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書籍簡介:
修真界的一場凜冬大雪,掩埋了五年前的血色真相。
曾經(jīng)的青云宗天才林楚月,為護戀人顧微云周全,甘愿背負(fù)叛逃罵名自毀靈根,隱入魔修之地茍延殘喘。
五年后重逢,顧微云已是玄霄城少主,攜未婚妻喬清清立于仙門之巔,將她視作攀附權(quán)貴、心狠手辣的負(fù)心人。羞辱、囚禁、誅心之刑接踵而至,他以恨為刃將她傷得體無完膚,卻不知她每一道傷痕都刻著未宣于口的深情。
當(dāng)藥王谷圣手沈辭以命相護,帶她掙脫禁錮重獲新生,顧微云才驚覺自己親手毀掉了世上最純粹的真心。
真相層層剝離,昔日戀人已成陌路,追悔莫及的他在雪地里長跪三日,換來的唯有她與沈辭攜手遠(yuǎn)去的背影。
仙途漫漫,錯的究竟是命運捉弄,還是人心蒙塵這場愛與恨交織的虐戀,最終誰能在寒雪深處尋得重生的暖意
第一章
蝕心
玄霄城的雪裹著刺骨靈氣落下,林楚月站在仙門石階下,望著鎏金匾額上玄霄閣三個大字,凍得發(fā)紫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補丁。
五年了,當(dāng)年她也是踏著這條玉階,被顧微云牽著手走進仙門,那時她還是青云宗最耀眼的小師妹,而如今——
這不是林師姐嗎尖銳的嗤笑刺破寒風(fēng),喬清清身著霜華錦裙倚在朱紅廊柱旁,腕間縛仙鈴隨著動作叮當(dāng)作響,聽說你在魔修堆里討生活,怎么,魔尊倒了就想來投奔舊情人
林楚月垂眸避開她眼底的嘲諷,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忽聞閣樓上傳來清越的撫琴聲。
那熟悉的《鳳求凰》曲調(diào)讓她呼吸一滯,抬眼望去,只見顧微云端坐在青玉案前,玄色廣袖垂落如墨,修長指尖拂過冰弦,卻在瞥見她的瞬間驟然收緊。
原來傳聞是真的。他起身時誅仙劍發(fā)出低鳴,踏碎滿地積雪走來,林楚月,你當(dāng)真無恥到這般地步。
雪落在林楚月睫毛上,冰涼的觸感讓她眼眶發(fā)酸。她望著眼前這個眉眼愈發(fā)冷峻的男人,喉間泛起鐵銹味:微云,我……
別叫我!顧微云突然扣住她手腕,靈力如冰刃般滲入經(jīng)脈,五年前你勾結(jié)魔尊屠戮青云宗,親手剜去我半顆金丹,如今還有臉喊我的名字
周圍傳來倒抽冷氣聲。
林楚月猛地抬頭,正對上他眼底翻涌的恨意,這才驚覺他右耳垂處有道猙獰疤痕——那是當(dāng)年她為護他周全,用本命法寶擋下魔尊攻擊時留下的印記,此刻卻成了他恨她的鐵證。
不是這樣的……她掙扎著解釋,卻被喬清清嬌笑打斷:微云,何必與這種人多言聽說她這些年在黑市做皮肉生意,渾身臟得很呢。
林楚月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五年前青云宗遭魔尊突襲,她為了將顧微云引離戰(zhàn)場,故意假稱背叛宗門。
自毀靈根墜入魔修之地后,她靠給黑市醫(yī)館打雜度日,每日忍受魔修欺辱,卻從未想過他會這樣誤解自己。
顧少主,這般對待故人,似乎不妥溫潤男聲突然響起。
沈辭身著月白長袍踏雪而來,腰間藥葫蘆碰撞出清脆聲響,林姑娘如今是我藥王谷的客卿。
顧微云眼神驟冷,誅仙劍瞬間出鞘:藥王谷何時成了叛逃者的庇護所劍氣劃破雪幕,直逼林楚月咽喉。
剎那間,沈辭玉骨折扇輕揮,一道靈力屏障將劍氣震碎。
沈神醫(yī)倒是護花情深。顧微云冷笑,劍尖卻突然轉(zhuǎn)向林楚月心口,不過她當(dāng)年親手毀掉我的飛升機緣,今日若不付出代價——
夠了!林楚月突然發(fā)力,靈力透支的虛弱讓她眼前發(fā)黑,顧微云,你既已認(rèn)定,我便是說破了天也是狡辯。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當(dāng)年的事,就當(dāng)我從未認(rèn)識過你。
話音未落,她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灼痛。
五年前自毀靈根留下的暗傷在劍氣刺激下復(fù)發(fā),靈力如亂麻般在經(jīng)脈中亂竄。
恍惚間,她聽見沈辭焦急的呼喊,卻被顧微云冰冷的聲音蓋過:想走玄霄城地牢,正缺個受刑的魔修。
黑暗將她吞噬前,林楚月最后看到的,是顧微云俯身攥住她手腕,指腹擦過她掌心那道月牙形舊疤——那是他們初遇時,她為救他被妖獸抓傷留下的印記。
此刻他的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要將她剜得尸骨無存。
再醒來時,林楚月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間冰室。
寒氣順著地面紋路滲入骨髓,她掙扎著起身,卻聽見門外傳來喬清清的嬌笑:微云,不如把她送去給那些魔修玩樂,也算是物盡其用……
住口。顧微云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她只能死在我手里。
林楚月蜷縮在角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五年前那個會為她摘星攬月的少年,終究是回不來了。
第二章
寒牢
寒氣從浸透靈力的冰磚縫隙里滲出,如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針,密密麻麻地扎在林楚月裸露的皮膚上。
她蜷縮在角落,單薄的粗布衣裳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胸腔里塞滿了碎冰。
地牢鐵門轟然開啟,刺骨的冷風(fēng)裹挾著雪粒灌了進來,林楚月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顧微云踏著滿地冰霜走來,玄色長袍上還沾著未化的雪沫,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光。他手中端著一碗黑沉沉的湯藥,藥香里混著刺鼻的苦味,彌漫在地牢潮濕的空氣中。
喝了。他將碗重重地摔在地上,褐色的藥汁濺到林楚月腳邊,這是壓制你魔化的藥,若是不想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就乖乖聽話。
林楚月抬眼看向他,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陰影,那雙曾經(jīng)盛滿溫柔的眸子,如今只剩冷漠與厭惡。
她想起五年前,也是這樣的寒夜,他會將她冰冷的腳捂在懷里,輕聲說:月兒別怕,有我在。而如今,他卻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她是這世間最骯臟的東西。
我不需要。她的聲音沙啞而堅定,喉嚨像被砂紙磨過般疼痛。
顧微云冷笑一聲,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捏碎:由不得你。他端起藥碗,強行將苦澀的藥汁灌進她口中。
林楚月劇烈地掙扎,藥汁順著嘴角流下,沾濕了衣襟,空氣中的苦味愈發(fā)濃烈。
就在這時,地牢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顧少主!喬姑娘她……她在誅仙臺出事了!
顧微云臉色驟變,猛地甩開林楚月,轉(zhuǎn)身沖了出去。
林楚月摔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磚上,眼前一片眩暈。她伸手摸向額頭,指尖觸到溫?zé)岬孽r血,血腥味在口中散開,混著殘留的藥味,令人作嘔。
不知過了多久,地牢的鐵門再次打開。
這次進來的是沈辭,他看到林楚月狼狽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心疼。我?guī)阕摺K撓峦馀叟谒砩�,溫暖的氣息裹住她冰冷的身軀,帶著淡淡的藥香,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離開地牢時,顧微云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
他渾身浴血,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臉上,眼神卻依舊兇狠:想走沈辭,你這是在跟我玄霄城作對。
沈辭將林楚月護在身后,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顧微云,你看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五年前的事,你當(dāng)真查清楚了
顧微云眼神一滯,目光掃過林楚月額頭的傷口和蒼白如紙的臉,心底突然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但很快,他又冷下臉:她勾結(jié)魔尊,害得我宗門覆滅,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br />
是嗎沈辭從懷中掏出一塊破碎的玉佩,這塊玉佩,是你當(dāng)年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上面還殘留著她為你擋下致命一擊時的靈力波動。你以為,一個背叛你的人,會用自己的命來護著你
顧微云的瞳孔猛地收縮,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個雪夜,林楚月將他推出結(jié)界,自己卻被魔尊的攻擊擊中,玉佩也在那一刻碎裂。
當(dāng)時他以為,那是她的虛情假意,卻從未想過……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絲動搖。
林楚月看著他臉上復(fù)雜的神情,心中滿是苦澀。
她強撐著站起身,聲音顫抖卻堅定:顧微云,五年前我推開你,是因為愛你。如今我要離開,也是因為我終于明白,有些愛,早已在誤會與傷害中支離破碎。
她說完,轉(zhuǎn)身跟著沈辭離開。
顧微云站在原地,看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手中的誅仙劍突然發(fā)出悲鳴。
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氣。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寒風(fēng)呼嘯著刮過玄霄城的城墻。
林楚月坐在沈辭的飛行法器上,感受著風(fēng)雪拍打在臉上的刺痛。
她望著下方越來越小的玄霄城,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來,在臉頰上瞬間結(jié)成冰。
沈辭輕輕為她擦去淚水,溫暖的手掌帶著令人心安的溫度:別怕,有我在。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仿佛冬日里的暖陽,驅(qū)散了她心中的寒意。
林楚月靠在他肩頭,聽著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感受著他懷中的溫暖。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有些傷痛,或許需要用新的溫暖來治愈。
而顧微云,那個曾經(jīng)占據(jù)她整個青春的人,終究成了她生命中一場痛徹心扉的劫。
而在玄霄城的地牢里,顧微云握著那塊破碎的玉佩,站在林楚月留下的血跡前,久久未動。
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著沈辭的話,還有林楚月離去時那決絕的眼神。
一種陌生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像是后悔,又像是失落,酸澀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雪還在繼續(xù)下,將玄霄城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第三章
灼心
藥王谷的晨霧裹著藥香漫過青石階,林楚月扶著斑駁的朱漆廊柱緩步而行。
指尖觸到冰涼的石欄,殘留的寒意順著血脈漫上心口——昨夜沈辭為她運功療傷時,掌心的暖意猶在,卻抵不過玄霄城地牢里刺骨的記憶。
林姑娘!清脆的呼喊驚碎了晨霧。
小醫(yī)徒端著藥碗追來,青瓷碗沿還冒著裊裊白霧,沈神醫(yī)說這藥得趁熱喝,可別涼了藥效。
藥香混著苦澀的氣息撲面而來,林楚月接過碗時,碗身的溫度燙得她指尖一顫。
五年前在青云宗,顧微云總會在她熬藥時悄悄往碗底藏一顆桂花糖,甜絲絲的香氣混著藥味,成了年少時光里最溫暖的慰藉。
在想什么沈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
他抬手替她拂去鬢角的碎發(fā),指腹擦過她額頭的結(jié)痂,動作輕柔得像觸碰易碎的琉璃,傷口還疼嗎
林楚月?lián)u搖頭,垂眸盯著碗中藥汁泛起的漣漪。倒映在其中的自己,眼底烏青濃重,嘴唇蒼白得沒有血色,全然不見當(dāng)年青云宗那個鮮衣怒馬的小師妹模樣。沈辭,我想出去走走。
藥王谷外的楓林已染霜色,枯葉踩在腳下發(fā)出細(xì)碎的咔嚓聲。
林楚月停在溪邊,伸手?jǐn)噭颖鶝龅南瑵i漪蕩碎了水中倒映的云天。
五年前也是這樣的深秋,她跪在青云宗祠堂前,聽著長老們斥責(zé)她勾結(jié)魔尊的聲音,寒風(fēng)吹透單薄的衣衫,卻不及此刻心口的萬分之一。
林姑娘好雅興。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刺破寂靜。
喬清清裹著銀狐裘從樹后轉(zhuǎn)出,腕間縛仙鈴叮當(dāng)作響,震得林楚月太陽穴突突直跳,聽說你在藥王谷吃香喝辣,怎么,不打算回玄霄城給微云賠罪
林楚月攥緊溪邊的碎石,尖銳的棱角刺痛掌心:喬姑娘說笑了,我與顧少主早已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喬清清突然逼近,濃重的胭脂味混著檀香氣撲面而來,熏得林楚月胃中翻涌,你以為逃到這里就能躲清閑她猛地扯開林楚月的衣領(lǐng),露出鎖骨處猙獰的疤痕——那是五年前魔尊留下的烙痕,此刻在冷風(fēng)中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微云看到這印記時有多恨你,你知道嗎
林楚月渾身發(fā)冷,耳畔嗡嗡作響。
她想起顧微云掐著她脖子時,指尖擦過這道疤的觸感,帶著近乎癲狂的恨意。
正要開口反駁,忽聞林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月兒!熟悉的聲音撞碎晨霧。
顧微云一身玄衣染血,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臉上,胸口處的衣襟還在滲著血珠,喬清清她……
話未說完,喬清清突然踉蹌著跌進林楚月懷中,嘴角溢出鮮血:微云……她、她推我……
林楚月渾身僵住,看著顧微云瞬間猩紅的雙眼。
寒風(fēng)卷起滿地枯葉,簌簌打在身上,像極了五年前青云宗那場漫天血雨。不是我……她聲音發(fā)顫,卻被顧微云抽出誅仙劍的清鳴打斷。
劍氣帶著森冷的殺意撲面而來,林楚月本能地閉眼。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未襲來,只聽見布料撕裂的輕響。
她睜開眼,正對上沈辭染血的白衣——他不知何時擋在她身前,玉骨折扇抵住誅仙劍刃,虎口處滲出的血珠滴落在她手背上,滾燙得灼人。
顧微云,你還要錯到何時沈辭聲音發(fā)沉,扇面上的墨竹被鮮血暈染,方才明明是喬姑娘自己撞上去的!
顧微云的劍尖微微顫抖,目光在林楚月蒼白的臉上停留一瞬,又轉(zhuǎn)向喬清清委頓在地的身影
。記憶中那個在誅仙臺虛弱求救的喬清清,與眼前嘴角帶血的模樣重疊,他喉結(jié)滾動,聲音沙啞得可怕:把人交出來。
林楚月只覺渾身血液凝固。
沈辭突然反手將她推向身后,靈力暴漲震開顧微云的劍:想要人,先過我這關(guān)!
