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們在一起五年，他打算求婚的前夕，他的舔狗回來了。
那天起，他的心思開始游離。
我苦苦支撐。
直到地震時，他毫不猶豫地推開我撲向舔狗。
我安靜地離開。
再見面時，他紅著眼舉著戒指說要娶我。
我抬手擋開他，晃了晃手上的鴿子蛋。
笑意盈盈地說：對不起啊，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1.
地震發(fā)生時，我和顧北正在跳舞，不遠(yuǎn)處，南希和一個男子在相擁而舞。
我凝視著顧北的表情，他很認(rèn)真，認(rèn)真到用力抿住嘴角，這只是場交誼舞，他的舞伴是與他相戀五年的女友，為什么會是一副將要上戰(zhàn)場的樣子
我沖他展顏一笑：顧北，你昨晚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他明顯愣了一下神，然后很快放松笑了笑：傻瓜，哪有求婚是假的，還是說，你不滿意鴿子蛋的大小
我哦了一聲，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又被他撫平了。
是啊，他向我求婚了，不管他曾和南希有什么過往，陪他五年的女人是我，他求婚的對象，也是我，將來與他相伴白首到老的人，也是我。
啊——
震動來得猝不及防，顧北先抱住了我，可下刻的動感更加強(qiáng)烈，宴會中的人慌亂地往外跑，顧北半擁著我也隨著人流擠。
呀——好痛！
下一秒，顧北就推開了我，朝那個聲音跑去，我抬眼看過去，是南希。
他直接公主抱起南希橫沖直撞，人流被擠得更加混亂，我不小心被人踩到腳，高根鞋卡在磚縫里，又被人推搡倒地，就在我想爬起來的時候，周邊尖叫聲起，我下意識抬頭，那個巨大的鉆石燈，直直地朝我掉下來，其他人都逃開了，只有我，因?yàn)橥葎訌棽涣�，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巨燈向我砸來，我只來得及把頭臉蒙住，一陣巨痛后便不醒人事。
2.
醒來時，我在急救，見我脫離生命危險(xiǎn)之后就去救下一個了，我渾身都疼，而我更加不安的是，我的下半身幾乎沒有感覺，強(qiáng)烈的不安襲擊了我，可我不知道可以問誰，入目可見的都是病患和急匆匆的醫(yī)護(hù)人員，我還活著，可我不知道自己傷成了什么模樣。
我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慌張到無法發(fā)聲。
突然，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顧北，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死在里面了，我當(dāng)時都嚇得腿麻了，幸好你抱我出來。
顧北的聲音疲憊中透著劫后余生的喜悅。
你沒事就好。
隔著單薄的簾子，我看到了兩人相擁在一起，多么感人的畫面啊，生死之中，他對她不離不棄，有情人終成眷屬。
也許是災(zāi)難當(dāng)中需要一點(diǎn)喜慶的調(diào)劑，周圍還清醒的人給他倆鼓掌，有個年輕人直接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我眼睜睜看著簾子后面的兩個嘴唇糾纏到了一起，俊男美女，連影子都那么漂亮，簡直就是這場天災(zāi)的一抹溫情亮色。
兩人分開后，南希嬌羞地說：顧北，我們剛剛逃脫了死亡，我想永遠(yuǎn)跟你在一起，我們結(jié)婚好不好
我緊張地心臟都揪成一團(tuán)，無意識地?fù)妇o了床沿。
顧北……會怎么回答他還記得自己已經(jīng)向我求婚了么
他停頓了一小會，一個熱心大媽舉著綁繃帶的胳膊沖他說：小伙子啊，人家女方都主動求婚了，你可不能讓人家小姑娘的臉面摔到地上是不是
果然，他很快果斷地說：好。
嗡——
我腦子炸了，昨晚他才向我求婚，而今天他在沒有確認(rèn)我生死的情況下，答應(yīng)了別的女人的求婚。
我死死咬住唇，鐵銹味充滿了口腔。
顧北，你太過分了！
2.
我因?yàn)閭幂^重，首先被轉(zhuǎn)移走，護(hù)士問我家屬的聯(lián)系方式，我明明能將顧北的電話背得滾瓜爛熟，但我還是說：沒有，我沒有家人了。
護(hù)士同情地看著我。
當(dāng)?shù)蒯t(yī)院無法治療我的腿，又被連夜送去省醫(yī)院，我也借了護(hù)士小姐姐的電話，登陸了自己的微信，聯(lián)系了周周，她在國外，我本來是不打算打擾她的，但此時，我能求助的人，只剩下她了。
周周睡意朦朧，一聽到我出事了，立刻訂票，當(dāng)天半夜就出現(xiàn)在我的病床前。
她一臉風(fēng)塵仆仆，看到我被子底下的腿，捂住嘴：小小，你……
我笑著安慰她：不哭啊，你瞧，我還活著呢。
她沖過來小心翼翼地抱住我，又飛速松開跑了出去。
她是去問我的傷勢，醫(yī)生皺著眉：病人的雙腿被重物砸傷，尤其是右腿，如果當(dāng)時能就醫(yī)，起碼能保住雙腿能正常行走，但遺憾的是，她被困在廢墟底下超過八小時……我們院只能做雙腿截肢，但病人并不同意，我們也正在尋求更好的治療方案。
周周差點(diǎn)都哭了：她是跳舞的，一雙腿跟她的命差不多。
醫(yī)生也面露不忍。
周周回到病房，握著我的手說：我一定會想辦法保住你的腿，我已經(jīng)托朋友聯(lián)系了這方面的權(quán)威醫(yī)生，我們馬上就去出國！
她雷厲風(fēng)行地替我辦好了出國手續(xù)，一落地我就被推進(jìn)了手術(shù)室，幸運(yùn)的是我不至于雙腿截肢，遺憾的是，右腿傷勢過重，最終還是沒能保住。
我醒過來時，周周哭得雙眼紅腫，我努力沖她笑笑，拍拍左腿：沒事兒，以后我就是獨(dú)腿俠了。
真不知道她的淚腺怎會如此發(fā)達(dá)，差點(diǎn)被她淹了。
一個月后，我出院，剩下就是復(fù)健，以及，適應(yīng)假肢的行走。
3.
