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章
庶女繡娘的宮斗危機
宮燈在頭頂晃出一片紅影。
沈清梧跪在青石板上,后頸被刀尖抵著,能聞到刀刃上淡淡的鐵銹味。
好個繡坊!貴妃的護(hù)甲重重敲在案幾上,這金線繡的鳳凰,竟在朕面前斷成篩子
她面前的朱紅禮服攤開著,原本該流光溢彩的鳳尾金線,此刻像被蟲蛀的棉絮,七零八落垂著。
回貴妃娘娘!繡坊陳老板撲通磕在地上,這禮服是沈清梧主繡的!
小的們每日只查進(jìn)度,誰能想到她敢用次等絲線......
沈清梧猛地抬頭。
陳老板偷瞄她的眼神里全是狠戾——昨日還夸她繡工精細(xì),說等慶典后要給她漲月錢。
陳叔!她聲音發(fā)顫,那金線是您讓阿福送來的,我每日......
住口!貴妃摔了茶盞,欺君之罪,當(dāng)斬!
刀背重重砸在她后頸。
沈清梧被拖出殿時,瞥見廊下站著個穿青衫的丫鬟——林婉柔,貴妃身邊的二等丫鬟,正垂著眼笑。
三日前,繡坊接下慶典禮服的活計。
清梧,這是您的。青荷把竹籃擱在她案頭,竹籃里碼著幾卷金線,陳老板說,您繡鳳凰眼睛,最是緊要。
沈清梧捻起金線。
金線裹著蠶絲,在陽光下該泛蜜色的光,可這卷線......她指尖一搓,外層金箔簌簌往下掉。
換過她皺眉。
青荷是啞女,只能急得比畫——昨日她去領(lǐng)線,是林婉柔親自從庫里拿的。
沈清梧沒多想。
林婉柔總愛往繡坊跑,說是學(xué)針線,實則愛跟繡娘們攀比。
上月她繡的并蒂蓮被陳老板夸了兩句,林婉柔就把那幅繡品撕了。
清梧姐手巧。前日林婉柔來送點心,站在她身后看,這鳳凰眼睛,怕得繡七七四十九針
沈清梧嗯了一聲。
林婉柔的指甲劃過她繡繃,金線發(fā)出細(xì)微的摩擦聲。
清梧姐可要當(dāng)心。林婉柔突然笑,若是出了差池,可是要掉腦袋的。
此刻沈清梧被押進(jìn)大牢,霉味嗆得她咳嗽。
牢門哐當(dāng)鎖上時,她摸到袖里的半塊繡帕——是青荷塞的,帕子上用暗線繡著小心兩個字。
阿柔妹妹好手段。她對著空氣喃喃,可我沒換線,你到底動了什么手腳
太陽穴突然刺痛。
沈清梧捂住額頭,眼前的光影開始扭曲。
恍惚間,林婉柔的聲音鉆進(jìn)耳朵:那蠢丫頭用的金線,我早讓人換了細(xì)蠶絲。
等禮服一展開,線斷成渣......貴妃要殺人,陳老板肯定推她頂罪。
誰沈清梧猛地抬頭。
是我啊,清梧姐。林婉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沈清梧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站在了牢門口,透過鐵欄看見林婉柔倚著墻,手里轉(zhuǎn)著個金步搖,你以為陳老板真信你
他早想換了繡坊里的老人,好安插自己人。
她突然看不見了。
黑暗里,林婉柔的笑聲更清晰:你剛才用了那破能力吧
我早聽說,有人能看透人心,可每次用都得瞎上一個時辰。她推門進(jìn)來,鞋尖踢了踢沈清梧的腳,現(xiàn)在瞎了,拿什么翻案
等明日砍頭時,我給你燒炷香。
沈清梧攥緊繡帕。
暗線在指尖凸起——是青荷的機關(guān),帕角縫著根細(xì)針,針尾系著極細(xì)的鋼絲。
你笑什么林婉柔踹了她一腳。
沈清梧沒說話。
她能聽見青荷的腳步聲,從牢外的石板路噠噠傳來。
這丫頭雖啞,耳朵卻靈得很,昨日她摸金線時的猶豫,青荷肯定看出了蹊蹺。
林婉柔還在罵。
沈清梧摸著墻慢慢坐直。
黑暗中,她聽見青荷的銅鈴鐺鐲子響了一聲——那是她們的暗號:有情況。
青荷的銅鈴鐺又響了一聲。
林婉柔罵得正兇,沒聽見;沈清梧卻攥緊了繡帕——那是青荷在說等我。
青荷繞過牢門陰影,袖中摸出根細(xì)鐵絲。
她前日替沈清梧送金線時,趁林婉柔不注意,在金線卷底縫了根銀線。
銀線另一端連著禮服內(nèi)襟的小機關(guān):半粒芝麻大的銅扣,扣著段浸過明礬水的絹條。
林婉柔還在踢沈清梧的小腿:裝什么啞巴——
青荷突然撲向墻角的破木箱。
那是牢頭暫存證物的地方,禮服就壓在箱底。
她指尖勾住箱環(huán),鐵絲往鎖眼里一捅,咔嗒開了。
沈清梧聽見布料摩擦聲。
是禮服被展開的動靜。
青荷的手指在金線斷裂處摸索,摸到那粒銅扣,指甲輕輕一挑。
你發(fā)什么瘋林婉柔轉(zhuǎn)身,誰準(zhǔn)你碰——
話音戛然而止。
沈清梧雖看不見,卻聞見淡淡焦糊味——是青荷用火折子烤絹條。
明礬水寫的字遇熱顯形,絹條上歪歪扭扭七個字:林婉柔換次等金線。
這是……林婉柔的鞋跟磕在青石板上,你、你哪來的——
青荷扯著絹條沖向牢欄。
沈清梧摸黑抓住那抹絹布,指尖觸到未干的墨跡——是青荷連夜用左手寫的,她右手前日被繡針戳傷了。
清、清梧姐!林婉柔突然拔高聲音,這是她偽造的!我根本沒——
啪的一聲。
青荷甩了她一記耳光。
啞女力氣大得驚人,林婉柔撞在墻上,金步搖滾到沈清梧腳邊。
沈清梧捏著絹條笑了。
她雖看不見,但能聽見林婉柔急促的喘氣聲,能聽見青荷扯著禮服金線的脆響——那線被換過的痕跡,此刻全在絹條上寫得明明白白。
第2章
失明危機中的意外轉(zhuǎn)機
林婉柔捂著火辣辣的臉撞在墻上,金步搖叮地滾到沈清梧腳邊。
她突然拔高聲音:清梧姐!
這是青荷偽造的!
我根本沒換金線——
你前日戌時在庫房翻次等金線,心里想沈清梧繡的鳳凰眼最巧,用次金線準(zhǔn)能讓她扎手。沈清梧捏著絹條輕笑,指尖還沾著青荷左手寫字時蹭的墨漬,林妹妹,你摸金線時被釘子劃破的左手背,現(xiàn)在還疼嗎
林婉柔倒抽冷氣。
她確實前日在庫房翻金線,手背被銹釘劃了道血痕,剛才為藏傷特意戴了翡翠護(hù)腕。
你、你胡說!她踉蹌著撲過來要搶絹條,青荷反手扣住她手腕。
啞女力氣大得驚人,林婉柔疼得眼淚直掉,嬤嬤!
嬤嬤快進(jìn)來!
有人行兇——
偏殿門吱呀推開。
周嬤嬤扶著貴妃進(jìn)來時,林婉柔已經(jīng)癱坐在地,腕子紅得像發(fā)漲的蘿卜。
貴妃娘娘明鑒!林婉柔拽住貴妃裙角,清梧姐因我受您器重,便指使啞丫鬟偽造證據(jù)陷害我!
沈清梧摸黑轉(zhuǎn)向貴妃方向:娘娘要查金線,可問庫房張媽媽。
林姑娘前日戌時借您名義要走次等金線,說給沈清梧練手正合適。
貴妃的珠釵在頭頂輕響。
沈清梧聽見她踱步聲停在自己面前:你怎知是戌時
昨日我用了窺心術(shù)。沈清梧坦言,雖只能看半刻鐘人心,卻看清林姑娘換線時的念頭——她想讓我繡壞禮服,您動怒罰我。
林婉柔渾身發(fā)抖:她、她會妖術(shù)!
妖術(shù)貴妃突然冷笑,上個月你說沈清梧在我玫瑰膏里下朱砂,結(jié)果查出來是你自己往她繡繃?yán)锶�。她甩開林婉柔的手,去把張媽媽叫來。
林婉柔臉?biāo)查g慘白。
變故發(fā)生在張媽媽來之前。
林婉柔突然從袖中抖出封信,信紙嘩啦甩在沈清梧腳邊:這是我在她屋里搜的!
她勾結(jié)宮外陸公子,要送密信出宮!
沈清梧蹲下身摸索。
信紙邊角有蠟印,摸上去是陸世昌的私印——那是兵部尚書庶子,賭坊�?�,上個月還搶了青荷老家的田契。
陸世昌貴妃聲音冷下來,他上月才因斗毆被禁足,你勾結(jié)外男
我沒有。沈清梧捏著信紙,這信不是我寫的。
不是你寫的林婉柔尖笑,那怎么會在你枕頭底下
青荷。沈清梧喚了聲。
青荷立刻攥住她手腕,在她掌心寫:今早我收拾屋子,沒見這信。
定是你趁我失明時塞的。沈清梧轉(zhuǎn)向林婉柔,你昨日翻我妝匣,我雖看不見,卻聞見你身上的沉水香——和這信上的味道一樣。
林婉柔后退兩步:你、你血口噴人!
貴妃突然按住太陽穴:夠了。她指節(jié)敲了敲桌案,把沈清梧和青荷押去大牢。
林婉柔,你跟我回殿。
沈清梧被推搡著往外走時,聽見林婉柔帶著哭腔的娘娘,和貴妃冷淡的閉嘴。
青荷攥緊她的手,掌心全是汗。
牢車搖晃時,沈清梧聞到一縷龍涎香。
那味道像浸了松煙墨,和宮里其他皇子的香不同——是太子蕭景珩。
她記得上月宮宴,蕭景珩斜倚欄桿看她繡屏風(fēng),嘴里叼著葡萄說這繡娘眼尾翹得像狐貍,轉(zhuǎn)身卻把想摸她手的三皇子踹進(jìn)了荷花池。
此刻那縷香在牢車旁停住。沈清梧聽見有人輕笑:有意思。
大牢霉味嗆得人睜不開眼。
青荷把她按在草堆上,突然塞給她個紙包。
紙包上還沾著露水,混著艾草和決明子的香氣。
周嬤嬤送的。青荷在她掌心寫字,她說這藥敷眼能緩失明。
沈清梧摸了摸紙包,指尖觸到包藥的粗麻紙上有個針腳——是周嬤嬤的暗記。
她把藥包按在眼上,涼絲絲的,疼得發(fā)漲的眼眶竟松快了些。
青荷在她身邊坐下。
沈清梧聽見遠(yuǎn)處傳來更聲,還有老鼠啃木頭的響動。
她摸著藥包笑了笑——這牢,怕是關(guān)不住她的。
沈清梧把藥包按在眼上,涼意從眼眶漫開。
疼了半日的酸脹漸漸散了,她靠在草堆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粗麻紙。
周嬤嬤的針腳扎得深,硌得掌心發(fā)疼——這暗記,原是她小時候在沈府繡房,老繡娘教的保命標(biāo)記。
青荷的手突然覆上來,在她掌心寫:怕沈清梧搖頭。
她不怕牢里的霉味,不怕林婉柔的算計,怕的是每次用了窺心術(shù)就失明的時辰。
昨日若不是看不見,怎會讓那信塞到枕頭下
她閉著眼嘆氣。
半刻鐘的人心,換一小時的黑暗——這買賣,到底是虧了。
可除了這法子,她又能靠什么在宮里活下來
藥包突然發(fā)燙。
沈清梧指尖一顫,艾草香混著股陌生的暖,順著太陽穴往腦子里鉆。
她聽見自己血管跳動的聲音,像敲著小鼓。
青荷的手在抖,可掌心的溫度卻比平時燙。
青...荷她啞著嗓子喚。
青荷沒寫字,只是攥緊她的手。
那熱意越涌越急,沈清梧覺得眼前蒙著的霧突然破了道縫。
不是看見光,是...是聽見。
大牢外的腳步聲。
巡夜的獄卒心里在罵:這破牢比冰窖還冷。隔壁牢房的老婦在哭,念頭里全是小孫子該餓了。
還有更遠(yuǎn)處——有個人,心跳得像擂鼓,念頭碎成一片:她在這兒
沈清梧屏住呼吸。
這感覺,比從前用窺心術(shù)時清晰十倍。
可她沒失明,甚至...甚至能同時聽見好多人的心思。
草堆里的老鼠竄過她腳邊,她竟能看見它腦子里只有米。
青荷的手在她掌心寫字:藥
沈清梧沒回答。
她盯著自己發(fā)顫的指尖,突然笑了。
原來這世上,沒有白送的藥。
周嬤嬤的針腳,或許藏著比暗記更要緊的東西。
她摸了摸還在發(fā)熱的藥包,遠(yuǎn)處那個心跳聲更近了。
這次,她聽清了那念頭里的名字——清梧。
第3章
太子的暗中護(hù)持與危機升級
沈清梧蜷在草堆里,指尖還在發(fā)燙。
那股熱意從藥包滲進(jìn)血脈后,她的眼睛反而亮了——不是用肉眼,是用耳朵看。
隔壁老婦抽噎著,念頭碎成米粒:灶上還溫著紅薯粥,小孫子該醒了。
巡夜獄卒踢了下牢門,心里罵:陸公子給的銀子夠買半畝地,可這鬼天氣,手都凍得握不住刀。
陸公子沈清梧耳朵動了動。
另一個獄卒搓著手湊近:那沈姑娘的包袱,您真塞了偽造的通敵信
噓——第一個獄卒縮了縮脖子,念頭里閃過張紙條:林姑娘說,沈庶女的字跡好仿,兵部的印也好偷。
林姑娘
林婉柔。
沈清梧指甲掐進(jìn)掌心。
原來那封讓她入獄的信,是林婉柔和陸世昌合謀塞的。
青荷蹲在她腳邊,用指尖在她手心寫字:餓
沈清梧搖頭,抓住青荷的手,在她掌心畫:林、陸。
青荷一震,手指快速回:查
他們要滅口。沈清梧聽見更遠(yuǎn)處有腳步聲,是個年輕男人,心跳快得像擂鼓,念頭里全是沈清梧關(guān)哪間
那是...太子的人
三日前她被押入大牢時,聽林婉柔在殿外冷笑:太子殿下最厭庶女,沈清梧通敵,他定要嚴(yán)懲�?纱丝踢@男人的念頭里,分明有殿下說活要見人。
沈清梧還沒想明白,牢外突然傳來尖細(xì)的嗓子:林姑娘到——
林婉柔的腳步聲橐橐響,念頭里全是焦躁:那賤人怎么還沒招再拖下去,陸世昌的賭債要爆了,他肯定把我供出來。
張頭。林婉柔的聲音甜得發(fā)膩,沈清梧可鬧了
被稱作張頭的獄卒哈著腰:沒,就縮在草堆里,跟個啞巴似的。
林婉柔指甲掐進(jìn)帕子:今晚必須讓她死。陸公子買通的人,可還在
張頭賠笑:在呢,說是亥時三刻動手,造個越獄的假象。
沈清梧閉了閉眼。原來他們要讓她越獄被斬,坐實通敵罪。
林姐姐。陸世昌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酒氣,那藥我可弄來了,抹在她傷口上,保準(zhǔn)她斷氣前喊破喉嚨——
閉嘴!林婉柔念頭里炸出冷汗,你喝醉了
陸世昌打了個嗝:怕什么這牢里的人,哪個不是咱們的
沈清梧攥緊青荷的手。青荷立刻在她掌心畫:機關(guān)
她搖頭�,F(xiàn)在不是時候。
那年輕男人的腳步聲又近了,這次念頭里多了殿下讓我扮作伙夫。
沈清梧看見他系著油膩的圍裙,袖中藏著短刀。
姑娘。男人壓低聲音,貼在牢門上,我是太子身邊的阿九。殿下說,您若信得過,便跟我走。
沈清梧沒接話,卻聽到他心里的急切:殿下說她能看透人心,該信我。
為何幫我她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
阿九的念頭里閃過蕭景珩漫不經(jīng)心的笑:這姑娘有趣,通敵案里藏著兵部的鬼,她若死了,誰幫我挖
沈清梧勾了勾嘴角。原來太子早盯上陸世昌背后的兵部。
林婉柔今晚要我‘越獄’。她直截了當(dāng),你能幫我演這出戲
阿九愣了愣,念頭里全是這姑娘不簡單:聽您的。
青荷拽了拽她衣角,在掌心寫:陷阱
他們要證據(jù)。沈清梧摸了摸發(fā)疼的太陽穴,我們就給他們證據(jù)。
亥時三刻的梆子剛響,牢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張頭罵罵咧咧:誰讓你們提前的
陸公子改了主意!陌生男聲粗啞,現(xiàn)在就把沈清梧弄出去,砍了她的手,就說她搶刀拒捕!
沈清梧看見兩個蒙面人沖進(jìn)牢房,手里的刀泛著冷光。
阿九的念頭突然緊繃:保護(hù)她。
青荷的手在她腰間輕按——那是她藏的機關(guān)扣。
沈清梧閉了閉眼。
今晚,該讓林婉柔看看,她這通敵犯的牢,不是那么好坐的。
蒙面人舉刀的瞬間,青荷指尖在墻縫一按。
機關(guān)觸發(fā)的咔嗒聲比刀風(fēng)更急。
左側(cè)蒙面人絆到暗索,踉蹌撞向右側(cè)同伴。兩把刀當(dāng)啷落地。
阿九短刀出鞘,反手抵住左邊人后頸:動一下,割斷喉管。
右邊人想跑,青荷甩出細(xì)鐵絲纏住他腳踝——那是她用繡針熔了重新鍛的,比普通繩索結(jié)實三倍。
說。沈清梧摸黑站起來,聲音冷得像牢里的潮氣,誰派你們來的
左邊人喉結(jié)滾動:陸...陸公子。
還有誰
右邊人被鐵絲勒得倒抽冷氣:林姑娘...林婉柔姑娘。她讓我們造越獄假象,砍了您的手,說這樣通敵信的指紋才對得上。
沈清梧閉了閉眼。
她剛才用了兩次窺心——一次確認(rèn)阿九可信,一次聽蒙面人念頭。
此刻太陽穴突突跳,眼前的黑幕比以往更濃。
假話。她突然開口。
左邊人渾身發(fā)抖:真的!林姑娘說事成后給我們每人五十兩,陸公子還說...還說沈姑娘死了,兵部的麻煩就沒了。
夠了。阿九扯下兩人蒙面布,帶回去交給殿下,自然審得明白。
沈清梧扶著墻慢慢坐下。
她能聽見青荷拆機關(guān)的輕響,能聽見阿九捆人的動靜,卻再也看不見任何念頭。
這次失明,不到一小時。
她摸了摸發(fā)燙的眼皮,冷汗順著后頸滑進(jìn)衣領(lǐng)。
以往用能力,不過暫時看不見光;現(xiàn)在連聽念頭的本事都跟著模糊了。
牢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沈清梧數(shù)著更聲,突然意識到——
這次,黑暗要纏她更久了。
第4章
失明升級下的絕地反制
沈清梧的指尖抵著青磚縫。
她能聽見阿九捆人的麻繩摩擦聲,能聽見青荷拆機關(guān)時銅片輕響,卻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光影。
更糟的是,以往像蚊鳴般清晰的人心,此刻成了隔著水的悶響。
阿九。她開口,聲音發(fā)啞,那兩個蒙面人...在想什么
阿九的腳步聲頓住。
他蹲到她面前,見她眼尾泛著青,睫毛沾著冷汗:左邊那個在抖,念頭里全是‘林姑娘怎么還不來’;右邊那個在罵陸世昌‘說好了事后贖人,現(xiàn)在連個影子都沒有’。
沈清梧捏緊袖口。
林婉柔,陸世昌——這兩個名字在她腦子里轉(zhuǎn)。
前兩日貴妃讓她繡百鳥朝鳳帕,林婉柔端茶時故意撞她,茶水潑濕帕子;昨日陸世昌的馬車在巷口意外沖過來,要不是青荷拽她躲進(jìn)米缸,此刻她該躺在亂葬崗了。
青荷。她轉(zhuǎn)向右側(cè),能在這間牢里設(shè)個機關(guān)么
青荷的手搭上她手背,快速比劃:能。但需要半柱香。
沈清梧摸出袖中殘玉——這是她生母留下的,觸手溫涼。
半柱香夠了。她說,林婉柔快來了。
林婉柔的珠釵撞在門框上,發(fā)出脆響。
她攥著帕子沖進(jìn)偏殿,貴妃正對著妝匣描眉:娘娘,那兩個蠢貨被沈清梧抓住了!
貴妃的眉筆頓�。和〝承诺氖�
是!林婉柔指甲掐進(jìn)掌心,若讓太子拿到人證,再翻出陸公子買通獄卒的賬...奴婢和陸公子都得死!
貴妃放下眉筆,漫不經(jīng)心撥弄珍珠串:你想去大牢
林婉柔跪下來:求娘娘準(zhǔn)奴婢帶兩個暗衛(wèi),燒了那兩個蠢貨的嘴,再往沈清梧屋里塞包西域香料——就說她私通番邦!
貴妃笑了:去吧。記得把事做干凈。
沈清梧靠在墻根。
她聽見大牢外傳來軟底繡鞋的腳步聲,混著檀香——是林婉柔常用的西域香。
那香氣里裹著的念頭像團亂麻:沈清梧必須死,證據(jù)必須燒,陸世昌的賬本在西廂房第三個抽屜...
