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丈夫是70年代下鄉(xiāng)的知青。
在我們?nèi)业耐信e下扎根鄉(xiāng)鎮(zhèn)，與我結(jié)為夫妻。
為了他當老師的體面，我替他在田里挑糞、耙田、犁地完成知青的體力勞動。
但他并不感激我，他恨我也恨我們的孩子。
你這個賤人，怎么配和我結(jié)婚，還生下孩子，我才不認那個賤種！
后來他設(shè)計讓我的兒子輟學(xué)，進廠打工，最后被絞進機器里，死了。
我的母親驟然間經(jīng)歷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一氣之下撒手人寰。
我的父親不堪打擊，突發(fā)腦梗，搶救失效。
我哭著找到他時，他正拿著五彩發(fā)繩哄生氣的女知青。
心灰意冷的我抱著兒子的尸體順著江邊一躍而下。
也許是命運的眷顧，再睜眼時，兒子溫?zé)岬纳眢w正抱著我。
媽媽，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呀！
我環(huán)顧四周，看著屋內(nèi)熟悉的擺放，屋外灶膛正噴出火星，上面還熱著晚飯。
說是晚飯不過是三盆玉米糊糊，一個大盆兩個小盆。
我心疼地摸著兒子骨瘦嶙峋的身子說：不等了，咱們先吃飯。
上一世，家里收入只靠我白天耕地，晚上做針線活補貼的那點錢過活，幸好我的父母還沒到需要我贍養(yǎng)的年紀，不然一家人只能喝西北風(fēng)了。
丈夫做教師的工資盡管微薄卻一定能給兒子改善伙食，但他從不拿來補貼家用，只是買些精致的筆和小本子哄逗村里唯一的女知青。
我曾不止一次提過家里的情況，可丈夫總是鄙夷地看著我，說我沒上過學(xué)，不懂人情世故，禮儀往來。
我端著大碗，兒子邁著小腿幫我端小碗。
我把大碗推到兒子面前，兒子，今天你吃這個。
兒子瞪著懵懂的大眼睛看著我，媽媽吃，媽媽干活多，太累了。
我的眼眶一陣濕潤，想到從前我為了多掙些錢常常夜里不睡做針線活，兒子怕我累眼睛，偷偷把我給他買來學(xué)習(xí)用的油燈給我用，怕我推脫，就一邊陪我一邊看書。
兒子日夜苦讀，若不是我的丈夫設(shè)計他升學(xué)考試那天腹瀉不止，我的兒子怎么可能輟學(xué)呢。
我心中的恨意翻涌不止，這時有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是陳成，我的丈夫。
他身形單薄穿著一個淡藍色的布衫，頭發(fā)一絲不茍地向后梳著，臉上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渾身散發(fā)著知識分子特有的儒雅的氣質(zhì)，與我們破爛的家格格不入。
我看了看自己和兒子身上打滿補丁的衣服，揚起一個弧度不大諷刺的微笑。
我告誡自己要忍住，別翻臉，至少要讓他付出代價。
爸爸，你回來啦！兒子跑到門口迎接他。
陳成皺了皺眉說陳正，說了多少次，沒有急事不要跑跳，站有站樣坐有坐相。他躲開兒子伸出的手，走進屋內(nèi)。
是了，他就是這樣古板又講究，當初吸引我的如今我卻越看越煩。
陳成走進屋內(nèi)看見桌上擺著的碗筷，有些生氣地對我說，怎么沒等我一起吃，真不愧是沒念過書的農(nóng)村人，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
他總是這樣，嫌棄我沒念過書，怨天怨地，卻只字不提，當初為了他在學(xué)校的工作我求父親為他走動了多少人脈，母親更是為他添置衣物，只為在學(xué)校穿著體面。
兒子有些失落的走進屋內(nèi)，可是爸爸，我放學(xué)時見到你和劉阿姨在飯館吃飯了，你不餓，我和媽媽可餓呢。