激烈的打斗聲震得林楚月耳膜生疼。
她望著顧微云揮劍時決絕的側(cè)臉,心口仿佛被千萬根銀針同時扎入。
五年前他也是這樣揮劍斬妖,護在她身前說有我在,如今卻要取她性命。
夠了!林楚月突然沖上前,擋在即將交鋒的兩人中間。
誅仙劍的寒芒近在咫尺,她卻感覺不到害怕,只盯著顧微云眼底翻涌的血絲,顧微云,你若要殺我,便動手吧。殺了我,你就能安心了嗎
空氣瞬間凝固。顧微云的劍尖抵在她咽喉處,微微發(fā)顫。
林楚月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混著熟悉的龍涎香,卻不再是記憶中溫暖的味道。
微云……喬清清虛弱的呼喚打破寂靜。
顧微云猛地收回劍,轉(zhuǎn)身抱起喬清清時,衣袂掃落的枯葉打在林楚月臉上,細(xì)碎的疼痛讓她眼眶發(fā)酸。
看著顧微云遠(yuǎn)去的背影,林楚月終于支撐不住,跌坐在地。
沈辭立刻扶住她,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別難過,我會證明你的清白。
楓林深處,顧微云抱著喬清清疾行,耳畔卻不斷回響著林楚月那句你若要殺我,便動手吧。
懷中喬清清的體溫隔著裘衣傳來,卻不及方才林楚月眼底的絕望讓他心慌。
誅仙劍突然發(fā)出低鳴,震得他握劍的手微微發(fā)麻——這是五年前他為林楚月煉制的本命劍,此刻卻在抗拒他傷害她的主人。
霜風(fēng)卷起滿地紅葉,像極了林楚月嫁衣上的流蘇。
顧微云喉間泛起鐵銹味,分不清是傷口的血,還是心底泛起的酸澀。
第四章
破碎
藥王谷深處的丹房里,蒸騰的藥霧裹著龍腦香撲面而來。
林楚月盯著丹爐中翻涌的碧色藥液,耳中卻不斷回響著顧微云離去時踉蹌的腳步聲。
爐蓋縫隙滲出的熱氣模糊了視線,她抬手擦拭時,卻觸到臉頰上未干的淚痕。
小心!沈辭突然扣住她手腕往后一帶,熾烈的藥氣擦著她發(fā)梢炸開。
玉骨折扇在他手中旋出半道屏障,將飛濺的藥液擋在三尺之外,分心煉制九轉(zhuǎn)還魂丹,是想把自己煉成藥引
林楚月望著掌心被燙出的紅痕,刺痛感順著經(jīng)脈蔓延。
丹房里的銅鈴無風(fēng)自動,發(fā)出細(xì)碎的嗡鳴,混著沈辭身上愈發(fā)濃烈的沉香,壓得人喘不過氣。我只是...她頓了頓,喉間泛起苦澀,想做點有用的事。
話音未落,丹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小藥童推門而入,懷中的玉簡還在發(fā)燙:沈神醫(yī)!玄霄城送來戰(zhàn)書,要與藥王谷...他瞥見林楚月蒼白的臉色,聲音戛然而止。
沈辭接過玉簡的瞬間,林楚月聞到一股熟悉的雪腥味。
玉簡上的靈力波動帶著顧微云特有的凜冽氣息,在丹房暖融融的藥霧里顯得格格不入。
他們要在誅仙臺設(shè)生死擂,指名道姓要你出戰(zhàn)。沈辭的聲音冷下來,扇骨重重敲在案幾上,震得藥瓶叮當(dāng)作響。
林楚月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五年前被顧微云囚禁在誅仙臺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寒冰刺骨的鎖鏈、嘲諷的目光、還有那碗帶著鐵銹味的藥汁...她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涼的丹爐,我去。
胡鬧!沈辭猛地轉(zhuǎn)身,玉骨折扇挑起她下頜,迫使她對上自己深邃的眼眸,玄霄城布下天羅地網(wǎng),你以為是去赴宴他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眼眶,帶著不容置疑的灼熱,我藥王谷的人,還輪不到他們來指手畫腳。
然而,當(dāng)夜林楚月卻獨自踏上了前往玄霄城的路。
山間的夜霧帶著濕氣撲在臉上,像極了顧微云那日灌她喝下的苦藥。
她握緊腰間沈辭塞給她的療傷玉瓶,瓶身還殘留著那人掌心的溫度,卻暖不了她發(fā)涼的指尖。
誅仙臺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石階上的積雪被靈力灼出焦黑的痕跡。
顧微云負(fù)手站在高臺中央,玄色長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腰間破碎的玉佩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林楚月,你果然來了。他的聲音裹著寒氣,卻掩不住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楚月踏上臺階,靴底碾碎薄冰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混著顧微云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刺痛鼻腔。你不是想殺我她仰頭望著高臺邊緣的誅仙劍,劍身映出她蒼白的臉,動手吧。
顧微云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林楚月被迫撞上他堅硬的胸膛,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為什么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要一個人扛下所有
溫?zé)岬囊后w滴在她發(fā)頂,林楚月渾身僵硬。她從未見過顧微云落淚,記憶里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如今卻在她面前顫抖得像片枯葉。
告訴你又如何她哽咽著推開他,在你眼里,我早就是十惡不赦的魔修。
誅仙劍突然發(fā)出悲鳴,劍氣沖天而起。
林楚月閉上眼,等待著熟悉的疼痛降臨,卻只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響。
她睜開眼,看見顧微云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疤痕——那道疤痕周圍的皮膚,竟密密麻麻布滿了細(xì)小的針孔。
這五年,我每日用銀針刺激傷口。顧微云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告訴自己,只有疼到極致,才能忘記被你背叛的滋味。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疤痕上,滾燙的淚水滴在她手背,現(xiàn)在我知道錯了,月兒,你打我,罵我,求你別再離開我...
林楚月的指尖觸到那些細(xì)小的傷口,觸感像密密麻麻的蟻噬。
她想抽回手,卻被顧微云死死攥住。
誅仙臺的寒風(fēng)卷著雪粒撲在臉上,咸澀的淚水滑進嘴角。
晚了,顧微云。她輕聲說,有些傷口,不是道歉就能愈合的。
就在這時,一道月白色身影破空而來。
沈辭落在林楚月身側(cè),玉骨折扇橫在兩人之間。
顧微云,強扭的瓜不甜。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放手,是你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顧微云望著沈辭攬住林楚月的手,喉間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
誅仙劍再次出鞘,卻在觸及沈辭衣角的瞬間,被一道金色符咒定在半空。
林楚月趁機后退幾步,轉(zhuǎn)身時,瞥見誅仙臺的銅鏡里,三個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碎成滿地斑駁。
走吧。沈辭的聲音溫柔得像羽毛,輕輕落在她耳畔。
他帶著她轉(zhuǎn)身離去,廣袖掃落鏡臺上的積雪,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月兒二字,被刻得太深,鏡面幾乎支離破碎。
顧微云跪在誅仙臺上,聽著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寒風(fēng)吹過他濕透的衣襟,吹干了臉上的淚痕,卻吹不散心口翻涌的劇痛。
他伸手去夠那面破碎的銅鏡,鋒利的鏡面劃破掌心,鮮血滴在月兒二字上,洇成一片刺目的紅。
第五章
燼雪
玄霄城的暴雪連下了三日,顧微云跪在誅仙臺的殘鏡前,任憑積雪覆蓋脊背。
掌心凝固的血痂與冰碴黏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的刺痛。
他望著鏡中破碎的倒影,恍惚又見林楚月五年前轉(zhuǎn)身時,衣袂掃落的那瓣紫陽花。
少主!喬姑娘她...侍衛(wèi)的驚呼被風(fēng)雪撕碎。
顧微云僵硬地轉(zhuǎn)頭,只見喬清清踉蹌著撲來,腕間縛仙鈴撞出刺耳聲響。
她發(fā)間簪著的玉蝶斷了半翼,在雪光下泛著冷白:藥王谷...他們劫走了玄霄城的鎮(zhèn)派靈脈!
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竄上頭頂。
顧微云撐著殘鏡起身,膝蓋在冰面打滑的瞬間,記憶突然閃回昨夜——沈辭攬著林楚月離開時,衣擺掠過他袖角的觸感,竟與五年前她塞給他玉簡時如出一轍。
他喉間涌上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落在雪地上炸開暗紅的花。
藥王谷深處,林楚月盯著懸浮在法陣中央的靈脈,指尖還殘留著顧微云掌心的溫度。
蒸騰的靈力裹著硫磺味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后退半步,卻撞進沈辭帶著沉香的懷抱。
別怕。他的聲音混著法器嗡鳴,這靈脈本就是玄霄城巧取豪奪而來。
玉骨折扇輕揮,法陣突然劇烈震顫。
林楚月看著靈脈表面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路,聽見沈辭在耳畔急促的喘息。
她的手腕被拽得生疼,沈辭的靈力源源不斷注入她經(jīng)脈:快!趁靈脈暴走前...
話音未落,玄霄城的誅仙劍陣已籠罩天際。
顧微云踏著漫天劍雨而來,玄色長袍獵獵作響,腰間破碎的玉佩在靈力沖擊下碎成齏粉。
他望著法陣中交握的雙手,心口傳來比剜丹更劇烈的絞痛,林楚月!你果然還是那個...
夠了!林楚月突然掙脫沈辭,靈力沖破法陣的瞬間,滾燙的靈脈碎片擦過臉頰。
她感受著皮膚被灼傷的刺痛,望著顧微云眼中翻涌的仇恨,突然笑出聲:顧微云,你當(dāng)真以為我會為了復(fù)仇不擇手段
血腥味在風(fēng)雪中彌漫。
林楚月扯開衣領(lǐng),露出心口跳動的金丹——那是沈辭耗盡百年修為為她重塑的靈根,此刻正因為靈脈暴走而泛起詭異的青黑。
五年前我自毀金丹引開魔尊,如今靈脈反噬...她咳出一口血沫,落在顧微云伸出的掌心,你還要說我是叛徒嗎
顧微云的手指驟然收緊,滾燙的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他看著林楚月蒼白如紙的臉,突然想起初見時她在桃樹下的笑,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發(fā)間,像極了此刻落在她睫毛上的雪。
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的聲音破碎成嗚咽,為什么要讓我恨你這么久...
沈辭突然擋在林楚月身前,玉骨折扇掀起颶風(fēng):顧微云,她若不是為了保你,何須受這靈脈反噬之苦!他袖口掃過林楚月顫抖的指尖,當(dāng)日她墜入魔修之地,被妖獸啃食右臂,生生剜下自己的血肉...
轟鳴聲響徹天際。
暴走的靈脈炸開璀璨的藍(lán)光,林楚月在劇痛中聽見顧微云撕心裂肺的嘶吼。
她被沈辭護在懷中,卻伸手抓住了顧微云探來的手,感受著他掌心的老繭擦過自己結(jié)痂的傷口。別恨我...她氣若游絲,恨太疼了...
風(fēng)雪突然驟停。
顧微云看著懷中逐漸透明的人影,終于明白林楚月為何總在深夜咳血,為何不愿直面陽光。
他的誅仙劍墜地,震碎滿地冰棱,月兒,我?guī)慊匦龀�,那里有最好的療傷圣�?..
不必了。沈辭的聲音帶著涼意,他懷中的林楚月已化作點點星光,她早就說過,有些傷,不是圣物能治愈的。
顧微云跪在滿地星光中,掌心的血跡被雪覆蓋。他望著藥王谷方向,聽見自己破碎的心跳混著誅仙劍的悲鳴。
原來他用五年時間堆砌的仇恨,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騙局;而他真正失去的,是那個甘愿為他粉身碎骨的人。
雪又開始下了,細(xì)密的冰晶落在他睫毛上,模糊了視線。
遠(yuǎn)處傳來玉骨折扇輕響,顧微云恍惚看見林楚月站在沈辭身側(cè),月白色的裙擺隨風(fēng)揚起,像極了當(dāng)年他們在青云宗后山看的那場雪。只是這一次,她的笑容再也不會屬于他。
第六章
殘燭泣血
玄霄城的守靈閣內(nèi),血腥味混著龍涎香在空氣中彌漫。
顧微云蜷縮在蒲團上,死死攥著林楚月留下的半截衣帶,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泛著青白。
案頭的長明燈忽明忽暗,將他眼下的烏青映得愈發(fā)濃重,恍惚間竟與五年前林楚月墜入魔修之地時如出一轍。
少主,該換藥了。侍婢捧著藥碗的手微微發(fā)顫,碗中藥汁在晃動間潑灑出來,刺鼻的苦澀味瞬間彌漫開來。
顧微云卻恍若未聞,只是盯著衣帶上斑駁的血漬,耳邊又響起那日林楚月氣若游絲的別恨我。
突然,房門被撞開,刺骨的寒風(fēng)卷著雪粒撲進來。
喬清清跌跌撞撞沖進來,發(fā)間的玉簪早已不知去向,臉上還留著被風(fēng)雪刮出的血痕:微云!藥王谷傳出消息,沈辭...沈辭要與林姑娘...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顧微云突然暴起,將藥碗狠狠砸在墻上。
瓷片碎裂的聲響驚得眾人一顫。
顧微云盯著墻上蜿蜒的藥漬,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那抹褐色的痕跡,竟與林楚月最后咳在他掌心的血漬重疊。
他踉蹌著沖出門,玄色長袍在風(fēng)雪中獵獵作響,靴底碾碎積雪的脆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藥王谷內(nèi),喜樂聲與藥香交織。
林楚月身著嫁衣,繡著金線的霞帔壓得她肩膀生疼。
銅鏡中,她看見自己蒼白的臉色,唇上的胭脂紅得刺目,恍惚間竟想起顧微云那柄誅仙劍的顏色。
姑娘,沈公子到了。丫鬟的聲音帶著笑意,林楚月卻聞到空氣中浮動的沉香里,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雪腥味。
喜堂外突然傳來騷動。
林楚月轉(zhuǎn)身時,正看見顧微云破門而入,他渾身浴雪,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臉上,眼中布滿血絲。
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直直落在她身上,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月兒,跟我走。
沈辭擋在林楚月身前,玉骨折扇輕揮,靈力在兩人之間凝成屏障:顧微云,今日是我與楚月的大喜之日。他的袖口掠過林楚月顫抖的指尖,溫度卻比平日低了許多。
顧微云突然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絕望與瘋狂:大喜他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疤痕,她這里的每一道傷,都是為我而受!你憑什么...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林楚月掀開蓋頭,緩步走到他面前。
林楚月望著眼前這個憔悴不堪的男人,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與龍涎香混雜的氣息。
她的指尖微微發(fā)顫,卻還是抬起手,輕輕撫過他眼下的烏青:微云,你瘦了。
這句話讓顧微云瞬間紅了眼眶。
他伸手想抓住她的手,卻在觸到她嫁衣的瞬間猛地縮回,仿佛那錦繡華服是燒紅的烙鐵。為什么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明明你還...
