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2章
2
2.
下一秒，大門砰然落地，商言之站在門口，目光犀利。
媽媽哭著沖過來，緊緊抱住我。
江舟行拿湯勺的手頓在半空。
爸媽、你們怎么來......
話沒說完，商言之一拳頭揮了過去。
江舟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半邊臉?biāo)查g烏青。
他瞪大眼，不可置信質(zhì)問道：商言之，你敢打我
他反應(yīng)過來，彈起身，揪住商言之衣領(lǐng)，要把他摁在墻上。
商言之畢竟比他高，力氣也大，反手摁住他，狠狠掐著他脖子罵道：
混蛋，當(dāng)初要不是商遙瞎了眼嫁給你，你也配成為商家女婿
要不是商遙的貓向我們求助，我們一家還被你蒙在鼓里！
江舟行眼中不甘的怒火在燒，從嗓子中擠出話來：
你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說話
商遙的哥哥呸！你就是商家撿的一條狗，你也配教育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戀商遙，要說不配，你比我更不配！
兩人扭打成團，僵持不下。
眼見爸媽也攔不住，我抱起胖丁，拉住商言之衣角，靜靜開口道：
哥，不打了，我想回家了。
商言之愣住，目光落在我拉著他衣角的手上。
沉默良久，眼神終于軟了下來。
好，我們回家。
說罷，一群黑衣人蜂擁而入。
在商言之的示意下，黑衣人將所有關(guān)于我的行李全部整理打包。
你、你們在干什么
江舟行勉強從地上爬起來，聲音沙啞。
他攔在餐桌面前，厲聲阻止道：
這些是阿遙最喜歡的餐具，都是我專門為她定制的，你們要干嘛
這套白陶餐具，是江舟行去北歐出差時，專門請頂級設(shè)計師為我定制的。
價值上百萬元。
黑衣人一把推開他，轉(zhuǎn)身將所有餐具裝進(jìn)箱子。
不僅如此，我穿過的衣服、用過的飾品，甚至窗邊的綠植。
只要是我用過的，都被打包帶走。
媽媽將我護(hù)在身后，眉間厲色：
江舟行，阿遙嫁給你受盡了委屈，從今以后，你休想再見到她。
江舟行還想上前，爸爸大袖一揮，冷聲一哼：
江氏今后的所有合作事宜，一律免談！
這十年里，爸媽雖然不贊成我和江舟行在一起。
但背地里，還是幫了江舟行不少。
光是投資數(shù)額，就高達(dá)上百億。
當(dāng)即撤資，也能讓江舟行認(rèn)清楚，誰才是這場婚姻的話事人。
商言之面目冷凝，在江舟行面前，聲色不怒自威：
以前，阿遙為你說盡好話，不惜偷家里的戶口本都要和你結(jié)婚。
但不意味著，我們會容忍你傷害她。
你記住，從今以后，她不再是你的妻子，而是我們商家掌上明珠。
緊接著，商言之抱起了我。
就像，小時候背著我去逛花市一樣。
這些年，我無數(shù)次在熒幕前看到商言之出席各種品牌商會。
小時候和我一起玩跳格子的小男孩，不知何時，已經(jīng)成為聚光燈下的冷酷總裁。
媒體都說，他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年僅32歲，身價已過千億，在全球富豪榜上位列前茅。
萬眾矚目的他，哪怕經(jīng)過十年的疏離，也還是愿意不顧一切地抱起渾身臟兮兮的我。
我縮在他懷里，鼻腔涌入白松木的清香。
到底是從何時起，我和他的關(guān)系愈發(fā)疏遠(yuǎn)
好像是從他留學(xué)回來那年，我拉著江舟行的手說非他不嫁時。
好像是從那晚為了江舟行，和家里人大吵一架離家出走時。
好像是從結(jié)婚那天，商言之連婚禮都沒來參加，只留下一封厚厚的新婚紅包時。
快速穿梭的時光中，我漸漸看不清他深邃中帶著隱忍的眼神，滾動著又咽下的喉結(jié)。
江舟行一路追到樓下。
車上，我聽見商言之罵他：
需要我提醒你干得破事嗎借著給商遙投資寵物店的名義，滿足自己的虐貓行為。
那些寵物店的女客人，都和你干了什么，要我細(xì)說嗎
混蛋，你以為商遙什么都不知道嗎其實她比誰都清楚，更比誰都希望你能改變。
我揪著衣袖，反應(yīng)過來時，嘴唇已經(jīng)咬得發(fā)白。
我確實知道，江舟行就是一個劣跡斑斑的人。
打架混吧，美女如云，更有虐貓傾向。
可那都是在追求我之前的事。
我也曾拒絕過他無數(shù)次。