丈夫一聽兒子的抱怨，立刻不樂意了：我平時怎么教的你，你綿綿阿姨今天幫我批改了卷紙，我請她吃頓飯，這叫人情往來！
兒子嘟囔著，那張叔叔還幫你犁地，怎么沒見你請他吃飯！還不是看劉阿姨長得漂亮……
陳成說不過，轉(zhuǎn)頭來指責(zé)我，你就是這么教孩子的！竟然這么跟長輩說話，我看他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我冷聲問他，孩子說的哪里不對
或許是被我嘴角的諷刺氣到了，他摔下眼鏡，轉(zhuǎn)身往屋外走，這飯我是吃不下了！
我心道是在外面吃撐了吧。
陳成好像在等我服軟開口叫他回去，他走到門口微微停頓了一下。
下一秒，一只手掀開門簾剛好給了陳成一巴掌。
陳成剛要開口大罵，卻看見一個窈窕身姿，這不是村里唯一的女知青，劉綿綿嗎
她手里拿著書，慌張的撫摸著陳成的臉，聲音清軟，成哥哥，你沒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話說一半，她抬眼看見了我，瞬間收回了手，臉上擔(dān)憂的表情也僵住了：嫂子……你怎么在家啊。
看著劉綿綿干凈的純棉短衣，厚底新鞋。鞋上的花樣更是我親手繡上的。
這就是陳成說的班上女學(xué)生壞掉的鞋嗎
那天晚上陳成拿著半成的新鞋扔到我身上，讓我連夜趕工，說是獎勵他班女同學(xué)的。為了這個新鞋，我的眼睛被油燈熏的掉了一晚上眼淚，結(jié)果穿到劉綿綿身上了
我嗤笑一聲，怎么我回自己家要告訴你一聲嗎
劉綿綿一臉委屈，瞪著的眼睛蓄滿了淚水嫂子……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裝作驚訝的樣子走上前，老公，沒聽你說過這個女知青是個結(jié)巴呀！
兒子在一旁看著這場鬧劇，一邊拍手跳著一邊喊道，劉阿姨是結(jié)巴，劉阿姨是結(jié)巴！
鄉(xiāng)村夜晚，各家的房門還沒有關(guān)嚴，大家聽到聲音紛紛出來看熱鬧。
陳成氣的臉都紅了，劉綿綿更是急忙躲在陳成身后。
呦，這大晚上的，劉知青怎么跑到陳老師家里了。隔壁王嬸是看著我長大的，她見我日夜勞作早就對陳成心生不滿。
劉綿綿躲在后面直掉眼淚我…我是來找成哥哥探討問題的。
左哥哥右哥哥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老公還有一個妹妹。我慢悠悠的從屋里走出來，看著他們兩個人親密的貼在一起，看著陳成溫聲細語的安慰劉綿綿。
第三章
對不起嫂子，我這就走，我…我以后不問題了劉綿綿擠了幾滴眼淚后，就要跑走。
小女娃問個題，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附近端著碗看熱鬧的同鄉(xiāng)有點不忿。
等一下，你腳上的鞋是在哪買的，妹子，你從沒來姐姐這買過鞋啊。我叫住劉綿綿。
周圍的鄉(xiāng)親們也都看向她腳上的繡花鞋，鞋面上綿密的針線活一看就出自我手。
我隨母親，從小學(xué)得一手好針線活，母親教我針織時原打算給我找個能依靠住的好丈夫，讓我做一個賢內(nèi)助，補貼家用，兩人撐起小家。
后來知青下鄉(xiāng)，我對一身書卷氣的陳成一見鐘情，非他不可。父親見我這樣，嘴上嫌棄，背地里找了好多人脈給他扶上了鄉(xiāng)村里的小學(xué)當老師。
陳成父母去世的早，是他的祖母一手將他拉扯大，從小嬌生慣養(yǎng)從沒吃過苦。下鄉(xiāng)后不會侍弄田地，是我替他挑糞犁地。
他看我對他死心塌地，我的父親又給他找了工作，也就答應(yīng)了這樁婚事。我原以為就算沒有愛情，婚后相濡以沫總能培養(yǎng)感情。
沒想到，第二波知青下鄉(xiāng)，劉綿綿來了。她跟陳成一樣是家里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清秀的模樣哄的陳成幫她勞動。家里的活計陳成從不過問，白天除了教書就是和劉綿綿廝混在一起。