因為我累了。林楚月輕聲打斷他,聲音里帶著釋然,這五年,我在魔修之地求生,在你誤會中掙扎,每一刻都像在凌遲。
她轉(zhuǎn)身看向沈辭,后者正溫柔地望著她,眼中盛滿心疼,是阿辭讓我知道,愛不該是滿身傷痕。
喜堂內(nèi)突然安靜得可怕。
顧微云望著林楚月腕間沈辭送的冰玉鐲,又想起自己曾親手為她戴上的鎖鏈。
他的喉間涌上腥甜,卻強忍著咽下,我錯了,月兒。
我把誅仙劍毀了,把玄霄城的權(quán)位都拋了,你能不能...
晚了。林楚月的淚水滑落,滴在嫁衣上暈開深色的痕跡,就像這殘燭,熄滅了便再也點不亮。她指向供桌上搖曳的紅燭,燭淚順著燭身蜿蜒而下,在案上凝成暗紅的痂。
沈辭走到林楚月身邊,將她輕輕攬入懷中。他看向顧微云,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顧微云,放手吧。玉骨折扇輕揮,靈力化作屏障將喜堂與外界隔開。
顧微云站在原地,聽著喜堂內(nèi)重新響起的喜樂聲,看著那道隔絕他與林楚月的靈力屏障。
寒風(fēng)從門縫灌進來,吹得他渾身發(fā)冷。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半截衣帶,上面的血跡早已干涸,卻像一道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傷口。
當(dāng)鐘聲響起,他終于踉蹌著轉(zhuǎn)身。
玄霄城的雪依舊在下,他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覆蓋,仿佛從未存在過。
而在喜堂內(nèi),林楚月靠在沈辭懷中,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
第七章
寒潭
玄霄城后山的寒潭邊,顧微云赤足站在結(jié)霜的青石上。潭水倒映著他蒼白的臉,泛起的漣漪將面容割裂成無數(shù)碎片。
指尖觸到潭水的剎那,刺骨寒意順著經(jīng)脈竄上心口,與當(dāng)年林楚月自毀金丹時,他感受到的撕裂般的疼痛如出一轍。
少主!喬姑娘她...侍衛(wèi)的呼喊被呼嘯的山風(fēng)撕碎。顧微云盯著潭底沉睡的誅仙劍,劍身布滿裂痕,如同他千瘡百孔的心。
那日在喜堂,他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折斷了這柄伴隨自己百年的佩劍,金屬斷裂的脆響至今還回蕩在耳畔。
潭水突然泛起詭異的黑霧,魔尊的殘魂從水底浮現(xiàn)。
那張扭曲的面孔與記憶中林楚月被妖獸撕咬的右臂重疊,顧微云踉蹌著后退,后背撞上冰涼的巖壁:是你...當(dāng)年你為何要...
要假意收她為徒魔尊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帶著腐爛的氣息撲面而來,因為她求我啊,求我在突襲青云宗時,只取你半顆金丹。
黑霧凝聚成五年前的場景,林楚月跪在魔窟中,渾身是血卻笑得溫柔:只要他活著,我什么都愿意做。
顧微云跌坐在地,碎石扎進掌心的刺痛遠(yuǎn)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他想起林楚月鎖骨處猙獰的疤痕,想起她咳血時落在自己掌心的溫度,喉間發(fā)出一聲悲鳴。
寒潭的水汽裹著雪粒撲在臉上,咸澀的淚水混著冰晶滑進嘴角。
與此同時,藥王谷的婚房內(nèi),沈辭正用銀針為林楚月調(diào)理經(jīng)脈。金針刺入穴位的刺痛讓她微微顫抖,卻在觸及沈辭掌心的溫度時平靜下來。
屋內(nèi)燃著安神香,裊裊青煙纏繞著床頭的并蒂蓮燭臺,散發(fā)著清甜的藥香。
疼嗎沈辭的聲音比月光更溫柔,指尖拂過她心口的新傷。
林楚月望著他眼底的關(guān)切,突然想起顧微云最后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種比寒冰更冷、比烈火更灼的絕望。
她別過頭,看著窗外飄落的紫陽花瓣,花瓣落在窗欞上的輕響,像極了顧微云當(dāng)年為她撫琴時的弦音。
深夜,林楚月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打開門,只見玄霄城的侍衛(wèi)渾身浴血跪在地上:林姑娘...少主他...在寒潭自盡了!
寒意瞬間浸透骨髓。
林楚月踉蹌著扶住門框,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沈辭及時扶住她,掌心的溫度卻驅(qū)散不了她四肢的冰冷:我陪你去。
寒潭邊,顧微云漂浮在水面上,發(fā)絲纏繞著破碎的玉佩。
林楚月?lián)溥M刺骨的潭水,冰涼的水流灌進鼻腔,卻比不上心口的劇痛。
她抱住那具逐漸冰冷的身軀,感受到他單薄的脊背硌得自己生疼,就像五年前他墜入斷情崖時,自己的心碎成齏粉的感覺。
微云,醒醒...她的聲音在顫抖,淚水混著潭水滑進嘴里,苦澀得讓人作嘔。
顧微云緊閉的雙眼上凝著冰晶,唇色烏青得可怕,卻依舊保持著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勢。
林楚月突然想起他們初見時,他也是這樣伸手,為她接住了飄落的桃花。
沈辭的玉骨折扇泛起金光,靈力注入顧微云體內(nèi)。
林楚月感受著懷中逐漸恢復(fù)溫度的軀體,聽見他微弱的咳嗽聲,終于崩潰大哭。她的淚水滴在顧微云臉上,混著寒潭的水,沖刷著他臉上的血污與疲憊。
為什么要這么傻...她哽咽著捶打他的胸口,卻被他突然攥住手腕。
顧微云睜開眼,眼底是從未有過的清明與悔恨:月兒,我終于懂了...愛不是占有,是放手讓你幸福。
寒風(fēng)卷起滿地的紫陽花瓣,落在三人身上。
林楚月望著顧微云釋然的笑容,又看向沈辭溫柔的眼神,終于明白,有些傷痛需要用原諒來治愈。
第八章
余音
玄霄城的晨光裹著殘雪漫進聽雪閣,顧微云撫過斷成兩截的古琴,琴弦割破指尖,血珠滴在焦尾琴身,暈開暗紅的花。
空氣中浮動著鐵銹味,混著窗外紫陽花被雪壓折的苦澀氣息,他望著墻上那幅未完成的《月下?lián)崆賵D》——畫中女子眉眼依稀是林楚月的模樣,卻在五年前那場大火中燒去了半張臉。
少主,藥王谷送來請柬。侍婢捧著鎏金匣子的手微微發(fā)顫,檀木匣開啟的瞬間,一股溫潤的沉香混著龍腦香撲面而來。
顧微云盯著匣中兩枚并蒂蓮形狀的玉簡,喉間泛起苦澀,五年前林楚月塞給他的玉簡,至今還藏在他貼身的衣襟里,邊角早已被摩挲得溫潤。
他踉蹌著推開雕花窗,寒風(fēng)卷著細(xì)雪撲在臉上,刺痛感讓他想起林楚月最后落在他掌心的淚。
遠(yuǎn)處藥王谷方向飄來若有若無的喜樂聲,隱約夾雜著玉骨折扇輕揮的清響。
顧微云攥緊斷琴,指節(jié)泛白,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喬清清的冷笑:你以為賠上一條命,就能換來她回頭
喜樂聲愈發(fā)清晰時,顧微云已站在藥王谷的觀星臺上。
他隔著層層靈力屏障,看見林楚月身著嫁衣站在沈辭身側(cè),霞帔上的金絲鳳凰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著璀璨光芒。
她手腕上的冰玉鐲折射出細(xì)碎的光,刺痛他的眼,就像當(dāng)年他用鎖鏈禁錮她時,金屬反光刺得她淚流滿面。
顧微云,你不該來。沈辭的聲音帶著警告,玉骨折扇橫在兩人之間,扇面上新繪的紫陽花還帶著墨香。
林楚月垂眸避開他的視線,顧微云卻捕捉到她睫毛上顫動的淚珠,咸澀的氣息仿佛穿透屏障,讓他喉頭發(fā)緊。
我只是來還一樣?xùn)|西。顧微云扯開衣襟,取出那枚破碎的玉簡。
五年的貼身珍藏,讓玉簡染上他的體溫,此刻卻在靈力沖擊下化作齏粉。當(dāng)年你說這是臨別贈禮,現(xiàn)在我才知道,里面封存著青云宗被圍那晚的全部記憶。
林楚月猛地抬頭,瞳孔劇烈震顫。
她終于想起自己耗盡靈力封印的那段記憶,想起沈辭為她重塑金丹時說的你心口的執(zhí)念,或許藏在某處。
觀星臺的風(fēng)突然變大,卷起她的發(fā)梢,顧微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原來你用自毀金丹的代價,換我活著。
沈辭的臉色驟變,玉骨折扇泛起警惕的白光。
而林楚月已踉蹌著撲向靈力屏障,指尖觸到冰冷的結(jié)界,卻再也觸碰不到對面的人。
顧微云望著她發(fā)紅的眼眶,突然笑起來,笑聲里帶著解脫與悲涼:現(xiàn)在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知道...那些恨意,早就爛在心底,變成了后悔。
觀星臺下突然傳來驚呼聲。
顧微云反手抽出侍衛(wèi)的佩刀,在眾人的驚叫聲中,刀鋒劃過琴弦般脆弱的脖頸。
溫?zé)岬难獮R在靈力屏障上,開出妖冶的花,腥甜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林楚月的尖叫聲刺破長空,她看著顧微云倒下的身影,耳中嗡嗡作響,仿佛又回到五年前,他墜入斷情崖時那聲撕心裂肺的回響。
為什么!她捶打著結(jié)界,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清晰看見顧微云最后的口型——對不起。
沈辭攬住她顫抖的身軀,掌心的溫度卻暖不了她發(fā)涼的指尖。
觀星臺的風(fēng)鈴?fù)蝗蝗克榱眩宕嗟穆曧懟熘h(yuǎn)處傳來的誅仙劍悲鳴,震得人耳膜生疼。
當(dāng)顧微云的身體逐漸冰涼,他恍惚看見林楚月穿著初遇時的淡粉衣衫,笑著向他伸手。
他想抓住那抹溫暖,卻墜入一片黑暗。
玄霄城的雪又開始下了,落在他逐漸失去溫度的臉上,而藥王谷的喜樂聲依舊在繼續(xù),只是再也與他無關(guān)。
第九章
燼香
玄霄城的喪鐘撞碎晨霧時,林楚月正跪在顧微云的衣冠冢前。
潮濕的泥土混著艾草的苦香鉆入鼻腔,她顫抖著將最后一炷香插進墳頭,看著青煙被山風(fēng)卷成扭曲的形狀,恍惚間竟像極了他消散前嘴角的那抹苦笑。
節(jié)哀。沈辭的聲音裹著沉香落在肩頭,玉骨折扇輕輕掃去她發(fā)間的雪粒。
林楚月卻突然抓起墳前的泥土,粗糙的觸感擦過掌心傷口,血腥味混著泥土的腥氣在口中蔓延:他明明說要好好活著...
