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午夜驚魂
凌晨三點十七分，我的鍵盤被隔壁炸裂的電子音震得嗡嗡作響。
我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剛剛寫好的吻戲段落被突如其來的重低音轟得支離破碎。男主角的唇剛碰到女主角的耳垂，文字就碎成了一堆亂碼。
操！
我猛地砸了下桌子，馬克杯里的咖啡濺出來，在稿紙上洇開一片褐色的污漬。截稿日還剩9小時，而我的男主角正卡在吻戲上，死活親不下去。
隔壁的電子音樂還在繼續(xù)，鼓點像是直接敲在我的太陽穴上。這棟破公寓的隔音差得離譜，而隔壁那間——明明空了半年——今晚突然搬進來一個深夜蹦迪的瘋子。
我抓起外套，光著腳沖出門，狠狠砸響隔壁的門。
門開了。
一個男人站在門口，黑色T恤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鎖骨處隱約可見一串代碼紋身。他頭發(fā)微亂，眼下有熬夜的青黑，卻絲毫不影響那張臉的殺傷力——鋒利的下頜線，微挑的桃花眼，嘴角還掛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
我呼吸一滯。
這張臉，我認識。
周軒朗。電競?cè)斄鳎瑏喼拶悈^(qū)第一打野，IDLang，粉絲叫他狼神。
等等，他我新搬來的鄰居
他倚著門框，目光懶洋洋地落在我身上：有事
我深吸一口氣：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您的音樂聲已經(jīng)嚴重干擾到我的工作。
他挑眉，視線掃過我亂糟糟的頭發(fā)和光著的腳，笑意更深：工作
我咬牙：截稿日，寫。
哦——他拖長音調(diào)，忽然伸手，從我發(fā)梢摘下一片碎紙屑，所以，林作家大半夜的，在寫什么
我渾身一僵。
他認識我
沒等我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退回門內(nèi)，手指搭在門把上：音樂可以關(guān)，不過——他頓了頓，眼神意味深長，下次寫吻戲卡殼的時候，可以考慮實地取材。
門關(guān)上了。
我站在走廊里，耳朵發(fā)燙。
……他怎么會知道我寫吻戲卡殼
——除非他看過我的。
更要命的是，我剛剛刪掉的那段描寫，男主角的設(shè)定……和他像得離譜。
2
浴室風(fēng)波
凌晨五點，我的天花板開始漏水。
我瞪著電腦屏幕上被水滴暈開的文檔，第18次后悔自己沒買防水鍵盤。《愛在日落之前》最終章——被淹了。
……
我抓起手機，直接撥通了物業(yè)電話。
十分鐘后，穿著工裝褲的維修大叔站在我客廳里，一臉凝重：樓上水管爆了，您這間暫時不能住人。
我眼前一黑：那我今晚睡哪
維修大叔撓撓頭：這個嘛……隔壁的周先生說，您可以暫住他那兒。
——周先生周軒朗
我猛地轉(zhuǎn)頭，正好對上半倚在門框上的男人。他剛洗過澡，黑發(fā)還滴著水，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鎖骨處的紋身若隱若現(xiàn)。
他朝我晃了晃手里的鑰匙：書房有張沙發(fā)床。
我：……我寧愿睡網(wǎng)吧。
周軒朗挑眉：你確定網(wǎng)吧的鍵盤可比我家臟多了。
——他在威脅我。他絕對知道我對公共鍵盤有潔癖。
我深吸一口氣，正要拒絕，維修大叔已經(jīng)扛著工具箱往外走：林小姐，您這屋至少得修三天，漏水問題不解決，樓下住戶也要遭殃……
三天。我要和周軒朗共處一室三天。
我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周軒朗。
他嘴角微揚，伸手接過我的筆記本電腦：放心，我白天訓(xùn)練，晚上比賽，你基本見不到我。
騙人。他明明連我寫吻戲卡殼都知道。
3
直播事故
早晨七點，我被一陣激烈的鍵盤聲吵醒。
睜開眼，陌生的天花板提醒我——這不是我家。我在周軒朗的書房里。
而罪魁禍首正坐在三米外的電競椅上，戴著耳機，修長的手指在機械鍵盤上敲出一串殘影。屏幕上的游戲角色正以驚人的速度收割敵方人頭。
我抓起枕頭砸過去：周軒朗！你不是說白天訓(xùn)練不在家嗎
枕頭精準命中他的后腦勺。
他頭也不回，單手接住枕頭塞到腰后：臨時加訓(xùn)。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打呼。
......
我抄起第二顆枕頭準備謀殺他時，突然注意到他電腦屏幕右下角的小窗口——
直播中
在線觀眾：42.8萬
彈幕瘋狂滾動：
[剛剛是不是有女聲]
[Lang神家里有人！]
[枕頭哪來的]
周軒朗似乎這才想起什么，慢悠悠地調(diào)整了下麥克風(fēng)：房管，把枕頭精刷屏的封一下。
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因為下一秒，他的嘴角明顯翹了起來。
【三分鐘后，我的手機炸了】
編輯的微信瘋狂彈出：
文希！你認識Lang神！
附帶熱搜截圖——
**Lang神
金屋藏嬌
爆**
**枕頭精是誰
熱**
我顫抖著點開話題，置頂是一條直播錄屏：
黑發(fā)的電競大神戴著耳機，背景音里傳來女生帶著睡意的怒吼：周軒朗！你不是說白天訓(xùn)練不在家嗎，緊接著，鏡頭捕捉到他接住飛來的枕頭，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評論區(qū)已經(jīng)瘋了：
[這……是不是那個言情作家林某某]
[臥槽！Lang神書架最上層全是她的書！]
[有人記得嗎三年前Lang神直播時說過理想型是會寫故事的姑娘]
我眼前一黑。完蛋。我的馬甲要保不住了。
4
假戲真做
【同居守則第一條：不要碰對方的職業(yè)】
我殺氣騰騰地沖進廚房時，周軒朗正在煮泡面。
你故意的我把手機拍在料理臺上，現(xiàn)在全網(wǎng)都在扒枕頭精是誰！
他往鍋里打了個雞蛋：我提醒過你，我上午有訓(xùn)練賽。
但你沒說在直播！
職業(yè)選手的日常。他聳聳肩，把煎蛋翻了個面，倒是你——突然湊近，呼吸擦過我耳尖，原來林老師睡覺會說夢話。
我渾身僵�。�......我說什么了
周軒朗，別碰那里。他壓低聲音復(fù)述，在我漲紅臉時突然笑出聲，騙你的。
我想把整鍋泡面扣在他頭上。
我的手機被消息轟炸到死機了。編輯發(fā)了十多條語音，最后一條是尖叫：文希！出版社要加印你所有書！他們說要打上Lang神推薦的腰封！
我癱在沙發(fā)上，看著微博熱搜前五：
1.
**Lang神
林文希
爆**
2.
**電競大神×言情作家
熱**
3.
**扒一扒林文希里的周軒朗影子**
4.
**枕頭精文學(xué)**
5.
**周軒朗理想型**
點開第三條，我的眼前一黑。有讀者做了詳細對比圖——
**我里的男主角：**
-
左右耳垂都有對稱的痣（周軒朗真的有）
-
擅長格斗（周軒朗是跆拳道黑帶）
-
左邊鎖骨有紋身（周軒朗的代碼紋身）
最致命的是，我上個月的新書《狙擊你的心》里，男主職業(yè)赫然是**電競選手**。
評論區(qū)炸了：
[這已經(jīng)不是暗戀，是明戀了吧]
[所以林老師是照著Lang神寫小黃文]
[救命好甜！我要磕真人！]
......
我顫抖著關(guān)上手機，一抬頭，發(fā)現(xiàn)罪魁禍首正倚在門邊喝牛奶，嘴角沾著一點奶漬。
看完了他晃了晃手機，我粉絲給你建了超話。
朗月清風(fēng)
簡介：電競狼神×言情作家
現(xiàn)實向CP
周軒朗，我深吸一口氣，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
一，立刻發(fā)微博澄清我們是普通室友。
二，我抓起抱枕，我讓你死在這間屋子里。
他慢條斯理地舔掉唇邊的奶漬，突然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我——
微博發(fā)送界面：
[@Lang周軒朗：正在追。@林文希]
光標在輸入框里閃爍。
我的大腦嗡地一聲：你瘋了！
選三。他鎖屏，黑眸里漾著我讀不懂的情緒，我們假扮情侶。
半小時后，我盯著周軒朗擬的戀愛條約，太陽穴突突直跳。
第一條：每周至少一起直播一次
粉絲福利。他頭也不抬地給合約簽名，你可以在鏡頭前寫稿，我打游戲。
第二條：必要時需要肢體接觸
他抬眼看我：比如現(xiàn)在。
突然伸手把我拽到腿上，手機咔嚓拍下照片。
照片里，我像個受驚的兔子僵在他懷里，而他低頭看我時，眼神溫柔得能滴水。
發(fā)微博了。他單手編輯文案，[她說好。]
我掙扎著想跑，卻被他按住腰：別動，第三條——
呼吸突然貼近耳畔。
你要幫我應(yīng)付家里安排的相親。
周軒朗的微博發(fā)出去三分鐘，我的編輯直接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屏幕那頭的女人眼睛發(fā)亮：文希！你知道現(xiàn)在你的書在各大平臺售罄了嗎！出版社問能不能趁熱打鐵出個情侶特簽版！
我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罪魁禍首。
周軒朗正懶洋洋地靠在沙發(fā)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動，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視頻擠出一個微笑：王姐，這事我們得從長計議......
