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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穿越即社死現(xiàn)場

    林小滿最后的記憶停留在熒光屏跳躍的數(shù)字上。

    審計報表右上角的23:47刺得視網(wǎng)膜生疼,咖啡杯沿結(jié)著褐色藥漬。直到心臟突然擰成麻花狀抽搐時,她才驚覺自己已經(jīng)三天沒看見太陽了。

    蕭氏穢亂宮闈,杖三十!

    尖利的嗓音劈開黑暗,尾椎骨傳來的劇痛讓她瞬間清醒。檀木算盤從指間滑落,取而代之的是染血護甲掐進掌心。青磚地面在搖晃的視野里泛著冷光,左側(cè)跪著個穿赭色宮裝的圓臉丫頭,正在抽泣:奴婢親眼看見皇后娘娘埋的巫蠱人偶......

    翠果你個吃里扒外的......脫口而出的罵聲卡在喉嚨里,林小滿盯著突然浮現(xiàn)在宮女頭頂?shù)募t色賬本——[建昭三年二月初七,收貴妃宮大宮女紋銀三百兩]。

    啪!

    浸鹽水的牛皮鞭抽在背脊,激得賬本數(shù)據(jù)瘋狂翻頁。林小滿疼得倒抽冷氣,更多數(shù)據(jù)流卻洪水般涌入腦海:慎刑司主事太監(jiān)今晨剛支取五十兩修繕費,執(zhí)杖小太監(jiān)昨日在賭坊輸了二錢銀子,甚至貴妃裙擺下露出的蜀錦鞋面價格都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兩位。

    停手。

    珠簾碰撞聲伴著龍涎香襲來時,林小滿正盯著貴妃發(fā)間金步搖的磨損數(shù)據(jù)。九成新,左側(cè)第三顆珍珠是去年補的......等等,這種時候是研究首飾的時候嗎!

    玄色龍紋靴停在她眼前三尺處,滾金邊袍角沾著幾點朱砂。林小滿突然意識到這是唯一沒有賬本數(shù)據(jù)的人——或者說,他的賬本被層層加密鎖鏈纏繞著,猩紅的赤字二字在鎖鏈間隙若隱若現(xiàn)。

    皇后可還有話要說

    這聲音讓她后頸寒毛直立。原主記憶突然翻涌:三日前皇帝沈稷在御花園撞見巫蠱人偶,胸口扎針的黃符寫著他的生辰八字。而此刻,那截修長手指正捏著從鳳儀宮挖出的桐木人偶,指節(jié)因用力泛起青白。

    陛下!這等毒婦就該......

    朕問的是皇后。沈稷輕輕踩住貴妃曳地的裙擺,后者踉蹌著噤了聲。

    林小滿咽下喉間血腥氣,翠果頭頂?shù)氖苜V記錄正在瘋狂閃爍。她突然抓住那串數(shù)字:二月初七未時三刻,你在御膳房后墻洞接過杏黃荷包,里頭有三張五十兩銀票,兩張被蟲蛀了邊角。

    滿室死寂中,翠果的臉色比紙錢還白。

    繼續(xù)說。沈稷突然蹲下身,鎏金護甲挑起她下巴。林小滿近距離看見他眼尾有道舊疤,像折斷的箭簇劃破宣紙。

    更多數(shù)據(jù)在疼痛中炸開:人偶桐木產(chǎn)自南疆,但內(nèi)務府記錄顯示貴妃上月領過南疆貢木!扎針用的金線是尚服局特供,而貴妃半月前以修補步搖為由......

    放肆!貴妃的翡翠耳墜撞在青磚上碎成三瓣,陛下萬不可聽這妖婦......

    拖出去。

    輕飄飄三個字讓林小滿血液凝固,直到羽林衛(wèi)架住的是貴妃。沈稷用染血的護甲撥開她黏在額前的碎發(fā):愛妃昏睡三日,倒是開了天眼。

    林小滿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宮裝前襟全是黑血,顯然原主在被押來慎刑司前就遭過刑。她突然抓住眼前浮動的數(shù)據(jù)流:戶部上月賑災銀賬面是八十萬兩,實際支出六十三萬七千五百兩——差額夠修三座貴妃的碧梧宮!

    沈稷瞳孔驟縮。去年秋黃河決堤的奏折突然浮現(xiàn)在林小滿眼前,數(shù)字自動糾錯排列,最終停在一頁假賬上——經(jīng)辦人處赫然蓋著貴妃父親的私印。

    拿紙筆來。

    狼毫筆塞進她掌心時,林小滿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指關節(jié)全被夾爛了。她蘸著血在素絹上列出現(xiàn)代復式記賬法,借貸方的數(shù)字如蛛網(wǎng)交織:陛下若不信,現(xiàn)在派人去戶部查第三柜第二格的藍皮賬本,夾層里有......

    季安。沈稷突然喚來掌印太監(jiān),把戶部尚書和貴妃父親請到詔獄喝茶,要雨前龍井。

    林小滿還沒喘勻氣,喉間突然抵上冰涼劍鋒。沈稷用劍尖挑開她衣領,露出鎖骨下方暗紅的鳳凰紋:你究竟是誰蕭明玉連九九歌都背不全。

    汗珠滑進眼角,林小滿盯著劍身上映出的陌生容顏。柳葉吊梢眉,淚痣點在左眼尾,確實和審計所證件照上那個圓臉姑娘毫無相似之處。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陛下聽說過平行宇宙嗎或者您更想聽微積分初步

    劍鋒突然下移三寸,挑斷她腰間玉帶。沈稷俯身時,她聞到他袖口若有若無的硝石味:戶部虧空三百萬兩,給你三日。

    第二章:陛下,臣妾會算賬!