山風(fēng)突然卷起枯葉,啪嗒一聲打在石碑上。
林楚月望著碑上顧微云之墓五個大字,想起昨夜接到消息時,玄霄城侍衛(wèi)遞來的那截染血的斷琴弦——此刻正死死勒在她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
三日后,玄霄城祭典。
林楚月隔著人群,看見喬清清身著素白喪服跪在祭壇前。女子腕間的縛仙鈴早已摘下,空蕩蕩的袖口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
當(dāng)祭司念出顧微云生平功績時,林楚月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龍涎香,混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從祭壇方向飄來。
小心!沈辭的玉骨折扇猛地橫在她面前。一道黑影破風(fēng)而來,竟是顧微云生前最愛的鎏金香囊。
林楚月下意識接住,繡著并蒂蓮的錦緞下,藏著枚破碎的玉簡殘片——正是那日他當(dāng)眾毀掉的信物。
殘片在掌心發(fā)燙,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看見顧微云跪在魔尊面前,用自己的半顆金丹換取她的生路;看見他在誅仙臺地牢里,偷偷用靈力溫養(yǎng)她受損的經(jīng)脈;看見他在寒潭自盡前,將所有玄霄城秘寶埋進她常去的桃林...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林楚月的淚水滴在玉簡上,蒸騰起細(xì)小的白霧。
沈辭順著她顫抖的目光望去,只見祭壇后方的壁畫上,赫然畫著顧微云獨自對抗魔尊大軍的場景,而角落里那個手持破碎玉佩的女子,分明是五年前的自己。
當(dāng)夜,林楚月獨自潛入玄霄城禁地。
潮濕的霉味混著陳舊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摸著墻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指尖觸到月兒二字時,突然聽見身后傳來鎖鏈輕響。
喬清清舉著油燈現(xiàn)身,瞳孔在昏黃的光里縮成針尖:你果然來了。
油燈的火苗突然暴漲,照見滿地的醫(yī)書殘卷。
林楚月彎腰拾起一本,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干枯的紫陽花,書頁邊緣寫滿歪斜的字跡:月兒最討厭苦藥味明日去桃林摘最新鮮的桃子...每一行都刺得她眼眶生疼。
這些年,他每晚都在這里研究治愈魔毒的方法。喬清清的聲音帶著冷笑,卻掩不住顫抖,你以為誅仙劍上的傷痕是殺敵所致不過是他悔恨時,用劍一次次刺向自己心口留下的印記。
林楚月的膝蓋重重砸在青磚上,疼痛順著脊椎竄上頭頂。
她望著墻角那個裝滿銀針的木盒,突然想起顧微云胸口密密麻麻的針孔——原來那些不是懲罰,是他試圖用疼痛記住她的方式。
現(xiàn)在滿意了喬清清將一卷泛黃的帛書甩在她面前,這是他臨終前寫的...遺愿。
帛書展開的瞬間,陳舊的墨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林楚月顫抖著讀下去,每一個字都像滾燙的鐵水澆在心頭:若有來世,愿以陌路終,免她苦...最后幾個字被血漬暈染,卻依舊清晰可見那個歪斜的她。
玄霄城的晨鐘突然響起,驚飛了屋檐下的寒鴉。
林楚月抱著帛書沖出禁地,冰涼的雪粒打在臉上,卻比不上心口翻涌的劇痛。
當(dāng)她跌跌撞撞跑到顧微云墳前時,發(fā)現(xiàn)墳頭不知何時開滿了紫陽花,花瓣上的露珠折射著晨光,像極了他當(dāng)年看她時,眼中未落的淚。
沈辭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卻在丈許外停下。
林楚月將帛書輕輕放在墳前,感受著山風(fēng)卷起衣角,帶著艾草與龍涎香的氣息。
第十章
雪無痕
玄霄城的冬雪不知何時停了,林楚月站在顧微云的墓前,看著最后一片紫陽花瓣被風(fēng)吹散。
她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雪粒,涼意從指尖蔓延,卻暖不了心底的空洞。
遠(yuǎn)處傳來玄霄城的鐘聲,沉悶而悠長,混著山間呼嘯的風(fēng),像是顧微云最后的嘆息。
楚月,該回去了。沈辭的聲音溫柔而克制,他將披風(fēng)輕輕披在她肩上,沉香的氣息裹住她單薄的身軀。
林楚月卻固執(zhí)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墓碑前那枚破碎的玉佩上,五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每一幕都帶著刺骨的疼痛。
回到藥王谷時,暮色已經(jīng)籠罩山谷。林楚月推開房門,一股熟悉的藥香撲面而來,是沈辭特意為她調(diào)制的安神香。
桌上擺著一碗溫?zé)岬臏�,霧氣裊裊升起,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端起碗,苦澀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卻比不上心里的苦澀。
深夜,林楚月被一陣細(xì)碎的聲音驚醒。她起身推開窗,月光如水灑在庭院里,照見滿地的紫陽花瓣。
記憶突然閃回,顧微云曾說過,紫陽花的花語是永恒的思念。她赤足走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花瓣被踩碎的聲音清脆而寂寥。
在想他沈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林楚月回頭,看見他倚在門框上,月光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他的眼神里沒有嫉妒,只有心疼與理解。
林楚月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沈辭走上前,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林楚月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卻依然覺得冷。
對不起,她哽咽著說,我以為我能放下。沈辭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抱得更緊,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fā)頂。
次日,林楚月在藥王谷的藏書閣中翻找醫(yī)書。
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中,她突然發(fā)現(xiàn)一本泛黃的手記。翻開一看,竟是顧微云的字跡。
每一頁都記載著治療魔毒的心得,還有一些零散的句子:今日又夢見月兒,她還是那么愛笑若能再見她一面,哪怕一眼也好。
林楚月的手指顫抖著,淚水滴在手記上,暈開了墨跡。她仿佛看見顧微云獨自坐在玄霄城的書房里,借著微弱的燭光,一筆一劃寫下對她的思念。
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的紙張氣息,混著淡淡的墨香,卻掩蓋不住字里行間的悲傷。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騷動。
林楚月合上手記,快步走出去,看見一群玄霄城的修士正在谷外徘徊。
為首的正是顧微云生前的侍衛(wèi),他手中捧著一個檀木匣子,神色凝重。林姑娘,侍衛(wèi)單膝跪地,少主臨終前,吩咐將此物交給你。
林楚月顫抖著打開匣子,里面是一把斷成兩截的玉簪,正是她當(dāng)年遺失的定情信物。玉簪旁放著一封信,字跡潦草卻堅定:月兒,若有來世,換我護你一世周全。她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淚水決堤而下。
沈辭默默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將她的手緊緊握住。想哭就哭吧,他輕聲說,我在。
林楚月?lián)溥M他懷里,放聲痛哭,這些日子壓抑的悲傷如洪水般傾瀉而出
。沈辭輕輕拍著她的背,眼神中滿是心疼與無奈。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楚月漸漸恢復(fù)了平靜。她開始跟著沈辭一起鉆研醫(yī)術(shù),救治那些被魔毒侵害的修士。
每當(dāng)夜深人靜,她會想起顧微云,想起那些錯過的時光,心中依然會隱隱作痛,但更多的是釋然。
春暖花開時,林楚月在藥王谷的后山種下一片紫陽花。
微風(fēng)拂過,花朵輕輕搖曳,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她站在花叢中,望著遠(yuǎn)處的天空,嘴角泛起一抹溫柔的笑。
沈辭從身后走來,將一件披風(fēng)披在她肩上。
在想什么他問。
林楚月?lián)u搖頭,在想,有些遺憾,就讓它留在過去吧。
沈辭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明亮。
第十一章
舊痕
三年后的霜降日,藥王谷的藥田蒙著層薄霜。
林楚月握著藥鋤的手頓了頓,遠(yuǎn)處山道上忽有玄色衣角閃過。
寒風(fēng)吹來熟悉的龍涎香,她猛地轉(zhuǎn)身,卻只看見空蕩的石階,唯有枯葉打著旋兒落在青石板上,發(fā)出細(xì)碎的沙沙聲。
又在出神沈辭的聲音裹著暖意靠近,他將手爐塞進她掌心,月白袖口掠過藥田時帶起當(dāng)歸的辛香,新制的暖宮丸,你先試試。
林楚月望著他眼底藏不住的關(guān)切,喉間泛起苦澀——自那日在玄霄城歸來,沈辭便開始悄悄調(diào)理她受損的經(jīng)脈,藥香里總混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溫柔。
深夜,林楚月被一陣琴聲驚醒。推開窗,冷冽的月光傾瀉而下,照見庭院中落滿的銀杏葉。
遠(yuǎn)處竹林深處,《鳳求凰》的曲調(diào)若隱若現(xiàn),琴弦震顫的余韻像極了顧微云指尖撥動的觸感。
她赤足踩過冰涼的石板,露水沾濕裙擺,涼意順著小腿往上爬,卻不及心口泛起的寒意。
琴聲戛然而止時,林楚月已站在竹林邊緣。月光穿透竹影,在地上投下斑駁的碎銀,卻不見撫琴之人。
她彎腰拾起一枚玉佩殘片,玉質(zhì)溫潤,刻著半朵未完成的紫陽花。
記憶突然翻涌,顧微云曾說要親手為她雕一對玉佩,等我們白首時,合起來便是完整的花。
在找這個沙啞的男聲從頭頂傳來。
林楚月抬頭,只見顧微云斜倚在竹枝上,玄色長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腰間懸著那把本該折斷的誅仙劍。
他的面容蒼白如紙,左眼蒙著黑綢,卻遮不住右眼猩紅的魔紋——那是魔尊殘魂入體的征兆。
林楚月后退半步,撞翻身后的竹簍。
干枯的艾草散落在地,苦澀的氣息混著他身上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你不是...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掌心的玉佩殘片硌得生疼。
顧微云輕笑一聲,翻身落地,靴底碾碎枯葉的脆響驚飛了竹梢的夜梟。
那日寒潭一死,倒是讓魔尊鉆了空子。他抬手想要觸碰她的臉,卻在觸及發(fā)絲時猛地縮回,仿佛被火灼傷,月兒,我發(fā)過誓不再傷害你,但這次...他突然劇烈咳嗽,鮮血濺在她裙角,我需要藥王谷的九轉(zhuǎn)還魂丹。
林楚月望著他染血的指尖,五年前他剜丹時的場景突然與眼前重疊。
沈辭的玉骨折扇破空而來,擋住顧微云逼近的身影,扇面的紫陽花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顧微云,你當(dāng)真要為了魔功,再來傷她一次
魔功顧微云突然大笑,笑聲里帶著絕望與悲涼,我不過是想在魂飛魄散前,把這條命還給她!他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跳動的魔核——那是他用三魂六魄換來的,此刻正泛著詭異的幽藍(lán),當(dāng)年她用金丹換我活路,如今我便用這魔核,護她余生無虞。
林楚月的膝蓋發(fā)軟,沈辭及時攬住她的腰。她望著顧微云胸口猙獰的疤痕,想起他遺書中的字字泣血,淚水奪眶而出:為什么不告訴我寒風(fēng)吹過,顧微云的黑發(fā)拂過她臉頰,帶著刺骨的寒意。
因為你值得更好的。他的聲音輕得像風(fēng),指尖終于落在她發(fā)間,小心翼翼地?fù)徇^發(fā)頂,沈辭能給你安穩(wěn),而我...他的聲音突然哽咽,我只會讓你痛。
誅仙劍突然發(fā)出悲鳴,劍身裂紋中滲出黑血,落在地上腐蝕出焦黑的痕跡。
沈辭的靈力驟然暴漲,卻在觸及顧微云的瞬間被彈開。
林楚月掙脫他的懷抱,撲到顧微云身邊,握住他逐漸冰冷的手:我不要你死。她的淚水滴在魔核上,濺起細(xì)小的火星,我們一起想辦法,就像當(dāng)年...
來不及了。顧微云的嘴角溢出黑血,卻笑著擦去她的眼淚,指腹的溫度正在消散,月兒,記得玄霄城的桃林嗎樹下埋著...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夜風(fēng)中,只留下那枚完整的紫陽花玉佩,躺在林楚月掌心,帶著余溫。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林楚月跪在桃樹下。鋤頭挖開泥土的瞬間,她聽見陶罐碎裂的聲響。
月光石鋪就的匣子里,整整齊齊放著三百六十五封未寄出的信,每一封都寫著吾愛月兒親啟,最新的那封墨跡未干:若有來生,換我先懂你。
沈辭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卻始終與她保持三步距離。林楚月將信緊緊抱在胸前,感受著紙張粗糙的觸感,混著泥土的腥氣與墨香。
遠(yuǎn)處傳來晨鐘,驚起滿樹桃花,花瓣落在她發(fā)間,像極了那年青云宗初見時,他為她接住的那片溫柔。
第十二章
余光
桃林深處的陶罐碎裂聲驚飛了棲息的雀鳥,林楚月顫抖著翻開最上方的信箋,未干的墨跡泛著淡淡的松煙香。
寒風(fēng)掠過桃枝,卷起的花瓣落在信紙上,將見字如晤四個字暈染成一片淺粉。
沈辭的腳步聲停在三步之外,月白長袍掃過滿地桃花,帶起若有若無的沉香,卻蓋不住她手中信件傳來的龍涎香殘韻。
這些年,他每月朔日都會來桃林。沈辭的聲音打破寂靜,玉骨折扇輕點地面,驚起幾粒埋在土中的月光石,我曾見他對著桃樹枯坐整夜,掌心攥著你當(dāng)年遺落的發(fā)繩。
林楚月的指尖深深陷進信紙,粗糲的觸感磨得生疼。她想起昨夜顧微云消散時,指尖最后落在她發(fā)間的溫度,喉間泛起鐵銹味。
三百六十五封信在懷中堆疊成山,每一封都記載著不同的思念——春日寫見桃花開,思卿笑靨,冬夜記寒潭結(jié)冰,不知卿可添衣,字字句句如鈍刀割心。
姑娘!不好了!藥童的呼喊穿透桃林,帶著哭腔的聲音里混著驚慌的喘息,玄霄城...魔核暴走了!
血腥味順著風(fēng)撲面而來。林楚月起身時撞翻陶罐,月光石滾落一地,映出她蒼白如紙的臉。
沈辭已經(jīng)展開靈力屏障,玉骨折扇劃出半道銀芒:是顧微云的魔核。他用魂魄鎮(zhèn)壓魔尊殘魂,如今...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遠(yuǎn)處傳來誅仙劍悲鳴,聲浪震得桃林簌簌落英。
玄霄城上空籠罩著詭異的幽藍(lán)。林楚月穿過結(jié)界時,感受到魔核的力量如千萬根鋼針扎進皮膚。
街道上橫七豎八躺著受傷的修士,空氣中漂浮著細(xì)小的冰晶,每一粒都裹著龍涎香與血腥氣的混合味道。
她仰頭望向誅仙臺,顧微云的殘魂正與魔尊虛影纏斗,透明的身軀被魔氣侵蝕得千瘡百孔。
月兒別過來!顧微云的聲音穿透魔霧,卻在觸及她的瞬間變得溫柔,快離開...話未說完,魔尊利爪穿透他胸口,幽藍(lán)血珠濺在誅仙臺的青玉階上,腐蝕出縷縷白煙。
林楚月感覺心臟被狠狠攥住,五年前自毀金丹的劇痛再度襲來,經(jīng)脈里翻涌的靈力幾乎要沖破沈辭的屏障。
讓我去!她轉(zhuǎn)身抓住沈辭的衣袖,指甲幾乎掐進他腕間的皮肉,他在等我。沈辭望著她通紅的眼眶,最終松開手,玉骨折扇化作流光沒入她掌心:小心他的魔核,那是...
話音被魔爆聲吞沒。林楚月踏著誅仙劍沖上高臺,劍鋒切開魔氣時發(fā)出刺耳的嗡鳴。
顧微云的殘魂正在消散,他望著她的眼神卻突然清明,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卻穿透了虛影:別哭,我早知...
