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吳妮出生于一個邊遠的山村里，從家門口望出去四面都是山，來到這里的外來人員，沒有當?shù)厝说膸ьI根本就出不去。

    吳妮的媽媽林小紅就是所謂的外來人，

    像林小紅的這樣的外來人員有很多，幾乎都是女人，少數(shù)是年幼的男童。是的，沒錯，吳妮的媽媽和很多其他的外來人員一樣都是被拐賣來到這里的。

    這個山村太窮了，窮到當?shù)氐哪腥巳⒉坏狡拍�，所以滋生了罪惡，很多被拐的人最開始會逃，可是會被打被拴起來，有的屈從了，生了幾個孩子，似乎是已經(jīng)認命了；有的一直反抗，變得呆呆傻傻瘋瘋癲癲，變得一縷煙，一包土；也有的生了孩子后，帶著男人孩子回去娘家，最后只有男人和孩子回了村。

    吳妮的媽媽林小紅屬于哪一類呢，她生了一男一女，吳宇吳妮，終于在倆孩子一個十歲一個四歲的時候，勸說男人好久，才被允許帶著男人回去她的娘家，而且同行回去的還有男人同村的好幾個堂兄堂弟，都是些混混。

    林小紅的家其實離男人的小山村不遠，就在隔壁縣里村里，地勢相較平攤，也相較小山村富裕些，但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同樣有老舊思想。所以林小紅回去了，也沒能真的回去。住了幾天娘家，就走了。

    林小紅想回到這個村嗎，不，她不想，可是娘家沒她的位置，甚至她的媽勸她就這樣過下去吧，畢竟也是有了孩子的人。

    甚至在娘家的那幾天，吳妮的外婆一直都在跟著林小紅，有次當林小紅想單獨出去的時候，都被外婆說著帶上男人。盡管林小紅一直被跟著，但還是找到了機會單獨出去，只是在沒多遠，碰見了外公，跟著外公踉蹌的回來了。第二天就回村了，后面就沒有在去娘家了。

    吳妮按實際上說，其實林小紅有的第五個孩子，吳宇后面還懷了三個，但因為勞累流產(chǎn)了，化為了血水留在家外水溝處的土地。在這個村子里，像林小紅一樣懷了還要出去砍柴挑水很多，即使八九個月了，還是一樣要做，有吳宇吳妮也是一樣。吳宇吳妮得以出生，但沒到最后，都說不準會像那三個一樣留在這小山村。

    在這個山村里，女孩子是不值錢的，在吳家，吳妮從小就要跟著林小紅做事，聽媽媽林小紅講，吳宇三四歲的時候很愛幫林小紅干活，雖然都是幫倒忙，雖然沒一會就會被男人的爸媽哄著帶走。但隨著長大，外面的螞蚱外面的小鳥外面的泥巴似乎更有吸引力，慢慢的就沒有幫忙。

    五歲前的時候，吳妮很愛問林小紅：阿媽，為什么大哥不用干活

    林小紅只是回答到：你哥比較笨，不會干。

    阿媽，為什么阿爸不用干活

    你阿爸，你阿爸身體不好。

    阿媽，阿爸為什么老是喝酒后就要打人踹人，我的肚子有點疼。

    阿媽，阿伯家的妞妞說，她媽媽挨打了，然后回她外婆家了，為什么我們不去外婆家

    ............

    五歲后的吳妮就很少問類似的問題了，因為林小紅的眼淚，因為林小紅的懷抱太暖了，因為也很累，她要跟著林小紅洗衣做飯，還要到處去山上種土豆種紅薯種玉米，放牛喂雞鴨等等農(nóng)活，在這個家里，男人，男人的爸媽，吳宇是不用干活的，可以說從林小紅到來之后，這個家的所有活都是林小紅的了。

    因為義務教育，因為村里來了個新書記，更因為林小紅的堅持，吳妮可以去讀書了。吳妮是九歲才開始讀的書，剛開始吳妮很興奮，因為吳宇以前總在家里說學校有多好玩多好玩，但看著林小紅更為消瘦的身體和泛黃的臉龐，吳妮此刻討厭讀書，她認為如果她不讀書就有更多時間幫林小紅做事。

