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睜開眼,只覺渾身刀割般疼痛,左掌心更是鮮血直冒,抬手一看,掌心血肉裂開,道道裂紋勾勒出幾個模糊的字跡——不要暴露你還有記憶!
1、
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劇痛讓我越發(fā)清醒,腦海中的記憶雖然模糊,但對于自己已經(jīng)死了這件事情看,我非常確定,可眼前這又是怎么回事
我抬頭看向前方,是一條長長的隊伍,延伸到不知何處,所有人都低著頭默不作聲,靜靜往前走著,大地荒蕪,一片血紅,像是鮮血浸染的一樣。
觀察了片刻后,我定了定神,心中開始分析眼前的局面,并草擬了一個逃跑的初步計劃,不管如何,既然我還活著,那件事情就得繼續(xù)。
就在我思慮之際,冗長的隊伍又前進了很長一段距離,來到了一片荒石區(qū)域,還有很多縱橫的溝壑,以及密集高大的血紅色怪樹,這讓我眼前一亮——逃走的好機會!
我心中還有很多不解之處,比如眼前這片大地,之前分明還是一望無際的荒蕪,可轉(zhuǎn)眼之間,就出現(xiàn)了山石和巨樹,又比如隊伍里其余的人,為何沒人說話等等,可我沒時間去考慮這些了,機會稍縱即逝,這么好的逃脫機會,我豈能放過!
我看準時機,當臨近密林時,瞬間脫離隊伍,一個箭步飛射而出,竄入血紅色的怪樹密林之中……
然而。
就當我以為逃脫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蒼老的笑聲,以及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嘎嘎嘎,抓到一個不良品。
我眼前一黑,全身每一個地方,都傳來直入靈魂的疼痛,腦海中的所有記憶,在這刀割般的劇痛中逐漸瓦解。
終于,我精神崩潰了。
我……死了!
2、
啊!
我嘶聲慘叫。
然而,卻沒任何聲音發(fā)出。
眼前漸漸出現(xiàn)亮光,視野逐漸清晰,模糊的景象逐漸變得具體,我耳邊也再度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我心中萬般狐疑……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都是刀割般的劇痛,讓我整個人有一種隨時會碎裂成無數(shù)塊的錯覺,但也讓我頭腦越發(fā)清醒。
腦海中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我有一點很確定,那就是眼前這一幕,我在不久之前肯定經(jīng)歷過,唯一不同的地方,也就只有和我排隊的人不同這一點了,記憶之中,排在我面前的人,分明是個頭發(fā)掉光,穿著一身精美唐裝的佝僂老頭,可此刻在我面前的人,卻是一個光著膀子,渾身紋身的壯漢。
我很警惕,沒有輕舉妄動。
雖然隊伍并沒有押送人員,但之前逃走所經(jīng)歷的一幕,讓我依舊心驚肉跳,同時不斷在腦海中匯總目前的情報,分析眼前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眼望去,大地一片血紅,和記憶中一樣。
荒石區(qū)域呢
我心中暗自喃喃。
那片有溝壑,有血紅色的怪樹的地方呢
沒過多久,眼前一片朦朧閃過。
然后,我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正是那片荒石區(qū)域,地面上那些縱橫的溝壑,不遠處那片血紅色的怪樹密林,分明和之前一模一樣,連角度都一樣。
我瞬間毛骨悚然!
這是怎么回事!
這一次,哪怕到了最接近密林的地方,我也沒有和之前一樣逃進密林之中,而是默默暗中觀察。
很快,意外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就在離我不遠的前方隊伍中,突然有一道年輕的身影,猛然從隊伍中竄出來,一個箭步飛入一塊石頭之后,而后猛然用力,整個人就飛奔進入了血紅色的怪樹密林之中。
我心中一驚。
原來想逃走的人并不只有我一個,可我上次在這個地方逃走失敗了,這個年輕人能成功嗎
我心中莫名緊張起來,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著那道年輕身影消失的地方。
可下一瞬,我渾身猛地一緊,寒毛倒豎,脊背發(fā)涼。
因為……
血紅色密林之中,出現(xiàn)了一張巨大的極其難看的老嫗的嘴臉,老嫗大口猛然張開,足有兩層樓那么高,其中的每一顆牙齒,竟然都是一顆顆猙獰的人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顆人頭的嘴都張著,仿佛餓了無數(shù)年。
大嘴一張一合,一口就將沖入密林的年輕身影給吃掉了,緊接著大嘴咀嚼起來,傳出嘎嘣嘎嘣的脆響聲。
看到這一幕,我只覺頭皮發(fā)麻。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分明應(yīng)該是在很遠的地方,但我卻依舊清楚的聽到了:
嘎嘎嘎,又抓到一個不良品。
我心臟砰砰劇跳,仿佛要炸裂。
隊伍一直在前進,由于位置的改變,我為了看到那處密林發(fā)生的事情,不知不覺中,半張臉都扭向了血色密林方向,想看到那個逃走的年輕人到底會是什么結(jié)局。
可突然,一股刺骨的涼意襲來。
那道蒼老的聲音,無比清晰的在我耳畔響起:
嘎嘎嘎,還有一個不良品。
蒼老的聲音剛說完,就突然一頓,而后低聲又說了一句:這個不良品,貌似在哪里見過……不管了,再磨滅一次就行。
我眼前猛地一黑。
刀割般的劇痛再度出現(xiàn),直到我精神崩潰。
我……又死了!