直到他紅著眼蹲在我家門口，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他童年的故事。
江舟行的爸爸生性浪蕩，在外情人無數(shù)。
他媽媽受不了這個家，離開那年，他只有九歲。
媽媽帶走了家里的貓，卻沒帶走他，甚至放下一句狠話：
看見你這張臉，就會讓我想起你爸，惡心。
這成了他童年的陰影。
他討厭貓，更討厭自己。
他說，只要我喜歡，他就會改變。
為表決心，他在零下十度的雪天，搜救了半個月，找到了上百個無家可歸躲在車底的流浪貓。
不僅如此，更攢下公司賺取的第一桶金，為我創(chuàng)辦了一間寵物店。
甚至，為了救馬路上的一只貓，被車撞飛。
搶救了兩天，才從鬼門關(guān)逃了回來。
要不是他本性善良，怎么會下意識為了救貓而舍棄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信了，信他改好了，浪子回頭了。
他偽裝了好多年，也不是沒有露出過破綻。
被刪掉的監(jiān)控記錄，突然病逝的貓咪，有女人香水味的襯衫。
可他解釋了，更以死相挾，要我信他。
直至血淋淋的真相擺在我面前。
我恨自己，盲目的信任害了無數(shù)小毛孩。
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
不是的......阿遙，你聽我解釋。
江舟行拼命拍著車窗。
我和那些女客人，只是逢場作戲，各自滿足生理需求罷了。
我最愛的一直是你啊，一直都是你......
我聽得直冷笑。
閉上眼，緩緩升起車窗。
車輛駛離。
江舟行在后面追。
后視鏡下，他的身影越來越小。
小到變成一個圓。
圓的中心，是一個亮著光的出路。
拉黑江舟行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后，我難得有了清凈。
寵物店也搬遷到了京北，繼續(xù)營業(yè)中。
期間，我通過暗中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了不少消失貓咪的線索。
但線索少得可憐，更因為大多數(shù)女客戶只認(rèn)江舟行，想從她們口中套話更是難上加難。
就在一籌莫展時，一位女客人找上門。
女人雍容富貴，皮膚白嫩保養(yǎng)極好。
她挎著包，優(yōu)雅坐下，一開口卻嚇了我一跳。
你是現(xiàn)在的老板是吧。我要訂一只布偶貓，20斤左右，包殺包煮嗎
我愣住。
包殺包煮是什么意思
女人抬眸瞥了我一眼，臉上勾起神秘的笑。
原來你不知道啊。
江舟行是你老公吧，他用這家寵物店干嘛，你一無所知
我搖了搖頭。
心底越來越?jīng)觥?br />
當(dāng)初調(diào)監(jiān)控時的猜想，也在腦中逐漸成型。
女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緊不慢地說道：
難道你不好奇，為什么一家開在市中心的寵物店，明明客流量極少，營銷額卻很大
我手中一緊。
這個問題，我問過江舟行。
他和我說，是自己為客人提供了寵物月卡年卡服務(wù)。
加上我們的寵物貓都是高級品種，自然是會更貴，賣價更高的。
女人惋惜道：可惜，看來以后沒有寵物貓吃了。
你老公經(jīng)營的寵物店，本身是為了養(yǎng)殖寵物貓，為上層人士提供美容養(yǎng)顏的補品的。
貓皮膠，貓湯，貓血，都有明碼標(biāo)價。
我聽說你毀過容，皮膚卻愈發(fā)細(xì)嫩了，應(yīng)該也吃了不少貓肉吧。
我猛地怔住。
果然，那些女客人，真的來買貓肉的。
原本，我還想騙自己。
江舟行拿寵物店的貓燉湯，只是湊巧。
沒想到，他背地里，竟真的做了如此傷天害理的生意。
我頓時想到十年前，寵物店正式開業(yè)那天。
江舟行拿逗貓棒逗著小貓，轉(zhuǎn)頭跟我說：
這些小家伙，長大后一定很可愛。
我以為他眼神中是柔善、是憐憫、是喜愛。
卻沒想過，他的眼神是在看一個價值高昂的商品，食物。
難怪，他力排眾議也要斥巨資打造一家寵物店。
難怪，店里永遠(yuǎn)有很多新的小貓，不能生育的大貓都會不約而同地消失。
難怪，他總要親自負(fù)責(zé)貓咪后續(xù)的領(lǐng)養(yǎng)和探訪工作。
原來，都是為了瞞天過海。
我目送女人離開。
再回到座位時，手心全是汗。
一口接著一口的咖啡，卻沒辦法蓋住我內(nèi)心的內(nèi)疚和痛苦。