周周問我國內(nèi)的事怎么辦
這段日子忙于我的腿傷，彼此都避開了顧北，他跟我求婚的那晚，我迫不及待跟遠(yuǎn)在大洋彼岸的周周分享了這一喜悅。
她如此聰明，我出事后寧愿聯(lián)系千里之外的她，這些天又沒提過一句顧北，自是猜到了我們之間出了問題，可她體貼，看出我不并不想提，便也按捺住不問。
我摟摟貼心的周周，有些歉意：我現(xiàn)在不想回國，還得麻煩你回去幫我處理掉�；榉繉懺谖业拿拢銕臀屹u掉吧。
我笑著說的，但眼中苦澀。
我父親早逝，母親改嫁，多年沒有來往，爺爺奶奶將我養(yǎng)大，在我大學(xué)的時候他們也去逝了，本來，他們把老房子留給了我，想讓我有個棲息之地，可惜兩個姑姑意見大，明里暗里說爺爺奶奶不公平，她們養(yǎng)了老，卻沒份分房子，其實(shí)爺奶活著的時候，沒少幫襯她們家，之前鄉(xiāng)下宅基地補(bǔ)償了一百八十萬，她們一人拿了六十萬。
但我不想讓爺爺奶奶在地下還受埋怨，也不想為了這事把最后一點(diǎn)親情都吵沒了，便把老房子賣了，一半的房款分給了姑姑們。只是這樣一來，精神上我沒了家，物理上，我也沒有家了。
兩年前，因?yàn)閰挓┝朔繓|再一次突然將房子賣掉，讓我不得不在兩天之內(nèi)搬走的窘?jīng)r，我決定買房。剛好那時候我演出有了點(diǎn)名氣，自己攢了些錢，加上爺奶留下來的，不少了。
顧北知道后，他心疼地?fù)Я宋乙灰�，說：買吧，買個你中意的，布置成你想要的家。
后來，我看中了一套江景房，全款五百多萬，我只有三百多萬，不過辦按揭足夠了，顧北知道后，跑來找我，他眼里有些慍意：你缺錢為什么不跟我說我不是你男朋友嗎不值得你依靠嗎
顧家有錢，顧北自己能力也出眾，但戀愛幾年，在經(jīng)濟(jì)上我沒占過他的便宜，我又不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再說，我自己能賺錢，也不想活成菟絲花，從不去消費(fèi)超出自己能力外的東西。
所以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找他，無非是不能全款罷了，按揭不也一樣，我自己能搞定。
他喝了點(diǎn)酒，有些醺意，還有些委屈：我想為你分擔(dān)。
我心里高興，但還是有些遲疑，他抓著我的手放在他胸口，眼巴巴地說：那，婚房不是應(yīng)該兩個人都有份么
婚、婚房……！
我一震，驚疑自己聽錯了，他借著酒意把臉埋在我手心里：嗯，我們要住的。
那一刻，震驚，喜悅，不可置信齊齊涌來，我貼近他的耳朵：你……想跟我結(jié)婚
他扭頭，濕漉漉的桃花眼清凌凌地看著我：想啊，我想跟小小一起生活。
我本來飄飄蕩蕩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我親了親他的鼻尖，帶著一絲哽咽：好，買個我們的家。
他給了我兩百萬，名字卻只寫我一個人的，他名下不缺房子，我知道他是為了讓我更有歸屬感，但我還是堅(jiān)持寫了一份他房子占比的證明。
房子買好后，它就成了顧北嘴里的婚房，我心里泛起甜蜜，雖然我們沒有提過結(jié)婚的事，但已經(jīng)有兆頭了，不是嗎
開始裝修后，他經(jīng)常陪我一起去看設(shè)計(jì)，那房子里的一磚一布，都是我精心挑選的，我期待著以后一起生活的日子。
有一次，顧北在房子里轉(zhuǎn)悠時，突然攬住我：小小，我覺得不對。
什么
有個地方不對。
我看著設(shè)計(jì)圖，我已經(jīng)把能考慮的都考慮到了啊，還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嗎
他控訴我：五間房，一間臥室，一間跳舞房，一間書房，一間健身房，還有一間茶室。
我急忙說：那你需要個房間做什么茶室可以改改的。
不是我，是我們的孩子！他沒有兒童房！
我驚住了，確實(shí)，我沒有考慮過孩子的事。
他說得更來勁了：孩子也許不止一個，兩個孩子相伴著熱鬧，要是一兒一女就更好了，先有哥哥吧，能保護(hù)妹妹。
顧北說得眼睛亮亮的，他那憧憬的樣子，讓我心生柔軟。
我的原生家庭不算好，爺爺奶奶雖然疼我，但父母卻是缺席的，我知道自己不是正常家庭下成長起來的孩子，我曾去找過生母，她竟然是厭惡我的，我對母親的印象很糟糕，我沒有可以學(xué)習(xí)的榜樣，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一個母親，所以從來沒有考慮過生孩子的事。
顧親貼著我的額頭：怕什么，有我陪著，我可以一起學(xué)。
就這樣，繼婚房之后，我們又討論了生孩子。
房子裝修了一年多終于裝好了，也通好風(fēng)，可以入住了。
他沒有跟我一起住進(jìn)去，我聽到他跟朋友說：既然是婚房，那我還是婚后住進(jìn)去好了。在那之前，我得先求婚。
我有一種終于快塵埃落定的感覺，又從朋友處得知，他定制了戒指，是想給我一個難忘的求婚吧
我安心地等著。
可是，我遲遲沒有等來，因?yàn)槟舷；貋砹恕?br />
4.
戀愛之初，我閑時刷到虐文，哭唧唧的時候會問顧北：你會不會心里藏著個難以忘懷的白月光啊，以后會為了她傷透我的心
他總是一手給我擦眼淚，一手敲敲我的額頭：傻樣，不是跟你說了嘛，你是我的第一任女朋友，我哪里來的白月光。
我信了的。
南�；貋砟翘欤腋黄鹑チ私语L(fēng)宴，她生得楚楚動人，一雙眼睛水汪汪地藏著無盡的春意，尤其，是看向顧北時。
她表現(xiàn)得很有分寸，舉杯是對著我的：嫂子是吧真羨慕你。
顧北的發(fā)小陸澤已經(jīng)喝了一輪，帶著醉意嚷嚷著：我就羨慕北哥，有小小這么好的嫂子。嫂子，你還有沒有認(rèn)識的好姑娘介紹給我我也想結(jié)婚啊，嗚嗚……
我笑罵道：你個情場浪子還缺女朋友
唯有南希的臉色變了變，柔聲問：結(jié)婚
陸澤大著舌頭：對，北哥要跟小小求婚，哎呀花了好多心思。
陸澤！顧北打斷他的話，瞪了他一眼。
他清醒了一點(diǎn)，自拍著跟嘴巴，討好地沖我笑笑：嫂子，求您把剛才的話忘了，北哥說要給你一個大驚喜的，怪我怪我，喝多了大嘴巴，我自罰三杯！
顧北輕踹了他一下：嘴上沒把門的。
這邊熱鬧起來，我瞟了一眼南希，她身形晃了晃，臉色在燈光的暗處顯得有些難看，我暗忖，難道她身體不好
所以散后，她扶著額頭讓顧北送她回家時，我也同意了。
她先把著副駕座的車把手，一臉歉意地對我說：徐小姐，我有點(diǎn)暈車，可不可以讓我坐前面拜托啦~
嗓音嬌怯，臉色蒼白，看起來就像一個病人。
我看向顧北，他第一時間看著我，詢問我的意思。
這一來一往，讓我看出了些名堂，顧北對她沒什么想法，但她，明顯有所圖。
我心知她綠茶做派挺惡心的，但我也不至于跟一個說自己有病的人計(jì)較，于是我拉開后座車門。
走吧。
路上南希在跟顧北提過去。
原來，他們是青梅竹馬啊。
我跟顧北在一起后，他的朋友們我都見過，發(fā)小也見過，但沒怎么聽說過南希。
送完南希后，我問顧北：怎么沒聽你提起過她
顧北怔了一下，繼而笑道：哦，我們小的時候住一個院里，幼兒園一起念的，后來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我搬家轉(zhuǎn)學(xué)了，就沒怎么來往，后來高中才分到一個班，不過也只同班一年半，她就走了，都十年沒見了，確實(shí)也沒什么可說的。
我觀察著他的臉色，慢慢把心放了回去。
只要顧北的心都在我這里，其他女人我不怕。
他那么優(yōu)秀，我從來不認(rèn)為跟我談戀愛后，就不會有別的女人傾心他。
我不在乎那些女人的想法，我只在乎顧北的。
5.