青荷。她輕聲說,機關(guān)好了么
青荷扯了扯她的衣袖,兩下輕,兩下重——好了。
阿九的刀出鞘半寸:我去攔她。
不用。沈清梧摸出藏在磚縫里的銅哨,引她進(jìn)來。
林婉柔捏著迷香包跨進(jìn)牢門。
霉味嗆得她皺眉,借著月光看見角落縮著兩個人——是那兩個蒙面的!
她剛要撲過去,忽然聽見右側(cè)傳來響動。
證據(jù)...在東邊墻角。
聲音沙啞,是沈清梧。
林婉柔轉(zhuǎn)身,看見個模糊的影子倚著墻,頭發(fā)散亂。
她捏緊迷香包走過去,靴底踢到塊松動的磚——
咔嗒。
頭頂傳來木板摩擦聲。
林婉柔抬頭,看見數(shù)根鐵絲從頭頂垂下,正纏上她的手腕。
她想退,腳腕卻被另一根鐵絲勾住,整個人踉蹌著撞向墻。
砰的一聲,木柵欄從兩側(cè)合攏,將她困在半人高的小格子里。
沈清梧!她尖叫,你敢——
我不敢什么沈清梧摸黑走到柵欄前,指尖劃過鐵絲,敢讓人證活著指認(rèn)你敢讓陸世昌的賭債賬本曝光還是...敢讓貴妃娘娘知道,你私藏了她賞給端妃的南海明珠
林婉柔的念頭突然炸響:她怎么知道南海明珠那是我偷的!
沈清梧笑了。
她看不見林婉柔的臉,但能聽見對方急促的心跳——跳得越快,念頭越清晰。
牢外傳來馬蹄聲。
阿九掀開門簾:周嬤嬤的人到了。
沈清梧接過錦盒,指尖觸到盒底凸起的紋路——是周嬤嬤特有的暗號。
她打開盒子,摸到一疊紙,最上面那張還帶著墨香,寫著陸世昌八月十五夜入賭坊,欠銀三千兩,以兵部密檔作押。
好。她合上盒子,等太子殿下到了,把這些連人帶證一起交給他。
林婉柔還在踢柵欄。
鐵絲磨得她手腕出血,她卻不敢�!偻舷氯ィ拥娜嗽摰搅�。
正急得眼尾發(fā)紅,忽然聽見遠(yuǎn)處傳來玉佩碰撞聲。
叮,叮,叮。
那聲音越來越近,混著熟悉的龍涎香。
林婉柔的念頭突然空白——是太子蕭景珩的隨身玉佩!
她猛地抬頭,透過柵欄縫隙,看見月光下映出一道頎長身影。
殿下她顫著聲音喊,奴婢被沈清梧陷害——
哦
聲音低啞,帶著笑。
林婉柔的血瞬間冷了。
她曾在御花園見過太子,那時他倚著桃枝說這花開得艷,可惜太招蜂,此刻這聲音里的冷,比那時的風(fēng)還利三分。
陷害蕭景珩的指尖敲了敲柵欄,那沈姑娘的手,是被誰買兇砍的通敵信的指紋,又是誰讓人偽造的
林婉柔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她聽見沈清梧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殿下,周嬤嬤送了新證據(jù)。
蕭景珩低笑一聲,轉(zhuǎn)身時玉佩又響了兩下。
林婉柔盯著他的背影,突然意識到——
那些被她藏在西廂房的賬本,那些和陸世昌的密信,此刻怕已經(jīng)在太子手里了。
柵欄外的月光被云遮住。
林婉柔終于慌了,她撲到鐵絲上,指甲摳著木欄喊:放我出去!我有話要和娘娘說——
和貴妃說蕭景珩的聲音突然近在咫尺,她此刻正和端妃喝著茶,說‘林婉柔這丫頭,怎么連點小事都辦不好’。
林婉柔的念頭轟地炸開。
她望著沈清梧的方向,終于看清了——這個總垂著眼繡帕子的庶女,根本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像塊沉在井底的玉,表面溫吞,底下早把所有臟水都接了,攢夠了,便要連泥帶沙一起潑回來。
遠(yuǎn)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
林婉柔數(shù)著更聲,突然聽見柵欄外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輕響。
她猛地抬頭,卻見沈清梧摸黑遞來個瓷瓶:這是金瘡藥。她說,等明日過堂,你最好把知道的全說出來——否則...
否則怎樣
林婉柔沒聽見后半句。
她盯著瓷瓶上的暗紋,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繡坊,沈清梧低頭繡并蒂蓮時,青荷曾捧著個類似的瓶子修機關(guān)。
她的念頭剛泛起這藥有問題,就聽見柵欄外傳來阿九的聲音:殿下,刑部的人到了。
蕭景珩應(yīng)了聲,腳步聲漸遠(yuǎn)。
林婉柔攥著瓷瓶,突然聞到瓶口溢出一絲甜香——是迷香!
她想扔,手卻突然發(fā)軟。
瓷瓶啪地摔在地上,藥粉濺在她腳邊。
她癱坐在地,看著牢門被推開,幾個提著燈籠的人走進(jìn)來,燈籠上的刑部二字被火光映得通紅。
恍惚間,她聽見沈清梧的聲音:林姑娘,你猜...太子殿下為什么來得這么巧
林婉柔張了張嘴,眼前發(fā)黑。
最后一個念頭在腦子里炸開:沈清梧...她早就算好了我會來。
沈清梧摸著青荷遞來的帕子擦手。
她能聽見林婉柔被拖走時的哭嚎,能聽見阿九和刑部差役核對人證的聲音,卻還是看不見光。
但此刻人心的聲音比以往更清晰——
刑部侍郎在想:太子讓我審這案子,是要動兵部了
阿九在想:殿下剛才看沈姑娘的眼神,和看其他女子不一樣。
還有...
沈清梧。
蕭景珩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沈清梧一怔,聞到熟悉的龍涎香,接著有溫?zé)岬闹讣馀隽伺鏊氖直场f來顆藥丸,這是明目的,每日服一顆。
沈清梧捏著藥丸,能聽見他心里的念頭:她看不見的時候,反而更清醒。這樣的人...該留在身邊。
她沒說話,把藥丸收進(jìn)袖中。
牢外的天快亮了。
沈清梧數(shù)著更聲,忽然聽見遠(yuǎn)處傳來馬蹄聲——是周嬤嬤的人
還是...
清梧。蕭景珩的聲音放輕,明日我陪你去太醫(yī)院。
沈清梧笑了。
她看不見他的臉,卻能聽見他心跳里藏著的那點慌亂——和三日前在御花園,他說這帕子繡得不錯時,心跳的頻率一模一樣。
林婉柔的哭嚎漸漸聽不見了。
沈清梧摸了摸袖中的殘玉,又摸了摸那顆藥丸。
黑暗還纏著她,但沒關(guān)系——
等她看清所有人心時,這局,該收網(wǎng)了。
林婉柔的指甲摳進(jìn)木欄,聽見沈清梧的聲音:想活么
她猛地抬頭,鐵絲勒得手腕生疼:你...你說真的
陸世昌買兇砍我手的賬,貴妃給你的通敵信。沈清梧摸向柵欄,全說出來,我保你不死。
林婉柔的念頭炸成一團:她說保我可太子要查的就是這些...
你沒得選。沈清梧聽著她急促的呼吸,刑部的人快到了,你是想當(dāng)堂受刑,還是現(xiàn)在討個從輕
林婉柔喉結(jié)動了動。
她想起昨日陸世昌在賭坊拍桌子:林婉柔的命算什么又想起貴妃今早撥珍珠時的笑:辦砸了,就別回來。
我說!她哭著跪下去,陸公子讓我買通牢頭,在沈姑娘的帕子里塞番邦絲線;貴妃給的信是假的,她要栽贓沈姑娘私通——
停。沈清梧轉(zhuǎn)向右側(cè),青荷,記完了
青荷在暗處比劃兩下:記了。她袖中銅片輕響,是在往機關(guān)盒里塞紙卷——這是她改良的速記器,能把話刻在薄銅片上。
林婉柔沒聽見銅片響,只盯著沈清梧:我都說了,你要保我!
保你不死。沈清梧摸出帕子擦手,但貴妃和陸世昌的罪,你得全擔(dān)。
林婉柔的念頭突然慌了:她要我當(dāng)替死鬼
你本就是。沈清梧笑,不然貴妃怎會讓你頂雷
林婉柔啞了。
她聽見牢外傳來腳步聲,刑部燈籠的光透進(jìn)來,映得沈清梧的影子更清晰。
沈清梧摸著青荷遞來的銅盒,收進(jìn)袖中。
她能聽見林婉柔的念頭在發(fā)抖,但更清晰的是自己失明的酸澀——剛才用了窺心術(shù),眼睛又疼了,連阿九的聲音都像隔了層霧。
青荷。她輕聲說,明日去太醫(yī)院,把太子給的藥丸帶上。
青荷攥住她的手,兩下重——記下了。
蕭景珩站在宮道轉(zhuǎn)角,聽周嬤嬤低聲匯報:林婉柔全招了,供詞在沈姑娘手里。
他垂眸看腰間玉佩,月光在玉上滾出一道白。
三日前在繡坊,他見沈清梧摸著殘玉發(fā)呆,那時她的影子瘦得像片葉子;此刻大牢里的她,影子卻比月光還穩(wěn)。
知道了。他彈了彈玉佩,聲音輕得像風(fēng),明日...多備些明目的藥材。
周嬤嬤退下時,聽見他低笑一聲,混著龍涎香散在風(fēng)里。
第5章
太子助力與新的陰謀浮現(xiàn)
次日卯時三刻,蕭景珩下了早朝,沒回東宮,直接拐去了太醫(yī)院。
李太醫(yī)。他掀簾進(jìn)藥房,藥香混著龍涎香撞了滿鼻。
李太醫(yī)正在稱藥材,抬頭見是太子,手一抖,藥勺差點掉了:殿下
沈姑娘昨日用了那勞什子術(shù)法,眼下還看不見。蕭景珩指節(jié)敲了敲案幾,你去大牢替她看看。
李太醫(yī)擦了擦手:可大牢那地方...臟得很。
本殿給你備兩盆避瘟散。蕭景珩從袖中摸出個錦盒,診金另算。
李太醫(yī)盯著錦盒里的東珠,喉結(jié)動了動:這就去。
辰時,大牢門吱呀響。
沈清梧正靠在草席上,青荷攥著她的手腕——這是啞女特有的報信方式:來生人了。
沈姑娘。李太醫(yī)的聲音帶著藥香,老臣替你診脈。
沈清梧伸出手,脈門被按住。
李太醫(yī)的手指涼,搭了片刻,又翻她眼皮。
姑娘這眼疾,不是外傷。李太醫(yī)抽回手,是使那能看人心的術(shù)法時,耗了精神力。
沈清梧摸了摸袖中銅盒——里面是林婉柔的供詞。
她昨日用窺心術(shù)逼林婉柔招供,確實耗得狠了,眼前至今像蒙著層霧。
能治么青荷在她掌心寫。
老臣開幾副寧神的藥,每日煎了服。李太醫(yī)翻藥箱,但要徹底好,得少用那術(shù)法。用一次,耗一次,跟抽絲似的,抽多了,人就空了。
沈清梧笑:謝李太醫(yī)。
她摸出蕭景珩給的藥丸,遞過去:太子給的,能一起吃么
李太醫(yī)捏起藥丸聞了聞:補氣血的,不妨事。
青荷在她掌心畫了個太陽——意思是有光了
沈清梧搖頭,又點頭。
她現(xiàn)在雖看不見,但能模模糊糊辨出人影輪廓了。
陸世昌在賭坊后巷摔了茶盞。
林婉柔那蠢婦!他踹翻條凳,說好了她頂罪,怎么倒把老子供出來了
跟班縮著脖子:爺,刑部的人今早提審她了,供詞里...有您的名字。
陸世昌摸出懷里的金葉子,捏得發(fā)響。
他是兵部尚書庶子,可嫡母管著內(nèi)宅,親娘早死,每月例銀不夠賭債零頭。
上個月他找林婉柔借了三千兩,說好了用貴妃的名義壓下賭場的債,誰料沈清梧那庶女竟敢反咬。
去把張侍郎、王御史請來。陸世昌咬著牙,就說本公子有十萬兩,買他們明日早朝參太子一本。
跟班縮了縮:參...參太子什么
結(jié)黨營私,干預(yù)司法!陸世昌拍桌,沈清梧那案子,分明是太子在背后使力,把臟水往貴妃宮里潑!
他盯著案頭的賭賬,指節(jié)發(fā)白。
若林婉柔的供詞坐實,他不光要蹲大牢,親爹為保嫡子,怕是要把他當(dāng)棄子。
蕭景珩在御書房翻陸世昌的供狀,嘴角勾著笑。
暗衛(wèi)單膝跪地:陸世昌找了張侍郎、王御史,明日要在朝上參您。
參什么
結(jié)黨營私,干預(yù)司法。
蕭景珩把供狀往案上一摔:倒是會挑罪名。
暗衛(wèi)遞上密報:陸世昌給張侍郎送了五萬兩,王御史三萬兩,銀子是從城西賭坊提的。
讓影一跟著張侍郎的管家。蕭景珩摸出塊令牌,把銀子過秤的單子記清楚,再讓大理寺查賭坊的賬。
暗衛(wèi)領(lǐng)命要退,又被叫住。
明日早朝,本殿要哭喪著臉。蕭景珩扯了扯衣領(lǐng),讓那些老臣覺得本殿慌了神。
暗衛(wèi)悶笑:是。
沈清梧喝了三日藥,眼前的霧散了些。
她靠在牢墻上,青荷喂她喝第三碗藥汁。
藥苦,她皺了皺眉,青荷往她嘴里塞了顆蜜餞。
青荷。她摸出銅盒,把供詞給周嬤嬤,讓她轉(zhuǎn)太子。
青荷點頭,把銅盒收進(jìn)懷里。
沈清梧閉了閉眼,用了窺心術(shù)。
這次她沒敢多用,只開了片刻。
模模糊糊的,她看見蕭景珩在御書房,跟暗衛(wèi)說話;看見張侍郎躲在偏殿數(shù)銀子,手直抖;看見陸世昌在賭坊拍桌子,罵林婉柔是廢物。
還有...蕭景珩的念頭。
他在想:那丫頭喝藥該苦了,得讓御膳房送些蜜餞。
沈清梧耳尖發(fā)燙。
她原以為太子接近她,不過是拿她當(dāng)棋子。
可這些零零碎碎的念頭,像春夜的雨,潤物細(xì)無聲。
牢外傳來更聲,三更了。
沈清梧摸了摸袖中蕭景珩給的藥丸,突然頓住。
她又用了窺心術(shù),這次感知到一絲異樣——有個人的念頭里,全是沈清梧死滅口。
是誰
她想再仔細(xì)些,眼前突然發(fā)黑。
青荷忙扶住她,在她掌心寫:別用了,眼睛要疼。
沈清梧點頭,可那絲異樣像根刺,扎在她心口。
她摸了摸銅盒,里面是林婉柔的供詞。
或許...該讓太子再派些人守著大牢
但不等她開口,牢外傳來腳步聲。
沈姑娘。周嬤嬤的聲音,太子讓老奴給您送蜜餞,還有...說明日早朝后,他親自來接您。
沈清梧笑了,可那絲異樣仍在。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宮墻之外,有頂青呢小轎正往大牢方向而來。
轎中之人攥著把淬毒的匕首,念頭里全是:沈清梧必須死。
陸世昌在賭坊后堂踹翻最后一張條凳時,門簾被風(fēng)卷起道縫。
灰衣人貓腰鉆進(jìn)來,腰間玉佩碰出輕響——是塊雕著并蒂蓮的羊脂玉,陸世昌認(rèn)得,那是貴妃宮里才有的樣式。
陸公子這是急火攻心灰衣人摸出茶盞斟了杯冷茶,林婉柔的嘴松,您便不會另尋由頭
陸世昌攥緊袖中金葉子:你有話直說。
沈清梧能讓林婉柔招供,靠的可不是什么巧嘴�;乙氯藟旱吐曇�,老奴在貴妃殿里當(dāng)差時,見她使過術(shù)法——眼尾泛紅,直勾勾盯著人,那模樣...活像勾了邪祟。
陸世昌瞳孔驟縮:你是說
太后最厭旁門左道�;乙氯藦膽牙锩鰪埌櫚桶偷募�,您找?guī)讉街頭叫花子,往各坊市傳幾句話。就說沈清梧能看透人心,是養(yǎng)了小鬼在袖中。
陸世昌盯著紙角的血漬,突然笑出聲。
他拍了拍灰衣人的肩:好計。
此時東宮偏殿,蕭景珩正翻暗衛(wèi)剛呈來的賭坊賬冊。
燭火噼啪,映得他指尖敲了敲張侍郎收五萬兩的記錄:張老兒昨兒還在朝上哭窮,倒會藏私。
殿下,大牢那邊傳來消息。暗衛(wèi)遞上紙條,沈姑娘的眼能見些光了,周嬤嬤說她今日喝藥時,把蜜餞全留給了青荷。
蕭景珩捏著紙條的手頓了頓,唇角微勾:明日早朝后,備輛軟轎。
大牢里,沈清梧靠在草席上。
青荷把最后半塊蜜餞塞她嘴里,又在她掌心畫太陽——明日出獄,天該晴了。
她剛要笑,突然心口發(fā)悶。
窺心術(shù)不受控地涌上來,模模糊糊看見陸世昌的念頭里,浮著邪術(shù)妖女幾個字。
眼前再度發(fā)黑,她攥住青荷的手腕。
青荷急得直拍她手背,她卻對著空氣輕聲道:青荷...明日出牢,要繞遠(yuǎn)路。
而此刻賭坊后巷,灰衣人已裹緊斗篷消失在夜色里。
陸世昌捏著那張染血的紙條,湊到燭火上。
妖女二字率先被火苗吞沒,紙灰打著旋兒飄向?qū)m墻方向,像片未落的鴉羽。
第6章
危機四伏下的破局之策
大牢門開時,沈清梧的指尖觸到了清晨的風(fēng)。
青荷攥著她手腕,掌心一下下輕拍——是讓她跟著走。
繞西角門。她低聲道,昨夜窺心術(shù)涌來時,陸世昌的念頭里除了妖女,還有西市人多四個字。
青荷的手指在她掌心畫了個好,扶著她往巷子里轉(zhuǎn)。
沒走兩步,斜刺里傳來碎碎的議論。
那不是大牢出來的
沈氏庶女,聽說會邪術(shù)。
前兒張嬸子家的雞瘟,莫不是她克的
沈清梧心口發(fā)悶。
窺心術(shù)不受控地翻涌,眼前發(fā)黑前,她捕捉到幾個零星念頭——賣糖葫蘆的老漢想著離遠(yuǎn)點,別沾晦氣,抱孩子的婦人攥緊襁褓可別克著我家小寶。
青荷。她抓住丫鬟的手,他們信了。
青荷急得直跺腳,拉著她往院門口跑。
等進(jìn)了借住的小院子,沈清梧才敢扶著墻慢慢坐下。
陸世昌要借民憤壓我。她摸出懷里皺巴巴的帕子,是昨夜青荷塞的蜜餞紙包,百姓怕邪術(shù),怕災(zāi)禍,他就拿這個做刀子。
青荷蹲下來給她揉腿,忽然拽她衣袖。
她順著摸過去,是青荷遞來的茶盞——溫的,加了蜜。
我得讓百姓知道,這能力不是邪術(shù)。沈清梧把茶盞擱在案上,指節(jié)敲了敲桌面,從前在繡坊,繡樣能傳百里,現(xiàn)在也能用這個。
青荷眼睛一亮,拽著她往偏房跑。
那里堆著幾卷繡布,是她從前當(dāng)繡娘時攢的。
要繡什么青荷在她掌心畫。
繡我用能力做過的事。沈清梧摸出一根繡針,上個月幫李嬸子找丟的銀錢,我用窺心術(shù)看出是隔壁王二偷的;還有前兒在繡坊,識破周娘子偷工減料,保住了二十個繡娘的月錢。
青荷立刻翻出朱紅絲線,又遞來繃子。
這時院外傳來馬蹄聲。
沈姑娘。是蕭景珩的暗衛(wèi),隔著門遞進(jìn)個食盒,太子殿下說,京城謠言,他已去見陛下。
沈清梧掀開食盒,是一碟桂花糕——她前日說過愛吃。
謝殿下。她把食盒推給青荷,他怎么說
殿下對陛下言,沈姑娘的能力是上天所贈,專為助朝廷辨忠奸。暗衛(wèi)聲音低了低,陛下沒應(yīng),只說‘再看看’。
沈清梧捏著繡針的手頓了頓。
蕭景珩在賭坊賬冊里揪出的張侍郎,前日剛被她用窺心術(shù)證實收了陸世昌的銀子——這層關(guān)系,皇帝未必不知。
青荷,把繡布鋪在院中央。她站起來,我要讓路過的人都能看見。
日頭升到屋檐時,第一幅繡樣落了針。
青荷舉著繃子,沈清梧摸著絲線走針。
她繡的是李嬸子攥著銀錢掉眼淚的模樣,邊上用金線繡了行小字:非邪術(shù),辨人心。
可剛繡完半幅,她突然停手。
去西市。她扯了扯青荷的衣袖,我要聽聽百姓真正怕什么。
青荷急得直搖頭,比劃危險。
就站在街角。沈清梧摸出塊帕子蒙住眼——她昨夜用了窺心術(shù),現(xiàn)在使能力只會再失明一小時,你扶著我。
西市人擠人。沈清梧剛站定,窺心術(shù)便涌了上來。
賣菜的老婦想著妖女要是真能害人,早該害我那賭鬼兒子了;挑擔(dān)子的小哥想著上個月我丟錢,要真有這本事,幫我找回來多好;最清晰的是個穿藍(lán)布裙的小媳婦,念頭里全是我家阿弟被陸世昌的人打殘了,要是這姑娘能幫著指認(rèn)兇手……
沈清梧攥緊青荷的手,眼前一片漆黑。
青荷,記著。她聲音發(fā)顫,繡第三幅時,加個被打傷的少年,邊上寫‘辨惡人,護(hù)良善’。
青荷用力點頭,扶著她往回走。
