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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暗戀許久的男生,是我姐姐的前男友。

    上大學后,他很照顧我,但僅僅只是把我當成妹妹。

    1

    京大攝影社招新現(xiàn)場比我想象的還要熱鬧。

    我攥著報名表站在活動教室最后一排,看著前面烏泱泱的人群,手心沁出一層薄汗。作為剛?cè)雽W的大一新生,我本不該有勇氣報名這個全校聞名的精英社團,但——我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評審席中央那個慵懶的身影。

    周澤宴。

    他斜靠在椅子上,黑色襯衫袖口隨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線條分明的小臂。周圍幾個學長學姐正熱烈討論著什么,他卻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翻看著手中的報名表,偶爾抬頭掃一眼展示的作品,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下一位,歷史系顏穗!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差點把手中的相機包掉在地上。走上前的幾步路仿佛踩在棉花上,耳邊嗡嗡作響。當我把U盤遞給負責播放的學姐時,手指不受控制地輕顫。

    哇,這構(gòu)圖好特別!我的作品被投屏后,前排傳來小聲驚嘆。

    那是一組城市角落的光影照片,主角大多是老人、孩童或是流浪動物,在晨光與暮色中定格成溫柔的畫面。最后一幅是我最珍視的作品——逆光中的蒲公英,絨毛在陽光下幾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會隨風消散。

    評審席突然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響。周澤宴不知何時坐直了身體,那雙總是半瞇著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屏幕。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這組照片,他開口,聲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最后一張的光影處理很專業(yè)。

    我的臉頰瞬間發(fā)燙。他認出來了三年前那個雨天,在老家城市公園里,就是這個聲音教會我如何捕捉逆光中的細節(jié)。

    學妹,能說說你的創(chuàng)作靈感嗎一位學姐友善地提問。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包括他的。那雙漆黑的眼睛像能看透人心,我慌亂地移開視線。

    我...我喜歡記錄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瞬間…我的聲音細如蚊吶。

    教室后排突然傳來嗤笑:這么害羞還玩攝影外拍時怎么跟人溝通啊

    熱意從脖頸竄上耳尖,我死死盯著自己的鞋尖,恨不得立刻消失。

    攝影是用鏡頭說話,不是用嘴。周澤宴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淡,這組作品的情感表達很完整,技術(shù)也有亮點。我投通過。

    我驚訝地抬頭,正對上他望過來的目光。那里面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逝。

    哇,周大才子難得這么爽快給過�。∨赃厡W長笑著打趣,小學妹運氣不錯。

    周澤宴已經(jīng)恢復了那副懶散模樣,唇角微勾:這小朋友有點天賦。

    小朋友。這個稱呼讓我心頭一顫。三年前,他也是這么叫我的。

    顏穗是吧恭喜你通過初審!學姐笑瞇瞇地遞給我一張入社通知書,下周有第一次社團活動,記得準時參加哦!

    我機械地點頭道謝,接過通知書的瞬間,余光瞥見周澤宴正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側(cè)臉線條在午后陽光下格外分明。走出教室時,我鬼使神差地回頭,卻發(fā)現(xiàn)他也正看向門口,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短暫相接。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完了。

    回到宿舍,我把入社通知書小心翼翼地夾進日記本里,旁邊是那張珍藏了三年的照片——畫面里是年輕許多的周澤宴,正彎腰指導一個女孩調(diào)整相機參數(shù)。那個女孩被截掉了大半張臉,只有握著相機的雙手顯示出她的緊張。

    那是我十六歲夏天最珍貴的秘密。

    手機突然震動,是攝影社的群組消息。在一串歡迎新人的表情包中,周澤宴的頭像安靜地躺在成員列表最上方。我點開他的資料,又迅速退出,像是做賊心虛。

    顏穗,你的臉怎么這么紅發(fā)燒了室友徐璐探過頭來。

    沒、沒什么,我慌忙鎖上手機,可能是...天氣太熱了。

    徐璐狐疑地看了眼窗外陰沉的天空,沒再追問。我蜷縮在床上,把發(fā)燙的臉埋進膝蓋。

    周澤宴。我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舌尖泛起一絲隱秘的甜。

    他記得我嗎哪怕只有一點點

    窗外開始下雨,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像極了三年前那個下午。我閉上眼睛,任由回憶淹沒自己。

    那時的周澤宴,也是這樣猝不及防地闖進我的世界,然后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而現(xiàn)在,命運似乎給了我們第二次相遇的機會。

    哪怕只是作為他口中有點天賦的小朋友,也足夠讓我整夜輾轉(zhuǎn)難眠了。

    2

    攝影社第一次外拍活動選在了西郊的銀杏林。

    我提前一小時就到了集合地點,反復檢查相機參數(shù),生怕出任何差錯。背包里裝著昨晚熬夜研究的攝影技巧筆記,還有偷偷從周澤宴社交媒體上保存的作品分析。

    顏穗來得真早啊。

    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手一抖,差點把相機掉在地上。轉(zhuǎn)身時,周澤宴正倚在一棵銀杏樹下,陽光透過金黃的葉子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衛(wèi)衣,整個人看起來比在社團時隨意許多。

    周、周學長好。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相機帶。

    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我緊握的相機上:緊張

    沒有!我條件反射般否認,卻在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時敗下陣來,...有一點。

    出乎意料的是,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發(fā)頂,動作自然得像對待一只受驚的小動物:放松點,拍照是件快樂的事。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讓我的大腦瞬間空白。他的手掌很暖,隔著發(fā)絲傳來的溫度幾乎要將我灼傷。

    周大社長又在欺負新人了其他社員陸續(xù)到達,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學姐笑著打趣。

    周澤宴收回手,聳了聳肩:我在鼓勵小朋友。

    小朋友。這個稱呼從他唇間吐出,帶著一絲我無法抗拒的親昵。

    活動開始后,我們分成小組拍攝秋景。我被分到了高馬尾學姐那組,而周澤宴作為社長需要巡視指導各組。

    顏穗,你的構(gòu)圖太保守了,學姐看著我剛拍的照片皺眉,這種糖水片誰都能拍,我們要的是創(chuàng)意。

    我咬著下唇點頭,調(diào)整角度重新取景�?稍绞羌庇诒憩F(xiàn),拍出來的照片越是僵硬。耳邊傳來其他社員小聲的議論,汗水順著后背滑下。

    讓我看看。

    周澤宴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他微微俯身,下巴幾乎要碰到我的發(fā)頂,修長的手指虛點在相機屏幕上。

    這里,光線太平均了。他的聲音貼著我的耳畔響起,試試側(cè)逆光,讓陰影來講故事。

    我僵硬地點頭,卻因為太過緊張,手指根本不聽使喚。相機設置調(diào)得一塌糊涂,連最基本的對焦都出了問題。

    嘖,小學妹是不是沒拍過外景啊旁邊一個男生笑道,要不換個手機拍算了

    熱意涌上臉頰,我死死盯著地面,恨不得挖個洞鉆進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jié)奏。周澤宴突然直起身,聲音冷了幾分,張睿,我記得你第一次外拍把ISO調(diào)到6400,整組照片都是噪點

    那個男生立刻噤聲。周澤宴轉(zhuǎn)向我,語氣緩和下來:跟我來。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跟在他身后,來到一棵巨大的銀杏樹下。金黃的葉子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微風拂過時如同千萬只振翅的蝴蝶。

    別管那些條條框框,他靠在樹干上,示意我抬頭,先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光...透過葉子的光,像金色的雨。

    那就拍這個感覺。他唇角微揚,攝影是用心看的藝術(shù),技術(shù)只是工具。

    奇妙的是,當他站在我身邊,那些緊張和不安漸漸消散。我調(diào)整鏡頭,專注地捕捉眼前的光影奇跡。按下快門的瞬間,我知道這次不一樣。

    不錯。他湊過來看回放,發(fā)絲擦過我的臉頰,看,你根本不需要那些花哨的技巧。

    我鼓起勇氣抬頭,正對上他含笑的眼眸。陽光下,他的瞳孔呈現(xiàn)出罕見的琥珀色,像是盛滿了融化的蜜糖。那一刻,我忘記了呼吸。

    回程時,天色突然轉(zhuǎn)陰。我們剛走到校門口,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下雨了!快跑!社員們四散奔逃。

    我手忙腳亂地想用外套遮住相機,卻聽見周澤宴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顏穗!

    還沒反應過來,一件帶著體溫的衛(wèi)衣已經(jīng)罩在我頭上。周澤宴只穿著一件白色T恤站在雨中,雨水很快將他澆透,布料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線條。

    學、學長…我慌亂地想脫下衣服還給他。

    穿著。他單手拎起我的相機包,另一只手虛護在我背后,你住哪棟宿舍

    7棟…我小聲回答,鼻尖縈繞著他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前調(diào)是雪松,后調(diào)卻有一絲溫暖的琥珀香,就像他這個人,表面冷硬,內(nèi)里卻藏著不為人知的溫柔。

    雨越下越大,我們一路小跑到宿舍樓下。周澤宴整個人濕透了,黑發(fā)貼在額前,水珠順著下頜線滑落,卻還小心地護著我的相機。

    謝謝學長。我脫下他的衛(wèi)衣,猶豫了一下,衣服...我洗干凈再還給你

    他接過濕漉漉的衛(wèi)衣隨意搭在肩上,水珠順著他的鎖骨滑進衣領(lǐng):不急。

    我們相對而立,雨幕在我們之間形成一道模糊的屏障。我想說些什么,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

    快上去吧,他朝宿舍樓抬了抬下巴,別著涼了。

    轉(zhuǎn)身前,我鬼使神差地問:那你呢

    周澤宴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滴落,那個笑容在雨中有種說不出的落寞:我習慣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我才回過神來,心臟后知后覺地狂跳不止。

    回到宿舍,徐璐正敷著面膜看劇,見我渾身濕透地進門,立刻坐直了身體:怎么回事不是去拍照嗎怎么像從水里撈出來的

    下雨了…我小聲解釋,小心翼翼地擦拭相機。

    徐璐瞇起眼睛:那你的外套怎么是干的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抱著周澤宴的衛(wèi)衣,連忙把它塞進洗衣袋,臉頰發(fā)燙:學長借我的…