3、
黑暗散去,熟悉的景象再度出現(xiàn),還是那片血紅色的荒蕪大地,還是一條長長的隊伍,朝著前方未知之處而去。
我頭疼欲裂,身體極度疼痛,仿佛是被拼湊而成,很多部位都沒了知覺,但隨著那股鉆心的疼痛感,這些失去的知覺,都在快速恢復(fù)。
兩次同樣的經(jīng)歷,讓我不得不開始重新思考。
首先,我到底死沒死
其次,眼前的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也是眼下最關(guān)鍵的一個問題,那就是血色密林中那張滿嘴人頭的恐怖大嘴,為何連續(xù)兩次吞吃自己,那道聲音中所說的不良品,又是什么意思
第二次的時候,我分明沒有脫離隊伍,為何也被吃了
這詭異的一幕,真相是什么生路何在
一個個問題快速在我腦海中過了一遍。
我隨著隊伍緩緩前進。
看著前方盡頭人影消失之處,我決定冒險一試……或許,生路就在前方。
這一次,我和隊伍中的其余人一樣,低著頭默默前進。
沒多久,又到了熟悉的血色密林位置時,我也沒有絲毫異樣,就這樣安全通過血色怪樹密林后,不一會兒隊伍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我一個不慎,踩到了前面人的腳后跟,將他的鞋子踩掉了,趕緊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可前面的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正不解時,一股濃霧飄來。
我抬頭一看,前面出現(xiàn)一面直插天際的山崖,崖壁中間是一道巨大的石門,石門大開著,門頭上有幾個古怪的文字。
那種文字,我壓根就不認識,可當我看到的時候,腦海中卻自然而然知道了幾個文字的意思:
【光就居】。
石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道人影,一黑一白,各自手中還拿著一本冊子和一支發(fā)光的毛筆。
本來排成一列的隊伍,自動分成兩隊,排在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面前,而后在對方手中的毛筆寫寫畫畫之后,就進入了石門之中,消失不見。
黑色白色
分成兩隊,有什么區(qū)別嗎
是自己主動選擇,還是早就定好的
如果是后者,那我是黑還是白
我心中快速分析,卻沒有答案。
很快就輪到了我。
正當我心中忐忑,不知道該去左邊的黑色隊伍還是右邊的白色隊伍時,突然一股未知的力量席卷著我,將我一下拉到了左邊黑色人影所負責(zé)的隊伍中,我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靠近石門,景象更加清晰。
在遠處看,石門之中漆黑一片,此刻近距離之下看,才知道里面其實是一層迷霧,時不時還有凄厲的慘叫聲傳出,讓人不寒而栗。
不多時,當輪到我站在黑色人影面前時,我這才用余光看清,這哪里是什么人,分明只是一道人形的濃霧而已,它的面孔上,根本沒有任何五官,完全是光滑一片。
但讓我震驚的是,對方竟然能開口說話。
我前面的人進入石門迷霧之后,黑色人影手中的毛筆懸空頓住,它扭頭看了我一眼,盡管對方臉上沒有任何五官,但我能肯定,它此刻看我的表情,很怪。
下一刻,它和白色人影的對話驗證了我的判斷。
黑色人影轉(zhuǎn)頭,看向幾十米外石門另一邊的白色人影,出聲說道:老白,這家伙真可憐,死得好慘,竟然被分尸成了一千零一塊,而且……
對面。
白色人影手中動作一停,遠遠看過來,聲音平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既然它被分到你那邊,那就說明其罪孽深重,下輩子只能做個畜生。
頓了頓,白色人影又說道:
聽說最近上面豬肉價格猛漲,依我看,不如就讓他入畜生道,去做個十幾世的二師兄,滿足一下上面那些家伙的餐桌需求。
黑色人影嗯了一聲,緩緩點頭,手中那支發(fā)光的毛筆緩緩落下,就要在冊子的某一頁上寫些什么。
我聽完它們的對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如果這一切不是惡作劇的話,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我真的已經(jīng)死了,眼下看樣子是去投胎轉(zhuǎn)世的路上。
可是,我是怎么死的為何一點記憶都沒有
我死了還是被分尸殺死的
到底是誰,竟然會如此恨自己,用這般殘忍的手段殺死我
我心中浮現(xiàn)滔天憤怒,想要在記憶中翻找出那個殘忍殺死自己的人,可不管如何努力,那部分記憶,就仿佛不存在一般,了無蹤跡。
模糊的印象之中,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個好人,絕對不至于得罪這種殺人分尸的窮兇惡徒。
而且,我都這么慘了,眼前這家伙竟然還要讓我投胎去當豬,簡直豈有此理,我可是受害者,憑什么讓我下輩去做二師兄,還要輪回十幾世!
老子不干!
老子被惡人殺死分尸,是受害者,為什么要懲罰我去投胎當豬,豬你大爺?shù)�,老子下輩子要投胎當富二代,要當人�?br />
憤怒之下,我當即朝黑色人影大喝一聲。
同時。
看著它那已經(jīng)落下的毛筆,我猛地上前一步,抬手一個橫掃,想要一把將毛筆奪過來,阻止黑色人影的行為。
我這一嗓子,讓四周的一切瞬間就變了。
石門之中的濃霧,瞬間一頓,而后緩緩匯聚,化作一張蒼老的巨大面孔,赫然正是一張老嫗的丑陋臉龐。
呼!
風(fēng)聲響起。
黑白兩道人影,瞬間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那沒有五官的兩張臉,湊近了死死盯著我,而此刻的我,動彈不得。
黑色人影背著雙手,似乎很詫異。
我隱約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抹興奮的情緒,盡管這抹情緒一閃而逝。
它看了后方那張老嫗的臉一眼,背著手,幽幽說道:這可是重大失誤,阿婆,可別怪我上報啊。
呼!
又是一陣風(fēng)吹過。
石門之中那張巨大的老嫗?zāi)橗�,在這股風(fēng)中不斷縮小,化作一道灰色的老嫗身影,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拿著一個有缺口的大碗,緩緩飄了過來。
老嫗看著黑白兩道人影,客氣地說道:
兩位,可否行個方便只要不上報,老身愿意欠兩位一個人情。
黑白人影對視一眼。
黑色人影緩緩道:阿婆,上頭的規(guī)矩你也知道,此人都到這里了,竟然還有自我意識和記憶,萬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從而逃出去,那后果可就嚴重了……這種失誤若是不上報,我哥倆也不好交差啊。
白色人影配合著點頭,一臉為難的神色。
我此刻一動不能動,但三者之間的對話,我卻能聽到。
根據(jù)它們的對話,我心中有了判斷,我還有記憶這種事情,是不允許存在的,由此可以推斷出,隊伍中的其他人,都已經(jīng)沒了記憶。
想到這里,之前的很多疑惑,瞬間有了答案。
就在我思考之際,老嫗?zāi)庆F氣形成的手,從腰間掏出了一些東西,當著我的面,就這么直接遞給了黑白人影。
那是兩大摞印著玉皇大帝的鈔票,每一張的面值,都是一千億元。
每一摞,少說也有一兩百張。
黑白人影各自拿走一摞,在手里掂了掂,顯然很滿意。
黑色人影看了我一眼,抬手一揮,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推著我飛向老嫗而去。
老嫗陰森森地看著我,不等我飄到她面前,她就猛地張嘴,嘴巴快速放大到一人多高,一口朝我咬來。
我頭皮發(fā)麻,內(nèi)心驚恐不已,可卻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只能如木雕般一動不動地朝著那張恐怖的大嘴飄去,嘴里那32顆猙獰人頭,讓我渾身發(fā)麻。
咔嚓!
我眼前一黑。
記憶中的痛苦,再次出現(xiàn)。
我……又死了,第三次!
但在精神崩潰死亡之前,黑暗中的我,用指甲蓋劃破左手掌心,快速寫下了幾個凌亂的血字———不要暴露你還有記憶!
4、
痛!
我覺得自己慘叫得嗓子都嘶啞了,但卻依舊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刀割般的劇痛,仍然是那么的熟悉。
黑暗散去,我睜眼醒來。
荒蕪的血色大地,一望無際。
綿長的隊伍,無聲前行著。
一切,都和之前一樣。
不對!