    琉璃宮燈照出十八架頂天立地的紫檀賬柜時,林小滿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三天前沈稷扔來的戶部印信還硌在腰間,更硌人的是殿外羽林衛(wèi)鎧甲相撞的聲響——那位暴君說到做到,當真把戶部值房搬進了鳳儀宮偏殿。

    娘娘,這是景明元年的鹽稅冊子。小太監(jiān)抬來的木箱濺起陳年灰土,林小滿捂著口鼻掀開賬本,密密麻麻的柒佰貳拾叁兩整突然扭曲成電子表格。她條件反射地去摸鼠標,卻抓住個鎏金暖手爐。

    啪嗒。

    血珠從纏著紗布的指尖滲出來,在宣紙上暈成個驚嘆號。三天前她用血畫的復式記賬法正掛在東墻上,旁邊貼著沈稷親筆寫的錯一錢斬一指。

    王侍郎。林小滿突然出聲,正偷偷往后挪的緋袍官員僵在原地,您昨日說江南織造局今年盈余三萬兩

    正、正是。

    那為何運輸成本比去年增加五成她舉起兩本賬冊對著燭光,同一段運河航線,纖夫人數(shù)沒變,但每人日薪從二十文漲到五十文——您給他們發(fā)年終獎了

    滿室算盤聲戛然而止。穿鸂鶒補子的老頭撲通跪下:許是河道衙門的記錄有誤......

    河道衙門今年修繕費用超支八千兩,其中六千兩買的青條石,林小滿踢開腳邊木箱,泛黃的河道圖鋪了滿地,可這段河堤用的是紅砂石!

    冷汗順著王侍郎的官帽滴在青磚上。林小滿突然想起自己帶的實習生,那孩子第一次做假賬時也是這副模樣。她鬼使神差地說了句:重做吧,趕在子時前。

    當沈稷踏著三更梆子聲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幅奇景:九重錦帳堆在角落,他的皇后赤腳蹲在賬本堆成的小山上,發(fā)間金鳳釵歪斜地挑著盞琉璃燈。滿地都是畫滿奇怪符號的宣紙,有個%符號拖尾太長,正巧圈住戶部尚書哆嗦的烏紗帽。

    還剩兩個時辰。沈稷用劍鞘挑起她寫得密密麻麻的衣袖,愛妃是要給朕表演天女散花

    林小滿頭也不抬地甩過去一本賬冊:去歲兵部采買的三萬支箭鏃,實際是前年剿匪時的戰(zhàn)利品。軍器監(jiān)和戶部合謀吃了兩茬錢,贓款存在永昌票號地字三號庫。

    沈稷的拇指突然按上她頸側(cè)跳動的血管:這些陰私,蕭相國教得挺細致

    您不如直接問我怎么知道永昌票號地下二層藏著暗室。林小滿扯出個假笑,畢竟令堂大長公主的私產(chǎn)也......

    劍鞘猛地抵住她咽喉,滿屋官員撲啦啦跪了一地。林小滿卻看見沈稷頭頂?shù)募用苜~本突然解開了第一道鎖鏈,赤字變成了古怪的墨綠色。

    都滾出去。

    當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殿外,沈稷突然從袖中掏出個瓷瓶扔給她。林小滿接住時嗅到三七粉的氣味,手背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流血了——如果沒記錯,今早太醫(yī)給她換藥時說過這是番邦貢品。

    陛下不如把鎖匠也請來她指了指他頭頂,您這賬本比瑞士銀行保險庫還難開。

    沈稷瞇起眼,鎏金護甲刮過她結(jié)痂的嘴角:愛妃可知,前日戶部尚書在詔獄說了什么他突然俯身逼近,他說蕭家嫡女六歲落水后便癡傻,連自己的庚帖都認不全。

    林小滿后頸發(fā)涼,眼前卻浮現(xiàn)原主記憶里深不見底的荷花池。她故意讓聲音浸滿糖霜:那陛下覺得,是借尸還魂可怕,還是三百萬兩白銀不翼而飛更可怕

    更漏滴到第五聲時,沈稷突然輕笑出聲。他轉(zhuǎn)身抽出兵器架上的陌刀,寒光閃過,十六根燭臺齊齊斷成兩截。林小滿還沒來得及驚呼,就見刀尖挑起她改造的琉璃油燈——魚油混著松脂在琉璃盞里安靜燃燒,照得滿室亮如白晝。

    明日搬去御書房。沈稷甩刀入鞘時,燈焰都不曾晃動,朕的算盤精,該換個金絲籠了。

    林小滿在搬進御書房當天就拆了半面墻。當沈稷下朝回來時,他的九龍屏風正躺在院子里曬太陽,取而代之的是糊滿奇怪公式的素紗帷帳。十二個宮女捧著賬本排成傳送帶,而他的皇后正用眉筆在窗紙上畫某種巨型輪盤。

    這是正態(tài)分布圖。林小滿咬著金絲棗含糊不清地說,根據(jù)過去十年賦稅波動......

    把江南十二州的茶稅重新核算。沈稷將沾血的馬鞭扔在案頭,林小滿這才注意到他玄色龍袍下擺滲著深色水漬。黃河凌汛的急報正在她腦海中自動生成柱狀圖。

    三更時分,沈稷從堆積如山的奏折里抬頭,發(fā)現(xiàn)西窗下窩著團雪青色身影。林小滿枕著《漕運紀要》睡得正香,睫毛在琉璃燈下投出細密柵欄,右手還虛虛握著塊炭筆。他鬼使神差般伸手,卻在觸及她發(fā)絲前嗅到硝煙味——那是他親手配的火藥,今晨剛炸了貪墨軍餉的兵部侍郎。

    陛下可聽過墨菲定律夢中人忽然呢喃,越怕虧空,虧空就越會......