等回到院子,沈清梧的視力才慢慢恢復(fù)。
她盯著案上的繡樣,突然笑了:百姓要的不是解釋,是好處。我得讓他們知道,這能力能護(hù)著他們。
青荷遞來新的繡繃,她接過去,針腳比之前更密。
日頭偏西時,三幅繡樣掛在了院外的竹架上。
第一幅:李嬸子攥銀錢,小字辨人心,尋失物。
第二幅:周娘子跪在繡坊,小字辨奸猾,保生計。
第三幅:藍(lán)布裙小媳婦的阿弟扶著拐杖,小字辨惡人,護(hù)良善。
路過的人漸漸圍過來。
有老婦踮腳看,抹著眼淚說:我那賭鬼兒子要是被指認(rèn)出來……有小哥撓頭:我上月丟的錢……
沈清梧站在竹架下,看著人群里開始有人交頭接耳:說不定真不是邪術(shù)能幫咱百姓的,總比那些貪官強。
她剛松口氣,青荷突然拽她衣袖。
順著丫鬟的目光望過去,街角的梧桐樹上,一片枯葉輕輕晃動。
葉影里,隱約能看見半片玄色衣角——是昨夜賭坊后巷那個灰衣人,此刻正垂著眼,盯著她的繡樣。
沈清梧的指尖微微發(fā)緊。
她摸出袖中繡針,針尾的紅絲線在風(fēng)里晃了晃。
神秘人指尖扣住樹干,目光掃過三幅繡樣。
李嬸子的淚,周娘子的跪,藍(lán)布裙阿弟的拐杖——每一針都扎在百姓最軟的地方。
他瞇起眼,昨日大牢里沈清梧用窺心術(shù)時,分明疼得蜷縮成團,今日繡樣卻精準(zhǔn)掐中人心七寸。
藏得深。他低笑一聲,指節(jié)敲了敲腰間玉牌,牌面刻著半朵殘梅。
巷口傳來腳步聲。
他翻身躍下樹,玄色衣角掃過青石板,融入賣糖葫蘆的攤子后。
姑娘,那穿灰布衫的。青荷拽她袖口,指甲輕輕掐了掐——這是兩人約好的可疑暗號。
沈清梧垂眸,裝作整理繡線,余光掃過街角。
灰布衫男子正盯著第三幅繡樣,可他念頭里沒有阿弟惡人,只有記清針腳夜三更。
她捏緊繡針,針尾紅絲纏住指節(jié)。
青荷,收繡樣。她低聲道,今夜別點燈。
暗衛(wèi)的馬蹄聲撞破暮色時,蕭景珩的信剛好送到。
信上只有三個字:梅牌現(xiàn)。沈清梧想起昨夜賭坊后巷,那道灰影腰間晃過的殘梅——是二十年前,先皇后身邊大總管的私印。
他要動蕭景珩。她把信塞進(jìn)炭盆,火星舔著梅字,借我引他出手。
青荷捧來藥盞,她喝了半口突然頓住。
藥汁里混著極淡的苦杏仁味——是她前日給李嬸子治咳嗽的方子,可這盞藥,是方才街角灰布衫男子撞翻藥攤時,青荷撿的。
人心比繡線還亂。她擦了擦嘴角,摸出帕子蒙住眼。
黑暗里,窺心術(shù)如潮水涌來。
賣漿的老漢想著明早去求沈姑娘找羊,補鞋匠想著該給閨女?dāng)嫁妝,最深處卻浮起一句冷笑:等你瞎了,看誰護(hù)著蕭景珩。
沈清梧的手指深深掐進(jìn)掌心。
黑暗中,她摸到了青荷藏在案底的機關(guān)——那是個銅哨,一吹能引蕭景珩的暗衛(wèi)。
風(fēng)掀起門簾,吹得炭盆火星四濺。
她取下蒙眼帕子,視力正慢慢恢復(fù)。
繡繃上,第三幅繡樣的阿弟身邊,她悄悄加了根拐杖——用的是青荷新制的機關(guān)線,遇血會顯紅。
原來要這樣。她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嘴角勾起極淡的笑,用他們的惡,做我的眼睛。
第7章
海報破謠與神秘人的致命陰謀
沈清梧第二日天沒亮就醒了。
青荷端來溫水,她抹了把臉,指腹蹭過案上未繡完的帕子——昨夜用窺心術(shù)時,她聽見賣菜阿婆嘀咕那姑娘的眼睛怕不是邪術(shù),賣糖葫蘆的小子跟著附和聽說能攝人心魄。
去市集。她把帕子塞進(jìn)袖中,帶筆墨,帶繡線。
青荷取了竹籃,里面裝著她新制的細(xì)針。
兩人到西市時,早市剛開。
賣魚的大叔喊新鮮鯉魚,賣花的小娘子舉著茉莉,沈清梧站在茶攤邊,蒙眼帕子覆上眼。
黑暗里,人聲如蜂鳴。
王嬸家閨女說,沈姑娘能看見人心壞水。
可壞水咋看莫不是妖法
前日陸小爺把張屠戶兒子打殘,說是賭債,要真能看出他壞心……
她捏緊帕角。
原來百姓怕的不是能看人心,是怕這能力被惡人利用,反過來害自己。
青荷。她取下帕子,去買五十張桑皮紙。再找周木匠要塊木板。
青荷點頭,竹籃里的針叮當(dāng)作響。
回繡坊時,日頭爬過屋檐。
沈清梧鋪開桑皮紙,取了最細(xì)的湘繡線——朱紅、墨黑、鴉青,全是百姓能看懂的顏色。
她先繡了幅小圖:戴金冠的男人揪著個少年衣領(lǐng),少年腿上滲血,旁邊歪歪扭扭繡著陸世昌逼債打斷人腿。
又繡了個穿宮裝的女子,推得另個女子跌進(jìn)荷花池,邊上寫林婉柔害孕妃落胎。
最后,她在兩張圖上方繡了行大字:此眼非邪,辨惡護(hù)民。
青荷在旁邊裁紙,用漿糊把繡好的圖貼在木板上:要貼哪兒
城門樓,西市口,東巷井臺。沈清梧把最后一根線咬斷,挑人最多的地兒。
第三日清晨,京城百姓發(fā)現(xiàn)各處多了塊木板。
賣油的張老漢湊過去,瞇眼瞧:哎呦,這不是陸小爺旁邊賣豆腐的阿姐踮腳看:那池子里掉下去的,像上個月沒了孩子的陳美人。
聽說沈姑娘的眼睛,就是能看出這些壞心的人。穿粗布衫的婦人摸著繡圖,前日我家那口子被賭坊坑,要真能揪出陸小爺……
可不是!賣菜的王嬸拍大腿,上回我丟了銀簪子,沈姑娘說幫我找,原是看出偷簪子的是隔壁趙嫂!
人群漸漸圍攏。
有書生扶著眼鏡念:此眼非邪,辨惡護(hù)民。圍觀的人跟著念,聲音越來越大。
消息傳到太子府時,蕭景珩正翻著暗衛(wèi)送來的密報。
他捏著張從西市揭下的海報,指腹蹭過繡線:這繡工,比宮里繡娘強十倍。
殿下,暗衛(wèi)單膝跪地,今日早朝,戶部侍郎說要彈劾您與妖女勾結(jié),被左丞相堵了回去。左丞相說,沈姑娘的本事能揪出貪墨軍糧的蛀蟲。
蕭景珩笑了,把海報收進(jìn)袖中:備轎,去御書房。
御書房里,皇帝正批折子。
蕭景珩把海報攤在案上:父皇,這是沈清梧做的。
皇帝抬眼,指節(jié)敲了敲陸世昌逼債的繡圖:兵部尚書的庶子
兒臣昨日查了,陸世昌拿軍糧抵賭債,已經(jīng)查了三船。蕭景珩垂眸,沈姑娘的本事,能讓這些藏在人心的惡,無所遁形。
皇帝沒說話,目光掃過辨惡護(hù)民四個大字。
退朝時,蕭景珩聽見幾個老臣嘀咕:原是為了抓惡人,倒錯怪了姑娘。
暗室里,神秘人捏碎了茶盞。
瓷片扎進(jìn)掌心,血珠滴在地上:那丫頭壞我好事!
主子,手下哈著腰,百姓現(xiàn)在都說她是好人,連朝堂……
夠了!神秘人甩袖,去尋李公公。給他三千兩,讓他在陛下面前說——太子與沈清梧勾結(jié),要謀逆。
深夜,御書房燭火搖曳。
李公公捧著參茶,縮著脖子:陛下,老奴今日聽見些閑話……說太子殿下總往繡坊跑,那沈姑娘的眼睛,怕不是用來……
用來什么皇帝放下朱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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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打了個寒顫,聲音更�。河脕怼幢菹碌男乃�。
皇帝的手指頓在折子上。燭火忽明忽暗,照得他眉間陰影更深。
皇帝捏著朱筆的指節(jié)發(fā)白。
李公公退下后,他盯著案頭那幅繡著辨惡護(hù)民的海報看了半刻,突然拍案召來貼身暗衛(wèi)陳九。
去查太子這月往繡坊跑了幾趟。他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磚,再查沈清梧的窺心術(shù),可曾對宮中人用過。
陳九領(lǐng)命時,皇帝又補了句:莫讓太子察覺。
當(dāng)夜,繡坊后巷的老槐樹上多了道黑影。
沈清梧在燈下繡并蒂蓮,青荷蹲在灶前熱藥,藥香混著繡線味漫出來。
黑影摸出腰間短刃,割下窗紙一角——屋內(nèi)兩人影子晃動,沒半句逾矩的話。
太子府里,蕭景珩正翻著陸世昌賭坊的賬冊。
暗衛(wèi)阿三掀簾進(jìn)來,壓低聲音:殿下,西角門守夜的老張說,今夜有穿青布衫的生面孔在墻外轉(zhuǎn)悠。
蕭景珩捏著賬冊的手頓住。
他想起白日御書房里父皇看海報時的眼神——不是贊賞,是審視。
去查。他把賬冊推給阿三,若真是父皇的人……
話沒說完,窗外傳來夜梟啼鳴。
這是他與暗衛(wèi)約定的警訊。
蕭景珩霍然起身,袖中那幅從西市揭下的海報被攥出褶皺。
繡坊里,沈清梧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
她今日沒用窺心術(shù),可總覺得后頸發(fā)涼。
青荷端藥過來時,她突然開口:明日去慈安寺上香吧。
青荷點頭,往她碗里添了勺蜜。
沈清梧喝藥的手停在半空——她聽見院外墻根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像貓爪撓過青瓦。
皇帝的暗衛(wèi)陳九蹲在屋頂,看沈清梧吹涼藥碗,看蕭景珩的暗衛(wèi)在太子府角門來回踱步。
他摸出懷里的密折,上面要記的勾結(jié)謀逆還空著大半頁。
可他知道,只要再查三日,總能翻出點什么——畢竟,太子和那繡娘走得太近了。
蕭景珩在書房坐到三更。
案頭燭火噼啪炸響,映得他眼底血絲密布。
阿三回來時,手里攥著片青布碎角:是宮里暗衛(wèi)的料子。
他盯著那片布,突然想起白日里李公公看他的眼神——太刻意的恭順,像只藏著毒牙的老狗。
備馬。他抓起外袍往身上套,去繡坊。
阿三急了:殿下,深更半夜……
她的窺心術(shù)能看人心,可看不透房梁上的暗衛(wèi)。蕭景珩翻身上馬,馬蹄踏碎滿地月光,若父皇要查,總得有人替她擋第一刀。
此時,沈清梧正對著銅鏡拆發(fā)間木簪。
鏡中映出窗外樹影搖晃,像有無數(shù)只手在抓撓窗紙。
她摸向袖中那枚青荷新制的淬毒細(xì)針,突然聽見遠(yuǎn)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是蕭景珩的烏騅馬,那串他總掛在鞍邊的銀鈴鐺,正叮鈴鈴響得人心慌。
第8章
絕境中巧用人心破陰謀
蕭景珩的烏騅馬在繡坊門口急剎時,青磚地上擦出半尺長的焦痕。
人呢他攥住看門老婦的手腕,指節(jié)發(fā)白。
老婦抖得像篩糠:晌午來了群穿飛魚服的,說繡娘私藏禁物,拿鐵鏈子鎖走了。
他松開手,外袍下擺掃過滿地碎瓷——是沈清梧常用來養(yǎng)茉莉的青釉罐。
大牢門吱呀一聲開時,沈清梧正倚著潮濕的墻根。
她眼前蒙著層灰霧,是今早為查陸世昌同黨連使兩次窺心術(shù)的代價。
清梧。
聲音帶著點發(fā)顫的啞。
她摸向聲源,指尖被一雙滾燙的手攥住。
那雙手背上有薄繭,是總握劍的人才有的,蕭景珩的。
怎么這么涼他的拇指蹭過她腕間,他們打你了
沒有。她扯動嘴角,大牢陰,正常。
蕭景珩突然松手。
沈清梧聽見布料摩擦聲,再觸到的是件帶著松木香的狐裘。披著。他的聲音悶在頭頂,阿三去弄熱粥了,等會——
景珩。她打斷他,別急。
黑暗里,蕭景珩盯著她泛青的唇。
她明明才及笄,偏生遇事比他還穩(wěn)。
他喉結(jié)動了動:父皇派了三撥人查我和你,李公公親自盯著。
今早陸世昌的人往牢里送了盤桂花糕,被我截了,里面摻了鶴頂紅。
沈清梧垂眸笑:所以你翻了半座城找我,現(xiàn)在又急著說這些
我怕。他突然說。
沈清梧一怔。
這兩個字從蕭景珩嘴里蹦出來,比雪夜驚雷還震人。
他從前總掛著浪蕩笑,說天塌了有太子府的房梁撐著。
怕什么她輕聲問。
怕你出事。他攥緊她的手,怕你用窺心術(shù)時疼得發(fā)抖,怕你被人算計了還笑著說無妨,怕......他頓了頓,怕你真像說的那樣,哪天看透人心了,就甩甩手走了。
沈清梧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蜷了蜷。
她能聽見他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撞著她手背。
這是她第一次,不用窺心術(shù)也能感知他的真心。
我不走。她仰頭,雖然看不見,卻像能望進(jìn)他眼睛里,先把眼前的坎過了。
怎么過蕭景珩立刻坐直。
我用窺心術(shù)探過那幾個查案官。她摸出袖中被汗浸得溫?zé)岬乃榧埰墙裨绯锚z卒送水時,青荷用機關(guān)術(shù)從窗縫塞進(jìn)來的密信,他們怕得罪皇上,也怕得罪太子。
更巧的是,其中個姓王的主簿,上月被陸世昌搶了田契。
蕭景珩眼睛亮了:你是說......
他們既想交差,又想留條退路。沈清梧勾唇,只要讓他們查到陸世昌和神秘人勾結(jié)的實證,他們自然會把水?dāng)嚋啞?br />
那神秘人是誰
暫時查不到。她搖頭,但陸世昌最近往城南破廟送了三車東西,青荷的機關(guān)鳥看到了。
蕭景珩霍然站起:我這就派暗衛(wèi)去查——
別急。她拉住他衣角,先找張御史。
張老頭蕭景珩挑眉,那老匹夫連我父皇的錯都敢參,能聽我的
他不是聽你的。沈清梧笑,他聽公理。
陸世昌強占民女、私販軍糧、勾結(jié)海盜,樁樁件件,張御史案頭早攢了半尺厚的狀紙。
蕭景珩突然蹲下來,與她平視: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今早用窺心術(shù)時,把那幾個官員的心思全掏了。她歪頭,包括王主簿藏在靴底的狀紙,和張御史書房第三層暗格里的賬本。
蕭景珩喉結(jié)滾動。
他突然明白,為什么沈清梧總說自己佛系。
她不是懶,是看透了人心的七彎八繞,所以懶得費那些虛勁。
我這就去見張御史。他站起來拍了拍衣袍,你在牢里......
有青荷呢。她晃了晃手腕,細(xì)不可聞的機簧聲從袖中傳來,她昨晚往我發(fā)簪里塞了迷藥粉,今早獄卒來搜身,連發(fā)簪都沒碰。
蕭景珩低頭看她發(fā)間那支普通木簪。
晨光從牢頂透氣孔漏下來,在簪頭刻的小蓮花上投下光斑——他從前只當(dāng)是普通裝飾,原來藏著青荷的機關(guān)。
等我。他轉(zhuǎn)身要走,又折回來,從腰間解下塊羊脂玉佩塞進(jìn)她手里,這是我母妃留下的,能辟......
能辟邪。沈清梧接口,我知道。
蕭景珩愣住。
她看不見,卻準(zhǔn)確摸到玉佩上的螭紋:你第一次送我東西,在御花園那回。
他耳尖發(fā)燙,大步往外走。
牢門關(guān)上時,他聽見她在身后說:景珩,你跑慢點,別摔著。
三日后早朝。
張御史的笏板當(dāng)?shù)乜脑诮痂幍畹卮u上,震得滿朝文武噤聲。
啟奏陛下!他白發(fā)在龍案前抖成一片雪,兵部尚書庶子陸世昌,私通海盜、販賣軍械、強占民田,罪證在此!
他懷里掉出個檀木匣,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二十多張地契、三封海盜密信,還有半塊帶血的軍牌。
更有甚者!張御史指向階下臉色發(fā)白的李公公,昨日城南破廟查獲的三十車火藥,竟蓋著司禮監(jiān)的火漆��!
龍椅上的皇帝瞇起眼。
李公公撲通跪下,額頭撞地:陛下明鑒!
老奴絕無......
陛下。一道清朗男聲從朝臣中穿出。
蕭景珩從班列里站出來,手里舉著卷黃絹,兒臣昨日得報,查案的王主簿在陸世昌書房搜出密折,上面記著李公公索銀二十萬兩,助陸某除沈氏。
殿內(nèi)倒抽冷氣聲此起彼伏。
李公公的臉白得像張紙,嘴唇直哆嗦:太子殿下這是......
啪!
皇帝的茶盞砸在御階上。碎瓷片濺到李公公腳邊,他猛地噤聲。
李伴伴�;实鄱⒅�,聲音像浸了冰,你跟了朕三十年,朕記得你從前最恨貪墨。
李公公額頭沁出血珠,拼命磕頭:陛下,老奴是被陸世昌那賊子......
退朝!皇帝拂袖而起,龍袍掃過滿地碎瓷。
蕭景珩站在殿中,望著李公公被侍衛(wèi)拖下去的背影,嘴角勾了勾。
他摸出懷里的玉佩——是今早沈清梧讓青荷送來的,說戴著安心。
此時,大牢里的沈清梧正把最后一根木簪插進(jìn)發(fā)間。
她眼前的灰霧已經(jīng)散了,能看見窗臺上青荷新放的茉莉,開得正好。
窗外傳來腳步聲。
她笑著轉(zhuǎn)頭,看見蕭景珩舉著串糖葫蘆站在牢門口,陽光從他身后漏進(jìn)來,把他輪廓鍍得發(fā)亮。
陸世昌下了大獄,李公公被關(guān)在慎刑司。他晃了晃糖葫蘆,張御史說要請你喝慶功酒,青荷說要給你做新機關(guān)。
沈清梧接過糖葫蘆,咬了顆山楂。
酸得她瞇眼,卻笑著說:那你呢
蕭景珩突然湊近,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我要謝你。
謝什么
謝你沒走。他退開兩步,耳尖又紅了,還有......謝你讓我,終于能光明正大護(hù)著你。
沈清梧低頭笑。
她看見他靴底沾著星點泥,是剛從慎刑司回來的。
風(fēng)從窗縫鉆進(jìn)來,帶起她一縷發(fā),輕輕掃過他手背。
殿內(nèi),皇帝坐在龍椅上,盯著案頭李公公呈上來的密折。
折子里寫著太子與繡娘勾結(jié),墨跡還未干透。
他突然伸手,指腹蹭過勾結(jié)二字。
那兩個字寫得方方正正,像極了李公公從前的筆跡——可從前李公公寫勾字,總愛把最后一筆拖長些。
皇帝瞇起眼。
殿外傳來蟬鳴,他突然想起,今早張御史呈的地契里,有份是李公公老家的祖宅。
傳旨。他對候在殿外的小太監(jiān)說,讓慎刑司的人,把李伴伴的手爐送過來。
小太監(jiān)應(yīng)聲而去。
皇帝望著殿外的日頭,嘴角勾起抹極淡的笑——他倒要看看,李伴伴的手爐里,藏著什么見不得光的寶貝。
皇帝捏著李公公手爐里的密信,指節(jié)發(fā)白。
信上蓋著玄字暗印——這是他二十年前滅過的玄衣衛(wèi)標(biāo)記。
李公公趴在地上篩糠:陛下,老奴真不知這東西......
拖下去�;实鬯π洌抗鈷哌^信尾必要時除沈氏幾個字。
殿外小太監(jiān)來報:太子求見。
蕭景珩捧著個錦盒進(jìn)來:兒臣在陸世昌私宅搜出這個。盒中是半塊玄鐵令牌,與皇帝手中密信暗印嚴(yán)絲合縫。
玄衣衛(wèi)余孽�;实垡е�,當(dāng)年漏了根線頭。
大牢里,陸世昌踹翻飯盆。
餿飯潑在墻根,濺濕他繡金緞面囚衣。
他扯著嗓子喊獄卒:去通傳神秘人!就說......