突然,我心中一緊,察覺到了異常之處,我右肩衣服之上,多了一縷很淡很淡的霧氣,仿佛那小片區(qū)域的布料褪色了似的,很不明顯,但肩膀上多出來的那份重量在告訴我,右肩之上,多了點什么東西。
難道,是那個老太婆
我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不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來,更是沒去看右肩一眼,從恢復(fù)清醒開始,一舉一動,就和綿長隊伍中的其余人一樣。
掌心傳來鉆心的劇痛,混亂的意識在快速穩(wěn)定,腦海之中,記憶很模糊,我意識到,自己又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在這份模糊的記憶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心中催促我——去看左掌心!
我不敢有太過明顯的異常舉動,在走路擺手的時候,趁機翻轉(zhuǎn)左手一點角度,看到了上面的那幾個血字——不要暴露你還有記憶!
那幾個血字,正在快速消失。
再一轉(zhuǎn)眼,手掌上的傷痕徹底消失,掌心變得光滑一片。
一瞬間,腦海中的部分記憶,變得清晰起來。
緊接著,之前幾次死亡的記憶,也隨之變得清晰。
不要暴露你還有記憶!
我心中喃喃自語。
零星的線索,逐漸在我心中拼湊起一角完整的拼圖。
我還有記憶,絕對不能暴露,不然就會被那個老嫗吞吃,經(jīng)受恐怖的折磨,直至精神崩潰而死,而后一切又從頭開始。
我不知道這種死亡是否有上限,但這副身軀的感覺告訴我,這種死亡,并非是沒有代價的,因為每一次重新醒來,我都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變得更加虛弱,記憶也會消失部分。
我小心謹慎,一路走過血色荒地,路過血色怪樹密林,又再次來到那扇巨大的石門前,也毫無意外的再次被分配到了黑色人影面前的隊列之中。
這一次,當我再次站在黑色人影面前時,它那張光滑如鏡沒有任何五官的臉雖然看著我,但我卻覺得,它更多的是在看我的右肩。
果然,右肩有問題!
我進一步確認。
下一刻,黑色人影低聲開口:你這樣不合規(guī)矩。
呼!
一股微風(fēng)吹起,很不起眼,但我卻隱隱覺得,這股突如其來的微風(fēng),是從我右肩上吹出的。
當這股風(fēng)吹過之后,黑衣人影微微點頭,而后在手中冊子上快速寫寫畫畫之后
,另一只手中的毛筆抬手對著我一勾,讓我一下子就朝著布滿濃霧的巨大石門中飄去,飄走之前,石門上那三個古怪的字體,最后一次在我眼前一閃而逝——光就居。
穿行濃霧,耳畔的慘叫聲越來越慘烈和清晰。
當濃霧散去時,映入我視野的景象,差點嚇得我暴露偽裝。
入目所見,到處都是帶著枷鎖的人,只露出一顆頭掛在一張張滿是黑色血污和碎肉的石桌上,而每張石桌之前,都有一個舌頭拖到地面的丑陋小鬼,正用燒紅的火鉗或者鐵夾子,夾著帶枷鎖之人的舌頭,一點點拉長,拉斷。
石桌之上,還有一些斷裂的舌頭在跳動。
我不受控制飄向一張空閑的石桌,桌上的枷鎖,更是自動漂浮起來,咔嚓一聲就給我?guī)狭恕?br />
當枷鎖帶上后,石桌前打瞌睡的那名小鬼,猛地抬起了頭,并拿起一旁火盆中燒得通紅的火鉗子,一臉興奮地看向我,它那拳頭大的漆黑眼珠中,倒映出的是無比凄慘的我。
嘩啦啦!
小鬼另一只手翻動石桌上的一本冊子。
死者韓林,從商過程中,多次挑撥離間,油嘴滑舌,巧言詭辯,說謊欺人,犯本層之戒,處以拔舌之刑。
拔舌
我心中冒冷汗。
盡管我早有心理準備,但余光之中,附近那些人,一個個分明都已經(jīng)沒了記憶,但此刻卻仍然是那么的痛苦,甚至可以說比有記憶的人受刑更加痛苦。
顯然,這拔舌之刑,并不簡單。
我想逃,但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燒得通紅的鐵鉗子,在小鬼的手中拿著,一點點朝我嘴巴伸來。
下一刻。
呲呲呲!
一股濃濃的烤肉香味,從我的嘴里飄出。
啪!
斷裂聲響起。
那是我的舌頭被拉扯得斷裂時發(fā)出的。
我痛得靈魂都要碎裂了,那種痛苦,比我想象之中放大了上千倍不止,此刻我也終于明白,那些人為何都如此痛苦慘叫了,因為在小鬼開始對我行刑時,我也慘叫了出來,聲音也傳了開去。
終于,在小鬼將我的舌頭扯斷第八片時,那種放大千倍的痛苦,讓我意識混亂,精神破裂,當場死亡。
死亡之前,我聽到小鬼的低聲贊嘆:竟然能堅持到第八鉗,真厲害。
我心中:@%¥……&*……
5、
再次醒來時,我感覺眼皮沉重,緩了一會兒后,這才睜開了眼睛。
當看清眼前的景象時,我心中有些意外。
這一次醒來,我并沒有出現(xiàn)在最開始的那片血色荒原之上,而是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這里到處都是熱氣騰騰的景象,一個個巨大的蒸籠,正架設(shè)在一口口巨大的鐵鍋之上,鐵鍋中的水,都被燒得翻滾不已。
我感覺左手一痛,收回視線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一個身穿白衣,頭戴白帽的干瘦身影拎著,朝幾米之外的一處蒸籠走去。
空地之上,原本排成一列的人影,都被那些白衣白帽各自拎走了。
混亂的思緒漸漸平靜,身體的知覺也快速恢復(fù),耳朵嗡鳴一陣之后,我聽到了附近那些蒸籠中傳出的恐怖慘叫聲,比之前更凄厲。
我悄悄用一點余光掃了右肩一眼,看到那道痕跡似乎少了一些,但并不明顯,依舊牢牢印在我右肩衣服之上。
拎著我的白衣白帽,來到了一處空置的大鍋面前,頓時一股恐怖的熱浪撲面而來,我整個人的皮膚瞬間就通紅一片。
嗡!