    沈稷猛地縮回手,鎏金護甲在窗欞上刮出刺耳鳴響。林小滿驚醒時,正看見暴君捏著她畫的復式記賬表冷笑:愛妃的鬼畫符,倒比欽天監(jiān)的星圖還精妙。

    這叫科學。她揉著眼睛摸向茶盞,給我三年,能讓國庫翻......

    冰涼瓷瓶突然貼上她眼瞼。沈稷不知從哪掏出個青玉盒,挖出坨瑩白膏體抹在她結(jié)痂的虎口:等愛妃活過三個月再說大話。

    林小滿愣怔間,瞥見他袖口露出半截繃帶。戶部虧空的真相遠比想象中骯臟,今晨大理寺呈上的供狀里,甚至牽扯出先帝晚年煉丹的秘聞。她忽然抓住沈稷正要收回的手腕:陛下其實早就知道,巫蠱案不過是引子

    燭火爆出個燈花,沈稷腕間的佛珠硌得她掌心發(fā)疼。那些刻著往生咒的檀木珠子突然在她眼中化作數(shù)據(jù)流,每顆都記載著死亡——建昭元年秋,刑部侍郎;建昭二年春,鎮(zhèn)北副將......

    當好你的算盤精。沈稷抽回手時,帶翻了琉璃燈。魚油潑在賬冊上,火苗瞬間躥成青藍色,明日開始清算后宮用度,朕倒要看看,愛妃的刀敢不敢往自己身上砍。

    林小滿望著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突然笑出聲。火舌舔舐的賬冊顯出一行隱形朱批,那是她晌午用明礬水寫的:三百萬兩虧空中,有六十萬兩流向漠北王庭——畫押人指印的紋路,與沈稷案頭那方匈奴金印嚴絲合縫。

    第三章:科學驅(qū)鬼指南

    子時的梆子聲撞在琉璃瓦上,碎成冰碴落進林小滿的狐裘。她蹲在冷宮西墻的狗洞前,懷里抱著用夜香桶改造的硫磺罐——御藥房偷來的硝石在袖中結(jié)塊,蹭得中衣泛出可疑的黃色。

    娘娘,真要進去小宮女銀杏攥著她的裙角發(fā)抖,上個月有灑掃太監(jiān)瞧見紅衣女鬼......

    話音未落,墻內(nèi)突然傳來銅鈴亂響。林小滿盯著浮現(xiàn)在冷宮上空的紅色賬本數(shù)據(jù):[建昭元年修繕費白銀八百兩],可眼前斑駁的宮墻分明用著前朝的青磚。她摸出火折子點燃引線:數(shù)到二十就吹哨。

    硫磺煙霧彈炸開的瞬間,林小滿終于明白御膳房為何少了三十個鴨蛋——這分明是個加大號炮仗。濃煙裹著鴨蛋殼碎片噴涌而出,驚起滿院烏鴉。她頂著滿頭蛋液沖進火場時,正撞見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在跳大神。

    天靈靈地靈靈!那女人揮舞著褪色的宮絳,赤腳踏在燃燒的黃符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林小滿被硫磺煙嗆得直流淚,手中鎂粉卻撒了個精光。冷宮梁柱突然爆出刺目白光,正在作法的人影瞬間纖毫畢現(xiàn)——繡著金鳳的舊宮裝下擺沾著朱砂,袖口露出半截青紫的守宮砂。

    何方妖孽!女人轉(zhuǎn)身時甩出個銅錢劍,劍穗上掛的玉牌刻著端慧皇貴妃。林小滿腦中數(shù)據(jù)流轟然炸開:建昭帝登基前暴斃的太子妃,宗譜記載已薨于......

    銅錢劍劈頭砍來時,林小滿下意識舉起夜香桶格擋。腥臭液體潑了對方滿身,女人突然怔怔地望著冒白煙的硫磺罐:你是丹房新來的道童

    我是來查巫蠱案的。林小滿抹了把臉上的蛋清,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頭頂浮現(xiàn)出加密賬本。當她看清其中一行[建昭三年收長春宮金瓜子二十枚],袖中的鎂粉袋突然落地——長春宮正是貴妃寢殿。

    破空聲襲來時,林小滿正要把鎂粉往火堆里撒。玄鐵箭擦著她耳畔釘入梁柱,箭尾白羽嗡嗡震顫。沈稷的聲音比瓦上霜還冷:愛妃夜半放火,是要給朕表演烽火戲諸侯

    林小滿轉(zhuǎn)身的瞬間踩到銅錢劍,整個人撲進沈稷懷中。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她這才發(fā)現(xiàn)暴君的玄色大氅下藏著繃帶——等等,他受傷為何要來冷宮

    陛下小心!貴妃的尖叫從宮門傳來,這妖婦在施邪術!

    林小滿突然抓住沈稷的手按在硫磺罐上:溫度計原理懂嗎硫磺燃燒產(chǎn)生二氧化硫,遇水生成亞硫酸......她的話被抵在喉間的匕首截斷。

    沈稷用刀尖挑起她下巴:蕭家送你來時,可沒說是個瘋婦。

    冷風卷著雪粒子灌進來,林小滿突然發(fā)現(xiàn)貴妃的狐裘鑲邊在冒綠光——那是種西域熒光染料,而她今早在國師袍角見過同樣的光澤。數(shù)據(jù)流自動生成路徑圖:貴妃每月初一申時前往太虛觀祈福,而國師的密室賬本顯示......

