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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世,夫君親征戰(zhàn)死沙場。

    我力排眾議,扶持幼帝登基替他守住了江山。

    二十年后,我病入膏肓,只想在我們定情之處死去,來世再做夫妻。

    卻看見本該死去的丈夫和敵國公主手牽手說著一統(tǒng)天下

    我立即啟程回京,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國門不攻而破,二圣臨朝。

    我氣急攻心,重重倒在地上。

    聽一道女聲說:

    念她撫育幼帝有功,封為答應(yīng),葬入妃陵吧!

    再睜眼,我又回到夫君要親征的那一年。

    1.

    死后,我的靈魂短暫停留在世間。

    只趙秉宣象征性的流了幾滴淚,四周寂靜。

    我一手帶大的皇帝無動于衷,滿朝文武嘴邊甚至噙著笑意,也是估計他們早就不滿我已女子之身在朝攝政了。

    我不甘心,憑什么多年努力為她人做了嫁衣。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再睜眼我回到了20歲,趙秉宣決意親征那一年。

    婢女在外提醒:娘娘,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得去替陛下餞行了。

    我往屋內(nèi)走去,卻被一個人拉住手腕,回頭看見一張日思夜想的臉。

    順手打了他一巴掌:去死吧!渣男。

    趙秉宣愣了一下,拽住我的手往臉上一貼夫人我知錯了,你看我親自下廚給你做的,宴會上菜涼,你墊墊肚子。

    我咬了一口,是我熟悉的味道,看著眼前這個我認識了數(shù)十年的男人,前塵往事好似只是我的一場夢。

    大監(jiān)的到來打斷了趙秉宣的耍寶,耳語了幾句,趙秉宣驀然臉色大變。

    頌安,你先去宴上吧,禮部急事。說罷便急匆匆的走了。

    借口!禮部能有什么急事。

    我跟上了他,到了一處隱秘的宮室,躍上了樹。我屏息望去——

    看到我的丈夫摟著敵國的公主仿若一對璧人。

    裴令儀哭訴:阿宣哥哥,不要這樣,我要回去嫁人了!

    趙秉宣雙目猩紅,狠狠堵住她的嘴以后不要說這些我不愛聽的話。

    轉(zhuǎn)而提起:你不要回去了,留下來嫁給我。裴令儀反駁:你已經(jīng)成親了,梁頌安是你的皇后,我才不要做妾。她對著趙秉宣說可卻與樹上的我對上了視線。

    趙秉宣認真的回應(yīng):你和頌安平起平坐,讓她叫你姐姐,在你之下可好。

    這場餞行宴到最終也沒有等來主角,我一人主持宴會也算是賓主盡歡。

    更衣時,我被侍女引到后殿,聽到里面?zhèn)鱽泶种氐牡痛图毤毜泥ㄆ暋?br />
    阿宣,我好遺憾沒能做你第一個女人!

    你永遠是我心尖第一人。他的承諾與當年分毫不差。

    我死死咬住唇,血腥味彌漫。

    我聽著里面恩愛癡纏,互訴衷腸,直到響起穿衣服聲時才轉(zhuǎn)身離開。

    我和趙秉宣也算是青梅竹馬,少年夫妻。

    我幼時進宮,云山圍獵是我救了他。

    他說要以身相許,要恩義不負,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從京城到邊塞,一人追我走了半年,甚至為我擋了一箭。

    我想我可能再也遇不到待我這樣好的人,不顧家人勸阻義無反顧嫁給他。

    不過幾年,曾經(jīng)的誓言便都忘了,而這只是一個,以后還有很多個。

    我聯(lián)系了父親在宮中的舊部,又準備了數(shù)十封書信。

    既重生,豈能再為他人做嫁衣

    這盤棋,我要做執(zhí)子之人!

    2.

    天亮?xí)r,趙秉宣過來,像例行公事般隨便吃了幾口就要起身離去。

    我叫住他:陛下,將公主納入后宮吧!

