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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05

    肖長宇蹭的一下從座位上彈起來。

    不顧場合的揪住勤務員的衣領。

    你說什么什么報告什么懸崖

    他大聲質(zhì)問。

    聲音里滿是怒火。

    前排負責考核的領導被影響到，不明真相的皺著眉回頭查看。

    肖同志，有什么事情出去外面說，別搗亂。

    肖長宇壓下怒氣，強笑著道歉。

    然后帶著勤務兵怒氣沖沖的出門。

    宋知芝在臺上看到肖長宇離開，緊張得舞步都跳錯了。

    等音樂好不容易停下來，就急急忙忙追出去。

    這小同志基本功不太好，而且容易自亂陣腳，她是誰推薦來的

    肖長宇肖團長。

    他們什么關系

    不清楚，行為舉止看著挺親密。

    領導不悅的皺起眉頭。

    我記得他妻子不長這樣，去查一下，道德敗壞，作風不良的人，我們堅決不能錄取......

    文工團門口，肖長宇頭腦一片空白。

    團長，我真的沒有騙你，有人親眼看見蘇青禾蘇同志上了那輛吉普。

    或許是這兩天下雨路滑，拐彎的時候車子就控制不住沖下懸崖了！

    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們看錯了，青禾她行動不便，又不認識什么人，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會坐車離開。

    這時，宋知芝從身后追了過來。

    挽住他的手臂，撒嬌道。

    長宇哥，你怎么沒有等我表演結束就走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肖長宇沒有像往常一樣哄她。