    學長徐璐一把扯下面膜,不會是周澤宴吧

    我僵住了,像只被抓住偷吃的小貓。

    天啊顏穗!徐璐夸張地捂住額頭,你知道周澤宴是什么人嗎

    我沉默地搖頭,心里卻有個聲音在反駁:我知道,他是在雨中為我撐起一片晴空的人。

    他家是做醫(yī)療器械的,超級有錢,但父母離婚鬧得很難看。徐璐壓低聲音,他本人更是出了名的浪蕩子,前女友能組個足球隊,而且從不認真。

    我低頭整理相機帶,假裝不在意:我們只是社團前后輩…

    得了吧,你每次提起他眼睛都在發(fā)光。徐璐嘆了口氣,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傷。他那種人,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的。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出今天拍的照片。最后那組銀杏雨出乎意料地好,社長甚至把它發(fā)到了社團群里表揚。消息列表里,周澤宴的頭像安安靜靜,沒有點贊也沒有評論。

    我點開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三個月前分享的一首歌——《Rain》。鬼使神差地,我點了播放。

    鋼琴前奏緩緩流淌,像極了今天那場雨。歌詞講述一個習慣獨行的人,在雨中遇見了一個為他撐傘的女孩。

    我閉上眼睛,回憶他站在雨中的樣子。水珠滑過他的下頜,白色T恤貼在身上,還有那句輕描淡寫的我習慣了,仿佛孤獨是他最熟悉的伙伴。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微信通知跳出來。我差點從床上彈起來——是周澤宴。

    照片拍得不錯,小朋友。

    簡簡單單八個字,我卻讀了一遍又一遍,胸口泛起一陣酸澀的甜蜜。我知道徐璐的警告是對的,我知道他可能對每個女孩都這樣溫柔,我知道這段暗戀大概率不會有結(jié)果。

    可是當我把臉埋進枕頭,聞到他衛(wèi)衣上殘留的淡淡香氣時,我還是無法控制地心動。

    窗外,雨依然在下。我蜷縮在被子里,聽著那首《Rain》,想象著此刻的他是否也獨自一人,聽著同樣的雨聲。

    3

    周六早晨,我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小時到達了美術(shù)館門口。

    攝影社組織的看展活動九點開始,我七點就醒了,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半小時后,終于忍不住爬起來。鏡子里的女孩眼下掛著淡淡的青色,我拍了拍臉頰,試圖讓蒼白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些。

    昨晚太興奮,幾乎沒怎么睡。這是攝影社第一次校外活動,也是...周澤宴帶隊。

    手機震動,徐璐發(fā)來消息:記得吃早飯!別又低血糖!

    我摸了摸背包側(cè)袋,確認糖果還在,才回復:帶了。

    其實沒吃早飯。太緊張了,什么都咽不下。但這話不能告訴徐璐,否則肯定被她念叨。

    初秋的陽光溫柔地灑在美術(shù)館前的廣場上,我找了個長椅坐下,翻開展覽手冊打發(fā)時間。這次特展主題是邊緣與中心,展出了許多新銳攝影師的作品。

    來這么早

    我手一抖,手冊掉在地上。周澤宴彎腰撿起,遞到我面前。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袖口卷起,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陽光從他身后照過來,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

    學、學長好。我接過手冊,聲音細如蚊吶。

    他看了眼手表:還有二十分鐘才集合,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我條件反射般撒謊,肚子卻不合時宜地發(fā)出一聲抗議。

    周澤宴挑眉,目光在我臉上逡巡。我下意識抓緊了背包帶,感覺自己的謊言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走吧,他轉(zhuǎn)身,美術(shù)館咖啡廳的牛角包不錯。

    啊但是其他人還沒…

    你是社長還是我是社長他回頭看我,眼里帶著促狹的笑意。

    咖啡廳里人不多,周澤宴點了兩個牛角包和兩杯熱可可。我小口啜飲著熱飲,甜香在舌尖化開,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

    緊張他問。

    我搖頭,又點頭,最后老實承認:有點...這是我第一次看專業(yè)攝影展。

    放松點,他撕開糖包倒入我的杯子,藝術(shù)沒有標準答案,相信自己的感受。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的側(cè)臉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頜線。他攪拌咖啡時手指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手腕上戴著一塊簡約的黑色手表。我注意到他加糖時皺了皺眉,卻還是喝了一大口。

    不喜歡甜的我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這個問題太過私人。

    但周澤宴只是晃了晃杯子:太甜的東西容易膩,但偶爾嘗試也不錯。

    社員們陸續(xù)到達,我們匯合后進入展廳。展覽按主題分區(qū),周澤宴走在前面講解,聲音低沉專業(yè),完全不像平時社團里那個懶散的學長。我聽得入迷,不知不覺跟得很近,幾次差點撞上他的后背。

    這張作品使用了多重曝光技術(shù),他停在一幅城市夜景前,你們看光影的層次…

    他的聲音漸漸遠去,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冷汗順著后背滑下,手指不自覺地發(fā)抖。糟糕,低血糖犯了。我摸索著想去掏包里的糖果,卻發(fā)現(xiàn)自己把包放在了寄存處。

    世界天旋地轉(zhuǎn),我踉蹌了一下,向后倒去——

    一雙手穩(wěn)穩(wěn)扶住了我的肩膀。

    顏穗

    周澤宴的臉在眼前放大,眉頭緊鎖。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低血糖他聲音很輕,幾乎是氣音。

    我虛弱地點頭。下一秒,他單手扶著我,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什么——一盒桃子味軟糖,我最喜歡的那種。

    能自己吃嗎他撕開包裝,取出一顆遞到我唇邊。

    糖果的甜香鉆入鼻腔,我下意識含住,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觸電般縮回。糖分很快發(fā)揮作用,眼前的黑霧漸漸散去。

    好些了他仍扶著我,距離近得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

    我紅著臉點頭:謝謝學長…

    社長,顏穗怎么了其他社員圍過來。

    沒事,周澤宴松開手,語氣恢復平常,大家繼續(xù)看展,我?guī)バ菹⒁幌隆?br />
    他領(lǐng)我到休息區(qū)的長椅坐下,把那盒糖塞進我手里:都給你了。

    學長怎么剛好有這種糖…我小聲問。

    周澤宴頓了頓,若無其事地說:隨手買的。

    但包裝上的折痕顯示這盒糖在他口袋里放了很久。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休息片刻后,我們回到展覽。周澤宴刻意放慢腳步等我,不時回頭確認我的狀態(tài)。走到最后一個展廳時,大部分作品前都圍滿了人,唯獨角落里一幅小作品無人問津。

    那是一個老人在晨光中喂鴿子的場景,構(gòu)圖簡單卻充滿溫情。我和周澤宴同時停下腳步。

    你喜歡這張他問。

    我點頭:它讓我想起爺爺。雖然不是什么大場面,但很真實。

    周澤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這是本次展覽我最喜歡的作品。

    真的我驚訝地抬頭,為什么

    因為它不試圖證明什么,他凝視著照片,只是誠實地記錄了一個瞬間。現(xiàn)在太多人追求技巧和概念,卻忘了攝影最初的意義。

    我怔住了。這番話完美表達了我對攝影的理解,卻從未敢在社團里說出來。

    我...我也是這么想的!我激動地說,就像我上次拍的蒲公英,其實沒什么深刻含義,只是那一刻的光線太美了…

    周澤宴轉(zhuǎn)頭看我,目光專注得讓我心跳加速:所以我才說你有天賦,顏穗。你的照片里有種難得的真誠。

    我的名字從他口中念出,像裹了蜜糖的咒語。我們站在那個安靜的角落,聊構(gòu)圖,聊光影,聊攝影的意義,完全忘記了時間。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談論熱愛的事物時閃閃發(fā)光的眼睛,也是第一次感覺自己被他真正看見。

    看展結(jié)束后,周澤宴主動提出送我回宿舍。秋日的午后陽光溫暖而不刺眼,我們并肩走在林蔭道上,落葉在腳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學長為什么喜歡攝影我鼓起勇氣問。

    他雙手插兜,仰頭看了眼天空:因為它能定格時間。有些東西...留不住,至少可以記錄下來。

    我想追問留不住的是什么,卻被他手機鈴聲打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微蹙,直接按了拒接。

    前女友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問題太越界了。

    周澤宴卻笑了:吃醋了,小朋友

    才沒有!我耳根發(fā)燙,加快腳步走到前面。

    他在后面輕笑,腳步聲不緊不慢地跟著。轉(zhuǎn)過一個拐角,迎面走來幾個女生,為首的看到周澤宴,眼睛一亮。

    澤宴好久不見!

    高挑美艷的女生直接無視我,走到周澤宴身邊。她穿著時尚,妝容精致,身上香水味濃得刺鼻。

    林菲。周澤宴點頭,態(tài)度明顯冷淡。

    聽說你攝影社又招新了林菲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這次口味挺...清純嘛。

    我僵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絞緊背包帶。

    注意你的言辭。周澤宴聲音驟冷,顏穗是我很看重的社員。

    哦只是社員林菲輕笑,周大社長什么時候這么護短了

    周澤宴直接繞過她,走到我身邊:走吧,送你回宿舍。

    他虛扶著我的后背,動作輕柔卻充滿占有欲。林菲臉色變了:周澤宴,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頭也不回,還有,以后別打我電話,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走出一段距離后,他的手才從我背上移開。我心跳如鼓,既因為他剛才的維護,也因為那句很看重的社員。

    抱歉讓你看到這個,他語氣恢復平常,林菲是我前女友,分手不太愉快。

    沒關(guān)系…我小聲說,謝謝學長。

    他側(cè)頭看我:謝我什么

    謝謝你...站在我這邊。我低頭看自己的鞋尖。

    周澤宴突然停下腳步:顏穗,看著我。

    我怯怯抬頭,對上他認真的眼神。

    任何人都不該那樣對你說話,他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你不需要為這種事道謝,明白嗎

    我怔怔點頭,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這一刻的周澤宴,與平時判若兩人。

    到了宿舍樓下,他猶豫了一下:下周社團活動見

    嗯!我用力點頭,又想起什么,對了,糖果…

    留著吧,他轉(zhuǎn)身離開,揮了揮手,記得吃早飯,小朋友。

    回到宿舍,我立刻把那盒糖藏進抽屜最里層,像珍藏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徐璐不在,我拿出日記本,記錄今天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扶住我時手心的溫度,他談論攝影時發(fā)亮的眼睛,他面對前女友時保護性的姿態(tài)。

    翻頁時,手機彈出通知,是姐姐顏茉的社交賬號更新了。我點開,看到一張機場照片,配文是準備回國啦~想念國內(nèi)的朋友們~。

    姐姐要回來了我盯著屏幕發(fā)呆。顏茉比我大四歲,曾是京大風云人物,現(xiàn)在國外讀研。我們關(guān)系...復雜。她漂亮、優(yōu)秀、耀眼,從小到大都是人群中心,而我永遠活在她的陰影下。