說什么鐵欄外站著蕭景珩的暗衛(wèi),指尖轉(zhuǎn)著匕首,你那神秘主子早縮成烏龜了。陸世昌喉結(jié)動了動,癱坐在草席上。
城南破廟,梁上積灰簌簌落。
黑影掀了斗笠,盯著案上陸世昌的密報——計劃敗露,速撤被紅筆圈了七道。
他捏碎茶盞,瓷片扎進(jìn)掌心:沈清梧,蕭景珩,倒是好手段。
主子。暗衛(wèi)單膝跪地,御膳房劉公公這月賭債欠了三百兩。
黑影扯下袖中帕子裹手,血珠滲成小紅花:去,送他張五百兩的銀票。他盯著窗外漸沉的日頭,嘴角扯出笑,皇帝愛吃的棗泥酥,該換換滋味了。
第9章
終極反殺與感情升華
御膳房的蒸籠還冒著熱氣時,劉公公的手在袖中攥出了汗。
昨夜神秘人派來的暗衛(wèi)將五百兩銀票拍在他賭坊的破桌上時,他正被幾個彪形大漢按著灌馬尿。
銀票邊緣沾著血漬,卻比他脖子上的刀更燙。
棗泥酥里加半錢鶴頂紅。暗衛(wèi)的聲音像刮過青磚的刀,皇帝吃完喊心口疼,你就說看見沈姑娘往酥里塞帕子。
劉公公盯著案上的棗泥酥。
蜜棗的甜香裹著一絲腥氣——他偷偷舔了舔指尖,舌尖麻得發(fā)木。
皇上用膳了!小太監(jiān)的聲音驚得他手一抖。
皇帝咬下第一口時,劉公公的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
這酥......皇帝皺起眉,指尖扣住桌沿,怎么發(fā)苦
話音未落,他突然捂住心口向后仰。
茶盞當(dāng)啷摔碎在青磚上,李公公撲過去扶住圣駕,殿內(nèi)瞬間亂作一團。
傳太醫(yī)院!李公公扯著嗓子喊,眼角余光瞥見劉公公縮在角落發(fā)抖,劉尚食,你過來!
劉公公撲通跪下,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奴、奴才看見沈姑娘方才進(jìn)御膳房......她、她往酥里塞了塊帕子!
沈清梧皇帝疼得額頭冒冷汗,蕭景珩呢
太子殿下在御花園陪沈姑娘賞花。小太監(jiān)顫聲回。
龍案被拍得震天響:傳朕口諭!將蕭景珩、沈清梧押入天牢!
天牢的潮氣裹著霉味往鼻子里鉆。
沈清梧被推進(jìn)牢房時,額頭撞在鐵欄上,火辣辣地疼。
清梧!蕭景珩從草堆里撲過來,把她護(hù)在身后。
他腰間的玉牌撞在鐵欄上,碎成兩半——是方才被押解時,獄卒故意推搡撞的。
沈清梧摸他的手。
他掌心全是冷汗,指節(jié)卻硬得像石頭:別怕,我在。
該怕的是他們。沈清梧吸了吸鼻子。
她能聽見隔壁牢房陸世昌的罵聲,混著老鼠啃木頭的吱吱響,蕭景珩,我要試試那個能力。
不行。蕭景珩攥緊她的手腕,上次用了失明三天,你現(xiàn)在......
皇帝若信了他們的話,我們明天就得砍頭。沈清梧掰開他的手,我閉著眼,你扶著我。
她閉緊眼。
黑暗像潮水漫上來,可耳邊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獄卒的哈欠,陸世昌的詛咒,還有遠(yuǎn)遠(yuǎn)的,李公公的腳步聲。
李公公......她喃喃,他在想什么
想那神秘人答應(yīng)給他的鋪子。蕭景珩的聲音突然低下來,他昨天去城南看了,鋪子鎖著,鑰匙在神秘人手里。
沈清梧的指尖顫了顫。
黑暗中,她看見李公公的記憶碎片:神秘人拍著胸脯說事成之后,西市三間鋪子歸你,可現(xiàn)在連張房契都沒見到。
他后悔了。她抓住蕭景珩的袖子,他恨神秘人騙他。
天牢的門吱呀開了。
李公公舉著燈籠進(jìn)來時,蕭景珩正用碎玉片在墻上刻字。
太子殿下。李公公哈著腰,燈籠光映得他臉上青一塊黃一塊,皇上讓奴才來問問......
西市的鋪子,本宮給你。蕭景珩頭也不抬,外加五百兩現(xiàn)銀。
李公公的喉結(jié)動了動:殿下這是......
劉尚食往棗泥酥里下了鶴頂紅,你早看出不對。蕭景珩終于抬頭,眼里像淬了冰,你只是等著看神秘人能不能兌現(xiàn)承諾。
現(xiàn)在他沒做到,你替本宮把真相說出來,如何
李公公的燈籠晃了晃。
燭火映著他鬢角的白發(fā),他突然撲通跪下:奴才對天起誓!
劉尚食是被神秘人威脅的!
那藥粉奴才收著,就在御膳房地窖第三塊磚下!
皇帝的龍袍下擺掃過青磚時,沈清梧正蹲在草堆里給蕭景珩擦手。
他方才用碎玉刻字,掌心劃了道口子。
朕錯怪你們了�;实鄣穆曇魡〉孟衿畦�。
太醫(yī)院的方子就攤在他腳邊,上面寫著鶴頂紅微量,非致命,卻足以攻心。
劉尚食跪在階下,哭嚎著把神秘人如何送銀票、如何威脅的事全抖了。
陸世昌在另一間牢房撞得鐵欄哐哐響,罵神秘人縮頭烏龜。
傳朕旨意。皇帝甩了甩袖子,陸世昌勾結(jié)逆黨,斬立決。
神秘人......他頓了頓,全國通緝。
沈清梧被放出天牢時,蕭景珩的馬車已經(jīng)等在門口。
他掀開車簾,手里捧著個錦盒——是之前那半塊玄鐵令牌,現(xiàn)在裹著新帕子。
你看。他把令牌塞進(jìn)她手里,等查清玄衣衛(wèi)的事,我?guī)闳タ唇系难?br />
沈清梧摸著令牌上的紋路,突然笑了:好。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一切都結(jié)束的時候,宮墻角落的陰影里,一塊碎瓷片叮地落在青石板上。
瓷片背面,隱約能看見半朵墨梅——和神秘人當(dāng)日裹手的帕子,繡著同樣的花樣。
刑部的囚車過了西城門時,車夫突然打了個響鞭。
神秘人垂著的眼皮動了動——他早瞧見車底那截松脫的鐵鏈,也聞見車夫腰間那縷熟悉的沉水香。
到法場還有兩里地。押解的捕頭敲了敲囚籠,老實點。
神秘人突然劇烈咳嗽,額頭撞上籠欄。
血珠順著下巴滴在鐵鏈上,他蜷起的手指悄悄勾住縫隙里的斷簪。
囚車碾過碎石路時顛簸一下。
他借勢翻身,斷簪挑開鎖扣。
鐵籠哐當(dāng)落地的剎那,他已攥著簪尖抵住車夫后頸:走北坡。
車夫渾身一僵,韁繩猛地一拽。
馬嘶聲驚散了路邊賣糖葫蘆的小孩,捕頭拔刀追來,卻見神秘人扯下車簾蒙住臉,躍入道旁桃林。
追!捕頭吼。
桃枝劃破神秘人的臉,他卻笑出了聲——坡下停著輛青布馬車,駕車的是三個月前被他救過的馬匪。
主子。馬匪掀簾,藥粉和短刃都備好了。
神秘人擦去臉上血痕,摸出懷里半塊碎瓷。
瓷上墨梅被血浸得更深,他對著月光吻了吻:沈清梧壞我局,蕭景珩斷我路......
主子要回暗樁馬匪問。
去黑風(fēng)寨。神秘人扯下囚衣扔進(jìn)溪里,把當(dāng)年跟著我的死士都召來。
馬車碾過落葉時,一片帶血的碎瓷從他袖中滑落,滾進(jìn)路邊泥坑。
遠(yuǎn)處傳來捕快的呼喝,他掀開車簾望了眼宮城方向,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等著,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
第10章
神秘人卷土重來的危機
囚車翻倒的碎石還沾著血,神秘人已在黑風(fēng)寨的破廟里擦凈臉上的桃枝劃痕。
主子,當(dāng)年的死士到了七個。馬匪掀開門簾,燭火映出十二道黑影。
神秘人捏著半塊帶血的碎瓷,指腹蹭過上面的墨梅:沈清梧壞我局,蕭景珩斷我路。他把碎瓷按在案上,去京城,先亂他們的耳目。
死士們低頭應(yīng)命。
馬匪遞來藥粉:這是迷魂散,夠放倒一條街的人。
不夠。神秘人扯下一塊破布,燒米行,搶銀樓,讓百姓罵官府無能。他盯著燭火,等蕭景珩忙著救火,沈清梧忙著躲暗箭——他突然笑起來,再取他們項上人頭。
消息傳到太子府時,蕭景珩正捏著茶盞看沈清梧繡并蒂蓮。
暗衛(wèi)來報,神秘人去了黑風(fēng)寨,召集了十二死士。隨從壓低聲音。
茶盞咔地裂了道縫。
蕭景珩轉(zhuǎn)頭看向繡繃前的女子,她垂著眼,銀針在紅綢上起起落落,像根本沒聽見。
清梧。他伸手覆住她持針的手,明日搬來太子府。
沈清梧抬眼,眼尾微微上挑:太子府樹大招風(fēng)。
總比繡坊好。蕭景珩拇指蹭過她指節(jié)上的繭,昨夜你窗下有腳印,是我暗衛(wèi)趕跑的。
她頓了頓,銀針戳進(jìn)掌心。血珠滲出來,她卻笑:那我搬。
是夜,沈清梧站在天牢門口。
青荷攥著她的衣袖,手里還捏著塊黑布——她每次用人心窺探都要先蒙上眼,否則失明時容易磕碰。
沈姑娘。獄卒哈著腰開鎖,太子爺吩咐的,您問完話我再鎖門。
霉味混著血腥氣涌出來。沈清梧扯下黑布蒙住眼,指尖抵在石墻上。
第一個念頭涌進(jìn)來:神秘人若勾連北戎...邊關(guān)要亂。是個老臣的聲音,帶著顫。
第二個:太子若能平了這禍?zhǔn)?..儲位更穩(wěn)。是個中年官員,算盤珠子響得刺耳。
第三個最清晰:得讓陛下知道,神秘人留不得!是趙將軍的聲音,帶著刀鞘撞擊的悶響。
沈清梧猛地扯下黑布。
眼前一片混沌,她扶住墻,青荷立刻攥住她手腕。
青荷。她低聲說,明日去吏部侍郎府,把趙將軍的話傳給夫人。
青荷點頭,在她掌心寫:要引官員聯(lián)名
對。沈清梧摸索著抓住她的手,神秘人最怕的不是刀槍,是滿朝文武都要他死。
第二日卯時,蕭景珩在演武場找到趙將軍。
太子。趙將軍抹了把汗,槍尖挑起地上的箭靶,可是為神秘人的事
趙叔。蕭景珩踢開腳邊的箭簇,黑風(fēng)寨的人要混進(jìn)京城,得加派巡邏。
趙將軍把長槍往地上一杵:我調(diào)三千巡城衛(wèi),分五班輪值。他瞇眼,不過...太子讓沈姑娘搬去太子府了
蕭景珩耳尖一紅:她住繡坊不安全。
趙將軍大笑,震得鎧甲叮當(dāng)響:我家那丫頭也說,沈姑娘繡的并蒂蓮比宮里的好。他拍蕭景珩肩膀,放心,我讓兒子帶一隊人守在太子府后巷。
青荷的機關(guān)三天就做好了。
沈清梧摸著窗沿的銅片,指尖剛碰上去,房梁上嘩啦掉下個銅鈴。
輕了。青荷比劃,又指了指門檻。
沈清梧抬腳,一塊木板突然陷下去,露出下面三枚尖刺。
好。沈清梧摸著青荷的頭,再在院門口埋十個。
青荷點頭,轉(zhuǎn)身去拿木盒。
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彈簧、銅珠、火藥——都是她用啞女身份在木匠鋪偷學(xué)的手藝。
神秘人的手下是在第五天混進(jìn)京城的。
先是西市米行著火,濃煙裹著焦米味飄到宮墻根。
接著東市銀樓被搶,掌柜的追出去,被迷魂散迷得摔進(jìn)臭水溝。
百姓們擠在街頭罵:官差都死了
聽說太子府的暗衛(wèi)都去救火了。
沈繡娘的繡坊也關(guān)了門,怕是嚇著了。
沈清梧站在太子府閣樓里,聽著樓下的喧嘩。
她剛用了人心窺探,眼前還蒙著層白霧。
青荷遞來熱粥,在她掌心寫:米行的火是油澆的,銀樓的賊留了黑風(fēng)寨的標(biāo)記。
知道了。沈清梧摸出袖中半塊碎瓷——是昨日打掃院子時在墻角撿到的,上面的墨梅被泥水泡得發(fā)暗。
她把碎瓷按在胸口,白霧里突然閃過一道光。
那是神秘人在破廟說的話:等蕭景珩忙著救火,沈清梧忙著躲暗箭...
青荷突然拽她的衣袖。
沈清梧側(cè)耳,樓下傳來暗衛(wèi)的低語:主子,西市茶樓有客官說...黑風(fēng)寨要血洗京城。
她笑了,指尖蹭過碎瓷上的墨梅。
白霧漸漸散去,她看見窗外的天開始發(fā)暗,像要下雨。
(暗衛(wèi)的密報被風(fēng)吹散在廊下,沈清梧摸著碎瓷的手突然收緊——神秘人的計劃,就要浮出水面了。
)
蕭景珩捏著密報進(jìn)偏廳時,沈清梧正低頭撥弄青荷新制的銅鈴機關(guān)。
指尖輕按彈簧,銅鈴叮地彈起。
西市火滅了,銀樓損失造冊。他把密報拍在桌上,暗衛(wèi)說黑風(fēng)寨死士混進(jìn)城南客棧,三人一組,帶短刀迷藥。
沈清梧蒙眼抵上密報。
片刻摘下黑布,眼前白霧翻涌:他們引你調(diào)走太子府八成暗衛(wèi)。她扶桌,人心全是后巷子時三刻。
蕭景珩叩桌:將計就計。他指后巷,暗衛(wèi)裝救火隊,只留五人巡邏。
青荷的機關(guān)全設(shè)在東院——他們闖,先過銅鈴陣。
青荷蹲門檻調(diào)尖刺角度。
沈清梧摸她遞來的木牌,上面東院二字——是她從死士念頭里摳出的目標(biāo)。
子時,月隱云后。
東院銅鈴炸響。
蕭景珩提劍沖出門,見兩蒙面人踩彈簧板,尖刺扎穿小腿滾地。
暗衛(wèi)從房梁躍下按住人。
還有三個!沈清梧扶窗,白霧里閃過念頭,西跨院...井邊...
話音未落,院外悶哼。
蕭景珩要跑,沈清梧抓住他手腕:不對。她摸出碎瓷,墨梅硌掌心,死士念頭里...沒殺意。
暗衛(wèi)拖個死士進(jìn)來,那人喉管割斷,攥著半塊紅綢——正是沈清梧繡坊的料子。
蕭景珩瞳孔縮緊:這是你前日送進(jìn)宮的并蒂蓮樣布。
沈清梧指尖發(fā)抖。
她蒙眼抵死士額角,念頭涌來:主子說太子府有詐,改去繡坊...燒紅綢...斷她退路...
白霧突然濃如墨。她撞進(jìn)蕭景珩懷里,青荷攥她手急寫。
繡坊。沈清梧啞聲,他們?nèi)チ死C坊。
蕭景珩扯披風(fēng)裹住她,劍穗掃過門檻尖刺:趙將軍守后巷,繡坊暗衛(wèi)今早才撤。
院外馬蹄聲急。
暗衛(wèi)掀簾,額角帶血:太子,繡坊起火,老張被迷暈,繡品...全沒了。
沈清梧捏碎瓷的手收緊。
墨梅紋路與記憶里雨夜血痕重疊——神秘人早料到將計就計,這場混亂,不過調(diào)虎離山前戲。
窗外驚雷炸響,沈清梧蒙眼黑布被風(fēng)掀起,眼底暗潮翻涌——神秘人真正的目標(biāo),才剛浮出水面。
第11章
危機中感情升溫與險中求勝
沈清梧眼前一片漆黑。
蕭景珩攥著她手腕往馬車上帶,掌心滾燙,劍穗撞在她手背:別怕,先回太子府。
青荷...她啞著嗓子,青荷在繡坊。
暗衛(wèi)已去尋。蕭景珩把她塞進(jìn)車廂,自己跟著坐進(jìn)來,披風(fēng)裹住兩人,剛才那死士說燒紅綢斷退路,可你繡坊的紅綢是貢品,燒了是抗旨。他指腹蹭過她攥著碎瓷的手,他們要坐實你謀逆。
沈清梧睫毛顫了顫。
前日她送進(jìn)宮的并蒂蓮樣布,原是皇后要賞給外邦使臣的。
如今紅綢被燒,皇上若動怒,她這條命怕是要填進(jìn)去。
馬車顛簸。蕭景珩突然扣住她后頸,額頭抵著她:我在。
沈清梧鼻頭發(fā)酸。
她摸出懷里那半塊帶血的紅綢,墨梅紋路扎得掌心生疼——這是她用三天三夜繡的,針腳里還藏著給青荷的生辰花樣。
到太子府時,周嬤嬤候在門口,手里攥著張染血的紙條:暗衛(wèi)在繡坊后巷撿到的。
蕭景珩展開看,瞳孔驟縮:萬蛇幫
周嬤嬤點頭:老奴的線人說,最近萬蛇幫的人在西市買了二十車火藥。
那幫派早年被先皇剿過,領(lǐng)頭的毒菩薩至今在逃。她瞥一眼沈清梧,和當(dāng)年害夫人的手段像。
沈清梧心里一緊。
她娘是被人用蛇毒害死的,死時懷里還攥著半朵墨梅繡樣——和她現(xiàn)在手里的碎瓷紋路一模一樣。
劉師爺?shù)搅�。暗衛(wèi)掀簾。
劉師爺抱拳道:太子,萬蛇幫的火藥若運進(jìn)宮,最可能的目標(biāo)是...
祭天典。蕭景珩接口,三日后皇上要親祭天壇,那時守衛(wèi)最松。他捏了捏沈清梧的手,若火藥在祭天典炸了,皇上出事,我便是頭一個被懷疑的。
沈清梧咬唇:我去查死士。
不可。蕭景珩按住她,你今日用了兩次能力,失明時間會延長。
可青荷還在外面。她扯開蒙眼的黑布,指尖摸到他腰間玉佩,我能行。
地牢里,三個沒死透的死士被捆在柱子上。
沈清梧蒙著黑布,依次觸碰他們額頭。
第一個念頭:主子說事成后給我娘治眼...
第二個:萬蛇幫的船停在南河渡,初九夜子時...
第三個突然劇烈掙扎,念頭如刀:青荷在城西破廟,主子說...要她的左手換沈清梧的命...
沈清梧踉蹌后退,撞進(jìn)蕭景珩懷里。
她眼前的白霧濃得化不開,太陽穴突突跳:青荷...被綁架了。
什么蕭景珩聲音發(fā)沉,攥著她的手驟然收緊。
周嬤嬤急道:老奴這就調(diào)暗衛(wèi)去城西。
慢。劉師爺攔住她,萬蛇幫最善用毒,破廟可能有埋伏。他看向沈清梧,他們要的是沈姑娘妥協(xié),若現(xiàn)在硬闖,青荷怕是...