一聲嗡鳴之后,蒸籠之上,一張由霧氣凝成的紙張模樣的東西出現(xiàn),白衣白帽拎著我,同時看向那霧氣紙張,低聲念出了上面的部分內(nèi)容:
韓林,誹謗、陷害建強集團董事長付建,并設(shè)局害死對方,觸犯本層禁令,施以蒸籠冷風(fēng)刑法……
聽到對方這番話,我心中一萬個不解。
我
誹謗陷害設(shè)局害死人
我韓林,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眼下這種局面,我想要開口解釋都不行,只能眼睜睜看著白衣白帽的瘦高小鬼揭開那張霧氣紙張,然后掀起巨大的蒸籠蓋子,將另一只手里拎著的我一把扔進霧氣滾滾的蒸籠之中。
剛進蒸籠,我就感覺自己熟了。
很多人都蒸過桑拿,可要是溫度和神經(jīng)感覺都放大一千倍,那種滋味,絕對不是人能承受的。
在蒸汽彌漫的巨大蒸籠里,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全身的肉,一塊塊熟透,然后從身上脫落,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
在這極致的痛苦中,我又死了……第五次。
這一次,那個蒸籠鬼說的那些話,讓我又得到了部分線索,但我不相信自己是那樣的惡人。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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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眼皮似乎更沉重了。
漆黑散去,當我醒來時,撲面而來的,是兩座巨大的如刀般的山峰,
以及一股刺骨的涼意。
長長的隊伍排在這兩座山峰之前,山峰之上,有四個古老字體的文字,我看了一眼之后,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四個古字的意思——居虛倅略。
趁著排隊的時候,我找準機會,偷偷用余光再次看了一眼右肩,發(fā)現(xiàn)上面那道痕跡,似乎又變淺了一點點。
就在我剛收回余光的時候,耳畔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蒼老聲音。
這小子看樣子是真的沒有記憶了,倒是有些可惜了,經(jīng)歷了兩次血肉磨盤都能保留部分記憶,偏偏折在了第三次,不然的話,我還能推薦他當判官,到時候陰陽兩通,不僅權(quán)柄大,還自由,能在上面當神……
實在可惜,若他能當判官,我就有靠山了。
我心中一動。
當判官
陰陽兩通
我若是能在這下面當上判官,到時候想要查清自己被分尸殺死的真相,以及上陽間去報仇,豈不是輕而易舉
想到這里,我心中有些激動,扭頭看向右肩處的那一抹痕跡,低聲問到:阿婆,你剛才說的可當真
我這句話還沒說完,右肩上那道痕跡就消失了。
當我說完之后,回答我的不是對方肯定的答復(fù),而是一張有著三十二顆猙獰頭顱的巨嘴,巨嘴張開,一口將我吞掉。
咯嘣的脆響聲響起。
我……又死了,地六次!
7、
再次醒來,我又回到了血色荒原。
淦!
我心中暗罵。
這個當,上得太憋屈,我都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光。
又暴露了!
這一次雖然死了,但也徹底證明我最開始的猜測是對的,右肩上的確有東西,而且就是那個吃人的老嫗,它在盯著我,它在懷疑我,懷疑我還有記憶存在。
果然,不能暴露自己還有記憶!
這一次醒來,我都無需用余光去看,就已經(jīng)能確定,右肩靠后的位置,多了一點重量,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個老太婆,不過這一次,對方換了一個位置,哪怕我扭頭,也看不到那個位置。
這老太婆,藏得更小心了。
我心中暗罵一句。
這一次,我更加小心謹慎,心中不斷催眠自己,絕對不能暴露自己還有部分記憶的事實,若是再死幾次,我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會是什么恐怖的后果。
這一次醒來,我感覺更虛弱了,不僅是身體上的虛弱,更多的是自身靈魂上的虛弱和疲憊。
這種死亡,果然是有代價的!
一路小心謹慎,前面的關(guān)隘一一通過,我沒有暴露,再次來到了刻有【居虛倅略】四個古字的剪刀山之前。
隊伍前面的人一個個被拎走,很快輪到我時,也被一個雙手雙腳都如同剪刀般的扁平小鬼帶走,來到一張案幾之前,小鬼將我雙手固定,而后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生銹且刃口翻卷的剪刀,拉起我的一根手指……
咔嚓!
�。∥乙宦晳K叫。
剪刀鬼一邊將我的手指一根根剪斷,一邊看著案幾上一本翻開的冊子,皺眉低聲喃喃道:這小子,竟然攛掇好友母親改嫁,而且是嫁給一個十惡不赦之人,婚后在家暴和抑郁中死去,簡直是……
改嫁
好友母親
幾個關(guān)鍵詞,讓我又得到了一個線索。
我牢牢記住了這些信息。
當十根手指全部剪斷后,我盡管極度虛弱,但這一次并沒有死亡,引得剪刀鬼都對我刮目相看,在我重新回歸隊伍時,又說了一句可惜,我也不知道它在可惜什么。
拖著虛弱的身體,跟隨看不到盡頭的隊伍,我很快又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這里山石成群,山中林木密集,每一棵都很大很高,很多都高大到看不到頂,不知長到了哪里去。
這片山林最前方,有兩棵聳入天際的巨樹,兩棵巨樹之間,有一塊用白骨拼接而成的巨大牌匾,上面的白骨有序排列,組成了三個古字——桑居都。
還沒走近,前方的慘叫就遠遠傳來。
這一次,隊伍分成了很多小隊,每一支小隊面前,都有一棵巨大的樹木。
當我也被分入某小隊,走近些后,
這才看清那些所謂的大樹,原來根本就不是樹,而是一根根巨大的鐵柱,每根鐵柱之上,都插著長短不一,密密麻麻的利刃,有刀有劍,有槍有斧……
我仰頭一看,遠處那些利刃鐵樹之上,很多人還沒爬多高,就一個不慎被利刃刺穿,而后就那么掛在利刃鐵樹之上,哀嚎著,凄厲慘叫著,鮮血汩汩,順著利刃下淌,將一棵棵鐵樹染成了紅色。
我渾身一涼。
這時,一道聲音將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韓林,離間骨肉,挑唆張冪付磊母子二人反目成仇,直接導(dǎo)致張冪抑郁,付磊性格大變,觸犯本層戒律,受鐵樹之刑……爬上樹巔而不死,即為懲罰結(jié)束!
我的眼前,一棵樹正在開口說話,樹干上的眼睛看著我,宣讀了我的罪行,和前方的利刃鐵樹不同的是,眼前這棵樹,樹干上的枝葉不是利刃,而是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尸體,有的還在滴血,有的內(nèi)臟腸子露出,在樹干上搖晃著……
一股力量推著我朝利刃鐵樹上爬去,我一邊往上爬,一邊將剛才關(guān)于我的罪行牢牢記住。
我避開各種利刃,慢慢往上爬。
抬頭仰望,這棵鐵樹根本看不到盡頭,想要通過這一層的懲罰,需要活著爬到樹巔之上,這讓我心中感到絕望。
稍微一分神,我一只手一滑,整個人當場下墜。
撲哧一聲,身軀從一柄帶血槽的鬼頭刀的刀鋒上滑過,我瞬間被劈成兩瓣,碎骨碎肉從鐵樹上灑落,和地面上不知名的無數(shù)碎骨碎肉混在了一起,難分彼此。
我死了……第七次!
