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炎炎夏季，國內(nèi)一線城市的某一頂尖大醫(yī)院內(nèi)。

    聆晨此時正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點滴打在左手手背的靜脈里，一群穿著白衣大褂，手持各種精密儀器或手術(shù)刀的高學(xué)歷醫(yī)師正緊張的盯著聆晨的雙眼，主治醫(yī)師手上的動作卻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著。

    而手術(shù)室外也聚集著一群年輕的骨干醫(yī)師以及聆晨的父母，醫(yī)師彼此之間只敢小聲的討論些什么，生怕驚動了手術(shù)室里的人，而聆晨父母則是緊盯著那扇大門，不知想著什么。

    突然，手術(shù)室的大門吱嘎一聲自動打開，走在最前面的主治醫(yī)師最先出來，緊接著就是其他輔助醫(yī)師。

    等到大門自動關(guān)上的那一刻，這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興奮的摘下口罩，激動的說道：

    我們做到了！

    頓時，全場爆發(fā)出激烈的歡呼聲，緊接著便是持續(xù)很久的鼓掌聲。聆晨父母也激動的互相擁抱，眼角流出幸福的淚水。

    這將是國內(nèi)醫(yī)學(xué)界的一個重大突破。

    良久，那位年紀(jì)不過50多歲的老者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補(bǔ)充說道：

    三個月后，等完成最后階段的治療，就可以公布了，在這期間大家該做啥就做啥。

    2

    聆晨在醫(yī)院又住了三天。第四天的清晨，聆晨病床前。

    負(fù)責(zé)監(jiān)護(hù)他的醫(yī)師確認(rèn)沒問題后，便在墊著紙板的表格上勾勾畫畫，隨即對聆晨父母說道：

    聆唐先生，莫蓮女士，您兒子這段時間盡量待在靠近自然界的地方，平時沒事多帶他出去走走，感受新鮮空氣，要是處在城市的人為環(huán)境下反而不利于康復(fù)，這期間我會定期派咱們骨干醫(yī)師代表出差，進(jìn)行跟蹤治療…

    監(jiān)護(hù)醫(yī)師仔細(xì)的叮囑聆唐莫蓮二人各種事情，而這夫妻倆并沒有說什么，只是一味地點頭，滿臉激動。

    待監(jiān)護(hù)醫(yī)師走后，莫蓮便走到床邊坐下，對聆晨輕聲細(xì)語的說道：

    乖兒子，我和你爸商量決定這三個月你就去老家，和爺爺奶奶生活一段時間吧，我會委托村委會的人平時給你們爺仨買點好菜送到家里，給你補(bǔ)補(bǔ)身子。

    一旁的聆唐也附和道：你爺爺奶奶樸素一生，不想搬來和我們住你也是知道的，回到家里就乖乖聽他們的話，好嗎

    蒙著眼的聆晨聽完立刻回應(yīng)道，語氣里還帶著些許虛弱：

    放心吧，爸，媽，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讓爺爺奶奶多為我操心的。

    嗯好，我這就聯(lián)系司機(jī)來接你回老家。莫蓮開心的點點頭，隨即拿出手機(jī)點進(jìn)通訊錄…

    3

    早上七點十分，某大學(xué)女宿舍內(nèi)。

    呱啦呱啦，哦呱啦呱啦~

    呱啦呱啦，哦…

    聽到鬧鐘響起，睡上鋪的虹鵲不情愿的轉(zhuǎn)個身，右手伸進(jìn)床邊掛著的網(wǎng)格籃子，里面是她的手機(jī)，正伴隨著震動不停的響著。

    只見她在手機(jī)屏幕上向右一劃，怪叫聲便戛然而止，整個宿舍平靜下來。

    虹鵲迷糊的坐起，揉揉眼伸伸腰后，便吆喝出聲，用寢室長的語氣說道：

    哎哎哎，都醒醒，別睡了，半小時后上早自習(xí)。

    說完便第一個下床走向梳妝臺。

    …

    大學(xué)里的大馬路上，眾多大學(xué)生三三兩兩結(jié)隊前行，目標(biāo)便是教學(xué)樓區(qū)。

    虹鵲領(lǐng)著三個還沒完全清醒的室友，加入這求學(xué)的大隊伍中去。

    哎，虹姐大大，下周是復(fù)習(xí)周了，下下周就是期末考試周了，我的學(xué)號就在你后一位，到時候進(jìn)考場能不能…

    一名帶著邊框眼鏡，相貌斯文的女孩一臉希冀的看著她。

    旁邊其他兩個女孩聽到這話，頓時愁眉苦臉起來。

    你呀你，平時讓你多聽講，你就是不聽，上課總喜歡手放在桌子底下和隔壁的那個男生在QQ上卿卿我我，這下好了，火燒眉毛就知道急了。

    聽完這話，那名戴眼鏡的女孩臉不紅心不跳的拉著虹鵲的手搖晃著求道：

    哎呀虹姐，考完試我請你吃自助餐還不行嘛，求求了，求求了。

    似乎是心軟了，虹鵲猶豫了一下，便答應(yīng)道：

    哎呀呀，知道了知道了，到時候我側(cè)身將答題卡露出來點就是了，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的本事了。

    聽到這話，那眼鏡女孩頓時樂開了花，拉著虹鵲的手搖晃的更用力了。

    我就知道，虹姐最心疼小雪啦，嘻嘻。

    一旁的另外兩個室友一臉無語，其中一個長發(fā)及腰的女孩則調(diào)侃道：

    嘖嘖嘖，我說欣雪，這都是第幾次了，大一上下兩學(xué)期，現(xiàn)在大二了又來這套，我特么的墻都不扶就服你。哎，可恨我和虹姐的學(xué)號隔了兩位，不然我也可以沾沾光了。不過話說回來，你請虹姐吃自助餐不請我們就算了，但是零食大禮包你可得給我和劉清都備一份啊，不然我可就要和監(jiān)考老師告狀了。

    附議！

    這時旁邊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身材修長，性格比較高冷的女孩開口道。

    好叭，看在今天我高興的份上，雷燕姐還有劉清姐，你倆一周的零食，我包了。

    嗯~，這還差不多。雷燕滿意的點點頭。

    這時虹鵲立刻插一嘴道：

    要復(fù)習(xí)那么多門科目大家會很辛苦，所以我決定，這周六咱們?nèi)コ曰疱佁崆瓣麆谝幌聜淇夹量嗟奈覀儈

    說到這里，虹鵲故意拖長最后一個字的發(fā)音，一臉笑意的看著眾姐妹。

    而欣雪，雷燕，劉清三人則一臉期待的看著虹鵲，像是在等待著未說出口的那幾個字。

    虹鵲故意往前邁出幾大步，然后驀然回首看向三人

    我請客！

    太好了太好了，虹姐萬歲！

    這突如其來的歡呼頓時吸引了周圍不少趕早自習(xí)的大學(xué)生。

    四人見場面略顯尷尬，不由得加快腳步，微紅著臉一起朝著特定的教室沖去。

    4

    鄉(xiāng)下，聆家村。

    一座座三層磚瓦房屋井然有序的聳立，周圍是大大小小的稻田，幾大片綠意橫插其中，是竹林，是雜樹草木堆，亦或是帶灌木叢的小果園。

    此時一個外表略顯破敗，水泥地面雙層磚瓦屋內(nèi)，聆晨坐在一張稍微一動就發(fā)出吱嘎聲的小床上。他的房間很簡陋，床對面是一個老式的衣柜，柜門上的玻璃窗花早已掉色變得模糊不清。床邊有一個竹子標(biāo)志而成的帶背椅子，椅背搭拉著一套干凈的夏天服裝，椅子上則放著他的手機(jī)，和一個蚊香小盤。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個帶布簾的方形雙格窗戶。