當(dāng)初，創(chuàng)立這家寵物店的初心。
就是為了給流浪貓一個家。
我給貓咪們買了最好的糧，每只貓都有獨特的籠子，每一只我都叫得出名字。
可那又如何，他們還是死了。
死得骨頭都不剩。
它們得不到法律的保護(hù)，無從伸冤。
但不意味著，社會道德不會替它們討一個公道。
當(dāng)晚，我查閱了無數(shù)資料、文獻(xiàn)。
并聯(lián)系了動物醫(yī)學(xué)團隊，和寵物店以前的女客戶逐一說明情況。
貓肉中含有弓形蟲，狂犬病毒的風(fēng)險。
一聽到專業(yè)醫(yī)學(xué)團隊的證偽，女客戶們終究松了口。
在我提供專門的全身體檢后。
都主動提出，愿意提供江舟行非法養(yǎng)殖并販賣寵物貓來食用的證據(jù)。
同時，我收集了寵物店過往的流水?dāng)?shù)據(jù)。
將這一切整理妥當(dāng)后。
我將這些信息，通過媒體渠道發(fā)布，抨擊江舟行。
一夜之間，無數(shù)愛貓人士沖爛了江舟行的微博。
原本大家口中愛妻愛寵的江總，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江氏集團原本就是做愛寵相關(guān)的業(yè)務(wù)。
如今消費者口碑嚴(yán)重下滑，業(yè)務(wù)量停滯，近乎破產(chǎn)。
那一天，寵物店的貓咪們胃口變得很好。
我想，它們或許是感應(yīng)到了。
壞人得到了報應(yīng)。
再次見到江舟行時，是在20樓的高空窗外。
他腰間系著一根繩索，在窗外晃啊晃，朝我揮手。
趕緊離開，這里是20樓，摔下去會死的。
我淡淡道，抬手準(zhǔn)備關(guān)窗。
江舟行臉色很白，手扣著窗沿，聲線沙�。�
阿遙，就讓我見你一面，就一會，我就走，好不好
你家人不讓我來，客戶也不肯告訴我寵物店搬去了哪。
家里好空好空，我真的很想你......
他眼圈猩紅，手關(guān)節(jié)緊緊用力，白的毫無血色。
我看著那根細(xì)長的，隨時要崩斷的繩索。
冷聲開口道：要死別死我家樓下，晦氣。
他卻笑了，一個翻身爬進(jìn)房間。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爸媽不讓我見你，我也是這樣翻窗進(jìn)來的。
不過，你家現(xiàn)在好高，20樓呢，我還是應(yīng)聘了高空作業(yè)的兼職，才勉強找到你。
阿遙，你已經(jīng)離開我好久了，該氣消了。
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不敢走近，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說道。
我沒回應(yīng)，拿起手機打給商言之。
哥，江舟行在我這，你帶人過來吧。
江舟行一愣，臉上露出喜色。
阿遙，你也在到處找我嗎
我就知道，你想和我回家了對不對
他笑得像個孩子，自顧自走上前要拉住我手。
松開。
江舟行愣住。
嘴角向下彎，擠出苦笑。
阿遙......
我說，松開。
我拿出報警器。
他臉色一下煞白。
阿遙......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突然對我這么狠心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只是和別的女人......可我和她們只是肉體關(guān)系，你以前也能接受啊。
我笑了。
我不接受，從來都不接受。
是我想多了，以為自己是特別的，讓你能徹底改變的那個人，實則，你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身形猛地一抖。
不是的，我、我已經(jīng)改了。
你說自己有精神潔癖，所以我只愛你一個，我只是身體上需要那些女人而已啊。
至于貓......我、我只是嫉妒，嫉妒那些寵物貓分走了你對我的愛。
他的話讓我心頭寒得發(fā)顫。
以前，江舟行總是吃醋，說我對寵物貓比對他還好。
我笑罵他，這么大人了還跟貓爭寵。
沒想到，他是真的在意，甚至恨不得，將所有分走他的愛的事物送去死。
你簡直混蛋！
我一巴掌甩在他臉上，紅印覆蓋了他半張臉。
江舟行晃了晃神，眼眶微紅，委屈地低吼道：
你打我，你怎么舍得打我......