利刃劃過身體的感覺還沒消失,我就又活了,依舊站在通天般高大的鐵樹之前,面前依舊是那個血腥恐怖的尸體樹人。
樹人看著我,樹干之上的那雙眼睛,無比冰冷,它抬手朝插滿利刃的鐵樹指了指,顯然是在示意我繼續(xù)爬。
我的身體依舊被一股力量推著,來到了鐵樹之前,在樹人那凌厲的目光之下,我沒有選擇,只能和其余人一樣,雙手抓住各種利刃未開鋒的一側(cè),一點點艱難往上爬去。
當我一口氣爬到一百多米高度時,正要歇一下,卻被上方砸落的一道身影沖擊,身體隨之墜落,被下方的一柄利斧將身體劈成兩瓣。
我又死了……第八次!
……
當我第三十六次掉落,被利刃刺穿而亡后,再一次爬上鐵樹時,耳邊響起了那道讓我又恨又怕的蒼老聲音。
小伙子,這層桑居都地獄,能通過者寥寥無幾,無數(shù)受罰之人,都是在這層地獄一次次死亡,最終耗盡自己的靈魂之力,徹底湮滅,連入畜生道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你若不找對方法,也會是一樣的下場。
只要你答應(yīng)幫我一個忙,我就告訴你一次性通過桑居都地獄的方法,如何
三十六次的死亡,讓我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出現(xiàn)一點松弛,眼前也有些模糊了,此刻聽到這話,心中一陣喜悅,正要詢問對方的條件時,我心臟猛地一緊,一片模糊的記憶快速變得清晰,那是在居虛倅略地獄時的遭遇。
我瞬間回過神來,強行壓下情緒波動,保持著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一言不發(fā)繼續(xù)攀爬鮮血淋淋的鐵樹。
耳邊,那道蒼老的聲音低聲狐疑:這都沒反應(yīng)看來是真被湮滅干凈了,真可惜,就只差一次了……
……
咚!
染血的兩瓣尸體砸落地面。
我又死了……第五十七次!
這一個地方,我就死了五十一次,可那通天的鐵樹,依舊看不到盡頭,最高的一次,我爬到了云層之上,高度足足超過兩千米,可依舊沒有看到這棵鐵樹的樹巔。
我有些絕望了,緊繃的神經(jīng)不斷松動,心中開始猶豫,那個老嫗會不會真的知道通過這桑居都地獄的方法要不要主動開口問問
嘭!
我的尸體四分五裂,砸落地面,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第五十八次死亡!
8、
我死了……第五十九次!
我死了……第六十次!
……
我死了……第八十一次!
當我第八十五次被利刃切割成一地碎塊后,
我的神經(jīng)終于繃不住了,主動扭頭看向右肩方向,開口問道:
你之前說有方法能一次性通過桑居都,是真的嗎
話音剛落。
我的右后肩處,一縷指甲蓋大小的薄霧升騰而起,其中傳出陣陣得意且難聽的嘎嘎嘎笑聲,對方?jīng)]有回答我,而是張開了那張熟悉的恐怖大嘴。
咔嚓!
一片黑暗將我籠罩。
大嘴之中,那三十二顆多次打交道的人頭,再一次將我分解成了肉沫。
此役奧�。�!
死亡之前,我把自己罵了一萬遍。
我死了……第八十六次!
9、
再次醒來,又是那片血色荒原。
熟悉的隊伍,熟悉的景色。
韓林,你要是再相信那個老太婆,你他媽就不是男人!
我在心中告誡自己。
我掩埋所有情緒,和隊伍中的其他人看不出任何區(qū)別,跟著長長的隊伍緩緩前進著,至于肩膀上那多出來的一點點重量,我直接選擇了無視。
之前的刑罰,再次經(jīng)歷一遍之后,我又來到了桑居都地獄。
這一次,我感覺比之前更加清醒,身體更加有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感覺上的確比之前要好很多。
爭取一口氣通過!
我暗暗給自己打氣。
熟悉的流程之后,我一步步爬上鐵樹,每一步都非常小心,更是隨時注意著上面的情況,一有不對就馬上轉(zhuǎn)移位置。
盡管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我還是在死了四次之后,才終于成功攀登到這棵鐵樹之巔,抬頭仰望,看到的是無盡深空,漆黑一片,仿若擇人而噬的深淵。
第九十次死亡,通過桑居都地獄!
10、
看著頭頂?shù)臒o盡深淵,我心中正猜測那是什么時,突然一陣疾風(fēng)襲來。
呼!
我差點被吹飛。
逆風(fēng)看去,一個巨大的白色漏勺朝我抄來。
我心中一緊,就想避開。
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現(xiàn)在是沒有任何記憶的行尸走肉狀態(tài),不應(yīng)該有恐懼害怕的情緒才對,于是我硬生生忍住了,沒有動彈。
咻的一聲。
巨大的白色漏勺飛過。
而我,也進入了那漏勺之中。
躺在這漏勺之中后,我這才看清,這壓根不是我認知中的漏勺,分明就是一根根人骨連接而成,拼接成一個個五邊形所組成的人骨漏勺。
至于這人骨漏勺的勺柄,更加恐怖,那是一個個人以頭尾相連,組成五條人線,再將這五條人線絞合成一股,這才形成了又長又堅固的勺柄。
哈哈哈……
陰森刺骨的笑聲傳來。
聲音來自握著骨勺的巨大惡鬼,它身高足有十幾米,九頭十八臂,每一條臂膀的手掌之中,都拿著一個差不多的人骨漏勺,每一個人骨漏勺里,此刻都裝著至少一個人。
在巨大惡鬼的腰間,還圍著一張同樣巨大的圍裙,但這張圍裙之上,有著很多不規(guī)則的縫合線條。
我透過人骨漏勺看去,赫然發(fā)現(xiàn),那張巨大的圍裙,分明就是一張張人皮縫合而成的,那些人皮,小的只有一張洗臉巾那么大,最大的竟然有黑板那么大,讓我很震驚。
呲呲呲!
啊——
呲呲的油炸聲和慘叫聲一起傳來。
惡鬼的十八條手臂齊齊揮動,手中握著的人骨漏勺,一個個有序地伸入面前那如天坑般巨大的油鍋,鍋中的熱油掀起陣陣熱浪,將空間都炙烤得扭曲了。
熱風(fēng)拂面,裝著我的這柄人骨漏勺,也開始動了。
與此同時。
一道冰冷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但卻清晰地在我耳邊響起。
韓林,誣告誹謗李媛殺夫,觸犯本層戒律,處以油炸【薯條人】酷刑。
噼里啪啦!