    此時窗戶敞開了一格，清涼的晨風(fēng)不斷的吹進(jìn)房間內(nèi)，輕輕撥弄著聆晨那蓋在紗布上的發(fā)梢。

    突然，聆晨雙耳微動，像是聆聽著什么。

    門前的一棵樹上歇著一只八哥，鳴叫幾聲，便匆匆飛走，只留下一句微挑八哥，各恰各個涌入聆晨耳朵。

    真好聽，希望這只八哥能常來玩呀。

    聆晨開心的說道。

    這時，房間門被輕輕打開，一個年過七十，身形略微佝僂的老人走了進(jìn)來，他手里端著一盆熱乎乎的雞湯。

    小晨啊，來喝點雞湯，早上村委會里的華老表大老遠(yuǎn)的從鎮(zhèn)上買來咱家給你養(yǎng)眼睛的，聽說啊，是你媽和老華好說歹說，給了不少生活費人家才答應(yīng)的。哎，也是讓他們操心了。

    煦晨沒有回應(yīng)，只是默默的聽著這暖心的話。

    而爺爺嘴上說著，空著的另一只手將椅子上的蚊香小盤端起放到地上，又將聆晨的手機(jī)放在床邊后，這才將盆放在椅子上。

    雞湯在椅子上，趁熱喝，手機(jī)在床頭，蚊香盒在椅子右邊的地上，待會起身的時候注意別踩到了。

    知道啦，爺爺，您先去忙著，我待會就喝完。

    嗯嗯好。

    對了，爺爺，奶奶去哪里了呀，我聽到她一大早就匆匆出門，現(xiàn)在還沒回來。

    你奶奶她去隔壁的虹村幫忙去了，聽說村里有老人走了，她去幫忙做飯給客人吃，估計得忙到很晚。

    這樣啊，好我知道了。爺爺你去忙吧，我喝完湯就把盆拿到廚房的水池里放著。在家這幾天，我已經(jīng)摸清楚了廚房的方位，沒問題的。

    好，咱們家小晨最棒了，不過去的時候小心廚房門口的水泥坎，別摔著了。

    好的爺爺，我記住了。

    嗯嗯，爺爺我去菜園有點事，晚點回來給你做午飯。

    嗯好，您去吧。

    接著，聆晨便聽見房間合上的聲音，隨后便是幾個農(nóng)具叮當(dāng)碰撞的聲音。

    隨著大門砰的一響，整個屋子便陷入安靜。

    5

    時間就像匆匆流水，嘩啦啦的不斷流逝。

    虹鵲在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里依舊是按照既定的軌跡來度過這學(xué)期末的學(xué)習(xí)生活。

    上完這周的課之后便是硬拉著三個室友復(fù)習(xí)備考，每天就在宿舍，食堂和圖書館三點一線中來回穿梭，她倒是樂在其中，可某些人就就非常痛苦了。

    叮叮叮~~

    待到考試周的最后一門考試結(jié)束，虹鵲四人結(jié)伴走出教室門和教學(xué)樓大門，來到瀝青大馬路上。

    哎呀，終于解放了，咦哈哈哈~學(xué)校紅頭文件也下來了。整整兩個月的暑假，真是不要太爽！

    欣雪一邊激動的暢言著，一邊伸著懶腰，嘴角的笑意將她鼻梁上的框架眼鏡都頂?shù)乃蓜印?br />
    是啊，沒有學(xué)校課的束縛，某人可就要沒日沒夜的談情說愛啦~雷燕調(diào)侃道。

    哎呀燕姐！就你嘴貧，小心你的零食禮包沒有嘍。

    你敢！說完雷燕當(dāng)即一手握拳，一副要揍人的樣子。

    你還是先護(hù)好你手機(jī)里的錢包吧，畢竟你馬上要破費了。

    這時劉清插嘴道，

    咱們市里好一點的自助餐門店，地址我都已經(jīng)發(fā)給虹姐了，你，自求多福吧。

    聽到這話，欣雪頓時一臉委屈的看著虹鵲。

    虹鵲姐，下手輕點。

    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虹鵲不咸不淡的說了這么一句。

    這融洽的氣氛，頓時讓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等到晚上，欣雪便一手提著一個大袋子零食現(xiàn)在宿舍門口，用坤法敲門。只見欣雪的肩膀咚咚咚的撞著門，動作里帶著急切的心情。

    來了來了

    虹鵲應(yīng)了一聲，從椅子上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兩個白花花的鼓囊袋子便占據(jù)她的全部視野，將她嚇了一跳。

    吼，夠意思啊欣欣向雪，這都夠她倆吃半個多月了。

    虹鵲驚訝道。

    啥情況，我看看…我去，小雪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啊，這么多都夠我當(dāng)豪華版屯屯鼠了。

    欣雪，嗯~你暑假的三千字讀書報告，我給你包了。

    欣雪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進(jìn)門后一左一右將兩大袋零食分別遞給倆人。

    哎呀，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客氣哈。

    欣雪說了句圓場的話，緊接著便對虹鵲說道：

    虹姐，學(xué)校宿舍還能開放三天，你挑個時間和位置，咱們搓一頓。

    那就今晚吧，想讓你快點結(jié)束任務(wù)，好趕回家，嗯，懂得都懂。

    有啥不好說的，趕著去約會呢。

    這時雷燕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還伴隨著薯片嘎嘣脆的聲音。

    零食都堵不上你的嘴，等你找到對象了，我也要天天纏著你問，煩死你，哼！

    哈哈哈，好呀好呀，看誰煩的過誰，嘻嘻。

    燕姐！��！

    6

    夜晚的聆村格外熱鬧。倒不是說路邊有很多人聚一起嘮家常，也不是說小孩聚在一起堆泥成堡，而是樹梢草叢里的蟲鳴，稻田水溝里的蛙叫。

    這些自然界中的聲音，在聆晨聽來，格外悅耳。

    雙層磚瓦房的堂屋里，一家三口正坐在堂屋的小方桌上吃著晚飯。

    爺爺奶奶你一筷我一筷不緊不慢的給聆晨的碗里添上新的綠色菜肴。

    年過七十的奶奶突然擔(dān)憂到：

    我記得小晨今年已經(jīng)21了，真希望能談個女朋友回來見見，只是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小晨眼睛還蒙著布，很難有女娃能看上眼吶。

    死老婆子，吃飯都管不住嘴，沒聽蓮子上次打電話說嗎，小晨的眼睛就要治好了，等眼睛好了，找對象不就水到…到…那什么車成，了，與其操心這個，還不如操心能多活幾年，真是的。說完這話，爺爺輕輕拍了一下奶奶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說了。

    聆晨聽完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吃著晚飯。

    …

    一小時后，洗漱完的聆晨從廁所摸索著回到房間，爺爺奶奶則是接一大腳盆熱水，端到廚房去洗漱了。

    等關(guān)上房門后，聆晨便迫不及待的拿起床頭的手機(jī)，按照自己的記憶打開了一個軟件。

    【心連心】（Heart

    Linked

    to

    Heart

    ）

    這是他和專職司機(jī)之間的小秘密。

    …

    上次司機(jī)送他回老家時，就和他講著現(xiàn)在年輕人的一些趣事，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最近爆火的一款軟件【心連心】，它是一款單身男女找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找對象用的社交軟件。

    這對平時不怎么碰手機(jī)的聆晨很有吸引力，當(dāng)即就問司機(jī)自己是否也可以玩。要求也不高，只需要學(xué)會里面最簡單的幾個功能就行，這對記性超強(qiáng)的聆晨來說不過是在屏幕特定的位置點一點，劃拉兩下罷了。

    下車前，司機(jī)用自己的手機(jī)，手把手教會了聆晨最簡單的兩個功能，一個是【搖一搖，誰是你的命中注定】，另一個是聊天界面摁住發(fā)【語音】，并幫他注冊好了一個賬號。