老公，你不是說要獎勵給你班上的女學(xué)生嗎，你看這鞋面上，我還特意秀了小雛菊，適合年輕的小女孩穿，這…這…我故意抽泣了幾下，又像是心灰意冷一樣拉起兒子說兒子乖，快進屋去收拾點行李。
我抬起含著淚水的眼睛，看著圍在屋前的鄉(xiāng)親們，大家別圍在這了，快回家吃飯去吧，我…我一會就好了。我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
陳成和劉綿綿被我這一下唬的一愣一愣的。
話說到這份上，大家還有什么不懂的呢，尤其是我還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女孩，我父親更是多年為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忙前忙后。
太不知羞了，有文化的人也這么不知廉恥，啐！王嬸憤憤不平道。
是啊，小艷成天起早貪黑為這個家里打點，成老師你這個事太不地道了！邊上的劉叔也看不下去了。
陳成頭一次發(fā)這么大火，氣的整個臉都是紅的，宋艷，你胡說八道什么，還有你們，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綿綿的鞋不合腳我送她一個怎么了她宋艷不就是個破繡花的，做鞋不是應(yīng)該的嗎
陳成一人怎么可能說的過十幾個人，剛要拉起劉綿綿回家里躲避，結(jié)果拉個空，劉綿綿早就跑了。
原來看著陳成激起民憤，被大爺大媽吐沫星子噴了一臉的劉綿綿，脫下鞋轉(zhuǎn)身跑回家了。
陳成眼看著罵不過，慌忙躲進家里，留我一個人在屋外。我安撫完大家的情緒，一手拉著兒子，一手提著行李。
小艷，這大晚上，去哪啊。王嬸不放心地問我。
嬸子，我回娘家，看看父母，今天多謝你們了。我眼含著淚向他們道謝，轉(zhuǎn)身走了。
留下一個孤兒寡母被欺負回娘家的背影。
村子小，新鮮事少，大家閑來無事就愛嚼舌根，搬弄是非。
捕風(fēng)捉影的事都能說的半真不假，何況我這么一鬧，大家可都親眼瞧見了。
陳成，劉綿綿，敢動我兒子，你們的報應(yīng)還在后面。
第四章
到了太陽剛剛升起時，我提著行李拉著兒子趕到家門口。
姥姥，快開門，我想你啦。兒子大聲喊道。
我娘開門，嚇了一跳。
不怪她嚇一跳，我拉著兒子一氣之下走回娘家，一路以來滴水未進，嘴皮都干裂了。
進屋后，我爹忙卸下我手里的行李，我娘拉著我上下打量。
瘦了，黑了我爹在一旁邊說邊抹了抹眼睛，倒是我娘，氣的抄起一旁的掃帚就要去討個說法。
我和我爹趕忙將她攔了下來。
小艷和乖孫兒還沒吃飯呢，先讓她們歇歇，這暴脾氣越來越難治。我爹一向比擅長針織的母親還心細。
不知怎的，看著他倆吵吵鬧鬧、嘮嘮叨叨一幕，曾經(jīng)的恩恩怨怨，上一世的愛恨情仇一股腦的涌了出來。
我用力把他們抱住，下一秒哭出了聲爹！娘！
兒子見我哭也嚇得哭出聲，這一早上還沒安頓好，倒是哭聲震天響。
哭了好一會，我娘忙著給我和兒子擦眼淚，我爹去端來飯菜，又翻出壓箱底的小方盒，拿了幾個鋼镚。
老閨女和乖孫兒先吃著，爹去集上買點肉。我爹一邊說一邊套著衣服。
兒子一聽有肉吃高興地大喊耶，姥爺萬歲！
再拿點錢，給小艷和乖孫兒去鎮(zhèn)上裁縫店做兩身衣裳，看這身上衣服薄的，都透風(fēng)了。我娘又從小錢盒拿了點錢塞到我爹手里。
爹，娘你倆先不忙，我有事跟你倆商量。我讓兒子先端著飯自己回屋里吃，拉著爹娘坐在炕上。
娘，我想離婚。我滿眼認真的看著母親。
我爹緊了緊拳頭問，那小子對你不好。我娘更是目光炯炯地盯著我。
看著他倆對我的關(guān)心聯(lián)想到上一世的結(jié)局，我哽咽地說出了陳成對我和兒子不聞不問，滿心撲在劉綿綿身上的事。