住口!林楚月?lián)]扇斬斷魔尊觸手,靈力注入誅仙劍的瞬間,感受到劍身殘留的溫度——那是顧微云握了百年的痕跡。
她想起他信件里的字字句句,想起寒潭邊的決絕,心底某處轟然崩塌。
玉骨折扇展開金光,與魔核的幽藍(lán)在半空相撞,爆發(fā)出刺目的強光。
劇痛從心口蔓延。林楚月看見自己的靈力與顧微云的殘魂纏繞,像極了五年前她為他擋下攻擊時的場景。
魔核在她掌心發(fā)燙,卻比不上懷中信件傳來的溫度。原來你一直在我身邊。她輕聲呢喃,淚水滴在魔核表面,激起細(xì)小的漣漪,這次換我護你。
金光徹底籠罩誅仙臺時,林楚月聽見沈辭焦急的呼喊,聽見顧微云帶著笑意的嘆息,聽見三百六十五封信在懷中簌簌作響。
當(dāng)光芒消散,魔核化作一枚溫潤的玉佩,上面雕刻的紫陽花栩栩如生。
而顧微云的殘魂,正附在玉佩表面,用透明的指尖輕輕擦去她的眼淚。
傻丫頭。他的聲音混著風(fēng)聲,卻清晰地落在她耳畔,這樣...我們就真的在一起了。
玄霄城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林楚月握著玉佩走下誅仙臺,血腥味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春日泥土的芬芳。
沈辭迎上來時,目光落在她掌心的玉佩,最終只是將披風(fēng)披在她肩上:回去吧,藥田的當(dāng)歸該收成了。
桃林的桃花開得正盛。林楚月將三百六十五封信埋回樹下,月光石在泥土中閃爍如星。
顧微云的殘魂纏繞在玉佩上,時不時拂過她的發(fā)絲,帶著熟悉的溫度。
第十三章
繞梁
藥王谷的晨霧裹挾著藥香漫過青石小徑,林楚月握著顧微云留下的玉佩,指尖撫過溫潤的紫陽花紋路。
玉佩表面泛著微光,顧微云的殘魂若隱若現(xiàn),每一次觸碰都像羽毛掃過心頭,酥癢又帶著刺痛。
遠(yuǎn)處傳來沈辭調(diào)配草藥的搗藥聲,咚咚作響,混著晨間的鳥鳴,在山谷間回蕩。
楚月,過來嘗嘗新制的醒神茶。沈辭的聲音從藥廬傳來。
林楚月轉(zhuǎn)身時,瞥見銅鏡里自己的倒影——眉眼間雖有笑意,眼底卻藏著揮之不去的悵惘。
她將玉佩貼身收好,快步走向藥廬,木質(zhì)地板在腳下發(fā)出吱呀聲,驚起檐下棲息的麻雀。
茶盞里的茶湯呈琥珀色,蒸騰的熱氣帶著薄荷的清涼。
林楚月輕抿一口,苦澀在舌尖散開,卻在回甘時嘗到一絲熟悉的龍涎香。
她抬眼看向沈辭,對方正專注地研磨藥材,月白袖口沾著幾片藥草碎屑,沉香混著草藥的氣息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
在想他沈辭突然開口,手中的藥杵頓了頓。
林楚月的茶杯在盞托上輕晃,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她垂下眼睫,看著茶湯里自己晃動的倒影:有時候覺得,他從未離開過。
話音未落,藥廬外突然傳來騷動。
林楚月沖出門,正看見幾個修士抬著擔(dān)架狂奔,擔(dān)架上的人渾身是血,散發(fā)著濃烈的魔氣。
她的鼻尖微動,熟悉的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心臟猛地一縮。
是玄霄城的人,在桃林附近被魔物襲擊。弟子氣喘吁吁地解釋,他懷里還攥著這個...遞過來的是半截斷簪,正是顧微云當(dāng)年為她雕刻的那支。
林楚月的指尖觸到斷簪的裂痕,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仿佛看見顧微云在桃林與魔物廝殺的場景。
玉佩突然發(fā)燙,顧微云的殘魂劇烈波動。
林楚月按住胸口,感受著他傳遞過來的焦急與憤怒。帶我去桃林。她轉(zhuǎn)身對沈辭說,目光堅定。
沈辭看著她決絕的神情,默默取來玉骨折扇,扇面上的紫陽花仿佛活了過來,在靈力的灌注下微微顫動。
桃林里彌漫著濃重的魔氣,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林楚月踩著滿地狼藉的桃花,花瓣被鮮血染紅,黏膩的觸感從鞋底傳來。
她握緊玉佩,顧微云的殘魂化作一道微光,指引著她向深處走去。
小心!沈辭的警告聲傳來時,一只巨大的魔狼已撲到眼前。
林楚月側(cè)身避開,玉骨折扇劃出一道弧線,靈力擊中魔狼的瞬間,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是魔尊的味道。
記憶突然閃回五年前,魔尊的利爪穿透她胸口的那一刻,劇痛與絕望如影隨形。
玉佩爆發(fā)出強烈的光芒,顧微云的殘魂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
他揮劍斬向魔狼,動作行云流水,卻在攻擊的間隙回頭看了林楚月一眼,眼神中滿是關(guān)切。
這一眼,讓林楚月的淚水奪眶而出,五年的委屈、悔恨與思念,在這一刻噴涌而出。
戰(zhàn)斗結(jié)束時,桃林一片狼藉。
林楚月跪在地上,撫摸著顧微云逐漸消散的殘魂。
他的手穿過她的掌心,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度:月兒,別難過...我會一直守著你...話音未落,殘魂化作點點星光,融入玉佩。
沈辭默默走到她身邊,遞來一方手帕。
林楚月接過,擦去臉上的淚痕,聞到手帕上淡淡的沉香。他從未真正離開。沈辭輕聲說,就像這桃林,即使歷經(jīng)風(fēng)雨,春天依然會綻放。
夜幕降臨時,林楚月獨自坐在桃樹下。月光透過枝葉灑在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她取出懷中的信件,就著月光重讀,每一個字都帶著溫度。
顧微云的殘魂在玉佩中輕輕顫動,仿佛在回應(yīng)她的思念。
遠(yuǎn)處傳來沈辭彈奏的琴聲,曲調(diào)悠揚,帶著淡淡的憂傷。
林楚月靠在桃樹上,閉上眼,感受著夜風(fēng)拂過臉頰,帶著桃花的甜香與龍涎香的余韻。
第十四章
魂影
藥王谷的夏夜浸著溽熱,林楚月卻在三更時分被一陣涼意驚醒。
窗欞外,流螢拖著幽綠的光帶穿梭在紫陽花叢間,而床頭懸掛的玉佩正泛起微光,顧微云的殘魂凝成虛影,垂眸望著她散落枕畔的發(fā)絲。
又做噩夢了他的聲音裹著龍涎香,指尖懸在她眉間卻不敢觸碰,你方才喚我名字時,掌心都在發(fā)抖。
林楚月猛地坐起,冷汗浸透的里衣貼在背上,黏膩得令人不適。
遠(yuǎn)處傳來更夫梆子聲,混著沈辭藥廬飄來的苦艾香,卻驅(qū)不散她喉間泛起的血腥味——夢里魔尊的利爪再度穿透胸膛,而顧微云的殘魂在她眼前消散成灰。
玉佩突然劇烈發(fā)燙,顧微云的虛影被拽回玉中。
林楚月聽見沈辭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月光下,他手持玉骨折扇破門而入,扇面還沾著未干的藥汁:魔核波動又出現(xiàn)了,這次在......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林楚月泛紅的眼眶和頸間未褪的冷汗。
我沒事。林楚月按住躁動的玉佩,卻在觸到冰涼的玉面時僵住——上面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細(xì)小的裂痕,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
顧微云的殘魂傳來一陣劇痛,化作銀絲纏繞在她腕間,像極了當(dāng)年他為她系上的護心繩。
三日后,玄霄城廢墟?zhèn)鱽懋悇印?br />
林楚月踏著沈辭的飛行法器掠過焦土,腐殖質(zhì)混著硫磺的氣息撲面而來。
斷壁殘垣間,一株紫陽花在裂縫中倔強生長,花瓣上凝結(jié)著黑紫色的露珠,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甜膩——正是魔尊殘魂的氣息。
小心!顧微云的殘魂突然離體,化作劍影劈開襲來的魔氣。
林楚月感覺腕間銀絲收緊,灼痛順著經(jīng)脈蔓延。她握緊沈辭遞來的玉骨折扇,扇骨上的朱砂紋路在靈力催動下滲出溫?zé)�,如同流動的鮮血。
魔尊的虛影在廢墟中央凝聚,他的笑聲震得碎石簌簌掉落:顧微云,你以為用魂魄鎮(zhèn)壓就能困住我看看你護著的人,當(dāng)年不也親手將你推下斷情崖
黑色觸手卷著腥風(fēng)撲來,林楚月聞到熟悉的鐵銹味,五年前的記憶如毒蛇般纏上心頭。
住口!顧微云的劍影與魔氣相撞,爆出刺耳的尖嘯。
他的殘魂變得愈發(fā)透明,卻仍固執(zhí)地?fù)踉诹殖律砬埃龔奈簇?fù)我,是我瞎了眼......話未說完,魔尊利爪穿透他的虛影,銀絲寸寸崩斷,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
林楚月感覺心臟被撕開一道口子。她望著玉佩上不斷擴大的裂痕,想起桃林里那三百六十五封信,想起寒潭邊他最后的微笑。
玉骨折扇突然迸發(fā)強光,扇面紫陽花化作實體,帶著滾燙的溫度刺入魔尊眉心。
你以為我只有他能護林楚月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堅定如鐵。她的靈力與玉佩共鳴,在劇痛中看見顧微云的殘魂碎片正被魔尊吞噬。
記憶翻涌間,她咬破舌尖,將帶著靈力的血噴在扇面,當(dāng)年我能自毀金丹,今日就能再碎魂魄!
金光與魔氣轟然相撞時,沈辭的驚呼被氣浪沖散。
林楚月感覺經(jīng)脈寸寸斷裂,卻在意識模糊前抓住一縷熟悉的氣息——是顧微云的龍涎香,混著她的血腥氣,在廢墟上空凝成實質(zhì)。
當(dāng)魔尊的慘叫消失在晨光中,她墜入一片溫暖的懷抱,耳畔傳來若有若無的低語:月兒,別怕......
再次醒來時,林楚月躺在藥王谷的溫泉池中。
沈辭的手浸在水中為她輸送靈力,月白衣袖被水汽熏得潮濕,散發(fā)著沉香與草藥混合的味道。
她低頭看向掌心,玉佩裂痕依舊,卻在中央浮現(xiàn)出完整的紫陽花——顧微云的殘魂正蜷縮其中,像個熟睡的孩童。
他用最后的力量護住了你。沈辭的聲音帶著疲憊,指尖拂過她額間的汗?jié)�,現(xiàn)在,該換你守著他了。
溫泉水泛起漣漪,倒映著窗外初升的朝陽,將林楚月的淚水染成金色。
第十五章
溫玉
藥王谷的深秋裹著桂子的甜香,林楚月蜷縮在溫泉池邊的藤椅上,掌心的玉佩始終溫?zé)帷?br />
顧微云的殘魂沉睡在紫陽花紋理中,偶爾泛起細(xì)碎的微光,像極了他生前看她時,眼中閃爍的溫柔。
池底的靈泉汩汩作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視線,卻遮不住對岸沈辭采藥歸來的身影。
該換藥了。沈辭的聲音混著藥香逼近,月白長袍下擺沾著蒼術(shù)的褐色汁液。
他將青瓷藥碗放在石桌上,碗中藥汁呈琥珀色,表面漂浮著幾瓣桂花,這次加了安神的夜交藤,能讓他睡得安穩(wěn)些。
林楚月伸手去接,腕間突然傳來微弱的顫動。
玉佩表面泛起漣漪,顧微云的殘魂凝成半透明的人形,指尖虛虛劃過她手背:好香。他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龍涎香混著溫泉的硫磺味,在空氣中暈開一圈圈溫柔的漣漪。
沈辭的動作頓了頓,玉骨折扇無意識地敲在掌心:既醒了,便講講那日魔尊殘魂為何突然暴動。他轉(zhuǎn)身鋪開竹簡,墨跡未干的字跡散發(fā)著松煙香,據(jù)我觀察,你的靈力與魔核共鳴時,玄霄城舊址的地脈出現(xiàn)了異常波動。
顧微云的虛影苦笑,伸手想要觸碰石桌上的桂花,卻穿透了花瓣:當(dāng)年我用魂魄鎮(zhèn)壓魔尊時,在玄霄城地下設(shè)了結(jié)界。如今殘魂消散,結(jié)界松動,恐怕......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突然落在林楚月頸間的紅痕——那是與魔尊交手時,魔氣灼傷留下的印記。
溫泉池的水汽突然變得刺骨。
林楚月感覺玉佩發(fā)燙,顧微云的殘魂猛地?fù)溥^來,卻穿過她的身體,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壁上。
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透明的指尖懸在傷痕上方,我寧愿魂飛魄散,也不愿你再受傷......
沈辭的玉骨折扇橫在兩人之間,扇面的紫陽花泛起金光:顧微云,你若再這般沖動,只會加速魂體消散。
他的袖口掃過林楚月肩膀,沉香混著桂花的甜膩,莫名讓人安心,當(dāng)務(wù)之急,是加固玄霄城的結(jié)界。
三日后,三人站在玄霄城的廢墟前。
殘垣斷壁間,枯萎的紫陽花莖稈在風(fēng)中發(fā)出嗚咽,空氣中漂浮著細(xì)小的黑色顆粒,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甜。
林楚月握緊玉佩,感受到顧微云的殘魂在劇烈震顫,龍涎香中混入了一絲恐懼的氣息。
結(jié)界核心在誅仙臺。顧微云的虛影指著最高處,那里的青玉階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痕,當(dāng)年我將三魂中的一魄封在誅仙劍里,如今......他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魔嘯打斷,黑色霧氣從地底噴涌而出,腐肉的臭味瞬間彌漫整個廢墟。
沈辭的玉骨折扇率先出擊,扇面朱砂紋路化作鎖鏈纏住魔氣。
林楚月的靈力與玉佩共鳴,掌心傳來灼痛,卻在觸及顧微云殘魂的安撫時化作暖流。
她看見誅仙臺深處,半截染血的誅仙劍正發(fā)出悲鳴,劍身纏繞的黑蛇虛影,正是魔尊最后的殘魂。
月兒,閉氣!顧微云的殘魂突然籠罩住她,龍涎香變得濃烈而霸道。
林楚月感覺呼吸一滯,卻在此時看清黑蛇口中的內(nèi)丹——那是顧微云用來鎮(zhèn)壓魔尊的魄,此刻正被啃噬得千瘡百孔。
玉骨折扇的金光與魔氣相撞,爆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林楚月在混亂中沖向前,掌心玉佩迸發(fā)出萬丈光芒。
當(dāng)她握住誅仙劍的瞬間,無數(shù)記憶涌入腦海:顧微云在寒潭底用魂魄修補結(jié)界,在桃林深夜刻下對她的思念,在魂飛魄散前將最后的力量注入玉佩......
我不會再讓你獨自承受。林楚月的淚水滴在劍身,與顧微云殘留的血跡融合。
誅仙劍發(fā)出清越的龍吟,黑蛇虛影在強光中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她感覺經(jīng)脈被撕裂,卻在劇痛中聽見顧微云的輕笑:這次換我,做你的劍。
當(dāng)晨光刺破黑霧,誅仙臺的青玉階重新煥發(fā)光澤。
林楚月握著修復(fù)如初的誅仙劍,劍柄處纏繞著銀絲,另一端系在玉佩上。
顧微云的殘魂化作劍穗,輕輕拂過她手背:以后,我們便真正并肩了。
沈辭收起玉骨折扇,望著天邊的朝霞,月白長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結(jié)界已穩(wěn)固,但地脈仍需時常巡查。
他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纏的靈力上,嘴角泛起一抹釋然的笑,不過,有你們在,藥王谷的安寧,想必能長久些。
秋風(fēng)卷起滿地殘葉,帶著玄霄城特有的雪腥味。
林楚月握緊誅仙劍,感受著劍柄傳來的溫度,混著玉佩中顧微云的龍涎香。
第十六章
弦外
玄霄城的初雪簌簌落在誅仙臺上,林楚月握著誅仙劍的手緊了緊,劍身傳來的溫度驅(qū)散了指尖的寒意。
顧微云的殘魂在劍穗間輕輕晃動,龍涎香混著雪的清冽,縈繞在她鼻尖。
沈辭站在十步開外,玉骨折扇輕點地面,驚起幾縷被雪覆蓋的紫陽花殘瓣。
地脈靈力波動減弱了。沈辭的聲音裹著白霧,月白長袍上落滿細(xì)密的雪粒,但昨夜三更,藥王谷的測靈盤突然震顫。
他抬頭望向陰云密布的天空,沉香氣息中混入一絲凝重,恐怕還有余孽未除。
林楚月俯身拾起一片染血的紫陽花瓣,花瓣邊緣泛著詭異的紫黑,腐臭的氣息沖淡了龍涎香。
誅仙劍突然發(fā)出嗡鳴,顧微云的殘魂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眉頭緊鎖:是噬魂蛛的毒,當(dāng)年魔尊豢養(yǎng)的邪物......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林楚月頸間淡去的疤痕,眼底泛起愧疚。
寒風(fēng)卷著雪粒撲在臉上,刺痛如刀割。林楚月握緊劍柄,感受著劍身傳來的安撫。
記憶突然閃回三年前,顧微云用殘魂為她擋下魔氣的瞬間,那時他的聲音也是這般顫抖:月兒,別怕......
