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陰司當鋪，典當陽壽契
京城方向突然傳來萬鬼同哭的哀嚎。那聲音如浪濤般由遠及近，隱約能分辨出在重復：
"活人入鬼籍死人返陽間"
劉樂懷中的青銅盒突然彈開。里面不是珍寶，而是卷竹簡。展開后上面只有一行血字：
「陰陽當鋪開，典命換魂來」
竹簡上的血字在陽光下蠕動，如同活物。李玄伸手觸碰的瞬間，那些筆畫突然分散重組，變成幅精細的京城地圖——七個小黑點標記著各處水井，連起來正是北斗七星形狀。而"陰陽當鋪"的位置，恰好在搖光星位對應的井底。
"活人典命，死人贖魂"劉樂的聲音突然變成宮裝女子的腔調(diào)，他指著竹簡角落的徽記，"這是蕭娘娘的鳳印"
地宮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李長青的腐尸突然撲向青銅盒，腐爛的手指剛觸及竹簡就化作飛灰。他在徹底消散前，用只剩白骨的手指向地宮西北角："弟弟賬冊在"
整塊穹頂轟然塌陷。陽光如利劍刺入，照在那具穿龍袍的尸體上。尸體的皮膚迅速焦黑起泡，卻發(fā)出詭異的笑聲："午時過了"
李玄抓起竹簡，拽著劉樂沖向李長青所指的方向。穿過濃密的灰塵，他們發(fā)現(xiàn)墻壁上有個暗格，里面放著本皮質(zhì)賬冊。封面用金線繡著"陰司當鋪"四個字，下方是方小小的血手印——看尺寸，分明是孩童所留！
"這是"老道翻開第一頁，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頁眉處工整地寫著他的俗家名字"李長青"，墨跡已經(jīng)褪色發(fā)黃。而下方記錄的第一筆交易，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五月初五：
「典當物：陽壽二十載
典當者：李玄
見證人：白云禪師
用途：鎮(zhèn)龍」
劉樂的異色瞳孔劇烈收縮。他搶過賬冊快速翻動，在最新幾頁找到了近半年所有失蹤考生的記錄。每一條都詳細記載著典當?shù)钠鞴倥c期限，而最后一頁赫然寫著：
「劉樂，典當物：左眼，期限：永生，用途：引魂」
"原來如此"李玄終于明白劉樂半紙人化的原因。他的左眼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被典當給了陰司！更可怕的是，賬冊上所有考生的"用途"欄都標注著"人燭"二字。
地宮突然傾斜。穿龍袍的尸體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起，正拖著桃木劍向他們走來。每走一步，就有黑血從心口的傷口涌出，落地后化作無數(shù)黑蟲。
"去當鋪"劉樂的左眼流下血淚，"那里有答案"
兩人順著塌陷的缺口爬出地宮。外面的景象讓李玄呼吸停滯——皇陵周圍的樹木全部枯死，樹干上爬滿紫黑色的血管狀紋路。更遠處，京城上空籠罩著黑紅相間的云旋，云層中不時閃過電光，卻詭異地呈現(xiàn)綠色。
官道上橫七豎八躺著些"人"。之所以打引號，是因為這些"人"有的正在融化，有的卻已經(jīng)半白骨化卻仍在行走。有個穿官服的腐尸甚至向李玄行禮，露出脖頸處七枚銅錢——正是七煞鎖魂的標記！
"陰陽倒懸"劉樂的聲音又變成王渙之的語調(diào)，"活人入鬼籍，死人返陽間當鋪是唯一的中立地"
他們循著竹簡地圖來到城西的古井。井口比尋常水井寬一倍，井沿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李玄后背《度人經(jīng)》的顛倒版！井水已經(jīng)完全干涸，露出下方黑洞洞的通道。
"我先下。"李玄咬破手指在掌心畫了道血符。剛要躍入井中，劉樂突然拽住他——年輕捕快的異色瞳孔同時轉(zhuǎn)向某個方向。
官道盡頭出現(xiàn)頂猩紅的轎子。沒有轎夫，轎簾隨著陰風起伏，隱約可見里面坐著個穿狀元袍的人影。當轎子經(jīng)過陽光時，李玄看清了那"人"的臉——是陳玉卿！但他的頭顱與身體縫合痕跡明顯，脖頸處的紅線正滲出黑血。
