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殿 出妖亂
午后,驕陽似火,修煉場上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白”是南域弟子,“花”則是他們整齊劃一,百花齊放的劍陣。
連湛神色憊懶地坐在槐樹下,就算是受傷樹鄔也不放過他,這么嚴(yán)熱的天,還叫他來看著師弟師妹們練習(xí)劍陣。
不過他可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看了沒多久便跑到槐樹下乘涼。
風(fēng)輕輕,耳邊是刀劍劃破空氣的沙沙聲,就在連湛感覺到有些許困意時,左邊長廊傳來說話聲。
他尋聲看去,江楓領(lǐng)著三個山下百姓一路往凌云殿方向走去。
凌云殿是師尊師傅招待來訪之人的地方,也往年四大仙府師尊師傅齊聚,都是在那議事的。
連湛心里泛起嘀咕:山下出什么大事了?難道說……下山的機(jī)會來了!
這么一想,他原本繾倦的臉上浮上幾分欣喜,起身偷摸跟著往凌云殿去,將看著師弟師妹修煉的任務(wù)全然拋之腦后。
南域仙府除了大門有看守弟子外,大部分宮殿都沒有弟子守衛(wèi),所以連湛一路跟著他們來到凌云殿也沒有別的弟子看到。
四方花窗大開,連湛往窗戶下盤腿一坐,里面人說話聲隨之清清楚楚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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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師尊,我們村子近日怪事頻出,有妖在作怪!有些村民也不知怎么了,就像得了瘋狗病一樣,見人就是咬,鎮(zhèn)上來的官府也沒有辦法,現(xiàn)在村子里的人都不敢隨意外出,生怕染上瘋�。 �
妖?連湛搖搖頭,這些村民妖沒見過幾個,但什么事都愛扯上妖,上次妖獸變野豬,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不過聽這話更像是邪祟作怪。
這時,里面?zhèn)鱽順溧w中氣十足的詢問聲:“那些人身上可還有什么異常?”
“異常?”
殿內(nèi)安靜了小一會,看來幾個村民沒有留心觀察過。
“有一個異常,就是那些人連眼白都是黑色的�!�
“對對對,黑色的!”
“而且白天他們還好好的,一到晚上就不對勁了。”
樹鄔皺了皺眉,將目光移到座上的段清秋身上,段清秋摸著長長的白胡子,思量許久,道:“江楓,你帶幾位村長下去休息,我和你兩位師傅討論一下�!�
“是,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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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帶著三位村長離開凌云殿,往供外人休息的玉樹院走去,出來時也沒發(fā)現(xiàn)坐在窗戶下用衣袖擋臉,掩耳盜鈴的連湛。
看著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本來還在慶幸躲過去連湛,還沒松一口氣,那邊廊上兩道熟悉的身影再次讓他心提到嗓子眼。
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
“三師兄!你在那干嘛呢?”
“……,“連湛一臉頭疼的扶額,真就不能指望缺心眼的云纓能成一次事。
那邊,云纓剛說完,一旁的沈未央就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別說話。
“干嘛?”云纓不明所以道。
“……”
沈未央看著走出凌云殿的樹鄔對偷聽的連湛又是幾句責(zé)罵,輕嘆了一口氣。以前她只覺得云纓活潑好動,現(xiàn)在她覺得云纓更多的是輕慮淺謀。
凌云殿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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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的段清秋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看著站在殿側(cè)的連湛,道:“聽了幾位村長的話,你的看法是什么?”
連湛行禮道:“回師尊,黑瞳有三種可能,一是邪祟入侵意識,二是妖物控制意識,三是沒有意識的行尸走肉。聽幾位村長說那些出事的村民白天還能好好的,那就排除了第三種,只是到底是邪祟還是妖物,還不能定奪�!�
樹鄔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平日沒白學(xué)�!�
段清秋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說道:“石山陣?yán)锝粋月收服的妖和邪祟里,可有修為能到控制人意識的妖,亦或者是邪祟?”
樹鄔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和前些日破了石山陣陣眼有關(guān)?”
段清秋道:“石山陣?yán)锏难蠖捡Z化褪去了妖力,邪祟也是清除了煞氣,但也有修為高深的妖和一些冥頑不靈的邪祟。”
樹鄔雙眉緊蹙道:“那晚我們重新封好陣眼后,我又讓顧庭璟去盤查了一番,想來不會是石山陣?yán)锏难蛘咝八钤谏较伦魉睢!?br />
段清秋輕輕一哼,搖頭道:“你也太放心他了,外面兩位呢,你們有何看法?”