    當(dāng)司機(jī)問起想要什么樣的頭像，簡介怎么寫時，聆晨笑了笑，告訴了司機(jī)自己的想法。

    …

    聆晨當(dāng)即憑借自己的記憶和對手機(jī)屏幕尺寸的感觸，熟練的打開了【心連心】的搖一搖功能。緊接著，聆晨突然一笑，握著手機(jī)的手腕搖晃了兩下。

    7

    一雙修長的手握著手機(jī)搖晃了兩下，伴隨著手機(jī)震動了兩下，一個長相頗為俊秀，戴著個紅領(lǐng)巾，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小學(xué)生半身照片映入眼簾。

    這，該不會真是一個小學(xué)生吧，他家大人也不管管。

    虹鵲一臉驚訝的看著手機(jī)上出現(xiàn)的頭像，抬頭對著方桌前的欣雪問道：

    你推薦的這玩意，靠譜嗎

    唔~怎么不靠譜了，我對象就是這上面找的，恰巧還是隔壁班的，唔~

    欣雪左手握著一個粉絲扇貝，另一只手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入嘴里，邊吃邊回應(yīng)道。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吃回本錢。

    你可以和他先聊聊，看看他說話的語氣像不像小學(xué)生，畢竟每天只有3次搖一搖的機(jī)會，你一會說這個人太古板，一會說那個人喜歡問東問西，這是今天最后一個搖一搖了，聊聊又不掉你一塊肉。

    好吧。虹鵲撇了撇嘴說道，隨即拿起盤子里的一顆圣女果放入嘴中，進(jìn)入聊天界面。

    這時，一條語音消息出現(xiàn)在聊天框里。

    有意思，上來就發(fā)語音。

    虹鵲當(dāng)即點開那條語音，一股子陽光大男孩的音色映入耳簾。

    【你好，我叫聆晨，聆聽的聆，晨曦的晨，很高興認(rèn)識你。】

    哪里來的男生說話聲。欣雪下意識的四周看了看，隨即將目光投向虹鵲。

    這聲音聽著和我們班男生說話聲差不多，估計年齡也差不多，不是小學(xué)生。

    對方發(fā)了條語音過來，我就打幾個字過去，是不是顯得沒有誠意啊。虹鵲問道。

    那就發(fā)語音唄，以后一直用語音聊天都可以，反正你平時聊天也不太愛打字，發(fā)語音正合你意。

    也是虹鵲點點頭，也按住了錄音鍵。

    【聆晨，你好你好，我叫虹鵲，你稱呼我為彩虹鳥就行，都是零零后，敞開了聊啊】

    嘖嘖嘖，還得是虹姐你啊，社交悍匪，說話就是這么豪爽。

    哪像你，天天張口一個親愛的在干嘛呢。閉口一個人家餓了要吃麻辣燙嘛，咦~~~虹鵲說著說著，把自己的雞皮疙瘩都整出來了。

    哎呀！沒有！這都老黃歷了，我倆現(xiàn)在聊天很正經(jīng)的好不，沒你說的那么肉麻。

    哈哈哈，好好好，正經(jīng)正經(jīng)，你吃你的不許插話啊，我去和他聊聊。

    8

    坐在床邊的聆晨此時正一臉緊張的握著手機(jī)。

    咻~~

    手機(jī)震動了一下，又一條語音出現(xiàn)在屏幕上。

    聽到消息提示音，聆晨這才放松下來，看來他擔(dān)心對方不回消息的顧慮是多余的。

    緊接著拇指在屏幕靠左的地方點了幾下。

    【聆晨，你好你好，我叫虹鵲，你稱呼我為彩虹鳥就行，都是零零后，敞開了聊啊】

    一道豪邁中帶著些許清純的嗓音出現(xiàn)，聽得聆晨心神激蕩，整個人變得激動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同齡人這樣和他打招呼，并且親切的喊出他的名字。

    除了父母和爺爺奶奶，就只有以前在特殊學(xué)校里的一個中年女老師才這樣親切的呼喚他。

    【彩虹鳥，今晚有沒有抓小蟲子吃】

    喲，和我玩修辭手法，有意思哈。

    虹鵲笑著盯著屏幕，左手食指輕敲桌面，像是在醞釀什么。

    【吃了頓昆蟲全席，飽兒啷當(dāng)?shù)�，那你呢，晨曦前夜，燭光上了桌嗎】

    【嘿嘿，一人份燭光晚餐，包我兜著走的】

    【對了，我家在荊楚大地，你呢】

    【登高黃鶴樓，遠(yuǎn)眺長江橋】

    【哇哦，老鄉(xiāng)你好你好！沒想到啊，開局就是99999暴擊�！�

    【幸會幸會，我也沒想到我們這么有緣】

    【時來運(yùn)轉(zhuǎn)，有緣千里相會。嗯~小…晨，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當(dāng)然可以，彩虹鳥，你叫我啥都行，一個稱呼而已】

    【哈哈哈，你這人蠻有意思，我承認(rèn)啦，文采方面，你有資格和我一較高下】

    【哈哈哈，求之不得】

    【好啦好啦，宴席將散，游子需要歸家。待到燭光前，細(xì)語暢明月】

    【明月銀光灑滿地，遠(yuǎn)方知己心連心。我，等你回來�！�

    聽完這話，虹鵲莫名的有些悸動。

    這家伙，擱這玩雙關(guān)呢

    一旁的欣雪早已麻木，心想著這就是高手之間的過招嗎旋即也不說話，只是一味的低頭干飯，耳朵卻豎的筆直，時刻聽著餐桌對面的動靜。

    咦，聊完啦欣雪眉毛一挑，滿臉笑意的看著虹鵲。

    虹姐你也是的，為了防止我偷聽，也不用搞這出吧，我為了搞明白你們之間說了什么，CPU都快燒沒了。

    哎，平時的文化課你是一點沒聽。

    哪有，我還是聽了不少的~欣雪假裝正經(jīng)，但看到虹鵲那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頓時垮下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好啦好啦，吃的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過兩天姐妹幾個都各回各家，有相當(dāng)長一段期間見不著了，這兩天可以一起到處逛逛。

    哪個，虹姐，我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對吧說完欣雪便使了個眼色。

    好吧好吧，明天我喊上她們一起幫你打包行李！

    虹鵲一臉無語的說道。

    好耶！

    9

    夜深人靜，已是亥時。

    洗完澡上床鋪的虹鵲將頭伸在欄桿外，頭發(fā)還沒有完全晾干，好在也沒有水珠滑落。

    虹鵲擺了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后，便迫不及待的打開【心連心】軟件。

    【不好意思哈，小晨，回來晚了點】

    這話一出，整個寢室頓時寂靜，原本眾人追劇的追劇，學(xué)習(xí)的學(xué)習(xí)，吃零食的吃零食，在這一刻，動作都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望著虹鵲。只有欣雪一臉輕松，像是早有預(yù)料。

    什么情況，�。∈裁辞闆r！雷燕率先開口，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顯而易見，談上了。劉清說出自己的想法，在短暫的驚訝后，很快便恢復(fù)了手上的動作，繼續(xù)在本子上寫著什么。

    我不信，除非虹姐你親口承…

    剛聊上的，算不得對象。不等雷燕說完，虹鵲便打斷道。

    …

    啊~~~

    我的世界觀，轟！塌了；我的學(xué)霸大姐，咻，跑了！倒吸一口涼氣后，雷燕哭喪著說道。

    呀呀呀，干什么干什么，不就是找了男生聊聊天嘛，有啥大驚小怪的。

    那不一樣啊，虹姐！你談上了，咱們寢室就剩我和小清是單身了，小清她是不想找，那就只剩我了，我壓力好大呀。

    壓力大就去談一個唄。欣雪在一旁突然來了這么一句輕飄飄的話，說完還不忘將一片浪味仙放進(jìn)嘴里咬的嘎嘣脆。

    虹姐說這話就算了，你不許說，你倆都快一年了還停留在剛認(rèn)識的階段，一起出個門還扭扭捏捏的，一點進(jìn)展都沒有。

    燕姐你怎么知道的，好啊，燕姐，你跟蹤我倆。

    欣雪腦補(bǔ)完后說道。

    去去去，誰會閑著沒事跟蹤你倆，有這閑心我還不如去球場找學(xué)長打羽毛球。

    哎喲，我的心好涼好痛，沒個百八十塊治不好了，燕姐你得負(fù)責(zé)。

    雷燕并沒有理會欣雪這個戲精，而是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橫著的手機(jī)，退出追劇軟件后點進(jìn)一個帶著小藍(lán)點的軟件，顯然是剛下載還沒來得及用的。