    只是有天跟林小紅提起的時候，林小紅的眼淚，林小紅的眼神讓她覺得羞愧。后面吳妮更加被學習，利用課間在學校完成作業(yè)，放學早些回家?guī)蛬寢尭苫睢?br />
    學校里總是會經(jīng)常有來自山村外的支教老師來，即使很快就離去，但對像她這樣從沒去過小山村外的人來說，這些老師給她們帶來了很多對于外界的認識，雖然從沒有見過，但通過圖片通過視頻通過老師們的講解，原來世界這么大。

    說起支教老師，學校的校長李玫總是被體育老師劉海洋笑稱特別重男輕女，來支教的女教師總是呆不到一個月就被校長給趕走，只留下男老師。

    不管怎么樣，吳妮是越來越愛讀書，她向往外面的世界，她想以后一起帶她媽一起出去外面，因為吳妮每次跟林小紅提起學校老師們對外界的描述時，都明顯感覺到林小紅的開心。

    吳妮讀書很刻苦，對于學習她一直都很上心，從不會以為家里的農(nóng)活就會耽誤。一年級到六年級都是年級前三，因為林小紅開心，因為老師們也開心，因為自己也很開心。吳妮覺得成績是公平的，自己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應得的。

    不像地里的農(nóng)作物，容易受天氣影響，不像林小紅辛苦在礦山做散工掙錢買的一點燒鴨，做完菜出來只剩地上零散的骨頭，還微微得意的悄聲對后頭的吳妮說，幸好藏了一點，一會兩人偷偷吃。

    憑什么

    憑什么要偷偷吃

    年幼時，吳妮問林小紅，林小紅說：這是阿媽和你的秘密，妮子長大后會知道為什么，到那時妮子一定和阿媽不一樣。

    問到男人為什么不等她和阿媽，為什么不留肉給她們，得到了一聲嗤笑，以及一句：女娃子就是愛計較。

    問到阿公阿婆，只是得到：女娃子能吃苦，勤勞才能嫁到好人家。

    問到阿哥，阿哥說：我哪知道，以后你們快點出來吃飯不就好了。

    問到，其實后面越長大就不愛問除林小紅以外的吳家人了，因為小孩子家家哪能有那么多問題，因為大人的鞋子真的好大，手也很大。

    今年吳妮六年級了，即將準備期末考試，學校的老師都說她肯定可以去鎮(zhèn)上唯二里面最好的初中，

    因為她成績一直以來都保持得很好。

    在學校里，老師總愛夸她，因為在學校的吳妮就像棵小白楊，總是那么精神奕奕，身姿挺拔；也像路邊的小雛菊，似乎總是向陽。

    吳妮真棒，每次在課堂就她最積極。

    是吧，回答問題也大聲。

    誰說不是，作業(yè)也是班里完成的最好的。

    這孩子以后肯定會越來越優(yōu)秀....

    這孩子也很堅強果敢，還記得有次在學校被一男生絆住腳，頭都摔破流了好多血，都沒哭，起來狠狠打了回去。

    是啊，這孩子.....

    吳妮把班里作業(yè)交到辦公室老師那后，走出來還依稀聽到老師在夸她，給她整得有點不好意思，只想趕快走回班級。

    走回到班級的吳妮被同桌吐槽，每次交完作業(yè)回來總是抿嘴笑得好猥瑣。

    ......

    六年級最后一次期末考終于結(jié)束了，吳妮感覺和以往考試差不多，并沒有出現(xiàn)她不會的。想著想著，還是要趕快回家，家里的水稻還有好多沒收割，林小紅肯定到現(xiàn)在還在忙著。

    出了校門的吳妮習慣性的馱著腰快步往家的農(nóng)田里走，果然，林小紅還在農(nóng)田里干活，吳妮趕緊也到農(nóng)田里把林小紅割下來的稻谷一捆一捆綁好，然后搬到路旁堆在一起。

