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
雨是方及酉時落下來的一夕輕雷落了萬絲,雨珠如銀線般淅瀝瀝地往下墜著初冬的風一吹,雨水便溶了金粉色的霞光,淌過國公府的朱甍碧瓦,落在那滿堂的喜色上。
靈晨一身火紅的嫁衣,在新房里坐得端正。
“這屋里坐著的,就是能給咱們老夫人延命的新夫郎”
院墻另一頭傳來丫鬟的議論。
“是啊。那是靈家的大少爺,先前算過了八字的,恰逢咱們二爺歸京,這門婚事正巧能給咱們老夫人沖沖喜。這不,婚貼剛一落下,老夫人的病立馬就見轉(zhuǎn)了好�!ぁ贿^靈家也真是的,明明算的是他們家大少爺?shù)纳桨俗�,對方竟還想著將二小姐送進咱們國公府,還好及時發(fā)現(xiàn)了去,真是丟人現(xiàn)眼啊丟人現(xiàn)眼”
一提起那件事,靈晨臉上就掛不住光。
半個月前,虞家向靈家下了封婚貼,以重金求聘靈家長子靈晨,嫁于虞家二爺為妻。
雖說男子間也是可以成親的,但外嫁男子大多是家中庶子至多是小兒子,這靈晨卻是靈家嫡長子,只因為他的生辰八字更適合給虞家老夫人沖喜,靈家就賣子求榮,把自家嫡長子嫁人了。那可真是讓不少人看了笑話。
那虞家二爺虞衡雖非虞家嫡長子,但德才兼?zhèn)�,文武雙全,雖是武將,但生得確實溫潤如玉,君子端方,憑著赫赫戰(zhàn)功極得當今圣上青睞,是如今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
靈家老爺收到提親就欣喜若狂地應了下來,收了虞家給的大筆聘禮。但是姨娘張氏就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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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姨娘是靈老爺心尖尖上的人,被寵得要星星不給月亮的,一貫瞧不起生母早逝的靈晨。如今靈晨得了這樣好的一位夫婿,成了高高在上的安國公府的夫人,張姨娘怎么甘心。
她巧言哄騙靈老爺,靈晨一個硬邦邦,不解風情的男人,哪里比得上嬌軟可人的女子呢,不若偷梁換柱……
那靈老爺被枕頭風一吹,骨頭都酥了。張姨娘這么一鬧,庶女這么一哭,那花轎上的人就被換了。幸虧虞家防備著,當著眾人的面戳穿了這“貍貓換太子”的荒唐事,現(xiàn)在啊,那靈府成了全京城的笑話了。
但是靈晨不在乎這些,他只想著逃離靈府這個牢籠,這些年,他受盡了屈辱和打壓,靈老爺因不喜他母親,恨屋及烏,根本不把他當兒子看,全當是仇人。在外祖父去世后,靈老爺更是肆無忌憚,靈晨母親活活被磋磨死,獨留下靈晨一人面對那風霜刀劍。
今日明明是安國公府大婚,是喜事,可是來往賓客恭賀最多的不是著一場婚事,而是老夫人病情好轉(zhuǎn),是虞二爺再立新功,得圣上嘉獎,班師回朝。
他們好像都忘了新房里的他。
靈晨默默想著,虞衡應當是不喜歡他的,二人既兩情相悅,也非門當戶對,只是用來沖喜罷了,或許這又是一對父親和母親那樣的孽緣。
想著想著,門口漸漸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玉墜輕扣聲,新房是門被推開了。
靈晨蓋著大紅蓋頭,看不清來人,只嗅到了飄來的淡雅清新的蘭花香。不等靈晨反應,虞衡以把蓋頭揭下,動作很輕柔。
靈晨下意識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襲大紅喜袍,男人墨發(fā)高束,面容溫潤如玉,睫毛濃密而纖長,鳳眸微挑,露出探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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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他眉眼間未散的憂愁感傷,虞衡稍稍一怔。
這是……
發(fā)生什么了?
虞衡帶著幾分忐忑開口問道:“公子怎么了,可是…在下生得叫你不喜歡?”
靈晨趕忙搖頭。
他原以為虞衡常年領兵征戰(zhàn),定是生得五大三粗的,可如今看來,他劍眉星目,身材頎長,不像將軍,像狀元郎。
見靈晨并沒有面露惡色,虞衡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他知曉,靈公子與他一般,都是奉著父母之命成婚的。二人先前并未打過照面,也難免會生怯。于是他的動作愈發(fā)輕緩,結(jié)發(fā)、合巹……往后的每一項他都做得十分體貼而細致。
飲完合巹酒,接下來就是洞房花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