沈清梧攥住蕭景珩的衣袖,指甲幾乎掐進(jìn)他肉里:我去換她。
不行。蕭景珩按住她肩膀,你若去了,他們會要更多。他轉(zhuǎn)身對劉師爺,調(diào)二十個暗衛(wèi)扮成流民,守住破廟四周。
周嬤嬤,讓太醫(yī)院準(zhǔn)備解毒藥。
沈清梧摸他腰間的玉牌,那是太子信物:我跟你一起去。
你現(xiàn)在看不見。蕭景珩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保證,青荷會沒事。
他轉(zhuǎn)身要走,沈清梧突然拽住他衣角:蕭景珩。
嗯
若我看不見了...她聲音發(fā)顫,你別不要我。
蕭景珩頓住,反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臉上:沈清梧,我蕭景珩這輩子,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暗衛(wèi)來報:太子,城西破廟方向有動靜。
蕭景珩給她系好蒙眼布,在她額角輕吻:等我。
沈清梧聽著腳步聲漸遠(yuǎn),攥著懷里的碎瓷,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
窗外起風(fēng)了。她聽見院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混著隱約的喊殺。
突然,有溫?zé)岬囊后w滴在她手背上。
是血。
沈清梧渾身發(fā)冷。
她摸向腰間,那里別著蕭景珩方才塞給她的短刀——刀柄上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有陌生的腳步聲靠近,帶著濃重的藥味。
沈姑娘。是個沙啞的女聲,你說,蕭景珩現(xiàn)在,是在救你丫鬟,還是在救他的太子位
沈清梧握緊短刀,心跳如擂鼓。
那聲音低笑:別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窗外傳來烏鴉的啼鳴。
沈清梧蒙眼的黑布被人輕輕扯動,眼前的黑暗中,似乎有血色的影子在晃動。
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混著遠(yuǎn)處若有若無的慘叫。
而在更遠(yuǎn)處,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神秘人的腳步聲漸遠(yuǎn),沈清梧攥緊短刀的手微微發(fā)抖。
她聽見院外馬蹄聲驟停,接著是蕭景珩熟悉的靴底碾過青磚的聲響。
清梧。他的聲音帶著血銹味,沾著溫?zé)岬臐駳夥鬟^她耳尖。
沈清梧摸向他衣襟,指尖觸到黏膩的血漬,受傷了
死士的刀擦破點皮。蕭景珩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聲震得她掌心發(fā)麻,破廟空了,青荷不在。
沈清梧喉間發(fā)緊。
青荷自幼跟她學(xué)機關(guān),從前總說再精巧的籠子,鎖不住機關(guān)師的手——難道她被轉(zhuǎn)移時留了線索
青荷的繡囊。她突然拽住蕭景珩的腰帶,今早她替我補繡樣,繡囊里有半枚銅扣。
蕭景珩解下她腰間的繡囊,指尖掠過內(nèi)層暗袋,摸出枚刻著云紋的銅扣。
銅扣背面有細(xì)如發(fā)絲的刻痕,像是用銀針刺的:西三巷,井臺。
這是她的機關(guān)密語。沈清梧指尖撫過刻痕,西三巷的老井臺,井壁有暗格。
蕭景珩捏緊銅扣:可能是陷阱。
但青荷不會平白留假線索。沈清梧抓住他手腕,她知道我會用窺心術(shù),若有危險,刻痕會發(fā)燙。她將銅扣貼在自己掌心,現(xiàn)在涼的。
蕭景珩沉默片刻,低笑一聲:你呀,倒是把她的機關(guān)脾性摸透了。他召來暗衛(wèi),備兩輛素車,西三巷方向加派三組暗樁。
沈清梧摸出懷里的碎瓷,墨梅紋路與銅扣云紋重合——這是娘留下的,也是青荷最熟悉的繡樣。
或許從一開始,線索就藏在這些舊物里。
走。蕭景珩將她抱上馬車,短刀塞進(jìn)她掌心,若有異動,先自保。
馬車啟動時,沈清梧聽見他對暗衛(wèi)低語:通知劉師爺,查西三巷近三月的租契。
夜風(fēng)掀起車簾,有若有若無的藥味飄進(jìn)來——和方才神秘人身上的,一模一樣。
第12章
最終對決與真相大白
馬車在西三巷盡頭停住。
沈清梧摸出銅扣,貼在掌心——沒發(fā)燙。
蕭景珩掀簾下車,靴底碾過青石板:井臺在巷尾老槐樹下。
老井臺爬滿青苔。
沈清梧蹲身敲井壁,第三塊磚下傳來空洞回響。
蕭景珩抽出短刀撬動,一塊青磚落地,露出個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塞著卷染了茶漬的紙,展開是青荷歪扭的字跡:廢園,地窖,七日。
廢園沈清梧捏緊紙角,西三巷外十里有處荒宅,我娘當(dāng)年繡活常去那采桑。
蕭景珩翻身上馬:暗衛(wèi)探過,那園子半月前換了新東家。他拉她坐進(jìn)自己懷里,藥味越來越濃,青荷該在里頭。
廢園鐵門掛著新鎖。
沈清梧閉眼,發(fā)動窺心術(shù)。
耳畔響起嘈雜人聲——守后門的別偷懶地窖機關(guān)在第三塊磚。
眼前驟暗,她抓住蕭景珩的衣袖:前院五個守衛(wèi),后門三個,地窖入口在東墻第三塊磚。
閉眼。蕭景珩將她護(hù)在身后,短刀挑開鐵鎖。
門軸吱呀響時,兩個守衛(wèi)從樹后撲來。
他旋身踢翻一人,反手用刀背敲暈另一個。
沈清梧攥著他的腰帶,跟著他的腳步挪:往左三步,有絆馬索。
地窖口的磚被撬開時,底下傳來悶哼。
青荷的聲音混著土腥氣飄上來:姑娘
沈清梧跪在地窖邊,摸到青荷被綁的手腕:是我。她解繩子的手發(fā)顫,疼嗎
青荷搖頭,指甲在她掌心劃字:神秘人是三皇子母族的死士。
壽宴要在御酒里下鶴頂紅,陸世昌調(diào)了五百死士扮作樂師混進(jìn)宮。
蕭景珩扯斷最后根麻繩:還有多久壽宴
三日。青荷指自己發(fā)間木簪,簪子里有藥粉,能解鶴頂紅。
回宮的馬車跑得比風(fēng)快。
御書房里,皇帝捏著青荷的木簪,指節(jié)發(fā)白:你說三皇子余黨
朕早清干凈了。
西三巷廢園的租契在陸世昌名下。蕭景珩將暗衛(wèi)查的賬冊拍在案上,他賭坊欠的債,都是神秘人替他填的。
皇帝翻開賬冊,看到最后一頁的紅手印,突然咳嗽起來:傳李公公,把壽宴流程改了。他盯著沈清梧,你那本事,能看出誰帶了毒
能。沈清梧攥緊袖中碎瓷,但用一次失明一小時。
壽宴當(dāng)天,沈清梧站在御酒案后。
她閉眼,耳邊全是心思——等吉時到就動手酒壇下的布包別掉了。
她猛地睜眼,指向第三排樂師:他們帶了毒。
蕭景珩的暗衛(wèi)沖上去,從樂師腰間搜出鶴頂紅。
神秘人從殿外沖進(jìn)來,揮刀砍向皇帝。
沈清梧撲過去,被蕭景珩拽到身后。
他的劍挑開神秘人的刀,反手壓著人跪在地磚上:說,誰主使的。
陸大人...神秘人吐著血,他說...殺了皇帝...我就能...
陸世昌被拖進(jìn)來時,褲腳還沾著泥。
他跪下來直磕頭:太子殿下饒命!
是神秘人逼我的!
逼你調(diào)兵
逼你簽租契蕭景珩用劍指著他咽喉,上個月你在賭坊輸了八萬兩,是誰替你還的
陸世昌癱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
夜漏過三更,沈清梧在偏殿整理證物。
神秘人懷里掉出半枚玉佩,她撿起來——云紋刻痕,和她娘的碎瓷嚴(yán)絲合縫。
在看什么蕭景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沈清梧把玉佩藏進(jìn)袖中:沒什么。她望著窗外漸亮的天,今天...好像太順了。
蕭景珩握住她的手:青荷說神秘人是死士,死士該有主子。他指腹蹭過她袖中凸起,你藏的,就是線索。
沈清梧沒說話。
她想起娘臨終前說的云紋是姓,想起青荷在暗格里留的七日——七日,剛好是壽宴到今日的天數(shù)。
偏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暗衛(wèi)的聲音撞進(jìn)門檻:太子!
御藥房的鶴頂紅,少了半瓶。
暗衛(wèi)話音未落,偏殿角落傳來悶響。
被捆在木柱上的神秘人突然抬起頭,血沫從嘴角溢出,眼神卻亮得駭人。
沈...沈姑娘。他喉嚨里發(fā)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響,你娘...沈夫人。
沈清梧指尖一顫,袖中碎瓷硌得生疼。
蕭景珩已擋在她身前,劍柄抵住神秘人咽喉:說清楚。
云紋玉佩...神秘人盯著她藏起的袖角,半塊在你那,半塊在我這。
沈夫人當(dāng)年...救過我命。他劇烈咳嗽,血珠濺在青磚上,她走前...托我護(hù)著你。
沈清梧倒退半步,后背撞在案幾上。
茶盞叮當(dāng)響,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碎瓷說的云紋是姓,想起廢園暗格里青荷留的七日——原是神秘人給的最后通牒,逼他在壽宴前說出真相。
可陸世昌拿我家人...要挾。神秘人喉結(jié)滾動,我只能...引你們找到青荷,再借毒酒案...把線索往三皇子余黨身上引。他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齒泛著青,你娘是...定北侯府的嫡女。
蕭景珩瞳孔微縮。
定北侯府十年前滿門抄斬,罪名是通敵。
沈清梧的手死死摳住桌沿,指節(jié)發(fā)白:我娘...她...
是定北侯最小的女兒。神秘人氣息漸弱,當(dāng)年...皇帝怕定北軍反撲,才下的狠手。
你娘...隱姓埋名,就是怕被...斬草除根。
那鶴頂紅蕭景珩追問。
我偷的。神秘人扯動嘴角,引你們查御藥房...就是要讓皇帝想起...定北侯當(dāng)年管過御藥局。他的頭重重垂下去,沈姑娘...對不住...沒能護(hù)好你。
沈清梧沖過去,指尖觸到神秘人頸側(cè)——脈搏微弱如游絲。
蕭景珩捏住他下頜,掰開嘴看了看:服了毒,撐不了多久。
神秘人突然又抬起眼,最后一口氣吐在沈清梧耳邊:你娘...留了封信...在定北侯府...舊宅地窖...話音未落,頭一歪昏死過去。
偏殿里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聲。
沈清梧攥著半塊玉佩,與袖中碎瓷碰出輕響。
蕭景珩伸手要扶她,被她躲開。
她盯著地上昏迷的神秘人,眼底翻涌著連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緒——十年前的血案,母親的隱姓埋名,突然冒出來的定北侯血脈...
殿外傳來更鼓聲,已是五更天。
暗衛(wèi)掀簾進(jìn)來:太子,陸世昌在牢里撞墻了,只剩半口氣。
蕭景珩沉聲道:找最好的穩(wěn)婆,無論如何讓他開口。他轉(zhuǎn)頭看向沈清梧,見她正盯著神秘人腰間——那里別著枚銅制虎符,紋路與定北侯軍印如出一轍。
沈清梧突然彎腰,從神秘人靴底摸出張泛黃的紙。
展開時,一行熟悉的字跡刺進(jìn)眼底:阿梧,若你見到這信,娘已不在。
記住,你是定北侯的骨血,卻不必走他們的路。
窗外泛起魚肚白。
蕭景珩將外袍披在她肩上,聲音輕得像怕驚碎什么:天亮了。
沈清梧捏著信紙的手在抖。
她望著東方漸亮的天,突然想起母親繡了半輩子的并蒂蓮——原來那不是普通的花樣,是定北侯府的族紋。
昏迷的神秘人在地上動了動,喉間發(fā)出含混的囈語。
偏殿的燭火晃了晃,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與地上那半塊玉佩的影子重疊,像朵正在綻放的、帶刺的花。
第13章
身世秘密初探尋
神秘人喉間又滾出幾個模糊音節(jié)。
沈清梧蹲下身,耳朵幾乎貼到他嘴邊。
定北...余孽...
話音未落,神秘人又重重栽回地面。
沈清梧手指掐進(jìn)掌心,信紙邊角硌得虎口生疼——原來母親臨終前那句不必走他們的路,是早料到她會被卷進(jìn)定北侯的舊局。
蕭景珩蹲下來探神秘人脈搏,指尖沾了血:他撐不過子時。
不能讓他死。沈清梧攥緊信紙,他知道我娘的事,知道定北侯府的秘密。
蕭景珩招來暗衛(wèi):用醒神湯灌,灌到他開口。又轉(zhuǎn)頭對沈清梧道,陳師爺在宮外候著,我讓人去請。
陳師爺是宮里出了名的活賬本,前朝舊案、世家秘辛,沒有他理不清的線頭。
等他到偏殿時,神秘人正被兩個暗衛(wèi)架著灌藥,喉間發(fā)出瀕死的嗚咽。
沈姑娘的信。陳師爺接過泛黃的信紙,老花鏡滑到鼻尖,這墨跡是二十年的陳墨,紙是京都松雪齋的灑金箋——當(dāng)年定北侯夫人最愛的紙。他指腹蹭過信末壓著的半枚玉佩,這雕工,是定北侯府的鎮(zhèn)宅玉,當(dāng)年抄家時說被大火燒了。
沈清梧想起母親箱底那半塊玉佩,和地上這半塊嚴(yán)絲合縫。
當(dāng)年定北侯通敵案,陛下下旨滿門抄斬。陳師爺壓低聲音,但有暗樁回報,侯府走水那晚,有個穿繡娘衣裳的女人抱著襁褓跑了——沈姑娘,你母親是不是會繡并蒂蓮
沈清梧喉頭發(fā)緊。
母親生前總在繡并蒂蓮,她說并蒂蓮根連著根,斷不了,原來那是在等女兒有天能尋到血脈。
神秘人腰間的虎符。蕭景珩敲了敲案幾,紋路和定北侯軍印重疊。
陳師爺湊近看虎符,瞳孔驟縮:這是鎮(zhèn)北營的調(diào)兵符。
定北侯倒臺后,鎮(zhèn)北營被拆成三部分,虎符早該銷毀。他捻著胡須沉吟,有人在重聚鎮(zhèn)北營舊部。
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暗衛(wèi)掀簾進(jìn)來:陛下派了李公公來送參湯,說怕沈姑娘受了涼。
蕭景珩冷笑。
皇帝多疑,前兩日剛經(jīng)歷貴妃構(gòu)陷,此刻突然關(guān)心,分明是派了人來監(jiān)視。
沈清梧垂眸,指尖輕輕捏住袖口。
她運起窺心術(shù),耳邊響起李公公的心聲:太子和這繡娘鬼鬼祟祟,陛下要知道他們查定北侯的事...得把聽到的一字不落報上去。
替我謝陛下。沈清梧接過參湯,天涼,李公公也喝一碗
李公公賠笑:奴才不敢。轉(zhuǎn)身時,他袖中紙角露了露——是記錄他們談話的密報。
皇帝在試探。等李公公走遠(yuǎn),沈清梧把聽到的心聲告訴蕭景珩,他怕定北侯舊部死灰復(fù)燃,但還沒動殺心。
蕭景珩摩挲著虎符:那就給他點假線索。
當(dāng)晚,兩人在御花園偶遇。
沈清梧故意提高聲音:陳師爺說要去南方查商隊,說不定能找到當(dāng)年運送軍糧的線索。蕭景珩應(yīng)得大聲:南方水網(wǎng)密,確實難查。
暗處,李公公的耳尖動了動。
與此同時,陳師爺帶著青荷鉆進(jìn)了城西舊書齋。
青荷擅長機關(guān)術(shù),用鐵絲挑開了最里間的檀木柜,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二十年前的軍報——每封末尾都蓋著鎮(zhèn)北營的火漆印。
找到了。陳師爺翻出一封密信,定北侯通敵案前三月,鎮(zhèn)北營收到過一批假軍糧,糧袋上繡的...是并蒂蓮。
沈清梧的手頓住。
母親繡了半輩子的并蒂蓮,原來早被人印在糧袋上,做成了構(gòu)陷定北侯的證據(jù)。
神秘人背后有個蓮社。陳師爺指著信末的暗號,這是他們的標(biāo)記。
二十年間,蓮社一直在收羅鎮(zhèn)北營舊部,連陸世昌的賭坊,都是他們的銀錢來源。
蕭景珩捏碎茶盞:陸世昌在牢里撞墻,也是怕供出蓮社
那神秘人...沈清梧看向偏殿方向,那里還關(guān)著昏迷的神秘人,他說我是定北侯的骨血,是不是蓮社要拿我當(dāng)旗子
陳師爺點頭:定北侯在邊民中威望高,若有人舉著他的血脈起事...陛下最怕這個。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暗衛(wèi)撞開門,額角滲著汗:太子,陸世昌醒了!他喘著氣,他說...他說要見沈姑娘,說虎符的秘密,只有定北侯的骨血能解。
沈清梧和蕭景珩對視一眼。
窗外月被云遮住,投下一片陰翳——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個開始。
暗衛(wèi)撞進(jìn)偏殿時,沈清梧正盯著虎符上的紋路出神。
神秘人跑了!暗衛(wèi)抹了把臉上的血,守夜的三個侍衛(wèi)全暈在地上,脖子上有針孔——像是迷藥。
蕭景珩手掌拍在案上,茶盞跳起來摔碎:何時走的
半個時辰前換班,推門就見囚床空了。暗衛(wèi)喉結(jié)滾動,窗欞上有血手印,他傷成那樣...怎么可能自己撬窗
沈清梧閉了閉眼。
她上午用窺心術(shù)探過李公公,此刻正失明,全憑聽覺捕捉動靜。他裝的。她摸向袖中半塊玉佩,灌醒神湯時,他睫毛抖得太急——真疼的人顧不上藏。
蕭景珩蹲下身檢查地面,指腹沾起一點暗紫粉末:曼陀羅汁。
蓮社的手筆。
陳師爺湊過來聞了聞,點頭:沒錯,當(dāng)年鎮(zhèn)北營斥候常用這東西迷暈崗哨。
找陸世昌。蕭景珩甩袖喚來暗衛(wèi),那蠢貨說要見清梧,說不定和神秘人通氣。
暗衛(wèi)領(lǐng)命退下。
沈清梧扶著桌沿站起,盲眼前浮起神秘人瀕死時的話:定北余孽...
他要引我入局。她攥緊玉佩,蓮社需要定北侯的血脈當(dāng)旗子,我娘當(dāng)年逃了,現(xiàn)在他們要抓我補上。
殿外突然傳來吵嚷。
小宮女跌跌撞撞沖進(jìn)來,懷里抱著團皺紙:御膳房雜役在井邊撿到這個...說...說沈姑娘是逆賊之后!
蕭景珩搶過紙團展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定北侯遺孤藏于繡坊,血脈不純,必亂朝綱。墨跡未干,還沾著水痕。
沈清梧看不見字,卻聽見蕭景珩壓抑的喘息。誰傳的她問。
井邊圍了七八個雜役,都說是剛從洗衣房聽來的。小宮女抖得厲害,現(xiàn)在...現(xiàn)在后巷都在傳了。
蕭景珩把紙團揉成一團,扔進(jìn)炭盆:神秘人逃了第一步,就開始第二步——造勢。
沈清梧摸向腰間的繡囊,里面裝著母親的并蒂蓮繡樣。
黑暗中,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更夫的梆子聲從宮外傳來,咚——咚——
今夜,怕是要起風(fēng)了。
第14章
身世迷霧中的危機四伏
蕭景珩的手指扣住沈清梧手腕時,她正對著炭盆發(fā)怔。
失明的視野里,炭火星子噼啪炸開,像極了母親臨終前攥著她手說快走時的眼神。
去偏殿。他聲音低啞,掌心滾燙,暗衛(wèi)守著門,沒人能闖進(jìn)來。
沈清梧任由他拉著走。
指尖掃過廊柱上的雕紋,能聽見外面此起彼伏的私語——定北侯、逆賊遺孤、血光之災(zāi),像無數(shù)根細(xì)針扎進(jìn)耳膜。
她突然停步:景珩,用窺心術(shù)吧。
蕭景珩的腳步頓住。
他知道這能力的代價——每次使用后失明一小時,比現(xiàn)在更危險。不必。他反手將她整個人攏進(jìn)懷里,下巴抵著她發(fā)頂,我讓人把傳謠的雜役全關(guān)了,洗衣房那幾個嘴碎的,舌頭都拔了。
沈清梧垂在身側(cè)的手蜷起。
她能聽見他心跳如雷,混著宮外更夫的梆子聲,一下一下撞進(jìn)她心口。沒用的。她悶聲說,神秘人要的是人心惶惶,殺幾個雜役,反而坐實我有問題。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青荷的手語在她手背輕敲:太子妃的人送了帖子,說要請姑娘去景陽宮用午膳。
蕭景珩冷笑:她倒會挑時候。
沈清梧摸出袖中母親的繡樣。
并蒂蓮的紋路磨得發(fā)亮,像母親的體溫還在。我去。她扯了扯蕭景珩的衣袖,正好聽聽太子妃嘴里的真話。
景陽宮的檀香嗆得人喉嚨發(fā)緊。
太子妃捏著茶盞的指尖泛白:清梧妹妹可知,今早西市有個賣糖葫蘆的老伯,非說見著你半夜在城墻下燒紙錢她突然笑起來,我本不信,可方才路過御花園,連最老實的灑掃嬤嬤都在說...說你身上有股子晦氣。
沈清梧盯著她眉心。
窺心術(shù)發(fā)動的瞬間,眼前徹底漆黑。
她聽見太子妃的心聲像蒼蠅般嗡嗡:蕭景珩最近總往繡坊跑,若能借這逆賊的由頭除去沈清梧...皇后娘娘該夸我懂事了。
娘娘可知,那老伯欠了兵部陸世昌二十兩賭債沈清梧突然開口。
她看不見太子妃的表情,卻能聽見對方茶盞落地的脆響,陸世昌昨日派手下堵了老伯的攤子,說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傳。
殿內(nèi)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聲。
蕭景珩的腳步聲從門口逼近:太子妃這茶,怕要換個地方喝了。他扯過沈清梧的手揣進(jìn)自己袖中,暗衛(wèi)在偏殿候著,娘娘請吧。
出景陽宮時,晚風(fēng)卷著碎葉撲在沈清梧臉上。
她攥緊蕭景珩的衣袖:去林將軍府。
林將軍的府門開得極快。
五十歲的老將拍著蕭景珩的肩直笑:太子有十年沒進(jìn)我這破院子了吧他掃過沈清梧,目光突然一凝,這姑娘...像定北侯夫人。
沈清梧呼吸一滯。
母親的畫像她從未見過,只聽乳母說過夫人愛穿月白衫子,眉間點顆紅痣。
將軍可知定北侯遺孤的事蕭景珩直接問。
林將軍的笑聲收了。
他倒了三杯酒,其中一杯潑在地上:二十年前,定北侯平了西北叛亂,回朝當(dāng)天就被參私養(yǎng)死士。
皇上命我抄家,我在柴房找到個發(fā)抖的小丫頭——他盯著沈清梧,和你一般大,懷里緊抱著并蒂蓮繡樣。
沈清梧的手猛地抖起來。
繡囊里的繡樣硌得她生疼。那丫頭...