    趙秉宣滿臉詫異:胡鬧!令宜與我一同長大,怎可讓她不明不白地作妾。又緩和語氣說:近日是我冷落了你,馬上要冊封了,我事情多,莫要給我添亂了。

    說完便匆匆離去。我摸著手邊的冊子,一夜要了三次水,這就是他所謂的政務(wù)繁忙嗎小小的冊子記得清清楚楚,闔宮上下皆知,唯獨我被蒙在鼓里。

    可笑的是,前世我竟然真以為他政務(wù)繁忙,他日日尋歡作樂,我卻為他殫精竭慮,夜夜難眠。

    還傻傻地把嫁妝全都填進了虧空。想起這些,我立刻起身前往王府,要早點轉(zhuǎn)移我的嫁妝。

    眼前的玉石晶瑩剔透,是趙秉宣親手所制的聘禮。

    他說:你我是金玉良緣,天作之合,自然要有金有玉。

    金釵早已在多年生活中消耗殆盡,如今只剩這塊玉,就當是紀念年少時的真情吧,我將它戴在脖子上。

    收拾財物時,外面突然傳來喧鬧聲。十幾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追著趙秉宣和裴令儀而來,他們是夏國人!

    兩邊很快僵持下來,我提起刀正準備拼死一搏,卻被身后的侍女錦書推上前。

    為什么錦書……我滿心疑慮在裴令儀湊上來的那一刻得到了解釋。

    好妹妹,錦書可是我與阿宣一同為你挑選的,你可喜歡她可是跟我提起過你的很多事呢!

    為何你們的愛情游戲總要拉上我

    還記得趙秉宣將錦書送到我身邊時說的話:錦書可是我的遠房妹妹,你在京中孤獨,我將她送來陪你解解悶,好不好

    因著他這句話,我將她視若親妹,金銀珠寶只要我有的,她必定也有。不曾因為她家道中落就怠慢她。沒成想最后,丈夫不是丈夫,朋友不是朋友!

    裴令儀向黑衣人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會意:兩個女人你只能選一個。

    趙秉宣著急地說:我選梁頌安,藍衣服那個,她是我的妻子!

    我有些錯愕,而裴令儀卻絲毫不見傷心的模樣,嘴角甚至帶著笑意。

    趙秉宣帶我飛身上馬,后面的黑衣人不緊不慢地跟著。

    遠遠看見一處斷崖,我提醒他可以在此處甩掉他們。

    可趙秉宣卻慢慢放緩了速度,黑衣人趁機放箭,我翻身下馬,但仍慢了一步,羽箭洞穿了我的右肩,我重重跌落在地上,向他伸出左手,渴望他能拉我一把。

    他卻只丟下一把劍,揚長而去,嘴里還喊著:梁頌安,你為我拖延時間,令宜那里守衛(wèi)稀少,我先去救她!

    握緊劍柄,我的意識還算清醒。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傳來,并逐步向我靠近。聲音停止后,我睜開眼,提劍就向前刺去……

    3.

    是你……

    我的左肩被擊中,暈了過去。

    前世與現(xiàn)世不斷交織,不變的是趙秉宣離去的背影。

    我猛然驚醒,右肩的傷口已經(jīng)被包扎好了。許逸欽,你怎么在這他并未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起了我的傷口:京城的名醫(yī)都被叫進宮給皇后娘娘看診了,我只能湊合給你包扎一下了!

    不勞你費心!我起身準備離開,他拽住我的手:診金不付一下我取下身上的玉佩丟給他,匆匆離去。

    也算是物歸原主了。他聲音太小,我沒聽清,先走了!一出來就見禁軍裝模作樣地搜尋。

    一見我便走過來大喊:公主,可算找到您了。回到宮中,我被軟禁了起來。

    第二日,趙秉宣帶來一桌珍饈和幾瓶美酒。他為我斟滿一杯,遞到我嘴邊,我就著他的手喝下去。

    他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隨后開口:如今眾人皆知令宜為救你失了清白,我打算封她為副后,日后你為大,按年齡叫她一聲姐姐如何

    我并未說話,他拉起我的手,我順手就潑了他一杯酒

    :不如何,你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他怒道:放肆!隨即騰地站起來,轉(zhuǎn)身說道:你作為皇后,本該母儀天下,沒有子嗣不說,還沒有容人之量。

    他拂袖離去,走到門口又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說:梁頌安,我是為你好!令宜懷了身孕,皇兒日后也能叫你一聲母后,我們一家和和美美多好!

