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冷的銀鏈纏繞著我的腳踝,沒入奢華的錦被深處。
他坐在床沿,玄色蟒袍上的暗繡在燭光下如同活物般蠕動。
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用玉勺舀起漆黑如墨的湯藥,溫柔地遞到我唇邊,像喂養(yǎng)一只珍貴的寵物。
薇然,乖,喝藥。他低語,完好的左臉俊美如神祇,右臉猙獰的疤痕卻扭曲成魔鬼的獰笑。
我死死咬住牙關(guān),眼中是無法掩飾的恐懼和恨意。
我不喝。
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轉(zhuǎn)過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溫柔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偏執(zhí)。
聽話。他重復(fù)道,語氣不容置疑,這藥……對你好。
好是讓我永遠(yuǎn)留在他身邊,變成一個聽話的、不會逃跑的玩偶嗎
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纖細(xì)腳踝上那條冰冷的銀色鎖鏈,絕望瞬間將我淹沒。
墨言,我看著他,你究竟……想把我變成什么樣子
他笑了,笑容詭異而滿足。
變成……只屬于我的樣子。
1
窒息感。
這是我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感受。
冰冷、帶著薄繭的手指死死鎖住我的脖頸,那力道仿佛要將我的骨頭生生捏碎。
視野邊緣開始染上不祥的暗紅色,肺里的空氣被一寸寸擠壓殆盡。
我不是在連續(xù)72小時加班后,趴在電腦前看一本狗血穿書看得正上頭,然后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識了嗎
怎么會在這里!
劇烈的頭痛襲來,龐雜而惡毒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入。
奢華卻壓抑的許國公府。一個名為許薇然的嫡女,金尊玉貴,卻驕縱跋扈、惡毒愚蠢到了極點。
還有一個……名為墨言的少年,寄人籬下,身份卑微,右臉被烈火燎過,留下猙獰可怖的疤痕,右腿也因此落下殘疾,步履維艱。
他是府里人人可以踐踏的泥沼,是許薇然最主要的、最殘忍的施虐對象。
而這本的結(jié)局……墨言隱忍蟄伏,最終黑化,權(quán)傾朝野,成為冷血暴戾的攝政王,以最殘忍的方式,將許薇然……凌遲處死,挫骨揚灰。
我,姜禾,一個在996福報中掙扎的現(xiàn)代社畜,竟然穿成了這個開局就站在地獄懸崖邊上,結(jié)局注定凄慘無比的惡毒女配!
老天爺!你這是嫌我上輩子死得不夠慘嗎!
強烈的求生欲讓我爆發(fā)出身體里最后一絲潛力。
我張嘴,用盡全力,狠狠咬住了那只扼住我命運的手腕!
溫?zé)岬�、帶著濃重鐵銹味的液體瞬間充滿口腔。
是他的血。帶著一種絕望的冰冷。
脖子上的力道猛然一松!
咳!咳咳咳……哈……哈……我貪婪地呼吸著冰冷的、帶著淡淡檀香和陳舊霉味的空氣,跌落在堅硬冰涼的青石板上,劇烈地咳嗽,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狼狽得像條喪家之犬。
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緊緊纏繞著我的心臟,讓我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
我顫抖著抬頭,看向那個差點讓我二次死亡的少年。
他捂著被我咬傷的手腕,鮮血從指縫間滲出,一滴滴落在地上,綻開小小的、妖異的紅梅。
他那只完好的、漆黑如子夜的左眼,死死地盯著我,里面翻涌著被冒犯的暴怒、刻骨的恨意,以及……一絲極深的、難以置信的驚愕。
他大概從未想過,那個平日里只會用更惡毒的手段欺凌他、或者在他稍微反抗時就哭泣求饒的許薇然,今天,竟然敢咬他,竟然敢用那種野獸般的眼神回瞪他。
許薇然,他的聲音沙啞、冰冷,像是兩塊浸透了千年寒氣的頑石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你找死。
不再是威脅,而是冰冷的宣判。他眼中翻涌的黑暗幾乎要將我吞噬。
他拖著那條行動不便的右腿,轉(zhuǎn)身,不再看我一眼,像一抹不祥的陰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抄手游廊盡頭的黑暗。
那背影孤絕、挺直,像一把飽飲世間所有惡意、即將飲血的兇刃,透著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陰鷙和危險。
我癱坐在地上,渾身虛軟無力,冷汗早已浸透了身上華貴卻冰冷的綢緞寢衣。剛才那一刻,死神的鐮刀幾乎已經(jīng)貼在了我的脖子上。
不行!我不能就這么放棄!我姜禾的人生信條就是好死不如賴活著!
怎么能剛穿過來,還沒體驗過一天封建社會頂級權(quán)貴大小姐的奢靡生活,就這么憋屈地掛掉!
必須自救!必須改變劇情!