被奶娘抱走了。林將軍嘆口氣,我追出去半里地,只撿到這東西。他從袖中摸出塊羊脂玉佩,雕著和沈清梧腰間一模一樣的并蒂蓮。
蕭景珩按住她要去接玉佩的手:將軍可信得過
我林某人的刀,只砍奸賊。林將軍將玉佩塞進(jìn)沈清梧掌心,那奶娘走前喊了句去南陵找蘇嬤嬤,許是宮里的老人。
蘇嬤嬤的屋子在慈寧宮后巷。
沈清梧去時,她正蹲在臺階上擇菜,銀發(fā)在夕陽里泛著光:姑娘可是為定北侯的事來的
嬤嬤認(rèn)得我母親沈清梧摸出繡樣。
蘇嬤嬤的手頓住。
菜葉啪嗒掉在地上:當(dāng)年我在尚衣局當(dāng)差,給定北侯夫人繡過喜服。她湊近看那繡樣,眼眶突然紅了,這針腳...是阿月的手藝。
她總說并蒂蓮要繡得活,得把心意都縫進(jìn)去。
沈清梧喉頭發(fā)緊。
阿月是母親的閨名,這是乳母臨終前告訴她的。嬤嬤可知我母親為何被追殺
蘇嬤嬤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當(dāng)年皇后娘娘有孕,定北侯夫人是她的陪嫁丫鬟。
后來...后來皇后流產(chǎn),有人說看見夫人在御藥房翻藥譜。她攥住沈清梧的手,姑娘信我,阿月絕不會害主子。
定北侯出事那晚,我還見她往偏殿送了碗安神湯——
蘇嬤嬤!青荷的尖叫突然炸響。
沈清梧轉(zhuǎn)身,只來得及抓住一片碎布。
蘇嬤嬤的位置空了,地上留著半枚帶血的銀簪,和一行歪扭的字:再查,她死。
蕭景珩的暗衛(wèi)沖進(jìn)來時,沈清梧正捏著那片碎布發(fā)抖。
布上繡著朵殘缺的并蒂蓮,是蘇嬤嬤外衣上的。去大牢提陸世昌。她突然說,神秘人要引我入局,我偏要順著線摸。
清梧...蕭景珩想拉她,被她避開了。
沈清梧摸向腰間的繡囊。
母親的溫度還在,林將軍給的玉佩硌著她掌心。
黑暗中,她聽見自己心跳如鼓——蘇嬤嬤被綁前說的安神湯,或許藏著皇后流產(chǎn)的秘密。
而陸世昌嗜賭,定和神秘人有銀子往來。
更夫的梆子聲又響了。咚——咚——
這一次,她摸出袖中母親留下的銀剪。
刀尖劃過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散開。
她要讓神秘人看看,定北侯的血脈,從不是任人拿捏的旗子。
景珩。她轉(zhuǎn)身,盲眼前浮起蕭景珩的輪廓,去大牢的路,你扶我走。
蕭景珩的手覆上來。
他掌心有薄繭,暖得燙人。
沈清梧笑了,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腰間的玉牌——那是太子的信物。
今夜,該她下棋了。
沈清梧的手指摳進(jìn)蕭景珩掌心。
大牢的腥氣混著鐵銹味涌進(jìn)鼻腔,她突然停步:景珩,我要用窺心術(shù)。
蕭景珩的腳步頓住。
他攥緊她手腕,指腹觸到她脈搏跳得急:你現(xiàn)在連路都走不穩(wěn)。
陸世昌若今夜死了,線索就斷。沈清梧聲音發(fā)顫,神秘人要滅口。
他喉結(jié)滾動:用了要失明兩小時。
兩小時夠?qū)復(fù)觋懯啦�。她扯他袖角,扶我靠墻�?br />
蕭景珩咬牙,將她抵在青磚墻邊。
沈清梧閉了眼。
黑暗如潮水漫過頭頂時,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是第二次連續(xù)使用能力,太陽穴突突作痛,指尖麻得像浸在冰水里。
人心的雜音涌進(jìn)來。
牢頭的貪婪,獄卒的困倦,陸世昌的恐懼……直到那道陰惻惻的聲音刺破混亂:陸狗東西嘴太松,子時前解決。
沈清梧渾身劇震。
她想抓住那道聲音,眼前卻炸開白光,比失明更灼痛。
她踉蹌栽進(jìn)蕭景珩懷里,額頭冷汗浸透他衣襟:神秘人…要殺陸世昌。
話音未落,啪嗒一聲。
一片染血的帕子落在腳邊。
沈清梧摸過去,帕子上繡著半朵并蒂蓮——和蘇嬤嬤外衣上的碎布紋路分毫不差。
帕角浸著腥甜,是新鮮的血。
蕭景珩撿起帕子,指節(jié)捏得泛白:是蘇嬤嬤的。
沈清梧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
她能聽見遠(yuǎn)處更夫敲了三更,梆子聲里混著陸世昌突然的慘叫。
走。她推開蕭景珩,趕在子時前。
蕭景珩攥住她手腕:你現(xiàn)在——
他要我慌。沈清梧摸出袖中銀剪,刀尖抵著自己掌心,我偏要穩(wěn)。
黑暗中,她的睫毛上掛著冷汗。
蕭景珩看著她發(fā)白的唇,突然低頭咬住自己掌心。
血腥味漫開時,他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心跳,你跟著走。
沈清梧笑了,指尖觸到他急促的心跳。
她將銀剪別進(jìn)發(fā)間,盲眼前浮起陸世昌發(fā)抖的臉——還有神秘人藏在陰影里的眼睛。
今夜,她要撕開那層面紗。
第15章
身世真相與最終對決
沈清梧咬碎舌尖。
血腥味涌進(jìn)喉嚨,她攥住蕭景珩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摳進(jìn)他肉里。
停。蕭景珩反手扣住她手腕,你現(xiàn)在用能力,失明后連路都走不穩(wěn)。
蘇嬤嬤的血還沒涼。沈清梧閉著眼笑,陸世昌的慘叫還在耳邊。
他們等不了。
她指尖抵住太陽穴。
熟悉的刺痛順著眉骨炸開,眼前的黑幕開始翻涌。
蕭景珩的體溫透過衣袖傳來,像根錨,幫她在混亂里穩(wěn)住心神。
...當(dāng)年那把火,燒了西宮半座殿。沙啞的男聲突然撞進(jìn)腦海。
沈清梧渾身一震——是神秘人!敏妃的女兒要是活著,我們就能讓老皇帝想起,他欠了端和帝一脈一條命。
敏妃她無意識念出聲。
蕭景珩立刻低頭:你聽見什么了
他們要找敏妃的女兒。沈清梧額頭滲汗,當(dāng)年宮廷爭斗,失敗的那方...想拿這身份翻盤。
蕭景珩瞳孔驟縮。
他突然想起老國師房里那本被鎖在檀木箱里的《端和朝事錄》——那是他十歲時偷看的,里面夾著張模糊的畫像,題著敏妃出巡圖。
去觀星閣。他拽著沈清梧往偏殿走,老國師知道所有舊賬。
老國師的青銅燈盞在案頭搖晃。
他翻到第三本《皇牒補遺》時,指節(jié)突然頓住。
二十三年前,端和帝最寵的敏妃產(chǎn)女。老國師摸了摸書頁邊緣的焦痕,當(dāng)夜西宮起火,敏妃將襁褓塞給奶娘蘇嬤嬤,說帶她去繡坊,認(rèn)個繡娘做母。
沈清梧的手在發(fā)抖。
她想起蘇嬤嬤常說的話:阿梧的繡樣有鳳頭,和我年輕時在宮里見的一個樣。
那孩子腕間有朱砂痣。老國師突然抬頭看她,你可記得
沈清梧撩起衣袖。腕內(nèi)側(cè)一點紅痣,如血滴。
蕭景珩的呼吸頓住。
他想起第一次在繡坊見她,她蹲在染缸邊理絲線,陽光透過窗紙照在腕上——原來那時他就該注意到的。
所以神秘人抓蘇嬤嬤,是逼她交人。沈清梧攥緊袖口,陸世昌那蠢貨,不過是他們推出來的刀。
老國師嘆了口氣:他們找這孩子十年了。
蘇嬤嬤守著秘密進(jìn)繡坊,原想讓她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皇帝掀簾進(jìn)來時,龍袍角還沾著未干的墨汁——顯然是蕭景珩派人直接從御書房請來的。
敏妃是朕的皇姑�;实鄱⒅蚯逦嗤笊系酿�,聲音發(fā)啞,當(dāng)年西宮大火,朕在火場跪了整夜...原來她的骨血還在。
他突然看向蕭景珩:太子,帶清梧去御林軍大帳。又轉(zhuǎn)頭對老國師說:您把《端和實錄》里的密檔抄一份,朕要親自看。
子時三刻,御花園假山洞前。
沈清梧閉著眼,額發(fā)全被汗浸透。
她能聽見十步外的呼吸聲——三粗一細(xì),是神秘人帶了四個護(hù)衛(wèi)。
他左邊第三個護(hù)衛(wèi),刀鞘有銅扣。她輕聲說,右邊那個,鞋底沾著御膳房的豆粉。
蕭景珩摸出腰間玉牌:御林軍聽令,包圍山洞。留活口。
喊殺聲響起時,沈清梧退到樹后。
她能聽見刀劍相擊的脆響,神秘人的怒罵,還有蕭景珩低喝拿下的聲音。
太子殿下好手段。神秘人突然笑起來,聲音里帶著瘋癲,可你以為這樣就完了
沈清梧心里一緊。
她剛要使用能力,就聽見咔嗒一聲——像是木匣開啟的輕響。
看這是什么神秘人的聲音突然拔高,當(dāng)年西宮大火沒燒完的...好東西!
有冷風(fēng)吹過。
沈清梧的失明狀態(tài)剛好結(jié)束。
她睜眼時,正看見神秘人懷里的烏木匣,一道幽藍(lán)光芒從中竄出,像條活物般纏上最近的御林軍脖頸。
沈清梧瞳孔驟縮。
她撲過去拽蕭景珩的腰帶,指甲掐進(jìn)他腰側(cè):退!
那光有毒!
蕭景珩反手將她扯到身后,抽劍橫擋。
幽藍(lán)光束纏上最近的御林軍脖頸,那人悶哼一聲,頸側(cè)皮膚瞬間潰爛,血珠順著光帶倒流進(jìn)烏木匣。
是吸魂器。神秘人舔了舔嘴角,端和帝當(dāng)年用這東西鎮(zhèn)過亂黨——你那敏妃的女兒,血夠不夠甜
沈清梧咬得腮幫發(fā)疼。
她指尖抵太陽穴,刺痛如針,眼前再度陷入黑暗。
神秘人的思緒涌進(jìn)來:鳳紋血能開器靈...當(dāng)年敏妃腕間紅痣,是鳳紋胎記...
阿珩!她抓住他手腕,他要我血!
蕭景珩反手扣住她手背按在自己心口。
他抽出腰間軟劍擲向神秘人,劍刃擦著對方耳際釘進(jìn)山石:御林軍退百步!
弓手搭火矢!
來不及了!神秘人狂笑著扯開衣襟,胸膛露出和烏木匣相同的幽藍(lán)紋路,這東西認(rèn)主!
你們殺了我——他突然嗆咳,器靈也會啃光這園子的活物!
幽藍(lán)光帶突然暴漲。
沈清梧失明的眼皮下跳動著刺目的光,她能聽見蕭景珩的呼吸近在咫尺,能聽見御林軍鎧甲碰撞的脆響,能聽見神秘人越來越急促的喘息。
抓住她的手!神秘人尖叫,按在匣上!
蕭景珩猛地將沈清梧按進(jìn)假山石縫,自己用背抵住洞口。
光帶擦過他后頸,燙得皮膚發(fā)紅。
他摸出懷里的玉佩——是沈清梧前日送他的并蒂蓮繡樣,用金線繡的,此刻被攥得變了形。
阿梧,他聲音發(fā)啞,你信我么
沈清梧摸到他后頸的灼痕,眼淚砸在他衣領(lǐng)上:信。
光帶突然絞成一團。
空氣里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假山石縫滲出涼意。
神秘人笑聲戛然而止,只余烏木匣嗡鳴。
沈清梧失明的眼睛突然刺痛。
她模糊看見,那團幽藍(lán)中裂開一道細(xì)縫,縫里滲出更濃的幽光,像活物般舔舐著地面的血跡。
這才...剛開始...神秘人的聲音混著血沫。
蕭景珩攥緊沈清梧的手。
他望著那道越來越大的裂縫,喉結(jié)動了動——十年前老國師說的天變之兆,原是在這里等著。
第16章
神秘武器的破解之法
光帶絞成的幽藍(lán)團又脹大一圈,沈清梧被氣浪掀得撞在蕭景珩背上。
他的玄色錦袍浸透冷汗,卻還在往她身側(cè)擠,像道拆不掉的墻。
千機匣......老國師的聲音突然劈進(jìn)來。
他佝僂著背湊近,枯瘦手指指向那團幽光里若隱若現(xiàn)的烏木匣,古籍載,前朝邪修用百童骨血煉此器,啟動需心咒與血晶。
蕭景珩反手攥住沈清梧手腕:阿梧,你能探他心咒
她失明的眼睛疼得發(fā)漲,額角的汗滴進(jìn)衣領(lǐng)。
每次用窺探術(shù)都像被人拿燒紅的針戳眼球,但此刻顧不上——神秘人喉間的笑聲越來越尖,光團里的裂縫已能看見暗紅血絲,像活物在蠕動。
李越。蕭景珩突然側(cè)頭,繞后找血晶。
李侍衛(wèi)應(yīng)了聲,貼著假山滑出去。
他腰間短刀出鞘三寸,刀光擦過光團邊緣時騰起青煙,倒讓神秘人分了神:臭小子敢——
阿梧!蕭景珩突然推她。
她踉蹌兩步,額頭抵上他肩膀,聞到熟悉的沉水香。
他的手掌覆在她后頸,溫度燙得驚人:撐住。
沈清梧咬著舌尖。
黑暗里,她強行往神秘人意識里鉆。
那團混沌的思緒像團亂麻,她被刺得生疼,直到某根線頭突然清晰——
生魂祭,千機現(xiàn)......
她猛地抽氣,指甲掐進(jìn)蕭景珩手背。
他吃痛卻沒松,只湊到她耳邊:念。
生魂祭,千機現(xiàn)......她聲音發(fā)顫,后面......是九幽冥火照黃泉
老國師猛地拍掌:對!
前朝禁咒殘卷里有這句!他從袖中抖出半卷泛黃絹帛,逆咒當(dāng)是生魂散,千機滅,九幽冥火歸黃泉!
蕭景珩抓過絹帛掃一眼,眼睛亮了:啟動時念逆咒
需在器靈共鳴瞬間。老國師的手指叩著石桌,否則......
光團突然炸響。
沈清梧被震得撞在假山上,耳畔全是嗡嗡聲。
她勉強睜眼,看見神秘人半邊臉焦黑,正將染血的手按在烏木匣上。
匣身浮起暗紅紋路,像血管在爬。
來不及了!李侍衛(wèi)從假山后撲出,短刀挑向神秘人腰間。
那里掛著顆鴿蛋大的血晶,正隨著咒語節(jié)奏明滅。
神秘人甩袖擊退李侍衛(wèi),血晶撞在石面上,濺出幾滴血珠。
沈清梧突然看清——那血珠落進(jìn)光團裂縫,裂縫立刻又撕開三寸,露出里面蠕動的黑紅色影子。
阿珩!她摸索著抓住他衣袖,血晶是能量源!
蕭景珩抽出腰間玉笛,反手砸向血晶。
玉笛撞在石上碎成幾段,血晶卻只晃了晃。
神秘人笑出聲,指腹劃過匣身:晚了——
光團突然暴漲。
沈清梧被氣浪掀翻,額頭磕在石頭上,眼前金星亂冒。
恍惚間,她聽見蕭景珩吼了句什么,老國師的聲音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飄來:逆咒!
現(xiàn)在!
她咬著牙爬起來,摸到蕭景珩的手。
他掌心全是汗,卻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跟著我念。
神秘人的咒語已經(jīng)到最后一句:九幽冥火照黃泉——
生魂散!蕭景珩的聲音炸響。
沈清梧跟著喊:千機滅!
老國師的聲音混進(jìn)來:九幽冥火歸黃泉!
光團突然一滯。
神秘人的瞳孔驟縮。
他試圖加大力道,可烏木匣突然震顫,表面的暗紅紋路開始碎裂。
血晶啪地炸開,濺在光團上,卻沒像之前那樣助長能量,反而冒起陣陣黑煙。
不可能......神秘人踉蹌后退,嘴角溢出黑血,這不可能......
沈清梧的失明突然恢復(fù)。
她看見蕭景珩鬢角沾著血,正扯下外袍裹住她肩頭。
老國師扶著石桌喘氣,李侍衛(wèi)捂著手臂傷口,短刀還攥在手里。
光團還在,但沒了先前的氣勢,像被扎破的氣球,緩緩縮小。
神秘人盯著那團光,突然發(fā)出尖笑:你們以為贏了
這只是......
他的話被蕭景珩的玉笛碎片打斷。
李侍衛(wèi)不知何時撿起半段玉笛,精準(zhǔn)地扎進(jìn)他腿彎。
神秘人栽倒在地,還想往光團爬,卻被蕭景珩一腳踩住手腕。
說。蕭景珩蹲下來,指尖抵著他咽喉,誰讓你動的千機匣。
神秘人突然劇烈咳嗽,黑血濺在蕭景珩靴面上。
他盯著沈清梧,眼神里的瘋狂卻淡了些,像是終于解脫:天變之兆......不是千機匣......是她......
他的手指虛虛指向沈清梧,頭一歪昏了過去。
沈清梧后背發(fā)冷。
她想起蕭景珩說過的天變之兆,想起方才光團裂縫里那團蠕動的黑影,突然抓住他的手:阿珩,老國師說的天變......
先回宮。蕭景珩打斷她,把她打橫抱起,老國師,麻煩您看看這千機匣。
李越,盯著神秘人,別讓他醒了亂說話。
老國師摸著烏木匣點頭。
沈清梧趴在蕭景珩肩頭,看見光團徹底熄滅,只余滿地碎玉般的幽藍(lán)光斑。
可她總覺得,那些光斑里藏著什么,正透過她的眼睛,往她心里鉆。
回宮的轎輦里,蕭景珩始終攥著她的手。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可她后頸還是發(fā)涼——神秘人最后那句話,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阿梧。蕭景珩突然低頭,用額頭抵著她的,不管天變是什么,我都在。
她鼻子一酸,攥緊他的衣襟。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李侍衛(wèi)掀開車簾,臉色發(fā)白:太子殿下,宮中來人,說......說皇后娘娘突然咳血,要您立刻回宮。
蕭景珩的動作頓住。
他看了眼沈清梧,又看了眼李侍衛(wèi),沉聲道:回。
沈清梧攥著他的手,感覺到他指節(jié)在發(fā)緊。
她突然想起方才用窺探術(shù)時,神秘人意識最深處閃過張模糊的臉——那是......皇后的鳳印
轎輦加速時,她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而此刻的皇宮里,皇后正倚在鳳榻上,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
她指尖撫過案上的青銅鼎,鼎中飄出的青煙里,隱約能看見沈清梧的影子。
阿梧,她低笑一聲,將半塊血晶投進(jìn)鼎中,我的好侄女,你以為破了千機匣就贏了
青煙突然扭曲成蛇形,纏上她的手腕。
這局,才剛開始呢。
烏木匣紋路碎成蛛網(wǎng)。
神秘人跪在地上,黑血滴進(jìn)石縫,突然抬頭。
他眼白爬滿血絲,死死盯著沈清梧。
沒完。他低笑,手指摳進(jìn)掌心。
鮮血濺在匣上,暗紅紋路竄起黑焰,如澆油的枯枝。
沈清梧后頸發(fā)緊。
老國師直起腰,李侍衛(wèi)短刀攥出冷汗。
蕭景珩帶她往后半步,玄衣掃過她手背。
他要血祭。她聲音啞。
窺探術(shù)殘留的黑暗里,神秘人意識翻涌絕望,順著血線爬進(jìn)匣中。
蕭景珩手指輕按她腕:能再探
她閉眼。
黑暗中,神秘人思緒如燒紅的炭,燙得眼球生疼。
炭心游著細(xì)線——指向他心口半塊血晶。
心口。她抓他的手按自己眼睛,血晶......藏......
話音斷。
神秘人暴起撞開李侍衛(wèi),手掌按胸咔地捏碎什么。
血晶碎屑混黑血噴出,黑焰裹住石亭。
阿梧!蕭景珩拽她撲向假山,后背抵碎石。
沈清梧聞見血味,他額角傷又裂開。
別怕。他貼她耳朵,氣息燙,我在。
黑焰里傳來笑聲。
神秘人身影扭曲,似要與匣相融。
沈清梧攥緊他染血衣襟,觸到他擂鼓般的心跳。
再試逆咒。她咬著牙,我記得。
蕭景珩抹她臉上血,指腹蹭她唇:我跟你。
黑焰凝成尖刺破空。
蕭景珩旋身護(hù)她,后背刺痛。
沈清梧抬頭,見他額發(fā)烤卷,卻朝她笑:念。
兩人同時開口:生魂散——
黑焰晃了晃。
千機滅——
神秘人動作頓住。
九幽冥火歸黃泉!
黑焰炸出劈啪聲。
神秘人突然嘶吼,張開雙臂。
心口血晶碎屑連成紅線,纏上烏木匣。
沈清梧窺探術(shù)失效。
她只看見蕭景珩的眼,映著跳動黑焰,比火更亮。
別怕。他重復(fù),將她手按自己心口,一起。
黑焰瘋狂旋轉(zhuǎn)。神秘人聲音混匣鳴,要撕碎空氣:去死——
蕭景珩收緊手臂。
沈清梧聽見兩人心跳重疊成鼓點,埋首他頸側(cè),聞見沉水香混著血味。
石亭外,老國師喊:小心!