可我太天真了。
期待中的求婚遲遲沒到，而顧北，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心思也開始游離，有一次我們一起吃飯，我不小心夾了青椒給他，他竟想也沒想就放進(jìn)嘴里。
要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青椒，可以接受它調(diào)味，但堅(jiān)決不吃。
哎！是青椒！
他含了嘴里，回過神來后，皺著眉一臉難過，我扯過紙巾讓他吐了。
擔(dān)憂地問他：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叫你都不應(yīng)
他垂下眸子，抬眼時卻又是一派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沒事，就是最近工作有點(diǎn)忙，沒休息好。
我信以為真，趁著不忙，我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藥膳，給他送去。
他不在家，我問他在哪，他說跟陸澤在一起喝兩杯。
平時這種時候我不會去打擾他，我尊重彼此的社交空間，但想著藥膳還是要趁熱喝才好，便驅(qū)車去了陸澤那兒。
陸澤開了一間小清吧，他也不靠這個掙錢，生意馬馬虎虎，大多數(shù)就是為了一幫朋友能有個聚的地方。
門半掩著，房里開了盞小燈，顧北一半的臉隱在陰影里，襯得另一半燈下的臉更加流光溢彩。
我正想敲門而入，卻聽見陸澤在問：你這樣……讓小小怎么辦
嗯我什么我怎么辦
顧北修長的手指敲著杯沿，目光沉沉，沒有作聲。
陸澤繼續(xù)說：小小已經(jīng)知道你要求婚了，現(xiàn)在你卻叫�！愕降资窃趺聪氲�
你跟小小在一起五年，你們的感情怎么樣哥幾個都看得到，說實(shí)話，太突然了。
南希是個好姑娘，但……你怎么能因?yàn)樗研⌒》艞壛四?br />
顧北突然開口：我沒有不要小小。
陸澤也嗆上了：那你為什么要暫時求婚的計(jì)劃，你明明把玫瑰花都訂好了，就因?yàn)槟舷８惚戆祝憔腿∠�，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我藏在暗處的手緊了緊，也有一種靴子終于落地了的踏實(shí)感。
啊，原來，這段時間他的不對勁，是因?yàn)槟舷０ ?br />
顧北猛然灌了一杯酒，目光灼灼：我本來以為，自己對南希沒有想法。畢竟，都十年過去了，就連那個時候，我們也只有一些朦朧的好感，連捅破都沒有就倉促結(jié)束了。
可是。他說可是。
她跟我說，她一直喜歡我，出國十年，她給了我寫了很多很多郵件，但我因?yàn)楸槐I了號，一封也沒有收到。
十年啊，阿澤，你能想象有人在等不到回應(yīng)的時候，喜歡另一個人十年嗎太濃烈了，我……我沒有辦法視而不見，所以……
所以，他決定終止對我的求婚計(jì)劃。
陸澤最后問：那你要跟小小分手，和南希在一起嗎
顧北沒有回答，而是拿起酒杯又狠狠灌了下去。
門外的我，身抖如篩。
原來，五年的傾心陪伴，抵不上十年暗戀。
我不記得自己那天是怎么踉蹌離開的，一回到家我就把自己蒙進(jìn)被子里。
是的，我在逃避，我知道在聽到顧北有了別樣心思時，我應(yīng)該很颯地沖上去給他一耳刮子，大罵他渣男，然后跟他分手。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
五年，不是五天五個月。
我們一起度過了一千八百多個日夜，最長的分別是那回我去西北演出，本來要兩個月，他實(shí)在受不了，隔了半個月就跑去找我了，他不是捧著花在等我，而是一個還熱乎香騰騰的烤紅薯，因?yàn)榍耙惶焱砩衔译S口抱怨一句好想吃紅薯啊，他記在了心里，千里迢迢給我送來了。
因?yàn)槌砷L經(jīng)歷，我是個淡漠又慢熱的人，因?yàn)橐娮R過人情冷暖，所以跟人一直保持著距離，不會輕易讓人走進(jìn)我的心里。
顧北追了我小半年，說要送我回家時，還是被我拒絕了，他絲毫不氣餒，偷偷跟在我身后，后來一個醉漢調(diào)戲我，他沖上來把人趕跑了。
我面色蒼白地謝他，他很唐突地抱住我，聲音里掩藏不住的心疼：小小，你喊我吧，我會來救你，會保護(hù)你！你剛剛強(qiáng)撐著跟他周旋的樣子我好心疼，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我在的，我在的！
我用力眨眨眼睛，怎么回事，有點(diǎn)想哭。
爺奶養(yǎng)我不容易，所以我不想哭，惹得他們心疼，后來，是因?yàn)榭蘖�，也不會有人心疼�?br />
漸漸的，我以為自己不會哭了。
可原來，有人心疼自己的時候，才是最脆弱的。
我抬起手，慢慢的，輕輕的，試探地抓住了他后背上的衣服。
這五年，他對我真的很好，愛護(hù)我，體貼我，也尊重我。
畢業(yè)后我輾轉(zhuǎn)在各大舞團(tuán)面試，被打擊了一次又一次，他鼓勵我，幫我尋找不足，還幫我做簡歷，但從來不會說我有能力養(yǎng)你，你不用這么拼命，他說我天生就是舞臺上的精靈，不應(yīng)該被禁錮。
他家里人知道我們在戀愛，但是在我沒有信心的時候，從來不提讓我去見他們。
他說：我們的小小很厲害，等你長成一棵堅(jiān)韌的大樹，就什么也吹不倒你了。
回憶種種，他是真的以為我傲。
所以，我沒有辦法灑脫地將他剝離掉我的身體，那無異于削骨刮肉，太痛了��！
6.
那晚我綣在被子里哭泣時，顧北沖了進(jìn)來。
他狼狽得滿頭大汗，手里拎著一個保溫桶，原來我慌不擇路時把它落在門口了，他就是憑這個桶知道我曾去過。
顧北小心翼翼地開燈，看到了在床上縮成一團(tuán)的我。
小小
他在我身邊坐下了，良久，他緊張地開口：你……是不是聽到了
我胸口猛的一縮，連呼吸都頓住了。
我……
我猛地拋起被子，整個人凌亂不堪，我顫抖著聲音：所以，你喜歡上了她，不愛我了
我沒有！他極力反駁。
可是……我自嘲地笑笑，你猶豫了不是嗎她十年的深情，你被感動了對嗎
他有些心虛地避開我的視線，我的心一寸寸往下墜。
我突然想起我曾問過他，心里是不是藏著一個白月光，他那時堅(jiān)定地說沒有，可事實(shí)是，他有，只不過，他小心地藏在了歲月的簾幕后，如果南希沒有回來挑破，也許他只將他們那一段當(dāng)成青少年朦朧的一絲好感，可當(dāng)這個好感有十年暗戀的加持，就成了愛而不得的深情，她也漸漸成了真正天上的皎皎明月，永照心中。
你要跟我分手，成全她嗎
我沒有。顧北的話沒有那么鏗鏘。
可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哪怕我知道他不堅(jiān)定，卻還死死抓住這字面上的意思不放。
我抹抹眼睛，依偎在他身邊，努力笑著：那我們好好過，成嗎
過了好一會，他猶猶豫豫，卻還是抱住了我：好。
看到我流淚卻還要強(qiáng)撐起笑意的樣子，他面露不忍。
對不起，我只是……他凌亂地解釋著，一時心亂了，你打我一頓，原諒我好不好，小小。
他凌亂地抓著我的手往他臉上拍，清脆的響聲敲動著我的心膜。
我在他懷里無聲地點(diǎn)頭，會的會的，我會原諒你的，只要你在我身邊。
人這一輩子會遇到多少誘惑啊，我們一定會攜手扛過去的。
那晚之后，我們又像往常一樣，只是，默契地不再提那個已經(jīng)被他中止的求婚。
南希有十年的暗戀，但我跟顧北也有五年的相伴，我們的回憶那樣甜蜜豐沛，我怎么能沒有信心。
我們重游舊地，又回到了熱戀時候的感覺，他黏我得厲害。
南希打過電話給他，顧北的眼神慌亂地了一瞬間，然后淡定地把手機(jī)遞給我。
我沒有客氣，直接接通了。
她柔柔弱弱地問：北哥呢
我輕聲說：他在洗澡，你找他有事嗎可以跟我說，畢竟，我們都是女孩子，有些事說不定我能幫上你。還有，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我希望你們能保持安全距離，這樣對你的名聲也好，你說是嗎，南希小姐
嫂子，喜歡北哥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說出來只是完成自己的心愿，我沒有想過讓北哥接受我，讓你誤會了是我不對，我道歉。
是嗎但你那點(diǎn)自私的表達(dá)欲，跟小三無異。
我說得毫不留情。
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對北哥的感情很純潔！她一副受到侮辱的樣子掛了電話。
心疼嗎我問。
顧北狠狠地抱住我：小小，你信我，我已經(jīng)看清了，我對她沒有感情，我只是被她的十年震住了，一時想岔了，我愛的人，只有你。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像極了當(dāng)初，他替我趕跑那個醉漢時忐忑的擁抱。
我再一次，緩慢地回抱住他。
良久，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顧北，我信你。
還有半句話我沒有說出口：也僅此一次。
我的機(jī)會很珍貴，你如果不珍惜，那我就會收回。
7.