花窗下,云纓和沈未央渾身繃直,面面相覷。
“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云纓垮著臉但沒有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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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段清秋的孫女,她從小就是被南域仙府所有人寵著長大的,除了犯大錯外都多是寬容,前幾天在芳華殿挨罰,也只有她敢大哭大鬧。
就像現(xiàn)在。
“爺爺,你不會是在怪孫女吧,那日石山陣的陣眼被破壞,孫女是不小心的�!�
云纓嘴巴撅的都可以掛一盞油燈,在段清秋邊上撒著嬌,而跟著進(jìn)殿的沈未央則安靜地站在連湛身側(cè)。
他語氣輕緩,含著笑意:“你倆真是好的不學(xué)壞的學(xué)啊,什么時候知書達(dá)禮的沈未央也會偷聽了?”。
沈未央垂眸不語,耳邊全是云纓的撒嬌聲。
座上的段清秋終于不耐煩,佯裝生氣的模樣:“好了,乖乖站好,多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聞言,云纓知道段清秋沒有再怪她的意思,這才樂呵呵的站好。
耳邊總算清凈,段清秋輕咳兩聲,道:“這次出事的一共有三個村莊,甘霖村,桃李村,黃梅村,就算不是石山陣?yán)锱艹龅难蚴切八�,但你們破壞石山陣陣眼,誤闖禁林是為大過,就算挨了罰也不能彌補(bǔ),所以這次我打算讓你們將功贖過,你們可有意見?”
“爺爺是讓我們幾個下山捉妖?”云纓臉色一喜,隨即又垮下臉道:“爺爺,這次就我們幾個下山捉妖的話,會不會太難了呀,我們連什么在作祟都不知道,而且這關(guān)系到三個村子,我們也人手不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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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鄔厲聲道:“壞事的時候也不見你們考慮到壞的事有多大,你們做的事自己不去收尾,還等著我給你們擦屁股?”
云纓道:“樹鄔師傅,你又不是不知道未央的修為,她跟我們一起下山,說不定不能幫上什么忙,再說了三師兄身上的傷也還沒好痊呢,要不……讓二師兄跟我們一起去吧�!�
“二師兄?”樹鄔冷哼一聲,“你倒貫會難為你二師兄�!�
云纓訕訕一笑。
這時,江楓出現(xiàn)在門外,他行了個禮,道:“師尊,師傅,我將三位村子安置好了�!�
段清秋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摸著胡子道:“江楓,你讓庭璟和絡(luò)辛來一趟凌云殿�!�
“是,師傅。”江楓轉(zhuǎn)身離開。
云纓眼睛一亮,聽段清秋的意思是同意讓顧庭璟跟他們同去,摟著段清秋便又開始撒嬌:“爺爺,你太好了,云纓好喜歡你呀�!�
連湛低聲嘆了一口氣,道:“不幸啊�!�
聞言,沈未央不解,小聲回道:“連湛哥哥在說什么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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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連湛渾身一僵,像被一根軟針扎進(jìn)脊骨,瞬間忘記剛剛說了什么,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心不在焉道:“哦,沒什么。”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連絡(luò)辛都來凌云殿好些時候了,顧庭璟卻連個影子都沒有,恍惚又過了一會,他才姍姍來遲。
少年身形修長,白衣飄逸,高高綰著冠發(fā),長若流水的黑絲順在背后,一板一眼的行禮,道:“見過師尊,師傅。”
先還是板著臉的樹鄔見到他后,臉色緩和了些,雖不是親傳弟子,但只要樹鄔提到顧庭璟那都多是贊揚(yáng),他簡單說完這次任務(wù)后,又說道:“庭璟啊,明年你也十九了,這次下山你除了力盡自責(zé)照顧好你這幾個師弟師妹外,也是對你的鍛煉。”
顧庭璟頷首道:“是師傅。”
樹鄔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同時也看了一眼親傳弟子,他心里清楚不管是修為還是課業(yè),連湛都是百里挑一的優(yōu)秀,但就是有點(diǎn)桀驁不馴。他輕嘆了一口氣,道:“連湛,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回師傅,已結(jié)疤�!�
這么快就要好了。沈未央心有詫異,沒想到連湛的身體素質(zhì)這么好,這才一周不到就結(jié)疤了。
人齊,樹鄔又開始講著此次下山的訓(xùn)言,座上的段清秋兀自低頭做著茶,偶而一兩句也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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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在細(xì)聽樹鄔臨行訓(xùn)言,唯獨(dú)平日認(rèn)認(rèn)真真的沈未央開起小差,看著段清秋滿是皺紋的手利落沏茶目不轉(zhuǎn)睛,一眨不眨。
說起來,段清秋雖是沈清風(fēng)的師弟,但他和沈清風(fēng)一樣有一百二十歲高齡了,晚年的沈清風(fēng)不愛動,在蓬萊仙島時能一整日不換動作,就看著太陽升起太陽落下,月亮升起月亮消失,每日過得消沉,但教導(dǎo)她的話卻是積極向上。
想到這,沈未央有些感嘆不管何時看見段清秋他都是一身清風(fēng)傲骨,動作瀟灑不輸晚輩,若沈清風(fēng)也是如此,他也不會將自己鎖在蓬萊仙島。
她懷念師傅,卻不懷念在蓬萊仙島的日子,那段日子沉悶,無聊,沒有波瀾,沒有訴說,只有看著書里未知的內(nèi)容,才知道今天不是昨天。她傷心師傅的離去,一度以為這輩子沒了依靠,可當(dāng)她來了南域仙府后,有苦有甜,有歡聲有笑語,不用日復(fù)一日做著相同的事。
思緒正慢慢飄遠(yuǎn),忽而,樹鄔叫一聲她的名字,沈未央大夢初醒,急促地躬身行禮道:“未央在!”