    跟著一起干到六點半，林小紅對吳妮叫到：妮子，回去做飯吧，媽去你梁嬸子家買塊豆腐再回去。

    吳妮：好，那阿媽早點回來，我不想一個人在家里。

    林小紅：哈哈我的妮子這么黏阿媽。

    今天傍晚的天空很紅，吳妮想，顯得這日日看著都很平平無奇的小山村格外美麗，也添加一絲神秘感，真就像一些剛來的支教老師說的所謂桃花村。

    回到家的吳妮，淘好米煮上飯后，只覺得身上很癢很油，在家里到處看都沒人后，就決定去沖個水。

    吳妮洗著洗著就感覺渾身不舒服，連擦身都顧不上，下意識趕緊穿上衣服，走出洗澡間，原來是吳宇已經(jīng)回來了，正在客廳坐著，見她出來后就一直盯著她。吳妮有些害怕，只想著跑出這個家門，跑出去就好了。

    怎么，見到我就不會叫人了頂著一頭黃毛的吳宇說道。

    吳宇見到吳妮還是往門口走去，坐不住了，大步快步上前拉住吳妮往他的房間去，一邊動手動腳。正打算說什么的時候，見林小紅回來了，留下一句：

    你知道怎么說話。

    看著吳宇大搖大擺回房間，吳妮暫時松了一口氣，只是在看見林小紅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鼻子發(fā)酸，忍不住紅了眼眶。

    怎么了，剛在不遠的地方看見吳宇拉著你，他又打你了還是怎么了林小紅看著吳妮委屈的樣子語速很快的問道。

    阿媽，他，他在，沒什么，他回來見他經(jīng)常要穿的那件粉色外套還沒洗，罵我偷懶呢。吳妮不知道說些什么，這時思緒有點亂，就說起謊。

    林小紅看著吳妮的樣子，就猜到她肯定沒有說實話，只是這是沒時間在說什么，要準備去做晚飯，只能暫時按捺下心思，叮囑到：妮子，你知道的，阿媽永遠都是你這一邊的，說完就去廚房。

    吳妮聽完林小紅的話，跟著就去了廚房，在這個家里只有林小紅才能給她帶來安全感。跟著林小紅煮飯的時候，看著林小紅那么累還要忙煮飯煮菜的身影，吳妮一邊看火，一邊內(nèi)心非常的掙扎，嘴巴動了動，幾欲想說出什么。

    但腦海閃現(xiàn)出從前某些來支教卻已經(jīng)離開的老師交談說的話。

    你們說，這個村子，有很多被拐賣生下來的孩子，這些孩子本不該存在，等這些人長大后，這些的罪惡會被延續(xù)嗎

    我們的教育能改變這些孩子嗎

    如果長大后

    像他們的父親，很難像他們的母親會是怎么樣的絕望。

    ......

    吳妮想到這些，糾結(jié)著是不是要告訴林小紅，如果林小紅知道了，會不會很痛苦，會不會受不了，本就瘦弱的身體會不會更差。

    15歲的吳妮其實已經(jīng)明白了不少的事情了，從家里其他人的話語，村里很多人的閑言碎語中，她真的林小紅是被拐賣來的，她更知道她和吳宇其實身上流著的血是臟的。

    吳妮和林小紅無話不談，她所有的心事不開心疑惑都會和林小紅分享，但關(guān)于學校說到關(guān)于拐賣的話題，關(guān)于村里一些大人和小孩調(diào)笑林小紅是被拐賣來的，她從來都是逃避著和林小紅談論這些話題，她害怕林小紅透露出恨她的話語，即使可能性很低。

    吳妮想，流著原罪的血可能同樣也是惡毒的，即使她和吳宇是使她痛苦的毒瘤，她還是愛著他們。有時候吳妮想，為什么呢，林小紅怎么能不憎恨，還能以老黃牛的精神一直在這個家里干著從不會得到感恩的活。

    吳妮想不通，林小紅不該是這樣的，她的一生不該是這樣的。

    林小紅是這個家里唯一能愛她護她的，林小紅是她在吳家護盾，抵抗住了來自所謂親人的傷害，所以她們之間怎么能有秘密，吳妮和林小紅之間應該是坦誠的。

    晚飯后，把林小紅拉到房間里，看著林小紅擔憂的目光，狠狠心直接跟林小紅說：阿媽，吳宇他，他騷擾我，今天你回來看到我他拉我就是在動手動腳。

    而且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了，但今天他想把我往房間里拽，以前只是在外面動手動腳。阿媽，我好害怕�。�

    有時候我洗澡的時候，碰見他偷看。

    阿媽，我，我..

    data-faype=pay_tag>

    說著說著，吳妮不知道怎么繼續(xù)說下去，只覺得非常難堪，眼神都不敢和林小紅對上。

    林小紅聽著吳妮的話語，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手禁不住的發(fā)抖。

    林小紅看著吳妮，一邊雙手握住吳妮的手，一邊用發(fā)顫的聲音問：那，那吳宇有沒有，有沒有還對你做些什么。

    阿媽，沒有了沒有了，嗚嗚嗚，阿媽我好害怕，我該怎么辦。吳妮說著，一邊壓抑著哭聲，一邊撲進林小紅的懷抱。

    沒事的，沒事的，以后阿媽去哪里，你都要跟到哪里，沒事啊沒事啊，誰都不能不傷害你。林小紅一邊說著，一邊摸著吳妮的頭發(fā)，眼睛里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來，眼睛卻是惡狠狠盯著墻壁，仿佛能隔著墻壁盯著還在堂屋的男人，吳宇，男人的父母。

    ......

    這天吳妮早上去學校領取小學畢業(yè)證和錄取通知書，被老師告知自己考上了鎮(zhèn)上一中，進入的班級是一中里最好的班級，雖然很早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概率就是這個學校，但還是很開心。老師們都說，考上一中進到最好的班級，很大概率會進縣里最好的高中。把畢業(yè)證和錄取通知書放進書包，吳妮就去找林小紅，打算一起早點把土豆挖好搬回家。

    阿媽，我拿到錄取通知書了，是一中，還進到了最好的班級了。吳妮笑嘻嘻走到了林小紅的旁邊，把通知書給林小紅看。

    真好，妮子真好，這是第一步，你一定要努力讀書，走出這里，帶著阿媽的一份。

    哈哈哈哈，會的，阿媽我們都會走出去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坐電視上出現(xiàn)的火車、高鐵、飛機，一起去很多地方，我在哪里你就跟我到哪里。

    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阿媽陪妮子到老。

    阿媽，那就說定了，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麻利的挖土豆裝土豆到編織袋子里，即使很累，卻還是精神十足。

    太陽漸漸西落，土豆卻還是沒有挖完，只能明天再過來挖，收拾好土豆，吳妮和林小紅每人背起半袋土豆就開始慢慢走回家。

    回到家中，男人，男人爸媽，吳宇已經(jīng)在堂屋坐著聊天看電視，見到她們回來男人也什么話語，只是一味的抽煙，一邊斜眼看。

    而吳宇呢，則是在擺弄他那不知道多少手的手機，玩著里面的游戲。

    讓這么多人等你們回來煮飯，你們怎么好意思，就不能讓一個人提前回來做嗎，妮子也是，不勤快點，以后怎么嫁出去，不學著伺候好未來的家公家婆，別人會說吳家沒教好你，多丟人。男人的媽說道。

    行了行了，別說了，小紅妮子趕緊去做飯吧，大家都餓了。男人的爸說道。

    每次類似的場面，都是男人的媽出頭這樣說道，然后男人的爸就出來說些貌似解圍的話，真真是非常般配。

    吳妮和林小紅走進廚房開始煮飯煮菜，吳妮在擇菜忍不住小聲說道：阿媽，明明這多人都在家，非要等我們回來弄，煩死了。

    林小紅聽著吳妮的埋怨，小心的看向廚房外，怕突然沖進來人。

    好了，好了，妮子，你坐旁邊，阿媽來弄，很快就可以了。

    不，阿媽我們一起，我不說了，不說了。

    晚飯后，難得的男人的媽叫住了林小紅和吳妮，說要說些話，而其他三個男的在煙云吐霧。

    小紅先坐著，碗筷等會再去洗，是這樣的啊，妮子已經(jīng)十五歲了，已經(jīng)蠻大的了，找個人家，先訂個婚，談個兩年就可以嫁過去了。書呢，沒必要讀下去了，我覺得能夠認識字已經(jīng)不錯了，女孩子讀那么多書也沒有什么用，還是要嫁人的。