    坐在一旁的欣雪轉(zhuǎn)過頭來，目光如炬，推了推鼻梁上的框架眼鏡。

    燕姐，你竟然也玩起了【心連心】。

    怎么，就允許你們玩，我就不能玩了

    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欣雪湊到雷燕耳邊，小聲說道：

    還沒加那個學(xué)長的好友嗎每次去球場打球總是靠運(yùn)氣可不行。

    哎呀，這你瞎操心什么，還是想想怎么樣不掛科吧

    有虹姐幫忙，包過的，嘿嘿。

    ……

    就在眾人各忙各的時候，虹鵲已經(jīng)收到了對方的語音，急忙打開藍(lán)牙，從籃子里取出耳機(jī)戴上。

    【回來啦，彩虹鳥，現(xiàn)在也不算晚，這個點我還沒睡】

    其實說出這話，聆晨是有些不太自然的，他平時都是和爺爺奶奶一個生物鐘，早起早睡。

    【巧了，我平時也睡得比較晚，如果是周末，就睡的更晚了�！�

    虹鵲用被子輕掩著嘴，小聲錄音道。

    這邊的聆晨聽到虹鵲偷偷摸摸錄的話，不由得一笑。

    【你是在市里上大學(xué)嗎】

    【對呀對呀，怎么了你不也是嗎】

    【我啊，我沒有上過大學(xué)�！�

    【那我很好奇，你沒有上大學(xué)，你的文采怎么這么哇塞，要是進(jìn)我們班能比下一大批人�！�

    【哈哈哈，僥幸而已，之前有專門的老師指導(dǎo)過我】

    【哦，我懂了，嗯嗯，小晨真厲害�！�

    【你也很棒啊，不去當(dāng)作家真是可惜了�！�

    【哈哈哈，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哈�！�

    …

    雙方短暫的沉默后，聆晨先開口道

    【嗯，大學(xué)生活，是什么樣的呀】

    【哦，這個啊，就說來話長了。大學(xué)里…】

    …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直到很久。這邊清風(fēng)半夜鳴蟬，哇聲一片；那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氣氛和諧。

    10

    太陽高照，窗前樹影，已經(jīng)是十點有余。

    某個女生宿舍里正制造著頗大的動靜。

    欣雪，這件裙子你要拿回去嗎

    小雪，你的讀書報告我回去了發(fā)你電子版，自己抄一遍。

    欣雪，你這雙鞋子還是別放箱子里了，套個袋子提在手上吧，你看你還有這么多衣服要裝…

    …

    虹鵲等室友們都醒過來后，這才吆喝著大家?guī)托姥┱�理行��。一首混亂雜聲曲過后，總算是完工了，欣雪這才推著箱子背著包提著袋，給每人一個抱抱后便匆匆離開。

    那個，你倆要不先吃個早午飯，回來了也幫我整理一下唄。

    虹鵲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啊，這么快就回去了，不是說明天走嗎我還想著今天一起逛逛呢。

    雷燕疑惑的說道。

    額，家里有點事，得快點回去。

    好吧，等我換個鞋。

    我也換一下。

    …

    一個小時后，推著行李箱背著書包的虹鵲便出現(xiàn)在了汽車站大門口。

    之所以這么急著回去，是因為昨晚許下的約定。

    倆人互相告知了住址，發(fā)現(xiàn)一個住在聆村，一個住在虹村，兩村之間就隔著幾里路。

    在倆人快要結(jié)束聊天的時候，聆晨詢問她什么時候回來，想線下見一面。

    而虹鵲也對這個神秘的陽光大男孩好奇得很，被他的文采折服，便答應(yīng)他過幾天就去找他玩，比拼一下書法。

    約定成了后，虹鵲便滿腦子都是這個聆晨，頓時讓她沒了陪室友逛街的興趣，為了早點回去，她也不好意思說是為了見網(wǎng)友，這才聊了幾天就見面，怕她們擔(dān)憂就沒有說實話。反正聆晨就在隔壁村，她小時候經(jīng)常去那里玩，水土人情都知道不少，起碼不會被騙。

    11

    【叮咚~前方到站，虹村，請需要下車的乘客，帶好行李物品，準(zhǔn)備下車。】

    伴隨著電車的播報，司機(jī)師傅將班車穩(wěn)穩(wěn)的�？吭谡九魄�。

    虹鵲背著包下車后，在車的側(cè)面打開了后備箱，取出自己的箱子后，便關(guān)好后備箱門。

    待到班車開走后，左右瞧了瞧，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等快到家時，水泥路上都是放過的鞭炮殘渣，一小堆一小堆的摞在路邊。

    一長排三層翻新過的磚瓦屋前，好多水泥場子都搭建了一個很大的棚子，下方擁擠的擺著兩個大圓桌以及一圈圈圍著桌子的塑料板凳，不少頭上纏著白布的老，小身影端坐其中。

    這是鄰居家的王奶奶過世了，由于她家門前空地不大，大棚和桌子順勢也擺到了隔壁左右的家門前。

    只見王奶奶家屋里傳來陣陣隱約的哭泣聲，還有一群鄉(xiāng)里老人配合著鑼鼓和拍板唱著悠悠的喪歌。

    這時虹鵲看到自家老媽從王奶奶家探出頭來，然后在堂屋里取出一條白布，跑過來給虹鵲戴上。

    小虹啊，隔壁王奶奶走了，我還要留下來在這幫忙，這幾天你先去大伯家住著，我都和人家說好了，行李放家里后直接去就行。晚上記得來吃飯啊。

    說完也不等虹鵲回復(fù)，便匆匆的跑回去接著忙活了。

    虹鵲啞然一笑，看著老媽離去的方向乖巧的點點頭，然后進(jìn)自己屋去。

    剛卸下書包，放好箱子，虹鵲便拿出手機(jī)給聆晨發(fā)了段語音。

    【小晨，虹村的王奶奶過世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這幾天我奶奶都會起很早，然后大老遠(yuǎn)跑去幫忙，一直到很晚才回來。那個王奶奶人還挺好，我小時候去她家附近玩，還給過我棉花糖吃】

    【哈哈哈，確實確實，以前在家的時候，我媽也經(jīng)常和我說她老人家從小愛吃甜食，附近的人幾乎都吃過她給的糖果和點心】

    【我爺爺在家也說過這話，當(dāng)時還被我奶奶用眼睛瞪了兩下，后面爺爺在家就再也不敢提這事了】

    【哈哈哈，這在側(cè)面也說明你家挺溫馨和睦的】

    聽到這話，聆晨不由得想到了在市里和爸媽相處的那段時間。

    爸媽是做國內(nèi)物流業(yè)務(wù)的，是個貨代SOHO，經(jīng)常出差。而他則是被送到私立的特殊學(xué)校去學(xué)習(xí)各種知識，吃住都在學(xué)校里，爸媽只是偶爾才回來看一眼他，要說家庭溫馨和睦，實在是有些勉強(qiáng)。