呲呲呲!
不等我明白李媛是誰,我的整個身軀,就已經(jīng)深深沒入了滾滾油鍋之中,整個人瞬間變得外焦里嫩,酥脆緊致,肉香撲鼻。
我在自己的肉香中死去……第九十一次死亡!
……
我在撲鼻的肉香中醒來。
剛醒,那道冰冷無情的聲音,再次響起:
韓林,此生三十五載歲月,食用超過八十種動物之肉,觸犯本層戒律,判罰油炸八遍,裹以血肉面粉,判罰油炸【油條人】酷刑,炸之,食之……
現(xiàn)在行刑,油炸第一遍。
一層厚厚的血泥飄來,將我包裹。
呲呲呲——
油爆聲再次響起。
直透靈魂的痛苦,并沒有因為多了那層血泥而減輕分毫。
當我被油炸第一遍時,就已經(jīng)死了。
本以為這次的油炸八遍刑法就這樣結(jié)束了,至少剩下的七遍沒有痛苦,可沒想到當我醒來之后,耳邊聽到的,是讓我絕望的聲音:
現(xiàn)在行刑,油炸第二遍。
呲呲呲!
第九十三次死亡!
……
第九十九次死亡!
……
終于。
油炸八遍刑法結(jié)束。
就當我以為這層烏竟都地獄結(jié)束了時,卻又聽到了那道冰冷的聲音:
韓林,誣陷誹謗李媛殺夫,設(shè)計陷害付磊,而后謀占付磊所繼承的建強集團財產(chǎn),觸犯本層戒律,判罰油炸【麻花人】酷刑,扭曲全身形成人型麻花,猛油炸之,食之,酥脆爽口……
入油鍋之前,我看著自己的后背,腳后跟,在那穿透靈魂的痛苦之中,將目前所有的線索在腦海之中進行整理,試圖回想起自己被分尸的死亡真相,可目前的線索,與我的死亡皆毫不相干。
看著那近在咫尺的滾燙熱油,我心中一次次反問自己,我真的是壞人嗎真的如同這些懲罰之語所言,謀財又害命了嗎
如果我是壞人,那殺我的又是誰
對方不僅殺了我,還將我分尸成一千零一塊,如此殘忍的手段,是報復(fù)嗎
腦中的線索還沒理清,我就已經(jīng)死了。
第一百次死亡!
這一次死亡的同時,我感覺右肩也隨之一松。
11、
麻木,虛弱,空虛,整個人從肉身到靈魂,都是被徹底掏空的感覺,當我再次醒來,艱難睜開眼睛時,身體虛弱得差點原地跌倒。
定睛一看,我此刻正站在一處臺階之上。
臺階很長,向左望不到盡頭,向右也望不到盡頭。
臺階每隔一米左右的距離,就站著一個同樣虛弱麻木的人,每個人的臺階前面,則是顏色各異的旋渦。
我看向自己面前的旋渦。
嗷嗷——呼嚕嚕~~~
豬崽子的叫聲從漩渦中傳來。
我一張臉難看至極。
因為,面前臺階下那旋渦之中,發(fā)出這聲音的,正是一群小豬仔,旁邊是一頭老母豬,正在給這些小豬仔喂奶。
我:&……%*@!
真他娘的要投胎畜生道!
我思緒飛轉(zhuǎn),思考應(yīng)對之策,扭頭看向左右兩邊之人面前的漩渦,想要搶占他們的,可當看到那兩人面前漩渦中的畫面時,我瞬間放棄了這個想法。
左邊之人,漩渦畫面中是一只下水道的老鼠。
右邊之人更絕,漩渦畫面中是他娘的一只蛆!
一只蛆,還在旱廁里不斷蠕動著。
我:嘔!
差點就吐了。
我想打其余人的主意,但超過一米距離的漩渦畫面,壓根就看不清楚,相比下水道的老鼠和廁所里的蛆,我這二師兄已經(jīng)算是極好的了。
不過,我并不甘心。
不到最后一刻,我決不放棄。
當~~~
一聲震蕩靈魂的鐘聲響起。
12、
鐘聲響起。
原本幽暗的空間,突然亮起九彩之光,一道道朦朧的身影,遮天蔽日,巨大無比,身處無盡遙遠之外,朝這里看過來,其中一道身影手中,正拿著一個小鐘。
那人收起小鐘后開口說話,聲音震蕩時空,滾滾傳來:
時辰已到,輪回之道開啟,投胎轉(zhuǎn)世者,入輪回!
這聲音,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當對方說完之后看,我看到左右兩邊那些人,一個個都抬起了腳,三兩步踏出,接連進入了各自面前的漩渦之中。
我看著眼前漩渦中的畫面,糾結(jié)得牙齒都要咬碎了,尤其是那畫面中的老母豬,此刻竟然鬼使神差的抬頭朝我看了一眼,眼神是那么的溫柔慈愛,這更是讓我全身陣陣發(fā)麻。
眼看著臺階上的人越來越少,我心中越發(fā)焦急起來。
就在這無盡臺階上只剩我一個人時,無盡遙遠之外,那道手拿小鐘的遮天身影,遙遙朝我看了一眼,冷冷說道:
輪回鎮(zhèn)守使,趕緊將這最后一人踢下去,然后進行人道輪回。
是,大人!一頭豬鬼直立行走,手持九齒釘耙,大步朝我走過來,那丑陋的豬臉之上,寫滿了對我的嫌棄和不耐煩,手中的釘耙已經(jīng)揮出,顯然是想要一釘耙將我打入輪回通道中去。
我絕望了。
下輩子,真的要做二師兄,成為人類餐盤上的一道美食了嗎
我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種相關(guān)的美食——涼拌豬頭肉、剁椒炒豬心、尖椒肚片、鳳眼豬肝、香爆肥腸、醬汁肘子、糖醋排骨、東坡肉……
我渾身打了個寒顫,那畫面,簡直恐怖。
自己的死亡真相還沒找到,為何要陷害那些人也還不知道,我不想就這么去投胎,而且還是投胎成一頭豬。
就在我絕望之際。
突然,我耳后響起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音,這道聲音,是那么的熟悉:
小子,你果然還有自我記憶,既然不想成為畜生,那就成為我的一道分身,等你出生之后,我會讓你化作人鬼,成為我在人間行走的軀殼……
聲音響起的同時,我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蒼老的老嫗面孔,正是那個我一直在提防的鬼婆,被吃了好幾次的恐怖老嫗。
我渾身冰冷,動彈不得。
就在老嫗的面孔要融入我時,異變再度出現(xiàn)。
呼!
呼——
兩道風(fēng)吹來,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形成兩層護罩,將我保護在中間。
嘭!