    我沖他笑道:你先叫聲母后來聽聽!他只留下一個背影。

    傷口未愈,又飲了酒,我恍惚又回到了前世。局勢緊張,我卻懷孕了。

    那晚,趙秉宣親自端著一碗湯藥回到院子說:頌安,別讓我為難。我也明白此時生子并非好時機,孩子一生下來必會成為質(zhì)子,他多年謀劃也會功虧一簣,我父兄在邊疆也會受到牽制。

    可有那么一瞬,母愛還是戰(zhàn)勝了理智,我想開口留下孩子。

    趙秉宣看出我的猶豫,還是柔聲說:頌安,別讓我為難。

    錦書親自去替我溫了藥。那一晚,血流如注。

    徹骨的疼痛不斷蔓延,我醒來時已身在皇宮。父親的舊部差人送來兩封信,一封告知我第三日晚便可離開,另一封是許逸欽的。

    打開一看,竟是趙秉宣的字跡,詳細交代了他假死后的安排:梁家勢大,若是令宜不能成功封后,我便帶她遠走高飛,蟄伏起來。頌安愛憎分明,我若死去,她定會為我守住江山……落款是餞行宴當日。

    真是機關(guān)算盡,看在我們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我成全他,但也需要收取一點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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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我站在宮門外大喊:趙秉宣,我不同意,我父兄不同意,梁家的十萬大軍也不會同意的。

    裴令儀在一旁哭哭啼啼。趙秉宣溫聲哄著她:令宜莫哭,總不會叫你受了委屈。

    果然,如我所料,他當日就解了我的禁足,讓我和許逸欽代為執(zhí)政,他則親征去了——這是要假死了。

    頌安,政務(wù)一事就拜托你了,你是我的發(fā)妻,逸欽是我的手足,交給你們我放心。

    他一身鎧甲,騎在高頭大馬上,鮮衣怒馬。他娶我那年是這樣,現(xiàn)在又要這樣和別的女人私奔了。

    陛下,一路走好!趙秉宣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也要去奔赴我的事業(yè)了。

    首戰(zhàn)告捷,可陛下為護將士胸口中箭,傷重而亡。

    趙秉宣在營帳內(nèi)走來走去:三日了,你確定消息已經(jīng)傳到首都了嗎

    親信答道:是。

    他眉心緊蹙,考量著自己的決定。

    這時,有八百里加急信送到——皇后娘娘殉情了。

    趙秉宣猛地站起來,搶過信紙迅速看完,一股強烈的窒息感涌了上來,他險些栽倒在地上�;爻�,立即回城。

    他的聲音都在打顫。

    裴令儀聽到消息走了進來:阿宣,才來夏國就要走了嗎這可不行,你得好好陪陪我。趙秉宣面無血色,但還是佯裝冷靜:令宜,我回去看看,頌安心智堅定,定是被人逼迫,況且她不在,我們的計劃也無法實施!

    裴令宜不再說話。

    趙秉宣拿出一疊文書:這是邊境的布防圖,你拿著,我先離開夏國幾天如何。

    她接過文書,嬌笑起來:阿宣,我只是怕失去你而已,你且去吧!我在這等你。趙秉宣立刻叫上兩個親信,加速回城。

    到了城外皇陵,卻被人攔住。誰人擅闖地宮!

    是朕!

    侍衛(wèi)輕嗤一聲:陛下已戰(zhàn)死沙場,如今是許家掌權(quán),你說你是你就是��!

    趙秉宣揮揮手,雙方打了起來,聲音巨大。駐軍統(tǒng)領(lǐng)走過來大喝一聲,眾人才分開。

    趙秉宣認識此人,淡淡瞥了他一眼。統(tǒng)領(lǐng)并未理會他,只是強調(diào):不要打擾陛下和娘娘安眠……下一秒話鋒一轉(zhuǎn),我見你面熟,允你進去吊唁陛下一刻!