從什么長計什么議！編輯激動得聲音都劈了，現(xiàn)在全網(wǎng)都在扒你們的戀愛細節(jié)！你最新一本《狙擊你的心》男主是電競選手，讀者已經(jīng)瘋了，說這是你們的情書——
砰！
我手忙腳亂地掛斷視頻，耳根發(fā)燙。
周軒朗終于抬起頭，黑眸里帶著戲謔：情書
那是工作！我抓起抱枕砸過去，你明明知道那本書寫在你搬來之前！
他輕松接住抱枕，突然起身逼近。
我下意識后退，后背抵上墻壁。
所以，他單手撐在我耳側(cè)，低頭時呼吸拂過我的睫毛，林老師早就關(guān)注我了
太近了。薄荷混著淡淡的煙草味縈繞在鼻尖，我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陰影，還有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紋身——和《狙擊你的心》里描寫的一模一樣。
那是......市場調(diào)研。我別開臉，寫電競題材當然要查資料......
查資料查到我的每場比賽錄像他低笑，連我右手中指有舊傷都知道
完了。他連這個細節(jié)都發(fā)現(xiàn)了。那本書里我確實寫了一個情節(jié)：男主因為舊傷復(fù)發(fā)，在決賽關(guān)鍵局操作失誤......
周軒朗，我試圖轉(zhuǎn)移話題，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下假扮情侶的具體......
話音未落，門鈴?fù)蝗豁懫稹?br />
周軒朗皺眉看了眼監(jiān)控屏幕，表情突然變得玩味：有意思。
誰啊
我父親安排的相親對象。他漫不經(jīng)心地整理了下衣領(lǐng)，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女朋友。
門口站著個穿香奈兒套裝的女生，栗色卷發(fā)，指甲做得精致閃亮。她看到我的瞬間，眼睛微微瞇起。
這位是
周軒朗直接摟住我的腰：我女朋友，林文希。
女生的笑容僵了一秒，很快恢復(fù)優(yōu)雅：周叔叔沒提過軒朗有女朋友呢。
家父不太關(guān)心我的私生活。周軒朗語氣冷淡，如果沒別的事......
我是來送請柬的。女生從愛馬仕包里拿出燙金信封，下周六家父生日宴，周叔叔說一定要帶你女伴出席。
她特意在女伴二字上加重音，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我身上的居家T恤。
周軒朗接過請柬：我們會準時到場。
關(guān)門瞬間，我長舒一口氣，卻聽見他在耳邊低語：別松懈，她還沒走。
監(jiān)控屏幕上，那女生果然仍站在門口，正掏出手機拍照——對準了門邊的女士帆布鞋。
她在取證。周軒朗冷笑，我父親的手段。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等下......那個宴會，我要去
合約第二條。他晃了晃手機，必要時肢體接觸。
那是假——
話沒說完，他突然打橫抱起我，大步走向臥室。
周軒朗！
噓，他把我放在床上，俯身時手臂肌肉繃出漂亮線條，她在聽墻角。
溫?zé)岷粑鼮⒃陬i側(cè)，我渾身僵直。
配合點，他聲音沙啞，叫兩聲。
周軒朗！放我下來！
我的抗議被淹沒在臥室門關(guān)上的聲音里。周軒朗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牢牢圈著我的腰，另一只手還不忘把枕頭拍松。
專業(yè)點，他壓低聲音，嘴唇幾乎貼上我的耳垂，她至少還要聽五分鐘。
我渾身僵硬地躺在這張陌生的床上，鼻尖全是周軒朗的氣息——清冽的薄荷混著一絲煙草味。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T恤傳來，燙得我心跳失速。
叫。他命令道。
......什么
叫床。他挑眉，不會你里寫得挺生動的。
我想掐死他。但監(jiān)控屏幕上，那位千金小姐確實還貼在門上，耳朵幾乎要嵌進門板里。
啊......我憋出一個干巴巴的音節(jié)。
周軒朗皺眉：林老師，你這水平寫什么小黃文
你行你來！
話音剛落，他突然翻身壓上來，手掌擦過我腰側(cè)，帶起一陣戰(zhàn)栗。
��！這次是真叫出聲了。
周軒朗低笑，胸腔震動傳到我身上：這才對。
門外傳來高跟鞋慌亂遠去的聲音。周軒朗立刻撐起身子，看了眼監(jiān)控：走了。
我猛地推開他，滾到床的另一邊，心臟快要跳出喉嚨。
周軒朗慢條斯理地整理T恤下擺：演得不錯。
合約里沒說要這樣......我扯過被子擋在胸前，肢體接觸。
第二條，必要時。他晃了晃手機，剛才很必要。
我氣得把枕頭砸過去：下周宴會我絕不——
五萬。
什么
假扮女友的報酬。周軒朗靠在門框上，稅后。
我張了張嘴，編輯催命般的微信提示音適時響起。點開一看，是出版社新合同——首印量從三萬冊漲到了二十萬。
......成交。
周軒朗嘴角微揚：明天去買禮服，我報銷。
5
紋身秘密
宴會前三天，我站在周軒朗的衣帽間里，對著滿墻高定西裝發(fā)呆。
這件怎么樣他拎出一條香檳色長裙。
我搖頭：像婚紗。
這件黑色蕾絲禮服。
像去走紅毯。
那......他的手突然停在一件深藍色絲絨禮服上，這件。
我呼吸一滯。那是我在《狙擊你的心》里描寫過的款式——女主角第一次和男主角出席晚宴穿的那件。
你......我嗓子發(fā)干，記得這么清楚
周軒朗沒回答，只是把禮服取下來在我身前比了比：合適。
轉(zhuǎn)身時，他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鎖骨下那串代碼紋身若隱若現(xiàn)。鬼使神差地，我伸手碰了碰：這是什么
他的肌肉瞬間繃緊：ISBN。
什么
書號。他轉(zhuǎn)身面對鏡子，故意扯開領(lǐng)口讓我看清，9787544......
我的血液凝固了。那是我處女作的ISBN號。
你......什么時候......
五年前。他對著鏡子調(diào)整領(lǐng)帶，你第一本書出版那天。
五年前。那時周軒朗剛拿下第一個世界冠軍，而我還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人作家。
為什么......
粉絲行為。他輕描淡寫地帶過，轉(zhuǎn)身把禮服塞給我，試試合不合身。
我抱著禮服站在試衣間里，心跳快得不正常。鏡子里的女孩臉頰緋紅，眼睛亮得驚人。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林文希，清醒點！他只是為了應(yīng)付家里才找你假扮女友的！
但那個紋身......五年......
禮服意外地合身。我推開門時，周軒朗正在接電話。
不去......說了有女伴......不是她......他瞥見我，突然頓住，......掛了。
電話那頭傳來怒吼，但他已經(jīng)按下結(jié)束鍵。
你父親我小心翼翼地問。
嗯。他走過來，手指輕輕拂過我的肩線，好看。
他的指尖像帶著電流，所過之處激起一片雞皮疙瘩。我猛地后退：合約規(guī)定，不必要的肢體接觸——
必要。他突然湊近，呼吸噴在我耳畔，練習(xí)。宴會上會有很多這樣的場合。
我想反駁，卻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質(zhì)香水味。是我里男主角用的那款。
你連香水都......