    手指劃過屏幕,不小心點到了點贊。我慌忙取消,卻已經(jīng)顯示已讀。不到一分鐘,顏茉發(fā)來消息:小穗想姐姐啦我下個月回國,帶你見見我的朋友們~

    我回復了一個笑臉,心里卻莫名不安。姐姐的朋友圈...會包括周澤宴嗎

    合上日記本,我摸出那盒桃子糖,取出一顆含在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卻帶著一絲說不清的苦澀。

    窗外,暮色四合。我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周澤宴說的那句話——有些東西留不住,至少可以記錄下來。

    如果有些心動注定無果,至少此刻的甜蜜是真實的。

    4

    攝影社的秋日采風活動定在京郊的棲霞山。出發(fā)前一天晚上,我反復檢查背包,確保帶了足夠的備用電池和記憶卡。徐璐靠在門框上啃蘋果,一臉揶揄。

    這么認真該不會是因為周大社長也去吧

    我手一抖,三腳架掉在地上發(fā)出巨響。胡說什么!這是...社團活動。

    得了吧,徐璐翻了個白眼,你每次提起他,耳朵尖都會紅。

    我假裝沒聽見,繼續(xù)收拾行李。但手指卻不自覺地撫過那盒桃子糖——自從美術(shù)館那天后,它就一直躺在我的抽屜里,一顆都沒舍得吃。

    清晨六點,天色微明。我拖著行李箱趕到集合點時,大巴車旁已經(jīng)圍了不少社員。周澤宴站在車門處點名,黑色沖鋒衣襯得他肩線格外挺拔。看到我,他微微點頭:早,顏穗。

    早、早安,學長。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像只被捏住后頸的貓。

    車內(nèi)暖氣很足,我靠窗坐下,把相機包小心地放在腿上。周澤宴坐在前排負責講解行程,聲音通過麥克風傳來,帶著輕微的電流聲,撓得耳膜發(fā)癢。

    棲霞山以紅葉聞名,但我們這次主要拍攝山腳下的古村落…

    我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的側(cè)臉。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他講話時習慣用右手做手勢,腕骨突出,手指修長有力。

    兩小時后,大巴停在棲霞山腳。深秋的山林層林盡染,遠看像打翻的調(diào)色盤。我們分成三組行動,周澤宴帶我們這組去東邊的古村落。

    跟緊點,別走散。出發(fā)前,他特意看了我一眼。

    古村落比想象中更原生態(tài),青石板路蜿蜒在灰瓦白墻間,偶爾有老人坐在門檻上曬太陽。我很快沉浸在拍攝中,捕捉屋檐下的蛛網(wǎng)、墻角的野菊、老人皺紋里的故事。

    顏穗,這個角度不錯。周澤宴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指著遠處一棵巨大的銀杏樹。金黃的葉子在陽光下近乎透明,樹下坐著個編竹筐的老奶奶。

    我調(diào)整焦距,卻聽到他輕笑:別用長焦,走過去。

    可是…我咬了咬下唇,我不敢上前搭話…

    攝影是用心交流的藝術(shù)。他拿過我的相機,調(diào)到手動模式,跟我來。

    周澤宴自然地走到老奶奶身邊,蹲下來用方言問了好。老奶奶笑出一臉皺紋,招呼我們坐下。十分鐘后,我已經(jīng)拍完了一組人像,老奶奶甚至讓我進了她家院子,拍她曬辣椒的場景。

    學長好厲害,回程路上我小聲感嘆,你怎么知道她會同意

    觀察。他指了指眼睛,她一直在看我們的相機,說明好奇。手上的老繭是常年編竹筐留下的,這種人通常樸實熱情。

    我怔怔地看著他,突然意識到周澤宴的觀察力遠不止于攝影技巧。他看人,也看得極準。

    午后,我們計劃前往山腰的觀景臺。但走到半路,領(lǐng)路的社員突然停下:奇怪,我記得是這條路啊…

    天色漸陰,山間起了薄霧。周澤宴查看地圖,眉頭微蹙:我們可能走錯了。

    要往回走嗎一個學姐問。

    他看了眼表:來不及了,霧會越來越大。我記得前面有個村子,先找地方落腳。

    果然,拐過一道彎,幾戶農(nóng)家散落在山坳里。周澤宴敲開一戶人家的門,開門的是個滿臉皺紋的老伯。

    迷路了老伯嗓音沙啞,今晚有雨,你們回不去了。我家有間空房,不嫌棄就住下吧。

    我們一行五人,面面相覷。老伯家只有一間客房,男女混住顯然不方便。

    女生住客房,我們在堂屋打地鋪。周澤宴果斷決定。

    安頓好后,我坐在客房的小木床上,聽著窗外漸大的雨聲。同屋的學姐們興奮地討論著這場冒險,而我卻莫名想起周澤宴方才與老伯交談時熟練的方言。這個看似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為何對農(nóng)村生活如此熟悉

    晚飯是老伯做的農(nóng)家菜,簡單卻美味。飯后,老伯生起爐火,大家圍坐聊天。周澤宴坐在我對面,火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跳躍,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深邃。

    周社長,講講你的獲獎作品唄!一個學弟起哄。

    周澤宴搖頭:沒什么好講的。

    別��!聽說那組《邊緣》是偷拍的流浪漢為了真實差點被打

    我的心猛地一緊。周澤宴的表情卻冷了下來:那不是流浪漢,是退伍老兵。攝影不是獵奇,更不該消費苦難。

    氣氛一時尷尬。老伯適時地遞來烤紅薯,話題轉(zhuǎn)到明天的天氣。雨聲漸大,學姐們陸續(xù)回房休息,最后只剩下我和周澤宴守在爐火旁。

    不去睡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還不困…我盯著跳動的火焰,學長呢

    我守夜。他笑了笑,小時候跟外公住山里,習慣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提起家人。猶豫片刻,我小聲問:學長...外公是山里人

    嗯�;鸸庵�,他的側(cè)臉線條柔和了些,父母離婚后,寒暑假都在外公家過。他是村里的赤腳醫(yī)生,經(jīng)常半夜出診,我就學會了守火。

    我抱緊膝蓋,不知該如何接話。周澤宴的家庭背景一直是校園傳說,有人說他父親是富豪,有人說他母親是名媛,卻沒人提過這個山里長大的童年。

    所以你不相信婚姻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問題太私人了。

    但周澤宴只是盯著火焰,聲音很輕:不是不相信,是太清楚它有多脆弱。他轉(zhuǎn)動著手腕,我父親出軌七次,母親用離婚分到的錢包養(yǎng)小男友。他們教會我的,就是不要輕易承諾。

    柴火噼啪作響,映照出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這一刻的周澤宴,與學校里那個玩世不恭的浪子判若兩人。

    我爸媽...也離婚了。我不知哪來的勇氣,爸爸帶著姐姐,我跟媽媽。姐姐很優(yōu)秀,所以我總是...很透明。

    周澤宴轉(zhuǎn)頭看我,目光專注得讓我心跳加速:顏穗,你知道我為什么選你進社團嗎

    我搖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因為你的照片里有種安靜的倔強。他聲音很低,就像...被忽視的小草,卻在石縫里開出了花。

    爐火映照下,他的眼睛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我?guī)缀跻鐢榔渲�。這一刻,我確信自己無可救藥地淪陷了。

    夜深了,我們各自沉默。雨聲漸小,偶爾有水滴從屋檐落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去睡吧,小朋友。他最終打破沉默,明天還要早起。

    客房里的學姐們已經(jīng)熟睡。我輕手輕腳地取出日記本,借著手機光寫下今天的點滴。寫到他說安靜的倔強時,筆尖停頓,紙面暈開一小片墨跡。

    第二天清晨,霧氣未散,但雨已經(jīng)停了。老伯堅持留我們吃早飯,熱氣騰騰的玉米粥配上自制咸菜,暖胃又暖心。

    小兩口挺配的。老伯突然對周澤宴說,指了指我,這姑娘乖巧,你要珍惜。

    我一口粥嗆在喉嚨里,臉瞬間燒了起來。周澤宴卻出人意料地沒有否認,只是笑了笑:她確實很好。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心湖,激起無數(shù)漣漪。我低頭假裝專注喝粥,卻聽見同行的學姐們小聲的嬉笑。

    回程路上,我們順利與大部隊匯合。回校的大巴上,周澤宴坐在我斜前方,戴著耳機望向窗外。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我悄悄舉起相機,按下快門。

    回到學校后,我立刻去暗房沖洗照片。當周澤宴的影像在顯影液中漸漸清晰時,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鏡頭下的他,總是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孤獨。與社員們拍到的張揚不羈不同,我捕捉到的,全是他不經(jīng)意間流露的沉靜與脆弱。

    暗房的紅燈下,我撫摸著那張他在農(nóng)家院里的側(cè)臉�;鸸庥痴障�,他的眼神溫柔得不像話。這是只有我看到的周澤宴,是我的秘密。

    手機突然震動,是攝影社群里的消息。周澤宴發(fā)了一組采風照片,最后一張是偷拍的我——正蹲在老奶奶院子里拍辣椒,神情專注,陽光透過銀杏葉在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配文只有兩個字:光。影。

    我盯著屏幕,胸口泛起一陣酸澀的甜蜜。這一刻,我?guī)缀跻嘈�,在他眼中,我或許不只是個小朋友。

    但下一秒,手機又彈出一條消息——姐姐顏茉更新了動態(tài):回國倒計時3天!想見的人太多啦~配圖是她在國外派對的照片,角落里一個模糊的側(cè)影,腕上的黑色手表卻異常清晰。

    我認得那只表。周澤宴今天還戴著它。

    5

    生日這天,我起了個大早。手機鎖屏上已經(jīng)堆滿了祝福消息,但沒有一條來自特別的那個人。

    生日快樂!徐璐從上鋪探出頭,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晚上請你吃火鍋,現(xiàn)在快拆禮物!

    是一條銀質(zhì)手鏈,墜著小小的相機造型。謝謝!我戴上手腕,對著陽光晃了晃,好可愛。

    那當然,我可是挑了好久——徐璐突然壓低聲音,對了,周社長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嗎

    我搖搖頭,把臉埋進枕頭里:他又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那可不一定,徐璐神秘地眨眨眼,我聽說攝影社有個傳統(tǒng),會給每個社員過生日。去年有個學長的生日,周澤宴送了一臺限量版徠卡!