    說完便走開了。趙秉宣顧不得許多,直直沖了進去,看到挨著的兩個棺槨頓時跌坐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平定著心緒。

    親信想要攙扶他起來,他卻渾身無力。

    二人一步一步挪到棺槨前。

    5.

    趙秉宣癲狂推開空棺:她沒死……她定在等我!

    入眼是華麗的衣角,卻沒有尸體。

    趙秉宣大喜過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沒有死,沒有死……身后的親信欲言又止,還是開口:陛下,急報上說娘娘是自焚,并未找到尸體。

    趙秉宣雙眼猩紅:

    胡說,怎會如此,我夫人最怕疼了。

    大喜大悲之下,他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是空山寺趙秉宣醒來問道。

    是。

    不空大師,他一定有辦法。趙秉宣眼前一亮,翻身下了榻。

    大師,求您見我一面。趙秉宣在門外喊道。施主請回吧,我?guī)筒涣四恪?br />
    聽到里面的聲音,趙秉宣也不氣餒,一步一跪走到門口:請大師救我妻一命。

    里面?zhèn)鱽韲@息聲:宿命難逃!用榮華富貴來換,你可愿意

    趙秉宣忙不迭地點頭:愿意,沒有我妻子,這天下原本是不該我坐的。

    將符紙放在枕下,或許能為你解惑。趙秉宣依言照做,當晚便做了他此生最難忘的夢。

    頌安,

    頌安,快傳太醫(yī)!趙秉宣抱著我,不住地呼喊。

    可惜沒有人理他。

    去傳太醫(yī)吧!裴令儀開口,這才有小太監(jiān)去通傳。

    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趙秉宣抱著我在院子枯坐了數(shù)日,江湖能人異士也來了不少,招魂的法事做了一次又一次。

    即使有冰棺的保護,我的身體也日趨腐朽。此時,朝中已是裴令宜的一言堂。

    趙秉宣索性也不再理事,抄了999卷金剛經(jīng)后上了空山。

    或許是他一步一叩首的誠心感動了不空大師,大師終究還是應(yīng)了他。

    我只愿能再見她一面。

    聲音回響,趙秉宣醒來,衣服被汗液浸透,口中呢喃:為什么沒有改變,頌安怎么還是死了。

    他立刻下床去見大師,臨進門卻被攔�。捍髱熣f您的愿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寺中姻緣樹下有你想要的東西。

    他立刻去樹下

    ,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斷掉絲帶綁著的木筐,有一卷畫幾封信。

    畫軸倏然展開——

    十五歲的梁頌安策馬張弓,箭矢穿透餓狼咽喉。因一箭,錯了一生。

    他哭著哭著就笑了:是新墨,夫人定然是在跟我賭氣,在生死大事上怎能隨意玩笑。

    他斂了斂情緒后說:出城,用我的虎符調(diào)兵,我知道她在哪了。

    阿宣,這是要調(diào)兵去哪裴令宜突然出現(xiàn)。趙秉宣并不意外:令宜,我知道你的野心。但你是女人啊!你奪權(quán)能做什么

    裴令宜怒道:女人怎么了女人不能掌權(quán)嗎

    趙秉宣突然覺得她的臉變得猙獰起來:不是為了權(quán)利,誰要得到你我是公主就該擁有這天下最好的,而不是你這種爛黃瓜。

    她笑得癲狂:梁頌安是個好對手��!可惜了,是個情種,死得早!

    趙秉宣忍耐不住命人封住她的嘴,一聲令下,竟然只有少數(shù)幾人動了。

    裴令宜得意開口:大部分都是我的人了。

    下一秒,她的左臂被砍斷,鮮血噴射而出。趙秉宣眼中再無往日的柔情:念在你我多年情義的份上,你走吧!

    侍衛(wèi)一擁而上帶走了她。

    趙秉宣摸著信紙,看著昔日的愛語喃喃道:頌安別怕,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的。

    找到了,找到娘娘的身體了!就在許丞相府。

    什么!

    6.