市場調(diào)研。他學(xué)我之前的語氣，眼里閃著狡黠的光，又不止寫言情的才這樣。
我確定他在報復(fù)我。
宴會當晚，我穿著那件藍色禮服站在周家別墅前，腿抖得像篩糠。
緊張周軒朗捏了捏我的手。
我點頭。透過鎏金大門，能看到里面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那些我只在財經(jīng)雜志上見過的面孔，此刻都活生生地站在里面。
別怕。他突然低頭，在我額角落下一個輕吻，跟著我就好。
這個吻輕得像羽毛，卻讓我渾身僵硬。說好的假扮情侶，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沒等我抗議，周軒朗已經(jīng)攬著我的腰走進大門。剎那間，無數(shù)道目光像聚光燈一樣打在我們身上。
軒朗來了。一個穿唐裝的中年男人走過來，眼神銳利如鷹，這位是
林文希，我女朋友。周軒朗聲音平靜，爸。
周父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最后停在我的臉上：作家
我點頭，喉嚨發(fā)緊。
寫那些情情愛愛的他輕笑，倒是配我兒子這行當——都是不務(wù)正業(yè)。
周軒朗的手臂瞬間繃緊：爸——
周叔叔！那位送請柬的千金突然插進來，您別這么說，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可火了，雖然......她意有所指地掃了我一眼，大部分都是些不入流的東西。
周圍響起幾聲輕笑。我的臉燒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擺。
《白晝星辰》入圍去年茅盾文學(xué)獎初選。周軒朗突然說，《狙擊你的心》影視版權(quán)賣了七位數(shù)。林老師的作品在國圖都有收藏。他環(huán)視四周，怎么，各位家里沒人讀書
死一般的寂靜。那位千金的臉色變得煞白。
周父瞇起眼睛：牙尖嘴利。
隨您。周軒朗微笑，然后牽起我的手，失陪，我們?nèi)ソo陳伯伯賀壽。
他帶我穿過人群，手心滾燙。
謝謝。我小聲說。
不客氣。他順手從侍者托盤拿了兩杯香檳，合約第五條：維護對方職業(yè)尊嚴。
我皺眉：合約有第五條
剛加的。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發(fā)現(xiàn)周軒朗不對勁。
他握杯子的姿勢很奇怪，右手食指和中指明顯不敢用力。當我們跳舞時，我感覺到他掌心有層薄汗。
你手怎么了我低聲問。
沒事。他輕描淡寫地帶過，卻在轉(zhuǎn)身時倒抽一口冷氣。
我強硬地拉著他來到陽臺。月光下，他的右手已經(jīng)微微發(fā)紅，中指關(guān)節(jié)處腫得厲害。
這叫沒事我急了，你明知道有舊傷還喝酒冰的！香檳也是酒！
周軒朗愣�。耗阍趺粗馈�
你每場比賽我都......我猛地住口，但為時已晚。
周軒朗的眼睛亮了起來：都看了
市場調(diào)研。我低頭從手包里翻出常備的止痛貼，伸手。
他乖乖伸出手。我小心地把止痛貼纏在他中指關(guān)節(jié)上，那里有一道明顯的手術(shù)疤痕——和我里描寫的一模一樣。
為什么選我我突然問，假扮女友這事。
周軒朗沉默了一會兒：因為只有你會注意到我的手傷。
夜風(fēng)吹亂他的額發(fā)，月光在那雙黑眸里流淌。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他不是在演戲。
軒朗！周父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陳伯伯要切蛋糕了，帶你的......女朋友過來。
周軒朗的表情重新變得冷淡：就來。
回程的車上，我靠著車窗昏昏欲睡。香檳的后勁上來了，腦袋暈乎乎的。
困了就睡。周軒朗把外套蓋在我身上。
我搖頭，酒精讓舌頭不聽使喚：不能睡......睡了你就......
我就什么
就會消失。我嘟囔，像上次一樣......
周軒朗皺眉：上次
大二......圖書館......我迷迷糊糊地說，我們同校同屆不同系，你借走了最后一本《游戲設(shè)計原理》......我等你三天都沒還......
data-faype=pay_tag>
車身猛地一晃。周軒朗踩了剎車。
你記得他的聲音很奇怪。
記得什么酒精模糊了我的意識，記得我為了看你比賽翹了編輯會議記得偷偷看你直播記得我照著你的樣子寫男主角
完蛋。我在說什么
林文希。周軒朗的聲音突然很近，看著我。
我勉強睜開眼，發(fā)現(xiàn)他的臉近在咫尺，呼吸交錯。
為什么是我他問，為什么寫電競題材
因為......酒精給了我勇氣，想讓你看見我啊......
說完這句，我徹底醉倒在他肩上。
朦朧中，似乎有人輕輕吻了我的發(fā)頂，說了句什么。但酒精讓我聽不真切，只記得最后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周軒朗比賽那天，我躲在觀眾席最后一排。
黑色棒球帽壓得極低，口罩遮住大半張臉。這本該是我們假扮情侶后他的首場公開亮相，但我昨天給他發(fā)了消息，借口趕稿不能到場。
真實原因是——我不敢看。
周軒朗的右手傷情比我想象的嚴重。三天前，我在他浴室柜里發(fā)現(xiàn)了一瓶強效止痛藥，說明書上可能產(chǎn)生依賴性幾個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比賽開始前，大屏幕給了周軒朗一個特寫。他穿著黑白相間的隊服，右手腕上纏著熟悉的肌內(nèi)效貼布——那是我昨天偷偷放在他門前的。
Lang神今天狀態(tài)不錯啊！解說員的聲音在場館回蕩，看來緋聞沒影響發(fā)揮嘛！
鏡頭適時切到觀眾席，幾個女生舉著朗月清風(fēng)的燈牌瘋狂搖晃。自從我們戀情曝光，他的女粉不減反增，社交媒體上一片好甜的尖叫。
我低頭刷微博，熱搜第三赫然是：周軒朗
林文希吻照。
點開一看，是豪門宴會上他低頭耳語的錯位圖，看起來確實像在接吻。評論區(qū)一片沸騰：
[救命！Lang神眼神好溫柔！]
[作家姐姐好美，配我一臉！]
[這對我磕死！]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我卻遲遲點不下轉(zhuǎn)發(fā)。這些甜蜜泡泡是假的，而周軒朗手上的傷是真的。
比賽開始，周軒朗操刀的刺客角色在峽谷中穿梭，幾次精彩操作引得全場尖叫。但到了第十五分鐘，他的走位突然變得遲緩。
Lang神這波有點失誤啊，解說員疑惑道，明明可以收割的......
我猛地坐直身體。鏡頭里的周軒朗抿著唇，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右手懸在鍵盤上方微微發(fā)抖。
他在疼。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痛。屏幕上，周軒朗的角色再次失誤，被對方三人圍剿致死。
Lang神今天狀態(tài)不太對......解說員的聲音帶上了擔憂。
最終，周軒朗的戰(zhàn)隊以3:12慘敗。賽后握手環(huán)節(jié)，他勉強用左手完成，右手始終垂在身側(cè)。
我抓起包沖向后臺，卻在拐角處撞見隊醫(yī)和周父的對話。
......必須休賽，再打下去右手就廢了。
他不可能同意。
由不得他！肌腱撕裂不是鬧著玩的！
我僵在原地，如墜冰窟。
周軒朗的公寓亮著燈。
我站在樓下，手里攥著從隊醫(yī)那里偷來的醫(yī)療報告。紙張被汗水浸濕，上面建議立即停止職業(yè)比賽的字樣模糊了一片。
電梯上升的三十秒里，我想了無數(shù)種說辭，卻在門開的瞬間全部忘光——
周軒朗裸著上身坐在沙發(fā)上，隊醫(yī)正在給他的右手打封閉。他后背肌肉緊繃，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林文希他先發(fā)現(xiàn)了我，迅速扯過外套遮住手臂，你怎么......
我舉起醫(yī)療報告，聲音發(fā)抖：肌腱撕裂
房間陷入死寂。隊醫(yī)識相地收拾藥箱離開，臨走時給了我一個勸勸他的眼神。
門關(guān)上后，周軒朗嘆了口氣：沒那么嚴重。
醫(yī)生說要休賽！
醫(yī)生夸大其詞。他試圖用左手拿水杯，卻失手打翻，操！
我沖過去撿玻璃碎片，卻被他一把拉住：別割到手。
我們僵持在地上，他的掌心燙得嚇人。醫(yī)療報告從我的指間滑落，白紙黑字攤在他面前。
周軒朗掃了一眼，突然笑了：所以你是在擔心我
我們得終止合約。我脫口而出。
他的笑容凝固了：什么
我說，假扮情侶的游戲到此為止。我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你父親說得對，我只會影響你的職業(yè)生涯。
就因為這點傷周軒朗舉起包扎好的右手，林文希，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的話像刀子扎進心口，但我不能退縮。
五萬塊我會退給你。我起身走向門口，編輯催稿，我先......