既然我說了信他，也不僅僅是嘴上說說，我?guī)亓艘惶死霞�，去了爺爺奶奶的墓前，我與顧北十指相扣。
爺爺，奶奶，這是顧北，我的男朋友，我們在一起五年了，他對我很好，你們不要擔(dān)心我。
顧北滿眼心疼地看著我，他向爺爺奶奶鞠了一躬。
爺爺奶奶好，我是顧北，是徐小小的男朋友，請二老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回來之后，他把南希刪了，刪之前當(dāng)著我的面打了一個電話給她，斬釘截鐵地說：對不起南希，我愛小小，所以，為了大家好，以后，我不會跟你再聯(lián)系了。
南希似乎哭了，顧北的后槽牙動了動，但堅(jiān)定地按了刪除。
小小，現(xiàn)在你相信我了嗎
我笑著投進(jìn)他的懷抱，信和不信，從來都不是用嘴說的。
顧北大約也察覺到了，那個被他擱置的求婚重新布置了起來。
陸澤悄悄跟我說：嫂子，你們嚇?biāo)牢伊�，要是你倆真的……他做了一個分開的動作，那我都不知道還信不信愛情了。
也許是為了幫顧北安我的心，他總是偷偷地匯報(bào)求婚布置到哪一步了。
北哥從厄瓜多爾空運(yùn)了好多綠檸檬玫瑰，整個一浪漫住了。
北哥換了好幾個設(shè)計(jì)師，生怕嫂子你不喜歡那個風(fēng)格。
哇，嫂子，北哥還弄了一整面糖果墻，我問北哥，他不肯說，以我馳騁情場多年的經(jīng)驗(yàn)來說，這里面肯定有個感人的緣故……
……
確實(shí)有的，我跟顧北提過，我去找生母那次，她帶著跟后面丈夫生的女兒，她對我不耐煩，卻很寵愛地哄她：好好好，媽媽給你買。
媽媽帶著她去了賣糖的攤子上，我眼巴巴又無措地跟在她身后。
不貴，一塊錢能買三根小孩巴掌大的彩虹棒棒糖。
我癡癡地看著那個糖，一共三根，妹妹比我小，她吃兩根，我吃一根就夠了。
但她把三根都給了妹妹，妹妹的手拿不完，她就捏在自己的手里，我怯怯地喊她：媽媽……
小孩子對香甜的糖是沒有抵抗力的，我想要那種幸福感，便渴望地伸出手碰了碰糖。
媽媽瞬間變了臉，大力地拍開我的手，厭惡地說：滾一邊去，你也配吃糖一輩子苦死你！
時過境遷，我說的時候云淡風(fēng)輕，但顧北心疼地紅了眼睛，他買來好多糖，大有把房間都堆滿的架勢，被我哭笑不得地制止了。
你是不是想讓房間里爬滿螞蟻！
他委屈巴巴。
我滿心柔軟。
我知，他是想安慰幼年被生母厭棄的徐小小。
小時候，覺得糖是世上最好的東西，大了之后，我曾去彌補(bǔ)過幼時的自己，買了很多糖，但那時才發(fā)現(xiàn)，我并不是很喜歡吃甜的，糖，只是記憶里的遺憾罷了。
原來，顧北一直記在心里，想安撫我曾被生母傷害的心靈。
他的這一行為，又讓我的心定了定。
他是愛我的，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對嗎
所以那天晚上，他把鉆戒套在我無名指上，顫抖地請求我的嫁給他時，我哭著應(yīng)了。
我再一次把信任給了他。
可是二十四小時之后，我的驕傲，我的信任，我的健康，以及，我的……愛情。
塌了。
以極不體面的方式塌得粉碎。
8.
周周把婚房賣了，那里地段好，這兩年又升值了些，我裝修也花了心思，最后賣了六百多萬。
顧北當(dāng)初出的那兩百萬，我按比打到他賬上了。
從此，跟他兩清。
我以往的社交賬號也全換了，跟國內(nèi)完全沒有聯(lián)系。
周周還有一些朋友，輾轉(zhuǎn)聽到一些消息，說顧北瘋了般的找我。
他查到周周賣了我的房子，跑去英國追問我的下落。
周周不告訴她，他還請了人跟蹤。
她在電話里吐槽：他跟個瘋狗似的，每天都盯著我去哪兒，還好他不知道你早就去瑞士了。
我在英國只呆了三個月，瑞士那邊有個康復(fù)中心很厲害，我就換地方了。
顧北也只瘋了半年，因?yàn)橹苤芑貒耍犝f，他跑去接機(jī)，滿懷期待地以為能看到我，但周周給了他一個大兜比：渣男！賤人！
我依舊音訊全無。
直到五年后，我才回國，因?yàn)橹苤芤Y(jié)婚了，我無論如何也要回來參加她的婚禮。
9.
顧北跟我求婚那一晚，我跟周周遠(yuǎn)洋視頻。
她追問了一番未婚的浪漫場景，然后疊聲說：靠靠靠求婚就這么浪漫了，那結(jié)婚的時候還得了！我不管，我一定要當(dāng)伴娘，送你美美出嫁！
我自然是沒有二話的，我們約好了當(dāng)彼此的伴娘。
那時，我們都以為，我會先結(jié)婚，她先體驗(yàn)當(dāng)伴娘，因?yàn)樗恍拿χ鴮W(xué)業(yè)，感情上一片空白。
誰成想，最后先結(jié)婚的人，竟然是她。
她還希望我當(dāng)伴娘，我指了指自己的腿，搖頭說：不了。
她眼眶又紅了，暗罵了一句顧北王八蛋，然后把我抱住。
我不介意的，你那么美，怕什么！
我還是搖頭，我知道她不介意，但她的家人呢會不會覺得兆頭不好
我哄她：伴娘是個體力活，你忍心讓我站那么久
周周這才嘟著嘴不情不愿地放棄了。
10.
