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圣子
呼延真一聲驚呼蘇醒了過來，他猛的坐起身，眼前一陣模糊，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白衣白裙的少女。
“韓千追！”呼延真又叫了一聲，那白衣少女明顯是愣怔住了，緩了好一會兒才驚呼一聲，跑了出去。
“圣子醒了！圣子醒了！陛下圣子醒了！”陌生的女聲漸漸遠去，呼延真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看到的少女并不是韓千追，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回到了本來的身體里。
也不知是不是這具身體沉睡太久的緣故，呼延真一時半會兒竟然使不上一點力氣，還是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找回了感覺。
呼延真掙扎著從床上坐下，眼前的景象也才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周圍是一塊一塊冰磚壘砌而成的冰屋，他身下的是一塊巨大的白玉床，是北漠燕國傳說中的國寶，可保尸身不腐。
“阿真！阿真！”就在呼延真還在消化他所經歷的事情的時候，冰屋外熟悉的聲音越來越近，最后一個身穿華服的美貌女人出現(xiàn)在冰屋門口。
那女人一見到蘇醒過來的呼延真，她頓時淚眼婆娑，哭著跑到呼延真身邊一把抱住了他。
“阿真，你可總算醒了，母后還以為你這輩子都這樣了！”這是燕國皇后烏雅氏。
呼延真是烏雅皇后和燕皇的嫡長子，呼延真幼時被老國師預言是身懷狼靈之力的圣子，整個燕國皇室貴族都十分寵愛他，尊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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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在燕國比皇帝還要尊貴無比，圣子被看做是神在人間的化身，輔佐燕國君王的統(tǒng)治，造福黎民百姓。
可誰想呼延真在十七歲那年出了意外，從此長眠不醒，陷入了木僵狀態(tài)，皇室不敢對外透露，只得隱瞞了消息，免得整個燕國的百姓惶惶不安。
“您是……母后？”呼延真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他費力的看了一眼抱著自己的烏雅皇后，他愣了一瞬，怎么才短短的一年多，他的母親好像老了十幾歲？
“您怎么……您怎么這幅樣子了？”呼延真沙啞著嗓子問道。
烏雅皇后哭的梨花帶雨，她坐在呼延真身邊，聲音溫柔沉沉，還帶著一點點哭腔：“阿真，你已經沉睡了整整六年……母后天天都來看你，盼著你醒來，真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什么！”呼延真慌了，他整個人站了起來，又因為長時間沒有使用這具身體，他只覺得一陣眩暈，又坐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心跳加速。
“阿真你別急，你別著急，我知道這件事情你難以接受，可是事實就是如此�！睘跹呕屎筮B忙安慰道，“這六年我和你父皇都有命人照顧好你，只要你醒過來了就好，醒過來了就好�！�
烏雅皇后不知道呼延真心中所想，他驚慌的并不是自己睡了六年，而是驚慌自己睡了六年，也就是他是穿成雪原狼被韓千追養(yǎng)了一年多，之后又迷迷糊糊沉睡了五年！
呼延真不敢想象自己沉睡的這五年期間，遠在虞國的韓千追也不知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醒過來？
萬一……萬一他沒有挺過來……或者在這五年期間被蕭皇貴妃和六皇子刁難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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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得如何？
太多細節(jié)呼延真不敢想象，他只覺得自己頭疼欲裂，就連每次呼吸一下都帶著寒冷刺痛。
沒過多久，燕皇也來了。
“聽說阿真醒了，是真的嗎！”一道低沉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呼延真緩緩抬頭，就看見他的父皇也是一臉焦急的來了。
“阿真！朕的好兒子，你可終于醒了！你擔心死朕和你母后了！”燕皇強忍著淚，疾步走到呼延真面前，“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朕要大辦宴席，慶祝圣子蘇醒！”