混沌里,兩雙手緊扣如不滅火焰。
黑焰裹著他們,炸成一片模糊光影。
第17章
身世助力與絕地反擊
黑焰裹著兩人炸得石亭瓦片亂飛。
沈清梧被震得撞在蕭景珩懷里,喉間腥甜。
他后背的血浸透她衣襟,溫?zé)岬�,像團燒不盡的火。
疼嗎她啞著聲問。
蕭景珩低頭蹭她發(fā)頂:你在,不疼。
神秘人的嘶吼穿透炸響:死——!
沈清梧抬頭,黑焰里那團血晶碎屑突然暴漲,紅線如毒蛇竄向她咽喉。
她想躲,可蕭景珩的手臂像鐵箍,反而將她往懷里按得更緊。
閉眼。他說。
她沒閉。
血晶的冷意擦過耳垂時,她突然覺得心口發(fā)燙。
像是有團火從骨髓里燒起來,順著血脈往四肢竄。
眼前原本因窺探術(shù)失明的黑暗,竟慢慢浮起光影——不是人心的碎片,是更清晰的、能看見每粒血晶動向的景象。
蕭景珩!她抓住他手腕,血晶的弱點在中間那顆碎鉆!
他瞳孔驟縮:你能看見了
不止。沈清梧指尖發(fā)顫,我能看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黑焰突然凝成鎖鏈,劈頭蓋臉砸下來。
她拽著蕭景珩往旁一滾,鎖鏈擦著他左肩釘進(jìn)青石板,濺起火星。
左邊第三塊磚下有機關(guān)!她喊,趙將軍!
石亭外傳來馬蹄聲。
趙將軍的銀槍挑開黑焰,帶甲士兵如潮水涌來:末將在!
讓弓箭手對準(zhǔn)血晶碎屑!沈清梧額角沁汗,他要引黑焰聚成球!
話音未落,神秘人胸口的血晶果然開始旋轉(zhuǎn),黑焰凝成拳頭大的火球。
蕭景珩反手抽出她發(fā)間銀簪,運起內(nèi)力擲出——銀簪精準(zhǔn)扎進(jìn)球心,火球轟地炸開,碎成星子。
好!趙將軍大喝,弓箭手準(zhǔn)備!
沈清梧盯著神秘人扭曲的臉。
他眼底閃過慌亂,她看得一清二楚——他要往東南方逃,那里有他提前埋的炸藥。
東南方三十步!她拽住蕭景珩往那個方向跑,他要炸了御花園!
蕭景珩抽出腰間軟劍,劍氣劈開擋路的黑焰:趙老將軍,帶人截住東南!
趙將軍揮旗,士兵們呼喝著包抄過去。
神秘人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跑,卻被蕭景珩一劍挑中后心。
他踉蹌栽倒,血晶碎屑從懷里撒出來,在地上滾成一片。
沈清梧蹲下身,指尖按在他眉心。
這次窺探術(shù)沒有失效——她看見他二十年前如何偷換皇室嬰孩,如何用禁術(shù)養(yǎng)出血晶,如何為報滅門之仇潛伏二十年。
是你。她輕聲說,當(dāng)年偷換我生母孩子的,是你。
神秘人瞳孔地震:你...你怎么...
因為我是她的女兒。沈清梧站起身,皇室血脈覺醒了。
蕭景珩走到她身邊,將外袍披在她肩上:所以你能看透他所有詭計。
不止看透。沈清梧看著地上的血晶碎屑,我還能...
她抬手。
那些原本噬人的黑焰突然溫順起來,順著她指尖纏成細(xì)線,最后噗地熄滅在掌心。
石亭外傳來歡呼。
趙將軍帶人押著神秘人過來:太子妃,這逆賊拿住了!
太子妃沈清梧耳尖發(fā)燙。
蕭景珩卻笑得肆意:早晚的事。
神秘人突然狂笑:你們以為贏了血晶...血晶沒滅!
沈清梧皺眉。
她蹲下身翻他衣襟,果然在夾層里摸到半塊血晶殘片。
剛要拿,那殘片突然發(fā)出紅光,砰地炸成血霧。
小心!蕭景珩將她撲到在地。
血霧散后,地上只剩半塊染血的碎玉。
沈清梧撿起,見背面刻著昭字——那是她生母的封號。
這是...
可能是當(dāng)年的信物。蕭景珩擦她臉上的血,先回宮,讓太醫(yī)院看看。
眾人轉(zhuǎn)身要走,沈清梧突然頓住。
她回頭看向石亭廢墟,那里不知何時落了只黑鴉,正歪著頭看她。
它喙里銜著片金葉子,在陽光下閃了閃,又撲棱一聲飛走了。
蕭景珩順著她目光看過去:怎么了
沒事。沈清梧握緊手心里的碎玉,我們回宮吧。
黑鴉掠過宮墻,停在御書房檐角。
金葉子叮地掉在窗臺上,露出背面兩行小字——血晶未絕,當(dāng)心枕邊人。
眾人轉(zhuǎn)身欲行,神秘人突然低笑。
沈清梧腳步一頓。
她瞥見他指尖勾住腰間紅繩——那是方才翻找時未注意到的暗扣。
小心!她拽蕭景珩衣袖。
但晚了。
神秘人猛扯紅繩,腰間黑鐵筒咔地彈出引線。
火星嗤地竄向炸藥包。
臥倒!蕭景珩旋身將她按在身下。
轟鳴炸響。
氣浪掀飛石桌,瓦片如利刃劈下。
沈清梧眼前一黑,后背撞上假山石。
蕭景珩的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有溫?zé)岬囊后w滴在她頸側(cè)——是他左肩的傷口被震裂了。
太子!太子妃!趙將軍的喊聲響在煙霧里。
沈清梧咳嗽著推開壓在身上的斷梁。
蕭景珩半跪在她身側(cè),額角滲血,卻仍攥著她手腕:傷哪了
沒事。她抹了把臉上的灰,神秘人呢
眾人尋去。
原本躺著神秘人的位置只剩個焦黑的坑,碎石間沾著幾縷帶血的碎布。
趙將軍用槍尖挑起半片衣襟——正是神秘人方才所穿。
人呢青荷從煙霧里跑過來,啞著嗓子比劃。
沈清梧蹲下身。
焦土上有半枚帶血的腳印,方向正朝御花園后墻。
她摸向心口——那里還留著方才覺醒的熱意,此刻卻突然發(fā)涼。
追!蕭景珩扯下外袍裹住她,趙老將軍,帶十人往右!
青荷,你帶左路!
士兵們呼喝著沖進(jìn)煙霧。
沈清梧扶著蕭景珩站起身,目光掃過焦黑的廢墟。
風(fēng)卷著煙塵掠過,她突然看清——焦土邊緣有半枚金葉子,和方才黑鴉銜的那枚極像。
景珩。她捏緊他衣袖,他可能沒打算死。
蕭景珩抹掉她發(fā)間的碎瓦:不管活死,我都要他伏法。
煙霧漸散。
御花園里殘垣斷壁,血晶碎屑在陽光下泛著幽光。
眾人找遍四周,卻再沒尋到神秘人的蹤跡。
只有那半枚金葉子,靜靜躺在焦土上,背面的字跡被煙塵覆蓋,隱約能辨枕邊二字。
第18章
真相大白與新的開始
煙霧散得差不多時,青荷的尖嘯劃破空氣。
眾人循聲跑向御花園東側(cè)假山。
沈清梧擠開士兵,見石縫里蜷著個人——灰衣浸透血,半張臉焦黑,正是方才引爆炸藥的神秘人。
他喉間發(fā)出咯咯聲,手指顫巍巍指向沈清梧。
用能力。蕭景珩按住她肩膀,我守著。
沈清梧閉了眼。
眼前霎時漆黑。
她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能聽見蕭景珩抽劍的輕響,能聽見神秘人越來越弱的喘息。
然后,那團混亂的情緒涌進(jìn)來——恐懼、不甘、解脫,最后是一段破碎的畫面:火盆里燒著半本賬冊,穿玄色錦袍的男人冷笑,說計劃失敗便自盡,莫要牽連。
黑暗褪去時,她額角滲著汗。
背后主使死了。她抓住蕭景珩衣袖,是前朝余孽,根已經(jīng)斷了。
神秘人突然抓住她手腕,力氣大得驚人:他們...他們還有...話音未落,頭一歪,沒了氣。
蕭景珩捏碎他指尖,把沈清梧往身后帶:先回宮。
皇帝的御書房燒著龍涎香。
老國師捧著本泛黃的族譜,封皮繡著金鳳。
這是先皇后的陪嫁妝匣。他翻開族譜,指向最后一頁,沈氏之女,小字清梧,生時額間有朱砂痣。
沈清梧摸向自己眉心——那里有粒淡紅的痣,從小到大總被繼母說是克夫相。
皇帝放下茶盞:朕早覺得你眼熟。他目光掃過蕭景珩,太子眼光不錯。
當(dāng)天下午,圣旨傳遍六宮:沈清梧封長公主,賜居鳳儀宮;前朝余黨案主犯陸世昌通敵,判秋后問斬;林婉柔私藏毒粉,杖殺于午門。
刑場那日,沈清梧沒去。
她在鳳儀宮翻老國師送來的舊物,看見半塊羊脂玉佩——和蕭景珩腰間的那半塊,能嚴(yán)絲合縫拼出并蒂蓮。
怎么不說話蕭景珩掀簾進(jìn)來,手里端著甜湯,怕我反悔
沈清梧把玉佩遞過去:這算定情信物么
他低頭把兩半玉佩扣在一起,抬頭時眼尾上挑:公主殿下,明日早朝,臣要請旨賜婚。
婚禮在三月初三。
沈清梧穿著皇后才有的赤金翟衣,蓋頭被蕭景珩用玉如意挑起時,看見他眼里映著紅燭。
從前總說風(fēng)流浪蕩。他替她別上點翠步搖,今日才知,原來等一個人,要等二十三年。
婚后三月,蕭景珩批折子到三更,沈清梧就捧著茶在旁邊翻官員名錄。
她用能力看過太多人——有的表面清廉,心里盤算著收哪家的銀子;有的唯唯諾諾,骨子里裝著百姓的苦。
這個周明遠(yuǎn)。她在名錄上畫圈,他昨日去牢里看犯人,心里想的是得給他們多送床被子。
蕭景珩湊過來看,筆尖點在名字上:明日讓他去戶部當(dāng)主事。
老國師在太學(xué)開了課,教策論也教星象。
沈清梧去聽課時,見底下坐滿年輕官員,連青荷都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最后排,手里還攥著本《機關(guān)要術(shù)》。
公主。下課后老國師喊住她,這天下,該交給你們了。
入秋那日,沈清梧在御花園賞菊。
晚風(fēng)掀起她的披帛,她突然心口發(fā)燙。
那種熟悉的、混沌的情緒涌上來——不是惡意,不是貪婪,是...警惕
像是獵人看見獵物時的緊繃,又像是暗處的眼睛,正盯著她的后頸。
清梧蕭景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轉(zhuǎn)身,撞進(jìn)他懷里。
他身上帶著龍涎香混著墨汁的味道,讓她莫名安心。
景珩。她攥緊他腰帶,好像有新的...麻煩。
他低頭吻她發(fā)頂:麻煩指尖摩挲她耳墜,正好,本太子最近閑得慌。
風(fēng)卷著菊瓣掠過廊角。
遠(yuǎn)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的吆喝,混著宮墻外夜市的喧鬧,像首沒彈完的曲子。
沈清梧貼著他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
她想,不管來的是什么,只要這個人在身邊,總不會輸?shù)摹?br />
沈清梧的手指攥得更緊了些。
蕭景珩的腰帶是玄色暗紋,她指尖抵著那細(xì)膩的錦緞,像抓住某種實在的錨。
景珩。她仰頭,睫毛掃過他下頜,方才那股子情緒,不似陸世昌的陰毒,也不似林婉柔的扭曲。
蕭景珩垂眸,指腹蹭過她眉心的朱砂痣:像什么
像...她抿了抿唇,像有人隔著層霧,盯著我們的影子。
他的手覆上她后頸,掌心的溫度透過衣領(lǐng)滲進(jìn)來:上次你說有火盆里的賬冊,我燒了三批暗衛(wèi)才端了余孽老巢。指節(jié)輕叩她脊背,這次...我調(diào)二十個影衛(wèi)守鳳儀宮,再讓青荷在院角埋機關(guān)。
沈清梧搖頭:青荷前日還說,她新制的連環(huán)弩能射穿三層鐵甲——話未說完,被他用指腹堵住唇。
那些打打殺殺的,交給我。他俯身,鼻尖幾乎碰著她的,你只消...喉結(jié)動了動,害怕時抓著我,累了便靠我懷里。
她突然笑了,眼尾彎成月牙:從前總說太子風(fēng)流浪蕩,原來也會說這些黏糊話。
從前沒資格。他指尖繞起她一縷發(fā),現(xiàn)在是駙馬,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
晚風(fēng)掀起她披帛,有菊瓣落進(jìn)他發(fā)間。
沈清梧伸手去撿,指腹擦過他耳尖——那里泛著薄紅,和新婚夜掀蓋頭時一個模樣。
明日讓老國師查典籍。她突然開口,我記起先皇后的手札里提過,她臨產(chǎn)前也總覺得...有雙眼睛盯著。
蕭景珩的動作頓住。
他捏著那枚菊瓣,指節(jié)微微發(fā)緊:先皇后的手札在我書房暗格里。
嗯。沈清梧將菊瓣別在他衣襟,等會一起看。
他應(yīng)了聲,牽起她的手往殿里走。
宮燈在廊下投下兩個交疊的影子,像并蒂蓮的花瓣,風(fēng)一吹便融成一片。
走到殿門口,沈清梧突然停步。
她望著遠(yuǎn)處漆黑的宮墻,心口又泛起那絲若有若無的發(fā)燙——比方才更清晰些,像根細(xì)針,輕輕扎著她的神經(jīng)。
景珩。她攥住他的手,它還在。
蕭景珩轉(zhuǎn)身,將她整個人攏進(jìn)懷里。
他的聲音悶在她發(fā)頂,卻帶著鐵鑄般的分量:在便在。
嗯。
它要戰(zhàn),我們便戰(zhàn)。
好。
殿內(nèi)燭火噼啪一聲,映得兩人交握的手暖融融的。
沈清梧貼著他胸口,聽他心跳如擂鼓——和初見時在御花園,她用能力讀他心思那日,跳得一般快。
她想,或許有些事從一開始便注定了。
比如那半塊玉佩,比如他眼里的紅燭,比如現(xiàn)在,他們掌心的溫度,正透過交纏的指縫,一點點焐熱這深宮里的風(fēng)。
而那暗處的眼睛,終將在這樣的溫度里,顯露出它的模樣。
第19章
神秘氣息背后的陰謀初現(xiàn)
沈清梧的指尖抵在蕭景珩腕間。
更燙了。她仰頭看他,眼尾還帶著方才被風(fēng)揉出的紅,像有人在我心口點了根香,燒得慢,卻灼得慌。
蕭景珩反手扣住她的手,指腹輕輕蹭過她腕上那圈細(xì)銀鐲——是他上個月讓人打的,說是比玉鐲子經(jīng)摔。去偏殿。他扯著她往廊下走,靴底碾過青石板的聲音比平時重,把前兩日的事再理一遍。
偏殿里,蕭景珩掀了案上的茶盞。
青瓷碎片落進(jìn)銅炭盆,噼啪炸出幾點火星。
三日前御膳房投毒,你用能力讀出小廚房的幫廚是被威脅。他屈指敲桌,昨日晨朝,戶部尚書說糧倉滲水,林謀士查了,滲水點的磚是新?lián)Q的。
沈清梧蜷在軟榻里,把腳邊的錦被又拽緊些。
她能看見蕭景珩喉結(jié)動了動——每次他認(rèn)真分析時都這樣,像小時候背不出書被先生罰,偏要硬撐著把錯處全理清楚。
還有。她摸出袖中半塊羊脂玉佩,是前日在御花園假山下?lián)斓降模@玉墜的紋路,和去年秋獵時刺客身上的刀鞘刻痕一樣。
蕭景珩突然握住她的手。玉佩硌得兩人掌心發(fā)疼。你早發(fā)現(xiàn)了
沒敢說。沈清梧垂眼,睫毛掃過他手背,怕你又要整夜翻卷宗,眼睛熬得通紅。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林謀士掀簾進(jìn)來,玄色官服沾著星點泥漬,太子,暗衛(wèi)在西直門外截到封信。他攤開半張燒焦的紙,上面畫著...皇宮的排水圖。
沈清梧的心跳漏了一拍。
上個月她跟著蕭景珩查過排水道——為防刺客,每個排水口都加了鐵柵。
可圖上標(biāo)紅的位置,正是她和青荷去年冬天藏過蜜餞的那個小暗渠。
派暗衛(wèi)去查排水道。蕭景珩把玉佩塞進(jìn)她掌心,再調(diào)三十個影衛(wèi)守在清梧住處周圍。
林謀士欲言又止:可...那神秘氣息...