    砰!

    鎂粉在余燼中二次爆炸,林小滿趁機將熒光粉撒向貴妃。綠色光點粘在狐裘上,像夏夜的流螢:陛下不如查查太虛觀地窖第三塊青磚

    沈稷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當然知道那里有什么——三日前暗衛(wèi)呈上的密報里,寫著國師與漠北往來的書信。但此刻那抹熒光正順著貴妃顫抖的手指,滲進她丹蔻縫隙。

    妖言惑眾!國師的法杖重重頓地,星象顯示今夜熒惑犯紫微,陛下切不可......

    林小滿突然從袖中掏出個日晷模型。這是她用沈稷的玉冠碎片磨制的,晷針在雪地里投下歪斜的影子:戌時三刻北斗七星該在東北方,可現(xiàn)在——她踢開燃燒的梁木,露出夜空中錯位的星斗,有人用銅鏡做了個巨型潛望鏡,偽造星象!

    沈稷的拇指突然撫上她頸側(cè)動脈,這個動作他們都很熟悉——每當暴君想殺人時,這里會最先感知殺意。但此刻他指尖沾著硫磺粉,在雪膚上拖出金色痕跡:愛妃可知,上一個在朕面前賣弄星象的人,頭骨還掛在觀星臺

    那陛下該換個裝飾品了。林小滿指向太虛觀方向,比如國師房里那面三尺銅鏡,邊緣還刻著漠北符文呢。

    羽林衛(wèi)的鐵靴聲震落檐上積雪時,林小滿正被沈稷按在燒焦的梁柱上。暴君撕下她半幅衣袖裹住流血的虎口,動作粗暴得像在捆粽子:愛妃的爪子伸得太長了。

    陛下不如先看看自己的袖子。林小滿咧嘴一笑。沈稷低頭才發(fā)現(xiàn),玄色衣袖被鎂火燒出個焦黃的破洞,露出內(nèi)側(cè)繡著的金色小字——是個歪歪扭扭的稷。

    這是今晨他更衣時,林小滿用金線偷偷繡的。當時她理直氣壯地說:萬一陛下遇刺,太醫(yī)驗尸時......

    驗尸二字還在梁間回蕩,國師突然暴起發(fā)難。法杖中射出淬毒銀針時,沈稷正捏著那片焦袖出神。林小滿撲過去的瞬間聽見皮肉撕裂聲,想象中的劇痛卻沒來——沈稷徒手握住了毒針,鮮血順著鎏金護甲滴在她眉心。

    朕的貓兒。暴君甩開毒針時,嘴角竟噙著笑,爪子該剪了。

    林小滿在太醫(yī)署醒來時,首先看見的是懸在頭頂?shù)募用苜~本。沈稷的赤字不知何時變成了深紫色,解鎖進度停在了67%。她試著動了動手指,摸到枕下硬物——半截焦黑的銅鏡碎片,邊緣刻著漠北文字。

    醒了就起來對賬。沈稷的聲音從帳外傳來,帶著罕見的沙啞,愛妃燒了冷宮三間廂房,修繕費從你月例里扣。

    林小滿掀開簾子時,差點撞翻藥碗。沈稷的右手纏著浸血紗布,正用左手批閱奏折。她突然想起昨夜昏迷前看到的畫面:暴君用斷箭蘸血在國師背上畫押,羽林衛(wèi)的火把映亮半面宮墻,像場詭艷的皮影戲。

    陛下其實早就想動國師她戳了戳那卷《太虛觀地契》,讓我猜猜,他手里有先帝求長生的把柄

    朱筆在折子上拖出長長血痕。沈稷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舊疤:五年前這顆心臟就該停止跳動,多虧國師的仙丹吊著。他擒住林小滿的手按在傷疤上,愛妃要不要試試,妖孽和惡鬼哪個更燙

    掌心下的肌膚突突跳動,林小滿的視網(wǎng)膜突然閃過數(shù)據(jù)流:[建昭元年,漠北狼毒箭,存活率0.07%]。她張了張嘴,那句你是統(tǒng)計學奇跡卡在喉間,化成一聲嗤笑:難怪陛下偏頭痛總不好,原來是腦子進過水。

    沈稷怔愣的瞬間,林小滿已抽回手。她抓起銅鏡碎片對著陽光:漠北王庭用這種鏡面反射傳遞密信,陛下若不信,今晚子時去太液池......

    話沒說完,額角突然貼上冰涼瓷瓶。沈稷不知從哪摸出個鼻煙壺,里頭薄荷腦的氣味激得她直咳嗽:愛妃若再敢夜闖禁地,他俯身時,繃帶散落一縷,朕就把你砌進觀星臺的地基里。

    林小滿望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突然笑出聲。陽光透過銅鏡碎片在墻上投出光斑,那分明是串現(xiàn)代摩斯密碼——她昨夜昏迷前用血畫的求救信號,此刻正映在暴君的背影上,隨著龍紋起伏明滅。

    第四章:京城日報創(chuàng)刊號

    寅時的梆子聲還在宮墻外飄著,林小滿已經(jīng)踩著露水蹲在尚宮局庫房前。她手里攥著連夜繪制的《后宮收支樹狀圖》,腳邊堆滿從各宮收繳的賬冊,最上頭那本沾著胭脂印的正是德妃的美容專項支出。

    娘娘,這怕是要得罪人......尚宮女官捧著墨硯的手在抖。

    得罪人的差事才要凌晨辦。林小滿咬開筆帽,在宣紙上畫了個餅狀圖,你瞧,光是各宮熏香錢就占了三成開支,知道這些龍涎香能換多少畝高產(chǎn)水稻嗎

    琉璃窗突然映出憧憧人影,林小滿頭也不抬地甩出把金瓜子:勞駕淑妃娘娘把佛經(jīng)用紙的報價單放下,您門口那雙蜀錦繡鞋都開口笑了。

    窗欞外傳來倒抽冷氣聲,片刻后果然有宮女哆哆嗦嗦遞上單據(jù)。林小滿對著晨光瞇起眼:青檀宣紙市價每刀八十文,您這賬上記著二百五十文——怎么,給佛祖的香火錢也要抽成

    妖后篡權!本宮要去太后跟前......