它們在藥王谷后山。顧微云的殘魂突然指向南方,劍穗劇烈擺動,我能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是......他的話被尖銳的嘶鳴打斷,天空中驟然出現(xiàn)密密麻麻的黑影,腐肉的腥臭味鋪天蓋地壓來。
沈辭的玉骨折扇率先出鞘,扇面朱砂化作火網(wǎng)罩向天空。
林楚月?lián)]劍迎敵,誅仙劍劈開噬魂蛛的瞬間,黑色黏液濺在雪地上,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
她聞到一股刺鼻的酸臭,混著顧微云焦急的龍涎香:小心!它們的毒會順著靈力侵蝕經(jīng)脈!
戰(zhàn)斗愈發(fā)激烈,雪地里很快鋪滿蛛尸。林楚月的靈力漸漸不支,經(jīng)脈中傳來灼痛。
就在這時,一只巨型噬魂蛛從背后突襲,毒牙距離她后頸僅剩三寸。
剎那間,顧微云的殘魂化作光盾,透明的身軀被毒牙穿透,發(fā)出痛苦的悶哼。
不要!林楚月的嘶吼混著誅仙劍的悲鳴。她感覺玉佩發(fā)燙,顧微云的殘魂正在急速消散。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桃林里的三百六十五封信,寒潭邊的最后微笑,還有此刻他眼底的溫柔:能再護你一次,值得......
沈辭的金光及時趕到,玉骨折扇斬落巨型噬魂蛛的頭顱。林楚月跪在雪地里,捧著逐漸透明的顧微云。
他的指尖拂過她的臉頰,帶著虛幻的溫度:月兒,別難過......去桃林的第三棵樹下......話未說完,殘魂化作點點星光,融入誅仙劍中。
雪突然下得更大了,寒風(fēng)嗚咽著吹過廢墟。林楚月握著劍的手不住顫抖,淚水混著雪水滑進嘴角,咸澀中帶著龍涎香的余韻。
沈辭默默走到她身邊,將披風(fēng)披在她肩上,沉香的氣息裹住她冰涼的身軀:先回藥王谷,你的經(jīng)脈......
去桃林。林楚月打斷他,聲音沙啞得可怕。她望著南方,仿佛看見顧微云站在桃花樹下,笑著向她伸手。
誅仙劍在手中輕輕震顫,傳來微弱的靈力波動,指引著她前行的方向。
桃林的雪比別處更厚,踩上去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林楚月在第三棵桃樹下停下,揮劍挖開積雪。
泥土中埋著一個檀木匣子,打開的瞬間,一股陳舊的龍涎香撲面而來。匣子里是一支完整的玉簪,簪頭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紫陽花,旁邊放著最后一封信,墨跡被雪水暈染,卻依然清晰:若有來生,愿化清風(fēng),永伴卿旁。
林楚月的淚水滴在信紙上,模糊了字跡。她將玉簪緊緊握在手中,感受著溫潤的觸感。
誅仙劍突然發(fā)出清越的鳴響,顧微云的殘魂化作一縷清風(fēng),纏繞在她發(fā)間,龍涎香混著桃花的甜香,輕輕拂過她的耳畔:月兒,我在......
沈辭站在桃林邊緣,望著相擁的兩人,月白長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他輕輕合上玉骨折扇,扇面的紫陽花在風(fēng)雪中微微顫動。
第十七章
風(fēng)語寄情
藥王谷的春日來得格外早,林楚月坐在桃樹下,任由細(xì)碎的花瓣落在肩頭。手中的玉簪泛著溫潤的光,簪頭的紫陽花與枝頭綻放的花朵相映成趣。
誅仙劍斜倚在青石旁,劍穗隨著微風(fēng)輕擺,偶爾傳來顧微云若有若無的輕笑,龍涎香混著桃花甜香,縈繞在鼻尖。
在想什么沈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研磨草藥的沙沙聲。
他將新制的藥膏放在石桌上,陶罐里飄出淡淡的薄荷香,這是治療舊傷的,你每日涂抹些。月白袖口掃過地面,驚起幾只覓食的蝴蝶,翅膀撲棱棱的聲音與遠(yuǎn)處的鳥鳴交織。
林楚月回頭,望著沈辭鬢角新添的白發(fā),心中泛起一絲愧疚。
這些年,他總是默默陪在身邊,調(diào)配的藥汁里藏著擔(dān)憂,揮動的扇風(fēng)中裹著守護。阿辭,辛苦你了。她輕聲說,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玉簪上的紋路。
突然,誅仙劍發(fā)出急促的嗡鳴。
林楚月霍然起身,感受到劍身傳來的不安。
顧微云的殘魂凝成虛影,眉頭緊鎖:西北方向,有魔氣波動。他的聲音帶著少見的凝重,龍涎香中混入一絲焦灼,很熟悉,像是......
沈辭已經(jīng)展開靈力屏障,玉骨折扇劃出一道銀光:是噬魂蛛的余孽。
三日前,有弟子在邊境發(fā)現(xiàn)它們的蹤跡。他的眼神望向遠(yuǎn)方,沉香氣息變得銳利,這次,恐怕是有備而來。
三人循著魔氣來到藥王谷邊境。
陰沉的天空壓得很低,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腐臭味,與平日里清新的藥香截然不同。
林楚月握緊誅仙劍,劍身傳來的溫度與手心的汗意交織。
顧微云的虛影環(huán)繞在她身側(cè),警惕地掃視四周:小心,它們擅長隱藏。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裂開無數(shù)縫隙。
黑色的噬魂蛛如潮水般涌出,毒牙上滴落的黏液腐蝕著草地,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林楚月?lián)]劍斬向最近的蜘蛛,劍刃切開蛛身的瞬間,腥甜的血霧撲面而來,幾乎掩蓋了龍涎香。
沈辭的玉骨折扇化作漫天火雨,朱砂紋路在火光中格外醒目。楚月,守住陣眼!他的聲音混著風(fēng)聲傳來,我來引開它們!月白長袍在火光中翻飛,沉香與硝煙味激烈碰撞。
林楚月站在陣眼處,誅仙劍舞出層層劍影。但噬魂蛛越聚越多,她的靈力消耗極大,經(jīng)脈傳來陣陣刺痛。
顧微云的殘魂不斷注入力量,劍穗幾乎透明:月兒,堅持住......他的聲音越來越弱,龍涎香也變得稀薄。
一只巨型噬魂蛛突然從高空撲下,毒牙直取林楚月面門。
剎那間,顧微云的殘魂化作盾牌,硬生生擋下這一擊。
不——林楚月的嘶吼被轟鳴聲淹沒。她看著顧微云的虛影變得透明如蟬翼,淚水模糊了視線。
快走!沈辭的聲音帶著血絲。他沖破重圍,玉骨折扇已經(jīng)殘破不堪,扇面的紫陽花幾乎消失殆盡。他攬住林楚月,展開最后的靈力護盾:留得青山在......
回到藥王谷時,天色已暗。
林楚月跪在桃樹下,捧著逐漸消散的顧微云。
他的虛影愈發(fā)模糊,卻仍強撐著露出微笑:別難過,我從未離開......龍涎香越來越淡,最后化作一縷清風(fēng),融入飄落的桃花中。
沈辭默默將破損的玉骨折扇放在石桌上,扇骨上還沾著黑色的毒血。
他走到林楚月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他會以另一種方式守護你。沉香混著夜色,溫柔地包裹著她。
深夜,林楚月獨自來到藥廬。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藥柜上,照見沈辭為她調(diào)配的藥膏。
她打開陶罐,薄荷的清涼氣息撲面而來。
涂抹藥膏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柜角放著一本手記,翻開一看,是沈辭的字跡:若有一日,我也護不住你......
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林楚月抱緊手記,感受著紙張的溫度。
窗外,桃花依舊在風(fēng)中輕舞,顧微云的氣息若隱若現(xiàn),沈辭的守護無聲而堅定。
第十八章
暗香
藥王谷的梅雨來得纏綿,林楚月站在屋檐下,望著雨簾中朦朧的桃林。
雨水順著青瓦滴落,在石階上敲出細(xì)碎的聲響,混著空氣中潮濕的泥土味,卻沖不散鼻尖縈繞的淡淡龍涎香。
誅仙劍靠在廊柱旁,劍穗在風(fēng)中輕輕搖晃,似是顧微云未說完的嘆息。
在看雨沈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書卷特有的墨香。他將一盞冒著熱氣的姜茶放在石桌上,青瓷杯壁凝著細(xì)密的水珠,雨氣傷身,這茶驅(qū)寒。
月白長袍沾著幾縷藥草碎屑,沉香混著當(dāng)歸的氣息,隨著他的動作漫溢開來。
林楚月轉(zhuǎn)身時,瞥見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這些日子,他不眠不休地研究克制噬魂蛛的解藥,藥廬的燈火常常亮到天明。阿辭,你該休息了。她輕聲說,指尖觸到茶杯,暖意順著掌心蔓延。
話音未落,藥廬方向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林楚月和沈辭對視一眼,同時沖向雨中。
泥濘的小路在腳下打滑,雨水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混著遠(yuǎn)處飄來的刺鼻藥味。
推開門,只見弟子小桃面色蒼白地癱坐在地,地上散落著破碎的瓷碗,黑色的藥汁正腐蝕著青磚。
這是......沈辭彎腰查看,玉骨折扇輕點藥汁,扇面朱砂紋路瞬間泛起紅光,噬魂蛛的毒!怎么會出現(xiàn)在調(diào)配好的藥里他的聲音冷下來,沉香氣息中多了幾分警惕。
林楚月握緊誅仙劍,劍身傳來細(xì)微的震顫。
顧微云的殘魂在劍穗間凝聚,雖然比之前更加淡薄,卻依舊堅定:有內(nèi)鬼。他的聲音混著雨聲,龍涎香中夾雜著一絲銳利,方才我感覺到熟悉的魔氣,就在谷內(nèi)。
接下來的三日,藥王谷籠罩在詭異的寂靜中。
林楚月在藥廬附近巡查時,總能聞到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卻每次都在即將捕捉到時消失。
沈辭將自己關(guān)在密室里,研究解毒之法,偶爾傳來的咳嗽聲讓人心焦。
第四日深夜,林楚月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她推開房門,看見小桃神色慌張地往谷外跑,懷里還抱著個黑布包裹。
月光下,她脖頸處隱約浮現(xiàn)出紫色紋路——正是噬魂蛛毒的征兆。
站�。×殖伦飞先�,誅仙劍劃破夜色。
小桃猛然轉(zhuǎn)身,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嘴角勾起一抹獰笑:被發(fā)現(xiàn)了又如何你們都得死!她扯開包裹,里面竟是一只正在孵化的噬魂蛛卵,腐臭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顧微云的殘魂化作光刃斬向蛛卵,劍穗?yún)s在觸及的瞬間被腐蝕。小心!這是變異品種!他的聲音帶著痛苦的喘息,龍涎香變得刺鼻,它的毒能吞噬魂魄......
沈辭及時趕到,玉骨折扇展開金色屏障。楚月,用誅仙劍刺向陣眼!他的聲音混著靈力碰撞的轟鳴,扇面上殘缺的紫陽花重新煥發(fā)光芒,我來拖住她!
林楚月沖向谷內(nèi)的靈力陣眼,雨水模糊了視線,腳下的路卻熟悉得如同刻在心底。
誅仙劍插入地面的剎那,她感受到地底傳來的劇烈震動,魔氣順著劍身涌入經(jīng)脈,灼燒的劇痛讓她幾乎昏厥。
顧微云的殘魂拼命護住她的心脈,龍涎香與魔氣激烈交鋒。
月兒,別放棄......顧微云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還記得桃林的約定嗎......