你騙我的事我都沒和你計較過，你說自己為了我毀容。實則呢為什么商言之也在現(xiàn)場
為什么他也在醫(yī)院你明明是為他毀的容！
我只是找那些女的來分散注意，不想怪罪你，但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聽得目瞪口呆。
他說得理直氣壯，仿佛煞有其事。
可那天，明明是我把他從大火里背出來，被燒的渾身潰爛。
他意識不清，昏迷過去。
我也被燒的不輕。
商言之得知后，推掉了所有工作，才從京北飛來滬市，來照顧我和江舟行。
沒想到，這在江舟行眼里，反而成了我和商言之有私情了
江舟行，你真是心臟，看什么都臟。
我冷冷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要離開。
商言之已經(jīng)到樓下了，警察也馬上就到。
就在這時，江舟行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
他把小刀抵在脖前，如困獸般嘶吼道：
阿遙，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能跟我回去
兩行熱淚從他臉頰流下，砸落在地面。
他以死相逼的戲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正要開口。
他手腕更加用力，鋒利的刀刃已經(jīng)嵌入皮膚，滲出血絲。
欲有幾分脅迫之意。
阿遙，你愛我，你再愛我一次。
好不好
求你了。
他的眼神一點點燃起光，又一點點暗下。
從微弱的閃著，到灰暗的落幕。
宛如一條喪家犬。
別動，警察！
話音剛落，一大批警察蜂擁而上。
隨著一聲脆響，江舟行手中的刀應(yīng)聲落地，他也被警察扣下。
江舟行被警察帶走前，商言之看他的眼神很冷、很冷。
阿遙說過，永遠(yuǎn)不要去報復(fù)你。
她說，辜負(fù)真心的人，總會付出報應(yīng)。
她舍不得我，介入你那骯臟的因果報應(yīng)中。
商言之睥睨著他，如圖俯瞰螻蟻。
噗——
江舟行捂著胸口，猛地噴出黑血。
臨走前，他仍不死心地看著我，執(zhí)拗中帶著瘋狂。
在警察局做完筆錄后，警察告訴我，江舟行持刀入室，最少會被判處一年有期徒刑。
我松了口氣，心里暗自希望，他判得越多越好。
走出警局。
商言之穿著大衣，雙手插兜，立于秋風(fēng)襲襲的黃昏下。
風(fēng)吹過他的發(fā)梢，脖子上的鈴鐺項鏈叮鈴作響。
那是商言之被爸媽收養(yǎng)那年，我給我手串的項鏈。
因為童話里說，有鈴鐺的地方，就會有人在。
我希望他永遠(yuǎn)有家，不再流浪。
二十年了，他還戴著項鏈。
二十年了，他還是孤身一人。
商言之低下頭，指尖擦過我的手背。
他語氣有些愧疚。
對不起，沒有及時保護(hù)好你。
剛剛的話......是為了氣江舟行的，你別多想。
我偏頭，看著男人被夕陽染紅的臉。
心中微動。
我和商言之，本該像小時候那樣，一直在一起的。
但他天生刻苦，為了給爸媽分憂，主動提出去國外修學(xué)商科。
為經(jīng)營商氏集團，打下基礎(chǔ)。
還記得他出國留學(xué)那年，對我說過奇怪的話。
他說：阿遙，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就要告訴哥哥，哥哥替你把關(guān)。
哥哥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鞓�。
直到今時今日，我才讀懂他眼神中的悸動。
原來，愛我的人就在身邊。
只是，他從不敢說愛我。
連提都不敢提。
除夕夜那天。
爸媽起了個大早。
自從和江舟行結(jié)婚后，我很少回家。
滬市和京北相隔上千里。
連過年，都只能短暫和家人團聚，而后匆匆趕回滬市。
如今，我終于可以扔下妻子的包袱，安心在家過團圓夜。
可把爸媽高興壞了。
廚房里，老兩口忙活的一下午，十幾道菜陸續(xù)端著出來。
爸媽，這桌子都快放不下菜了。
我無奈地仰頭，口水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爸爸把最后一道紅燒福壽魚端了出來，手燙得直捂耳朵。
嗨呀，夠吃不不夠吃我和你媽躺桌上。
商言之笑得岔氣。
自從給爸媽的手機下載了快抖。
老兩口說話越來越帶梗了。
碰杯間，媽媽笑著看向商言之。