    今早,空山有大軍集結(jié),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倒是不著急

    我看向旁邊悠閑品茶的許逸欽,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要和我造反的人。

    一陣馬蹄聲傳來,許逸欽抬眼一望:這不是來了!

    梁頌安!趙秉宣大聲喊道。

    叫什么,叫魂呢我回應(yīng)道。

    現(xiàn)在的趙秉宣早已沒有曾經(jīng)的意氣風(fēng)發(fā),形容狼狽,丑陋不堪。

    前世他見我時估計也是這樣想的吧!不等他糾纏,許逸欽一聲令下,火箭齊出,縱使他們武功高強,也難免亂了陣腳。

    門一打開,精兵整裝待發(fā),魚貫而出,生擒了趙秉宣。

    他被五花大綁地關(guān)入了密室。

    紅顏禍水��!許逸欽說道,我白了他一眼,他才樂呵呵地走了。

    我隨禁軍去審問趙秉宣,許逸欽向來善待他的好兄弟,給他找了個屋子好好住著。

    夫人,我錯了,都是我不對,我是受人蠱惑——

    腳上的鐵鏈阻止了他的行動。

    趙秉宣看到我對他滿眼的憎惡就不禁渾身顫抖。

    這一切許逸欽看在眼里自是滿心快意。

    虎符交出來,饒你一命。我伸手,他眼巴巴地遞上,好像只小狗在沖我搖尾乞憐。

    我立刻轉(zhuǎn)身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將卻另一半玉佩拿出,另一只手想要拽我的衣角,卻被許逸欽狠狠踩住。

    我揮刀斬斷他手中玉玨:我要你親眼看著江山易主!

    你還不走嗎

    我和他敘敘舊。和許逸欽的從容不迫相比,趙秉宣滿臉麻木,多日的痛苦已經(jīng)麻痹了他的身體,只會流淚了。

    我離開后,許逸欽和趙秉宣同時暴起,一個罵著對方奪人妻,一個諷刺對方負心漢

    。

    云山圍獵被救的人是我,想要他追隨她遠去邊疆的人也是我,親手雕玉的人也是我,是你鳩占鵲巢。許逸欽說道。

    最后娶她的是我,她是我的皇后,手段不光彩又怎樣誰叫你不爭。

    趙秉宣無所謂地笑著,她的心上人也是我。

    聞言許逸欽也笑了:是你又怎樣,你馬上就會沒用了。

    不必關(guān)著,常帶咱們陛下出去走走,好讓大家知道,咱們投敵的陛下回來了。

    許逸欽淡淡吩咐道,又炫耀般地說:頌安昨日沒睡好,今日說要吃烤肉,我給她打些野味回來。

    門口守衛(wèi)進來立刻執(zhí)行許逸欽的命令把趙秉宣帶到了繁華的大街上。

    百姓對此議論紛紛。

    背后什么字皇帝,不是死了嗎

    據(jù)說是害怕戰(zhàn)場跟那個敵國公主一起跑了!

    沒骨氣的皇帝,帶著國庫和大軍投敵了。我兒替他擋箭的時候,這人正摟著敵國婆娘鉆被窩��!

    眾人被氣氛所染,一聲聲無恥之徒,臭雞蛋、爛菜葉子接二連三地落在他身上。

    我隱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切,看著他發(fā)現(xiàn)我時的慘笑,心中仍是一片平靜。

    水能覆舟,這是他負我的代價。

    7.

    趙秉宣還是被人救走了。

    梁許兩家合作,只有一個目的——清君側(cè),做君王。

    斷崖那日,他拋來染血的虎符,挑眉輕笑:梁將軍,合作弒君如何

    條件

    我用裴令儀的人頭給你做聘禮。他眸中暗潮翻涌。

    不過看著眼前專注烤肉的男人,誰能把他和造反聯(lián)系上

    最后一塊虎符應(yīng)該在裴令宜那。我直入主題。

    不急,我們等她自己來就好!快嘗嘗。

    我看著他這樣子就來氣。走了。

    唉

    ,別走,你不喜歡這個,我給你做個別的。他急急跟上我,或者你喜歡什么,我都幫你做。

    他眼睛里的希冀如潮水一般涌出,險些使我溺斃其中。

    對不起。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又自顧自地說:��!我才想起來,邊防圖落在敵國手中,他們要突圍,還請梁將軍救我一命��!