隨著一聲巨響,噬魂蛛卵被擊碎,黑色的毒霧在空中炸開。
林楚月在昏迷前,看見沈辭渾身浴血地沖向她,玉骨折扇擋下最后一波攻擊;感受到顧微云的殘魂將她護在懷中,龍涎香溫柔地包裹著她;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是勝利的氣息,混著沈辭的沉香,和顧微云若有若無的溫柔。
當(dāng)她再次醒來時,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上。
沈辭趴在桌前沉睡,臉上還沾著血污,手中緊握著未完成的解藥配方。林楚月輕輕起身,走到桃林。
清晨的露珠掛在花瓣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誅仙劍安靜地立在樹下,劍穗隨風(fēng)輕擺,龍涎香再次變得清晰而溫柔。
第十九章
藥王谷的夏夜被蟬鳴撕碎,林楚月斜倚在溫泉池邊的竹榻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誅仙劍的劍柄。
劍身傳來細(xì)微的震顫,混著顧微云若有若無的龍涎香,在蒸騰的水汽里若隱若現(xiàn)。
池底靈泉咕嘟作響,濺起的水花落在腳面,涼意與暖意交織。
在等他沈辭的聲音裹著夜風(fēng)飄來,他提著新制的藥膏踏入竹廊,月白長袍掃過滿地紫陽花瓣,沉香混著草藥的苦香撲面而來。
玉骨折扇輕敲石桌,驚起幾只棲息的流螢,幽綠的光帶在暮色中劃出細(xì)碎的弧線。
林楚月望著水面倒影,簪頭紫陽花隨著微風(fēng)輕晃:最近劍穗顫動得頻繁,他......話未說完,誅仙劍突然發(fā)出清越的嗡鳴,劍穗上的銀絲驟然繃緊。
顧微云的殘魂在夜色中凝聚,半透明的身影卻比往日更加清晰,龍涎香里竟帶著一絲興奮的暖意。
東南方向!他的聲音帶著震顫,是玄霄城的舊部,他們帶著......話音被破空聲打斷,三支淬毒的箭矢擦著林楚月耳畔飛過,釘入身后的青石,騰起刺鼻的硫磺味。
沈辭的玉骨折扇瞬間展開,朱砂紋路化作火網(wǎng),將后續(xù)攻擊盡數(shù)攔下。
竹廊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玄霄城的玄甲軍踏著碎月包圍而來。
為首的將領(lǐng)掀開面甲,露出臉上猙獰的魔紋:林楚月,交出誅仙劍!顧微云用魂魄鎮(zhèn)壓的魔尊殘魂,該物歸原主了!他手中長槍橫掃,卷起的氣浪掀翻竹席,腐朽的血腥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林楚月握緊劍柄,感受到顧微云的殘魂在劍中沸騰。
記憶閃回玄霄城廢墟,誅仙臺下纏繞的黑蛇虛影,還有顧微云消散前那句做你的劍。誅仙劍自動出鞘,劍身迸發(fā)的金光映亮她冷厲的眉眼:想要劍,先過我這關(guān)。
戰(zhàn)斗在瞬間爆發(fā)。沈辭的玉骨折扇劃出層層屏障,扇面殘存的紫陽花在靈力中綻放,沉香與魔氣激烈碰撞。
林楚月舞劍如游龍,劍氣劈開夜色,卻在觸及玄甲軍的瞬間被詭異的黑霧吞噬。
她聞到熟悉的腐臭,那是噬魂蛛毒變異后的味道,混著顧微云焦急的龍涎香在鼻尖炸開。
小心他們的護甲!顧微云的殘魂化作光盾擋下偷襲,透明的手臂被黑霧腐蝕出孔洞,是用魔尊骨血煉制的......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虛弱,劍穗上的銀絲開始寸寸崩斷。
林楚月感覺經(jīng)脈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魔氣順著劍尖滲入,灼燒著五臟六腑。
沈辭的怒吼從后方傳來。
林楚月轉(zhuǎn)頭,看見他被三名玄甲軍圍攻,月白長袍染滿黑血,玉骨折扇的金光越來越弱。
記憶突然閃回那些深夜的藥廬,他熬紅的雙眼,調(diào)配藥膏時顫抖的手,還有那句若有一日,我也護不住你......
阿辭!林楚月?lián)]劍斬斷束縛,卻在此時,將領(lǐng)的長槍直取沈辭后心。
電光火石之間,顧微云的殘魂猛地脫離劍身,化作實體擋在沈辭身前。
龍涎香與腐臭轟然相撞,他透明的身軀被長槍貫穿,發(fā)出痛苦的悶哼:月兒快走......帶著劍......
誅仙劍發(fā)出悲鳴,劍身裂紋蔓延。
林楚月感覺心臟被狠狠攥住,五年前顧微云墜入寒潭的畫面與此刻重疊
。她咬破舌尖,將帶著靈力的血噴在劍身,記憶如潮水涌來——桃林的三百六十五封信,誅仙臺的最后守護,還有他說換我護你時眼底的溫柔。
不!我不會再失去你們!她的嘶吼混著劍鳴,誅仙劍突然爆發(fā)出萬丈光芒。金光中,顧微云的殘魂與劍融合,沈辭的靈力注入扇面,紫陽花化作實體,帶著滾燙的溫度刺入敵軍陣眼。
玄甲軍的慘叫聲中,魔尊骨血煉制的護甲寸寸碎裂,腐臭的魔氣被凈化成點點星光。
當(dāng)晨光刺破夜幕,藥王谷的竹廊已滿目瘡痍。
林楚月跪在焦土上,手中的誅仙劍重新變得溫潤,劍穗上的銀絲泛著微光。
顧微云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月兒,這次......真的沒事了。
沈辭踉蹌著走來,將染血的玉骨折扇放在她掌心:你看,紫陽花還在。他的指尖擦過她臉頰,沉香混著血腥味,我們都在。
晨風(fēng)掠過竹廊,帶著紫陽花的暗香。
第二十章
歲月
藥王谷的深秋裹著桂子的甜香與藥草的清苦,林楚月站在新修繕的竹廊下,望著桃林中翻飛的紅葉。
誅仙劍斜倚在廊柱,劍穗上的銀絲在風(fēng)中輕顫,偶爾傳來顧微云若有若無的輕笑,龍涎香混著落葉的枯澀,縈繞在鼻尖。
沈辭手持玉骨折扇,正在廊下晾曬新采的藥材,扇面修復(fù)后的紫陽花鮮艷欲滴,沉香與藥香交織成獨特的氣息。
該換藥了。沈辭的聲音裹著暖意傳來,他將青瓷藥碗放在石桌上,碗中藥汁呈深褐色,表面漂浮著幾片桂花,這次加了續(xù)骨生肌的靈草,對你經(jīng)脈的舊傷有好處。月白長袍上沾著細(xì)碎的藥粉,隨著他的動作簌簌飄落。
林楚月伸手去接,腕間的冰玉鐲與瓷碗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她低頭看著碗中藥汁,蒸騰的熱氣模糊了視線,卻遮不住記憶里那些浸滿血淚的畫面。
顧微云的殘魂在劍中輕輕波動,似是察覺到她的情緒,一縷龍涎香溫柔地纏繞上來,安撫著她心底的隱痛。
突然,遠(yuǎn)處山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弟子小桃面色通紅地跑來,額間沁著細(xì)密的汗珠,林師姐,沈神醫(yī)!玄霄城方向有異象,天空出現(xiàn)詭異的黑霧!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空氣中隱隱飄來一絲熟悉的腐臭味,正是噬魂蛛毒的氣息。
沈辭的玉骨折扇瞬間展開,扇面朱砂紋路泛起微光,看來魔尊余孽仍未徹底清除。他轉(zhuǎn)頭看向林楚月,眼神中帶著關(guān)切與堅定,楚月,這次我們一同去。
三人循著魔氣來到玄霄城舊址。
曾經(jīng)的亭臺樓閣早已化為廢墟,滿地的碎石瓦礫間,一株巨大的黑色藤蔓破土而出,藤蔓上結(jié)滿了詭異的紫色花苞,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甜膩氣息。
花苞不時裂開縫隙,涌出密密麻麻的噬魂蛛幼體,腐肉的腥臭味幾乎讓人窒息。
是魔藤,魔尊用殘魂培育的邪物。顧微云的聲音從劍中傳來,帶著壓抑的憤怒,龍涎香中混入了一絲凌厲,這些花苞一旦全部綻放,整個修真界都將陷入危機。
林楚月握緊誅仙劍,劍身傳來灼熱的溫度,那就讓它永遠(yuǎn)開不了花!她率先沖向魔藤,劍氣所過之處,黑色藤蔓發(fā)出刺耳的嘶鳴,墨綠色的汁液噴涌而出,濺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深坑。
沈辭緊隨其后,玉骨折扇化作漫天火雨,灼燒著魔藤的根系,沉香與魔氣激烈交鋒。
戰(zhàn)斗愈發(fā)激烈,魔藤突然瘋狂扭動,無數(shù)藤蔓如巨蟒般纏向林楚月。
她揮劍斬斷近身的藤蔓,卻感覺經(jīng)脈中的舊傷開始隱隱作痛。
顧微云的殘魂化作光刃,將纏繞的藤蔓盡數(shù)劈開,月兒,小心!魔藤核心在地下!
沈辭聽到此言,玉骨折扇重重敲擊地面,靈力如漣漪般擴散開來,我來引開藤蔓,你趁機找到核心!他的聲音混著靈力碰撞的轟鳴,扇面的紫陽花光芒大盛,將周圍的噬魂蛛盡數(shù)驅(qū)散。
林楚月循著顧微云的指引,找到魔藤根系最粗壯的一處。
誅仙劍高舉過頭頂,她將全身靈力注入劍身,破!隨著一聲怒吼,金光閃過,地面轟然裂開。
黑暗的地穴中,一顆跳動的黑色魔核顯露出來,魔核表面布滿血絲,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魔核突然爆發(fā)出強烈的魔氣,無數(shù)黑色觸手從地穴中竄出。
林楚月感覺呼吸困難,魔氣如潮水般涌入經(jīng)脈,灼燒的劇痛讓她幾近昏厥。
顧微云的殘魂在劍中劇烈波動,龍涎香化作護盾,將魔氣暫時阻擋在外,月兒,用誅仙劍刺入魔核!這是最后的機會!
沈辭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帶著焦急與擔(dān)憂,楚月!快!我撐不了多久了!他的玉骨折扇已經(jīng)殘破不堪,扇面的紫陽花光芒黯淡,卻依然在頑強地抵擋著魔藤的攻擊。
林楚月咬緊牙關(guān),強忍著劇痛沖向魔核。
誅仙劍刺入的瞬間,魔核發(fā)出震天的轟鳴,黑色的魔氣與金色的劍氣激烈碰撞。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模糊,卻在此時,顧微云的殘魂從劍中分離,化作一道流光融入魔核。
顧微云!不!林楚月的嘶吼被爆炸聲淹沒。金光徹底籠罩玄霄城舊址,魔藤在光芒中化為灰燼,噬魂蛛幼體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當(dāng)光芒消散,林楚月跪在地上,手中的誅仙劍變得黯淡無光,劍穗上的銀絲盡數(shù)斷裂。
沈辭疲憊地走來,將她扶起,月白長袍上沾滿黑血,他......用最后的力量徹底摧毀了魔核。他的聲音帶著哽咽,玉骨折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沉香混著血腥味,但他也......
林楚月握緊誅仙劍,感受著劍身殘留的一絲溫度,淚水滴落在劍身上。
遠(yuǎn)處,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灑在玄霄城的廢墟上。
她知道,顧微云這次真的走了,但他的愛與守護,早已化作永恒,融入這天地之間,融入她生命的每一個角落。
第二十一章
生暖
藥王谷的初雪悄然而至,林楚月站在桃林深處,望著覆滿白雪的墳塋。
手中的誅仙劍早已沒了往日的鋒芒,卻依然沉甸甸地壓在掌心,劍柄處殘留的龍涎香,隨著寒風(fēng)若有若無地飄散。
沈辭默默將新折的紫陽花放在墳前,月白長袍上落滿細(xì)密的雪粒,沉香混著花香,在冷冽的空氣中交織成縷。
他走后,魔藤的氣息徹底消散了。沈辭的聲音裹著白霧,玉骨折扇輕點地面,驚起幾只覓食的麻雀,撲棱棱的振翅聲打破寂靜,各大門派送來賀信,說修真界百年內(nèi)不會再有大劫。
林楚月蹲下身,指尖拂過墓碑上的刻字,冰涼的觸感從指尖蔓延至心口。
雪水滲進指甲縫,混著泥土的腥氣,卻蓋不住記憶里那抹熟悉的龍涎香。
可我總覺得,他還在。她的聲音發(fā)顫,淚水滴落在雪地上,瞬間融化出小小的坑洼,在劍鳴里,在風(fēng)里,在每一個......
話未說完,桃林深處突然傳來異響。
枯枝斷裂的脆響混著重物拖拽的摩擦聲,驚得林楚月猛地起身,誅仙劍出鞘的瞬間,帶起一道微弱的銀光。
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魔氣,與當(dāng)年噬魂蛛的味道如出一轍。
小心!是漏網(wǎng)之魚!沈辭的玉骨折扇橫在她身前,扇面朱砂紋路泛起紅光,沉香氣息瞬間變得銳利。
雪地里,幾道黑影破土而出,竟是渾身長滿毒刺的魔化蜘蛛,毒牙上滴落的黏液腐蝕著積雪,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林楚月握緊誅仙劍,劍身卻再未傳來熟悉的震顫。
記憶閃回顧微云消散的瞬間,他化作流光融入魔核時,眼中最后的溫柔與決絕。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揮劍斬向魔蛛,劍氣卻比往日弱了幾分。
血腥味在雪中彌漫,混著魔蛛的腐臭,幾乎掩蓋了她喉間泛起的苦澀。
沈辭的攻勢愈發(fā)凌厲,玉骨折扇卷起漫天風(fēng)雪,將魔蛛困在冰牢之中。楚月,用靈力護住心脈!他的聲音混著靈力碰撞的轟鳴,扇面的紫陽花光芒大盛,這些魔蛛的毒,比之前的更......
話音被刺耳的嘶鳴打斷。一只巨型魔蛛從地底躍起,毒霧噴向林楚月面門。
一瞬間,她側(cè)身躲避,發(fā)絲卻被毒霧燎去一截,焦糊味混著腐臭涌入鼻腔。
誅仙劍在慌亂中脫手,插入雪地里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接�。∩蜣o擲出玉骨折扇,扇骨擦著她耳畔飛過,精準(zhǔn)擊中巨型魔蛛的毒牙。
月白長袍被氣浪掀翻,他卻在空隙間沖向林楚月,靈力化作屏障擋下后續(xù)攻擊。
沉香與魔氣激烈交鋒,他的袖口滲出黑血,別慌,有我......