言之，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要實在遇上喜歡的，爸媽也不會再約束。
以前，是我們太古板了。才讓你們走了這么多彎路。
說著，她又笑著看向我。
再木頭的人，也聽出了她言語中的成全之意。
商言之沉默了好一會。
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在抬眼時，已是眼眶濕潤。
我心中五味雜陳。
回想起，爸媽總苦口婆心說：
言之，你是哥哥，要保護(hù)好妹妹哦。
言之，阿遙是你妹妹，也只能是你妹妹，你明白嗎
商言之有次喝醉了。
我撞見他紅著眼跟同學(xué)打電話說。
是不是爸媽嫌棄他是個孤兒，不喜歡他。
否則，怎么會一直跟他強調(diào)兄妹有別。
那一夜，我們一家人說了好多心窩話，把過去的誤會都說開。
明明是寒冬，我卻從沒覺得這么溫暖過。
半夜，我躺在床上。
毫無睡意。
窗外突然放起煙花。
藍(lán)色的花束竄上天，在空中炸開。
我隱約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商遙、商遙。
我愣住。
下意識想到那個讓我惡心的名字，江舟行。
藍(lán)色煙花，是他說過獨屬于我的浪漫。
如今，卻讓我厭煩至極。
我起身拉上窗簾，甚至懶得想，他怎么從監(jiān)獄跑出來的。
手機突然亮起光。
劃開鎖屏，商言之的聊天框亮起紅點。
阿遙，新年快樂。
祝你和我都放下過去，迎接新生活。
番外（江舟行視角）：
新年快到了。
要不是聽到監(jiān)獄的囚犯們討論，江舟行恐怕不會抬起頭。
過年了不行、我得出去，我得去見我的阿遙。
在眾囚犯看傻子的眼光中。
江舟行從床上彈射起來，跑到房間圍欄處大喊：
放我出去！我要申請保外候?qū)彛?br />
他打了一通電話。
花光了最后的積蓄，爭取了出去一趟的機會。
江舟行有點緊張。
上一次心跳得那么快，還是在第一次和商遙表白時。
他忐忑不安，在西裝店鏡子前換了好幾身衣服，看了又看。
服務(wù)員看了看表，眼神不耐煩道：
先生，你到底買不買我們馬上關(guān)門了，我還趕著回家吃團圓飯呢。
江舟行絲毫沒在意。
轉(zhuǎn)著身又看了圈，隨即把帶著灰的銀行卡遞給服務(wù)員。
就這件吧，阿遙說我穿白色最好看了。
他笑著。
仿佛已經(jīng)想象到，阿遙見到他時，會有多驚喜。
畢竟，每個除夕，都是他陪商遙過的。
沒有他，商遙一定會不習(xí)慣的。
先生，你卡里的余額不足。
服務(wù)員白了他一眼，嫌棄寫在了臉上。
江舟行愣住，眼看服務(wù)員即將關(guān)門。
他連忙打了好幾通電話。
無一例外，都沒人接。
最后，他不死心地打給了幾年沒聯(lián)系的父親。
爸，借我點錢。
呸！你個不孝子，還好意思來找我滾！
最后，他被保安轟了出來。
創(chuàng)業(yè)之后，他哪曾過得如此窘迫
要不是公司那幫老家伙，為了利益落井下石。
他也不會到這般困境。
江舟行雙手抱著肩膀，拼命摩擦取暖。
可他從監(jiān)獄出來，就只有一件薄衫。
但這一切都沒關(guān)系。
只要他還記得商遙的家，就夠了。
只要見到商遙，一切就會好了。
她一定還是舍不得的，到時，她還是他的妻子。
商遙樓下，小區(qū)門口的保安已經(jīng)換了人。
不認(rèn)得他了。
無論他怎么解釋，保安也不肯放他進(jìn)去。
無奈之下，他跑去煙花店，趁老板不在偷了一箱藍(lán)色煙花。
煙花在商遙樓下綻放那刻。
江舟行笑得好開心。
商遙看到煙花，一定就知道是他了。
她生了這么久氣，該原諒他了。
他仰頭喊了好久，商遙的名字。
喊到周圍人都覺得他是傻子。
可他不在乎。
傻子就傻子，就算是傻子，他也是商遙的傻子。
他笑著笑著。
突然哭了。
樓上毫無動靜，短信也沒有響起。
半年了，商遙怎么一直不肯來見他
他犯了錯，已經(jīng)得到教訓(xùn)了，為什么非要離開他
獄警說，如果再不簽離婚協(xié)議，他將被法院起訴。
可他不能簽字。
上一次他看見爸爸媽媽簽字后，就再也沒見到媽媽了。
他不要這樣，他不要再變得無家可歸。
云霧罩住月光。
江舟行被人發(fā)現(xiàn)時，凍僵了身子。
他倒在雪夜中。
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的人，是凌晨四點起來掃地的阿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