    太后娘娘昨日剛退了十套翡翠頭面。林小滿抖開另一本賬冊,說是要給御馬監(jiān)的草料騰銀子,您猜那些頭面原是誰孝敬的

    外頭突然安靜如墳。銀杏憋著笑遞上熱茶時,林小滿正用朱筆圈出尚服局的貓膩:給暴君繡寢衣的金線,居然比龍袍用量還多三成。

    日上三竿時,六宮妃嬪齊聚鳳儀宮的表情,活像吞了硫磺彈。林小滿特意讓人把《后宮開支公示表》抄成門板大小,德妃的螺子黛支出精確到每日七錢八分,賢妃的鸚鵡口糧甚至標注著瓜子殼占比四成。

    皇后娘娘好手段。淑妃攆著佛珠冷笑,只是不知陛下看到您私造這些妖器,作何感想她指尖點著公示表旁的自制油印機,鐵鑄滾筒上還沾著新鮮墨漬。

    林小滿慢悠悠轉(zhuǎn)動滾筒,刷地印出份《京城日報創(chuàng)刊號》。頭版頭條畫著個Q版暴君,頭頂對話框?qū)懼弘薜腻X呢!第二版詳細圖解各宮用度對比,淑妃超標的佛經(jīng)支出被紅圈重點標注。

    本宮聽聞漠北有種狼毫筆......德妃剛開口就被油墨味嗆住。

    您說的是去年臘月收的那批貨林小滿抽出禮單副本,八百兩銀子的狼毫筆,筆桿嵌的是琉璃而非玉石——順便說,琉璃作坊老板的小妾,好像姓德

    沈稷下朝時看到的便是這般奇景:他的皇后踩著自制油墨滾筒,正指揮宮女給妃嬪們發(fā)日報。賢妃的綠毛鸚鵡叼走張報紙,撲棱棱停在他肩頭,頭條上的Q版畫像正對上帝王陰沉的臉。

    陛下萬安!林小滿搶先舉起墨跡未干的倡議書,縮減宮廷用度十項提議,首條裁撤多余脂粉錢——當然,您要留點面子工程也行。

    沈稷用劍尖挑起倡議書,朱批準奏二字龍飛鳳舞:省下的銀子......

    造實驗室!林小滿變戲法似的摸出圖紙,臣妾需要硝石二十斤、硫磺五十斤、還有......

    給她。沈稷突然截斷話頭,鎏金護甲擦過她袖口墨漬,三日后秋獵,愛妃的發(fā)明若能讓野豬跑慢些,許你造個火藥庫。

    滿殿抽氣聲中,林小滿瞥見淑妃在撕扯佛珠。那串小葉紫檀突然在她眼中化作數(shù)據(jù)流——每顆珠子內(nèi)部竟有夾層,藏著的銀票編號與漠北商隊賬本完全吻合。

    當夜御書房燭火通明。林小滿趴在自制活字印刷模具上打盹時,忽覺后頸一涼。沈稷的陌刀正挑開她衣領,刀背貼著脊梁緩緩下滑:愛妃今日威風的很。

    不及陛下在朝堂砍人威風。她反手按住刀背,禮部尚書嚇得尿褲子了吧您猜他貪墨的銀子都藏在......

    刀鋒突然翻轉(zhuǎn),削落她一縷青絲。沈稷眼底泛著血絲,偏頭痛發(fā)作時的戾氣幾乎凝成實質(zhì):蕭明玉,你當真以為朕舍不得殺你

    林小滿突然抓住他握刀的手,指尖按上太陽穴:百會穴順時針揉三圈,風池穴用力按壓——別瞪我,這是科學。

    沈稷僵在原地。那只帶著墨香的手正笨拙地按摩穴位,暖意從顱骨滲入血脈,竟真將頭痛壓下三分。他鬼使神差般開口:先帝晚年沉迷煉丹時,也常這樣......

    話尾戛然而止。林小滿的視網(wǎng)膜突然閃過一組數(shù)據(jù):[建昭元年,太醫(yī)院麻黃消耗量激增300%]。她狀似無意地接話:麻黃堿過量會致死,陛下可知國師煉的仙丹里......

    咣當!

    陌刀劈裂青玉鎮(zhèn)紙,沈稷眼底翻涌著黑潮:滾去造你的火藥。

    三更時分,林小滿蹲在御花園假山后調(diào)試火藥配比。硫磺硝石混著木炭粉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忽然想起原主記憶里的中秋宴——先帝正是在這樣的月夜咽氣,七竅流出黑血。

    娘娘!銀杏舉著燈籠狂奔而來,淑妃娘娘宮里走水了!