林楚月望著沈辭染血的側(cè)臉,突然想起這些年他無數(shù)次的守護。
深夜熬煮的湯藥,戰(zhàn)斗時擋在身前的身影,還有那些欲言又止的溫柔。她的目光落在雪地里的誅仙劍,劍穗上殘存的銀絲在風(fēng)中搖晃,像是顧微云最后的叮囑。
阿辭,退后!林楚月深吸一口氣,掌心凝聚起金色靈力。她赤手握住誅仙劍,任由殘留的魔氣刺痛經(jīng)脈,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顧微云在桃林刻下的信,誅仙臺的生死守護,還有他說做你的劍時的堅定。
金光從劍身迸發(fā),與她的靈力共鳴,化作一道耀眼的光柱。
魔蛛群在光芒中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毒霧被凈化成點點星光。
當(dāng)最后一只魔蛛化為灰燼,林楚月癱坐在地,誅仙劍重新變得溫潤,劍柄處的龍涎香若隱若現(xiàn)。
沈辭踉蹌著走來,將她攬入懷中,玉骨折扇上的紫陽花重新煥發(fā)生機。
你做到了。他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沉香混著血腥味縈繞在她鼻尖,我們做到了。
雪又開始下了,細(xì)密的冰晶落在兩人肩頭。
林楚月靠在沈辭胸前,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
桃林的風(fēng)掠過墳塋,卷起幾縷紫陽花香,與龍涎香、沉香交織在一起。
第二十二章
香滿人間
藥王谷的春陽透過新抽的桃枝,在青石小徑上灑下斑駁光影。
林楚月坐在竹廊下,手中的銀針穿梭于藥囊之間,艾草與薄荷的清香縈繞四周。
誅仙劍安靜地倚在廊柱,劍穗上重新系上的銀絲在微風(fēng)中輕晃,雖再無殘魂波動,卻仿佛仍藏著無聲的守護。
在制驅(qū)蟲香囊沈辭的聲音帶著研磨草藥的沙沙聲從藥廬傳來。
他提著新采的龍腦香走來,月白長袍沾著細(xì)碎的白芷粉末,沉香混著草藥的清苦愈發(fā)濃郁,今年山中瘴氣重,得多備些。玉骨折扇輕點石桌,驚起幾只停駐的蝶,翅膀撲棱間帶起陣陣花粉。
林楚月抬頭,目光落在他鬢角新添的白發(fā)。
自上次魔蛛之戰(zhàn)后,沈辭愈發(fā)專注于藥理研究,試圖找出徹底凈化魔氣的方法。你也該歇歇了。
她將繡好的香囊推過去,針腳細(xì)密,繡著紫陽花的暗紋,嘗嘗我新制的安神茶
瓷杯里的茶湯呈琥珀色,蒸騰的熱氣裹著桂花甜香。
沈辭輕抿一口,喉間突然發(fā)出驚訝的聲響——茶底竟藏著一絲熟悉的龍涎香。
他抬眼看向林楚月,后者正低頭整理藥材,發(fā)間的玉簪在陽光下泛著柔光,簪頭紫陽花與記憶中顧微云雕刻的模樣分毫不差。
是用玄霄城舊址的老茶樹上的茶葉制的。林楚月仿佛猜到他的疑問,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茶樹吸收了這么多年的靈氣,泡出的茶......她的話被遠(yuǎn)處的喧嘩聲打斷。
山道上,一群衣著襤褸的修士扶老攜幼而來,身上或多或少帶著魔氣侵蝕的傷痕。
為首的青年捧著染血的求援信,聲音哽咽:藥王谷慈悲!我們的村子被殘余魔修襲擊,求您......腐肉與血腥氣隨著風(fēng)飄來,混著絕望的哭喊聲,刺痛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
沈辭立刻起身,玉骨折扇展開靈力屏障:快扶他們到醫(yī)廬!楚月,取清瘴丹和凝血散!他的聲音冷靜卻急促,沉香氣息中混入緊張的波動。
林楚月沖進藥房,藥柜抽屜開合的聲響此起彼伏,各類草藥的味道撲面而來,混著她因焦急而加重的呼吸。
整整三日,藥王谷籠罩在草藥熬煮的苦澀氣味中。
林楚月穿梭于病患之間,指尖觸過傷者潰爛的傷口,腐臭與草藥的清香交織。
沈辭則守在丹房,日夜煉制解毒丹藥,丹爐騰起的白煙帶著龍腦香與硫磺味,彌漫在整個山谷。
第四日深夜,林楚月累得癱坐在醫(yī)廬門檻上。
月光灑在廊下,照見她沾滿藥漬的裙擺。遠(yuǎn)處丹房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她心頭一緊,沖進彌漫著刺鼻藥味的房間。
沈辭半跪在地上,手中還緊握著未成型的丹藥,嘴角溢出黑血,玉骨折扇掉在一旁,扇面的紫陽花被藥汁染成褐色。
阿辭!她沖過去扶住他,感受到他滾燙的體溫。
沈辭的氣息灼熱而混亂,沉香中夾雜著濃重的魔氣。別碰......這丹藥反噬......他虛弱地推開她,卻被林楚月死死抱住。
誅仙劍突然發(fā)出嗡鳴,劍穗上的銀絲亮起微光,一道熟悉的龍涎香若有若無地浮現(xiàn)。
林楚月感覺掌心的誅仙劍傳來溫和的靈力,順著經(jīng)脈流入沈辭體內(nèi)。
記憶閃回顧微云生前鉆研醫(yī)術(shù)的模樣,他在玄霄城書房寫下的密密麻麻的醫(yī)書心得,還有他說若能護你平安,萬死不辭時的堅定。
金光從劍身擴散,與沈辭體內(nèi)的魔氣激烈交鋒。
當(dāng)晨光刺破夜幕,沈辭終于轉(zhuǎn)醒。
他望著林楚月布滿血絲的雙眼,又看向重新煥發(fā)光澤的玉骨折扇,扇面紫陽花完好如初。是你......還有他。他聲音沙啞,伸手握住她的手,謝謝。
經(jīng)過半月調(diào)養(yǎng),受襲的村民漸漸康復(fù)。
離谷那日,他們將一束束紫陽花放在桃林前,花香混著感激的淚水,在空氣中流淌林楚月站在桃樹下,感受著微風(fēng)拂過臉頰,帶著龍涎香、沉香與紫陽花的芬芳。
她知道,顧微云的守護早已融入這片天地,而沈辭的陪伴,讓這份愛有了繼續(xù)生長的力量。
夕陽西下時,林楚月與沈辭并肩走在藥王谷的小路上。
遠(yuǎn)處傳來孩童的嬉笑,空氣中飄著飯菜的香氣。
第二十三章
浮生向暖
藥王谷的盛夏被蟬鳴煮沸,林楚月蹲在藥田邊,指尖拂過葉片上滾動的露珠。
薄荷的清涼氣息混著泥土的腥甜竄入鼻腔,遠(yuǎn)處傳來沈辭指導(dǎo)弟子辨認(rèn)草藥的聲音,帶著特有的耐心與溫和。
誅仙劍斜插在田埂上,劍穗系著的紫陽花香囊隨風(fēng)輕晃,隱約飄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龍涎香。
當(dāng)心暑氣。沈辭的聲音裹著熱氣靠近,他將竹編草帽扣在她頭上,月白長袍早已被汗水浸透,沾著蒼術(shù)的褐色汁液,新制的藿香飲在石桌上,加了冰的。玉骨折扇輕揮,帶起一陣裹挾著沉香的風(fēng),吹散她額前的碎發(fā)。
林楚月起身時,瞥見遠(yuǎn)處山道騰起滾滾煙塵。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一隊身著玄霄城舊部服飾的人馬停在谷口。
為首的女子翻身下馬,腰間懸掛的碎玉發(fā)出清響——正是喬清清。她的縛仙鈴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寒光凜凜的短刃,身上卻再無往日的驕縱,只剩歷經(jīng)滄桑的沉靜。
林姑娘,沈神醫(yī)。喬清清抱拳行禮,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玄霄城...不,現(xiàn)在是清平鎮(zhèn),遭了旱災(zāi),顆粒無收。百姓們...啃食觀音土充饑。她攤開手掌,掌心布滿血痕與泥土,腐壞的氣息混著絕望撲面而來,求藥王谷施以援手。
沈辭的玉骨折扇重重敲在掌心,沉香氣息變得凝重:我即刻調(diào)配賑災(zāi)的草藥和糧食。楚月,你去準(zhǔn)備...話音未落,林楚月已轉(zhuǎn)身奔向藥房,柜門開合的聲響如急雨般密集,各類草藥的氣息在空氣中炸開。
三日后,滿載草藥與糧食的車隊駛出藥王谷。林楚月握著誅仙劍坐在馬車上,劍身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車輪碾過干裂的土地,揚起漫天黃土,鼻腔里滿是焦土的苦澀。
清平鎮(zhèn)的慘狀刺痛雙眼——河床龜裂如蛛網(wǎng),枯樹的枝椏上掛著餓死的鳥雀,空氣中彌漫著腐尸的臭味。
先分發(fā)草藥,熬煮大鍋的清熱湯。沈辭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玉骨折扇指向臨時搭建的醫(yī)棚。
林楚月跳下馬車,卻在落地瞬間,感受到誅仙劍傳來細(xì)微的震顫。她低頭,發(fā)現(xiàn)劍穗上的銀絲正朝著鎮(zhèn)中心的方向微微發(fā)亮。
循著感應(yīng)走去,斷壁殘垣間,一株枯萎的紫陽花在瓦礫中倔強生長。
花瓣早已干枯發(fā)黃,卻依然保持著綻放的姿態(tài)。
林楚月蹲下身,指尖觸碰到花莖的剎那,無數(shù)畫面涌入腦海——顧微云喬裝成流民,在此處分發(fā)最后一袋糧食;他用靈力滋潤土地,試圖喚醒作物;臨終前,他將一縷殘魂注入花根,只為守護這片他曾虧欠的土地。
原來你一直都在。林楚月的淚水滴落在花瓣上,龍涎香突然變得清晰而濃烈。
誅仙劍自動出鞘,劍身迸發(fā)的金光籠罩整株紫陽花。
奇跡般地,枯萎的花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芽、展葉,淡紫色的花苞瞬間綻放,花香驅(qū)散了空氣中的腐臭。
沈辭與喬清清匆匆趕來時,正看見漫天花瓣紛飛。
紫陽花的香氣化作甘霖,灑落在干涸的大地上。裂縫中涌出清澈的泉水,枯樹重新抽出嫩綠的新芽,荒蕪的田野上,青苗破土而出。
百姓們紛紛跪地叩拜,歡呼聲與哭泣聲交織在一起。
是顧微云...林楚月哽咽著說,握住沈辭伸來的手,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他用最后的力量,換來了清平鎮(zhèn)的生機。龍涎香與沉香在風(fēng)中纏繞,帶著熟悉的溫柔。
夜幕降臨時,林楚月站在重新煥發(fā)生機的田野間。
沈辭將披風(fēng)披在她肩上,玉骨折扇輕輕攬住她的腰。遠(yuǎn)處,喬清清帶著百姓們點起篝火,烤肉的香氣混著紫陽花香飄來。
誅仙劍插在身旁,劍穗上的銀絲閃爍如星,仿佛顧微云在笑著說:看,一切都好了。
風(fēng)掠過耳畔,帶著夏夜的溫?zé)帷?br />
林楚月靠在沈辭肩頭,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望著漫天星辰。
第二十四章
歲暖情長
藥王谷的隆冬裹著呼嘯的北風(fēng),林楚月縮在溫泉池邊的藤椅上,捧著沈辭剛煮好的姜茶。
瓷杯的熱度透過指尖,混著生姜的辛辣與紅糖的甜膩,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睫毛上的霜花。
誅仙劍斜倚在廊柱下,劍穗系著的紫陽花絨球隨著寒風(fēng)輕輕搖晃,偶爾散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龍涎香。
小心燙著。沈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研磨藥材的沙沙聲。他將新制的凍瘡膏放在石桌上,陶罐里飄出淡淡的樟腦味,今年的雪下得早,明日得去加固藥廬的門窗。
月白長袍上沾著朱砂粉末,隨著他的動作簌簌落在雪地上,沉香混著藥香在冷空氣中彌漫開來。
林楚月轉(zhuǎn)頭,望見他睫毛上凝結(jié)的冰晶,突然想起初遇時那個總是溫潤如玉的少年。
如今他眼角已添細(xì)紋,鬢角也染了霜白,卻依然在每個寒夜為她暖手,在每次危險時擋在身前。阿辭,過來暖暖。
她往藤椅里挪了挪,姜茶的熱氣撲在臉上,你總說我貪涼。
話音未落,遠(yuǎn)處山道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一隊裝飾著紅綢的馬車緩緩駛來,馬具上的銀鈴隨著步伐叮當(dāng)作響,驚起幾只覓食的寒鴉。
為首的車夫掀開棉簾,喬清清裹著厚重的狐裘探出身,發(fā)間新簪的紫陽花步搖在陽光下折射出細(xì)碎的光:林姑娘,沈神醫(yī)!清平鎮(zhèn)的百姓托我送來謝禮!
馬車掀開的瞬間,一股醇厚的酒香混著臘味的咸香撲面而來。
車廂里堆滿了新釀的米酒、腌制的臘肉,還有一筐筐火紅的干辣椒。
喬清清笑著捧起一個錦盒:這是鎮(zhèn)上的繡娘連夜趕制的,說要謝謝你們讓土地重獲生機。
錦盒打開,一件繡著雙面紫陽花的披風(fēng)靜靜躺在其中,針腳細(xì)密,金線在燭光下泛著柔光。
沈辭的玉骨折扇輕點錦盒,扇面修復(fù)后的紫陽花與披風(fēng)上的圖案交相輝映:告訴鄉(xiāng)親們,來年開春,藥王谷會送去新的稻種。他的聲音帶著欣慰,沉香氣息里多了幾分暖意。
林楚月?lián)崦L(fēng)上的花紋,突然想起顧微云在清平鎮(zhèn)留下的那株紫陽花,此刻想必也在風(fēng)雪中傲然綻放。
當(dāng)夜,藥王谷張燈結(jié)彩。
溫泉池邊架起烤架,新宰的羊肉在炭火上滋滋冒油,孜然與辣椒面的香氣混著歡聲笑語,驅(qū)散了冬日的寒意。
林楚月靠在沈辭肩頭,看著喬清清與弟子們玩鬧,聽著他們講述清平鎮(zhèn)如今的熱鬧景象。
誅仙劍立在篝火旁,劍身上躍動的火苗映出模糊的光影,恍若故人的笑靨。
小心別烤焦了!沈辭的聲音帶著笑意,玉骨折扇輕輕敲了敲她的手背。
林楚月這才驚覺手中的烤肉已經(jīng)發(fā)黑,焦糊味混著羊肉的香氣鉆進鼻腔。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卻被沈辭接過烤串,張嘴。他細(xì)心地挑去烤焦的部分,遞到她唇邊,嘗嘗
肉香混著沉香在口中散開,林楚月望著沈辭溫柔的眉眼,突然眼眶發(fā)熱。
這些年,從青云宗的變故到玄霄城的恩怨,從生死相搏到攜手濟世,他始終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寒風(fēng)卷起一片雪花落在她鼻尖,她伸手去接,卻被沈辭握住手腕:手冷。說著將她的手塞進自己袖中,我給你捂捂。
子時,爆竹聲打破夜的寂靜。
五彩繽紛的煙花在夜空綻放,照亮了藥王谷的每一個角落。
林楚月站在桃林前,看著雪地里新栽的紫陽花幼苗在煙花的映照下輕輕搖曳。
誅仙劍突然發(fā)出清越的鳴響,劍穗上的銀絲泛起微光,龍涎香與沉香、煙火的氣息纏繞在一起,化作一縷溫柔的風(fēng),拂過她的發(fā)梢。
他也在看呢。林楚月輕聲說,倚進沈辭懷里。
沈辭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玉骨折扇輕輕為她擋住寒風(fēng):嗯,他一定希望我們好好的。他的下巴抵在她發(fā)頂,聲音低沉而堅定,往后的每一個冬天,我都陪著你。
雪又開始下了,細(xì)密的冰晶落在兩人肩頭。遠(yuǎn)處傳來弟子們的歡呼,溫泉池的水汽氤氳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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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月握緊沈辭的手,感受著掌心的溫度,望著漫天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