    后來做大做強(qiáng)了，賺了很多錢，這才將他從學(xué)校里接出來，找名醫(yī)治眼睛。

    幾經(jīng)輾轉(zhuǎn)，被一線城市的頂尖眼科醫(yī)院接納。

    但是一想起小時候和爺爺奶奶生活的時光，消失的笑容又漸漸浮現(xiàn)出來。

    【是啊，我和爺爺奶奶相處的很開心�！�

    【那就好，那就好�！�

    【對了，聽你說的話，你是不是回家了，回到虹村了呀】

    【是的，回來了，不過我這里比較吵，這幾天會去大伯家借宿幾晚。】

    【嗯嗯，挺好的呀。那…】

    說到一半，聆晨便不好意思的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哈哈哈，就這么迫不及待被我打敗嗎，我初中那會上的幾個月書法興趣班，可不是鬧著玩的�！�

    【哈哈哈，敗與不敗，試試就知道了�！�

    【好，這樣吧，今天趕車有些累了，明天上午我就去聆村瞧瞧�！�

    【嗯吶，一言為定�！�

    說到這里，聆晨便伸手摸了摸椅子上的塑料袋，里面是一沓毛筆書寫專用紙，旁邊還有一瓶墨水，一個硯臺，兩只新買的干凈毛筆。

    由于箱子和書包就那點容量，有很多東西要裝，練字用的東西就只帶了這些，還是剛才聆晨讓爺爺將這些東西翻出來放在椅子上的。

    我記得堂屋吃飯的桌子還挺大，兩人一起在上面鋪紙寫字，問題不大。

    聆晨喃喃道。

    12

    很快，時間便來到了第二天。

    天微微亮?xí)r，聆晨便醒了過來。摸索著去浴室刷牙洗臉。

    剛出浴室的門，便聽到爺爺奶奶的臥室門被打開。

    咦小晨，今天怎么起這么早，是不是餓醒了呀，奶奶這就去給你下肉絲雞蛋面條。

    沒有，奶奶。聆晨猶豫了一會，還是老實交代道：

    待會有個虹村的朋友來我們家玩，說是八點半左右到。我想著自己也看不見具體的時間，就提前在門口等著，總能遇見。

    奶奶并沒有回應(yīng)聆晨，當(dāng)即對著臥室里面大聲喊道：

    老頭子！老頭子！老頭子！

    啥事啊，大清早的把我吵醒，你瘋了

    你孫子有朋友要來家做客，你接待一下，燒壺?zé)崴畟潼c茶，把昨天老華送來放冰箱里的米蝦拿出來做頓飯好好招待一下，別怠慢了娃娃客人。

    有這事，怎么不早點說旋即聆晨便聽到窸窸窣窣的穿衣聲，然后也跑了出來。

    小晨吶，好不容易交到新朋友要來家里玩，，下次還有這事，就要提前和爺爺說，知道嗎

    嗯嗯，我知道了爺爺。

    行了行了，小晨，你先回答你去，奶奶去給你做面條。

    嗯好，辛苦了奶奶。

    哈哈哈，小事小事，老頭子，一盤蝦不太夠，你快問問老華上街了沒，上街了就讓他帶點那什么…牙簽肉，年輕娃娃都愛吃這個。

    好，我打電話問問。

    說完爺爺便拿出老年機(jī)按了按，撥通一串電話。

    聆晨此時也回到房里，關(guān)好門后拿出手機(jī)，想和虹鵲發(fā)消息。但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時間太早，發(fā)過去了會打擾到人家睡覺的。便緩緩放下手機(jī)。抱著那一沓紙坐在床邊，感受著窗外傳來的清風(fēng)和鳥叫。

    不一會兒，房間門被打開，一碗熱氣騰騰，肉多面少的肉絲雞蛋面條被奶奶端進(jìn)房間，放在椅子上。

    小晨，面條好了，剛開始有點燙，慢慢吃哈，奶奶要去隔壁村幫忙了，今天再去一趟，明天就可以在家休息了。

    嗯好，奶奶您去忙吧，待會我會把面吃完的

    好好~

    待到奶奶出門后，只聽見房間傳出輕微的吹氣聲和嗦面聲，久久不散。

    13

    待到面條吃完后，屋外傳來一陣吆喝聲

    聆老表，聆老表！

    來了來了廚房爺爺?shù)穆曇暨m時傳出，隨即便是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從廚房經(jīng)過聆晨自己的房門，來到門外。

    吶，你要的牙簽肉，吃的時候熱一熱就可以的，本身是熟的。老華扯著大嗓門說道，隨即從摩托車后備箱取出一個鼓鼓的袋子遞過來。

    老華，這牙簽肉多少錢，我付給你。

    哎呀，付啥錢啊，蓮子為了你家小晨給了不少生活費，這才哪到哪，放心拿去吃啊。

    好好，闊以闊以。說著說著，爺爺也不推脫，接過了這一袋子牙簽肉。

    行，就先這樣，我先回隊里去了，你慢慢忙。

    好嘞，慢走啊老華。

    老華擺了擺手，當(dāng)即啟動摩托車，擰了擰右邊的把手后，順著水泥路揚(yáng)長而去。

    爺爺拿著那一袋牙簽肉樂呵呵的走進(jìn)廚房，自顧自的忙去了。

    等外面沒了動靜，聆晨這才拿著空盆和筷子摸著走到了廚房。

    爺爺，碗筷放水池里了。

    好好好，回房間慢點��！

    爺爺一邊囑咐著，手上的動作確是不停。

    嗯嗯聆晨應(yīng)了一聲后便轉(zhuǎn)身回房間。

    …

    時間差不多了吧，我去門口等她。

    回房后的聆晨并沒有坐下，而是將書法用品以及手機(jī)放椅子上后，將椅子小心抱起來到堂屋，將書法用品放桌上后，抱著椅子跑到門口坐著，像是要守著某人的到來。

    偶爾有摩托電驢三輪的車轱轆滾過的聲音，聆晨卻不為所動，

    直到，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

    14

    應(yīng)該是這里了

    一襲素裝打扮的虹鵲走到一條水泥路的左邊，她的藍(lán)色裙擺在風(fēng)中輕舞，白色雙帶絲涼鞋映照著她無暇的肌膚，長長的頭發(fā)用一個蝴蝶橡筋扎著，跟跟分明的發(fā)絲在橡筋所捆之處自然下垂，隨風(fēng)搖擺。

    虹鵲輕點手機(jī)里的一段語音。

    【等你進(jìn)了聆村，沿著水泥路徑直走過兩個岔路口，然后在第二個岔路口左拐，然后一直走，看到左邊一排房屋時，數(shù)三個數(shù)，第三個屋子就是我家�！�

    虹鵲來這之前，反復(fù)聽著這段語音，不斷確認(rèn)著路線是否走錯。

    一，二，三，是那里吧咦，門口好像坐著個人。應(yīng)該是他了。

    確認(rèn)好之后，虹鵲便徑直朝著聆晨走去。

    虹鵲看向他的側(cè)面，白色短袖也蓋不住他修長的身材，隨風(fēng)輕擺的領(lǐng)口處，結(jié)實的胸膛若隱若現(xiàn)，就連袖口處也是露出半塊練過的肌肉，整體看上去頗為陽光和沉穩(wěn)。