我娘氣得大拍桌子，他是不想在村里混了，也不想想如今這體面的工作是怎么來的！
我爹掏出電話要給他的老伙伴打電話，說什么也要給陳成的教師職位撤了。
我慌忙攔住了我爹，爹，你先別急！
我娘恨鐵不成鋼的問小艷！事到如今你還對他有情
我娘就是這樣，急性子，不然上輩子也不會一氣之下就走了。
娘，我不會讓他白白算了，我心里有數(shù)。我安撫著母親激動的情緒。
爹，一會我跟你一起去鎮(zhèn)上，我要買點東西。我沒跟爹娘說前世陳成害我兒子的事，這是我跟他的恩怨，這一世我絕不會讓他如愿。
爹娘看我胸有成竹的模樣也放心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我提前去了陳成就職的學(xué)校，躲在陳成辦公室的拐角處。
不一會，陳成果然來上班了。不同以往的意氣風(fēng)發(fā)，他頭發(fā)凌亂的隨意耷拉著，一臉頹廢。
村里大爺大媽的嘴可不是白長的，每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將你淹死。
陳成正要拉開門，劉綿綿趕到了，她一把拉住陳成的手。
成哥哥，你不會怪我昨天晚上一個人走了吧。我…我實在害怕，他們罵的太兇了。劉綿綿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解釋道。
綿綿，我不怪你，都怪宋艷那個賤女人，竟然敢那么羞辱我們。還有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賤民，哪里輪得到他們來說我們！陳成一邊安撫著劉綿綿，一邊用惡毒的眼神盯著地面。
我知道，他把地面想成我了。
成哥哥，你別怪嫂子揭穿我的繡花鞋，嫂子也是著急攢錢給小正上學(xué)呀，我受點委屈沒事的。劉綿綿說著說著貼到陳成的身上，靠在他的肩膀擦了擦眼淚。
那個小賤種才不是我兒子，哼，攢錢我讓他學(xué)都上不了，等著瞧吧，綿綿我不會讓你白受委屈。陳成摟著劉綿綿輕聲安撫。
成哥哥，只要小正在考試時身體不好不就不能上學(xué)了嗎劉綿綿故作天真的問。
綿綿，你可真是我的寶。陳成用力摟了下劉綿綿。
我躲在拐角處眼里恨意翻涌，壓抑住心中的怒火，我輕按暫停了手里的錄音筆。
一周后是我兒子的升學(xué)考試，陳成、劉綿綿敢動我兒子，我要讓你們身敗名裂！
第五章
早上出門前我囑咐兒子不要緊張，放松考試。
我沒有告誡他不要亂吃東西，我怕反而弄巧成拙，讓他考試緊張。
我拉著兒子走到學(xué)校，看見陳成早早等在校門口。
他一看見我們就笑著走來，不得不說如果忽略他手里混著藥的飯盒，他這樣倒是賞心悅目。
小正，爸爸給你準備了早餐，趁熱吃一些吧。陳成難得這么溫柔的對孩子說話。
兒子有些不知所措，抬頭看我的臉色。
我不動聲色地替兒子接過飯盒，朝兒子露安心的微笑，把他朝學(xué)校里推了推，要考試了，快去吧。
陳成眼看計劃落空，伸手要去拉我兒子，我反手扣住他的胳膊。
他是人民教師，手和胳膊是寫字翻書用的，瘦弱不堪。我是農(nóng)民，常年干體力活，他掰不過我。
看著兒子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陳成也裝不下去了，宋艷，你有病吧，你為了跟我貼的更近，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摸我，我是來給孩子送飯的！
我松開他的胳膊，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說道，陳成，我絕對不會讓你破壞我兒子的升學(xué)考試。
陳成一愣，隨后慌亂的移開視線，大聲喊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來送孩子考試你都不同意嗎，一聲不吭的回娘家，誰家的媳婦像你這么大脾氣！