可是……怎么改眼前的墨言,分明已經(jīng)是一頭被逼到絕境、渾身豎起尖刺的受傷孤狼。他對許薇然的恨意,已經(jīng)深入骨髓。
道歉他不會信。彌補他不需要。任何突兀的示好,恐怕都會被他視為更惡毒的羞辱和陰謀。
我甚至懷疑,我現(xiàn)在任何反常的舉動,都會被他視為更惡毒的陰謀。
絕望感如同潮水般涌來。難道我注定要死在這個偏執(zhí)反派的手里
不!一定有辦法!就算不能讓他愛上我,至少……要讓他暫時放下殺意!讓他覺得,留著我這條命,比殺了我更有價值!
對!價值!我是許國公府的嫡女,身份尊貴,就算再不受寵,也比他這個寄人籬下的殘廢強得多!我可以……保護他
這個念頭讓我自己都覺得荒謬。一個剛剛差點被掐死的人,要去保護那個掐她脖子的人
但眼下,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能讓他暫時放下殺意的突破口。
好!就這么辦!許薇然,你的人設(shè)崩塌計劃,現(xiàn)在開始!老娘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活得比原著里滋潤!影后姜禾,正式開啟古代副本!
2
接下來的幾天,我過得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一邊要費力模仿原主許薇然那驕縱跋扈的言行舉止,免得被府里那些人精看出破綻。
一邊又要提心吊膽地觀察墨言的動向,尋找一切可能的機會去釋放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善意。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許薇然身邊那群最愛仗勢欺人的狗腿子丫鬟仆役叫到跟前,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我端坐在主位上,學(xué)著記憶中許薇然的樣子,抬高下巴,用眼角瞥著他們。
都給我聽好了!我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墨言少爺,再怎么說也是入了族譜的許家子弟。從今天起,誰要是再敢去他院子里找不痛快,或者在背后嚼舌根子非議他,
我頓了頓,拿起桌上一個精致的琉璃盞,看似隨意地往地上一摔!
啪!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廳堂里格外刺耳。
就如此盞!
丫鬟仆役們嚇得噤若寒蟬,連連稱是,再不敢多言。
我知道這只是表面功夫,但這至少能暫時壓制住那些最明目張膽的欺凌,為我爭取一點時間和空間。
遣散了他們,我只留下那個看起來最老實、平日里也沒怎么參與欺凌墨言的小丫鬟,青杏。
然后,我換上一身盡可能素雅的淺碧色衣裙,清水芙蓉,未施脂粉,力求營造出一種與往日不同的、或許是幡然醒悟的形象。
接著,我親自去了大廚房。廚房的管事媽媽看到我來了,先是一愣,隨即堆起諂媚的笑容,大概以為我又來找茬。
我無視她的虛偽,直接點了幾樣精致清淡、一看就很有營養(yǎng)的糕點和湯羹,特別囑咐要用溫火慢燉,務(wù)必軟糯可口,適合傷患(雖然我不知道他具體傷在哪里,但長期受虐肯定一身傷)。
我還特意選了一個看起來最低調(diào)、甚至有些陳舊的食盒。
一切準(zhǔn)備就緒,我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起排練了無數(shù)次的、48度標(biāo)準(zhǔn)微笑,帶著青杏,走向那個破敗的、象征著墨言悲慘處境的偏僻小院。
輕輕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門,里面依舊昏暗潮濕,散發(fā)著揮之不去的霉味和淡淡的草藥苦澀。
墨言背對著我,坐在那張唯一的、用石頭墊著腿的破桌子前,似乎在……打磨一塊木頭
聽到動靜,他肩膀微微一僵,卻沒有回頭。
滾。一個字,冰冷刺骨,沒有任何情緒。
墨言,我放柔聲音,盡量顯得真誠無害,我……我給你送些吃的。你……你別誤會,我不是……
他依舊背對著我,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寒氣。
我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
青杏在我身后瑟瑟發(fā)抖。
小姐……要不我們還是走吧……她小聲說。
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我硬著頭皮走上前,將食盒輕輕放在桌上,離他有一段距離。
廚房剛做的,還熱著。有……有你上次可能多看了兩眼的桂花糕,還有補氣血的紅棗蓮子羹。我小心翼翼地說,試圖尋找共同話題(雖然上次他根本沒看)。
他終于有了反應(yīng)。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那雙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不知死活的闖入者。
眼神里充滿了警惕、懷疑,以及……一種看透世情的嘲諷。
許薇然,他慢慢開口,聲音沒有起伏,收起你那套把戲。是又想在我飯菜里下毒,還是想故技重施,把我騙出去,再讓你的狗腿子打斷我另一條腿
他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進我的心臟。
原來……原主還做過這種事!
難怪他如此戒備!
不……不是的!我連忙搖頭,眼眶瞬間就紅了(這次是真的又氣又急又心疼),我沒有!我發(fā)誓!我這次是真心想跟你道歉!以前都是我的錯!我……我以后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真的!