    怎么不早說,我去準備一下。

    可惜我后腦勺不長眼睛,看不到許逸欽志在必得的微笑。

    我領(lǐng)著五萬鐵甲壓境,戰(zhàn)旗獵獵作響。

    該清算舊賬了。

    這一世,我要這江山易主,要負心人永墮地獄,要女子之名——

    刻于史書,萬世不滅!

    首場戰(zhàn)役,我就見到了斷臂的裴令宜。

    我就知道你沒死。裴令宜那張漂亮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

    當然了,我得給你孩子當娘呢,畢竟他沒娘要找別人當。我淡淡說道。

    她嗤笑一聲:我是真公主,你是假將軍!少拿孩子嘲諷我——我爭的是權(quán)力,你搶的可是男人。

    她舉劍指向我:骨頭再硬,膝蓋跪久了也生銹。這次你又為了那個男人

    我向來只遵從本心!

    在刀光劍影中,裴令宜想,她為什么會落到如此地步呢

    戰(zhàn)敗和親,難道公主是一個可以隨便交易的貨物嗎

    給男人當看門犬的梁頌安,腦子不清醒的趙秉宣,明明擁有權(quán)勢卻不懂珍惜,他們都應(yīng)該是我的墊腳石。

    刀尖穿心,裴令宜滿身熱血頓時冷了下來,她最后說:喂!梁頌安,現(xiàn)在你還算…是個合格的對手。

    主將被殺,大獲全勝。

    趙秉宣看著我,想沖上前去,就像每次他外出時我對他那樣。

    但在望見我手中的大刀時停住了腳步。

    見他過來,我唇邊笑容頓時收斂起來。

    想起過去數(shù)年的一幕幕,是太過輕賤自己,將殺敵的長刀換成了做飯的菜刀。

    為他放棄一切,成了困在一日三餐里的廢人。他會愧疚嗎

    或許不會,只會得意于將我變成了這樣的女人,然后一腳踢開,投入別人的懷抱。

    短兵交接聲響起,眾人齊齊調(diào)轉(zhuǎn)視線望去……

    8.

    頌安,我們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趙秉宣緩緩地開了口。

    我會改的,我從沒想過要拋棄你——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賣國賊!許逸欽在眾人的簇擁中走了過來。

    她是心性堅定之人,在你違背誓言時,你就已經(jīng)出局了。

    我的目光看向集結(jié)的軍隊,不理會他們的話語。無謂的戰(zhàn)役會傷多少人呢

    趙秉宣雙手緊握,手掌中滲出鮮血,面上還是一片平和:無妨,頌安,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總有一天能打動你!

    他一個手勢,周圍軍隊就要上前,許逸欽也不示弱,雙方劍拔弩張。

    趙秉宣,你真是瘋了

    對,我是瘋了,你來牽住我,我就好了。許逸欽卻更要激怒他,他希望借此將殘余勢力一網(wǎng)打盡。

    他摟住我的腰,沖趙秉宣投去挑釁的眼神。趙秉宣不顧眾人的阻攔,直直沖了過來:你個卑鄙小人!

    我手中的軟刃先一步抵達他的腹部。

    他回身看我一眼,卸了力氣,我任由他忠心的暗衛(wèi)將他帶走,循著蹤跡或許能炸出漏網(wǎng)之魚。

    又過了幾日,他徹底沒了消息。

    許逸欽順應(yīng)民意登基為帝,我也以女子之身被封侯。

    回西北的前夜里,我的房門被叩響了。

    娘娘,可否去見陛下最后一面。來人是趙秉宣的心腹,最為忠心。

    我應(yīng)了下來,和他到了一個炊煙裊裊的小屋。

    頌安,好久不見!明明還是年輕的臉龐

    ,我卻覺得滄桑。

    是�。《瓴灰娏�,陛下。

    他不再看我:快來嘗嘗我的手藝還合不合你的胃口,好些年不曾做過了。

    不必,這最后一面見完我也該走了。

    他氣息將盡,的確是命不久矣。

    回想他還是落魄皇子時,對待我用心,我愛吃的菜他親自做,愛聽的曲他親自彈。真情假意我還是分得出的。

    大抵是許多夫妻只能共苦不能同甘,人心易變。

    最后一路我還是來送送他。

    今日是我生辰,你陪我過,我送你個禮物好不好!