    請問，你是小晨嗎

    虹鵲輕聲問道。

    聆晨聽見這少了豪邁卻異常清純的悅耳音，在很近的地方傳來，耳尖微紅。

    他抬起頭來轉(zhuǎn)向虹鵲，微笑著說道：

    你好呀，彩虹鳥，我是小晨，我們終于見面了。

    看到聆晨用紗布裹著的眼睛，心頭一顫，隨即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

    嗯嗯，彩虹鳥今天來到晨曦的源頭賽書法，請問無形的晨光，也能寫出金色的字樣

    有合適的影子，我便能書寫萬物。

    哈哈哈。虹鵲聽完輕輕笑道，不過眼底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

    彩虹鳥，咱們進(jìn)屋吧。

    好，依你。

    等進(jìn)了屋，虹鵲眼中的失望之色越濃。

    屋里除了干凈的水泥地面，其他的家具都充滿了年代的氣息，仔細(xì)聞聞，甚至還有些許朽木的味道彌漫四周。

    虹鵲看著搬起椅子輕車熟路的放在門后，便徑直走到小方桌前。

    彩虹鳥，你來鋪紙，我來磨墨。

    嗯好。一直在打量著屋里屋外的虹鵲回過神來，走到桌前打開塑料袋拿出里面的一沓紙。

    等到虹鵲鋪好后，一旁的聆晨熟練的磨著墨，看上去也快完成了。

    此時正在廚房做菜的爺爺聽到堂屋的動靜后趕忙跑過來瞧一瞧，看到孫子旁邊站著個陌生的女娃，嘴角頓時笑開了花。

    嘿嘿，小女娃，你叫啥名呀。

    聽到前面突然探出一個老人，虹鵲當(dāng)即回應(yīng)道：爺爺你好，我叫虹鵲。

    哦~~

    原來是虹村那邊過來的，你家離這里遠(yuǎn)嗎，一路走過來很辛苦吧。

    還行，就兩里路。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先玩著，我去給你們做午飯。

    嗯嗯。虹鵲乖巧的點點頭。

    爺爺拍了拍聆晨的肩膀后，便轉(zhuǎn)身回到了廚房，切菜的聲音越發(fā)響亮急促。

    對了，彩虹鳥你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哦哈，還好，喝了水再出的門。

    我先給你倒一杯，待會渴了再喝。

    嗯好。

    隨即聆晨便將提前準(zhǔn)備好的燒水壺傾倒向事先擺放好的一次性塑料碗。

    嘩嘩嘩~~

    隨著水壺里的熱水流入碗中，濺起小小的水花，卻沒有一滴漏出來，聆晨此時也有些緊張。

    這是他第一次用塑料碗接茶水，并不知道已經(jīng)倒出來多少，生怕倒?jié)M了溢出來，倒少了不夠喝。

    就在聆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xù)倒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可以了，再倒就要滿出來了。

    聆晨那只握著水壺把手的手一頓，停下了倒水的動作。在小心翼翼的放好水壺后，轉(zhuǎn)身對虹鵲說道：

    不好意思，這是我第一次用碗接水，所以…

    嗯嗯，我知道。

    不等聆晨解釋完，虹鵲便打斷了他。

    來吧，小晨，咱們來比一比。

    好。

    15

    方桌兩邊，聆晨虹鵲一北一南對立站著，雙方右手各執(zhí)一只干凈的毛筆，手邊各有一卷長長的春聯(lián)白紙，一小碗墨水以及一碗清水。

    一旁的爺爺激動的看著兩人，深吸口氣后，緩緩道：

    書法比賽，現(xiàn)在開始！

    爺爺話音落下，倆娃便先做出同樣的動作，只見兩只干凈的毛筆分別插進(jìn)各自的墨水碗中，向左攪一攪，向右撇一撇，最后在碗邊輕扣兩下，隨即在紙上書寫起來。

    聆晨的動作稍慢一分，他是先出左手貼著紙的邊緣，感受到紙的具體位置后，才開始下筆。

    只見聆晨每一筆每一劃都盡顯鋒芒，筆墨頗重；每一次收尾和停頓都是鏗鏘有力，有種巍峨山岳的霸氣美。

    而一旁的虹鵲也不甘示弱。她雖然下筆沒有那么深重，但寫法欹側(cè)多姿，千變?nèi)f化，曲盡其態(tài)；兩端藏韻含蓄之時，中間卻藏鋒待露，有種蓄勢待發(fā)的靈巧美。

    待雙方停筆后，一旁的爺爺已然看呆，整個堂屋陷入短暫的寂靜。

    爺爺，我們倆的書法技藝如何

    聽到孫子的詢問，爺爺當(dāng)即回過神來，輕咳兩聲后，緩緩說道：

    你倆的書法各有千秋，爺爺我一時也難以下定論。不如這樣，虹丫頭你來點評一下小晨的作品，我來代替小晨觀賞一下你的，經(jīng)三方討論決定勝負(fù)如何

    好，就依爺爺您的。我先來看看小晨的作品吧，嗯，每一筆每一劃都盡顯鋒芒……

    …

    三人討論許久，也沒有得出結(jié)果來。

    聆晨見爺爺和虹鵲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欣賞著，沒個盡頭，當(dāng)即說道：

    不如這樣，虹鵲來者是客，不能怠慢，就算虹鵲略勝一籌吧。

    這怎么行，書法比拼講究公平公正，謙讓而得的頭籌我可不要。

    爺爺見討論又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當(dāng)即說道：

    那就算不分上下，雙方平手吧。這事就這樣定了，拒絕反駁，現(xiàn)在正是吃午飯的時候了，別耽誤了時辰。

    好，就依爺爺?shù)摹?br />
    虹鵲當(dāng)即回應(yīng)道。

    好，我也聽爺爺?shù)�。聆晨也說道。隨即將兩幅作品小心的托起握緊，拿到專門堆放糧食的房間里，里面有個很長的桌子，不管是抽屜還是桌面都擺放著各種雜物，但桌面最前面那一橫溜像是被特意清理過，空了出來，正好可以放下這兩張對聯(lián)紙。

    放好東西后，聆晨便熟練的走到堂屋的方桌前，摸來一把爺爺剛搬來的小凳子后直接坐下來。

    一旁的虹鵲一直在安靜的觀察聆晨，他雖然看不見，但對于這個屋里的一切似乎都非常的熟悉，若不是蒙著眼睛的紗布時刻告訴著她，他看不見，她都要以為聆晨是一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大男孩了。

    小晨你的眼睛，這個樣子持續(xù)多久了

    虹鵲小心翼翼的問道。

    十多年了，七歲那年眼睛被開水燙傷了，后面就一直看不見了。

    好吧，但愿你能重新捕獲光明。

    嗯，借你吉言。

    就在兩人像是密友般暢談時，爺爺抱著一個大蒸籠慢慢的走過來。

    來，虹丫頭，幫爺爺端一下菜。千萬小心，別燙著了。

    嗯好。虹鵲當(dāng)即起身，將籠里的盤子和不銹鋼盆一個個端起放在方桌上。

    等到菜都上桌后，爺爺又去了一趟廚房，隨即，三碗白花花的米飯和對應(yīng)的木筷被拿過來放在每個人的前面，一人一份。

    哎呀，除了大過年，平時家里難得來客。來來來，虹丫頭快嘗嘗，這飯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爺爺一邊笑呵呵的說著，一邊將一盤牙簽肉換到聆晨和虹鵲之間，稍微伸手就能夾到。

    虹鵲看著這七菜一湯擺滿桌子，當(dāng)即苦笑道：

    做了這么多菜，爺爺辛苦了。

    哎，只要你們吃好喝好，再辛苦都值得。

    說完便率先端起飯碗，配著夾來的青菜吃著。

    見爺爺動了碗筷，倆娃隨即也開始也斯文的的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了大半個小時，期間爺爺不斷給聆晨夾著葷菜，和虹鵲還時不時的討論剛才的書法作品。

    聆晨有些樂在其中，時不時插兩嘴融入到交流之中，整個午飯比平時美味了不少。

    16

    飯后，虹鵲又和聆晨聊了一會，便接到了她老媽的電話，詢問她的位置，并吩咐她回來有事要說，聽這語氣，似乎挺著急。

    和聆晨說明緣由后，兩人便約好下次再來玩。緊接著虹鵲便急匆匆的趕回了家。

    虹鵲一進(jìn)家門，便看到戴著白布，坐在堂屋椅子上的老媽，一臉陰沉的看著她，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yù)感。