“父皇等一下……”呼延真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沙啞，他緩了一會，繼續(xù)道：“父皇……您對虞國了解多少？”
“怎么了？怎么突然問起了虞國？”燕皇疑惑道。
呼延真頓了頓，腦海里浮現(xiàn)出非常久遠的記憶，他微微蹙了蹙眉頭，想起了一件幼時的故事。
“父皇，您還記得當初老國師在世時對兒臣說的那番話嗎？”呼延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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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愣怔了一瞬，他點點頭：“朕記得，怎么了？”
呼延真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他勾著嘴角，眨了眨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壞點子。
“父皇，兒臣記得當時老國師預言兒臣的妃子是別國公主，而且這個公主還非比尋常。”呼延真笑道。
燕皇仔細的回憶了一下，隱隱約約記起一點兒，他緊蹙著眉頭，說：“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怎么？難道那個別國公主是虞國的？”
呼延真點點頭，張口就想把自己變成雪原狼在虞國待了兩年，還被整個虞國皇室當成了狗的事情告訴雙親。
話剛剛到了嘴邊，忽然轉了個彎，說：“兒臣這六年仿佛夢見了老國師口中的那位公主，生母是蘇城懿，他還有個在啟國當質子的哥哥�！�
呼延真可不想讓他父皇母后知道，堂堂燕國圣子，在虞國皇宮給一位不受寵的“公主”裝狗裝了兩年
說到這里，燕皇的臉色變化的越來越精彩，別國皇室的謠言他們多多少少都聽說過一點。
虞國皇帝昏庸無道，寵妾滅妻，逼得明媒正娶的妻子蘇城懿在尼姑庵帶發(fā)修行，還把嫡長子送到啟國當質子，把嫡次子當做女兒養(yǎng)了整整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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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城懿的傳聞中的“女兒”正是那被虞皇當女兒養(yǎng)大的嫡次子。
“阿真，你可不要胡說，你的妃子怎么能是一個男子呢？”燕皇有些難以接受。
呼延真早就料到他的父親會這么說，他淡淡的笑了笑，繼續(xù)道：“父皇，也許正因為兒臣是圣子，所以妃子非比尋常到連性別都和別人不一樣呢�！�
“荒唐！你堂堂燕國皇室嫡長子，你若不是圣子，這儲君之位還本該是你的，你怎么能娶一個男子做你的妃子！”燕皇有些怒了，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媳婦是個男人。
“可是父皇，兒臣執(zhí)意要娶呢？”呼延真微微垂下眸子，他眼睛的顏色是漂亮的琥珀色，現(xiàn)在有些微微泛紅，“兒臣起初也是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但是兒臣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老國師預言他會成為我的另一半�！�
燕皇還有些生氣，他向來對呼延真有求必應，這一次呼延真的要求他委實難以接受。
烏雅皇后看著呼延真這般傷心難過的樣子，她有些不忍，一雙手輕輕搭在呼延真的肩膀上，問道：“為什么突然堅持要娶他？”
“因為他在虞國過得不好……兒臣聽到了他的愿望�！焙粞诱骖D了頓，說道，“這世上受苦受難的人那么多，為何老天爺獨獨讓兒臣聽到的他的心聲？”
燕皇不語，他用沉默表示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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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真也不著急，繼續(xù)說：“兒臣認為，既然老天爺讓兒臣聽到了他的心愿，那么他對兒臣來說一定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您之前不是一直教育兒臣要輔佐君王，為燕國黎民百姓祝禱祈福嗎？”
“是，可是朕又沒讓你去娶一個男人！”燕皇終于開口了，“這……這成何體統(tǒng)！”
“父皇，兒臣認為，迎娶男子為妃，輔佐君王和為黎明百姓祝禱祈福，并沒有什么沖突�！焙粞诱娌宦痪o的說道，他現(xiàn)在剛剛才蘇醒過來，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很好的適應這具身體。
他才說了一會兒就開始氣喘吁吁。