    我心跳漏了一拍,隨即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周澤宴對所有人都很好,這是眾所周知的。我算什么不過是個剛?cè)肷绮痪玫男氯恕?br />
    上午的課結(jié)束后,我獨自走向食堂。秋日的陽光暖融融的,照得人昏昏欲睡。手機突然震動,一條微信通知跳出來——

    周澤宴:小朋友,現(xiàn)在有空嗎來一趟社團活動室。

    我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一時不知如何回復。他叫我小朋友,卻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躊躇間,又一條消息彈出:

    有東西給你。

    食堂的嘈雜聲突然遠去,耳邊只剩下自己加速的心跳。我匆忙回復馬上到,連飯都顧不上吃,轉(zhuǎn)身就往藝術(shù)樓跑。

    攝影社活動室門虛掩著,我輕輕敲了敲,沒人應答。推開門,室內(nèi)空無一人,只有午后的陽光斜斜地灑在長桌上。

    桌上放著一個牛皮紙包裹的方形物體,旁邊是張便簽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顏穗收。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包裹,分量不輕,摸上去像是...一本書

    拆開包裝,我的呼吸停滯了——是荒木經(jīng)惟的絕版攝影集《東京之秋》,全球限量500冊。這本我曾在社團閑聊時隨口提過夢想擁有的書,現(xiàn)在正真實地躺在我手心。

    翻開扉頁,一行瀟灑的字跡映入眼簾:

    給最有天賦的小朋友�!猌Y

    我反復讀著這行字,指尖輕輕撫過墨跡,仿佛這樣就能觸碰到寫下它的人。ZY,周澤宴。他把我的隨口一提記在了心里,還稱我為最有天賦的...

    喜歡嗎

    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差點把書扔出去。周澤宴倚在門框上,黑色高領(lǐng)毛衣襯得他膚色冷白,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學、學長!我把攝影集緊緊抱在胸前,像護住一個秘密,謝謝...這太貴重了…

    他走進來,隨手帶上門:剛好認識個收藏家,他愿意割愛。陽光從他身后照過來,在地板上投下修長的影子,生日快樂,小朋友。

    我的名字從他口中念出,像裹了蜜糖的咒語。臉頰發(fā)燙,我低頭盯著腳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社員資料表。他走到窗邊,背對著我拉開窗簾,今晚社團有活動,一起來嗎

    什么活動

    我的《邊緣》系列獲了青年攝影師獎,大家鬧著要慶祝。他轉(zhuǎn)身,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如果你沒別的安排的話。

    沒有!我脫口而出,又急忙補充,我是說,我沒有其他安排…

    周澤宴輕笑一聲,那聲音像羽毛拂過耳膜:七點,老地方。他指了指我懷里的攝影集,好好保管,這可是我的珍藏。

    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我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把臉貼在冰冷的攝影集封面上降溫。這本價值不菲的禮物,他輕描淡寫地說成剛好,卻又強調(diào)是我的珍藏。這個人,總是讓我猜不透。

    回到宿舍,我把攝影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每個小時都要翻開確認它真的存在。徐璐看到后尖叫出聲:天�。∵@書現(xiàn)在市價至少五萬!周澤宴瘋了嗎

    五萬我手一抖,差點把書掉在地上,這...這也太…

    他絕對對你有意思!徐璐信誓旦旦,我從來沒聽說他送女生這么貴的禮物!

    我咬著下唇搖頭:他只是...對社員都很好。但心里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反駁:那他為什么只記得我的生日為什么叫我最有天賦的

    傍晚,我換上一條淺藍色連衣裙,這是衣柜里最漂亮的一件。徐璐堅持給我化了淡妝,還卷了發(fā)梢。今晚必須拿下周澤宴!她信誓旦旦地說,而我紅著臉落荒而逃。

    慶功宴在學校附近的日料店,我到時包廂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周澤宴坐在主位,正被社員們輪流敬酒。看到我,他舉了舉酒杯:小朋友來了。

    這個親昵的稱呼引來一陣起哄聲。我紅著臉在角落坐下,接過學姐遞來的果汁。

    顏穗,你怎么不喝酒一個學長問。

    我...酒精過敏。我小聲解釋。其實只是不想在周澤宴面前失態(tài)。

    酒過三巡,氣氛越來越熱鬧。周澤宴喝了不少,眼角微微泛紅,襯衫領(lǐng)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鎖骨。每次他仰頭喝酒,喉結(jié)上下滾動的樣子都讓我移不開眼。

    社長,《邊緣》那組照片里最滿意哪張有人問。

    周澤宴晃著酒杯思考,冰塊叮當作響:第七張,退伍老兵在橋下喂貓那張。

    為什么

    因為…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那是唯一一張得到她認可的照片。

    包廂突然安靜下來。這個她是誰前女友我攥緊了裙角,胃里泛起酸澀。

    來來來,繼續(xù)喝!社長助理適時打破沉默,今天不醉不歸!

    聚會結(jié)束時,周澤宴已經(jīng)醉得厲害。他拒絕了別人送他回家的提議,卻在我準備離開時抓住了我的手腕:小朋友...送我回去

    他的掌心滾燙,眼神卻異常清明。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出租車里,周澤宴報了個高檔小區(qū)的地址,然后靠在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路燈的光透過車窗在他臉上流轉(zhuǎn),勾勒出完美的側(cè)臉線條。他身上的酒氣混合著淡淡的香水味,縈繞在狹小的空間里。

    為什么是我我鼓起勇氣問。

    他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中有種攝人心魄的力量:因為...你不一樣。

    這句話在我心里炸開一朵煙花。但下一秒,他又閉上了眼,仿佛剛才的對話只是我的幻覺。

    周澤宴的公寓寬敞而整潔,黑白灰的色調(diào),像他的人一樣冷淡克制。我扶他到沙發(fā)上坐下,準備去倒水,卻被他拉�。簞e走...再待會兒。

    他的聲音帶著醉意的沙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我的手腕內(nèi)側(cè)。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

    學、學長,你喝太多了…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卻不敢抽回手。

    叫我名字。他突然說。

    周...周澤宴。

    他笑了,眼角泛起細紋:好聽。然后松開手,揉了揉太陽穴,能幫我拿一下臥室的醒酒藥嗎床頭柜。

    臥室比客廳更簡潔,幾乎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跡。床頭柜上放著藥瓶和一本相冊。我拿了藥,視線卻不自覺地被相冊吸引——封面一角露出張照片的邊緣,那熟悉的側(cè)臉讓我呼吸一滯。

    是姐姐顏茉。

    手指不受控制地翻開相冊,里面全是攝影作品,但最后一頁夾著幾張私人照片。顏茉穿著白色連衣裙站在櫻花樹下,笑容明媚。照片背面寫著日期——三年前,還有一行小字:給澤宴,永遠愛你的茉茉。

    我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轉(zhuǎn)。所以周澤宴口中的她,是顏茉他們...曾經(jīng)是戀人

    小朋友客廳傳來周澤宴的聲音。

    我慌忙合上相冊,卻碰掉了床頭柜上的便簽本。撿起來時,一張名片掉了出來——顏茉,連同她在國外的電話號碼,字跡新鮮,顯然是不久前才寫的。

    找到了嗎腳步聲接近。

    我迅速把東西放回原位,拿著藥瓶走出臥室。周澤宴靠在門框上,眼神迷離:怎么這么久…

    藥。我遞給他,聲音干澀。

    他接過藥片,指尖擦過我的掌心,激起一陣戰(zhàn)栗�?纱丝�,這觸碰只讓我想哭。

    謝謝。他仰頭吞下藥片,喉結(jié)滾動,今天...很開心。

    我強撐微笑:學長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等。他拉住我,從書架上取下一個信封,下周有場攝影展,一起去

    信封里是兩張VIP門票。我該拒絕的,可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我還是接了過來:...好。

    周澤宴滿意地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發(fā)頂:乖。

    這個親昵的動作現(xiàn)在只讓我心碎。他對我所有的好,是不是都因為...我是顏茉的妹妹

    走到電梯口,我突然聽到屋里傳來東西倒地的聲音。擔心他出事,我折返回去,發(fā)現(xiàn)周澤宴倒在沙發(fā)上,似乎睡著了。

    學長我輕聲喚他,沒有回應。

    我輕手輕腳地拿來毯子給他蓋上。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他睡得很沉,眉頭卻微蹙,像是夢里也不得安寧。

    茉茉…他突然呢喃。

    這個名字像刀子般扎進我心里。我僵在原地,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別走…他在夢中低語,手指無意識地抓住我的衣角。

    我輕輕掰開他的手指,逃也似地離開了公寓。夜風吹干了我臉上的淚水,卻吹不散胸口的悶痛。

    回到宿舍,徐璐已經(jīng)睡了。我蜷縮在床上,翻開那本珍貴的攝影集,卻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的空白處有個用鉛筆輕輕畫過又被擦掉的愛心,邊緣還殘留著半個顏字。

    原來,連這份生日禮物,都可能只是因為我姓顏。

    手機突然震動,是姐姐發(fā)來的消息:小穗,我明天回國啦!聽說你現(xiàn)在在攝影社周澤宴還好嗎

    我盯著屏幕,眼淚終于決堤。原來我所以為的那些特殊對待,那些心跳加速的瞬間,都不過是...另一個女孩的余暉。

    6

    周澤宴的微信消息在手機屏幕上亮起:周末暗房有空位,要一起洗照片嗎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鐘,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回復。這是兩周來他發(fā)的第七條信息,前六條我都以學業(yè)繁忙為由搪塞過去了。

    窗外飄著今冬第一場雪,宿舍暖氣很足,我卻感到一陣寒意。自從那晚在他公寓看到姐姐的照片后,我的心就像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冷風呼呼地往里灌。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小朋友,最近在躲我

    這個親昵的稱呼現(xiàn)在只讓我心口發(fā)疼。我深吸一口氣,回復道:期末論文很多,最近都沒空去社團了,抱歉學長。

    發(fā)送后,我立刻把手機扔到床上,仿佛那是個燙手的炭塊。徐璐從上鋪探出頭:又是周社長

    嗯。我悶悶地應了一聲。

    你還真打算一直躲著他啊徐璐爬下梯子,坐到我身邊,就因為那個茉茉說不定是你想多了呢

    我搖搖頭,從抽屜深處抽出一張照片——那是上周整理資料時偶然發(fā)現(xiàn)的,三年前的校報娛樂版。照片上,姐姐顏茉挽著周澤宴的手臂,在某個晚會上笑靨如花。標題赫然寫著《�;佨耘c攝影才子周澤宴疑似熱戀》。

    他們確實在一起過。我的指尖輕輕撫過姐姐的臉,而且是在我最喜歡他的那段時間。

    徐璐倒吸一口冷氣:這...這也太巧了。

    不是巧合,是詛咒。我苦澀地想。從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姐姐總會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然后隨意丟棄。從洋娃娃到鋼琴比賽,再到現(xiàn)在的...周澤宴。

    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小穗姐姐清亮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我回國啦!現(xiàn)在在機場,明天去你們學校找你~

    我的手指瞬間收緊:你...你怎么知道我號碼

    爸爸給的呀。姐姐的笑聲像銀鈴般清脆,聽說你現(xiàn)在是攝影社的真巧,我前男友周澤宴好像是社長呢。

    前男友。這三個字像針一樣扎進我的耳膜。我咬住下唇,直到嘗到鐵銹味:你們...什么時候的事

    大三那年吧,談了三個月。姐姐的語氣輕描淡寫,我們之間有些...美好回憶。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明天介紹我們認識我想給他個驚喜。

    我最近很忙…我艱難地開口。

    就這么說定啦!中午12點,你們食堂見~姐姐不等我拒絕就掛斷了電話。

    我盯著黑下去的屏幕,胸口像壓了塊巨石。徐璐擔憂地看著我:你臉色好差。

    我姐明天要來。我機械地說,她要見周澤宴。

    徐璐瞪大眼睛:這...這也太突然了。

    突然嗎不,這很顏茉。她總是這樣,在我以為終于擁有什么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然后輕易奪走一切。

    第二天早晨,我破天荒地化了妝,試圖掩蓋失眠的痕跡。徐璐堅持要我穿那件新買的米色毛衣:至少在她面前要漂漂亮亮的!

