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第9章

    9

    10.

    那份和離書，顧晏還是堅持著沒簽。

    但我已經(jīng)決意離開，再怎樣都阻止不了。那幾日，顧家上下都彌漫著低迷的氣氛，

    這些年來，我對他們的好，他們都知道。

    所以顧晏在大雪天跪在我房門前，求我原諒時，沒有一個人給他送點食物，撐一把傘。

    我在屋內(nèi)收拾了幾日，他就在門外跪了幾日。

    直到我將行李都搬出來那日，顧晏終于急了，他擋在院門前，不讓分毫：歲歲，我不會放你走的。

    他死死盯著我：你要想離開，除非砍了我。

    大雪紛飛，我們兩人對峙著相望，讓我覺得分外可笑。

    怎么就，到了這樣的地步

    來人，拿斧子來。我大喝一聲，立刻就有下人遞上來。

    顧晏眸中漫過痛意，卻還是閉了眼：死在你手中，我心甘情愿。

    我拿起斧子，卻不是往他那邊走。在顧晏訝異的眼神中，我默默走向了那株紅梅，

    那株，他親手為我種下的紅梅。

    不......不要。顧晏反應過來我要干什么，立刻起身撲來，

    但長跪帶來的痛意讓他又摔進雪堆里！

    歲歲，不要。他顫抖著懇求，眼尾泛著猩紅，

    顧晏目齜欲裂地向著我這邊爬來，曾經(jīng)光風霽月的少年郎，如今卻狼狽至此。

    不......歲歲，你別這樣狠心！

    咔嚓——我揮下第一斧，紅梅的主干斷了一半，

    壓在枝頭的雪紛紛落下，我仿佛又看到顧晏種下它時，傻傻的模樣，

    心頭一痛，我用力揮下第二斧！

    不…不要！顧晏聲嘶力竭。

    轟——

    承載了我四年相思的紅梅，轟然砸入雪地中，再無生機。

    我眼眶里泛著熱意，輕捻起一枝紅梅，慢慢走到顧晏身前放下：紅梅倒了，我也終于，不必再等你了。

    仿佛失去最后一根浮木，顧晏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捂著心口，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住痛苦，

    那從來挺得筆直的背脊，此刻終于彎下，顫抖不停。

    歲歲，我不會再有二心了。求你，別離開我。

    顧晏的肩膀劇烈聳動，喉間溢出了絕望的嗚咽，這是最后的困獸之斗。

    顧晏，或許我該謝謝你。這些年我獨自一人撐過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也可以成為這樣好，這樣厲害的姑娘。

    我站起身來，抬手抹掉眼淚：如今，我值得更好的人。

    你配不上我了。

    顧晏終于失去所有力氣，絕望的嗚咽變成野獸般的哀嚎，令人聞之心顫。

    我起身，走出了這個困了我四年的地方。

    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我仿佛又看到那個穿著紅衣勁裝的少年，朝我揚著笑走來。

    下一刻，身影消散，

    再也不見。

    11.

    與顧晏和離后，我回了家，開了間小鋪子。

    旁人都說我的生意順利得不像話，夸我運氣好。

    但只有我知道，是顧晏在暗中幫我。

    我坐在鋪子時，街對角的暗處總會投來一道懇切的目光，

    強烈又熾熱。

    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的平淡日子，一直持續(xù)到我成婚那日，

    鑼鼓喧天，炮竹聲響，門外灑落一地紅屑，喜氣洋洋。

    我被丈夫背進門時，遙遙看到街角對面站著個人。

    他一動不動，大冬天的也不嫌冷似的，像雕塑般矗立在那，

    雪落在他身上，像是要將他活埋。

    后來，我在家門口撿到一株紅梅苗，不知是誰留下的。

    丈夫問我要不要拿回小院種下，我只輕輕搖了搖頭，將它扔回雪地里。

    春天到了，

    換些別的花兒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