我舉起三根手指,就差對天發(fā)誓了。
他看著我泫然欲泣的樣子,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些動容,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嘲諷和冷漠取代。
真心他嗤笑一聲,你的真心,比這院子里的爛泥還廉價。
他站起身,走到桌邊,拿起那個食盒。
這一次,他沒有直接摔掉。
他打開食盒蓋子,看著里面精致的糕點和香氣四溢的湯羹,眼神晦暗不明。
就在我以為他要接受,心里剛升起一絲微弱的希望時。
他卻端起那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羹,走到窗邊,毫不猶豫地——
倒了出去!
粘稠的羹湯順著破舊的窗欞流下,在地上積了一小灘,散發(fā)出甜膩的香氣,與屋內(nèi)的霉味形成刺鼻的反差。
然后,他拿起一塊桂花糕,慢慢地,一點點地,在手里捏碎。
糕點的碎屑從他指縫間簌簌落下,像一場絕望的雪。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始終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仿佛捏碎的不是糕點,而是我那可笑的、微不足道的善意。
最后,他把空食盒重重地放在桌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震得我心尖發(fā)顫。
滾!他再次吐出這個字,聲音里充滿了壓抑的暴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嚇得一哆嗦,眼淚真的掉了下來。
太難了!這攻略難度簡直是地獄模式plus!
但我不能放棄!
我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掉眼淚,鼓起勇氣說:你不吃就算了!但是……別餓著自己!對身體不好!
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跑,生怕他下一秒就真的動手殺了我。
剛跑出院子,我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噭×业目人月暎坪鯛縿恿伺f傷,還伴隨著什么東西被打翻碎裂的聲音。
我的腳步頓住了。
他是不是……又受傷了
還是氣急敗壞,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我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沒敢再回去。
接連碰壁,我意識到單純的示好可能適得其反。墨言像一座冰山,需要更強大的外力才能撼動。就在我一籌莫展時,青杏卻臉色慘白地跑來告訴我:主母以墨言偷盜府中財物為名,命人將他重打五十大板,投入了水牢!這次是鐵了心要他的命!我該怎么辦!
3
水牢!
聽到這兩個字,我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國公府的水牢是什么地方陰暗潮濕,終年不見陽光,里面關(guān)押的都是犯了重罪的奴才或者仇敵!
別說墨言本就有傷在身,就算是個壯漢進去,也得脫層皮!
主母這是鐵了心要他的命!
不行!我必須去救他!
我發(fā)瘋似的沖向水牢的方向,青杏在后面怎么拉都拉不住。
水牢門口守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家丁,看到我來,立刻攔住了去路。
大小姐!這里污穢,您千金之軀,不能進去!
滾開!我眼睛都紅了,墨言在哪里帶我去見他!
大小姐,這是主母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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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她什么命令!我爹是許國公!我是許家嫡女!誰敢攔我!我拔下頭上最貴重的那支鳳釵,用尖銳的釵頭抵住一個家丁的喉嚨,讓開!否則我讓你血濺當(dāng)場!
我此刻的樣子一定很嚇人,像個瘋子。
那兩個家丁被我的氣勢鎮(zhèn)住了,猶豫著讓開了一條路。
我提著裙擺沖進陰暗的水牢。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霉味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嗆得我直咳嗽。
水牢深處,傳來微弱的水聲。
我循聲找去,只見墨言被鐵鏈鎖在一根石柱上,大半個身體都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
水面漂浮著不知名的穢物。
他低垂著頭,濕透的頭發(fā)黏在臉上,看不清表情。
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浸滿了污水和……血。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疼的。
墨言!我撲到牢門前,聲音顫抖。
他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身體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然后,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借著墻壁上微弱跳動的油燈光芒,我看到了一張怎樣的臉啊……
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嘴唇干裂發(fā)紫。
右臉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猙獰可怖。
而那只完好的左眼,此刻黯淡無光,充滿了死寂、麻木,和一種……仿佛早已預(yù)料到結(jié)局的、令人心碎的平靜。
你……他看著我,嘴角似乎想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來看我……最后一面嗎
不!我的眼淚瞬間決堤,墨言!你不能死!你聽著!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救我他低低地笑了,聲音微弱得像嘆息,不必了……許薇然……
這樣……也好……
死了……就解脫了……
他的話像一把把鈍刀子,在我心上反復(fù)切割。
不!我不能讓他放棄!
墨言!我抓住冰冷的牢門柵欄,指甲幾乎嵌進木頭里,你看著我!你聽著!
你不能死!你死了,誰來報仇誰來讓那些欺負(fù)你、羞辱你、想置你于死地的人付出代價!