燕皇還想說什么反對的話，結果把烏雅皇后氣的不輕，一記重重的巴掌呼在了燕皇的腦袋上。
“臭老頭！你唧唧歪歪什么！阿真是圣子！他要娶男人女人是你能干預的嗎？說不定阿真的一言一行都關系到燕國的將來！萬一你干預阿真的婚姻，導致燕國國運衰敗，你可就是燕國的千古罪人！要被后人指著脊梁骨罵上生生世世！”
烏雅皇后的這一番話倒是讓燕皇猶豫了。
燕國人認為，燕國之所以能夠成為國力最強大、國土最廣闊、軍力最強大的國家，是因為有狼神庇佑。
初代燕皇原是一位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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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貴族兇狠殘忍，虐殺奴隸，苛待百姓，一個奴隸幼兒被古貴族扔進狼群，想看狼群撕咬幼兒吞食，可誰知狼群憐憫幼兒，不僅沒吃他，還將他養(yǎng)大成人。
成人后的奴隸開始集結奴隸和底層百姓的力量，又借助狼群的力量，反抗古貴族，推翻古貴族勢力和制度，建立和平安寧的燕國。
自那以后，燕國人人開始信奉狼神，將狼神視為祖神，那奴隸王一生未娶，把一個不知從哪兒抱來的孩子定為太子，繼承皇位。
奴隸王要那孩子統(tǒng)治燕國，善待百姓，并在駕崩時預言燕國皇室每六百年就會誕下一名具有狼靈之力的嬰兒，要尊為圣子。
圣子輔佐君王的同時也要監(jiān)督君王，如若君王無德，這位圣子則會毀滅皇室，另尋一位賢德的君王。
呼延皇室自燕國建立以來就兢兢業(yè)業(yè)，認真培養(yǎng)儲君之人，不敢有一絲懈怠。
呼延先祖甚至擔憂皇子太多會引起皇子爭儲之亂，還定下死規(guī)矩，每一任燕國皇帝只能娶一妻兩妾，盡量選擇培養(yǎng)嫡子嫡女為儲君，若嫡子嫡女無德，則庶子庶女亦可上位儲君。
呼延皇室，只有優(yōu)秀的人才能擔任儲君之位，不僅僅是為了燕國，也是為了呼延皇室的延續(xù)。
“你這么說也有一點兒道理……”燕皇開始動搖了，“總歸阿真是圣子，朕也不能說什么，只要不愧對燕國上下和呼延皇室的延續(xù)，朕……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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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雅皇后聽了，笑顏舒展：“這才對嘛，阿真不能繼承皇位，關于儲君那一些規(guī)矩不必往他身上套，阿真想把虞國那位……男公主娶過來，就娶過來嘛，只不過……”
烏雅皇后頓了頓，她漸漸皺起了眉頭，神色十分嚴肅，說：“只不過虞國依附于啟國，啟國向來與我大燕不睦，虞國怎么肯把嫡次子嫁到大燕？”
說到這里，呼延真就想起了在虞國皇宮韓千追受到的種種不公和苛待，他越想越氣，想給虞皇一個教訓。
“父皇，這六年里我們大燕和虞國有沒有什么沖突？”呼延真抬頭問道。
燕皇認真想了想，道：“那自然是有的，虞國自從依附啟國，虞國接壤大燕邊疆那一塊總是紛爭不斷。”
燕皇頓了頓，繼續(xù)道：“虞國依附啟國也不是白依附的，虞國每年要向啟國進貢糧食布匹金銀，層層剝削下來，苦的是百姓。
虞國邊疆最甚，那兒的百姓無法解決溫飽，便隔三差五騷擾我大燕邊疆的百姓，盜取糧食和財物。
朕下令百姓之間的小問題不要上升兩個國家的層面，抓住了盜竊之人拉去當苦力贖罪就好，現(xiàn)在……就看你想怎么做了�！�
“兒臣想……出兵進攻虞國邊疆的城鎮(zhèn)，假意占領，然后威脅虞皇要獻上皇子和親，否則就一步步進攻至虞國皇都�！焙粞诱嬲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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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雅皇后有些不解，疑惑道：“為何是假意占領？順勢吞并那幾座城不好嗎？”
呼延真搖搖頭，道：“母后，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兒臣另有打算。”
烏雅皇后和燕皇也不再多問了，他們接納了呼延真的主意，燕皇在第二日上朝的時候，就向眾位大臣提及燕國和虞國邊疆百姓騷亂一事，要趁著這個機會拿下虞國邊疆幾座城。
本來燕皇還以為大臣之中會有人反對，可誰知他們一聽到這個主意是圣子出的，一個個都是贊同得不行。
“圣子說的那一定就是天意！必須打！”
“既然是圣子要求的，那也不是不行�！�
“圣子說的就是老天爺說的，打！”
燕皇心中擦了擦汗，暗暗想道：這會兒還好，等你們知道圣子做這些都是為了娶虞國一個不受寵的男公主，朕看你們一個個都要絕食反對，以死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