    中午11:50,我坐在食堂最角落的位置,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12:05,顏茉翩然而至,一襲紅色大衣在灰蒙蒙的冬日里格外扎眼。

    小穗!她張開雙臂給了我一個夸張的擁抱,香水味濃得嗆人,好久不見,想死你了!

    我僵硬地回抱了一下:姐。

    顏茉捧著我的臉左右打量:長大了呢,不過還是這么...樸素。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我的毛衣,周澤宴呢你不是說叫他一起來嗎

    我沒——

    顏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我渾身一僵,緩緩轉(zhuǎn)身。周澤宴站在兩米開外,手里拿著杯咖啡,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震驚表情。

    澤宴!顏茉歡呼一聲,快步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好久不見!

    周澤宴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目光越過顏茉的肩膀看向我,眼中滿是疑問。我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小穗說你很照顧她,真是太感謝了!顏茉親熱地挽住周澤宴的手臂,我這個妹妹從小就內(nèi)向,多虧有你。

    我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

    周澤宴輕輕抽出手臂,走到我對面坐下:顏穗最近很忙他的聲音很平靜,但眼神銳利得像要看穿我的心思。

    學、學業(yè)比較重…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哎呀,別聊這些無聊的!顏茉擠到周澤宴身邊坐下,澤宴,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去的那個天臺嗎前幾天我路過,居然一點都沒變!

    周澤宴沒有接話,只是盯著我:小朋友,你沒什么要解釋的

    這個稱呼讓顏茉的笑容僵了一瞬。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我不知道要解釋什么。

    氣氛一時凝固。顏茉突然拍手:對了!跨年晚會你們參加嗎我聽說攝影社每年都辦派對

    今年也辦。周澤宴終于移開視線,顏穗,你會來吧

    這個問題像個燙手山芋。我想拒絕,卻在抬頭對上他眼睛的瞬間動搖了——那里面竟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懇求。

    我...考慮一下。

    這頓飯吃得我如坐針氈。顏茉不斷回憶著她和周澤宴的甜蜜往事,而周澤宴則異常沉默,只是時不時用探究的目光看我。當顏茉去洗手間時,他迅速壓低聲音:

    為什么不告訴我顏茉是你姐姐

    我抿了抿嘴唇:...這不重要。

    不重要他瞇起眼睛,所以你這兩個星期躲著我,是因為——

    我回來了!顏茉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對話,你們在聊什么悄悄話呢

    周澤宴靠回椅背:社團的事。

    離開食堂時,顏茉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小穗,我加一下你攝影社的群吧~跨年晚會我也想去!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周澤宴已經(jīng)開口:這是社團內(nèi)部活動。

    顏茉撅起嘴:我可是前社員家屬誒!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周澤宴的語氣不容置疑,顏穗,晚上社團開會,別遲到。

    說完,他朝我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顏茉盯著他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但很快又恢復了笑容:他還是這么有原則啊~小穗,晚上我陪你去開會吧

    不行!我脫口而出,隨即又放軟語氣,我是說...社團紀律很嚴。

    顏茉瞇起眼睛打量我,那目光讓我不寒而栗:好吧...那跨年晚會你一定要去哦,我會等你的好消息。

    那天晚上,我并沒有去開會。而是躲在宿舍里,一遍遍翻看姐姐的社交媒體。三年前的那些照片里,周澤宴的身影時隱時現(xiàn)——他們在天臺看星星,在咖啡廳共用一個耳機,在櫻花樹下接吻...

    每一張照片都像刀子,剜著我的心臟。原來我所以為的那些特殊對待,那些心動瞬間,都只是周澤宴對顏茉感情的余燼。我不過是個替代品,一個因為長得像姐姐而得到些許溫情的可憐蟲。

    跨年前夜,我本打算在宿舍度過。但徐璐硬是把我拖出了門:你必須去!不能讓顏茉以為你怕了她!

    攝影社的派對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小酒吧包間。我穿著最簡單的牛仔褲和白毛衣,縮在最角落的位置,希望沒人注意到我。周澤宴作為社長在吧臺幫忙調(diào)酒,黑色高領(lǐng)毛衣襯得他越發(fā)清冷疏離。

    顏茉果然來了,盡管沒人邀請她。她一進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紅色短裙配上過膝長靴,美得張揚肆意。

    Surprise!她徑直走到周澤宴面前,我路過就上來看看,不介意吧

    周澤宴看了她一眼,目光隨即掃向角落里的我:社團活動,下不為例。

    顏茉撇撇嘴,找了個位置坐下。游戲環(huán)節(jié)很快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喝酒游戲讓氣氛逐漸熱烈。我小口啜飲著果汁,盡量降低存在感。

    接下來是真心話大冒險!社長助理高聲宣布,瓶口指向誰,誰就要選擇是回答一個隱私問題,還是完成一個挑戰(zhàn)!

    啤酒瓶在桌上旋轉(zhuǎn),第一輪就指向了顏茉。

    大冒險!她毫不猶豫地選擇。

    給你前男友打電話說我想你了!

    眾人起哄,顏茉卻笑著搖頭:我前男友就在現(xiàn)場啊。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zhuǎn)向周澤宴。他面不改色地喝了口酒:我們已經(jīng)分手三年了。

    三年零四個月~顏茉眨眨眼,但我選真心話。

    問題一個比一個露骨,顏茉應對自如,時不時向周澤宴拋去曖昧的眼神。我縮在角落,胃里翻江倒海。

    第五輪,瓶口不偏不倚地對準了我。

    大冒險!徐璐在我耳邊小聲說,選大冒險!真心話太危險了!

    ...大冒險。我輕聲說。

    出題的是個高年級學姐,她環(huán)顧四周,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向在場的一位異性表白,必須看著對方的眼睛說滿30秒!

    哄笑聲中,我的臉燒了起來。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周澤宴,他正皺眉看著那個學姐,似乎想說什么。

    快點選��!眾人起哄。

    我深吸一口氣,顫抖著站起身。視線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攝影社一個平時很靦腆的學長身上——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逃避方式。

    我剛要邁步,顏茉突然開口:小穗,該不會是想選別人吧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澤宴,這樣可不算挑戰(zhàn)哦~

    房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周澤宴和顏茉之間來回游移。我站在原地,雙腿像灌了鉛。

    我替她喝罰酒。周澤宴突然站起來。

    不行!顏茉高聲反對,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對吧小穗

    我知道她在逼我。要么當眾出丑,要么...承認自己的心意。我咬咬牙,轉(zhuǎn)身面向周澤宴。

    他站在兩米開外,燈光從他頭頂灑下,在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我…我的聲音細如蚊吶,我喜歡你。

    時間仿佛凝固了。周圍人的起哄聲變得遙遠,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周澤宴的身影。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你。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喜歡你看照片時專注的樣子,喜歡你教我調(diào)光圈時的手,喜歡你叫我小朋友的語氣…

    說到最后,我的聲音已經(jīng)哽咽。這根本不是游戲了,而是我赤裸裸的真心。30秒像一個世紀那么長,當我終于說完時,房間里鴉雀無聲。

    周澤宴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他放下酒杯,走到我面前,聲音低沉而清晰:小朋友不可以開這種玩笑。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我頭上。眼淚幾乎奪眶而出,我強撐著扯出一個笑容:只是...游戲而已。

    顏茉的笑聲打破了沉默:我就說嘛,小穗最會演戲了!來,繼續(xù)玩!

    接下來的時間,我像個行尸走肉般坐在那里。周澤宴沒有再看過我一眼,而顏茉則像只勝利的孔雀,在他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午夜鐘聲響起時,所有人都沖到窗邊看煙花。我趁機拿起外套,悄悄溜出了酒吧。

    寒風刺骨,我抱緊雙臂走在空蕩蕩的校園里。眼淚終于決堤,滾燙的淚水在接觸到冷空氣的瞬間變得冰涼。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居然以為他對我有那么一點點...

    顏穗!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沒有回頭,反而走得更快了。但周澤宴很快追上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放開!我掙扎著,聲音嘶啞。

    聽我解釋。他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急切,剛才那種情況…

    不用解釋!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我明白的,游戲而已。你放心,我不會再...再打擾你了。

    周澤宴的手懸在半空,最終緩緩放下: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我抬頭看他,淚水模糊了視線,因為我長得像她因為你想通過我...回憶她

    周澤宴的表情變了:你就是這樣想的

    我看到照片了!我哽咽著說,你們在一起的時候那么...那么…

    我再也說不下去,轉(zhuǎn)身想跑,卻被他一把拉住。我們僵持在路燈下,他的眼睛里有什么東西在閃爍,像是痛苦,又像是憤怒。

    顏穗,他一字一頓地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么樣我顫抖著問。

    周澤宴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最終,他松開手:...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回頭。但我知道他一直站在那里,看著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宿舍,我蜷縮在床上,任由淚水浸濕枕頭。手機不斷震動,是攝影社群里的新年祝福,還有顏茉發(fā)來的消息:小穗,你怎么先走了澤宴后來也走了,你們該不會...

    我沒有回復,只是刪掉了對話框。然后點開周澤宴的頭像,猶豫了很久,最終發(fā)送了一條消息:

    學長,我想退出攝影社。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發(fā)送后,我關(guān)掉手機,把自己埋進被子里。這段荒唐的暗戀,是時候結(jié)束了。

    7

    新學期第一天,我早早地到了教室,選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寒假期間,我退了攝影社的所有群聊,刪除了周澤宴的聯(lián)系方式,甚至繞路避開藝術(shù)樓。我需要徹底斬斷這段荒謬的暗戀。

    顏穗!