樹鄔皺了皺眉:“我剛剛說的話可有記�。俊�
沈未央眼神慌亂,語氣也因?yàn)檎f謊而有些底氣不足:“回樹鄔師傅,記住了�!�
“記住了?那我剛剛說了什么?”
沈未央愣住了,沒料到樹鄔還會追問。
這時,身側(cè)忽而小聲傳來一句“聽師兄話,不擅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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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師兄話,不擅自做主,”沈未央重復(fù)一遍,余光感激的看了一眼絡(luò)辛。
樹鄔見她回答上來,臉色也沒有好轉(zhuǎn),依舊臭著一張臉,道:“最讓我們不放心的就是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看書,也不好好修煉,連南域劍法第一式都不會,這次下山歷練回來,你每天都給我從山下挑一桶水上山�!�
沈未央錯愕,每天挑水,山下到山上,這可不比罰跪抄書輕松,她心中縱有萬般不情愿,面上還是恭恭敬敬行禮:“是,樹鄔師傅�!�
出了凌云殿,沈未央就如霜打的茄子,心神不寧,不是她不想下山歷練,而是她有點(diǎn)害怕下山歷練回來后的挑水日子。
她見云纓絡(luò)辛兩人開心的跑跑跳跳,不禁有些羨慕,這兩人的關(guān)系真好,脾氣性子也挺像,都是日思夜盼著下山歷練的人。
“怎么心不在焉的,你不想下山?”
沈未央呆木地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又搖頭,反應(yīng)過來是誰在說話,抬眸側(cè)首道:“連湛哥哥你想下山嗎?”
“你說呢?”
一句摸不著意思的反問,令沈未央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她側(cè)首看去,陽光打進(jìn)他的側(cè)臉,額前的劉海也壓不住他魅長眼睛透著的妖冶,只看了一秒她就收回了眼神,想從他臉上讀取訊息,卻又不敢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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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沉靜。
“你還真是無趣啊,你跟你師傅相處也是這樣?”
“這樣是哪樣?”
“悶�!�
“悶?”沈未央思忖片刻,蓬萊仙島的十一年生活里,她越長大越是沒人跟她說話,包括沈清風(fēng),不怪她悶,是她根本都不知道如何與人正常相處,跟人說話做事總會三思而后行或者不行。
這時,旁側(cè)一直沉默不語顧庭璟說道:“話不投機(jī)半句多,小師妹還是少跟連湛說話吧�!�
連湛:“喂,你什么意思?”
顧庭璟睨了一眼他,默言。
沈未央莞爾一笑:“是,二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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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答應(yīng)他,沈未央你是不是沒被哥哥教訓(xùn)過,皮子癢了是吧�!�
連湛作勢就要去按她的頭,沈未央快一步往旁邊一側(cè),連湛的手按了個空。
她噗哧一笑,就像煙花在夜空綻放的那一剎那,絢爛奪目,惹得連湛看愣住。
見他不說話,沈未央自以為是她失禮,連忙收斂笑容,道:“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看著她疾步離開的背影,顧庭璟露出不明意味地微笑,說道:“十二歲,三師弟三思而后行啊�!�
連湛目光一愣,道:“顧庭璟,你是不是欠揍啊,回你的青竹閣彈琵琶�!�
顧庭璟沉默,道:“那是古琴�!�
連湛往廊下走去,背對著他做了個揮手,說道:“管你是啥,我也得回去收拾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