    還記得劉嬸子吧，她有個外甥，才30，人長得帥氣家里也有錢，妮子嫁過去肯定是享福的。

    還有啊，妮子，你信阿婆的話，你是我的孫女，我還能害了你。你過得好了，可不能忘記你哥你爸，只有我們才是你最親護著你的人。

    吳妮聽到這些話，雙手下意識的握住林小紅的手臂，覺得腦袋嗡嗡的，心中涌現(xiàn)出原來如此的感覺，怪不得怪不得，最近阿婆老是有意無意說女的只有找個好男人嫁了還是最重要的，說女的書讀得再多都是沒用的等等的話。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妮子才十五，那么小，是要繼續(xù)讀書的，這個話以后別再提了，吳宇現(xiàn)在才21歲，結(jié)婚的時候也不是很急，建房子的事情可以往后挪挪，后面還是夠攢夠錢的建起來的。

    而且劉嬸子的侄子誰不知道，他是個精神病，經(jīng)常打人，他家里誰沒被打過，就算路過的人都挨打。林小紅大聲反駁到。

    你個女的懂什么，沒有新房子以后有人哪有人介紹好人家給小宇，以后怎么傳宗接代，現(xiàn)在又不是以前那么容易就可以拐，拐，反正我不管，房子是要建的。男人的爸說道。

    誰說不是，打人怎么了，哪家男人不打人，林小紅，我告訴你，訂婚給五萬，結(jié)婚還給八萬，那可是十三萬塊，要是有什么損失，你知道有什么后果的。男人一邊說，一邊威脅似的瞪大眼睛盯著母女兩，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妮子是你孩子，小宇不是啊，你簡直就是傻子，小宇才是為你養(yǎng)老送終的人，才是你的依靠，妮子終究是要嫁人的，怎么就不聽不懂，你..男人的媽喋喋不休傳來。

    林小紅看著面前的四個人，不，簡直不是人，他們就是惡魔，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們母女，她不允許她的妮子被這樣對待。

    不，不行，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不允許妮子嫁人，她要繼續(xù)讀書，她要讀書。林小紅激動的說完就要帶吳妮離開這里。

    臭八婆，給的臉了是吧，這個家里什么時候你說的算，該死，你是我買來回來的，算個什么東西，死賤人。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拽著林小紅的頭發(fā)往地上摔，開始拳打腳踢起來，還操起桌上的碗砸下來。

    不，不要，不要打阿媽，我會嫁的，我會嫁的吳妮撲向林小紅，卻被林小紅反身護在懷里。

    嗚嗚嗚，啊啊啊啊，不要再打了，阿媽啊，阿媽，你怎么樣了吳妮想看林小紅，但被林小紅抱得緊緊的翻不過來。林小紅說不話安慰吳妮，太疼了太疼了，感覺發(fā)不出聲音了，她只想護著她的孩子，她和她那么像，那么像，她不能受傷害，她要走出這個山村的。

    這場暴打并沒有因為吳妮的哭喊而停止，似乎反而激起男人的興奮感，越打越激烈，一直罵罵咧咧。

    吳妮已經(jīng)哭不出來，模糊的視線掃過吳宇，似乎在笑，仿佛在笑她們的活該。他一直沒說話，但卻好像一直在說，其他人都是他的代言人。

    隱隱約約還聽到，男人的爸媽說這兩個賤人就是該打，不打不知道聽話，我們家對她們太好了，沒有經(jīng)常教訓，一點事情就鬧，過幾天就是訂婚了，得把吳妮關(guān)起來，我老婆子看住，林小紅多讓她干點活，家里干完了就讓去干別人家的，省得鬧事。

    好嗎，好到阿媽和她三天兩頭就被打，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存在，為什么找人幫助找不到，反而還會被打，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吳妮腦子很昏沉，只是一直在想著想著。

    ......