站住。
周軒朗的聲音很輕，卻讓我定在原地。身后傳來布料摩擦聲，然后是腳步聲。一步，兩步，他在靠近。
轉(zhuǎn)過來。他說。
我僵硬地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他離我只有一寸距離，呼吸帶著淡淡的止痛藥苦味。
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他低聲命令，說你不在乎我的傷，說這一切都是演戲。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嘴角繃成一條直線。這個距離，我能數(shù)清他眼里的血絲。
我......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周軒朗皺眉看了眼來電顯示，按掉。電話立刻又響起來。
接吧。我趁機后退，可能是急事。
他按下接聽鍵，經(jīng)紀人焦急的聲音炸響在安靜的房間：軒朗！出事了！有人扒出林文希以前用筆名朗月寫過你的同人文！現(xiàn)在粉絲群都炸了！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朗月。那是我大學(xué)時的馬甲，寫過幾篇周軒朗的RPS同人，后來封筆刪號。怎么會......
知道了。周軒朗掛斷電話，眼神復(fù)雜地看向我，朗月是你
我點頭，喉嚨發(fā)緊。
什么時候的事
大......大三。我攥緊衣角，早就刪了。
周軒朗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像是想笑又強行忍�。核阅悴粌H暗戀我，還寫我的同人文
那是過去式！我臉頰發(fā)燙，現(xiàn)在全網(wǎng)都知道我意淫過你，你粉絲肯定覺得我處心積慮接近你......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猛地抬頭，周軒朗，這場鬧劇該結(jié)束了。你的手傷、我的黑歷史，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會互相拖累。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能聽見墻上掛鐘的滴答聲。
如果我說，他慢慢靠近，我不想結(jié)束呢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醫(yī)療報告上的字跡在眼前晃動。
合約到期了。我后退一步，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再見，周軒朗。
關(guān)門的瞬間，我仿佛聽見什么東西砸在門上的悶響。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公寓樓時，天空開始下雨。
冰涼的雨滴打在臉上，和溫?zé)岬臏I水混在一起。手機在口袋里不停震動，周軒朗的來電顯示一次次亮起又熄滅。
走到第三個路口，一輛黑色轎車緩緩?fù)Ｔ谖疑磉叀＼嚧敖迪拢冻鲋芨竾烂C的臉。
聊聊
咖啡廳里，周父推過來一個信封。里面是周軒朗十八歲的照片——少年穿著校服，手里拿著MIT的錄取通知書，眼神卻看向一旁的網(wǎng)吧。
他為了打職業(yè)，放棄了全額獎學(xué)金。周父的聲音很平靜，現(xiàn)在為了你，連手廢了都不在乎。
我捏著照片，說不出話。少年周軒朗眼里的堅定和現(xiàn)在如出一轍。
開個條件吧。周父說，怎樣才肯離開我兒子
不需要條件。我把照片推回去，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周父挑眉：真的
他的職業(yè)生涯比我重要。我站起身，請您......照顧好他的手。
走出咖啡廳，雨下得更大了。我打開手機，幾十條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最新一條是編輯發(fā)來的鏈接，標題刺眼：
《深扒林文希：借周軒朗炒作上位的心機女》
配圖是我大學(xué)時寫的同人文截圖和一些斷章取義的聊天記錄。評論區(qū)不堪入目：
[早就覺得她不簡單！]
[寫YY文意淫選手，惡心！]
[Lang神被她騙了吧......]
我關(guān)掉頁面，給編輯發(fā)了條消息：新書暫緩，我出去采風(fēng)幾天。
然后拔掉SIM卡，扔進了垃圾桶。
三天后，我在一家偏遠小鎮(zhèn)的旅館里打開了電視。
周軒朗的戰(zhàn)隊正在打生死賽，沒有他上場。鏡頭幾次切到替補席，他穿著隊服坐在那里，右手戴著護具，眼神空洞。
比賽輸了。記者圍上來追問：Lang神，林文希真的利用你炒作嗎你們分手了嗎
周軒朗面無表情地推開話筒，但有個記者大聲念出我同人文里的露骨段落。全場嘩然。
下一秒，直播畫面劇烈晃動——周軒朗一拳砸碎了采訪板。
她寫什么關(guān)你屁事！他的聲音因憤怒而嘶啞，再讓我聽見一句她的壞話，老子見一次打一次！
畫面緊急切回演播室，主持人尷尬地圓場。我卻盯著最后那個鏡頭——周軒朗被保安拉著，眼眶通紅，像頭受傷的狼。
電視關(guān)了，房間里只剩下空調(diào)的嗡嗡聲。我蜷縮在床上，把臉埋進膝蓋。
手機震動起來，是旅館的座機。我猶豫了一下，接起來。
林文希。周軒朗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你他媽在哪
我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說話！他幾乎是吼的，為什么躲著我那些破文章我早看過了！你以為我會在乎
......我在乎。我深吸一口氣，周軒朗，我們到此為止吧。
電話那頭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你再說一遍
我說，眼淚滾下來，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沉默。長久的沉默。
然后是一聲輕笑：林文希，你撒謊的技術(shù)真爛。
電話掛斷了。
我抱著膝蓋哭到窒息。窗外，雨還在下，仿佛永遠不會停。
一周后，我回到城市交稿。
出版社門口擠滿了記者，我不得不從后門溜進去。編輯見到我時嚇了一跳：你怎么瘦成這樣
我搖搖頭：稿子我改好了。
先不說這個！她拽住我，你知道周軒朗這幾天瘋了一樣找你嗎他直播時直接哭了，現(xiàn)在全網(wǎng)都在心疼他！
我心臟猛地一縮：他......哭了
何止！編輯翻出手機，他昨天直播說她不要我了，那眼神......哎你自己看！
視頻里，周軒朗坐在漆黑的直播間，只有屏幕光映著他憔悴的臉。右手的護具格外刺眼。
林文希。他對著鏡頭說，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你贏了。我認輸。
他抬手關(guān)了攝像頭，但最后那一瞬間，我分明看到有淚光閃過。
我的眼淚砸在編輯桌上。
現(xiàn)在全網(wǎng)都在罵那些記者，編輯嘆氣，連你寫的同人文都被人翻出來說好甜......
我抓起包沖出門，雨水瞬間打濕了衣服。周軒朗的公寓、俱樂部、常去的網(wǎng)吧，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卻不見他的蹤影。
最后，我渾身濕透地站在第一次見他的那棟公寓樓下。雨幕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門廊處抽煙。
周軒朗。
他瘦了很多，黑眼圈深得嚇人，右手還戴著護具�？吹轿視r，煙從指間掉落，濺起一小簇水花。
我們隔著雨幕對視，誰都沒有先動。
醫(yī)療報告......我的聲音發(fā)抖，是真的嗎
他點點頭。
會......好嗎
不知道。他苦笑，可能再也打不了比賽了。
雨水混著淚水流進嘴里，又苦又咸。我邁步向他走去，卻聽見他說：
站那兒別動。
我僵在原地。
上次是你走的。周軒朗慢慢走過來，雨水打濕了他的黑發(fā)，這次換我來找你。
當我們之間只剩一步距離時，他伸出左手，輕輕擦去我臉上的雨水。
同人文寫得不錯。他低聲說，就是床戲部分太保守了。
我哭出聲來。
周軒朗把我拉進懷里，濕透的身體緊緊相貼。他的心跳透過胸腔傳來，又快又重。
我手很疼。他在我耳邊說，需要有人照顧。
合約到期了......我抽噎著說。
去他媽的合約。周軒朗低頭，額頭抵著我的，林文希，我愛你。從你大二在圖書館瞪我那眼開始。
雨還在下，但他的懷抱很暖。我踮起腳，吻上他干裂的嘴唇。
遠處，不知誰的手機在放周軒朗直播的剪輯：她不要我了......
而現(xiàn)在，我要他了。很早就想要了。
周軒朗發(fā)的那條微博，讓服務(wù)器癱瘓了七分鐘。
[@Lang周軒朗：我的。@林文希]
配圖是我們在雨中擁吻的照片，他左手扣著我的后腦勺，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眼神專注得像在打世界賽。
我盯著手機屏幕，指尖發(fā)顫：你什么時候拍的
路人拍的。周軒朗把下巴擱在我肩上，剛洗過的頭發(fā)還滴著水，花了五千塊買斷。
我點開評論區(qū)，熱門第一條是：
[臥槽！Lang神這眼神！誰敢說這是假的！]
往下滑，祝福和尖叫占了大半，但仍夾雜著刺眼評論：
[炒作吧剛被扒皮就官宣]
[林文希配不上我狼神！]
[右手都廢了還有心思談戀愛...]