我故意用仇恨來刺激他。
果然,他那雙死寂的眸子里,閃過了一絲微弱的波瀾。
報仇……他喃喃自語。
對!報仇!我趁熱打鐵,主母!那些惡奴!還有……還有所有看不起你的人!你都要讓他們后悔!讓他們跪在你腳下顫抖!
你要活下去!變得比所有人都強!把他們曾經(jīng)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地還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口才,此刻的我像個蠱惑人心的魔鬼。
墨言看著我,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起來,熄滅的火焰似乎重新燃起了一絲火星。
活下去……報仇……
對!活下去!我用力點頭,墨言,你聽著,從今天起,我許薇然,就是你的人!不,是你手里的一把刀!你想讓誰死,我就幫你殺誰!你想讓誰生不如死,我就幫你折磨誰!
我會幫你!我會站在你這邊!永遠(yuǎn)!
我發(fā)下了最惡毒、也最真誠的誓言。
墨言定定地看著我,那雙漆黑的眸子里,風(fēng)暴在醞釀。
有震驚,有懷疑,有不解,最終,定格在一種……奇異的光芒上。
仿佛在無邊黑暗中,看到了一絲詭異的、卻又無法抗拒的亮光。
……好。良久,他極其緩慢地、吐出了一個字。
就在這時,獄卒在外面催促:大小姐!時間到了!快出來!
墨言!記住我的話!撐下去!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毅然離開了水牢。
我知道,我的誓言,已經(jīng)將我們的命運,徹底綁在了一起。
等待我們的,將是更深的黑暗,還是……一線生機
回到院子,我立刻開始行動。我知道,僅憑我一己之力無法對抗主母和父親。我需要盟友,需要力量。那個看起來溫和無害、卻又對我示好的三哥許子昂,真的是可以利用的對象嗎還是說,他本身就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4
我開始有意識地接近許子昂。
他是庶出,母親早逝,在府里一直如同隱形人,謹(jǐn)小慎微。
但我從原主的記憶和自己的觀察中發(fā)現(xiàn),他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他心思深沉,懂得隱忍,而且……似乎對主母積怨已久。
這是一個可以爭取的對象。
我找了個機會,在他必經(jīng)的回廊上偶遇了他。
三哥。我屈膝行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愁。
妹妹。許子昂溫和地笑了笑,眼中帶著一絲探究,臉色怎么這么差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三哥……我咬了咬唇,眼眶微紅,我擔(dān)心墨言……主母將他投入水牢,又?jǐn)嗔怂臏�,分明是要他的命!我……我不知該如何是好�?br />
我故意表現(xiàn)出柔弱無助的樣子。
許子昂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妹妹,我知道你心善。但這府里的水,深得很。主母的手段……不是我們能輕易抗衡的。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死嗎我聲音哽咽,三哥,你就一點都不恨主母嗎當(dāng)年……伯母是怎么去的,你心里沒數(shù)嗎
我直接戳破了他的痛處。
許子昂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中閃過刻骨的恨意!
雖然轉(zhuǎn)瞬即逝,但我捕捉到了!
妹妹慎言!他聲音有些發(fā)緊。
慎言我冷笑,在這個吃人的地方,慎言有用嗎三哥,你甘心一輩子被主母壓著,看著她的兒子繼承家業(yè),而你只能做個無權(quán)無勢的庶子嗎
我的話像一把火,點燃了他心中壓抑多年的野心和不甘。
他看著我,眼神變幻不定。
你想做什么他聲音沙啞。
我想救墨言,也想……自救。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三哥,你愿意……與我聯(lián)手嗎
聯(lián)手對付主母他眉頭緊鎖,風(fēng)險太大了。
風(fēng)險大,回報也大。我誘惑道,主母倒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誰父親年事已高,國公府將來,還不是落在我們手里
當(dāng)然,我沒說我們里面還包括一個墨言。
許子昂顯然心動了。
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最終,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好。我?guī)湍�。但我需要你助我得到我�?yīng)得的。
成交。我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
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我知道這聯(lián)盟脆弱不堪,但眼下,我別無選擇。
我們開始暗中布局。
我利用嫡女的身份,假意向主母示弱,實則暗中收集她苛待下人、中飽私囊、甚至與府中侍衛(wèi)有染的證據(jù)。
許子昂則利用他在府里多年培養(yǎng)的人脈,為我提供掩護,傳遞消息,并暗中聯(lián)絡(luò)對主母不滿的旁系勢力。
我們像兩只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蝎,小心翼翼地,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機會。
期間,我讓青杏想盡辦法,給水牢里的墨言送些干凈的食物和傷藥。
雖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情況如何,但這已是我能做到的極限。
我們的秘密行動似乎并未完全瞞過主母。她開始頻繁地試探我,甚至有意無意地在我身邊安插眼線。更讓我不安的是,許子昂看我的眼神,似乎也多了一些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這場危險的聯(lián)盟,會不會最終反噬我自己
5
主母的試探越來越頻繁。
她時而對我關(guān)懷備至,送來各種補品點心;時而又旁敲側(cè)擊,打聽我和許子昂的來往。
我知道,她在懷疑我,但暫時沒有抓到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
而許子昂,他對我的態(tài)度也變得有些微妙。
他依舊幫我傳遞消息,提供情報,但有時看我的眼神,會帶著一種……評估和審視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灼熱。
這讓我很不舒服,卻又不得不繼續(xù)與他虛與委蛇。
我感覺自己像在走鋼絲,腳下是萬丈深淵。
唯一支撐我的,是偶爾從水牢傳來的、關(guān)于墨言還活著的消息。
雖然據(jù)說他情況很不好,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我必須加快動作了!