    熟悉的聲音讓我渾身一僵。徐璐氣喘吁吁地沖進教室,一屁股坐到我旁邊:出大事了!你姐...你姐成了攝影社的特邀指導!

    我的筆尖在筆記本上戳出一個小洞:什么

    校園論壇都炸了!徐璐掏出手機,你看,知名校友顏茉回校交流,將指導攝影社春季創(chuàng)作。

    屏幕上,顏茉穿著白色高領(lǐng)毛衣和淺咖色大衣,站在藝術(shù)樓前微笑。標題下方的小字寫道:顏茉女士曾獲全國青年攝影大賽金獎,現(xiàn)任《視角》雜志首席攝影師。

    我盯著照片,胃部一陣絞痛。顏茉確實有攝影天賦,但她大三就轉(zhuǎn)學金融了,什么時候又重拾相機了

    更勁爆的是這個…徐璐劃到下一張照片,我的呼吸瞬間停滯——顏茉和周澤宴并肩站在攝影社活動室里,她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兩人對著鏡頭微笑,像一對璧人。

    論壇都在傳他們舊情復燃…徐璐小心翼翼地說,你還好吧

    我很好。我機械地合上她的手機,這跟我沒關(guān)系。

    下課鈴響,我快步走向食堂,卻在拐角處猛地剎住腳步——周澤宴和顏茉正站在教學樓前的櫻花樹下交談。雖然還沒到花期,但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依然刺眼。周澤宴穿著黑色長風衣,身姿挺拔;顏茉則是一身米色套裝,時不時仰頭輕笑,長發(fā)在風中飄揚。

    我轉(zhuǎn)身想繞路,卻不小心踢到了旁邊的垃圾桶。哐當一聲,兩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向這邊。周澤宴的目光穿過人群鎖定在我身上,眉頭微蹙。我慌忙低頭疾走,心跳如擂鼓。

    小穗!顏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假裝沒聽見,加快腳步,卻在拐角處被人一把拉住手腕。我驚惶抬頭,對上周澤宴深邃的眼睛。

    躲我他聲音很低,帶著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我...我還有課。我試圖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攝影社這學期有校外采風,他沒有松手,你來嗎

    我搖頭,喉嚨發(fā)緊:我已經(jīng)退社了。

    我知道。他盯著我的眼睛,我不同意。

    這句話讓我一時語塞。周澤宴的眼神太過熾熱,我不得不移開視線:學長,這樣不合適…

    澤宴!顏茉的聲音由遠及近,原來你在這!我們不是約好去看場地嗎

    她小跑過來,自然而然地插入我們之間,順勢分開了周澤宴握著我的手。小穗她裝作剛看到我的樣子,好巧��!

    姐。我低聲打招呼,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顏茉親熱地挽住周澤宴的手臂:澤宴,再不走要遲到了。然后轉(zhuǎn)向我,對了小穗,下周攝影社有展覽開幕式,你一定要來哦!我可是特意為你留了邀請函呢~

    她笑容甜美,但眼神冰冷。我太熟悉這種表情了——每次她要在我面前炫耀什么時,都會這樣笑。

    我可能沒空…

    她會來。周澤宴突然開口,目光仍停留在我臉上,對吧,小朋友

    這個久違的稱呼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他怎么能...怎么能在顏茉面前這樣叫我

    我...我先走了。我倉皇逃離,背后傳來顏茉銀鈴般的笑聲和周澤宴低沉的回應。

    接下來的一周,校園里到處都能看到顏茉的身影。她給藝術(shù)學院開講座,在咖啡廳舉辦小型影展,甚至出現(xiàn)在校報頭版——照片當然是周澤宴拍的。論壇上關(guān)于他們破鏡重圓的討論愈演愈烈,有人甚至翻出了三年前他們戀愛的舊照。

    我把自己埋進書本和論文里,試圖不去想這些。但每當路過布告欄,看到攝影社展覽的海報,胸口還是會泛起一陣鈍痛。

    展覽開幕當天,我本打算在圖書館躲一整天。但徐璐中午沖進自習室,硬是把我拖了出來:你必須去!難道要讓你姐以為你怕了她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

    那周澤宴呢徐璐直視我的眼睛,你就這樣放棄

    我沉默了。其實我知道,自己內(nèi)心深處還藏著一絲可悲的期待——也許,也許他對我有那么一點點不同

    展覽設在藝術(shù)樓一層展廳。我到場時,里面已經(jīng)人頭攢動。入口處擺放著顏茉的巨幅海報,她穿著白色連衣裙站在沙漠中,美得不似凡人。

    小穗!顏茉從人群中款款走來,一襲紅裙耀眼奪目,你終于來了!

    她親熱地拉著我的手,把我?guī)У秸箯d中央。周澤宴正在給一群學生講解作品,看到我們,他微微點頭示意。

    澤宴最近太忙了,顏茉在我耳邊低語,聲音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到,昨晚在我那兒討論到凌晨三點呢~

    我的指尖瞬間冰涼。周圍同學投來曖昧的目光,有人小聲議論:他們果然復合了…

    來,幫我拍張照!顏茉突然把她的單反塞到我手里,然后快步走到周澤宴身邊,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就拍我們兩個~

    我僵硬地舉起相機,透過取景框看到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面——周澤宴高大英俊,顏茉明艷動人,多么登對的一對。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按下快門的瞬間,相機明顯歪了一下。

    拍好了嗎顏茉走過來檢查照片,夸張地嘆氣,哎呀,都糊了!小穗,你不是跟澤宴學了這么久嗎怎么連基本的穩(wěn)定都做不到

    我的臉燒了起來:抱歉,我…

    我看看。周澤宴走過來,接過相機。他盯著那張模糊的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抬頭看我,眼神復雜:故意的

    我搖頭,喉嚨發(fā)緊:手抖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再拍一張。

    這次,顏茉擺了個更親密的姿勢,幾乎貼在周澤宴身上。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wěn)住雙手。就在我準備按下快門時,周澤宴突然掙脫顏茉,大步走到我面前。

    別拍了。他低聲說,目光落在我微微泛紅的眼眶上,去休息區(qū)坐會兒。

    顏茉的笑容僵在臉上:澤宴

    她不舒服。周澤宴的語氣不容置疑,然后壓低聲音對我說,十分鐘后,展廳后門見。

    我沒去。

    離開展廳后,我直接回了宿舍,關(guān)掉手機,蜷縮在床上。腦海中不斷回放那個畫面——顏茉挽著周澤宴的手臂,宣示主權(quán)般對我微笑。我早該明白的,對他而言,我從來都只是顏茉的妹妹,一個小朋友而已。

    第二天清晨,我頂著黑眼圈去上早課。路過食堂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讓我猛地剎住腳步——周澤宴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攤著本書。這個時間點對他來說太早了,他向來是出了名的夜貓子。

    我低頭快步走過,卻在圖書館、教學樓,甚至我常去的咖啡廳接連撞見他。每次他都只是遠遠地看著我,從不主動搭話,但存在感強得讓人無法忽視。

    周五下午,我終于忍不住了。當他在歷史系樓下的長椅上偶遇我時,我徑直走到他面前:學長,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澤宴合上手中的書,抬頭看我:等你主動說話。

    我們沒什么好說的。我攥緊書包帶,請你...別再來找我了。

    為什么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因為顏茉

    這個名字像針一樣刺進我的耳膜。我后退一步:你們不是復合了嗎全校都在傳…

    傳言只是傳言。他打斷我,聲音低沉,我和顏茉只是工作關(guān)系。

    那為什么讓她挽著你為什么叫她茉茉為什么…我的聲音哽住了,為什么在喝醉的時候喊她的名字

    周澤宴的表情變了:你聽到了

    我點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向前一步,我可以解釋…

    小穗!顏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快步走到我們身邊,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原來你在這!爸爸剛才打電話來,說下周要來學�?次覀兡貇

    她的出現(xiàn)像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周澤宴收回邁出的腳步,表情恢復平靜。

    澤宴也在啊顏茉笑靨如花,正好,爸爸說很想見你呢!記得我們大三那年,他多喜歡你啊~

    周澤宴沒有接話,只是看著我:考慮一下采風的事。

    說完,他朝顏茉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顏茉盯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她轉(zhuǎn)向我,聲音陡然冷了下來:離周澤宴遠點。

    什么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逼近一步,指甲幾乎掐進我的手臂,他是我的,明白嗎

    我掙脫她的手:你們已經(jīng)分手三年了!

    那又怎樣顏茉冷笑,只要我想,他隨時會回到我身邊。她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除非...你想讓爸爸知道你高中那件事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那件事...那件只有顏茉知道的,我拼命想要忘記的往事。

    乖妹妹。她拍拍我的臉,語氣又恢復了甜美,下周見爸爸時,記得表現(xiàn)得開心點哦~

    顏茉轉(zhuǎn)身離開,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我站在原地,渾身發(fā)抖。那件事是我最大的軟肋,而顏茉知道如何精準地戳中它。

    回到宿舍,我翻出抽屜深處的藥瓶,倒出兩片白色藥片吞下。這是抗焦慮的藥物,從高中那件事后,醫(yī)生就給我開了它。我本以為大學是一個新的開始,沒想到陰影從未遠離。

    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采風在下周六,早上7點校門口集合。你的位置我一直留著�!猌Y

    周澤宴。我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很久,最終沒有回復。但也沒有刪除。

    窗外,早春的風吹動光禿的樹枝,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就像我內(nèi)心深處,那個微弱卻無法徹底熄滅的小小火苗。

    8

    暗房的紅燈像一只充血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我。顯影液中,照片的輪廓漸漸清晰——顏茉挽著周澤宴的手臂,兩人在攝影展上相視而笑。多么完美的一對。

    我機械地夾起照片,掛在晾干線上。這已經(jīng)是今天沖洗的第十二張了,全是顏茉和周澤宴在各種場合的合影。社長助理特意囑咐我,這些照片要用于下周的社團宣傳。

    顏穗,你還在啊暗房門被推開一條縫,社長助理探頭進來,我們要鎖門了。

    馬上好。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們先走吧,我來鎖門。

    腳步聲漸漸遠去,整個藝術(shù)樓陷入寂靜。我摘下最后一張照片,上面周澤宴正低頭聽顏茉說話,眼神專注。這個眼神我曾經(jīng)那么熟悉,當他教我調(diào)光圈、講構(gòu)圖時,總會這樣看著我。

