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那一瞬間,仿佛他又回到了十幾歲將我擋在身后的少年模樣。
白家這兩年持續(xù)走低,要不是付洋硬頂著支持,怕早已破產(chǎn)多次。
股東們面面相覷,原來他們以為白琳琳身后有付洋背書。
如今這局勢,他們要重新考量。
「付洋哥哥…」白琳琳靠近他。
他連個眼神也沒有給,只是一手扶著我,單手抱起甜甜,無比溫柔「甜甜,咱們先帶媽媽去醫(yī)院~」
是我給付洋發(fā)去信息,請他幫我去看看自己在賓館的甜甜。
甜甜一定會鬧著要來找我的。
出門前我回頭看白琳琳,短兵相接。
白琳琳能做的我都能,可我有的她卻沒有。
你們奪走我最珍視的東西,現(xiàn)在該輪到你們失去了。
05
我跟付洋說我不需要去醫(yī)院,他在賓館幫我仔細上藥。
一如高中那般,我跑八百沖刺到最后跌倒,擦傷了膝蓋,他擔(dān)心的樣子,好像我的腿要斷掉。
這世界如果有人平白對你好,是該珍惜的。
給我上了藥,付洋賴著不肯走,他陪甜甜畫畫的樣子好像十分享受。
「這個是甜甜~這個是媽咪~」甜甜小舌頭翹出舌尖「這個是爸比~」
付洋寵溺的幫她蹭掉臉上的顏料「甜甜我們把爸爸的頭發(fā)畫的長一些好不好~」
甜甜搖頭不肯
「But
dads
hair
is
always
short
and
prickly(可爸爸頭發(fā)本來就是很短很短很扎人的呀~)」
她伸手比劃著,付洋瞬間失神,我走的那年他還留著扎人的短發(fā)。
甜甜中英文混雜的口音,提示著他失去我的五年。
甜甜似乎很喜歡他,趴在他背上讓他做飛機,做大馬。
付洋像是不知疲倦又像是拼命補償什么。
看著甜甜睡著的小臉,他眼神溫柔的像是看著整個世界「她長得跟你很像,你小時候就這樣,眼睛黑亮,睫毛那么長~」
我們很小就認識了,看過對方每一個階段的成長。
夜以深,他沒有要走的意思。
「當(dāng)初為什么不告而別,遙遙你心太狠了�!垢堆蠖自谖颐媲啊改阕屛义e過了女兒這么多年。」
男人長雙桃花眼看狗都情深。
我垂眸「她不是你的女兒�!�
「她就是!」付洋斬釘截鐵「為什么要這么懲罰我」
為什么我伸手虛撫過他眉眼。
付洋,難道你不知道嗎
那天婚禮,外婆像是沒有病痛一樣,高聲說著給我安排的諸多嫁妝,小老太太把自己的棺材本都貼給了我。
聽的付家雙親喜上眉梢,聽的白琳琳蓋不住的嫉妒,。
付洋扶著外婆保證,就算是我一分嫁妝都沒,他也不會看輕我半分。
白琳琳卻切一聲說倒貼這么多,還不是心里有鬼覺得自己不配。
寧靜的會場,她聲音格外刺耳。
我爸瞪她,她更是不服,站起來大聲嚷嚷「本來就是!她一個十六歲就叫人輪jian的人,那么臟!就是貼的再多也配不上付洋哥哥!」
如颶風(fēng)過境,過往不堪回憶瞬間席卷全身。
我抓住外婆的手,呼吸急促要她帶我離開。
那時我受傷過多,在外婆和付洋的過度保護下,實在懦弱。
我爸起身一耳光打在白琳琳臉上,劉妍心疼的眼圈通紅,推開我爸,埋怨他孩子說兩句實話,就動手實在偏心。