我將收集到的、關(guān)于主母克扣宮中銀兩、私下放貸的證據(jù),匿名地透露給了幾個與主母素有嫌隙的旁系長老。
同時,我假裝無意中,讓父親看到了主母賞賜給某個侍衛(wèi)的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那是我用計從侍衛(wèi)身上弄來的)。
許國公雖然偏愛主母,但并非蠢人,更涉及家族利益和男人的尊嚴(yán),他不可能無動于衷。
府里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主母似乎也察覺到了危機,開始頻繁地出入父親的書房,有時甚至?xí)䝼鱽砑ち业臓幊陈暋?br />
我知道,我的計策奏效了。
就在我以為可以趁亂提出放出墨言的時候,意外再次發(fā)生。
一個深夜,幾個蒙面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我的院子!
他們身手利落,招招致命,顯然是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
目標(biāo)是我!
我身邊只有青杏一個丫鬟,根本不是對手!
危急關(guān)頭,我拔出發(fā)簪,拼死抵抗!
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暗處竄出!
出手狠辣,招式詭異!
竟然是墨言!
不對!
身形不對!
雖然同樣是一身黑衣,但來人比墨言要高大一些,動作也更……從容
他幾招之內(nèi)就解決了那幾個殺手,然后走到我面前。
月光下,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那個當(dāng)初被我敲打過的、原主以前的狗腿子頭目,張三!
他……他怎么會在這里還救了我
大小姐,您沒事吧張三恭敬地問道,語氣和眼神都與之前判若兩人。
是你我驚疑不定,你為什么要救我是誰派你來的
張三沉默了一下,道:屬下……是奉了主子之命,暗中保護大小姐。
主子哪個主子
張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墨言少爺。
什么!
墨言派來保護我的!
他什么時候有的勢力
他不是被關(guān)在水牢里嗎!
無數(shù)的疑問在我腦海中炸開!
我感覺自己似乎……一直都小看了這個少年!
墨言他……
主子他很好。張三打斷我,他讓屬下轉(zhuǎn)告大小姐,時機未到,請您務(wù)必保重自己,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
等待什么
我看著張三和他身后那些無聲出現(xiàn)的黑衣人,突然意識到,墨言所圖,恐怕遠(yuǎn)不止報仇那么簡單!
他一直在隱忍,在布局!
而我,或許從一開始,就在他的算計之中
這個認(rèn)知讓我背脊發(fā)涼。
墨言竟然擁有了自己的暗中勢力!他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他讓我等待,是在等什么時機而主母在刺殺我不成后,又會使出什么更瘋狂的手段這場宅斗,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控制!
6
接下來的日子,表面風(fēng)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涌。
主母大概是知道了墨言并非毫無還手之力,暫時收斂了許多,不再明著針對我。
父親則因為主母私通侍衛(wèi)的疑云(雖然沒有實證,但猜忌的種子已經(jīng)埋下)和家族長老的壓力,對主母日漸冷淡。
許子昂似乎也察覺到了局勢的變化,對我更加殷勤,時常來我院子里噓寒問暖,打探消息。
我表面應(yīng)付,心中卻更加警惕。
墨言那邊,依舊沒有任何直接的消息。
只有張三會偶爾在暗中出現(xiàn),傳遞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平安信息。
我知道,他在等。
等一個可以徹底翻盤的時機。
而我,也在等。
等他回來,或者……等那場該死的聯(lián)姻到來。
日子就在這種詭異的平靜和壓抑的等待中,一天天過去。
直到……
七年后。
是的,你沒看錯。
當(dāng)我以為自己會在這座國公府里耗盡一生,或者被當(dāng)成聯(lián)姻的犧牲品時。
沒有任何預(yù)兆地。
世界,在我眼前,跳躍了整整七年。
7
當(dāng)我再次醒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仿佛只是睡了一覺,世界就天翻地覆,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華麗卻冰冷的宮殿。
手腕上,是那條熟悉的、象征著囚禁的銀色鎖鏈。
而站在我面前的,是墨言。
七年后的墨言。
他穿著只有攝政王才有資格穿的玄色暗金蟒袍,容貌依舊是那般一半天使一半惡魔,只是周身的氣質(zhì),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令人窒息的陰鷙、冰冷和……瘋狂。
他權(quán)傾朝野,手段狠戾,是整個大周王朝實際的掌控者。
而許家,早已在他雷霆萬鈞的報復(fù)下,灰飛煙滅。
父親病死獄中,主母和她那個沒用的兒子據(jù)說生不如死。
只有許子昂,因為早早投靠了墨言,反而成了新貴。
這一切,都是在我消失的這七年里發(fā)生的。
薇然。他撫摸著我的臉頰,眼神偏執(zhí)而迷戀,你終于回來了。
七年……我聲音顫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不重要了。他打斷我,語氣不容置疑,重要的是,你回到了我身邊。
這一次,他眼中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瘋狂,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
我知道,解釋是徒勞的。
無論我經(jīng)歷了什么,在他眼中,都只是又一次的拋棄。
而這一次,他擁有了絕對的力量,來將我永遠(yuǎn)禁錮。
8.