我不想跟顧北再有什么牽扯，但既然回國了，也沒有刻意要避開他，只是沒想到，周周的丈夫跟他有生意上的往來，他也來參加婚禮。
我們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重逢了。
他依舊是帥氣迷人的，只是瘦了些，氣質(zhì)也有了些變化，跟我在一起的顧北是陽光溫暖的形象，現(xiàn)在的樣子，有點(diǎn)陰郁。
我的視線在他身上滑過一秒，便挪開了。
他追上來，一把拉住我旁邊的房間里拽，他關(guān)上門，猛的將我摟進(jìn)懷里，死死地箍住。
……小小，我好想你。
我動了動身體，不舒服地皺眉。
放開我！
他沒動。
我冷聲：你要不想我喊流氓，你就繼續(xù)！
他身體僵了僵，緩慢地松開，我見狀立刻后退拉開一段距離。
顧先生，今天是周周的大喜日子，希望不要被你的一己之私破壞了！
我……他痛苦地看著我，小小，我找了你好久……
他絮絮叨叨地說這些年他一直在找我，起先以為我不在了，他差點(diǎn)跟著去了，后來得知婚房被賣，他才明白我并沒有死，只是周周嘴嚴(yán)得很，加上在國外他能力有限，怎么也沒探到我的消息。
我淡然道：那是自然，我根本就不想讓你知道。
小小，你別這么對我，我們就要結(jié)婚了，你還記得嗎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的求婚，你就是我的妻子！
我放在身側(cè)的手指慢慢掐緊掌心，是啊，我是答應(yīng)了，可那又怎樣
我嘲諷地抬起眼：你知道一個人可以立很多次遺囑，但只有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才有效嗎同樣，求婚也是啊，你是向我求過婚，可第二天你不是答應(yīng)了要跟南希結(jié)婚嗎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她了，那跟我的自然就不作數(shù)了，一男哪能許二女呢。
他慌了，語無倫次地想狡辯。
我看見了！
我厲聲打斷他的話。
就在一簾之隔，我眼睜睜看著你慶幸她沒有事，看著你把她摟進(jìn)懷里，看著你跟她親吻，看著她說要跟你結(jié)婚，你果斷地答應(yīng)了！
你已經(jīng)是別人的未婚夫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充其量，我們只是前任。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你這副深情的樣子又做給誰看！
說完這些我渾身發(fā)抖，周周得知顧北把我?guī)ё�，急得沖進(jìn)來，跳起腳罵：渣男！誰讓你來我婚禮的，快滾滾滾，臟了我的眼！
新郎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新娘子穿著華麗的婚紗口吐紛芳，而對方還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他不禁一陣頭疼。
他跟顧北雖然有合作，但沒有親密到送結(jié)婚請柬的地步，是對方得知自己要結(jié)婚后，主動要了請?zhí)^去。
他也沒想到顧北跟周周竟然結(jié)得有梁子，還不小，早知道說什么也不送請柬了，聰明的男人都知道，惹了老婆大人，新婚夜說不定要在廁所跪鍵盤。
我安撫住周周，搖頭示意她我沒事。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新娘子只要美和幸福就好，罵人這種事，怎么能讓你來
周周抱歉地看著我：對不起，我不知道請了這個王八蛋。
怎么能怪她呢，她不是個多嘴的人，哪怕是她男朋友，她也沒有把我的私事都捅出去，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周周因?yàn)槲也淮婎櫛薄?br />
周周的丈夫很愛她，不僅沒有怪她失態(tài)，還客氣地將顧北請走了。
對不住了顧總，我太太比較介意您，我娶到她不容易，您看……
顧北深深地看了我好幾眼，我目不斜視。
顧北，你失信我們的婚禮，還要?dú)Я酥苤艿膯?br />
他仿佛被刺痛，挺直的背彎了彎。
他抬起腳步往外走，眼神卻熾熱地落在我身上。
小小，我是不會放棄的，我愛的人，只有你。我知道我干了些蠢事，我會用一輩子去彌補(bǔ)，你信我！
我面無表情。
我信過他的。
在得知他動搖后，我仍舊給予珍貴的第二次信任，但他卻背棄了。
人的信任本來就是消耗品，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在同一個人身上，太浪費(fèi)了。
11.
顧北離開后，婚禮繼續(xù)進(jìn)行，沉穩(wěn)的新郎在給周周戴戒指的時候，又哭又抖的，差點(diǎn)腿軟到站不住，還是周周攙著他才不至于坐下去。
我在臺下鼓著掌，真好，她嫁給了愛情。
經(jīng)歷過顧北之后，我有些逃避永遠(yuǎn)，但我依然相信真愛的存在。
明天是未知的，記住現(xiàn)在的真實(shí)就好。
12.
我不打算再出國，準(zhǔn)備開一間舞蹈室。
在國外的時候，為了謀生，我還做過其他工作，但最終我還是舍不得離開舞蹈，舞蹈室，也算是我最后的一點(diǎn)倔強(qiáng)吧。
但合適的工作室并不太好找，要看地段，看面積，還要看價格。
跑了一周多，中介去了無數(shù)家，都沒有遇到心儀的。
那天顧北跑來找我，給我一個房本，是市中心的兩層鋪?zhàn)�，面積將近一千平。
我知道你在找舞蹈室，這里很合適。
他把房本遞到我面前，我沒有接。
不合適，租金太高了。
他急急說：我不要租金！房子我可以過戶給你。
我似笑非笑：無功不受，我身上也沒什么東西可以給顧先生。
小�。∷抗庹\懇，我不要你什么，只要你能給我個機(jī)會，原諒我。
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越過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北從此纏上了我。
想著法出現(xiàn)在我面前，有次我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還不錯的房子適合做舞蹈室，價格上稍稍有點(diǎn)貴，我正打算好好跟房東磨一磨，如果實(shí)在不能降點(diǎn)兒，我也認(rèn)了。
但沒想到，第二天房東就很客氣地答應(yīng)了降房租，可我還來不及高興，才知道是顧北私下找到那個房東，讓他給我降價，降的那部分，他再私下補(bǔ)足。
他自以為在幫我，我煩不勝煩。
顧先生，我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希望你不要做這些讓人誤會的事，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你的施舍。
他倉惶：我不是施舍，我只是想幫你。
我不置可否：你這樣，我覺得很麻煩，你如果再干涉我的事，那我只好報(bào)警了。
他一臉不可置信：小小……
我微笑著：所以，請你滾遠(yuǎn)一點(diǎn)，好嗎
13.
那天之后，顧北一臉失魂落魄地走了，我也安寧了些，把心思都放在舞蹈室上。
我租的那間房子兩百多平，沒辦法，我現(xiàn)在還沒有能力辦太大的，一步一步來吧。
我打算分成一間大的練習(xí)室和四間小的，可以這樣開大課和小課。
這邊要忙著裝修，我還得去找舞蹈老師。
自從地震我傷到腿出國之后，就跟以前的舞蹈圈失了聯(lián)系，有人說我退圈嫁人了，有人說我改行了，還有人說我死了，在某博上替我點(diǎn)蠟過忌辰。
我第一個聯(lián)系的是當(dāng)年學(xué)校里的恩師，她惋惜地看著我的腿：孩子，你受苦了。
我抱抱她：沒事的，張老師，我已經(jīng)走出來了，現(xiàn)在開著一個舞蹈室，教那些孩子們也一樣，我不能站在臺上，她們可以替我站上去。
她拍拍我的后背：好好，孩子啊，你能想開就最好。說吧，有什么是老師可以幫忙的。
我缺舞蹈老師，但我五年不在國內(nèi)，都生疏了，希望老師您幫我引薦幾個。
這不難，你把那個舞蹈室的情況好好跟我說說，薪水福利什么的，還有你想要哪個舞種的老師
我在張老師家呆了一個下午，還吃了晚飯，從生意角度聊了聊，知道現(xiàn)在送孩子跳街舞的多，決定多請幾個街舞老師，還有我的老本行，現(xiàn)代舞不能落下，另外民族舞的市場也不錯。
商定了舞蹈室的方向，張老師就把幾個舞蹈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告訴了我，余下的她再去聯(lián)系。
從張老師家出來后，其中有個民族舞老師住得不遠(yuǎn)，我查了下導(dǎo)航，有條小路過去一刻鐘就能到，我準(zhǔn)備親自去談。
但沒想到那條小路上正在施工，到處坑坑洼洼又搭著腳手架，我走得很艱難，不時得停下來歇歇。
小心——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推倒在一邊，而身邊傳來一聲痛哼。
哎呀，又有東西掉下來了，砸到人了，死了沒還有氣兒嗎
我回過頭一看，就在我剛剛站定的地方，一個男子臥倒在地，頭下一片血跡。
我腦子嗡了一下。
竟然是顧北！
我打了120，蹲到他面前：顧北，顧北，你怎么樣別睡！
我不敢搖他，只能不停地喊，希望他保持住清醒。
過了好一會，他吃力地睜開眼，虛弱地笑了：小小，真好，你沒受傷……
他還想抬手摸我，我下意識往后仰了仰，他苦笑，頹力地落下了。
我心里五味雜陳，只能怔怔地等著救護(hù)車的到來。
好在醫(yī)院離得不遠(yuǎn)，幾分鐘就來了，把他拉上了車，我也跟著去了。
經(jīng)過搶救，顧北脫離了生命危險(xiǎn)，轉(zhuǎn)入病房。
他頭上圍著紗布，臉頰削瘦，看得出來這段時間沒休息好，眼眶底下烏黑一圈。
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偷偷跟蹤我，還因此救了我一命。
他醒過來時，看到我坐在床邊，眼里迸出欣喜。
小小……
他掙扎著想起來，被我摁住了。
小小，你還在，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我的心情很復(fù)雜，還是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淡淡地?fù)u了搖頭。
你救了我，守在這里是我應(yīng)該做的。但，也僅限于此了。
他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痛苦道：小小，不能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嗎我……我知道我錯得離譜，那時我鬼迷了心竅，可是后來，我知錯了，我不該把你扔下……
我沒有跟南希在一起，我不愛她，那天你聽到的……是當(dāng)時剛脫離危險(xiǎn)，我一時意亂情迷才會那樣，那不是我的本心，我已經(jīng)跟她絕交了，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你信我，小��！
他的聲音逐漸哽咽：你一走就是五年，我想了你五年，我只有抱著你的照片才能入睡，我真的，好想你！
他說得情深意切，但我聽得索然無味。
顧北的聲音越來越痛苦：為什么，為什么！
我垂下眼眸，看著他頭上的紗布又沁出血跡，微嘆一聲。
……你先好好養(yǎng)傷吧，有事，等你好了再說。
他的眼神立刻變熱切起來，他以為，我的態(tài)度軟化了，我們還有可能，于是乖乖地躺回床上。
小小，你等著我，我一定很快就養(yǎng)好傷。
14.