白琳琳紅著眼圈捂著臉沖上臺來,攔住我和外婆的去路
她抓著我質(zhì)問「就因為你受過傷,所以你就可以道德綁架付洋哥娶你!這樣得來的幸福你難得就不心虛嗎!」
又對付家父母說「我哪一樣都比白遙強,你們想娶白家女兒,娶我��!為什么要逼付哥哥娶一個讓他覺得疲累的人!」
付洋怒吼叫她閉嘴。
白琳琳卻哭的梨花帶雨「難道不是嗎你說你跟她在一起只是責(zé)任,跟我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放松快樂!我這么愛你!二選一,選我�。 �
外婆氣得渾身發(fā)抖罵她和她媽一路貨色。
說話間外婆腳下無根一頭栽倒下去。
06
潔白的婚紗上滿是星星點點的血跡,我手抖著簽下一張又一張的病危通知。
一遍一遍的求醫(yī)生救我外婆。
我跪在搶救室門前,求上天用我的命換我外婆。
付洋過來扶我,我一把將他推開。
我固執(zhí)的看著搶救室門上的燈,那是外婆搖曳的生命。
可最后,醫(yī)生還是說出那句抱歉。
搶救室的燈光俱滅。
白單下那個小小的身子,是我的外婆。
外婆走了,這世上我無來處,無歸處。
「白遙啊,你外婆走了是去享福了,你也別太難過�!箘㈠谖疑磉吥钅钸哆�
「你一個姑娘家,哪會辦喪事,我跟你爸來張羅…」
我爸幾次拽她,都被甩開
「你跟琳琳怎么說也是姐妹,都是一家人,你外婆給你留的那些是不是也該分琳琳一些」
「你放心!到時候我讓她跟你一樣,穿孝衣送老太太」
我盯著她似哭似笑,下一秒我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白琳琳呢!叫她滾出來!我要她給我外婆償命!」
我爸和付洋兩個男人拉不開我,最后我爸抓著我的頭撞到墻上,我暈了過去。
付洋揪住他脖領(lǐng),揮手一拳。
我爸頹然倒地,喃喃道外婆已經(jīng)死了,難道還要看著我殺人嗎
一如那年他對外婆說,總不能為一個死的再逼死兩個活的吧。
劉妍捂著脖子邊咳嗽,邊罵我賤人,罵我才是該死的人。
付洋掄起拳頭砸到她耳邊,威脅她再說一句,就讓她給老太太陪葬。
暈過去的我腦海跑馬燈般,回到了十六歲生日那天。
付洋為我包下整個游樂園。
我穿了漂亮的裙子,付洋去給我準備驚喜的時候,我被混進安保人員里的三個混混拖進了摩天輪。
在城市的最高處,他們將我抵到玻璃窗上,猴急的撕開我的裙擺。
下面到處找我的付洋,我徒勞的拍打著窗,卻只能激起他們的獸性。
摩天輪一圈二十五分鐘,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一輩子要這么長。
他們是被付洋肆意鋒芒戳痛過的人。
他們說我裙子太短,他們說我對他們笑的意味不明。
那年他們十五六歲,只被判了三四年。
付洋要上訴,當(dāng)時付家上市關(guān)鍵期,他爸一巴掌抽低他的頭。
付阿姨苦苦哀求我,又對外婆說遙遙是女孩子,以后兩個孩子還是要好好生活的��!