    異常煩躁的把她推到一邊。

    真的是她，懸崖上掉落的這張體檢報告就是證明。

    你快去看看吧！

    勤務員苦著臉，焦急解釋。

    聞言，肖長宇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紙張仔細查看。

    等他看清楚上面名字的時候，再也忍不住渾身顫抖。

    體檢報告怎么會在她的手上

    事故現(xiàn)場在哪里，快帶我去看看。

    肖長宇白著臉，硬撐著跟在勤務兵身后。

    被丟在原地的宋知芝，咬咬牙急忙追上。

    等他們趕到事故現(xiàn)場的時候，救援人員剛從海里把車子打撈上來。

    看著被撞得嚴重變形的吉普。

    肖長宇內(nèi)心的恐懼到達頂峰。

    但仍舊不死心。

    緊緊拽住路過的人哀求道：我妻子你們救上來了嗎她在哪里快告訴我！

    救援人員面露不忍。

    很抱歉，我們沒找到任何人，只在車上發(fā)現(xiàn)了一只懷表，你看看是不是她的

    肖長宇抖著手接過來，看見懷表上我哥哥照片的時候，差點崩潰。

    卻還是固執(zhí)的認為我依然活著。

    救援人員搖搖頭。

    懸崖這么高，又恰好掉進海里，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你放屁！我妻子不會死。

    肖長宇臉色鐵青，沖著救援人員的臉狠狠給了一拳。

    青禾不會舍得離開我的。

    上天入地，即便是死，我也要把她找回來！

    肖長宇還想再鬧，卻被一道威嚴的聲音喝住。

    肖長宇，你鬧夠沒有，給我住手��！

    06

    趙司令板著臉從人群后走了出來。

    蘇同志為什么走你不是最清楚嗎現(xiàn)在這副天塌下來的樣子，演給誰看！

    肖長宇痛苦的把頭埋在手臂里。

    我不知道，青禾最愛的人是我，她不會一聲不吭就離開。

    趙司令失望的搖搖頭。

    我以為你是一個可靠的人，沒想到我看錯了。

    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自己對蘇同志所做的事情。

    若是青安泉下有知，肯定后悔幫你擋槍。

    肖長宇神色一緊，想到手里莫名出現(xiàn)的體檢報告，以及這些天我的異常。

    臉色又白了幾分。

    蘇同志曾經(jīng)寫信向我求助，一開始我是真不相信你會這么喪心病狂，為了一個在任務中不聽指揮而喪命的人的妹妹做到這種地步。

    可調(diào)查后，我才發(fā)現(xiàn)蘇同志說的還是保守了。

    你為了一個外人，自導自演的綁架妻子，甚至不顧她當時有孕在身，執(zhí)意要把她的腿給打斷。

    現(xiàn)在她出事了，又假裝深情。

    這種無視紀律，狼心狗肺的東西，軍隊一定不會放過。

    你好自為之吧！

    肖長宇跌坐在地上，滿腦子都是我已經(jīng)知道真相的惶恐。

    連趙司令什么時候走都不知道。

    一旁的宋知芝從知道我死亡消息的那一刻，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壓不住。

    但還是假惺惺上前挽著肖長宇的手安慰：長宇哥，節(jié)哀順變，雖然青禾姐已經(jīng)去世了，但是你還有我。

    沉浸在痛苦中的肖長宇聽見她的話，似乎想到什么。

    蹭的一下站起來，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體檢報告是不是你塞給青禾的

    都怪你這個賤人從中作梗，不然我們一家三口現(xiàn)在都是好好的。

    宋知芝被他掐得呼吸不暢，直翻白眼。

    勤務員看見了，趕緊上前將他兩分開。

    瀕死的感覺讓宋知芝有些癲狂。

    狂笑著從地上跳起來，指著肖長宇的鼻子大罵：憑什么怪我，出謀劃策的人是你，把體檢報告藏起來的人也是你，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打掉，狠心將妻子的腿打斷的人還是你。

    我好心告訴她真相又有什么錯要怪就怪你意志不堅定，吃著碗里的還想著鍋里的。

    落到今天這種下場，你也是活該。

    肖長宇被她的話刺激得失去理智，沖上前想把她推下懸崖。

    一旁的勤務員趕緊把他抱住。

    宋知芝瞬間就被嚇破了膽，不敢再繼續(xù)逞口舌之快。

    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走了。

    而留下的肖長宇仍舊不肯接受我死亡的消息。

    中邪一樣喃喃自語。

    青禾不會離開我的，她一定還在什么地方等著我去救她，即便是死，我也要把她找回來。

    甩掉勤務員勸阻的手。

    固執(zhí)的在泡在海里又找了幾天幾夜。

    期間他不吃不喝，直到承受不住暈倒，才被人送回家。

    而此時的我，確實如他期盼的那樣，好好活著。

    被趙司令送到遠離他的地方，安心接受腿部治療。

    07

    那場車禍是我跟趙司令策劃的。

    就為了能徹底跟肖長宇斷絕關系。

    他毀掉我的夢想，讓我變成殘廢，讓我的骨肉胎死腹中。

    用我跟孩子的命填補他可笑的救命之恩。

    喪心病狂的作為，讓我怎么報復都不為過。

    趙司令千辛萬苦找來的骨科專家小心翼翼地抬起我地腿仔細觀察。

    良久之后長嘆一聲。

    下手是真的狠，骨頭被打碎成這個樣子的，從醫(yī)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

    好在送來及時，我勉強能救。

    只是治療周期估計要花廢一年時間，期間所要忍受的痛苦甚至比你被敲碎的那天還要更甚三分。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激動得眼睛都紅了。

    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輕輕點頭。

    可是，即便已經(jīng)有了心里準備，我每天還是在治療的過程中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原先肖長宇為了隱瞞真相，多次阻止真正的醫(yī)生為我看腿。