周周見我情緒不對，擔(dān)憂地看著我。
我安撫地笑笑：我只是覺得，命運(yùn)好奇怪，當(dāng)年，他為了南希拋下我，我才會被砸傷，對他死心，現(xiàn)在，也是高空墜物，他卻救了我。
周周緊張地問：那你……會原諒他嗎
我搖搖頭：一碼歸一碼。
當(dāng)初他對我造成的傷害，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如今他為了我躺在醫(yī)院，我也只是再給他一次交談的機(jī)會，再多的，沒有了。
15.
半個月后，顧北出院了。
他精心打扮過一番，肉也養(yǎng)回來了一些，皮相仍舊是俊美的，他的眼里有忐忑，有悔意，但更多的，是期待。
他遞給我一束花，我最喜歡的綠檸檬玫瑰，我眼神微暗，卻沒有接。
顧北沒有氣餒，將花放在一邊。
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盒子，單膝脆下：小小，嫁給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會用一輩子愛你，疼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可是，傷我最深的人，就是你��！
我緩緩拿起他手里的戒指，一顆三克拉的粉鉆，誠意挺足的。
顧北的眼睛亮了，他立刻說：我?guī)湍愦鳌?br />
那個上字還未能說出口，戒指就已經(jīng)被我扔到一邊垃圾桶中。
他震驚地?fù)溥^去：小��！
為什么
為什么我嚼著這個詞，輕嗤，因?yàn)�，我不愛你啊，也不想原諒你�?br />
他身體輕顫，他沒有想到，我給他的并不是機(jī)會。
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的。
我們在一起五年，盡管，收場挺狼狽，但我也承認(rèn)，那五年你對我很好，我很幸福。
那五年，我并不后悔。
顧北急切道：我們還可以有無數(shù)個五年！
我凄切一笑：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顧北緊緊攥住我的手：可以有的，我們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我們以前可以那么幸福，以后也一定可以！
我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氣，朝他露出一個笑。
他竟然膽怯地捂住眼睛：小小，不要對我露出那種笑，我怕……
我把他的手拿下來，堅(jiān)定地說：你好好看著。
我把褲腿挽起來，褪下襪子，露出一截冰冷的假肢。
顧北踉蹌地后退，他不可置信地?fù)u著頭，眼睛瞪得發(fā)紅：不，不，這不是真的……
我的聲音無比清冷。
你說，你找不到我。怪我在躲著你，沒錯，我是躲了，可我并不是一開始就躲著你的。
……吊燈砸下來時，他們都跑了，最后偌大的宴廳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但是你知道嗎，有人告訴我，宴廳是半小時候才塌陷的。
懂嗎但凡你在那半小時內(nèi)發(fā)現(xiàn)我不見了，回頭去找我，我的腿……還有救！而不是硬生生被壓了八個小時，直到救援隊(duì)排查時才將我挖出來。
顧北啊顧北，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復(fù)健的時候那樣痛苦，我真恨不得能飛回國把你捅死！你說你愛我，我信了，可結(jié)果你為了別的女人把我扔下了，你甚至都沒有確認(rèn)過我是否安全！
我在國內(nèi)呆了四天，周周才安排我去英國，這四天里，我的就診記錄不是機(jī)密，但凡你有心，你怎么可能找不到我只能說明一件事，你根本顧不上我。
曾經(jīng)一次我去滇省演出，當(dāng)?shù)叵麓蟊┯�，引發(fā)泥石流，信號也被中斷，我們被困在老鄉(xiāng)家里好幾天，路通的時候，顧北拿著鐵鏟正在鏟泥土。
那次是臨時行程，我沒來得及告訴他具體的位置，他一臉后怕地抱住我：只要有心，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原來我同事在微博上發(fā)過一張風(fēng)景照，他就是根據(jù)照片里的植物去分析在哪個地區(qū)，然后根據(jù)可能的路線，一點(diǎn)點(diǎn)推測出了我在哪里。
他對你上心的時候，就是福爾摩斯，對你不上心了，你消失了，他都不會注意到。
也是，你跟南希剛剛一起經(jīng)歷死亡危機(jī)，怎么能不抱在一起互訴衷腸呢你是什么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不見了的七天后十天后還是一個月
顧北根本不敢看我，蜷縮著身體：求你，別說了……
我深吸一口氣，把胸膛里的痛楚全擠出去。
我是真的，一點(diǎn)也不想再看到你。
我的聲音很輕，但又很重：我曾經(jīng)非常恨你，但現(xiàn)在我覺得恨你都浪費(fèi)我的力氣，所以請你以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
一定要讓我報(bào)復(fù)你才罷休嗎
顧北眼淚橫飛：對不起對不起……
周周罵起來的時候說要叫渣男悔恨終身，如果我在意他，看到他痛不欲生的樣子確實(shí)很解氣，可對這個人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覺了，他做什么，都與我無關(guān)，激不起我的情緒。
我后退一步準(zhǔn)備走，顧北看到后，下意識想拉住我。
身后突然有人猛地拉著我后退一大步，然后一個高大的身影竄上前，嗙嗙給了顧北兩拳。
方回……我驚喜地叫道，你來了�。�
方回把顧北打趴在地上之后，迅速折回我身邊。
老婆，你最近都沒打電話給我，我趕緊趕慢把那邊的事處理好過來找你，你竟然還見這個男人。
他那雙含情的桃花眼里竟然有點(diǎn)狗狗委屈。
我好笑地握上他的手：對不起啦，最近忙舞蹈室的事兒，忽略了你。
我又看了一眼顧北，繼續(xù)哄道：以后不會再見他了。
余光里，顧北的身體佝僂得更厲害了。
他啞著聲音開口：小小，他是誰
方回握著我肩膀的手用了力，我安撫地嗔了他一眼，將左手伸到顧北面前，一枚素戒戴在我的無名指上。
我丈夫。
他眼眸似星光隕落，暗淡無光：你竟然結(jié)婚了……呵，哈哈……
他顯然有些魔怔了。
我暗自搖頭，其實(shí)還不算結(jié)，因?yàn)槲蚁牖貒I(lǐng)結(jié)婚證，方回也決定結(jié)束國外的事業(yè)跟我一起回來發(fā)展，只是遇到了點(diǎn)小問題，耽誤了些時間。
方回?cái)堉彝庾邥r，顧北突然大喊：小小，我真的愛你！
方回讓我先去車上等著，他跟顧北聊幾句。
你們有什么好聊的
乖，我有分寸。
我便隨他，只說：注意力道。
16.