一聲撞擊聲響起。
護罩剛剛形成,老嫗?zāi)菑埬樉妥采狭恕?br />
看到黑白護罩,老嫗頓時氣急。
老黑老白,你們當真要阻我
黑色霧氣涌動,發(fā)出低聲:鬼婆,你以為你那些小動作能瞞過上頭大人們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想給你一個機會,但你既然不知悔改,那就不要怪我們了。
白色霧氣涌動,也發(fā)出聲音:鬼婆,此次做局,本意是想要將你釣出來,但沒想到,竟然有了意外收獲,找到了一個歷經(jīng)血肉磨盤五次而依舊有自我意識和記憶的人,這也算是你死前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一路走好吧。
砰!
一道低沉的破裂聲響起。
鬼婆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就徹底湮滅了。
黑白霧氣化作兩道人影,看都沒看跑過來的豬鬼,而是看向遠方那道手持小鐘的身影,冷聲下令:
即可追殺鬼婆所有分身,一個都不能放過!
13、
鬼婆被殺,我既欣喜又意外。
不等我多想,兩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子,我們藏在你身上的能量所剩不多,只能幫你斬斷畜生道的連接,至于你能不能闖入人道輪回,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現(xiàn)在趕緊轉(zhuǎn)身,在后邊的人道輪回開啟的第一時間沖入一個輪回通道,這樣輪回鎮(zhèn)守使才抓不住你。
另外,你雖然被分到黑色隊伍,但我們都認為你并不是壞人。
我心中很是詫異。
耳畔,巨大的嗡鳴聲響起。
我轉(zhuǎn)身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身后另一邊也有臺階,也有輪回旋渦,而且屬于人道,此刻都已經(jīng)開啟了,每個旋渦面前的臺階上,也都陸陸續(xù)續(xù)開始出現(xiàn)人影。
我認準距離最近的一個人道輪回旋渦,沒有任何猶豫,提起所有的力氣,全力沖了過去,砰的一聲撞開了那道麻木的人影后,整個人一個猛子扎入了這個人道輪回旋渦之中。
抓住他!
一聲焦急的厲喝聲在我身后響起。
14、
清風(fēng)拂面。
九彩漫天。
當我沖入人道輪回旋渦之中后,腦海之中那些模糊的記憶,以閃電般的速度快速清晰起來,包括我一直想不起來的所有記憶,也都紛紛浮現(xiàn),在我面前形成一幅幅畫面,這其中就包括我陷害那幾個人的記憶,以及……我被分尸殺害的記憶。
瞬間,這些記憶都活了,我也知道了所有真相。
原來如此!
15、
無數(shù)畫面閃過。
故事脈絡(luò)徹底清晰。
……
【警局】
我坐在審訊室。
對面,警官遞過來一張打印好的審訊記錄,眼神嚴肅地看著我:韓林,關(guān)于你謀殺付建的罪行,你可認
我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謀殺付建,是我精心策劃的第一起行動,也是一切事情的開始,但百密一疏,終究出了意外,我清理了一切痕跡,可誰能想到,付建別墅的臥室里,竟然被他兒子付磊請專業(yè)人員在極其隱蔽的地方,安裝了好幾個針孔攝像頭。
正是其子的特殊癖好,歪打正著將我的行兇過程完整拍攝了下來,成了我的直接罪證。
既然你認罪,那就簽字吧。警官將一支筆和審訊記錄一起推到我面前。
嘩啦啦!
金屬碰撞聲響起。
我拉動手銬,撿起簽字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韓林。
……
【看守所】
我被關(guān)入看守所,等待上庭接受審判。
當天晚上,我所在的監(jiān)牢又進來幾個人,其中兩個我還都認識。
那兩人長得兇神惡煞,監(jiān)牢里的人都不敢看他們,此刻只有我盯著他們看,對方當即就橫起來:看你大爺,找死嗎
說著,兩人大步朝我奔來。
砰的一聲,我被兩人堵在墻角。
一陣拳腳聲之后,我鼻青臉腫。
我一臉憤怒,向鐵門外的警員舉報,但對方只是回頭冷冷掃了我一眼,而后繼續(xù)抽著嘴里的軟中。
我一個人躲在墻角,場面非常凄涼,沒人敢靠近我。
但只有我和那兩人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戲而已,演給別人看的,因為在那兩人揍我的時候,他們向我透露了消息,我父親的義子,也是我的生死兄弟韓忠,正在策劃幫我越獄。
……
【法庭】
審判日到來。
韓林,犯故意殺人罪,謀殺罪,殺人未遂罪,行賄罪,交通肇事罪……數(shù)罪并罰,一審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
咚!
法槌落下。
旁觀席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我再次被關(guān)入看守所,等待著次日行刑。
……
【法醫(yī)】
法醫(yī)室。
負責(zé)付建謀殺案的法醫(yī),看著電腦里我的資料,以及桌面上的一份紙質(zhì)檔案,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喃喃自語道:
真奇怪,這個韓林的基因,為何與三十五年前的李偉被殺案受害者如此相似,匹配度高達99.99%,再考慮到年齡,大概率是李偉的直系血親,應(yīng)該是李偉的兒子,當年不是說李偉沒有子嗣嗎
……
【荒地倉庫】
郊區(qū)。
一片廢棄多年的荒地倉庫里,此刻正有著一群身著各種制服的人,每個人的衣服里,都有各種槍械。
站在首位的男人,臉上有一道刀疤。
他看向眾人,低聲道:
都準備好了嗎
眾人點頭。
刀疤男手掌一揮,低聲下令:行動!
……
【越獄】
看守所。
幾個值夜班的警員正在吃泡面。
突然。
砰砰砰!
沉悶的槍聲響起,警員一聽就知道,這種槍聲,是只有裝了消音器才能發(fā)出來的,而且是非常先進的消音器,能將聲音降到最低。
警員口中的泡面還沒咽下,整個人就瞬間失去知覺,哐當一聲倒地不起。
吱嘎一聲。
一間牢房的門被打開。
幾個人走向我。
大哥,我們來接你回家。一個蒙面黑衣人看著我,低聲開口,我一聽這聲音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正是我爹的義子,我的生死兄弟韓忠。
他將我攙扶著,向外走去,其余囚犯全部一動不敢動。
……
【地下屠宰場】
夜色朦朧。
幾輛面包車快速駛離看守所,中途更是換了五次車。
我暈暈乎乎的,等車子最后一次停下時,還沒下車,我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但并不是人血。
嘩啦一聲。
車門拉開。
我被攙扶著下了車。
抬眼看去,原來是一家屠宰場,昏暗的燈光照耀下,架子上還掛著一頭頭被屠宰后分成兩瓣的肥豬。
啊忠,我們來屠宰場干什么
我看著韓忠,不解的問道。
韓忠呵呵一笑,而后一把扯下腦袋上的黑色頭套,轉(zhuǎn)身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從之前的生死兄弟情,變成了冰冷和仇恨。
他滿臉冷笑看著我,冷聲反問:
你覺得呢
……
【手足】
啪嗒!