孩子們早就全都進了考場，校門口圍的全是家長，我和陳成的爭執(zhí)早已引起了眾人的關(guān)注。
這不是第二小學(xué)的成老師嗎，他媳婦看著挺潑辣啊，難怪成老師不喜歡回家。人群中有人認出了陳成。
嫂子，成哥哥也是太想孩子了，你就讓他見見孩子吧。劉綿綿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站在陳成身邊，他們兩人倒像是一對夫妻。
我冷笑一聲，看著路過的人已經(jīng)不少圍著看戲了。
我扭頭質(zhì)問劉綿綿你別亂攀關(guān)系，誰是你嫂子我和你非親非故，難道陳成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劉綿綿被我懟的眼角掛滿了小淚珠。
見美人落淚，陳成一手擋在劉綿綿身前，憤怒的喊道宋艷，你有完沒完，要不是你那天晚上在門口瞎說，我和綿綿怎么會在村里人人喊打！
劉綿綿拉著陳成胳膊處的袖口，抽泣著說沒關(guān)系的，成哥哥，只要嫂子給我們道歉，這件事就過去吧，我受些委屈沒事的。
陳成一聽這話更來勁了宋艷，聽到?jīng)]綿綿最心善了，你回村里召集大伙給我們磕頭道歉，我們就原諒你了！
你們心善到給孩子的飯里下藥嗎我冷聲反問道。
霎時人群里一片嘩然。
下藥，成老師帶著那個女知青給孩子下藥
怎么會呢，虎毒還不食子啊。
聽到人群中的質(zhì)疑聲，陳成喉結(jié)快速滾動，飛快地說你瞎說什么，瘋了吧，想通過孩子來引起我的注意，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劉綿綿也眼神躲閃，手指不自覺的揪著陳成的衣角，怯生生地說嫂子，你要是不想道歉就算了，別這么污蔑成哥哥，而且你有證據(jù)嗎
是啊是啊，這可不能亂說。
成老師可是知識分子，他不會那么干的。
嘖嘖，那小姑娘都要貼人家丈夫身上了，他們倆什么關(guān)系啊
不管下沒下藥，這不明擺著小三壓正宮嗎
我拿出口袋里的錄音筆，抬頭看向他們你們要證據(jù)嗎剛好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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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看著我拿出錄音筆，陳成和劉綿綿嚇出一身冷汗。
陳成哆嗦身子說你個瘋婆娘，拿個什么破筆嚇唬誰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怕你
這…這不關(guān)我的事劉綿綿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慌張，看情形不對，轉(zhuǎn)身又要逃跑。
我一把給她抓了回來，拉著她的胳膊，提高嗓門，哭嚎道大妹子，你今天還要找我麻煩嗎，我把老公讓給你，求你們別對我兒子出手。
這是給人家正妻欺負成什么樣了，還要對孩子下手！校門口都是孩子的家長，同情我的大有人在。
劉綿綿慌忙扒開我的手看向陳成你胡說些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成哥哥，你說句話啊。
我又轉(zhuǎn)頭狠狠地看向陳成，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求你對我有情，只求你別動我的兒子，他也是你的孩子，虎毒還不食子�。�
陳成眼里對我的厭惡藏也藏不住，那個賤種…他剛要說出口，發(fā)現(xiàn)周邊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陳成察覺到不對，使勁把我推倒在地，拼命解釋。
你們別聽她瞎說，我可是人民教師！
人群安靜了一會，在這個年代教師是非常有威嚴的職業(yè)，一聽陳成這么說，不少人的目光帶著懷疑轉(zhuǎn)向我。
我一點都不慌張，開口說出了陳成的工作是我托父親打點關(guān)系，走后門得來的。
什么狗屁教師，靠著老丈人得了工作結(jié)果拋棄人家女兒！
你看我說吧，這男人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小白臉！
我裝作情緒崩潰，顫顫巍巍地打開了錄音筆，把音量開到最大。
我讓他學(xué)都上不了…
陳成清晰的聲音從錄音筆中傳了出來，傳到周圍人的耳朵里。
只要考試時身體不好不就行了嗎……
劉綿綿扭捏造作的撒嬌聲不斷擴大，擴大到警察的耳中。
早在我和陳成起爭執(zhí)前我就給警局撥通了電話，控訴陳成和劉綿綿對未成年投毒，已經(jīng)立案。
警官疏散了人群，把銀手拷銬在了陳成和劉綿綿的手上。
陳成徹底癲狂了你們怎么敢抓我，那個瘋女人生的小賤種還要上學(xué)就應(yīng)該跟他媽一樣沒文化的活一輩子，去給我種地！
劉綿綿淚珠掉了滿地，警官哥哥，我是被冤枉的，我只是提了意見，我沒有這個意思的。
她本打算找個有工作的傻子替她干活、給她花錢，沒想到這次宰了，這下沒有人來心疼她了。
我和他們一起來到警局，把錄音筆、飯盒都一一上交給警察。
我配合警官做了筆錄，臨走時，陳成還在對我叫喊，惡毒地詛咒我全家，我只對他冷笑著擺了擺手。
立案后，我們還要進一步化驗飯盒中的毒素，檢測毒素含量，給犯人定罪。熟悉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我回頭一看，一個留著寸頭穿著警服身體健壯的男人向我走來。
小艷，好久不見。
第七章
我微微一愣，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段記憶。
是兩個小孩在村子里跑來跑去的身影，他們白天一起上山采果子，傍晚下河抓大魚，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你是…小石頭！我驚喜地喊道。
是我，我今年當兵回鄉(xiāng)述職，沒想到來警局處理的第一件事是你的家事。石沐陽苦笑了一下，這些年，你真是辛苦了。他皺著眉心疼地看向我滿是皺紋的雙手
我坦然地揮了揮手，嗨呀，生活不就是這樣，左右都要熬過來啦，只要我兒子好好的，我的父母好好的，我也就好好的了。解決了心頭大事，又碰到了多年未見的老熟人，我的心情大好。
也許是被我樂觀的心態(tài)感染了，石沐陽也笑著連連說是。
毒檢報告要等明天才能出，我陪你去接孩子放學(xué)吧。石沐陽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們好久不見了，一起吃頓飯吧。
走吧，我兒子可饞了好多天肉了。我笑著和石沐陽一起走出警局。
是嘛，讓我看看這小子能吃多少。石沐陽爽朗的笑聲也讓我一陣放松。
鈴——
我和石沐陽等在校門口的不遠處，看見兒子小小的身影，我朝他招了招手。
兒子看見我后，興高采烈地朝我跑來，像個滿身帶補丁的快樂小狗，我摸著兒子額頭的薄汗，笑著問他考得怎么樣。
媽媽，題都好簡單，我都會！小人得意地抬頭正好撞進了石沐陽溫和的眼神里，兒子拉了拉我的衣袖，媽媽，這是誰
這是你…石頭叔叔，你可以這么叫他，他是媽媽的朋友。我對兒子解釋道。
石沐陽對著我兒子伸出右手，你好，小正，我是石頭叔叔。
陽光透過綠葉的縫隙灑在石沐陽的臉上，過了會一個纖細的手拉著一個瘦弱的小手握住了另一個寬厚的手掌。
我?guī)е鴥鹤釉跊]有陳成的陰影下完成了第一次平等，溫和的社交問候。