    妮子，醒醒，來，我們回房間，回去躺躺，沒事啊沒事啊，很快就好，很快就好了。先一步醒來的林小紅看著和她一起躺在地上的吳妮，無比心痛，對著吳妮輕聲喚道。

    額，阿媽，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走，回房間先。

    林小紅和吳妮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多少點，醒來的時候人是躺在地上，兩人相互攙扶回房間，走過院子，月亮早已早早掛起，而且今晚格外的亮，似乎也在可憐她們。

    阿媽，我們走吧，逃走吧吳妮躺在床上，窩在林小紅的懷里，很輕聲對著林小紅說道。

    好，走，我們走。

    兩人商量三天后走人，可是怎么走確是沒有思路。吳妮從沒有出過這個小山村，她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林小紅知道怎么走，但自從吳妮出生前幾次三番沒走成反而被虐打，她知道這個村這個鎮(zhèn)人人都是眼線，很難逃走。吳妮出生后，看著這個和她這樣像的女嬰，林小紅想，再等等再等等，這一等就等了十五年，慢慢的她都要妥協(xié)了，只要吳妮能出去，她可以爛在這個村里。

    可是，上天不允許！

    林小紅和吳妮商量好久，最終決定去高速公路。這是一條三年前修建成的，雖然路途有些遠，但延著高速走，總有比較大的機會在一些入口攔到外地牌的車。

    在做準備的第一天里，林小紅干完活回來后，把飯端進房間，順便讓男人的媽出去吃飯，見人走后，悄聲反復叮囑一些注意事項，特別不能相信陌生人，誰都不要相信，還把好不容易悄悄藏起來的錢縫進衣服里。

    阿媽，我記得了，你怎么說那么多遍吳妮覺得林小紅有些可疑。

    嗐，阿媽只是想多說，也怕自己忘記林小紅笑了笑說道。

    在準備的第二天，在早上林小紅出門后不久，吳宇來到吳妮房間里，而男人的媽見人過來就直接出去了。

    中午，林小紅回來做飯，把飯端到房間看吳妮把頭蒙在被子里，覺得有點奇怪，把被子拉開的同時，問道：妮子，妮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吳妮聽到林小紅的聲音，把拉住被子的雙手放開，在被林小紅拉開的杯子后猛的撲進林小紅懷里。

    阿媽，抱抱我，抱抱我抱抱我

    好好好，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阿媽，早上你出去后我想，我想出去上大廁，阿婆讓我拉在痰盂里，我不想，鬧著要出去，阿爸聽到后就進來打了我。

    阿媽看看，看看，畜生啊，臉都腫了，怎么會有這樣的畜生。林小紅一邊說著，一邊罵道，還擦著吳妮臉上一直在流的眼淚。

    很快就結(jié)束，很快就結(jié)束林小紅懷里抱著吳妮，感受到胸前的濕潤，一遍又一遍的說著。

    第三天，林小紅在淘洗糯米的時候，拿起一小瓶子，倒進大量白色粉末進來，讓其和水一起浸泡米里，用手攪勻后，再放進臘腸辣椒筍干香菇等一起放進鍋里蒸。

    在四人晚飯后暈倒后，等天完全黑了，林小紅和吳妮就往東南方的大山走去，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林小紅叫吳妮喝水。

    阿媽你也喝，諾，你的水。

    喝完沒多久，林小紅感覺有點暈，突然有點慌，看向吳妮顫聲問道：妮子，妮子，你是不是知..，剛說完身子就軟下來了。

    吳妮把林小紅扶到樹邊靠著，俯身緊緊抱住她說道：阿媽，我知道，我知道你會迷暈我，然后返回去為了爭取時間，但阿媽，你才是不屬于這里，你才應該要走。

    隨后放開林小紅，把包裹放下，塞一張紙進林小紅口袋里就往回走了，走到離林小紅十米處停了下來，想回頭卻還是忍住了。

    回來村里的吳妮，在往家走的途中拿著火機快速的到處點燃好多家的干燥的柴堆，還點燃西邊的樹林，天干物燥，相信大家很快忙起來。

    點完后，回到吳家，進廚房拿了把菜刀磨了磨，感嘆阿媽的心軟。

    最終，果然還是和沒出生的三個一樣，爛在該爛的地方了。

    只期望沒有來生。

    .....

    阿媽，我想去北京看五星紅旗，看西湖，看洱海，看，看之前跟你說的好多地方，替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