嗡嗡嗡——
電閘被開啟。
屠宰間的電燈和設(shè)備,都緩緩運轉(zhuǎn)起來。
韓忠抬手一揮,對身邊的人下令:將他抬上去!
頓時,幾個大漢過來,將我直接架起來,如同抬一頭待宰的肥豬一樣,將我抬到了分解臺上。
阿忠,你這是干什么
我既驚慌又不解。
這場面,我可是見識過的,不過那一次的主角,是付建的兒子付磊,對方被我和韓忠兩人聯(lián)手坑殺,并設(shè)局嫁禍給他妻子李媛,李媛也因此被捕入獄,判了無期徒刑。
嗡嗡嗡!
電鋸從分解臺中間的縫隙,一點點朝我靠近。
阿忠!我看向韓忠大喊。
韓忠看向我的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殺意,再也沒有絲毫曾經(jīng)的兄弟真情,他深深凝視了我五秒后,這才開口:
韓林,或者說,我應(yīng)該叫你李林。
我一愣。
李林我
我看著他,躺在分解臺上急切地說道:阿忠,付建一家四口都已經(jīng)被我們弄死了,建強集團即將物歸原主,革命已經(jīng)成功,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你難道想殺了我獨享勝利果實嗎
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在我韓林心中,你就是我親兄弟,更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你若想要建強集團,等我運作收回來之后,給你便是!
韓忠看著我,依舊在冷笑。
親兄弟,誰他媽和你是親兄弟!
韓忠雙眼血紅,看上去十分駭人。
和殺父仇人繼續(xù)稱兄道弟給老子扯淡呢你以為我為什么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將你救出來真的是因為兄弟情
咯噔一下,我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下一刻。
韓忠惡狠狠看著分解臺上的我,聲音滿含殺意,一字一句吐出了一句讓我渾身冒寒氣的話來:救你出來,是為了親手殺你!
……
【真相】
我心臟猛地一頓。
韓忠,你給老子說清楚,想要殺我,也得讓我死個明白!你若想要建強集團,我可以拱手相讓,因為你是我兄弟,但若你想以莫須有的借口坑殺我,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韓忠冷笑,而后朝身后一個小弟招了招手,對方從手提箱里拿出來一摞檔案。
啪!
韓忠將檔案狠狠拍在分解臺上。
老子看不到!我大喝,心中更是越發(fā)不解。
我和韓忠兩人,這些年不斷策劃謀奪建強集團,目的是為了給我父母報仇,因為建強集團本來就是我家的,但在三十五年前,我父母被付建買兇暗殺,還做成了意外事故,因為我父母明面上沒有任何子嗣,兩人死后,偌大的一個建強集團,在付建的一番運作之下,就到了他的手中。
三十五年前,付建不僅是建強集團的總經(jīng)理,也是我父親的小舅子,是我母親的親弟弟,是我父親最信任的人之一。
那時候,我才幾個月大,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在國內(nèi),而是在集團的某外國分公司,那家分公司的負責(zé)人,正是韓忠的父親。
我腦海中瞬間閃過這些記憶。
分解臺旁,韓忠翻開檔案,在我面前晃動。
我看著檔案上的資料,耳畔是韓忠那冰冷的聲音。
三十五年前,也就是你父母被殺前六個月,你父親去國外分公司視察,但那只是一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去看剛出生不久的你,他為了生個兒子,瞞著你那名義上的不能生育的母親付冰,在外面到處留種……
那時候你被你爹藏在我家,那天晚上,有人在別墅中縱火,而你父親當晚在外應(yīng)酬后又去找女人了,我父親打車回來時看到別墅著火,但由于火勢太大,他最多只能救一個人,激烈斗爭之后,他選擇了救你,而不是我的母親!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在外婆家,我也得死!
等他把你救出來,想要拼命再回去救母親時,卻被幾個匪徒當成是你父親,被殘忍殺害,葬生火海之中……
你父親李偉,后來得知情況后,這才將我收為義子,并給你改姓韓,說是為了紀念我那死去的父親,哼!虛偽至極,真正的目的,還不是為了保護你!你說,我父母是不是因你而死
若不是這些年布局坑殺付家,暗中需要各種調(diào)查,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查到這些資料,也不會知道當年的真相……你可知道,當年去國外別墅縱火和暗殺的人,正是你舅舅,也就是付建派出去的!
我目瞪口呆。
真相,原來是這樣!
嗡嗡嗡!
電鋸急速轉(zhuǎn)動,帶起的風(fēng),吹得我的褲子啪啪擺動。
韓忠看了我最后一眼,聲音越發(fā)冰冷:
現(xiàn)在,你的仇報了,那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報仇了,你說對嗎
嗡!
他猛地一推分解臺中間的電鋸把手。
噗噗噗!
血肉飛濺。
我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慘叫,就被他操控電鋸分成了兩瓣,意識模糊之前,最后一副畫面,是韓忠那濺滿鮮血的猙獰嘴臉。
將他分割成一千零一塊,然后去荒野拋尸。韓忠下令。
老大,為何要分解成一千零一塊有小弟好奇。
韓忠呵呵一笑。
他一邊用毛巾擦去臉上的血跡,一邊平靜地說道:
小時候,我這好兄弟每晚睡覺之前,總是纏著我給他讀睡前故事,他最喜歡的睡前故事,正是那本《一千零一夜》。
……
輪回旋渦通道之中,畫面快速閃爍。
原來如此!我深深嘆息,韓忠,你他娘的,夠狠!
……
【接生】
一陣清涼襲來。
畫面全部消失。
我眼前猛然陷入黑暗,但卻隱隱聽到了很多雜亂的腳步聲,還有一道道急切的聲音,似乎有很多人。
快快快,產(chǎn)婦要生了!
我輕輕晃動了起來。
雜亂的腳步聲中,還有咕嚕嚕的病床輪子滾動的聲音。
投胎成功了
我暗自竊喜。
而且,看樣子我馬上就要出生了,并且是帶著上一世的記憶出生,這種事情,簡直是天方夜譚。
看來,這輩子我注定要做一回神童了!
如果我一出生就開口飆英語,對著這一世的父母和醫(yī)護人員來一句how
are
you
的話,那場面,一定很精彩。
……
老公,我怕!一道虛弱但卻又堅強的聲音響起。
乖,別怕,我會一直在產(chǎn)房陪著你的。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光聽聲音就知道,此人非常疲憊。
這聲音
我突然一愣。
這聲音,我可是非常的熟悉��!死都不會忘記的那種熟悉!
呵呵呵!
這一世,有意思了……
【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