好啦，我們?nèi)コ燥埌�。我拉著兒子，領(lǐng)著石沐陽往家里走去。
我們不去飯店吃飯嗎。石沐陽有些疑惑。
去什么飯店，我爹早就做好飯菜了，家里不差你這一口。從看到石沐陽開始我就猜到，我的案子能這么迅速的立案調(diào)查，他一定在中間幫了不少忙。
這怎么能行！我去買點水果，不好空手上門呀。石沐陽一聽去我家吃飯霎時臉變得通紅。
路上我好說歹說也沒拉住他，最后他一手拎著水果一手拎著好酒來我家吃飯了。
我娘開門時愣了愣。
嬸嬸好，我今年剛回來，來看看您。石沐陽齜著一口大白牙，對著我娘笑。
哎呦，你是…小石吧，變得這么高了。我娘對他好感頗豐。
我爹看他拎了一手的東西，上下打量了兩眼，兩人突然抱了一下。
嚯，你小子肌肉見長啊，叔叔老了比不過你了。我爹一邊拍著他的肩膀一邊說。
我兒子朝我擠了擠小眉毛，我眨了眨眼睛回他，這是男人間獨特的打招呼方式嗎
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毒檢報告出來了，黑心的陳成怕我兒子耐藥性強，狠心的放了特大劑量的腹瀉藥。
我聽法醫(yī)說，這要是吃了下去，嚴重脫水是會死人的。
哪怕見識過一次陳成的冷血心腸，我依然氣的渾身發(fā)抖。
見我這樣，石沐陽忙走來安慰我，別擔(dān)心，法律不會讓他倆逃脫的。
我抬頭看向石沐陽道，我能見他一面嗎
石沐陽愣了愣，可以，只是你還有什么話要對他說嗎
我撓了撓頭，我要離婚他不得知情嗎
石沐陽頓時笑出聲，小艷，你真的要離婚包在我身上，我給你找最好的律師，你不用再去看他了。
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找也可以。正當我推脫時，我被石沐陽一句話定在了原地。
小艷，幫你離婚，我有私心。
石沐陽目光炯炯地看著我，我感受到滾燙的視線，臉頰泛起微微紅暈。
我該去田里干活了！我慌忙起身，實在是受不了剛才古怪粘稠的氛圍了。
見我這樣，石沐陽也笑出聲，下班一起吃飯吧，小艷。
傍晚，法院的傳單也如約而至。
陳成是投毒事件的主謀處三年有期徒刑，劉綿綿是幫兇處一年有期徒刑。
同時經(jīng)法院判決，準予我和陳成離婚，孩子判給母親。
至于夫妻共同財產(chǎn)，結(jié)婚這兩年家里哪來的什么財產(chǎn)呢
我把家里能賣的都賣了，等陳成出來可別再來找我和孩子。
晚上的時候有警官找到我，他說陳成強烈要求見我，我有權(quán)利選擇見或不見。
我還是去見了，我要去看看他如今落魄的樣子。
直到我坐到探視的透明玻璃前，陳成都沒有抬過頭。
警官敲了敲玻璃作為提醒，陳成抬頭望向我，眼里滿是空洞滄夷，直到聚焦到我的臉，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陰狠無比。
你個賤人，怎么敢跟我提離婚！陳成猛地撲到玻璃窗前，他身后的警官死死地拉住他，遏制他劇烈的活動。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早就記恨我，記恨綿綿，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下的局！陳成惡狠狠地盯著我，咬牙切齒地說。
我早就知道你和劉綿綿之間的齷齪，但我從沒想過你會對孩子下手，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為什么你這么狠心！我?guī)е笆赖暮抟�，歇斯底里地質(zhì)問陳成。
嗤，我的孩子有一半骯臟農(nóng)民血的孩子不叫我的孩子！陳成冷酷的說著我的孩子要出生就識大體，生來就要有出息，怎么會在農(nóng)民家里出生