    加上曾經(jīng)從斜坡上摔下來，讓本就碎裂的膝蓋雪上加霜。

    骨科專家要不斷劃破我的血肉一片片清理掉這些碎末殘渣。

    為了讓我的腿能最大限度保持原先的靈活性，又沒有后遺癥。

    我要咬著牙忍住劇痛一遍又一遍與人工關節(jié)磨合。

    每天我都是清清爽爽出門，再渾身被汗水澆透了才能回來。

    看著我痛苦又堅強的樣子，趙司令常常忍不住感慨。

    你比我手下的兵還要勇敢！不愧是青安的妹妹！

    連見慣了各種場面的醫(yī)生都不得不對我豎起大拇指。

    在我為了康復不斷努力的同時。

    肖長宇的情況通過趙司令的口也時常傳到我的耳中。

    那日他從暈厥中醒來之后，就在家里的飯桌上發(fā)現(xiàn)了簽有我名字的離婚申請。

    整個人都呆住了。

    在他的認知中，我愛他勝過愛自己。

    所以才會篤定無論他怎么做，我都不會離開。

    孩子這次沒了，以后再要就是。

    雙腿沒了，他就照顧我一輩子。

    可是事實證明，他錯了，大錯特錯。

    我不僅要跟他離婚，還走得那么堅決。

    他不甘心，想要找我問個明白。

    但在多日尋找之后，發(fā)現(xiàn)所有線索都指向我已葬身海底。

    他不得不崩潰的接受現(xiàn)實。

    從此他無心再去軍營，每日躲在房間里喝得酩酊大醉。

    誰來都勸不動。

    在酒精的浸泡下。

    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

    好幾次都喝得胃出血，被送去醫(yī)院。

    沒過多久，軍區(qū)的調(diào)查結果出來了。

    肖長宇被開除軍籍。

    又被扣押在監(jiān)獄里。

    一年后。

    我從康復中心走出來。

    看著健步如飛的雙腿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趙司令長嘆一聲。

    終于結束了，這段時間你所遭受的苦難堪比涅槃重生，好在你都挺過來了。

    如今你的雙腿跟常人無異，我對青安的愧疚也能稍微減輕一些。

    我?guī)е�感激的淚水，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趙司令擺擺手。

    往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看著天空的倦鳥，緩緩開口。

    山區(qū)老家教師資源緊缺，我想回去做個支教。

    08

    轉眼我已回到老家半年多。

    原本破舊的山村小學在我一點一點的修繕下，終于有模有樣。

    看著孩子們那略帶麻木到驚喜的臉龐。

    我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這天，我剛下課。

    孩子們一一跟我道別之后，很快也回家了。

    我低著頭往宿舍走。

    卻沒想到再次遇見了肖長宇。

    他渾身裹滿了風塵仆仆的滄桑與狼狽。

    絕望的站在樹下，像一潭沒有生氣的死水。

    但是看到我的那一刻，整個人又瞬間活過來。

    激動地沖向前一把抱住我。

    青禾，你真的沒有死，我終于找到你了��！

    他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

    我卻面無表情的將他冷冷推開。

    肖長宇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壓根就沒有注意這些細節(jié)。

    我好想你，想到有好幾次差點在你墜海的地方跳下去。

    幸好文秀把我攔住了。

    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笑得開心。

    剛下課，你還沒吃飯吧你住在哪里，我這就回去給你做點好吃的。

    邊說邊伸手想拉我。

    我抱著書本后退一大步，躲開他枯瘦的手臂。冷聲呵斥：肖長宇！別自欺欺人了！

    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而后又恢復正常。

    青禾，你在說什么呢太陽快要落山了，天黑路不好走，我們趕快回家吧！

    他向前一步，我又后退兩步。

    別叫我的名字！

    離婚申請我早就放在你的桌面，即使你沒簽，我也有辦法跟你劃清界限。

    什…什么離婚，什么劃清界限，我不同意。

    肖長宇眼角微紅，像鴕鳥一樣的低下頭喃喃自語。

    我們曾經(jīng)那么相愛，我也答應過青安要好好照顧你，我不能食言。

    院子里你種的月季已經(jīng)開了，很漂亮。

    你一直想換的那片窗簾我也找人換上了，房間果然明亮很多。

    你曾經(jīng)抱怨客廳沙發(fā)的腿一高一低搖搖晃晃的坐著不舒服，我也修好了。

    文...文工團那邊，那邊...你的腿...