果然，在我離開后，方回又把顧北揍了，他是業(yè)余拳擊手，顧北又剛病了一場，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顧北還想氣他：你介意我是不是，越這樣，說明你越?jīng)]底氣！
回應(yīng)他的又是一個下勾拳。
姓顧的，我對你，是又愛又恨。
愛你有眼無珠，才會有我出場的機(jī)會。
恨你……又是一拳揮了過去，小小的心防有多高，你不會不知道，但是你走進(jìn)去了啊，你曾得到過她全身心的愛和信任。你幸運(yùn)得讓人嫉妒，可是卻被你毀了！你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才跟自己和解嗎！你以為現(xiàn)在她還能笑著是件很容易的事嗎你自己試試斷腿事業(yè)無望又被愛人背叛！
他看顧北的眼神仿佛看一個死人，他追徐小小時，她曾坦率地說她全心全意愛過一個人，后來……她不敢信了。
他心都碎了，他花了很多時間和心思才慢慢走進(jìn)徐小小的內(nèi)心，一年前，小小終于決定接受他。
他們相愛了，但方回心知，徐小小放下那段過往了，但顧北給她的傷害依舊留下一道深深的疤在她心里，她愛人九十九分，永遠(yuǎn)都會給自己留一分的余地。
他不怪她，只是心疼她。
他恨的，是顧北。
是他，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摧毀了她的信任。
方回向她求婚時，她也曾坦白地說：我信你，但我可能沒有辦法相信永遠(yuǎn)。
他抱著她說：沒關(guān)系，我們不講永遠(yuǎn)，我們只講現(xiàn)在。
顧北的鼻子口腔被打冒了血，他胡亂地擦擦，踉蹌起身，仍舊嘴硬：你跟她不會走到最后的！
方回扭了扭手腕，嗤了一聲：我和她會不會走到最后我不知道，但我很肯定，你跟她絕對沒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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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面如死灰。
17.
那天之后，顧北就不再出現(xiàn)了，我忙著舞蹈室的開業(yè)，直到周周說：你家那口子可以啊，給顧北下絆子，他那公司聽說都快倒閉了。
我打給方回，他沒否認(rèn)：給他找了點(diǎn)麻煩。
還嘟嚷著：他以前那么欺負(fù)你。
我好笑地?fù)u頭，自家男人要替我出氣，我還不至于攔著。
哎呀，想前任干什么，我忙著呢。
半年后，我跟方回辦了婚禮。
當(dāng)天，我接到一個電話，是顧北的父親打來的。
他說顧北出了車禍，雙腿受傷，需要馬上接受治療，但他很不配合，再拖下去，雙腿可能會被截肢。
他希望我能勸勸顧北，因?yàn)轭櫛币恢痹谀钪盒⌒‘?dāng)初就是這樣的感受嗎
他想經(jīng)歷我曾經(jīng)歷的一切。
顧父是個很體面的人，他并不喜歡我孤女的身份，也看不上我跳舞的職業(yè)，但他尊重顧北，沒有給過我臉色，有次他意外得知我被人刁難，他私下出手幫我解決了，要不是事后有人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這事。
我沒有見過親生父親，也曾真心想將他當(dāng)成長輩去孝順的。
可惜，我們的緣份淺了點(diǎn)。
對不起，顧伯父。我跟顧北已經(jīng)分手了，我不方便出面。他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應(yīng)該知道身體和健康的重要性，我沒有這個義務(wù)去哄他。請您轉(zhuǎn)靠他，有些傷害是不可能同頻的，他那樣做，毫無意義。
顧北大哭一場，還是接受了治療，但到底拖了些時間，左腿還是留下后遺癥，走路有點(diǎn)坡。
這些都是后話了。
掛斷電話后，我披上頭紗，緩緩走向方回。
我結(jié)婚了，有了家人。
方回緊緊抓著我手，眼神深情。
以后如何我已經(jīng)不敢保證，但，我會努力去幸福的。
顧北視角
我是愛小小的。
我毫不懷疑這一點(diǎn)。
不是沒有別的女人對我示好過，但我從來不放在心上，她們算什么東西，怎么能跟我的小小比。
我又怎么舍得讓我的小小傷害。
但是南希回來了。
那一晚，小小問我怎么沒有提起過她，我心里打了個突。
幼時，我們兩家走得很近，南希生得可愛，白白圓圓的，很喜歡黏著我。
大人們就開玩笑讓我們訂娃娃親，她成了我的小媳婦就可以保護(hù)她了。
我不反感，幼兒園里一直護(hù)著她。
三年級的時候我搬了家，她哭得很厲害，一直喊著北哥哥我不要你走，最后她是被她爸強(qiáng)行抱走的。
我也很傷心，但小孩子的忘性大，我很快有了新的朋友，就不怎么想起她了。
高中時，意外發(fā)現(xiàn)她跟我在一個學(xué)校。
她跑過來說：北哥哥，我終于找到你了。
我這才知道她為了考上我這所重點(diǎn)高中，吃了多少苦。
她又開始黏著我，我們不在一個班，她每個課間都會跑來找我，我讓她好好學(xué)習(xí)，她嘟著嘴，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北哥哥，我笨，學(xué)不好。要不然，你教我吧！
學(xué)習(xí)對我來說并不難，我的空閑時間都用來打球玩游戲了，答應(yīng)了南希之后，每天就顧著給她講題補(bǔ)習(xí)了。
一年時間，我把她從最后一班補(bǔ)到了第三班。
拿到成績單的時候，她高興地?fù)涞轿覒牙铮罕备绺�，謝謝你！
軟香溫玉，那是我最直觀的感受，我從耳朵尖紅到脖子。
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但我放不下她。
高二的運(yùn)動會，她作死報(bào)了一千五百米，跑不動來找我哭唧唧。
我只好每天都帶著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加，不求名次，好歹能跑完全程。
那時的感情，熱烈但又含蓄。
最直白的是那次我正在幫她的試卷較錯，她趴在我手邊，目光清亮，輕聲說：北哥哥，你想去哪個大學(xué)我們考到一起好不好
我的筆尖顫了顫，她的眸子里清楚地映著我的臉，少女的目光那樣專注熾熱。
我聽懂了她的意思，淺淺地應(yīng)了一個嗯。
南希成績比我差一截，要想去同一所學(xué)校，未來的一年多里，就必須下苦工夫。
那個寒假，我針對她的學(xué)科弱點(diǎn)整理了一個筆記本，想在開學(xué)的時候交給她。
可是沒想到，她出國了。
留了一封信說是她家里人的安排，對不起，北哥哥。
我當(dāng)時是難過的，我以為，我們互有好感，只是時機(jī)不成熟。
怎么也沒想到，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倉促地結(jié)束了。
但難過沒的持續(xù)多久時間，我參加了化學(xué)競賽，加上原本的課業(yè)，我忙得上廁所都要針分奪秒。
關(guān)于南希，她的存在漸漸被我拋到了腦后，小小問我有沒有白月光時，我真的沒有想起她來。