那你當初為什么答應(yīng)婚事我們家不是不講理的一家，就算我再喜歡陳成，只要他開口說不，我都不會強嫁過去，變故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原本也以為我這一生就跟你這樣糊弄過去了，直到我遇見了綿綿。她說她特別崇拜我，還說如果是我們兩個的孩子出生一定特別聰明，不像跟你生出的孩子這樣蠢。陳成說的言之鑿鑿，振振有詞。
我冷笑出聲那你怎么還干我爹給你找的工作出事時，劉綿綿怎么拋下你一個人跑了
陳成一陣語塞，那是你家欠我的，綿綿也只是膽小害怕。少廢話了，快給我?guī)С鋈ァＤ氵@次給我救出去，離婚協(xié)議我就當沒看見，咱倆這么過下去也不是不行。
我頓感無趣地站起身，你還是在這里呆三年再說吧。
陳成愣了，你什么意思！回來！說清楚！陳成激烈的敲玻璃叫我回來。
我沒回頭，他被警官拖回去了。
滴——手機來電。
小艷，晚上我們出去吃頓飯吧，就你和我。是石沐陽打來的電話。
第九章
我難得打扮了一下，說是打扮其實就是把頭發(fā)梳順，拿出了我娘給我置辦的新衣服，準備出門赴約。
哇，媽媽今天好漂亮！兒子的眼睛一閃一閃的望向我。我娘在邊上還想給我系上五彩的發(fā)繩，我趕忙阻止她，這太隆重了。
我提前五分鐘到達約定的飯店，卻發(fā)現(xiàn)石沐陽早就等在那里了，他手里提了一個小袋子，看見我眼睛一亮，忙朝我招手。
走吧，還怕你不來呢。石沐陽嘴角揚起燦爛的笑容，感染我與他一起笑了起來。
石大警官的邀請，我可不敢不來啊。我笑著回應(yīng)。
一頓飯下來，我們都心情愉悅，吃的時候，他時不時給我講當兵的趣事，逗的我哈哈大笑。
飯后，石沐陽鄭重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弄得我也有些不知所措。
小艷，我真的很喜歡你，從小就一直很喜歡你。只是我家里那時實在不富裕，我只能去當兵，怕耽誤你才沒有跟你表白心意。石沐陽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
我也有些緊張，不知該怎么回復(fù)。
我知道這有些突然，你經(jīng)歷了那樣的事，遇到了不合適的丈夫，我可以耐心等你考慮。石沐陽語氣誠懇。
我會努力當一個合格的父親，我也會把小正當自己的親生孩子對待。石沐陽見我沒有說話，語氣有些急促。
我想到那天在校門口，兒子和他的見面，內(nèi)心一陣溫暖。
我的兒子只在書本中讀到有關(guān)父愛的描寫，卻從沒有真實的感受過。
我需要考慮考慮，也要問問小正的意見。我回答他說。
傍晚，我們一起散步，石沐陽送我回到家門口，把手里的小紙袋遞給我。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這是我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覺得你戴一定很好看。
我接過紙袋，打開看到了一個淺藍色的蕾絲發(fā)繩。
巧的是，這個發(fā)繩跟我上一世臨死前陳成送劉綿綿的發(fā)繩一樣。
我突然釋然了，接過發(fā)繩，回家了。
……
之后幾年，我和石沐陽感情不斷升溫，小正也接受了這個父親，我們舉行了婚禮。
趁著經(jīng)濟迅速增長，我在石沐陽的幫助下開了一家針織店，生意紅火。
有一天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陳成。
他從監(jiān)獄里出來了，沒有住的地方，沒有穩(wěn)定的工作，也不會種地干活，渾身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不知道乞討了多久的模樣。
我們擦肩而過，像是未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