    一滴水珠落在照片上,暈開了周澤宴的臉。我慌忙擦拭,卻發(fā)現(xiàn)更多的水珠落下——原來是我自己的眼淚。

    情緒像決堤的洪水,突然沖垮了所有防線。我滑坐在地上,抱緊雙膝,無聲地哭泣起來。胸口像是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所有壓抑已久的委屈、痛苦和自卑一股腦地涌出。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我哽咽著自言自語,我不該喜歡他的...我知道我比不上你…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我猛地抬頭,透過淚眼朦朧看到門縫下的陰影——有人站在外面。

    誰我慌忙擦干眼淚,聲音嘶啞。

    沒有回應。我站起來,拉開門——走廊空蕩蕩的,只有遠處安全出口的綠燈幽幽地亮著。大概是我聽錯了。

    收拾好東西,我鎖上暗房門,走出藝術(shù)樓。春夜的風帶著絲絲涼意,吹在淚痕未干的臉上,刺得生疼。

    手機震動,是徐璐發(fā)來的消息:今晚回宿舍嗎你姐來找你了,我說你去圖書館了。

    我盯著屏幕,手指微微發(fā)抖。顏茉去宿舍找我她明明有我的電話,為什么不直接聯(lián)系除非...她不想留下任何文字記錄。

    不回去了,我去通宵自習室。我回復道。

    剛按下發(fā)送鍵,手機又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看左邊。

    我猛地轉(zhuǎn)頭,看到周澤宴靠在不遠處的路燈下,黑色風衣被風吹起一角。他手里拿著手機,目光直直地望向我。

    本能驅(qū)使我轉(zhuǎn)身就走。

    顏穗!他的腳步聲快速接近,等等。

    我加快腳步,幾乎要跑起來。但他很快追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別躲我。

    放開!我掙扎著,聲音哽咽。

    周澤宴沒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緊:你在暗房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這句話像一記悶雷炸在我耳邊。他聽到了聽到我哭,聽到我向顏茉道歉...我的尊嚴和秘密,全都被他看見了。

    那又怎樣我抬頭瞪他,淚水再次涌出,看我笑話很開心嗎

    周澤宴的表情變了,眉頭緊鎖:你怎么會這么想

    不然呢我用力甩開他的手,你和顏茉...全校都知道你們復合了。現(xiàn)在來關(guān)心我,是可憐我嗎

    沒有復合。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和顏茉只是工作關(guān)系。

    那為什么讓她挽著你為什么叫她茉茉為什么…我的聲音越來越小,為什么喝醉時喊她的名字

    周澤宴深吸一口氣:三年前,我和顏茉確實交往過。但只有三個月,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我接近她,是因為…

    話沒說完,雨點突然砸了下來。春天的雨來得又急又猛,轉(zhuǎn)眼間我們就被淋得透濕。

    先找個地方避雨!周澤宴脫下風衣罩在我頭上,拉著我往教學樓跑。

    他的手心滾燙,即使在冰冷的雨中也能感受到那股熱度。我們沖進教學樓門廊,氣喘吁吁地停下。周澤宴的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前,白襯衫濕透后幾乎透明,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線條。

    你剛才想說什么我小聲問,把風衣還給他。

    周澤宴看著我,眼神復雜:顏穗,我和顏茉的過去,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澤宴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我們同時抬頭。顏茉站在樓梯中間,手里拿著一疊文件,臉上帶著完美的驚訝表情:小穗你們怎么在一起

    空氣瞬間凝固。周澤宴的手慢慢垂到身側(cè),而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下雨了。周澤宴簡短地回答。

    顏茉款款走下樓梯,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我剛好來拿資料,真巧啊~她親熱地挽住我的手臂,小穗,我正想找你呢!爸爸明天就到,我們?nèi)齻一起吃個飯吧澤宴也來

    不了。周澤宴語氣冷淡,明天我有事。

    顏茉的笑容僵了一瞬:那真可惜。她轉(zhuǎn)向我,走吧小穗,我送你回宿舍。

    我站在原地沒動,目光落在周澤宴身上。他正盯著顏茉挽著我的手,眉頭微蹙。

    我自己回去。我輕輕抽出手臂。

    顏茉瞇起眼睛,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說:別惹我生氣,除非你想讓全校都知道你高中那件事。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那件事...那件只有顏茉知道的,我拼命想要忘記的往事。

    我...我和你走。我低聲說,不敢看周澤宴的眼睛。

    顏茉勝利般地笑了,拉著我走向門口。雨已經(jīng)小了,但寒意更甚。臨出門前,我回頭看了一眼——周澤宴仍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如海。

    回宿舍的路上,顏茉一直喋喋不休地講她和爸爸的旅行計劃,仿佛剛才的偶遇從未發(fā)生。我機械地應和著,心思卻全在周澤宴未說完的話上。

    ...所以明天中午12點,校門口見。顏茉在宿舍樓下總結(jié)道,然后突然壓低聲音,對了,離周澤宴遠點。

    我抬頭看她:為什么

    因為他是我的人。顏茉的眼神冰冷,從小到大,我的東西你碰不得,記得嗎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從小到大,從洋娃娃到鋼琴比賽,再到現(xiàn)在的周澤宴...顏茉總是這樣,輕易奪走我珍視的一切。

    你們已經(jīng)分手三年了。我鼓起勇氣說。

    顏茉冷笑一聲:那又怎樣只要我想,他隨時會回到我身邊。她湊近我,呼吸噴在我臉上,還是說...你想讓爸爸知道你高中為什么看心理醫(yī)生

    我渾身發(fā)抖,說不出話來。那是我最黑暗的記憶,是我拼命想要忘記的過去。

    乖妹妹。顏茉拍拍我的臉,語氣又恢復了甜美,明天見爸爸時,記得表現(xiàn)得開心點哦~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靠在墻上,雙腿發(fā)軟。那件事是我最大的軟肋,而顏茉知道如何精準地戳中它。

    回到宿舍,徐璐已經(jīng)睡了。我輕手輕腳地洗漱,然后爬上床,從枕頭下摸出藥瓶。自從高中那件事后,醫(yī)生就給我開了抗焦慮的藥物。我以為大學是一個新的開始,沒想到陰影從未遠離。

    手機突然震動,是周澤宴發(fā)來的短信:明天中午12點,我在圖書館后門等你。有話對你說。

    我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方。該去嗎去了又能改變什么顏茉的威脅言猶在耳,而我...我永遠無法擺脫那件事的陰影。

    最終,我回復:對不起,我和家人有約了。

    發(fā)送后,我關(guān)掉手機,把自己埋進被子里。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大,像極了我的心跳——雜亂無章,無法平靜。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起床,刻意避開了徐璐的追問。中午11:30,我站在校門口等顏茉和爸爸,胃里像塞了一團亂麻。

    小穗!

    爸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zhuǎn)身,看到他獨自一人走來,西裝筆挺,笑容溫和。

    爸我疑惑地四下張望,姐姐呢

    顏茉臨時有事。爸爸拍拍我的肩,就我們父女倆,不好嗎

    我點點頭,心里卻升起一絲不安。顏茉從不缺席任何能在爸爸面前表現(xiàn)的機會,除非...她有更重要的事。

    餐廳里,爸爸點了所有我愛吃的菜,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穗,他突然開口,你和周澤宴...熟嗎

    筷子從我手中滑落,撞在盤子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他...他是攝影社社長。

    爸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孩子...不容易。

    我驚訝地抬頭:爸,你認識周澤宴

    算是吧。爸爸含糊其辭,他最近聯(lián)系我,問了些...關(guān)于你和顏茉的事。

    我的心臟幾乎停跳。周澤宴聯(lián)系了爸爸為什么他都問了什么爸爸知道那件事嗎無數(shù)問題在腦海中炸開,我卻一個也問不出口。

    小穗,爸爸放下筷子,表情嚴肅,無論發(fā)生什么,記住爸爸永遠站在你這邊。顏茉她...有些事做得過分了。

    我的眼眶瞬間濕潤。爸爸知道他知道顏茉一直怎么對我

    爸…我的聲音哽咽,我…

    手機突然響起,是徐璐的來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顏穗!徐璐的聲音異常急促,出事了!你姐和周澤宴在藝術(shù)樓吵起來了,動靜特別大!

    我猛地站起來:什么

    好像是為了你!我聽到周澤宴說不許她再威脅顏穗什么的…

    我甚至沒來得及和爸爸解釋,抓起包就往外跑。藝術(shù)樓前已經(jīng)圍了一圈人,人群中傳來顏茉尖銳的聲音:

    周澤宴!你憑什么管我們姐妹的事

    我擠進人群,看到顏茉和周澤宴站在臺階上對峙。顏茉臉色鐵青,完全沒了平日的優(yōu)雅;周澤宴則冷著臉,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鋒利。

    就憑這個。周澤宴舉起一個U盤,顏茉,適可而止。

    顏茉的表情變了:你...你怎么會有…

    現(xiàn)在,我要去找顏穗。周澤宴轉(zhuǎn)身要走,卻在看到我的瞬間僵住了,顏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我。顏茉的臉色由青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紅。

    小穗,她突然換上甜美的笑容,你來得正好。周澤宴不知從哪弄了些關(guān)于你的資料,說要公開呢~

    我渾身發(fā)冷,看向周澤宴手中的U盤。那里有什么我的心理治療記錄高中那件事的細節(jié)

    周澤宴快步走下臺階,在我面前站定: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壓低聲音,這里面是顏茉威脅你的證據(jù),還有...三年前的真相。

    什么真相我顫抖著問。

    我和顏茉交往的真相。他的目光灼熱,顏穗,我接近她,是因為…

    閉嘴!顏茉尖叫著沖下臺階,周澤宴!你敢說一個字試試!

    周澤宴沒有回頭,只是看著我:因為我想認識你。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我的腦海。什么意思認識我三年前

    顏茉已經(jīng)沖到我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小穗,別聽他胡說!他只是在玩弄你,就像當初玩弄我一樣!

    人群開始騷動,議論聲四起。我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耳邊嗡嗡作響。周澤宴想認識我三年前那時候我根本不...