    林小滿趕到長春宮時,火舌正舔舐著佛堂經(jīng)卷。淑妃癱坐在地哭喊:定是有人要害本宮......話音未落,林小滿已沖進火場,抱著個鐵匣子滾出來。

    娘娘不要命了!宮人們驚呼。

    不要命的是她。林小滿踹開燒變形的鐵匣,露出里面完整的賬本,漠北商隊的通關文牒,防潮處理做得不錯啊

    淑妃的哭聲卡在喉間,林小滿已翻開賬本。數(shù)據(jù)流自動生成折線圖,峰值出現(xiàn)在每個月初一——與太虛觀祈福的日子完全重合。

    本宮是冤枉的!淑妃突然暴起搶賬本,腕間佛珠甩進火堆。林小滿撲救時,腕上突然傳來劇痛——沈稷用陌刀挑飛了燃燒的佛珠,火星在他手背燙出個血泡。

    愛妃的爪子倒是快。他甩刀入鞘,目光掃過焦黑的賬本,三日后秋獵,淑妃伴駕。

    林小滿揉著發(fā)紅的手腕,忽然嗅到一絲火藥味。燃燒的佛堂梁柱間,幾片未燃盡的黃符正泛著詭異藍光——那分明是摻了白磷的符紙,遇熱即燃的現(xiàn)代知識。

    回宮路上,沈稷突然開口:冷宮那夜的硫磺彈,還剩多少

    夠炸十頭野豬。林小滿故意說得響亮,驚飛檐上夜梟,不過陛下最好先補補衣裳。她指尖點向他撕裂的袖口,內(nèi)襯赫然露出金線繡的稷字。

    暴君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蹭過結(jié)痂的咬痕:秋獵時若敢亂跑,他的氣息噴在耳畔,朕就把實驗室改成貓舍。

    林小滿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從袖中摸出半片焦黃符紙。月光下,磷粉閃爍如星,拼出個歪扭的SOS——這是她穿越前最后修改的審計報告編號。

    第五章:當卷王遇到肝帝

    祭天臺上的青銅鼎泛起腥氣時,林小滿正往裙擺里塞硫磺粉。秋獵用的火藥綁腿還沒拆,國師那柄嵌著漠北狼牙的法杖已經(jīng)指到她鼻尖:熒惑守心,妖后禍國!唯有以陰年陰月童男童女祭天......

    您老不如直接說要我的命林小滿踢開腳邊瑟瑟發(fā)抖的幼童,袖中日晷模型硌得腕骨生疼。昨夜觀星的數(shù)據(jù)還在眼前浮動:真正的熒惑星此刻該在黃道西側(cè),可國師用銅鏡偽造的星象正懸在皇城上空,像只充血的眼。

    沈稷的玄鐵弓突然橫在兩人之間,弓弦沾著新鮮獸血:愛妃昨夜炸了朕的獵場,今日又要燒祭壇

    臣妾在幫陛下省火葬費。林小滿突然甩出日晷,晷針在正午陽光下投出筆直陰影,現(xiàn)在是午時三刻,按國師說的熒惑守心天象,太陽應該被云層......

    她猛地掀開祭壇帷幔,十二面銅鏡組成的潛望鏡陣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鏡面折射的強光聚焦在青銅鼎上,鼎內(nèi)尸油瞬間燃起青焰——本該陰云密布的天空湛藍如洗。

    精彩絕倫的光學實驗。林小滿踹翻銅鏡支架,建議國師下次用凸透鏡,聚光效果更好。

    觀禮席上的漠北使臣突然打翻酒樽。林小滿腦中數(shù)據(jù)流轟然炸開,那使者腰間的狼頭刀與她袖中銅鏡碎片紋路完全吻合。她轉(zhuǎn)身揪住國師法袍:需要我展示銅鏡背面的漠北符文嗎或者聊聊您密室里的西域熒光粉

    妖女亂法!國師法杖重重頓地,暗格中射出的銀針直取幼童咽喉。林小滿甩出火藥綁腿,爆炸氣浪將毒針掀飛三丈,硫磺煙嗆得祭壇一片混亂。

    沈稷的箭矢就是這時離弦的。玄鐵箭洞穿國師右肩,將人釘在祭天碑上。林小滿趁機舉起日晷模型:真正的熒惑星此刻在西南方,諸位抬頭可見——哎那位使臣大人別急著走啊,您靴底的西域紅土還沒擦干凈呢!

    羽林衛(wèi)的刀戟架住漠北使團時,林小滿正用炭筆在地上畫星圖。沈稷的陌刀突然劈進她腳邊青磚:愛妃博學到令人生疑。

    陛下該疑心的是國師房中的漠北美人。她蘸著獸血畫出三角函數(shù),畢竟能準確模仿您筆跡的人......

    鎏金護甲猛地掐住她后頸,沈稷眼底翻涌著暴風雪:五日前你拆了觀星臺銅鏡,今夜又出現(xiàn)在祭壇。他指尖劃過她鎖骨下的鳳凰紋,蕭明玉,你究竟是誰

    林小滿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向自己心口:需要我背圓周率嗎3.1415926......掌下的心跳平穩(wěn)有力,沈稷卻像被燙到般縮手——這個動作讓他們同時想起冷宮那夜。

    祭壇下的騷動救了場。被救的幼童突然口吐白沫,國師在血泊中狂笑:妖星降世,疫病橫行!此子活不過......