別看。周軒朗抽走手機，那些人不重要。
他右手還戴著護具，只能用左手笨拙地擦掉我臉上的眼淚。這個曾經(jīng)在電競場上大殺四方的男人，此刻連拭淚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得小心翼翼。
我沒事。我抓住他的手腕，你的手......
會好的。他輕吻我的額頭，餓不餓我叫外賣。
我搖頭，目光落在他書桌上的藥盒——強效止痛藥少了兩粒。醫(yī)生說過，這藥一天最多吃一片。
窗外，閃光燈突然亮成一片。我們同時轉(zhuǎn)頭，看到樓下堵滿了記者。
......操。周軒朗拉上窗簾，搬家吧。
搬去哪
我家。他頓了頓，我是說，我自己的房子。不在我爸名下。
我這才知道，周軒朗在城郊有套別墅，買下三年卻從未住過。本來打算退役后去養(yǎng)老的。他聳肩，提前用上而已。
當天晚上，我們像做賊一樣從地下車庫溜走。
新家比想象中溫馨。原木色家具，落地窗外是一片小樹林，廚房器具一應(yīng)俱全——雖然看起來全新未用過。
請了設(shè)計師。周軒朗把行李搬進來，我不太懂這些。
他帶我參觀書房時，我的腳步頓住了——整面墻的書架上，整齊排列著我的所有作品。從處女作到最新出版的《狙擊你的心》，甚至包括幾本絕版的雜志短篇。
你......
粉絲行為。他又用這個借口，耳朵卻紅了。
深夜，我被一陣輕微的鍵盤聲吵醒。身旁床位空著，余溫尚存。
循著聲音來到地下室，眼前的景象讓我屏住呼吸——
周軒朗戴著耳機坐在電競設(shè)備前，左手在鍵盤上飛速移動，右手虛懸在一旁。屏幕上，他的角色正以詭異的走位收割敵方人頭。
左利手打法。他突然開口，沒回頭就知道是我，還不成熟。
我走近，看到電腦旁邊貼著密密麻麻的便簽：左手鍵位圖、技能釋放間隔計算、反手鼠標靈敏度公式......
練了多久我輕聲問。
從醫(yī)生說右手可能廢了那天開始。他暫停游戲，轉(zhuǎn)身把我拉到腿上，睡不著
我搖頭，手指撫上他眼下的青黑：你應(yīng)該休息。
沒時間。他蹭了蹭我的掌心，下賽季快開始了。
我胸口發(fā)緊。這個男人，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一蹶不振的時候，悄悄重建著自己的王國。
我能做什么
周軒朗思考了一會兒，打開一個隱藏文件夾：幫我看看這個。
屏幕上是一段視頻，記錄了他這些天所有的左手訓(xùn)練。
從最初連方向鍵都按不準，到現(xiàn)在能完成基本連招，進步驚人卻也觸目驚心——有段畫面里，他因過度練習(xí)左手抽筋，疼得額頭抵在鍵盤上喘息。
為什么要錄這些
習(xí)慣。他關(guān)閉視頻，以前練新英雄也會錄，找問題。
我捧起他的左手，指尖撫過那些新生的繭：疼嗎
你親一下就不疼了。
本是玩笑話，我卻認真吻上他的指尖。周軒朗呼吸一滯，突然扣住我的后腦勺深深吻下來。
地下室沒開暖氣，但我們誰都沒覺得冷。
6
左手奇跡
新家給了我暫時的喘息空間，但輿論風(fēng)暴仍在繼續(xù)。
編輯發(fā)來消息，出版社決定推遲我的新書上市。等風(fēng)頭過去，她委婉地說，現(xiàn)在網(wǎng)上對你......不太友好。
我關(guān)掉電腦，胃里像塞了塊鉛。周軒朗去俱樂部開會了，空蕩蕩的房子里只有我一個人的呼吸聲。
電腦屏幕上攤著新書大綱，已經(jīng)兩周沒動過了。我嘗試寫了幾行，又全部刪掉。那些曾經(jīng)流暢的文字像是干涸的泉水，再也涌不出來。
傍晚，周軒朗回來時，我正蜷在沙發(fā)上看他以前的比賽錄像。
怎么在看這個他放下外賣袋。
找靈感。我勉強笑笑，新書卡住了。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轉(zhuǎn)身走向玄關(guān)：換衣服，帶你出去。
去哪
找靈感。
車停在大學(xué)城時，我愣住了。這是我們初遇的地方——周軒朗曾在這里的圖書館搶走我想要的《游戲設(shè)計原理》。
還記得位置嗎他牽起我的手。
深夜的圖書館幾乎空無一人。我們輕車熟路地來到三樓西側(cè)，那本《游戲設(shè)計原理》依然在原位，書脊已經(jīng)泛黃。
他迎著我的目光，林文希，我比你想象中更早認識你。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之間的地板上，那些泛黃的紙片像時光的碎片。
我突然明白，為什么他會在鎖骨下紋那串ISBN號，為什么他記得我書里的每個細節(jié)。
新書寫不出來就別勉強。他翻著那本泛黃的書，你以前說過，寫作就像戀愛，強求不來。
我怔�。骸缎浅街隆返暮笥�
第217頁。他準確報出位置，那本書我看了三遍。
眼淚終于決堤。周軒朗用左手笨拙地拍我的背，像哄小孩一樣輕聲哼著歌——是他比賽時的背景音樂。
周父的突然造訪打破了周末的寧靜。
門鈴響起時，周軒朗正在廚房嘗試用左手煮面——自從發(fā)現(xiàn)我連續(xù)三天只吃外賣后，他堅持要學(xué)做飯。
誰啊我從書房探頭。
周軒朗皺眉看了眼監(jiān)控，表情瞬間冷下來：我爸。
開門前，他下意識把我擋在身后。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我的心揪了一下。
周父西裝革履地站在門口，目光先落在兒子左手的鍋鏟上，又移到我身上，最后停在周軒朗右手的護具上。
不請我進去
周軒朗側(cè)身：有事直說。
周父走進來，環(huán)顧四周，在看到書房里我的寫作角時挑了挑眉：同居了
嗯。
手怎么樣
死不了。
父子倆的對話像在打啞謎。我尷尬地站在一旁，直到周父突然轉(zhuǎn)向我：林小姐，能借一步說話嗎
不能。周軒朗擋在我前面，有話當我面說。
周父嘆了口氣，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德國海德堡大學(xué)的醫(yī)療中心，專攻運動損傷。他頓了頓，他們愿意收你的病例。
周軒朗沒接：條件
退出電競?cè)�，接手家族企業(yè)。周父直視兒子，以及，和這位小姐保持距離。
空氣凝固了。我下意識后退一步，卻被周軒朗抓住手腕。
文件拿走。他聲音冷得像冰，我不需要。
軒朗！周父終于露出怒容，你的右手不想要了為了電競，為了她，連健康都不要了
我有自己的醫(yī)生。
那些庸醫(yī)！周父猛地拍桌，他們只會給你開止痛藥！
我心頭一震——周父知道兒子在吃強效止痛藥
周軒朗的表情出現(xiàn)一絲裂縫，但很快恢復(fù)平靜：說完了門在那邊。
周父站起身，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林小姐，希望你明白什么是為他好。
門關(guān)上后，周軒朗的左手緊握成拳，微微發(fā)抖。我輕輕抱住他，感受到他胸腔里激烈的心跳。
面糊了。他突然說。
我們相視而笑，但那晚他背對著我睡了一夜，右手護具硌在我腰間，又冷又硬。
周父造訪后，周軒朗變得更加沉默。他開始頻繁接電話，每次都會刻意避開我。
我假裝沒注意到這些異常，專注于克服創(chuàng)作瓶頸。但每當深夜聽到地下室傳來的鍵盤聲，我都會偷偷站在樓梯口，看那個倔強的背影在屏幕前一次次嘗試左手操作。
有一天，我在整理書房時，偶然發(fā)現(xiàn)抽屜里有個黑色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林文希治愈清單》，日期是從我們重逢那天開始的。
【5月3日：她煮的咖啡比止痛藥有效】
【5月7日：看她寫稿時的側(cè)臉，手疼減輕30%】
【5月15日：牽手五分鐘，止痛效果持續(xù)兩小時】
最新一條是昨天的：
【她偷偷哭過了，但我假裝沒看見。我的傷不該成為她的負擔�！�
合上筆記本，我淚如雨下。
當晚，我主動提出要看周軒朗的左手訓(xùn)練。他略顯驚訝，但還是帶我去了地下室。
今天嘗試了新連招。他演示給我看，左手在鍵盤上飛舞，成功率67%，還不夠。
我握住他的左手，十指相扣：教我。
什么
教我打游戲。我認真地說，我想了解你的世界。
周軒朗的眼睛在屏幕光映照下亮得驚人。他慢慢收緊手指，將我拉近：確定很枯燥的。
比寫不出稿子有趣多了。
于是那個晚上，我坐在電競椅上，周軒朗站在我身后，左手覆著我的手，一步步教我基本操作。他的呼吸噴在我耳畔，時不時低聲指導(dǎo)：Q技能接平A......對，就是這樣。
我們練到凌晨，我的手指都酸了，但心里那種淤堵的感覺卻神奇地消散了。