外婆是舊時代生活過來的人,氣得幾度暈厥,劍刃兩邊利。
付洋說不用管別人,他陪我去告。
但少年力薄,成人世界猶如高山,我們有著太多的無能為力。
我說我想去爬山。
迎著朝陽我向下墜落,付洋逆光中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利石磨爛他皮肉,胳到他骨頭也沒有松開手。
那個十幾歲炙熱的少年對我的愛,永遠拿到出手。
可被付家壓下去的秘聞,為什么白琳琳會知道
病床上醒過來的我,看著付洋睡著都在皺眉,那么疲憊。
月老為我們牽的紅線打了死結(jié),我們都努力過,但走不到最后。
我被我爸撞暈后,醫(yī)生檢查我已經(jīng)懷孕了。
那顆小小的種子來的不是時候。
她的爸爸媽媽自己都是跌撞著長大,就連做個正常人都成了奢望。
我?guī)е馄殴腔遥チ舜笱蟊税�,五年消失無影蹤。
我讀商科,撕開護在嬌花外的保護膜。
依靠外婆給我留的資本,商場廝殺,幾度春風(fēng)得意,也曾遍體鱗傷。
直到五年后,白董病危,白氏大廈將傾。
我的網(wǎng)可以收了。
07
又是股東會,我坐主位。
白董那樣村落出來的鳳凰,不會告訴依靠他生存的蛆蟲,這公司有我母親二十的股份。
白董手里的51均分三分,我獨占公司37的股份。
付洋像是被甜甜帶回了年少義氣模樣,不顧自家公司反對,以高于市場的價格收購了白氏十五的股份,送給甜甜。
而他公開在公司官網(wǎng)刊登了與白琳琳小姐解除婚約的消息,更是氣得遠在異國已經(jīng)退休的付叔叔,打電話破口大罵他。
付洋聽電話的時候在陪甜甜拼積木,嗯嗯啊啊毫不走心,叫付叔叔小點聲,把鏡頭對準甜甜叫他爸媽看。
甜甜只是笑咪眼睛說聲hi~就堵住那老兩口的嘴。
白氏前景不好,那些叔伯、家人各有盤算。
劉妍和白琳琳卻依舊神券在握,將一份遺囑扔到桌上。
大家傳閱后,嘩然一片。
白董遺囑中,他手中股份沒有我一絲一毫,都留給了白琳琳。
遺囑中說因為他的原因,叫白琳琳母女受了很多年的苦,這些算是補償。
看著那份遺囑,我想。
我和我媽,又算什么呢
「白遙,愛是永遠爭不到的~」白珊珊輕撫自己的小腹「你有的我也有了,我找算命的看過了是個男孩~付洋哥哥總不會為了一個野丫頭不要自己兒子了吧~」
她輕描淡寫的化解了我的五年。
我嘆口氣「白琳琳,這是你自找的�!�
我把一張報告單投影在墻上,親自報告。
上面明白寫著白董和白琳琳并無父女關(guān)系。
本已神券在握的劉妍倉皇中倒下的椅子佐證了一切。
我看著站在門邊一個禿頂?shù)哪腥耍鞘俏野值乃緳C
「孫師傅,你女兒很優(yōu)秀啊,差一點就能拿下白氏了呢�!�
白琳琳看我眼中滿是疑惑,但接下來的一張張照片解釋了她的問題。
照片跨越好多年,照片里的孫司機一從青絲滿頭到锃光瓦亮。
一成不變的是白琳琳她媽劉妍,兩人親昵的樣子,無聲講述了一段刺激的愛戀。
這些照片有些是外婆找人拍到的,有些是我派人拿到的。
當(dāng)初外婆并不看好我母親的婚姻,在母親生下我以后,就叫家里的廚師每晚單獨給父親做夜宵,養(yǎng)身體。
直到養(yǎng)至他沒了生育能力。
劉妍不甘做小三,可怎么都懷不上,只得出此下策。
外婆隱忍多年,將這殺招留給了我。
她不是沒有為我算計過,只是她從不忍心想我有天,真的會用到。
照片后面還有劉妍私下會見醫(yī)生的場景,白董惡化的病情,除去我的功勞,跟他們有沒有關(guān)系留給有關(guān)部門去評論。
但是當(dāng)時我母親遇到的車禍,肇事司機遇到了大額匯款,卻是來自孫司機的賬戶。
劉妍和孫司機被警察帶走,走的時候兩人都嚇得當(dāng)眾就開始狗咬狗,互相問候?qū)Ψ接H娘。
至于白琳琳,她好像確實什么都不知道。
白氏的股份跟她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了,她哭的很絕望。
