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季哥,你想啥呢,是島上的守塔人同志救的我們。
季淮不信:不可能,我明明聽到婉棠的聲音了。
那是莊同志的媳婦兒,你當(dāng)時暈乎乎的,聽錯了。
季淮緊緊盯著說話的小戰(zhàn)士。
他想從對方的神態(tài)里看出說謊的影子。
可惜,不止那小戰(zhàn)士,其他戰(zhàn)友們的臉上也全是坦坦蕩蕩。
他們沒有理由騙他。
婉棠也不可能在這里。
這不是季淮第一次出現(xiàn)幻覺。
在蘇婉棠死去的第一個月,季淮就無數(shù)次看見過她。
家里的陽臺上、長著野花的土坡,院子里的晾衣繩旁......
她好像未曾離開,他卻再也無法靠近。
果然又是幻覺啊。
季淮急遽的心跳涼涼地下沉,像突然而起的海嘯,把海岸線沖刷出一片荒蕪。
他卸了力道,重新恢復(fù)成頹喪的模樣:有煙嗎
這三年來,季淮的煙癮越來越重,倒是把酒給戒了。
以前能連喝三大碗的人,現(xiàn)在是滴酒不沾。
只是這煙,幾乎離不了手。
戰(zhàn)士們摸了摸口袋:都被水沖濕嘞。
季淮難耐地皺著眉頭,兩眼盯著漆黑的雨幕:守塔人在哪兒我去找他。
季淮在旁邊的平房里見到了救命恩人。
他靜靜地打量了莊武一會兒,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
婉棠最不喜歡這種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她鐘愛的是像季淮這樣長相清俊,身量勁瘦的。
季淮的最后一點擔(dān)憂,在得知對方是個啞巴時,徹底消散了。
婉棠傾訴欲強(qiáng),總像只歡快的鳥雀似的講個不停。
還抱怨過他性子悶,不知道哄人。
季淮篤定蘇婉棠受不了沒法講話的啞巴,不由笑了笑:莊哥,這回多謝你了。
莊武態(tài)度很冷淡,指指桌上的幾碗面,意思是讓他端回去給戰(zhàn)友們吃。
季淮點點頭:這是嫂子做的吧真是麻煩你們了。
莊武看季淮懂手語,就跟他比劃道:那是俺做的,媳婦兒得拿來疼,俺才不舍得讓她做飯。
季淮一震,不合時宜地想起他和蘇婉棠生活在一塊兒的一年。
她從來沒讓他下過廚房,甚至是吃過的碗筷,他也只需要扔在桌子上,蘇婉棠自然會收拾的。
哪怕她當(dāng)天發(fā)燒燒到腦子迷糊。
季淮的心臟抽痛著,悔恨地紅了眼圈:
你說得對,媳婦兒得拿來疼,我媳婦要是還在,我得跟你討教討教怎么做菜。
不過,在季淮的人生里,已經(jīng)沒有這個幸運(yùn)的如果。
在島上待了兩天,天終于放了晴。
準(zhǔn)備離島那日,季淮趁著戰(zhàn)友們修船,自己爬上了島上地勢最高的山頭。
那里有間小木屋,據(jù)說是莊武媳婦兒住的地方。
那姑娘不愛見生人,這幾天就沒露過面。
季淮覺得臨走前該去見對方一面,說句多謝也行。
其實在為人處事上,他向來都是體面的。
只是這份體面未曾給過蘇婉棠而已。
季淮叼著煙,踩著草叢來到了小屋外面。
他習(xí)慣性的步子輕,臨到門口了,屋內(nèi)的人也沒察覺他的到來。
季淮舉起手,正準(zhǔn)備敲門,忽然從門縫后面漏出幾聲男人的低吼。
隨后就是曖昧的噗噗聲。
季淮尷尬地收回手,暗嘆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正準(zhǔn)備原路返回,屋內(nèi)卻傳來了拐著彎兒的嬌吟:
啞哥,輕點兒......
短短五個字,就把季淮釘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