睡前，周軒朗突然問我：新書有思路了嗎
嗯。我靠在他肩上，想寫個電競選手和作家的故事。
他低笑：抄襲現(xiàn)實
藝術(shù)源于生活。我抬頭看他，男主角很帥，打游戲時左手會發(fā)光。
周軒朗吻了吻我的發(fā)頂：女主角呢
她......我故意拖長音調(diào)，特別會寫吻戲。
他翻身壓住我，左手護著我的后腦勺：實地取材
我沒回答，直接用行動證明。
窗外，月光灑在新家的地板上，照亮了桌上那本攤開的黑色筆記本。最新添的一行字墨跡未干：【今晚，我們治愈了彼此。】
周軒朗的手機亮起時，我正在廚房煮咖啡。
屏幕上的通知一閃而過，但德文字眼還是刺進了我的視線。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發(fā)件人是什么海德堡醫(yī)療中心。
咖啡壺發(fā)出尖銳的鳴叫，我手忙腳亂地關(guān)火，心跳比壺鳴還要劇烈。周軒朗聯(lián)系了德國的醫(yī)院他準備接受父親的條件為什么不告訴我
浴室水聲停了。我迅速退回料理臺前，假裝專注地倒咖啡。周軒朗擦著頭發(fā)走出來，右手護具上沾著水珠。
煮好了他湊過來聞了聞，好香。
我遞給他一杯，故作隨意地問：今天有什么安排
俱樂部復(fù)健，然后......他抿了口咖啡，可能晚點回來。
去復(fù)健中心
嗯。他避開我的目光，常規(guī)檢查。
謊言。他的睫毛在撒謊時會微微顫動，像蝴蝶瀕死的翅膀。我盯著那排小扇子般的睫毛，胸口發(fā)悶。
周軒朗出門后，我打開電腦搜索海德堡大學(xué)手部運動損傷治療，頁面彈出無數(shù)專業(yè)術(shù)語和成功案例。其中一篇文章特別醒目：《電競選手肌腱修復(fù)新突破——德國海德堡醫(yī)療中心專訪》。
文章配圖是一位白發(fā)教授，正是周父之前提到的專家。
手機突然震動，編輯發(fā)來一條消息：文希！紐約寫作計劃邀請函收到了嗎他們剛聯(lián)系我要確認！
我愣住了。三個月前我隨手申請的紐約作家駐留計劃，居然通過了
打開郵箱，果然看到一封未讀郵件：
【親愛的林女士，我們榮幸邀請您參與為期六個月的創(chuàng)作交流計劃......】
六個月。紐約。我的指尖在觸摸板上懸停，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周軒朗的電腦——壁紙是我們雨中重逢的照片。
周軒朗回來得比預(yù)期早，手里拎著超市購物袋。
買了你愛吃的蝦。他晃了晃袋子，今晚我下廚。
我盯著他的右手：復(fù)健怎么樣
還行。他把袋子放在桌上，左手揉了揉右肩，醫(yī)生說......恢復(fù)得不錯。
又是那種睫毛的顫動。我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
周軒朗。我深吸一口氣，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嗎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整理食材：怎么突然這么問
海德堡醫(yī)療中心給你發(fā)郵件了。
廚房瞬間安靜得可怕。周軒朗慢慢放下手中的東西，轉(zhuǎn)身面對我：你看了我手機
通知自己跳出來的。我聲音發(fā)抖，你要去德國接受你父親的條件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走近一步，我只是咨詢——
咨詢需要瞞著我嗎我后退撞到料理臺，我們不是說好一起面對嗎
周軒朗的左手懸在半空，最終無力垂下：林文希，我不想你為難。
那你就替我做決定我抓起平板電腦，把紐約邀請函懟到他面前，巧了，我也收到個邀請。紐約作家駐留計劃，六個月。
他的表情凝固了：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我咬住嘴唇，我本來打算拒絕的。
為什么拒絕周軒朗突然提高音量，這是多好的機會！
因為你的手傷！因為你說我們需要一起面對！我的聲音開始破碎，結(jié)果你早就計劃一個人去德國
窗外傳來悶雷聲，夏日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雨點砸在玻璃上，像無數(shù)細小的指責(zé)。
周軒朗抓起外套就往外走：我需要冷靜一下。
又逃避！我沖他的背影喊，周軒朗，你每次都這樣！
門關(guān)上的聲音和雷聲重疊，震得我耳膜生疼。
暴雨傾盆而下時，我開始后悔。
周軒朗沒帶傘，右手又不能淋雨。我打他電話，轉(zhuǎn)到語音信箱。發(fā)給俱樂部隊友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晚上九點，門鈴終于響起。我沖過去開門，卻看到渾身濕透的周父站在門口，臉色蒼白。
軒朗在嗎他的聲音異常沙啞。
他......出去了。我側(cè)身，您要進來等嗎
周父搖搖頭，卻突然捂住胸口，踉蹌了一下。我趕緊扶住他，觸手一片冰涼。
您不舒服我叫救護車！
不用......他虛弱地擺手，老毛病了。藥在......車里......
我抓了把傘沖進雨里，在周父的奔馳車手套箱中找到一瓶硝酸甘油�；氐介T口時，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坐在地上，背靠著墻，呼吸急促。
含一片在舌下。我按照說明書操作，我扶您進去躺會兒。
周父出人意料地順從了。在沙發(fā)上躺下后，他閉眼緩了一會兒，突然問：你們吵架了
我絞著手指：嗯......關(guān)于德國治療的事。
那傻小子......周父苦笑，他拒絕了我的條件，但自己聯(lián)系了海德堡......用全部積蓄。
我如遭雷擊：什么
不想連累你，又不想放棄治療。周父睜開眼，目光復(fù)雜，他這幾天一直在湊錢......
雨聲突然變得遙遠。我想起周軒朗這些天早出晚歸，想起他賣掉珍藏的限量版鍵盤，想起他手機里那些未接來電......
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周軒朗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看到周父時明顯一愣：爸
你......周父掙扎著坐起來，混賬東西！
我以為他要罵兒子不聽話，沒想到下一句是：缺錢不會跟老子說！
周軒朗僵在原地，水滴從發(fā)梢滑落，在地上積成小洼。
你的手......周父的聲音突然哽咽，是爸爸不對。治，多少錢都治......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強勢的周父露出脆弱的一面。周軒朗顯然也是。他慢慢走過來，跪在沙發(fā)前，濕漉漉的額頭抵在父親膝上：對不起......
周父顫抖的手撫上兒子的頭：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我悄悄退到廚房，給他們留出空間。窗外的雨仍在繼續(xù)，但某種堅冰似乎正在融化。
出發(fā)前一周，變故突生。
我正在整理行李，周軒朗突然沖進臥室，臉色異常蒼白：我爸住院了。
怎么回事
心梗，這次很嚴重。他抓起車鑰匙，我得去醫(yī)院。
我跟你一起！
周父的狀況比想象中糟糕。醫(yī)生說是應(yīng)激性心肌梗塞，需要立即手術(shù)。周氏集團群龍無首，股價暴跌。
手術(shù)室外，周軒朗像困獸般來回踱步。我握住他冰涼的左手：會沒事的。
醫(yī)生說......他的聲音哽了一下，就算手術(shù)成功，他也需要長期靜養(yǎng)。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潛臺詞：公司怎么辦
周軒朗沒回答，但眼神已經(jīng)說明一切。
那晚，我們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過夜。凌晨三點，手術(shù)燈終于熄滅。醫(yī)生走出來，說手術(shù)很成功，但周父至少半年不能工作。
我知道了。周軒朗疲憊地抹了把臉，謝謝醫(yī)生。
醫(yī)生離開后，他突然轉(zhuǎn)向我：林文希......
我明白。我搶先說，你得留下來。
他的眼眶瞬間紅了：對不起......