    一上午去哪了問你大伯，你大伯說你吃了面條早早的就出了門。我以為你在大伯家住的習(xí)慣不愿回，大伯以為你早早就回家了，這下好了，兩頭都見不著人。

    我…我出去玩了。

    去哪玩，隔壁聆村嗎

    媽，你知道還問我。

    死丫頭，要不是你對面的八娘有東西落隔壁村了正好過去一趟，路過那一戶人家家門口時看到你了，你還想瞞多久

    什么呀，媽，他一家人怎么了，和咱們結(jié)過仇

    虹鵲她媽盯著自己的女兒，看了許久，這才微微嘆了口氣。

    哎，你也別怪媽多嘴，那聆唐家的兒子就是個瞎子，小時候被開水燙瞎了眼，小學(xué)都沒念完，就轉(zhuǎn)學(xué)去了那什么…改造學(xué)校了，這事村里村外早就傳開了。你平時不喜歡出門，上了高中被你爸接到縣城住了三年辦公室，上了大學(xué)就跑的更遠(yuǎn)了，村里的一些事你不知道，這不怪你。

    媽，你啥時候變得這么喜歡打聽別人家的八卦了，以前你見到那些喜歡背地說閑話的大叔大嬸不都是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什么時候?qū)�別人家私事這么感興趣了。

    哎，丫頭啊，不是媽喜歡聽那些人亂嚼舌根子，而是你呀，不應(yīng)該跟那個瞎眼娃走的太近，我擔(dān)心他對你圖謀不軌。而且他爸媽說是外地做生意，這都多少年沒回來過了，這次突然回來，把那個瞎眼娃帶回來就走了，八成是被拋棄了扔給那老兩口養(yǎng)活去了。做生意這么多年了，他家房屋還是那老樣子，這說明什么，顯而易見了好吧。

    媽，你怎么能這么說人家，雖然我只去見過聆晨和他爺爺一面，他們家的人品性怎么樣，我比你了解，以后再這樣說，我就不搭理你了，哼！

    說完，虹鵲便生氣的沖進(jìn)自己房間，砰的一聲，猛地關(guān)上房門并反鎖。這時整個堂屋回歸平靜。

    看著緊閉的房門，虹母微微嘆氣，去到隔壁幫忙了。

    17

    聽到外邊的動靜后，虹鵲知道老媽已經(jīng)出門了。當(dāng)即打開手機(jī)軟件【心連心】中的一個聊天界面，猶豫了許久，還是選擇不發(fā)消息。

    隨即打開QQ里面的一個小群，發(fā)起群通話。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

    很快，欣雪便先加了進(jìn)來。

    虹姐，怎么突然想起要打群通話了，發(fā)生啥事了

    手機(jī)那頭一個帶著咀嚼食物的聲音響起。

    哎，欣雪呀，我今天線下見過那個網(wǎng)友了。

    啊

    欣雪一臉震驚，剛準(zhǔn)備放進(jìn)嘴里的薯片都放回了包裝袋。

    我靠，吃大瓜吃到自己人身上了。趕快說說具體的情況。

    欣雪剛問完，雷燕和劉清也加入進(jìn)來。

    怎么了怎么了，你倆也才回家一兩天吧，有啥急事非得打群電話聊

    雷燕一臉疑惑的說道。

    我靠雷姐清姐，有大瓜，還是虹姐的。

    不等虹鵲解釋，欣雪搶先解釋道。

    啊哈虹…姐你成功的點燃的我們的熊熊八卦之火，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就太頹啦。

    雷燕故意拖長說話的聲音，激動的情緒都快透過手機(jī)屏幕潑虹鵲一臉了。

    好奇寶寶，求講故事。劉清簡短的表達(dá)了自己的想法。

    深吸口氣后，虹鵲便將這兩天發(fā)生的事，包括她自己和聆晨聊的如何融洽，約定見面，線下比賽，回家后自家老媽說的話的大意，全講述了一遍。

    …

    ……總之呢，我現(xiàn)在腦子有些混亂，一方面是不知道自己和聆晨之間是種關(guān)系，朋友書法搭子對象我不知道；另一方面就是不管我和聆晨今后處成什么關(guān)系，該怎么和我媽解釋她才愿意放過我倆呢

    聽到這一長篇大論，三女一時間都啞了口，要么在思考，要么不知所措。

    虹鵲說完后，立馬就嗅到了三個室友CPU死機(jī)的煙味，也不急，靜靜地等待著她們的回復(fù)。

    一分鐘后，欣雪最先開口了，這次她一改之前吃著薯片的含糊其詞，反而認(rèn)真的說道：

    虹姐，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頂著世俗的偏見去和那個什么眼瞎的聆晨去交往，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都舉雙手支持你。

    滾滾滾，不會說話就別說話，什么叫眼瞎的聆晨，給爺我都?xì)庑α�。要我說啊，虹姐，你若是以普通朋友的的心態(tài)去和他交往，我個人建議啊，還是今早斷交。不為別的，只因他自己的身體缺陷，今后會一直麻煩你，你想啊，人家眼睛不能看見，想出去做點啥都需要人陪伴著去照顧，而且你自己還得不到任何回報。所以啊，你懂的，嗯嗯。但如果是，男女關(guān)系的話，當(dāng)我沒說，你有自由追求屬于自己的愛情的權(quán)利，誰都不可以剝奪，包括你老媽，只要這個過程中你不后悔就行。

    想做什么就去做，聽從本心就好。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不管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動。你若真的喜歡，那就放手去做，讓別人去說吧。

    這一次出乎意料的，一向高冷的劉清說了很多話，這讓其她三女都暗自心驚。

    喔，不得了啊，平時怎么沒看出來，清姐你還是個有個性的情感專家。

    欣雪驚訝的說道。

    是啊是啊，我也嚇了一大跳。雷燕立馬附和道。

    本小姐還有很多隱藏屬性，你們平時不多見罷了。劉清輕笑道。

    你們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不過我現(xiàn)在剛和我媽吵了一架，現(xiàn)在腦子很亂，讓我好好想想。

    嗯嗯，那就，先這樣吧，我和劉清還得趕火車回家，去晚了怕誤車。溜了溜了。

    說完，雷燕便和劉清一起退出了群通話。

    虹姐再見。

    待到所有人都退出來后，虹鵲放下手機(jī)，躺床上思考著什么。

    18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嗎一道渾厚磁性的成年男音響起在聆晨家門口。

    誰呀

    是我，**醫(yī)院派來的眼科醫(yī)師，專門負(fù)責(zé)跟蹤治療一位叫聆晨的患者，我姓杜。

    我就是聆晨，杜醫(yī)生您好，門沒鎖，直接進(jìn)來吧。

    好的。

    隨即聆晨便聽見大門被輕輕的推開，一陣緩慢的皮鞋跺地的聲音慢慢的接近聆晨所在的房間。

    吱嘎，房門被打開，一個身材魁梧的，穿著白衣黑褲黑皮鞋的正裝的陌生男子走了進(jìn)來，經(jīng)過房門口時細(xì)節(jié)的彎了彎腰，露出頭頂中間的那一撮假發(fā)。

    醫(yī)師看了眼整個臥室，眉頭微皺，隨即便將檢查用的手提工具箱貼著床邊放著。

    吱嘎~吱嘎~吱嘎嘎~

    隨著屁股坐著的床板發(fā)出刺耳的聲音，然后一股雄厚的熱浪從身邊擴(kuò)散過來。

    醫(yī)師熟練的給箱子解鎖后，從里面拿出一個紙板一支筆，隨即便虛蓋著箱子，認(rèn)真的說道：

    我這里有幾個問題，希望聆晨小朋友能如實回答，好嗎

    嗯嗯，好。

    請問這這幾天每天吃幾頓飯，伙食怎么樣

    每天吃三頓，頓頓有肉，雞肉魚肉豬肉應(yīng)有盡有。

    很好，你每天外出散步的時間平均有多久呢

    聽到這里，聆晨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不到十分鐘。

    額~好的，那你……

    …

    在醫(yī)師一連串的詢問下，很快便將聆晨這幾天的生活信息全部記錄下來。

    非常好，稍后我需要解開你的紗布，然后你需要盡你最大努力，將兩只眼睛的眼皮睜開，好么。

    好的，我準(zhǔn)備好了。

    隨即，醫(yī)師便起身將窗簾拉好，確認(rèn)所有的外來的可見光線都被盡數(shù)擋住后，這才小心翼翼的從聆晨的后腦勺解開紗布。

    聆晨只聽見后腦勺傳來清晰的紗布摩擦的聲音，突然覺得眼部以及那一圈地方一松，紗布被輕輕的揭下，放在椅子上。

    好了，你現(xiàn)在可以嘗試睜眼了。

    隨即，醫(yī)師便注意到聆晨的眼皮劇烈的抖動著。

    …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聆晨的爺爺將鋤頭扛在肩上，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興沖沖的往家門口走去。鞋子和褲腳上沾著的泥巴，早已結(jié)塊。