十年后再次見到她，我也只是感慨了一下，心思全在小小身上，壓根沒有注意到她看我的眼神像多年前一樣依戀。
她跟我表白了，滿滿一箱子的信和禮物。
南希說她這十年來她從來沒有放下過我，一直愛著我。
她發(fā)出的郵件沒有回復(fù)，她就手寫信，想我的時候就寫，每年我生日，她也會準(zhǔn)備一份禮物。
我很震驚，十年，如此沉甸甸的。
目光巡過那個箱子，我艱難地說：對不起，我有女朋友了，我、我們打算結(jié)婚了。
她怯澀地笑：我知道，徐小姐是個很好人，但是原諒我沒法喜歡上她。如果沒有她，或許我還會有機(jī)會……
我拒絕了南希，她的一個好友加上我，給了發(fā)了一些視頻，全是南希在思念我的記錄，有一個是監(jiān)控記錄，她喝了酒被人調(diào)戲，被欺負(fù)的時候一直在喊北哥哥救我。
我承認(rèn)，那一瞬間，我的心痛了。
我想起了幼時我護(hù)了她七八年，小時候天真地以為她就是我的小媳婦，每天吵著要把她帶回家住。
又想起那年高中，她眼巴巴地聽我給她講題，一遍聽不懂，她就往后一躲，怕她罵她笨。
曾經(jīng)，我跟她想過未來的。
南希又來找我，她說并不想破壞我和小小，只是想趁著我還沒有結(jié)婚，法律上還是單身的情況下，多跟我相處一些時間，她苦澀又卑微地說，想多跟我有一些回憶。
我想，小小有我余下的后下生，那么，給南希一點(diǎn)時間，也可以吧。
于是，我把求婚儀式暫停了。
陸澤罵我吃著碗里想著鍋里的，我無言以對。
我不想放棄小小，可，似乎我也放不下南希。
她跟我回憶過去，小時候我們許過很多天真的諾言，她還留著我隨手寫的小紙條，上面是顧北和南希一輩子在一起。
還有兩個布偶娃娃，做游戲的時候用，是我倆的孩子，一個叫顧有財(cái)，一個顧美麗。
她還保存著，上面貼著我歪歪扭扭的字跡。
捏著那兩個娃娃，我不禁會想，如果當(dāng)初南希沒有出國，我們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或許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真的生了兩個孩子。
小小因?yàn)榧彝ピ�，她對孩子的態(tài)度一直很含糊，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沒有套她堅(jiān)決不會做，哪怕是安全期也會把我踹下床去。
她說不想太早要孩子，她的事業(yè)剛剛有點(diǎn)起色，我們也還年輕，不著急。
但，真的是這樣嗎她真的愿意跟我生孩子嗎
五年了，我愛小小，可這份愛，有多少是慣性使然
平淡使人疲憊。
南希的深情，剛好撫平了那份疲憊。
我沉溺其中，看著她癡情的模樣，我也有些飄飄然。
我對自己說，我只是給南希一點(diǎn)虛妄的安慰。
陸澤的反應(yīng)很大，他是看著我和小小走過來的，怕我玩脫了。
但是怎么會呢。
小小那么愛我，我們有五年呢，我又沒有真的不要她，我會瞞好的，等到我們結(jié)婚，我就跟南希斷了來往。
然而，被陸澤那個烏鴉嘴說中了，小小真的發(fā)現(xiàn)了。
她的保溫桶掉在陸澤的店門口，他推了我一把，催我趕緊回去跟小小道歉。
如我所料，她哭了。
她質(zhì)問我，我看著她哭泣的臉，好奇怪，有些心疼，但也有些心煩。
但想起五年的感情，想起她無依無靠，我還是選擇哄她。
她也真是好哄，把我?guī)チ怂隣敔斈棠痰膲炃啊?br />
看著漫山的墓碑，我才清晰地意識到，她的身后，真的沒有人了。
憐惜占據(jù)了我的內(nèi)心，我向她爺爺奶奶保證會照顧好她，也把求婚提上了日程。
最開心的就屬陸澤，每天都把進(jìn)展偷偷告訴小小。
南希那邊我也狠心斷了，我忽視了心頭的澀痛，告訴自己要珍惜小小。
可是，第二晚當(dāng)我看到南希跟別的男人擁舞時，我心里有股不可抑制的煩躁。
在我拉黑她之后，她來公司找過我，說理解我的做法，以后不會再纏著我了，還祝我的小小百年好合。
她故作鎮(zhèn)定的樣子，好脆弱。
我對不起她。
所以，聽到她呼痛的時候，我控制不住地奔向她。
我說過會保護(hù)她的，不能食言。
她的腳崴了，走不動，我抱著她跑出宴廳，場外也很混亂，我一直在找醫(yī)生。
途中經(jīng)歷了一次坍塌，我沒有注意到，是南希提醒我，我們才一起幸免于難。
她說：真好，北哥哥，我也能幫到你了。
她柔弱又虔誠，那一刻，我的眼里只有她。
小小，被我刻意忘記了。
心里有道微弱的聲音說，她一向堅(jiān)強(qiáng)，不會有事的。
眾人起哄的時候，南希羞紅了臉看著我，如果拒絕，她會很難堪吧，于是，我如眾人所愿吻了她。
鬼使神差，氣氛使然，她說要結(jié)婚，我也答應(yīng)了。
她好高興，眼睛水汪汪的，臉上全是幸福，我舍不得破壞。
后來，她又小心翼翼地問我，能不能陪她去一趟西藏，她說她曾許過愿，如今愿望成真，她要去還愿。
我也答應(yīng)了，我們?nèi)缒z似漆過了一星期，她甜美又柔順，看我的時候眼里都在放星星，仿佛我是她的天。
那種感覺使人沉醉。
所以我陪著她去了很多地方，她說像夢一樣。
直到陸澤的電話打進(jìn)來，說聯(lián)系不到小小了，他原本以為她跟我在一起，我安全，她也是安全的，可是他給小小發(fā)信息，她沒有回。
我這才驚覺不對勁，我的小小，在哪兒
我努力回想，好像，地震的時候我把她忘記在宴廳里了。
那已經(jīng)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
我臉色頓時煞白。
小小沒有回家，舞團(tuán)也沒有消息，她消失了。
惶恐席卷了我。
我以為她在死在那次災(zāi)禍里，吞了安眠藥想跟著去，卻被救了回來。
南�？拗f我還有她呢。
可是我提不起興致。
她哭，我一點(diǎn)也不心疼了。
我為什么要為了她扔下小小不管
我把南希趕走了，她哭著說不公平：明明，你放棄她選擇了我啊，為什么愛的不是我呢！
是啊，我怎么會不救自己愛的，卻救她呢
我真是個混賬。
渾渾噩噩過了大半年，我每天都酗酒，醉了，才會看到小小，她先是笑著，后來就冷冷地看著我，我哭著想抓住她，她質(zhì)問我為什么看著 哭著我為什么看著死。
驚醒過來時，我后悔萬分。
直到婚房被賣，我才知道她沒有死，我纏上了周周，但那個女人的嘴很嚴(yán)，什么也不說。
不過不要緊，只要小小還活著，我總會等到她的。
她終于回來了，眼里沒有了絲毫的愛意。
我會追回來的。
她厭惡我的出現(xiàn)。
我只好悄悄跟著她，救了她。
我不是想使苦肉計(jì)，我只是想讓她看著我知錯能改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們明明，那么幸福過！
可是，她的腿沒了！
我絕望了。
這么巨大的溝壑，如何還能填平
她竟然嫁人了，我忍不住嫉妒。
我被她丈夫打了一頓，卻更恨我自己了。
那個男人告訴我，我原本有多幸運(yùn)，卻因?yàn)槟秋h飄然的虛榮，把一切都?xì)Я恕?br />
我是個罪人。
我想經(jīng)歷小小同樣的痛苦來贖罪，可她不需要。
她懶得報(bào)復(fù)我。
我曾努力地走進(jìn)她的世界，成為她最重要的人。
到頭來，又成了最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