    急性闌尾炎而已。林小滿扯開小孩衣襟,銀簪在火把上烤了烤,勞駕按著他。這話是對沈稷說的,暴君竟真單膝跪地壓住孩子四肢。

    當?shù)都鈩濋_腹腔時,滿朝文武吐了一半。林小滿挑出化膿的闌尾扔進酒壇:用高度酒沖洗傷口,縫合線要......她抬頭看見沈稷撕下龍袍內(nèi)襯,陛下這件明黃緞倒是滅菌的好材料。

    國師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瞪著那截蠕動的闌尾,突然暴起撞向青銅鼎。沈稷的陌刀比林小滿的驚呼更快,血線在空中劃出圓弧,頭顱滾落時猶帶著驚愕。

    愛妃說要相信科學。沈稷甩落刀上血珠,將染血的明黃緞纏在她腕間,但殺人還是刀快。

    林小滿攥著闌尾標本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鎧甲——玄甲軍不知何時已包圍祭壇。她突然看清沈稷頭頂?shù)募用苜~本:赤字變成了詭異的深藍色,解鎖進度停在99.9%。

    漠北使臣的慘叫打破死寂,林小滿轉(zhuǎn)頭看見更駭人的畫面:使團首領的披風下藏著火藥引線,此刻正嘶嘶冒著火花。她本能地撲向沈稷:趴下!

    爆炸氣浪掀翻青銅鼎時,林小滿被按進帶著血腥氣的懷抱。沈稷的龍紋大氅裹住兩人,她聽見箭矢入肉的悶響,卻分不清是誰的血�;靵y中有人咬著她耳垂低語:愛妃的實驗室...該添個防爆間......

    林小滿在太醫(yī)署醒來時,頭頂懸著十幾種藥材包。銀杏哭哭啼啼地說她昏迷了三日,卻絕口不提沈稷右胸那支毒箭。直到夜半被渴醒,她望見屏風外影影綽綽的人影——沈稷赤著上身換藥,燭光將猙獰箭傷照得纖毫畢現(xiàn)。

    死亡率37%的貫穿傷。林小滿啞著嗓子開口,建議陛下每天喝兩升淡鹽水。

    沈稷系衣帶的手頓了頓,突然將染血的繃帶扔過來:愛妃的闌尾標本泡爛了。

    琉璃瓶里浮腫的組織令林小滿皺眉:早說過用酒精......

    是用你的玫瑰露泡的。沈稷鎏金護甲敲了敲瓶身,淑妃招供說,往里頭加了鶴頂紅。

    林小滿手一抖,瓶子骨碌碌滾到暴君腳邊。沈稷俯身拾取時衣襟微敞,露出心口那道舊疤:五年前漠北刺客的毒箭,比這深三寸。

    那您該知道破傷風疫苗的重要性。她下意識接口,又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改口,我是說...傷口要透氣。

    更漏滴到子時,沈稷忽然握住她腳踝。林小滿這才發(fā)現(xiàn)踝骨上套著金鑲玉禁步,鈴鐺里塞著硫磺粉:秋獵那日,你原本可以自己逃。

    陛下是指我該帶著三百萬兩賬本遠走高飛她晃了晃禁步,然后被你的玄甲軍射成篩子

    沈稷低笑出聲,震得胸前繃帶滲出血色。他忽然將某物塞進林小滿掌心——是半枚漠北狼牙符,與她袖中銅鏡紋路嚴絲合縫:愛妃的爪子,還是圈在朕看得見的地方好。

    林小滿摩挲著狼牙上的刻痕,視網(wǎng)膜突然閃過組數(shù)據(jù):[材質(zhì):西伯利亞猛犸象牙,距今約3800年]。她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沈稷正凝視著案頭日晷模型,月光將晷針投影拉得很長,像把橫貫古今的劍。

    第六章:陛下,要試試衛(wèi)生巾嗎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聲響,恰好蓋住林小滿撕棉布的動靜。她蹲在實驗室角落,對著自制紡紗機咬牙切齒——三天前從尚服局順來的精梳棉,全被改造成巴掌大的布包,里頭塞著烘干的木棉絮。

    娘娘,真要用月事帶當模具銀杏抱著染血的紗布欲言又止。

    這叫衛(wèi)生巾。林小滿將壓模鐵片架在炭爐上,等蒸汽消毒完......話音未落,窗外突然炸響驚雷,她手一抖,鐵片烙在棉布上燒出個焦黃的S形。

    宮門就在這時被撞開。沈稷裹著濕透的玄色大氅翻窗而入,血腥味混著雨氣瞬間填滿實驗室。林小滿抄起酒精瓶轉(zhuǎn)身,正對上他蒼白如紙的臉——左臂傷口深可見骨,雨水都沖不淡那股鐵銹味。

    陛下又空手接白刃了她扯開大氅時,里衣滲出的血已呈紫黑色,這次是淬了砒霜還是鶴頂紅

    沈稷的鎏金護甲扣住她手腕:愛妃不如猜猜,刺客袖箭里為何會有漠北狼毒他說話時胸腔震動,震落發(fā)間碎玉,那是觀星臺爆炸時崩裂的檐角裝飾。

    林小滿盯著傷口中蠕動的蛆蟲,突然將整瓶酒精潑上去。沈稷悶哼一聲,染血的齒尖咬住她肩上狐裘:謀殺親夫

    這叫消毒。她掰開腐肉挑出箭鏃,金屬表面的螺旋紋與秋獵那日的漠北箭矢如出一轍,您不如解釋下,為何要放走那個假扮太醫(yī)的刺客

    紗布纏到第三圈時,沈稷突然將她抵在藥柜上。數(shù)百個青瓷罐叮當作響,他指尖捏著片帶血的狼牙符:愛妃在祭壇塞給刺客的密信,是用何文字所書

    林小滿后腰硌著銅秤,瞥見狼牙上刻著的SOS摩斯密碼。那是她穿越前最后發(fā)的求救信號,此刻卻成了催命符:陛下既然不信,不如把我......