(對應(yīng)結(jié)構(gòu)段落7前半:絕地反擊
-
囚籠中的博弈與試探)
無妄閣。
這是墨言為我打造的囚籠,也是他自己內(nèi)心的牢獄。
他把我困在這里,用最奢華的物質(zhì)滿足我,用最偏執(zhí)的愛意包裹我,也用最嚴(yán)密的守衛(wèi)監(jiān)視我。
他每天都會來看我,有時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描摹我的輪廓。
有時會情緒失控,質(zhì)問我當(dāng)年為何要走,為何要拋棄他。
更多的時候,他會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緊緊抱著我,一遍遍地確認(rèn)我是否還在。
我知道,我不能硬碰硬。
我開始嘗試?yán)斫馑@七年的經(jīng)歷。
通過侍女的只言片語,通過他偶爾在噩夢中的囈語,我拼湊出了一段血腥而殘酷的過往。
被趕出許家,差點被打死,如何在底層掙扎求生,如何抓住機會嶄露頭角,如何在刀光劍影中一步步爬上權(quán)力的巔峰……
以及,支撐他走過這一切的、對許薇然那近乎病態(tài)的執(zhí)念。
我的心,在恐懼和憐憫中反復(fù)搖擺。
我開始嘗試安撫他。
我給他講一些輕松的故事(雖然大多時候他沒什么反應(yīng))。
在他頭痛失眠時,為他輕輕按摩太陽穴。
在他因為政務(wù)煩躁時,默默地陪在他身邊。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平靜。
他看我的眼神,漸漸少了一些瘋狂,多了一些……依賴
但我知道,這只是表象。
他的偏執(zhí)和不安全感,早已深入骨髓。
一天,我故意打碎了他最喜歡的琉璃盞。
我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地上的碎片,然后對侍女說:收拾干凈。再去庫房,把最好的那套琉璃拿來給王妃。
他沒有發(fā)怒,甚至沒有一絲不悅。
這比他發(fā)怒更讓我感到害怕。
這說明,在他心里,這些外物根本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我的順從和不離開。
我開始嘗試更進一步的試探。
墨言,我看著他,我想……出去走走。
他正在批閱奏折的手頓住了。
他抬起頭,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銳利。
你想去哪
就……就在這院子里走走。我小心翼翼地說。
他沉默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會拒絕。
好。他最終點了點頭,我陪你。
他遣散了所有侍衛(wèi),親自陪著我,在守衛(wèi)森嚴(yán)的花園里,慢慢地走著。
陽光很好,花很香。
但我感覺自己像在逛一座華麗的監(jiān)獄。
而身邊這個看似溫柔陪伴的男人,就是最可怕的獄卒。
囚禁仍在繼續(xù),但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松動的跡象。墨言開始允許我在限定范圍內(nèi)活動,甚至和我討論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政務(wù)。然而,我發(fā)現(xiàn)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仿佛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一天深夜,我發(fā)現(xiàn)他獨自在書房,對著一幅女子的畫像喃喃自語……那畫像上的人,不是我,也不是許薇然!她是誰!
9
那是一幅極其精美的仕女圖。
畫中女子眉眼如畫,氣質(zhì)溫婉嫻靜,與驕縱的許薇然和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我,都截然不同。
但仔細(xì)看去,那眉眼之間,卻又隱隱有著……三分和許薇然相似的輪廓
墨言背對著我,手指輕輕拂過畫中人的臉頰,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阿禾……他低聲呼喚著,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思念和……痛苦
阿禾姜禾!
他……他知道我的真名!
他到底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我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難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許薇然
那他之前對我所有的愛恨糾纏,所有的偏執(zhí)占有,又是為了什么!
我無法思考,大腦一片混亂。
或許是我的氣息驚動了他。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到我站在門口,臉色瞬間大變!