噓。我捂住他的嘴，家人更重要。我也留下來。
因為一個作者交流會，我去了上海一周。
一個直播賬號左手朗突然火了。
我是在作家的聚會上聽人提起的。一位寫科幻的女孩興奮地展示手機：這個主播太厲害了！用左手打上王者段位！
屏幕上的游戲界面我很熟悉，但ID卻陌生——SouthpawLang。主播沒有露臉，只有左手操作的特寫鏡頭。那只手我太熟悉了，骨節(jié)分明，食指內(nèi)側(cè)有一顆小痣，無名指上戴著我送的素圈戒指。
他這幾天晚上都播，技術(shù)超神！女孩繼續(xù)安利，聽說以前是職業(yè)選手，右手傷了......
我借口去洗手間，在隔間里打開直播平臺。左后朗的直播賬號有三十多萬訂閱，最新一期標題是《左手極限五殺！》。
視頻發(fā)布于五小時前，背景音里，周軒朗用中文指揮隊友，聲音沙啞疲憊，與剛才視頻通話中的狀態(tài)判若兩人。
評論區(qū)有人問：
[Lang神為什么不開攝像頭]
[聽說白天是公司高管]
[手傷還沒好嗎]
我的心揪成一團。周軒朗從未提過他還在打游戲，更沒說開了直播。他白天管理父親的公司，晚上直播打游戲，哪來的時間休息
回到賓館，我立刻撥通了他的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正要掛斷時，視頻突然接通了，畫面很暗，只能模糊看到周軒朗的輪廓。
還沒睡他聲音很輕，帶著濃重的鼻音。
你感冒了
有點累。他咳嗽兩聲，今天......
周軒朗。我打斷他，左手朗是誰
屏幕那端陷入沉默，然后燈光亮起，周軒朗的臉出現(xiàn)在畫面中，比白天視頻時憔悴許多。
你看到了他苦笑。
為什么不告訴我
不想你擔心。他揉了揉眼睛，公司的事已經(jīng)夠煩了，游戲是......我的發(fā)泄方式。
我看著他眼里的血絲，胸口發(fā)悶：你每天睡幾小時
四五個吧。他移開視線，沒關(guān)系，我習(xí)慣了。
手呢
周軒朗下意識地把右手藏到鏡頭外：老樣子。
我們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他突然問：你呢交流會怎么樣
不怎么樣。我老實承認，早知道，不來了。
想家了嗎
想你了。
這句話脫口而出后，我們同時愣了一下。周軒朗的喉結(jié)滾動，眼神柔軟下來：我也想你。每天都想。
有多想
想到......他舉起左手，比了個高度，有這么想。
我破涕為笑：這是什么計量單位
周軒朗獨家標準。他也笑了，但很快被一陣咳嗽打斷。
去看醫(yī)生。我嚴肅地說。
嗯，明天去。他明顯在敷衍，你快睡吧，很晚了。
掛斷電話后，我盯著窗外的夜景發(fā)呆。幾百公里外的周軒朗正在透支健康，而我除了隔著屏幕擔心，什么都做不了。
我坐下開始寫一封不會寄出的信：
【親愛的周軒朗：
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選擇——
我希望你選自己�！�
第二天。
手機震動起來，是周軒朗發(fā)來的照片——他穿著病號服，左手比V，背景是醫(yī)院走廊。配文：【例行檢查，別擔心。】
我放大照片，注意到他右手腕上的住院手環(huán)。什么例行檢查需要住院
正要回復(fù)，編輯的電話打了進來：文希！好消息！《左手擁抱你》的提案通過了，出版社愿意預(yù)付五十萬！
我愣�。哼@么快
總編超喜歡這個創(chuàng)意！電競選手和作家的愛情故事，多新鮮啊！編輯興奮地說，對了，男主角是不是以周軒朗為原型讀者肯定會瘋的！
我的創(chuàng)作突然順暢起來�！蹲笫謸肀恪返某醺逡悦刻煳迩ё值乃俣韧七M，故事情節(jié)與我們的真實經(jīng)歷驚人地相似——只是我給男主角安排了一個完美結(jié)局：他的手傷痊愈，重返賽場。
周軒朗每晚的視頻通話成了我的創(chuàng)作素材。他講述公司里的趣事，我記錄他的表情；他抱怨董事會的老古董，我記下他皺眉的角度；他展示左手寫字的進步，我偷偷截圖保存。
你今天心情很好有一天他敏銳地察覺。
嗯，寫作很順利。我沒提新書內(nèi)容，你呢公司怎么樣
快熬出頭了。他眼中閃過一絲光彩，爸爸恢復(fù)得不錯，說下個月就能回來接手。
那你可以休息了
我從上�；貋恚诩依锇l(fā)現(xiàn)一個包裹，包裹不大，但很沉。拆開后，我愣住了——是一摞裝訂整齊的手稿，扉頁上寫著《星辰之下》初稿，作者：林文希。
這是我的處女作，早被出版社退稿多次的版本。我根本不記得原稿去哪了，更不懂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翻到最后一頁，發(fā)現(xiàn)一張便簽：
【林作家：
你落在圖書館的手稿，我擅自保管了七年。
現(xiàn)在物歸原主。
——當年搶走《游戲設(shè)計原理》的人】
字跡歪歪扭扭，明顯是用左手寫的。我的視線模糊了，原來周軒朗一直留著這份失敗的作品，就像留著那個不完美的我。
當晚，我故意拿著手稿當扇子。
眼熟嗎我晃了晃紙張。
周軒朗的耳朵瞬間紅了：眼熟。
嗯。我翻開其中一頁，沒想到周總還有收藏廢稿的癖好。
那不是廢稿。他突然認真起來，第三章的隱喻很棒，只是結(jié)構(gòu)需要調(diào)整。
我怔住了：你真的讀過
不止一遍。他微笑，大四那年我失眠嚴重，就靠它催眠。
喂！
開玩笑的。他的眼神溫柔下來，我喜歡那個結(jié)局——星星永遠在，只是有時被云遮住。
這是我寫在最后的話，連我自己都忘了。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我上前擁抱他。
周軒朗。我輕聲說，你怎么可以這么體貼。
我一向如此。他聲音沙啞。
我的編輯突然通知《左手擁抱你》要提前上市，媒體已經(jīng)開始預(yù)熱。
我們打上了改編自真實故事的標簽。編輯興奮地說，讀者都在猜是不是你和Lang神的愛情故事！
我頭皮發(fā)麻：周軒朗知道這本書嗎
當然不知道！不是要給他驚喜嗎
完蛋。我原本計劃等一點時間，再告訴周軒朗新書的事，現(xiàn)在可能要露餡了。
我閑著沒事的時候?qū)懥艘欢卧挘?br />
【如果愛是棋局，
我愿做被你犧牲的那顆子。
但請記住，
沒有你的勝利，對我毫無意義。】
周軒朗醒來時，我已經(jīng)煮好了粥。
好香。他試圖坐起來，卻因右手使不上力而跌回去。
我扶他靠在床頭，舀了一勺粥吹涼：張嘴。
我自己來。他用左手搶過勺子，沒那么廢。
倔強的樣子讓我又心疼又生氣：周軒朗，你能不能別逞強了
誰逞強了他皺眉，不就是手傷嗎死不了人。
但會影響你一輩子！我提高音量，醫(yī)生說了需要去德國治療，你為什么——
因為公司離不開人！他打斷我，我爸剛能下床，董事會那幫老狐貍虎視眈眈，我走了周氏就完了！
周氏比你的人生還重要
這是我爸一輩子的心血！他猛地捶了下床墊，我不能丟下不管！
我們怒目相對，呼吸急促。最終是我先妥協(xié)，拿過他撒了一半的粥碗：涼了，我去熱一下。
轉(zhuǎn)身時，周軒朗抓住我的手腕：林文希。
嗯
書的事，我知道了。
我僵�。菏裁磿�
《左手擁抱你》。他聲音軟下來，編輯聯(lián)系我做宣傳，說今天上市。
完蛋。我慢慢轉(zhuǎn)身：你......看了嗎
看了開頭。他嘴角微揚，男主角很帥
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我故意板著臉：自戀狂。那是我虛構(gòu)的。
是么他翻開手機相冊，那這段他鎖骨下的代碼紋身是她第一本書的ISBN號也是虛構(gòu)的
我耳根發(fā)燙：藝術(shù)源于生活......
還有這段——他繼續(xù)念，當他用左手擁抱她時，她聽見了命運的回響......