    未盡的話語被突然塞進嘴里的棉布包堵住。沈稷捻著衛(wèi)生巾邊緣的金線刺繡,眼神活像在看暗器:愛妃終于要下手了

    暴雨聲中傳來可疑的噗嗤聲,銀杏死死捂住嘴。林小滿扯出棉布包,上面還沾著止血藥粉:這是女子月事用的!她抖開成品拍在沈稷滲血的胳膊上,吸水性比紗布強三倍,便宜你了。

    更漏滴到子時,沈稷忽然握住她包扎的手腕。燭光將兩人影子投在《人體解剖圖》上,糾纏如連理枝:漠北王昨夜暴斃,死前咬破手指寫了你的封號。

    林小滿正在調(diào)制藥膏的銀匙頓了頓:您該查查他指甲里的硫磺粉,畢竟臣妾改良的火藥配方......

    蕭明玉。沈稷突然喚她閨名,驚雷炸亮他眼底猩紅,欽天監(jiān)說妖星西墜,你猜那顆星星刻著誰的生辰八字

    藥杵當啷落地。林小滿視網(wǎng)膜閃過一串數(shù)據(jù):[天狼星亮度異常,公元前1046年記錄]。她彎腰拾藥杵時,后頸突然貼上冰涼刀刃——沈稷的陌刀懸在命脈之上,刀身映出她驟然蒼白的臉。

    朕的暗衛(wèi)在漠北冰原挖出塊石碑。刀刃緩緩下移,挑開她腰間玉帶,刻著大梁文字,卻是千年后的歷法。

    玉扣墜地碎裂的脆響中,林小滿忽然笑了。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朱砂痣,抓著沈稷的手按上去:這顆痣是穿越那日出現(xiàn)的,陛下要不要剖開來看看

    燭火爆出燈花,沈稷腕間的佛珠硌得她生疼。那些刻著往生咒的檀木珠子突然散落,噼里啪啦滾進藥柜底下。他俯身咬住那顆朱砂痣時,林小滿聽見近乎呢喃的低語:朕改主意了,貓兒還是養(yǎng)在籠子里有趣。

    暴雨將歇時,林小滿在沈稷臂彎里睜開眼。晨光穿透琉璃窗,將他的睫毛染成淡金色,暴戾輪廓在睡夢中竟顯出幾分稚氣。她輕輕撥開他額前碎發(fā),那道舊疤在陽光下泛著珍珠光澤。

    陛下可知相對論她對著熟睡的人呢喃,或許我們相隔的不僅是空間,還有......

    還有三寸。沈稷突然睜眼,指尖劃過她鎖骨,再往下就是心脈。

    林小滿拍開他的手,從枕下摸出個瓷瓶:十全大補湯濃縮丸,一日三次。瓶身還沾著硝石粉,是昨夜趁他昏迷時趕制的。

    沈稷把玩著瓷瓶突然發(fā)難,將她連人帶被卷到案前。沾著朱砂的狼毫塞進她掌心:寫。

    寫什么

    寫你那個世界的模樣。沈稷展開空白圣旨,寫高樓如何通天,寫鐵鳥怎樣翱翔,寫......他喉結(jié)動了動,寫你是如何來的。

    林小滿筆尖顫抖,墨跡在明黃緞上暈成個地球儀。當她畫到飛機尾翼時,沈稷突然按住她后頸:若是找到回去的法子......

    窗外驟起喧嘩。銀杏撞開殿門時帶著哭腔:冷宮枯井冒出黑水,沾到的太監(jiān)都起了紅疹!

    林小滿披衣狂奔時,腕間金鑲玉禁步叮咚亂響。沈稷的陌刀斬斷井口鐵鎖,黑水中浮著塊刻滿符文的青銅板——與她穿越那日審計所地底挖出的文物一模一樣。

    都退后!她搶過火把扔進井口,綠焰騰起的瞬間,視網(wǎng)膜炸開無數(shù)數(shù)據(jù)流:[放射性元素超標警告]。井底突然傳來機械音,竟是標準的普通話:系統(tǒng)故障,第1024號實驗體即將......

    沈稷的箭矢貫穿青銅板時,林小滿縱身撲進他懷里。井中傳出玻璃碎裂的聲響,黑水驟然褪成透明。她死死攥住沈稷滲血的衣袖,聽見自己沙啞的冷笑:陛下現(xiàn)在信了嗎我連死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暮色四合時,林小滿在實驗室瘋狂擦拭銅鏡。穿越后所有的線索在鏡面匯聚:漠北狼牙的碳十四檢測結(jié)果,石碑上的簡體字,還有井底那個詭異的機械聲。當她第三次念出SOS時,鏡面突然泛起漣漪——

    娘娘!銀杏的尖叫從身后傳來,陛下嘔血了!

    藥杵脫手砸碎鏡面,裂痕中的倒影突然變成審計所的辦公室。林小滿轉(zhuǎn)身撞翻硫磺罐,在刺鼻煙霧中摸到沈稷冰涼的指尖。他唇邊黑血蜿蜒,掌心卻緊攥著衛(wèi)生巾布包,金線繡的稷字已被血浸透。

    愛妃的......止血包......沈稷扯出個扭曲的笑,比止疼藥......

    林小滿扒開他眼皮查看瞳孔,突然渾身劇震——沈稷的虹膜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據(jù)流般的銀白色。她顫抖著摸出瓷瓶,卻發(fā)現(xiàn)十全大補丸全變成了微芯片。

    子夜鐘聲響起時,林小滿對著太醫(yī)院銅盆大笑。水面倒映的朱砂痣已蔓延成電路圖紋路,而她終于讀懂沈稷的加密賬本——那99.9%的解鎖進度,是時空裂縫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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