他下意識地想去遮擋那幅畫,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你……他看著我,眼神慌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這是我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的表情。
她是誰我指著畫像,聲音顫抖。
墨言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墨言,你告訴我!我上前一步,情緒激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許薇然!你是不是知道我的真名!你把我當(dāng)成誰的替身!
我沒有!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極大,眼神痛苦而瘋狂,你就是她!你就是!
我是誰!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我是許薇然還是姜禾還是……你畫里的這個‘阿禾’!
他被我問得連連后退,臉色蒼白如紙。
你……你怎么會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步步緊逼,知道你把我當(dāng)替身知道你這些年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就在這時,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書桌上一個熟悉的、上了鎖的紫檀木盒子。
是上次那個!里面裝著他模仿我筆跡寫的信!
我沖過去,不顧他的阻攔,用盡全力將盒子摔在地上!
鎖扣崩開,里面的信件和……一本破舊的日記散落一地!
是原主許薇然的日記!
我抓起日記,翻到記載著那場大火真相的一頁,狠狠扔到他面前!
看看!看看真正的許薇然都對你做了什么!放火燒你!害死你娘!你還把她當(dāng)成白月光!你是不是瘋了!
墨言看著地上的日記,又看看墻上的畫像,再看看我,眼神徹底渙散了。
他捂著頭,痛苦地跪倒在地,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阿禾……阿禾不會害我……
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可怕的譫妄狀態(tài)。
我看著他痛苦崩潰的樣子,心中的憤怒漸漸被無邊的悲哀取代。
原來,他早就知道真相。
或者說,他潛意識里一直知道。
但他不敢承認(rèn),不愿承認(rèn)。
他寧愿活在自己編織的、痛苦卻又帶著一絲虛假慰藉的幻想里。
那個畫像上的阿禾,或許是他根據(jù)我對那個世界的描述,結(jié)合了他對母親的記憶,以及對我這個闖入者復(fù)雜情感,臆想出來的一個……完美的、不存在的救贖者。
而我,姜禾,只是恰好承載了他這份幻想的……容器。
多么可悲。
墨言的精神狀態(tài)徹底崩潰,陷入了嚴(yán)重的自我懷疑和認(rèn)知混亂。他時而清醒,對我充滿愧疚和痛苦;時而瘋癲,把我當(dāng)成許薇然或畫中人,施加更嚴(yán)密的控制。我該怎么辦是趁機逃離,還是……留下來,嘗試將他拉出這無邊的深淵太醫(yī)再次被請來,這次,他帶來了一個關(guān)于異世血玉的、更驚悚的秘密……
10
太醫(yī)的診斷,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我。
他說,我體內(nèi)那股邪異的生命力,源于一塊名為牽魂的異世血玉。
這血玉是許家先祖偶然所得,能扭曲時空,牽引異世靈魂,但帶有極其惡毒的詛咒。
墨言年少時接觸血玉,靈魂早已被其侵染,才會吸引來同源(或者說被血玉標(biāo)記)的我。
而我,作為被強行拉入這個世界的異魂,注定會被血玉的力量慢慢同化、吞噬,最終神魂俱滅。
唯一的解脫之法,就是在特定的時辰(月圓之夜),以血玉為媒介,舉行一種古老的獻祭儀式。
但這個儀式極其危險,成功,則可能斬斷聯(lián)系,送我回歸(或者徹底消散)。
失敗,則我們兩人都會被血玉反噬,魂飛魄散。
而墨言……他早就知道這一切!
他囚禁我,不是單純的占有欲。
他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壓制我體內(nèi)的血玉之力,延緩我被同化的速度!
他籌備婚禮,也不是為了什么圓滿。
而是想在月圓之夜,以婚禮為掩護,舉行那個獻祭儀式!
他想用他自己的靈魂和生命做賭注,要么送我回家,要么……拉著我一起毀滅!
我聽完太醫(yī)的話,如遭五雷轟頂!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安,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原來,他對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控制,所有的瘋狂,都源于這個絕望而殘酷的真相!
他不是單純的偏執(zhí)狂,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試圖對抗這該死的命運!
可是……太晚了。
我知道得太晚了。
婚禮就在今夜。
月已圓。
墨言穿著大紅的喜服,站在喜堂中央等我。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平靜,帶著一種……看破生死的決絕。
他看到我,朝我伸出手,微微一笑。
姜禾,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用一種近乎釋然的語氣,叫著我的真名,準(zhǔn)備好了嗎
我看著他,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該恨他嗎
恨他把我拉入這個世界,恨他用愛囚禁我,恨他用我們的生命做賭注
可我……恨不起來。
我只覺得無邊的悲哀。
我們都是這命運棋盤上,身不由己的棋子。
我緩緩伸出手,握住他冰冷的手。
嗯。
儀式即將開始,血玉的力量開始躁動!就在這最關(guān)鍵的時刻,異變再生!我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充滿怨毒的意識瘋狂地沖擊著我的靈魂!是許薇然!她竟然……以這種方式回歸了!