    他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只能緩緩滑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再也沒有辦法假裝失憶。

    之前是我鬼迷心竅，以為宋知芝心地善良，不知不覺就被她所吸引。

    沒想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背地里用著我的名義做了很多仗勢欺人的事，我完全不知情。

    連文工團、你的腿也是她處心積慮算計我，我才一時糊涂干下錯事。

    如今我已經(jīng)被開除軍籍，接受了改造。

    宋知芝也罪有應得，從樓梯上掉下來半身不遂。

    我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你打我罵我也好，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求求你原諒我，回到我身邊，好嗎

    肖長宇激動的說了一長串的話。

    字字句句都是在懺悔，字字句句都是在訴說著對我的思念。

    可我只是拍拍衣服，撫平了被他弄皺的衣角。

    神情冷漠。

    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那你還有什么臉面來求我原諒

    你又怎么對被你親手打到流產(chǎn)的孩子做出交代

    以你的命嗎

    09

    肖長宇被定在當場。

    我沒在與他糾纏，回到宿舍哐啷一聲關上了門。

    那日之后，肖長宇依然沒走。

    在學校里找了一個空的房間住下。

    只是整個人消沉很多，不再湊到我面前添堵。

    破舊的小學即使在我辛辛苦苦的修繕之下好了很多，但是仍舊有很多不足之處。

    所以我上課的時候，肖長宇就在校園里四處溜達。

    哪里的墻不結實了，他就推倒從新夯實。

    哪里的房頂漏雨了，他就踩著搖搖欲墜的屋頂上去修補。

    學校的廁所四處漏風，也是他找來材料一點一點蓋好。

    我下課之后，他就放下手中地活，遠遠跟著。

    沒湊到我面前，卻也無處不在。

    這天我實在是忍受不住叫住他。

    他欣喜的跑到我跟前，滿臉期待。

    肖長宇，別在學校里滯留了，也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像個軍人那樣干脆利落的離開，好嗎

    肖長宇眼里的光漸漸暗淡，垂下眼瞼苦澀一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想好好彌補你。

    山里條件艱苦，學校也是破敗不堪，我怕你有危險，等我把這些修繕完畢之后，我就離開，再也不會打擾你，好不好

    我抿了抿唇，煩躁轉身，沒在搭理他。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

    萬物復蘇，春雷滾滾。

    淅淅瀝瀝的雨聲已經(jīng)罕見的在這大山深處持續(xù)了一個星期。

    這天我正在上課。

    忽然聽到轟隆一聲。

    我急忙跑出去查看。

    只見不遠處一條山洪裹挾著泥土石頭咆哮著向?qū)W校的方向沖過來。

    情況危急，來不及思考。

    我急忙跑到教室一手拉著一個學生大喊：快跑，泥石流來了。

    學生們尖叫著亂成一團。

    肖長宇急匆匆的跑過來。

    青禾，快帶著學生往學校后山走，那里有一個地方恰好能躲避，我留下來斷后。

    這個時候沒空再計較太多。

    我扯住身旁比較年幼的學生火急火燎的往后山跑。

    一面跑一面回頭看。

    只見肖長宇沉著冷靜有條不紊的指揮跟在后面的學生撤退。

    我心下大定，一股腦往前沖。

    等我們一群人剛死里逃生般的跑到后山。

    泥石流就瞬間把學校給淹沒了。

    我剛松了一口氣，想清點人數(shù)。

    轉頭卻發(fā)現(xiàn)肖長宇的腳被卡在坡下的巖石縫隙中，肩上還扛著一個腿腳不便的孩子。

    眼看他們就要被泥沙吞噬，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連滾帶爬沖下去從肖長宇手中接過孩子放到安全的地方。

    又回頭想把肖長宇的腳解救出來。

    然而，卻發(fā)現(xiàn)石頭太大，憑我的力量根本撼動不了。

    肖長宇紅著眼睛咆哮：來不及了，別管我，快跑！

    然后雙手用力將我往坡上一推。

    帶著無盡的眷戀，笑中有淚。

    青禾，對不起，下輩子一定不要再遇見像我這樣的人。

    話音剛落，泥沙瞬間將他吞噬。

    以一個頂天立地的軍人姿態(tài)將生命定格。

    災難過后，在村民們的同心協(xié)力下，新的學校很快建成。

    為了懷念肖長宇，孩子們在空地上親手種下了一片又一片的向日葵。

    花開的時候，我摘下一朵放到他的墳前。

    只希望歲歲無虞，長安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