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我對母親的記憶很淺很淺，幾乎可以用零來計算。n

    自有記憶以來，我就生活在干爸干媽的身邊。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干爸干媽就是我的父母。我和允之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去探險。經(jīng)常有游客見到我們倆，會問我們是不是雙胞胎。因為干媽有時候會給我們買一樣的衣服、鞋子，干爸會給我們兩剃一樣的發(fā)型。n

    我最早的記憶是五六歲時，干媽帶著我和允之去海棠屋。那里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她時而哭時而笑，不會講話，好像嬰兒一樣。她有些行為，好像那時候剛出生的欣之，會無緣無故流口水，會把食物弄一地，她不會自己吃飯，大小便失禁也是常有的事情。n

    我很怕她，因為她不正常。n

    可是，大家都跟我說，那是我的母親，照顧她的人是我的父親。一開始，我很抗拒，我不想讓那樣的女人成為我的母親�？墒歉蓩屨f我得去看她，干爸讓我去，允之也讓我去，我就去了。n

    幼年的記憶里，他們沒有照顧過我，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我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讓我叫她“媽媽”，我內(nèi)心不太樂意，但還是照做了。因為每次我叫她“媽媽”，她會笑得很開心，周圍的人也笑得很開心。n

    在我七歲那年的秋天，母親去世了。印象特別深，海棠屋門口的兩株海棠花很突然的、毫無征兆地全謝了。n

    那天，大家都哭得厲害。我的舅舅和外公外婆連夜趕去東來島，大家伙都在哭，連允之也在哭。n

    我問允之在哭什么，他說覺得難過。他說我的母親很疼他，以前沒有生病的時候會給他買糖吃。只是因為生病了，不認得他了。n

    只有我和父親沒有哭。n

    父親一手操辦了母親的葬禮。牽著我的手，坐上一艘小船，我們到了海中央，他一點一點把母親的骨灰撒進大海。后來又帶著我去神山，在阿祖的腳下，幫母親做了一座衣冠冢。n

    葬禮結(jié)束后，舅舅和外公外婆離開了東來島，我回到海棠屋生活。偶爾，干媽會帶著允之來看我。n

    那個時候，我對父親的印象同樣不深。可他每天會給我做好吃的飯，會給我洗澡，會關(guān)心我的生活起居。他也會給我講樓梯墻面上的每張照片，里面每個人的故事。n

    他講得最多的就是我的母親。n

    他總是跟我說：“念念，不要忘記媽媽，她很害怕別人忘了她�！眓

    可是，父親并不知道，我對母親沒有一點感情，我只知道照片上母親的模樣，他每次和我提起母親，我的腦海里會自動浮現(xiàn)出干媽的模樣。n

    直到那年的冬天，我忽然在半夜驚醒，鬼使神差走到廚房。當我走近時，看到父親拿著一把水果刀，正劃著自己的手腕。n

    我頓時覺得心臟很疼，大聲喊道：“爸爸，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