正巧付洋抱著甜甜來接我,她哭著跪在付洋腳邊「付洋哥哥!我也有了你的孩子!是個男孩!比這個丫頭片子強!付洋哥哥!你不能不要我和兒子吧!」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付洋只是皺眉捂住甜甜的耳朵,厭惡的看白琳琳「孩子是你自己打掉,還是我動手別臟了我家甜甜的耳朵。」
白琳琳又哭又笑,像是絕望癲狂。
沒想到她喪心病狂,綁架了甜甜。
08
白琳琳情緒激動,只肯見付洋。
「一定是白遙給付洋哥哥下了迷藥!付洋哥哥,我才是那個最愛你的人�。槭裁茨憧床坏�!」
付洋慌忙跟我解釋,說白琳琳只是我們?nèi)松械囊粋污點。
付洋說他就算是死,也一定會保證甜甜的安危,我知他說的是真。
可我怎么能讓我女兒欠他這么大的恩情呢
我攔著他,不讓他去。
「遙遙!現(xiàn)在只有我能救甜甜!父親救女兒天經(jīng)地義!」他急的嗓子都啞了。
「我相信國家�!刮铱粗切┚沼行虿渴稹敢蚕嘈潘帧!�
「所以,我才要去…」
付洋話音未落,在窗口叫囂的白琳琳被勒住脖子拽倒在地,頃刻間就被制服。
而甜甜撲到救她的寸頭迷彩服懷里,滿臉興奮「Dad,
youre
so
cool~」
我奔過去,迷彩服單手摟住我,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俊朗的眉眼,夸張的長出口氣「你們倆~休假都不忘給我出任務(wù)。」
付洋走進目瞪口呆。
「介紹一下,甜甜的爸爸�!刮医o他介紹「我丈夫紀川,維和部隊任職�!�
我從來沒有騙付洋,甜甜真的不是他女兒。
當(dāng)初我出國后肚子里的孩子生化了。
住院時我情緒十分不好,半夜游蕩在醫(yī)院花園,遇到受傷治療的紀川。
同為中國人,也許是太需要一個傾訴的出口,我對一個陌生人說了很多。
紀川安靜的聽完,跟我分享他的生活。
他給我看手機里的照片,原來這個世界有那么多人過得比我辛苦許多。
很多孩子,在戰(zhàn)爭中,甚至奢求不到一個明天。
那時我突然覺得,自己所受苦難在真正的災(zāi)難面前,不過爾爾。
「起碼,我們還活著�!辜o川的眼睛那么明亮。
一如我幼年未見人間的模樣。
他是狙擊手,在一次交鋒中被敵挑斷手筋。
他見過世間種種不堪,卻仍舊希冀終有一日再無戰(zhàn)亂。
我們給女兒起名甜甜。
生活苦難需要一點甜。
這次趁著紀川休假,我們一起回國,是我想跟過去徹底說再見的。
我對付洋說,他負我一次,我利用他一回。
兩清了。
從此后,我們兩不相欠。
其實也不算兩不相欠,他揮金如土買下白氏股份的時候,我趁付家資金薄弱,用自己的公司搶下他幾個大單。
不過我沒告訴他這些。
畢竟,我的生活以后不再跟他有半分關(guān)系了。
白琳琳因綁架罪被捕,聽說關(guān)押期間就不明不白的沒了孩子。
可能是孽債使然。
而付洋瘋魔了一陣子,他不能接受,一連多天都蹲守在酒店門前,給我發(fā)了無數(shù)信息,不甘心,質(zhì)問我那么多年的感情,憑什么就這么結(jié)束了!
他要跟我此生糾纏,甚至要給甜甜做親子鑒定。
可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有錢人,在特種部隊的避敵戰(zhàn)術(shù)面前毫無勝算。
最后我把甜甜的DNA樣本寄給了他。
我和付洋糾纏不清小二十年,可我又不止活這二十年。
我的公司跨越亞洲歐洲,有虧有盈。
但每年我都會拿出錢來用于國際援助。
我和紀川去過很多戰(zhàn)后國家,那里滿目瘡痍,人們灰頭土臉,卻都在積極重建家園。
一磚一瓦。
愿世界上每顆受過傷的心,終有一日,都能迎來安寧。
見朝輝郎朗,看太平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