停！我捂住他的嘴，那是初稿，后來刪了！
周軒朗的眼睛彎成月牙，在我掌心輕吻了一下。這個突如其來的溫柔動作讓我措手不及，所有怒氣煙消云散。
去德國吧。我輕聲說，我陪你。
他的笑容褪去：現(xiàn)在不行。再給我三個月，等爸爸完全恢復(fù)——
你的手等不了三個月！我急道，穆勒教授說越早治療越好！
林文希。他沉下聲音，這是我的決定。
又是這種固執(zhí)。我放下碗，走到窗前深呼吸。雨已經(jīng)停了，夕陽穿透云層，在積水中映出破碎的金光。
你知道嗎，我背對著他說，我寫這本書，就是想告訴你——人生不只有一種可能。
什么意思
如果右手真的不能打了，你還有左手，有管理才能，有......我轉(zhuǎn)身，我。
周軒朗的表情變得復(fù)雜：我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我走回床邊，是愛，你這個傻子！
他愣住了，眼中的防備漸漸融化。我趁機握住他的左手：我們可以想辦法，公司、治療、寫作......總有解決方案。
周軒朗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聲說：讓我想想。
7
星光璀璨
《左手擁抱你》上市當天，編輯瘋了似的給我打電話。
文希！你上熱搜了！書店排長隊！她的尖叫聲幾乎刺破耳膜，周軒朗知道嗎他什么反應(yīng)
我看了眼正在書房開視頻會議的周軒朗，壓低聲音：他知道，但還沒看完。
天啊！讀者都瘋了，說這是年度最甜愛情故事！那些電競細節(jié)太真實了！編輯頓了頓，對了，他手傷真的那么嚴重嗎
我心頭一緊：書里寫得很清楚。
粉絲們都心疼死了，超話里全是祝福......等等，這是什么編輯突然驚呼，文希！去看左手擁抱超話！
我莫名其妙地掛掉電話，點開微博。熱搜第五赫然是：左手擁抱眾籌。
點進去，置頂帖是一群電競粉絲發(fā)起的：
【Lang神為我們帶來無數(shù)榮耀，我們?yōu)長ang神祝福！為他加油！Lang神去德國治療吧！我們永遠等你！】
配圖是我的書封面，旁邊是周軒朗比賽時的照片。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這些素不相識的人，因為一本書，因為一段故事。
在看什么周軒朗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我慌忙鎖屏：沒什么，就......書評。
他挑眉，直接拿過我的手機，輕松解鎖——這人怎么連我密碼都知道
周軒朗！還給我！
太遲了。他已經(jīng)看到了屏幕內(nèi)容，表情從疑惑到震驚，最后定格在一種難以形容的動容。
這些......他喉結(jié)滾動，是因為你的書
是因為你。我輕聲說，你值得被愛，周軒朗。不僅僅是我，還有那么多被你激勵過的人。
他低頭翻看評論，一條條真摯的祝�；^指尖。有老粉絲回憶他經(jīng)典戰(zhàn)役的，有新粉被書中故事打動的，甚至還有競爭對手戰(zhàn)隊選手的加油。
我......他的聲音哽住了。
我抱住他，感覺他的身體微微發(fā)抖：接受這份心意吧，去德國把傷治好。
周軒朗把臉埋在我肩窩，許久才悶悶地說：我得問問我爸。
周父的康復(fù)中心像座花園，安靜得能聽見鳥鳴。
我們找到他時，他正在湖邊看報紙——娛樂版赫然是《左手擁抱你》的書評。看到我們，他迅速合上報紙，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爸。周軒朗有些尷尬，好些了嗎
嗯。周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林小姐，書寫得不錯。
我愣住了：您看了
全看完了。他示意我們坐下，尤其是結(jié)尾，男主角重返賽場那段......很動人。
周軒朗比我更驚訝：爸，你什么時候?qū)ξ业谋荣惛信d趣了
周父沒直接回答，而是從輪椅側(cè)袋取出一個小盒子：記得這個嗎
盒子里是一枚略顯陳舊的冠軍戒指——周軒朗職業(yè)生涯第一個冠軍的紀念品。
我以為丟了......周軒朗聲音發(fā)顫。
我收起來了。周父苦笑，當時覺得玩游戲沒出息，想讓你死心。
湖水輕拍岸邊的聲音填補了沉默。一只蜻蜓點過水面，激起細微的漣漪。
昨天基金會的人來找我。周父突然說。
我和周軒朗對視一眼：什么基金會
電競文化發(fā)展基金會。他們愿意注資周氏，條件是讓你當形象大使，傷愈后偶爾出席活動。周父看向兒子，我覺得......可以考慮。
周軒朗像聽錯了：爸，你是說......
去吧。周父把冠軍戒指推給他，公司有我。
陽光穿過樹葉間隙，在戒指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周軒朗拿起它，輕輕套在左手無名指上。
謝謝爸。他聲音很低，但字字清晰。
周父點點頭，突然轉(zhuǎn)向我：林小姐，書里寫他紋身那段......是真的
爸！周軒朗耳朵紅了。
我忍笑點頭：千真萬確。要我給您看ISBN號嗎
周父罕見地笑了：不用。我只是好奇，我兒子居然這么......浪漫。
離開康復(fù)中心時，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周軒朗一直摩挲著那枚冠軍戒指，像在觸摸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現(xiàn)在沒借口了吧我撞了下他的肩膀，德國去不去
去。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我，但有個條件。
什么
你陪我。
我故意逗他：合約可沒這條。
不是合約。周軒朗突然單膝跪地，用那枚冠軍戒指對著我，是求婚。
世界仿佛靜止了。湖面的波光，遠處的鳥鳴，甚至我的呼吸。
周軒朗，我聲音發(fā)抖，你左手能戴戒指嗎
能。他固執(zhí)地舉著戒指，所以答案呢
我伸出左手：勉為其難吧。
戒指套上手指的瞬間，他站起來吻住我。夕陽將我們的剪影投在湖面上，與七年前圖書館里那兩個年輕人重疊在一起。
海德堡的冬天比上海冷得多。
我們住在內(nèi)卡河畔的小公寓里，每天步行去醫(yī)院。周軒朗的PRP治療需要抽取自體血液，分離血小板后注射到損傷部位，過程痛苦但效果顯著。
今天感覺如何第三次治療后，我?guī)退茨τ沂帧?br />
有點知覺了。他活動了下手指，教授說再有兩周就能嘗試簡單操作。
我親了親他的指尖：想試試嗎
試什么
打游戲啊。我打開筆記本電腦，最簡單的，貪吃蛇
周軒朗大笑，但很快接受了挑戰(zhàn)。看著他笨拙地用右手方向鍵操控小蛇，我偷偷錄下視頻。那條小蛇撞墻無數(shù)次，但玩家臉上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明亮。
治療間隙，我們在歐洲旅行。周軒朗用左手拍照，我寫游記；他嘗試當?shù)仄【�，我負�?zé)把他拖回家。圣誕節(jié)那天，他在市集買了個木質(zhì)八音盒，轉(zhuǎn)動時會奏響《星空》——我處女作里提到的曲子。
記得這么清楚我驚訝地問。
粉絲行為。他眨眨眼，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還有這個。
展開后是我在上海寫的信——【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選擇——我希望你選自己。】
你什么時候......
收拾你行李時發(fā)現(xiàn)的。他輕聲說，但我想選我們。
雪花落在紙上，很快融化成小小的水漬。我踮腳吻他，嘗到了熱紅酒和圣誕的氣息。
一年后，上海電競中心。
觀眾席座無虛席，歡呼聲幾乎掀翻屋頂。我坐在VIP區(qū)，緊握著手里的應(yīng)援牌——上面畫著一只狼和一支鋼筆。
大屏幕上，周軒朗的角色完成了一次漂亮的五殺，鎖定勝局。解說員激動得語無倫次：Lang神回來了！那個男人用右手完成了不可能的操作！
比賽結(jié)束，周軒朗被隊友簇擁著走向舞臺中央。聚光燈下，他舉起獎杯，右手腕上的護腕格外醒目——那是我定制的，內(nèi)側(cè)繡著星辰之下四個小字。
獲獎感言環(huán)節(jié)，他對著話筒說：一年前，有人寫了本書叫《左手擁抱你》。今天，我想告訴她......
鏡頭突然轉(zhuǎn)向觀眾席的我。大屏幕上，我慌亂的樣子被放大到所有人都看得見。
右手也可以。
全場尖叫。周軒朗跳下舞臺，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我，右手穩(wěn)穩(wěn)地捧起我的臉，吻了下來。
閃光燈亮成一片。我閉上眼睛，聽見心跳與歡呼共振。
后來，我們在周父送的別墅里舉辦了一場小型婚禮。
周軒朗右手與我十指相扣。陽光透過落地窗，在我們交握的手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就像很多年前，圖書館里那本《游戲設(shè)計原理》上的陽光，悄然連接了兩個平行世界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