11
滾出去!這是我的身體!
許薇然尖利的、充滿惡意的聲音在我腦海中炸響!
她竟然一直沒有徹底消散!而是潛伏在血玉的力量中!
此刻,借助儀式的力量,她要奪回這具身體!
我的意識像狂風(fēng)中的殘燭,劇烈搖曳!
墨言臉色大變!他顯然也感受到了這股邪惡的力量!
薇然!他失聲叫道,眼中充滿了驚駭和痛苦!
墨言!救我!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在意識中吶喊!
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眼神在惡毒、瘋狂和恐懼、無助之間飛速切換!
三個靈魂(或許是兩個靈魂和一個怨念集合體),在一具軀殼里,展開了最后的、慘烈的廝殺!
呵!墨言!看到了嗎這個騙子!她根本不是你的薇然!她是個異世孤魂!許薇然的意識占據(jù)上風(fēng),獰笑著嘶吼。
殺了我!墨言!殺了我!我不想變成她!我絕望地祈求!
墨言看著眼前這個面目扭曲、眼神不斷變換的新娘,眼中是無盡的痛苦、迷茫和……一種近乎崩潰的絕望。
他愛的是誰恨的是誰
他還能分得清嗎
夠了……他突然低聲說,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一種可怕的決絕。
他猛地抬起手,不是拔劍,而是……將自己的手掌,狠狠按在了胸口的血玉印記上!
那是血玉力量的核心!
墨言!不要!我瞬間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他要引爆血玉的力量!與我們同歸于盡!
既然……都這么痛苦……他看著我(或許是看著我們?nèi)齻),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解脫般的、悲涼的微笑,那就……一起……消失吧……
他眼中最后映出的,是我的臉。
帶著無盡的溫柔和……歉意。
姜禾……對不起……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毀滅性的力量瞬間爆發(fā)!
白光吞噬了一切!
劇痛!黑暗!
在意識徹底消散的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嘆息,跨越了時空的界限。
終于……結(jié)束了……
12
白。
依舊是刺眼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
儀器的滴答聲。
一切都和上次醒來時那么相似。
病人醒了!快通知林總!
林總不是墨先生嗎
我茫然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到圍在床邊的,除了醫(yī)生護士,還有一個西裝革履、面容英俊卻極其憔悴的男人。
他……有點眼熟
姜禾!你終于醒了!男人沖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聲音哽咽,太好了……太好了……
姜禾……
他叫我姜禾……
你是……我聲音沙啞。
我是林致遠(yuǎn)啊!姜禾!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男人眼中充滿了焦慮和痛苦,我是你的……未婚夫啊!
林致遠(yuǎn)!
不是林致言也不是墨言
未婚夫!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比上次醒來時更加混亂!
醫(yī)生,林致遠(yuǎn)急切地轉(zhuǎn)向醫(yī)生,她這是怎么了為什么好像不認(rèn)識我了
林總,您別急。醫(yī)生安撫道,姜小姐昏迷了將近一年,之前又因為工作壓力過大和看過度投入,出現(xiàn)過嚴(yán)重的精神恍惚和記憶混亂�,F(xiàn)在醒來,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恢復(fù)。
根據(jù)我們的觀察和她之前的囈語,她似乎一直把自己代入到了一本古代虐戀里,認(rèn)為自己穿越了,還經(jīng)歷了一段非常痛苦的感情……
醫(yī)生的話,像一把把錘子,敲打著我的神經(jīng)。
所以……
從頭到尾……
真的……
只是一場……
因為壓力過大和過度沉迷而產(chǎn)生的……
深度幻想
沒有穿書,沒有許薇然,沒有墨言,沒有攝政王,沒有囚禁,沒有血玉,沒有同歸于盡……
只有……一個叫姜禾的普通女孩,和一個叫林致遠(yuǎn)(或許是現(xiàn)實中與墨言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或相似之處)的未婚夫
那……那些刻骨銘心的痛苦,那些撕心裂肺的絕望,那些……無法否認(rèn)的、扭曲的情感……
又算什么
我抬起手,撫摸著自己的心臟。
那里,依舊殘留著一種清晰的、仿佛被什么東西徹底掏空了的……鈍痛。
林致遠(yuǎn)還在我耳邊焦急地呼喚著。
窗外,陽光燦爛,城市喧囂。
世界真實得……令人窒息。
我緩緩閉上眼睛。
或許,現(xiàn)實與幻想,早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那個在黑暗中掙扎、渴望救贖卻最終走向毀滅的靈魂……
無論是墨言,還是林致言……
都將永遠(yuǎn)烙印在我的記憶深處。
成為一場,我永遠(yuǎn)無法醒來,也……不愿醒來的……
悲傷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