"人燭點亮了"轎中的陳玉卿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他抬起手，掌心燃著幽綠的火焰，火中隱約可見七個書生痛苦的面容。
李玄不再猶豫，縱身跳入古井。下墜的過程中，他聽到井壁傳來竊竊私語，像是無數(shù)人在同時報數(shù)：
"典當右手，換鄉(xiāng)試中舉"
"典當雙腳，換會試名額"
"典當心尖血，換金榜題名"
落地時沒有預想的疼痛。某種柔軟的東西接住了他——是堆積如山的契約文書！李玄爬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個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四壁點著幽綠的燈籠，細看燈罩竟是人皮所制，每盞燈芯都是截手指。
"歡迎光臨陰司當鋪。"
聲音從背后傳來。李玄轉(zhuǎn)身，看見個戴青銅面具的瘦高身影站在柜臺后。柜臺上擺著盞特別的燈——燈座是頭骨，燈芯從眼眶穿出，燃燒時發(fā)出淡淡的腥香。
"這是"老道湊近細看，胃部一陣抽搐。燈芯是條蜷縮的嬰兒脊椎，油脂來自
"陳年人蠟。"掌柜輕聲笑道，"用未滿月嬰孩煉制，最能通陰陽。"
劉樂此時也從井口落下。他的出現(xiàn)讓掌柜突然僵住，面具下的呼吸變得急促："陰陽人蕭娘娘果然成功了"
"你認得他？"李玄擋在劉樂身前。
掌柜沒有回答，而是從柜臺下取出本厚厚的賬冊。翻開特定頁數(shù)，上面畫著劉樂的肖像，標注著"癸卯年特制容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畫像旁貼著縷胎發(fā)——看發(fā)色，分明是新生兒的！
"小主人，您終于來贖當了。"掌柜突然向李玄行禮，雙手奉上那盞人燭燈，"令尊等您多時了"
"令尊？"李玄如遭雷擊，"我父親二十年前就"
掌柜緩緩摘下面具。面具下的臉讓李玄和劉樂同時倒退三步——這張臉與地宮中穿龍袍的尸體一模一樣！只是更加鮮活，右眼是正常的，左眼卻完全是青銅質(zhì)地，瞳孔處刻著"當"字。
"不是父親"掌柜的青銅左眼轉(zhuǎn)動起來，"是管家。當年令尊典當左眼，換您兄弟二人活命"他指向賬冊某頁，"您自己看。"
泛黃的紙頁上記載著驚心動魄的交易：
「戊寅年五月初五
典當者：李淳風
典當物：左眼
期限：永生
用途：鎮(zhèn)龍之子」
下方附著張小像，畫著對雙胞胎嬰兒。其中一個心口點著朱砂，旁邊批注"容器"，另一個額頭畫著符咒，標注"祭品"。
李玄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他終于明白兄長李長青為何會說"替你躺了二十年"。原來從出生起，他們兄弟就是這場跨越陰陽的陰謀中的棋子！
掌柜的青銅眼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照在洞穴頂部。石壁上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畫面：新科舉人們在當鋪簽契約；他們的器官被制成各種法器；七個書生的魂魄被封印在人燭中
最中央的畫面讓李玄渾身發(fā)冷——某個穿道袍的背影正在井邊做法，看身形分明是師父！而井中浮沉的，正是童年時的自己！
"時辰到了。"掌柜突然抓起柜臺上的鈴鐺猛搖，"今日當鋪開張，贖當者——"
鈴聲中，洞穴四壁伸出無數(shù)蒼白的手臂。每只手上都拿著契約文書，紙張嘩啦作響如同百鬼夜哭。劉樂突然抱住頭，他的左眼流出的不再是淚，而是黑血與紙灰的混合物！
"李兄"他口中發(fā)出王渙之的聲音，"快走當鋪要收賬了"
掌柜的笑聲變得扭曲。他的皮肉開始脫落，露出下面青銅鑄造的軀體。胸口處有個鑰匙孔，形狀與李玄的魚鑰完全吻合！
"小主人"金屬摩擦般的聲音從青銅軀體中傳出，"令尊典當?shù)淖笱墼撨�了"
洞穴開始坍塌。無數(shù)契約文書如雪片般飛舞，每張紙上都浮現(xiàn)出血手印。李玄抓起劉樂沖向井口，身后傳來掌柜最后的呼喊：
"明日午時鬼市開張記得來贖您的命"
攀上井口的瞬間，李玄看到京城上空的黑云已經(jīng)形成巨大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