    我不再拒絕,坐了下來。

    看著他替我倒?jié)M酒后自斟自飲:要是能早點想起全部記憶就好了。

    要是能再多見你一面就好了。說完他將虎符贈予我:飛鳥盡,良弓藏

    ,我不在,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謝謝,不過我前半生所有痛苦都源于你。趙秉宣一邊苦笑一邊咳嗽。慢慢的唇角開始有血跡滲出。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頌安,這輩子我負了你,下輩子換你負我好不好

    我定定看著他不說話。

    他好似醉了:我有些困了,可以陪著我睡著再走嗎

    我的沉默被當做允許,他靠得近了一點,睜大眼睛仔細描繪我的五官。

    眼皮的壓力太大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好!我們別再糾纏了。

    我起身叫人進來。

    趙秉宣的墓碑立在空山寺角姻緣樹下,不刻姓名。

    我將裴令儀的骨灰撒入碑前:地府路遠,你二人正好作伴。

    山風(fēng)掠過經(jīng)幡,許逸欽站在我身側(cè):史官問,該如何記這一筆

    我望向萬千綿延的燈火:便寫——梁頌安此生,未負山河,未負己心。

    9.

    我一早便啟程奔赴邊疆。

    許逸欽來送我:一路平安。

    會的。我沖他笑笑。

    我走進雪原并不覺寒冷。

    陪百姓耕種,帶將士們操練,自己巡視邊境,我覺得這才是我自己。

    許逸欽年年都打著治理邊疆的旗號來找我。

    他第一次來時藏在樹中我誤以為是敵情,狠狠踹樹一腳。

    他調(diào)整角度,砸到了我身上。

    旁邊的親衛(wèi)叫好:老大,上啊!喜歡了多年的姑娘要勇敢出擊,不要再被人截胡了。

    給許逸欽鬧了個大紅臉:滾!

    他自己卻屁顛屁顛地追在我身后裝成一副正經(jīng)的樣子:梁將軍,可缺個暖榻的副將

    我撲哧一聲笑了。

    他說:笑是什么意思同意不同意啊!

    敵帳突然火光沖天,親衛(wèi)急報:蠻子綁了百姓要挾!

    我翻身上馬,卻見許逸欽早已橫刀立在前方:我去換人質(zhì)。

    你瘋了他們是沖你來的!

    他回眸一笑,眼底映著皚皚白雪:若我回不來……把我葬在你窗外的胡楊林下。

    那一夜,他單騎入敵營,斬首三十六人,背后插滿箭矢仍死死護住孩童。

    原來最鋒利的劍,從來不需出鞘。

    在趙秉宣假死后的第二十年也是前世我死那年。

    我們的獨子十五歲。

    許逸欽帶我一起去南巡治水,途中遇到了我年少時和趙秉宣為定情種下的樹。

    我們一同系了兩條絲帶,一條在空山被我剪了,另一條在這里。

    許逸欽嘴上說著不在乎夜里卻扛著小鋤頭,勤勤懇懇的挖樹。

    老頭子,你要挖就挖披上衣服,年紀大了小心涼。他像小孩一樣往地下一坐:你們金的玉的木的,偏偏我什么都沒有。

    怎么會不是有兒子……

    ……

    他不說話,我的頭靠在他肩上:不必擔憂,整個盛世都是我們的見證。

    后記

    史書記載:

    梁家軍勢如破竹,收復(fù)失地,使天下海晏河清。

    而冊中角落——

    趙秉宣的墓碑無名無姓,唯有一行小字:

    此地葬謊,來者勿念。

    最好的復(fù)仇,是活成自己的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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