    等走到門口站定，爺爺還沒來得及握住把手去開門，便看到大門被里面的人輕輕打開。

    小晨爺爺疑惑的問了句。

    隨即，他便看到一個陌生高大的男子站在門后。

    不好意思哈，老先生，聆晨在他自己房里休息，我姓杜，是負(fù)責(zé)對聆晨進(jìn)行追蹤治療的醫(yī)師，您叫我小杜就行。

    哦，原來是大夫，幸會幸會。

    說著便伸出右手，不容拒絕的邀請杜醫(yī)師握手。

    杜醫(yī)師沒有任何猶豫的伸出右手，和這個老人握了握手。

    打招呼完畢后，當(dāng)即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孩子，眼睛恢復(fù)的怎么樣啦什么時候能好

    杜醫(yī)師伸出食指，微微彎曲刮了刮鼻梁上的隱藏的汗水，說道：

    我可以確定他的眼睛會恢復(fù)，但至于什么時候恢復(fù)，恢復(fù)后視力有多少，這個就不太確定了，需要等完成最后階段的手術(shù)治療后才能知曉。

    這已經(jīng)是很好了，杜大夫您辛苦了，要不您留這吃完晚飯再回去，我先去給您倒點熱茶哈。

    不用這么麻煩了，老先生，我還有公務(wù)在身，就不多叨擾了，聆晨還需要您老照顧幾天。

    嗯他爸媽上次不是說，至少要一兩個月嗎

    哦，是這樣的老先生，聆晨的眼睛恢復(fù)速度比我們預(yù)想的要快的多，所以剛才電話和主治醫(yī)師那邊確認(rèn)，手術(shù)提前了，就在三天后，稍后這個消息也會通知孩子父母的，到時候他父母會過來接走孩子。

    哎，能治好就行，只是苦了這孩子，一晃十多年過去了，終于不用再過那種漆黑無光的日子了。

    嗯嗯，有你們，是他的福氣。杜醫(yī)師點頭回應(yīng)，隨即便像一陣風(fēng)奪門而出。

    19

    吱呀~

    輕微的聲音從聆晨的房門處傳來，爺爺小心的探出頭來看向躺在床上睡著的聆晨，發(fā)現(xiàn)他眼睛處包裹的紗布換成了新的，原本已經(jīng)用舊微微發(fā)黃的那塊已經(jīng)被放在了椅子上。

    這孩子…

    爺爺欣慰一笑，隨即合上門，直接走進(jìn)廚房。

    …

    此時，另一邊的虹鵲卻盯著手機(jī)屏幕發(fā)呆。

    剛才在劇烈的掙扎下，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小晨，你說我們以后會相處成什么關(guān)系呢】

    【不知道你覺得會是什么關(guān)系】

    【嗯~~~我覺得，是朋友�！�

    【可是，彩虹鳥，我…我喜歡你。雖然只是相處了幾天，但是這短短的幾天我卻過得比任何時候都開心，特別是你來我家玩耍，找我比賽的時候，你的作品，我會一直好好保存的�！�

    【小晨，你覺得，我們今后在一起了，能一起做些啥呢要是你是個正常的男孩，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你，但是現(xiàn)在…】

    【這樣啊，要是我的眼睛能恢復(fù)光明呢】

    【不可能的，我去網(wǎng)上查過很多資料，一但人的眼球受到不可逆的損傷而失明，那基本就注定，這個人一生都會在追尋光明的路上掙扎前行，永無止境。】

    【哎，你知道嗎，彩虹鳥，我還有三天就要離開了。本來是想走之前再見你一面，因為我也不確定以后會不會回來�！�

    【是你爸媽要來接走你了嗎】

    【是啊，過兩天他們就會來。】

    隨即，虹鵲腦海里突然蹦出老媽說過的話。…做生意這么多年了，他家房屋還是那老樣子，這說明什么，顯而易見了好吧。

    這句話深深扎到他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

    【嗯，祝你一路順風(fēng)，愿晨曦之光指引你的道路�！�

    【彩虹鳥，你知道八哥嗎】

    【八哥是那種叫聲很像一句人話的鳥】

    【對呀，八哥他不喜歡被別人挑選來挑選去，還是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好�！�

    突然，兩行清淚無聲劃過臉龐，虹鵲頓時失聲痛哭起來。

    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清了清嗓子，錄音道：

    【嗯嗯，后面去到爸爸媽媽那里，也要乖乖聽話，畢竟，他們生活得也不容易。】

    【嗯嗯，我知道，若有機(jī)會，我一定好好報答他們�！�

    這邊，坐在床邊的聆晨拿著手機(jī)錄完音后，緩緩將手機(jī)放下，壓壓在腿上。

    一旁的杜醫(yī)師自聆晨和一個陌生女孩用語音聊起天后，便一直默默的聽著，眼眸低垂，也不言語。

    滴答~

    一滴晶瑩的淚水毫無預(yù)兆的落下，撞在手機(jī)背后的攝像頭上。

    由于房內(nèi)氣氛不對勁，杜醫(yī)生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聽到滴答聲后，抬起頭來，這才發(fā)現(xiàn)沿著聆晨耳朵邊邊流淌過的濕潤淚痕。

    緊接著，杜醫(yī)生便震驚的看到聆晨的雙眼奇跡般的緩緩睜開一條微不可察的縫隙，隨即聆晨像是用光了渾身的力氣般，身形不斷搖晃著。

    杜醫(yī)師趕忙扶住他，焦急的問道：

    你剛剛，睜眼了

    嗯，不過現(xiàn)在我有些累了，想睡會。

    聽到肯定的答復(fù)后，扶著聆晨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好，你先休息，我先去堂屋坐坐。

    嗯嗯。

    說完聆晨便在杜醫(yī)師的幫助下，緩緩躺下。

    20

    三天后，一個勁爆的新聞登上各大報刊的熱搜，甚至各大電視臺都播過此新聞。

    【醫(yī)學(xué)界重大突破，永久性損傷而造成的失明并非不可治…】

    此時，某一線城市一輛商務(wù)車內(nèi)。

    戴著墨鏡，一身休閑裝的聆晨正隨意的坐在后排，他的視線不斷的在車內(nèi)晃悠，就好像他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從來沒有見過汽車一樣，對這里面的一切都無比好奇。

    他的左手緩緩從車內(nèi)的墻壁挪到窗戶的開關(guān)處。剛想按下一個開關(guān)，前面開著車的司機(jī)突然感到：

    聆少，唐哥吩咐過，您的眼睛剛恢復(fù)，還不能見太過刺眼的光線，還請您不要為難我，我只是個打工人。

    看到后視鏡里司機(jī)那副苦瓜臉，嘆口氣，搖了搖頭收回了好奇爪爪。

    思考了片刻，問道：

    叔，你還在玩【心連心】嗎之前你只教會我搖一搖，發(fā)語音，現(xiàn)在，我想學(xué)全部的功能。

    哈哈哈，聆少爺，如今您已經(jīng)可以恢復(fù)視力，可以自己摸索啊。

    不不不，我想試試，用眼睛看著去摸索，和閉著眼聽你的指教，哪個更讓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