    夠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爸爸大步走來,面色陰沉:顏茉,回家�,F(xiàn)在。

    顏茉的臉色瞬間慘白:爸...爸爸你怎么…

    回家。爸爸重復道,然后轉(zhuǎn)向周澤宴,U盤給我。

    周澤宴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了過去。爸爸接過U盤,看向圍觀的人群:都散了吧,家務事。

    人群不情愿地散去,只剩下我們四人站在藝術(shù)樓前,氣氛凝重得幾乎凝固。

    小穗,爸爸輕聲說,你先回宿舍休息。晚點...爸爸有話對你說。

    我茫然地點頭,轉(zhuǎn)身要走,卻被周澤宴拉住手腕:等等。

    他看著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明天攝影社年展,你會來嗎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顏茉在一旁冷笑,被爸爸一個眼神制止。

    我...我不知道。最終,我低聲回答,抽出手腕,逃也似地離開了。

    回到宿舍,我蜷縮在床上,腦海中回放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周澤宴的話,顏茉的歇斯底里,爸爸的突然介入...還有那個神秘的U盤,里面到底有什么

    手機震動,是周澤宴發(fā)來的短信:無論你來不來,我都會等你。有些話,欠了你三年。

    窗外,夕陽西沉,最后一縷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床頭那本絕版攝影集上。扉頁的字跡在光線下格外清晰:給最有天賦的小朋友�!猌Y

    我輕輕撫過那行字,眼淚無聲滑落。

    9

    攝影社年展當天,我躲在宿舍里,盯著床頭那本絕版攝影集發(fā)呆。周澤宴的短信還躺在手機里:無論你來不來,我都會等你。

    徐璐推門進來,手里拿著個快遞盒:顏穗,你的快遞。放在宿管那兒好幾天了。

    我疑惑地接過盒子,寄件人一欄寫著Z.Y.。拆開后,里面是一張攝影展VIP通行證和一張紙條:下午3點,主展廳�!猌Y

    是周澤宴寄的徐璐湊過來,你要去嗎

    我摩挲著通行證,上面燙金的特邀嘉賓幾個字閃閃發(fā)亮。昨天爸爸發(fā)消息說他有重要的事要在年展上宣布,讓我務必到場。而顏茉自從前天那場鬧劇后就再沒聯(lián)系過我。

    我不知道…我輕聲說。

    徐璐坐到我對面,表情罕見地嚴肅:顏穗,你還要躲到什么時候你姐姐欺負你這么多年,現(xiàn)在連你爸都站出來了,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嗎

    我攥緊了通行證。真相...那個U盤里到底有什么周澤宴說的三年前的真相又是什么

    下午2:30,我站在藝術(shù)樓前,雙腿像灌了鉛。展廳門口已經(jīng)排起長隊,我握緊VIP通行證,從側(cè)門溜了進去。

    主展廳人頭攢動,我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站定。展墻上掛滿了社員們的作品,中央?yún)^(qū)域卻蒙著一塊巨大的紅布,顯然是壓軸展品。

    顏穗。

    我猛地回頭,爸爸不知何時站在身后,西裝革履,神情嚴肅。

    爸…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你要宣布什么事

    爸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輕握住我的肩膀:小穗,爸爸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我的眼眶瞬間濕潤。爸爸知道了他知道顏茉對我做了什么

    各位來賓,社長的聲音通過麥克風響起,歡迎來到京大攝影社年展。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視角》雜志主編和多位業(yè)界專家…

    開場白過后,社長神秘地笑了笑:今年的壓軸作品有些特殊,是我們社長周澤宴歷時三年的專題創(chuàng)作。讓我們歡迎周澤宴!

    掌聲雷動。周澤宴走上臺,黑色西裝襯得他越發(fā)挺拔。他的目光掃過觀眾,在看到我時微微停頓,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這個系列叫《治愈》。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關(guān)于一個人如何被鏡頭,也被另一個人治愈的故事。

    紅布落下,展墻上是一組巨大的人像照片——全是我。銀杏樹下專注調(diào)光的我,暗房里低頭洗照片的我,雨中抱著相機奔跑的我...每一張都捕捉到我未曾察覺的瞬間,溫柔而真實。

    觀眾中傳來驚嘆聲。我站在原地,無法動彈。這些照片...他什么時候拍的為什么我毫不知情

    最后一張照片格外特別——一個女孩坐在公園長椅上擺弄相機,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女孩只露出側(cè)臉,但那熟悉的姿勢和衣著...分明是十六歲的我。

    三年前,周澤宴的聲音在展廳回蕩,我在老家公園遇到一個女孩。她安靜地坐在長椅上拍照,專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她和那臺相機。

    我的心臟狂跳,手心沁出汗水。他記得...他真的記得那次偶遇!

    我上前指導她逆光拍攝技巧,她緊張得手都在抖,卻堅持要拍出完美的蒲公英。周澤宴的目光穿過人群直視我,那一刻,我想認識她。

    觀眾席開始騷動,有人小聲議論。我站在原地,雙腿發(fā)軟。

    后來我多方打聽,得知她是京大附中的學生,有個姐姐在京大讀書——顏茉。周澤宴的語氣變得復雜,我接近顏茉,本想通過她認識那個女孩,但…

    他突然停下,看向展廳入口。所有人都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顏茉站在那里,臉色煞白。

    但什么繼續(xù)說��!觀眾中有人起哄。

    但我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顏穗,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傷害。周澤宴的聲音變得鋒利,來自她最親近的人。

    顏茉沖上前:周澤宴!你胡說八道什么!

    夠了!爸爸突然走上臺,接過麥克風,接下來的事,由我來說。

    全場寂靜。爸爸從口袋里取出一個U盤:這里面有顏茉威脅妹妹的錄音,有她故意撕毀顏穗大學申請材料的監(jiān)控錄像,還有…他看向我,眼中滿是心疼,顏穗高中抑郁的真實原因。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那件事...那件我以為永遠沒人會相信的事...

    小穗,爸爸轉(zhuǎn)向觀眾,高中時因為顏茉的造謠,你被同學孤立,甚至被懷疑偷東西。而顏茉假惺惺地安慰你,只是為了控制你,讓你永遠活在她的陰影下。

    真相像閃電劈開我的腦海。原來爸爸一直知道...原來周澤宴也...

    不是這樣的!顏茉尖叫,爸爸!你怎么能相信外人——

    夠了!爸爸厲聲打斷,顏茉,心理咨詢師早就告訴我一切。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自己醒悟,但你變本加厲,甚至威脅要公開顏穗的隱私!

    顏茉臉色慘白,突然轉(zhuǎn)向我:小穗,你聽我解釋…

    我后退一步,渾身發(fā)抖。那些被孤立的日子,那些莫名其妙的謠言,那些深夜的哭泣...全是顏茉一手策劃

    顏穗,周澤宴走到我面前,聲音輕得只有我能聽見,看著我。

    我抬頭,對上他堅定的目光。那一刻,所有的噪音都遠去了,全世界只剩下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著我蒼白的臉。

    三年前在公園,我就想認識你。他輕聲說,三年后攝影社招新,我一眼就認出了你。這三年,我一直在等你長大,等你足夠堅強,聽我說…

    他深吸一口氣:我愛你。不是作為小朋友,而是作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全場嘩然。我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你...你和顏茉…我哽咽著問。

    只是短暫交往,為了接近你。他苦笑,后來發(fā)現(xiàn)她對你做的事,我立刻分手了。這三年,我一直在暗中關(guān)注你,收集證據(jù)…

    所以那些偶遇,那些指導,那些看似巧合的幫助...全是他蓄謀已久的溫柔

    那...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

    因為我看到你姐姐又開始傷害你。周澤宴的聲音帶著怒意,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哪怕是你姐姐,繼續(xù)傷害你。

    顏茉突然沖過來:周澤宴!你以為這樣很浪漫嗎你根本不知道顏穗是什么樣的人!她懦弱、無能,永遠活在我的陰影下——

    閉嘴!周澤宴厲聲打斷,顏穗比你想象的堅強百倍。她能在你的傷害下依然保持善良,能在抑郁中堅持夢想...她比你優(yōu)秀一千倍!

    顏茉愣住了,似乎從未想過會有人這樣反駁她。

    小穗,爸爸走過來,輕輕抱住我,對不起,爸爸來晚了。

    我靠在爸爸肩頭,淚水浸濕了他的西裝。多年的委屈、痛苦和不解,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出口。

    周澤宴站在一旁,目光溫柔。我看向他,又看向歇斯底里的顏茉,突然明白了什么。

    姐姐,我擦干眼淚,聲音出奇地平靜,我不再怕你了。

    顏茉的表情凝固了。

    那些謠言,那些威脅...我不會再被它們困住了。我深吸一口氣,從今天起,我要為自己而活。

    觀眾中爆發(fā)出掌聲。顏茉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最終轉(zhuǎn)身沖出展廳。

    顏穗,周澤宴輕聲問,你還沒回答我。

    我轉(zhuǎn)向他,心跳如雷。這個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男孩,現(xiàn)在正站在我面前,眼神熾熱而真誠。

    那本攝影集,我小聲問,最后一頁的愛心...是你畫的嗎

    周澤宴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你看到了他耳根微紅,那天...我喝多了。

    那小朋友呢我追問,以后還這么叫我嗎

    如果你不喜歡…

    我喜歡。我打斷他,臉頰發(fā)燙,只是...能不能偶爾也叫叫我的名字

    周澤宴的眼神軟得一塌糊涂。他上前一步,輕輕捧起我的臉:顏穗。我的名字從他唇間吐出,像一首溫柔的歌,我喜歡你,三年了。

    陽光從展廳的天窗灑下,在我們之間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橋。我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我也是。

    全場再次爆發(fā)出掌聲和口哨聲。周澤宴呆了一秒,隨即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低語:這是承諾,顏穗。我從不輕易承諾。

    我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對周澤宴而言,承諾比任何誓言都珍貴。

    爸爸在一旁微笑,眼中閃著淚光。展墻上,那些照片里的我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仿佛在見證這一刻的奇跡。

    從十六歲那年的偶遇,到十九歲這天的告白,我們的故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回到了原點。而這一次,不再有陰影,不再有隱瞞,只有光與影交織的未來,等待我們用鏡頭一一記錄。

    展覽結(jié)束后,周澤宴帶我去了藝術(shù)樓天臺——正是那張照片里顏茉提到的地方。

    這里是我和她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他靠在欄桿上,也是我決定分手的地方。

    夕陽西下,整個校園沐浴在金色的余暉中。我站在他身邊,不再感到一絲嫉妒或不安。

    為什么

    因為她在這里說,我妹妹永遠比不上我。周澤宴的眼神變冷,那一刻,我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了。

    我握住他的手:都過去了。

    他轉(zhuǎn)身面對我,輕輕撫摸我的臉頰:以后我會保護你,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們一起。我微笑,我已經(jīng)不是那個膽小的小女孩了。

    周澤宴凝視著我,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什么——是一顆桃子味軟糖。吃嗎,小朋友

    我接過糖,含在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他低頭吻我,唇齒間都是桃子香甜的氣息。

    甜的也不錯。吻畢,他輕聲說,偶爾嘗試。

    遠處,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而我們的影子在天臺地面上拉得很長很長,最終融為一體,就像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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