一并查。蕭景珩扯了扯腰間玉牌,清梧說它還在,就一定還在。
沈清梧摸黑靠在軟榻上。
她剛用了能力——在林謀士說話時,她盯著他眉心,硬撐著讀了半刻鐘。
現(xiàn)在眼前一片混沌,像蒙了層濕帕子。
疼嗎蕭景珩的手覆上她眼睛,指腹帶著涼意,下次別硬撐。
不疼。她抓住他手腕,林謀士心里想的是那老者怕是等急了。
蕭景珩的手頓住。老者
嗯。沈清梧把臉貼在他手背上,他前兩日去過郊外破廟,懷里揣著包朱砂,應(yīng)該是畫符用的。
殿外忽然傳來擊掌聲。
青荷的啞語手勢從門縫里透進(jìn)來:暗衛(wèi)回報,郊外破廟有古怪。
蕭景珩裹了件斗篷給沈清梧。我背你。
不用。她扯了扯他衣袖,青荷做了能視物的木拐,你扶著我就行。
破廟的破門歪在一邊。沈清梧的木拐磕到塊斷碑,發(fā)出悶響。
來了
聲音從供桌后傳來。
沈清梧的心跳陡然加快——這聲音她聽過,在三天前的深夜,她被神秘氣息驚醒時,窗外曾飄過類似的嘆息。
蕭景珩擋在她身前。
供桌后轉(zhuǎn)出個老者,灰布衫洗得發(fā)白,眉骨處有道刀疤,從額角直劃到下頜。
別緊張。老者摸出個銅鈴晃了晃,我等你們半月了。
沈清梧咬了咬舌尖。
她現(xiàn)在能視物了——失明的一小時剛過。
她盯著老者的眼睛,運轉(zhuǎn)能力。
可這次不同。
以往讀人心,像掀開布簾看屋里陳設(shè),一目了然;現(xiàn)在卻像掉進(jìn)了亂麻堆,無數(shù)念頭纏著她的神經(jīng),有血,有火,有個聲音在喊時機未到。
你是誰蕭景珩按劍,怎么知道我們會來
老者指了指沈清梧的銀鐲。這鐲子的工匠,是我徒弟。他又指了指蕭景珩腰間的玉佩,你那塊,和清梧的是一對。
沈清梧猛地攥緊銀鐲。她從小戴的銀鐲,原來不是母親留下的舊物
你們想知道神秘氣息是什么老者從懷里掏出個褪色的布包,是血咒。
有人用百人血祭,養(yǎng)了團怨氣。
它在等——
等什么蕭景珩的聲音冷得像刀。
等沈姑娘的生辰。老者掀開布包,里面是半塊和沈清梧銀鐲紋路一樣的玉,七月十五,月全食。
他們要拿她的血,開那座埋了二十年的地宮。
沈清梧覺得喉嚨發(fā)緊。
她想起上個月在繡坊,有個老嬤嬤非說她命硬克親;想起前日青荷在她妝匣里發(fā)現(xiàn)的碎頭發(fā)——那是下咒常用的東西。
為什么幫我們蕭景珩的劍出鞘三寸。
老者笑了,刀疤跟著扯動:因為我也是局中人。
那地宮的鑰匙,在我這兒。他拍了拍布包,要破局,得你們信我。
風(fēng)從破門灌進(jìn)來,吹得供桌上的香灰簌簌落。
沈清梧望著老者眼里的光——那光和蕭景珩查案時一樣,帶著股子不撞南墻不回頭的狠勁。
信。她伸手碰了碰蕭景珩的劍鞘,但得先查清楚,你說的地宮,和我娘的死因,有沒有關(guān)系。
老者的瞳孔縮了縮。
蕭景珩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溫度透過銀鐲傳過來,像團小火,慢慢烤化了這破廟里的寒氣。
遠(yuǎn)處傳來更鼓聲。三更了。
沈清梧望著老者布包里的玉,突然想起前晚做的夢——夢里有座地宮,石門上刻著和銀鐲一樣的紋路,門后站著個穿鳳袍的女人,正朝她伸手。
那女人的眉眼,和她在銅鏡里看到的自己,像極了。
老者把布包推過來:明日辰時,西市米鋪后巷。
我?guī)銈円妭人。
蕭景珩把布包收進(jìn)懷里。若有半句假話——
我這條老命,早該埋在地宮門口了。老者轉(zhuǎn)身走向黑暗,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長,你們且記著,七月十五前,千萬別沾血。
沈清梧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銀鐲還是溫的,像蕭景珩的體溫,一直焐到她心里。
她忽然明白前幾日那股發(fā)燙的感覺是什么了——不是危險,是警告。
有人在暗處拽著她的命運線,可現(xiàn)在,她和蕭景珩,終于抓住了線頭。
破廟外的老槐樹沙沙響。
有片葉子落下來,正落在沈清梧腳邊。
葉面上用朱砂畫著個合字,還帶著濕意。
蕭景珩扶著沈清梧出破廟。夜露重,她銀鐲碰他玉佩,叮一聲輕響。
可信他壓低聲音。
他念頭里全是地宮。沈清梧摸了摸發(fā)漲的太陽穴——方才用能力太急,但得防后手。
青荷扯了扯她衣袖,打手勢:影衛(wèi)已清過回宮路。
三人快步往宮走。
蕭景珩的披風(fēng)半搭在沈清梧肩上,裹住她半邊身子。
七月十五,還有十日。他喉結(jié)動了動,得先把你住處的機關(guān)全換了。
青荷前日剛添了轉(zhuǎn)簧鎖。沈清梧摸他手背,但...老者說別沾血。
蕭景珩腳步頓住:明日起,你用膳我先嘗。
棲梧閣燭火未熄。
青荷翻出個木盒,里面躺著半塊碎玉——是沈清梧生母留下的遺物。
紋路。沈清梧將老者給的玉貼上去。
嚴(yán)絲合縫,像兩片被掰開的花瓣。
蕭景珩捏緊拳:你娘...可能去過地宮。
沈清梧沒說話。
她想起幼時總夢到的鳳袍女人,懷里也抱著塊這樣的玉。
更鼓敲過四更。
蕭景珩召來林謀士:查郊外破廟的老者,查他徒弟——做銀鐲的工匠。
林謀士應(yīng)下,又遞來密報:西市米鋪后巷,明早有三撥人踩點。
青荷先去布機關(guān)。蕭景珩指了指案上的木鳶,你帶影衛(wèi)藏房梁。
沈清梧翻出妝匣里的碎頭發(fā)——前日青荷發(fā)現(xiàn)的。這是下血咒的引子。
燒。蕭景珩取過火折子。
碎發(fā)蜷成黑灰時,他突然攥住她手腕,若明日...有變故。
我信你。沈清梧反握他手,就像信你會把我從御膳房毒湯里撈出來。
窗外老槐葉沙沙響。青荷突然拽她衣角,指向院角。
那里,一片新落的槐葉上,朱砂寫著個慎字,墨跡未干。
第20章
危機逼近下的破局之策
天剛擦亮,蕭景珩的暗衛(wèi)就撞開偏殿門:郊外破廟的老者昨夜走了,只留半塊刻云紋的木牌。沈清梧捏著木牌,指腹蹭過紋路——和她貼身的玉觸感像極了。
先處理西市。蕭景珩揉了揉眉心,林謀士說今早米鋪后巷有三撥人踩點,青荷的機關(guān)該到位了。
青荷正蹲在廊下給木鳶裝銅鈴,見沈清梧過來,快速比劃:后巷埋了絆馬索,房梁木鳶能撒石灰。沈清梧點頭,摸出妝匣里的碎發(fā)灰——昨日燒了血咒引子,今日得查新線索。
蕭景珩突然攥住她手腕:你要去哪
西市茶樓。沈清梧抽回手,茶客閑聊比密報快。
帶影衛(wèi)。他沉聲道,用能力別超過三次,失明時抓穩(wěn)青荷。
沈清梧笑:比青荷還啰嗦。可她記得上個月連探三人后,自己撞翻妝臺,是他守了半宿,給她敷冷毛巾。
西市茶樓二樓,沈清梧要了壺茉莉花茶。青荷坐對面,盯著樓下。
王掌柜被割了舌頭!鄰桌茶客壓低聲音,他前日看見黑篷車進(jìn)破廟,車簾漏出金漆劍鞘。
沈清梧垂眸——老者破廟里,確實有把金漆劍。
她閉眼,指尖抵太陽穴。
人心窺探發(fā)動時,太陽穴像被針戳。
樓下茶客的念頭混著心跳涌進(jìn)來:
米鋪后巷第三塊磚下有密信。
布莊伙計幫黑篷車搬了箱子,里面全是短刀。
糖葫蘆攤的,那車往城北廢宅去了。
眼前驟然漆黑。青荷立刻攥住她手腕:第三遍了。
沈清梧抓住桌沿:城北廢宅,米鋪后巷磚下,布莊短刀。
我去報影衛(wèi)。青荷要走,被拽住。
先找蕭景珩。她擦汗,這些線索連張網(wǎng)。
偏殿里,蕭景珩正和三位老將看地圖。
白發(fā)老將敲城北:廢宅地下有密道,二十年前叛將修的。
暗衛(wèi)先摸密道。蕭景珩抬頭,一眼看見沈清梧蒼白的臉,又用了三次
查到據(jù)點。她遞紙條,城北廢宅,米鋪磚下密信,布莊短刀。
老將湊過來看:密道通五處民宅,藥鋪和棺材鋪是眼線。
斬斷眼線。蕭景珩扣茶盞,藥鋪傳信,棺材鋪運尸滅跡,先端藥鋪。
沈清梧突然按住太陽穴:等等。她閉眼,第四次發(fā)動能力。
眼前黑得徹底,卻聽見藥鋪掌柜的念頭:今夜子時,送密信去城西破廟。棺材鋪老板的:明早南城門有棺材裝貨。
子時藥鋪送密信去城西破廟,明早南城門棺材裝貨。她抓住蕭景珩袖子,破廟和老者有關(guān)。
影衛(wèi)分兩撥。蕭景珩立刻安排,一撥守藥鋪截密信,一撥查南城門棺材。
老將點頭:太子這步穩(wěn)。
可傍晚西市突然起火。
沈清梧在院子晾藥,聞見焦糊味時,青荷已爬上墻:米鋪燒起來了!
蕭景珩從書房沖出來,拽她往偏殿跑:調(diào)虎離山!
暗衛(wèi)都派出去了,宮里守衛(wèi)弱。
刺殺沈清梧心跳加快。
劫人。他捏緊她手腕,你娘的玉,他們想要。
宮門外傳來喊殺聲。
沈清梧閉眼,第五次發(fā)動能力。
眼前黑得發(fā)疼,卻聽見無數(shù)念頭:
沖進(jìn)去,找月白衫女子!
殺太子,搶玉!
首領(lǐng)說拿到玉,賞黃金萬兩!
蕭景珩,護(hù)不住她!
她猛地睜眼,仍看不見。抓住蕭景珩的手:他們搶玉,殺你。
青荷!蕭景珩大喊,帶她去密室!
青荷從房梁躍下,背起沈清梧就跑。
沈清梧摸出懷里的玉,攥得生疼——幼時夢里的鳳袍女人,是不是也這樣被追殺
密室門剛關(guān)上,外頭傳來刀劍聲。
蕭景珩的聲音混著血味:敢傷她,屠你們滿門!
沈清梧摸著墻,突然觸到凸起紋路——和玉、木牌的紋路一模一樣。
她按上去,石門咔地開了道暗格,里面躺著半卷殘書,封皮寫鳳棲錄。
外頭喊殺聲漸弱。蕭景珩撞開密室門,一身血污:沒事
找到這個。沈清梧舉起殘書,和我娘有關(guān)。
蕭景珩翻了兩頁,臉色驟變:先皇密詔...
外頭馬蹄聲急。青荷扒窗看:老將軍的兵圍了刺客!
沈清梧松口氣,眼前卻更黑——第五次失明時間到了。
她踉蹌,蕭景珩立刻扶�。洪]眼,回房。
蕭景珩。她摸索著抓住他衣襟,刺客喊搶玉殺你...首領(lǐng)是不是知道玉的秘密
明天查。他抱她起來,現(xiàn)在睡。
沈清梧靠著他胸口,聞見血腥氣混龍涎香。
殘書在懷里硌著,她突然想到,密室殘書、老者木牌、她的玉,或許連成一條線——終點是她的身世,是先皇密詔,是神秘勢力的目的。
而此刻,她摸著殘書,突然有了主意。
沈清梧攥緊殘書,指尖抵著蕭景珩胸口。
能控他們。她聲音輕,窺探時,聽見他們怕家眷,貪銀錢。
蕭景珩腳步頓住,低頭看她閉著的眼。傷你怎么辦
沒別的法。她摸他手背,那些人不是死士,有弱點。用他們反水,斷首領(lǐng)耳目。
蕭景珩放她在榻上,指腹蹭她發(fā)頂。
子時,暗衛(wèi)帶三個人來。他說,被首領(lǐng)威脅的米鋪伙計,布莊雜役,棺材鋪學(xué)徒。
沈清梧點頭,手按在眼上。
第五次失明還未過,眼前仍漆黑。
讓青荷守著。她摸出妝匣里的碎發(fā)灰,燒這個,防血咒。
蕭景珩握她手腕,體溫透過皮膚傳過來。若撐不住,立刻停。
知道。她扯他衣袖,你在就行。
窗外月上中天,青荷掀簾進(jìn)來,比劃:人帶到偏廳。
沈清梧掀被下床,扶著青荷胳膊。
蕭景珩要跟,被她攔住。
你在門口。她說,他們怕你,不敢說實話。
偏廳燭火搖曳,三個男人縮在角落。
沈清梧摸黑坐下,指尖抵太陽穴。
這次,她要探的不是秘密,是人心最深處的忌憚——米鋪伙計怕兒子被賣,布莊雜役憂老母病無藥,棺材鋪學(xué)徒懼妹妹被送青樓。
想保家人她開口,聲音冷,按我說的做,首領(lǐng)的密信,換成假的。
三個男人渾身發(fā)抖。米鋪伙計先跪:姑娘救我兒子!
沈清梧摸出蕭景珩給的腰牌,拍在桌上。
拿這個找京兆尹,說太子保你們家眷。
布莊雜役抬頭:真能保
能。她閉眼,頭疼如裂,現(xiàn)在說,首領(lǐng)下一步要做什么。
青荷在旁記錄,筆走如飛。
蕭景珩站在門外,聽著廳內(nèi)動靜,手攥成拳。
他知道她在硬撐,第五次能力后的失明還未恢復(fù),又強行用第六次。
更漏滴了七下時,門開了。
沈清梧踉蹌,青荷扶住她。
成了。她聲音啞,他們明早送假密信,引首領(lǐng)去城郊廢園。
蕭景珩抱她回房,見她額角全是汗。
睡。他替她蓋被,我守著。
沈清梧抓住他手腕,指腹摩挲他掌心的繭。
后日,得再用一次。她輕聲,首領(lǐng)身邊的貼身護(hù)衛(wèi),他...知道玉的來歷。
蕭景珩一震,低頭看她。
她閉著眼,睫毛顫得厲害,像要墜下淚來。
他替她理了理碎發(fā),應(yīng):好。
窗外風(fēng)動,燭火忽明忽暗。
沈清梧在黑暗中攥緊被角,心里清楚——下一次使用能力,她可能失明更久,甚至...
但她沒得選。
第21章
大團圓結(jié)局:危機化解與幸福生活
后日卯時三刻,沈清梧在偏殿坐直。
青荷將帕子浸了冷水,覆在她額上。姑娘,今日用了便睡,我守著。
蕭景珩立在案前,指尖叩了叩茶盞。若撐不住,便停。
停不得。沈清梧扯了扯唇角,那護(hù)衛(wèi)自小跟著首領(lǐng),知道玉牌是先皇后遺物——她頓了頓,我要知道他藏玉的地方。
蕭景珩攥緊茶盞,指節(jié)泛白。
他早查過,那玉牌是沈清梧母族唯一信物,關(guān)乎她的身世。
青荷扶她躺下。
沈清梧閉眼,太陽穴突突跳。
她摸出腰間銅鈴,輕輕搖了三下。
這是啟動能力的暗號。
黑暗鋪天蓋地涌來。
她感覺自己被拽進(jìn)一片混沌,耳畔是各種聲音:首領(lǐng)今日要殺那護(hù)衛(wèi)夫人病了,得送藥玉牌在...在西廂房第三塊磚下
她攥緊帕子,指甲掐進(jìn)掌心。具體位置。她默念,西廂房第幾間
第三塊磚是左數(shù)還是右數(shù)
混沌里突然炸開一道光。
她看見護(hù)衛(wèi)跪在地上,哭著對首領(lǐng)說:主子,玉牌真在西跨院老槐樹的樹洞里,小的沒騙您!
沈清梧猛地睜眼,眼前一片模糊。
她抓過青荷的手,指甲幾乎陷進(jìn)對方肉里:西跨院...老槐樹...樹洞。
知道了。青荷快速記錄,我這就畫下來。
蕭景珩沖過來,將她抱進(jìn)懷里。夠了,不查了。他聲音發(fā)顫,玉牌重要,你更重要。
沈清梧搖頭,摸索著抓住他衣襟。還剩...最后一個。她喘著氣,首領(lǐng)的退路。
蕭景珩的呼吸一滯。
他知道,這是第七次使用能力。
前六次失明最短兩小時,最長半日,第七次...
清梧。他捧住她的臉,聽我說,退路由我查。
不行。她把臉埋進(jìn)他頸窩,你查要三日,我們只剩兩日。
蕭景珩閉了閉眼,將她抱得更緊。用吧。他說,我在。
黑暗再次籠罩。
沈清梧在混沌里翻找,終于聽見首領(lǐng)對心腹說:若事敗,從宮墻西北角地道走,那里有馬車候著。
她踉蹌著栽進(jìn)蕭景珩懷里。西北角...地道...話沒說完,眼前徹底黑了。
這一次,她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醒時,青荷正用濕帕子擦她手。姑娘,太子殿下守了您十二個時辰,剛被皇上叫走。
沈清梧摸了摸床頭,摸到個溫?zé)岬氖澈小?br />
掀開,是她愛吃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
未時三刻,蕭景珩掀簾進(jìn)來。他眼底青黑,卻笑得溫柔:醒了
嗯。沈清梧坐起來,計劃如何
倒戈的人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蕭景珩拉過椅子坐下,那護(hù)衛(wèi)今早去了西跨院老槐樹,我們的人跟著,找到了玉牌。他從袖中取出個錦盒,打開,露出塊羊脂玉牌,是先皇后的私印。
沈清梧指尖發(fā)顫。她母族當(dāng)年被誣陷謀逆,這玉牌是唯一清白證明。
皇上看了玉牌,已命人重審舊案。蕭景珩握住她的手,等案子結(jié)了,你便是正經(jīng)的長公主。
沈清梧鼻子發(fā)酸。
她抽出手,戳了戳他額頭:那太子殿下,可要改稱呼了
蕭景珩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公主殿下,臣蕭景珩,求娶。
沈清梧耳尖發(fā)紅,偏頭看窗外。先把眼前事解決了。
三日后,月黑風(fēng)高。
沈清梧站在城樓,蕭景珩立在她身側(cè)。
城下火把通明,神秘勢力的人正往西北角地道跑——那是他們自己人故意放的消息。
停!蕭景珩突然喊。
沈清梧閉眼,發(fā)動能力。
黑暗中,她聽見地道里傳來首領(lǐng)的罵聲:蠢貨!
這地道早被堵了!
她睜眼,對蕭景珩點頭。蕭景珩揮旗,城下士兵蜂擁而上。
混戰(zhàn)持續(xù)了半柱香。
當(dāng)首領(lǐng)被按在地上時,他瞪著沈清梧:你...你能看透人心
沈清梧沒說話。
蕭景珩抽劍抵在他頸間:她能看透的,是這天下人心。
危機解除那日,皇帝在御花園擺宴。
清梧,景珩�;实叟e著酒盞,你們救了朕,救了這江山。他看向沈清梧,明日便下旨,封你為長公主。
景珩...他轉(zhuǎn)向太子,皇后之位,朕等你三年了。
蕭景珩立刻站起來,拉著沈清梧跪下:兒臣求娶長公主為后。
沈清梧心跳如鼓。她垂眸,看見兩人交握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
皇帝大笑:準(zhǔn)了!
百姓們知道后,自發(fā)在街頭掛起紅燈籠。
有老婦拉著沈清梧的手掉淚:公主和太子殿下,是活菩薩。
后來的日子,沈清梧跟著蕭景珩處理朝政。
她用能力輔助查案,蕭景珩則在她失明時,給她念奏折,講民間趣事。
今日有個賣糖葫蘆的老翁,非說要給皇后送兩串。蕭景珩翻著折子,他說皇后上次幫他要回被搶的錢,比糖葫蘆還甜。
沈清梧笑著摸他的手:那明日下朝,我們?nèi)ベI糖葫蘆。
好。蕭景珩握住她的手,買十串,你吃兩串,剩下的...我?guī)湍愠浴?br />
再后來,蕭景珩登基為帝,沈清梧成了皇后。
他們整治貪腐,興修水利,百姓們吃飽了飯,便愛編些話本,說帝后如何聯(lián)手破局,如何恩愛。
春日的御花園里,沈清梧坐在石凳上,看著小皇子追著蝴蝶跑。
蕭景珩端著茶過來,放在她手邊:今日早朝,禮部說要給我們立生祠。
胡鬧。沈清梧抿了口茶,百姓記得我們,比立什么祠都好。
蕭景珩在她身邊坐下,望著跑遠(yuǎn)的小皇子笑:他們還說,要把我們的故事編成戲文,傳遍大江南北。
沈清梧偏頭看他:那戲文里,太子殿下還是風(fēng)流浪蕩的樣子么
自然要改。蕭景珩攬住她的肩,得寫太子如何一眼看中長公主,如何護(hù)她,寵她,一生一世。
風(fēng)拂過廊下的紫藤花,落了兩人一身。
小皇子跑回來,舉著蝴蝶:母后,父皇,蝴蝶說它要去南邊看海!
沈清梧笑著摸他的頭:那蝴蝶回來,可要給我們講海的故事。
蕭景珩望著遠(yuǎn)處的宮墻,目光溫柔。
他知道,這天下,這歲月,只會越來越好。
直到某一日,宮門口的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跑來:皇后娘娘,太子妃說...說她做了個怪夢!
沈清梧和蕭景珩對視一眼。
春風(fēng)依舊,陽光正好。
沈清梧的繡鞋碾過青石板。
蕭景珩伸手,替她撥開垂落的紫藤枝。慢些。他說,上月你用能力查糧道,至今腳腕還酸。
沈清梧頓住,抬頭看他。
他眼角添了細(xì)紋,是熬夜批折子的痕跡。那年在偏殿,你也是這樣。她指尖拂過他眉骨,我第七次失明,你守著我,茶盞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
蕭景珩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那時怕。他坦言,怕你再醒不過來,怕玉牌沒找到,怕...沒機會說喜歡你。
前方穿廊下,小皇子追著白蝶跑過來,青荷在后面扶著腰。母妃!孩子撲進(jìn)沈清梧懷里,蝴蝶說要去看海,我跟它說,等我長大了,帶它坐父皇的龍船!
沈清梧捏他軟乎乎的臉。龍船要先載百姓運糧。她瞥向蕭景珩,上個月江南發(fā)水,你連夜改了河道圖。
改圖那日,你在我身邊。蕭景珩蹲下來,替小皇子理歪了的帽穗,你說河彎要繞開張村的老槐樹,那樹底下埋著二十口棺材——是你用能力聽見老人們的執(zhí)念。
小皇子歪頭:執(zhí)念是什么
是放不下的事。沈清梧摸他頭頂,就像母妃當(dāng)年放不下玉牌,要還母族清白;父皇放不下百姓,要修水利。
蕭景珩起身,牽起沈清梧的手繼續(xù)走。
轉(zhuǎn)過月洞門,眼前是片綠竹。這里。他停步,林婉柔當(dāng)年設(shè)局,在竹叢里埋了毒針。
沈清梧笑:你沖進(jìn)來替我擋,后背劃了道三寸長的口子。
青荷罵你傻,你說她若有事,這太子不做也罷。
現(xiàn)在不傻了蕭景珩挑眉。
現(xiàn)在更傻。沈清梧捏他掌心,做了皇帝,還總往我繡坊跑,說要看我補帕子。
風(fēng)掀起她的裙角。
遠(yuǎn)處傳來司禮監(jiān)的唱和聲:江南巡撫急報,新修的堤壩擋了洪水!
蕭景珩側(cè)耳聽了會兒,轉(zhuǎn)頭對沈清梧道:明日下朝,帶你去看堤壩。
好。沈清梧應(yīng),順便買糖葫蘆——上次賣糖的老翁說,要給皇后留最大的那串。
小皇子拽她袖子:我也要!
你昨日偷吃了三串。青荷趕上來,手里攥著帕子,夫人,該給小殿下喂參湯了。
不去。小皇子往蕭景珩身后躲,父皇喂!
蕭景珩彎腰抱起孩子:參湯甜,比糖葫蘆還甜。
沈清梧看著父子倆鬧,指尖輕輕碰了碰鬢邊的玉簪——那是蕭景珩用玉牌余下的料子打的,刻著并蒂蓮。
景珩。她喊。
在。他回頭。
當(dāng)年你說要護(hù)我一生。沈清梧笑,現(xiàn)在覺得虧么
蕭景珩走回來,替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不虧。他說,從前護(hù)你,是因為你能看透人心;現(xiàn)在護(hù)你,是因為...你讓我看懂了自己的心。
小皇子突然伸手,抓住蕭景珩的龍紋袖口:父皇的心,是不是裝著母妃和我
還有天下人。沈清梧替他答,但母妃和你,是最軟的那塊。
陽光透過竹影,落了他們一身。
遠(yuǎn)處傳來宮娥的笑聲,是新選的秀女在學(xué)禮儀。
沈清梧知道,這些姑娘將來會嫁去各地,把帝后相攜的故事,帶進(jìn)更多的門庭。
走罷。蕭景珩說,去前殿看看急報,看完陪你去御膳房,你不是說要教他們做桂花糕
好。沈清梧應(yīng),要放雙倍糖,小殿下愛吃。
三人的影子疊在一起,慢慢融進(jìn)廊下的光里。
風(fēng)過處,紫藤花簌簌落,落在龍袍上,落在鳳冠上,落在小皇子的帽檐上——像極了當(dāng)年偏殿里,那盞始終溫?zé)岬墓鸹ǜ狻?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