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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凡間渡劫二十五載,曾與我恩愛繾綣的夫君親手將我推下了忘川。

    而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高興地嚷嚷著太好了!現(xiàn)在阿斐只有晚盈娘親一個娘親了!

    忘川之水,冰冷刺骨。

    我卻驀然想起,我本是上界最尊貴澄瑤帝姬。

    后來我拋卻前塵,回到上界,嫁與上神,生了女兒,喜樂圓滿。

    可我未曾料到,我死后宮塵回徹底墜魔,為害一方。

    看著望塵鏡里癲狂的宮塵回和每日在忘川河畔呼喊著娘親的宮斐。

    父君遲疑地開口阿瑤,回去看看嗎

    01.

    娘親,糕糕好吃。

    我心不在焉地躺在桃樹下的搖椅上,女兒月舒趴在我膝頭,胖乎乎的小手捏著一塊糕點(diǎn)。

    我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輕點(diǎn)她的鼻尖逗弄她。

    小饞貓。

    身后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我轉(zhuǎn)過頭去。

    眼前的人一襲白衣勝雪,眉目疏淡,看向我和月舒時眼底卻透著溫柔。

    他就是我如今的夫君,九天上神劍尊容逢雪。

    大概是看我有心事,容逢雪柔聲問道阿瑤,為何苦惱

    你可還記得我在人間那場劫數(shù)。我緩緩開口。

    父君他說,宮塵回墜魔,他瘋了。小的那個也瘋了。

    他問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靜靜說完,抬眸望向了容逢雪,沒有錯過他眼里閃過的慌亂。

    我輕輕倚在他懷中,塞了一塊桃花糕到他嘴里,然后拂袖召出望塵鏡

    蒼玄宗尸山血海,宮塵回狀若癲狂,魔氣入體。

    宮斐眼眸赤紅,每日跪在忘川河畔苦苦呼喚著娘親。

    看著眼前這幕,我思緒恍惚了下。

    我本是父君最寵愛的女兒,九天之上的澄瑤帝姬。

    可從我從小就被司命仙君批了必有凡劫的命數(shù)。

    在我成年不久,天雷驟降,劫數(shù)應(yīng)驗(yàn)了。

    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我的元神就已經(jīng)離了仙軀,墜入凡間,忘卻一切,托生為了一個肉體凡胎的孤女。

    再后來,直到我被人間的夫君親手推下忘川殺死,我才回到了上界。

    02.

    被夫君親手推下忘川的那天,是我的孩子小寶的六歲生辰。

    主峰明珠高懸,仙氣繚繞,蒼玄宗滿門同賀,一片喜氣。

    我偷偷從山腳的院落跑出來,想為我的小寶慶生。

    他剛學(xué)會咿咿呀呀地叫娘親就被抱走了,這么多年來,我也只見過他寥寥幾面。

    大多數(shù)時候我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他,小孩粉雕玉琢,煞是可愛。

    從前我告訴他我是娘親,可他從不應(yīng)聲,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珠盯著我。

    我盼著今天能見他一面,能再聽他喊聲娘親。

    路上撞見了幾位仙子,她們鄙夷地瞧著我,嘀咕著。

    這個低賤的凡人,竟然還在宗門。真把自己當(dāng)成宗主道侶了。

    她也配和晚盈仙子比勾引宗主的下賤坯子。

    這樣的難聽的譏諷,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甚至就在前一天,我央求我的夫君讓我見小寶一面時,

    他也是蹙著眉,沉著臉,這樣用譏諷的話語刺我的。

    你為何總是如此嫉妒晚盈她修為極高,孩子不由她教導(dǎo),難道由你這個無知村婦教導(dǎo)嗎

    我看著眉眼冷峻的夫君,心里泛起一陣細(xì)細(xì)密密的疼痛。

    六年前,我在捕魚的時候救下了重傷的蒼玄宗宗主宮塵回。

    我們在漁村生了情,拜了天地,結(jié)了親。

    也曾琴瑟和鳴,恩愛繾綣。

    那時他含情脈脈地看著我說,會帶我回他的宗門,和我長相廝守。

    可等到的,只是他對我的厭倦膩煩。

    那些漁村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都煙消云散。

    曾經(jīng)說要帶我游遍人間的夫君把我拘在了山里的小小院落六年,

    抱走了我九死一生誕下的小寶給晚盈撫養(yǎng)。

    而我只落得了個不知廉恥,勾引宗主的名聲,成了蒼玄宗最大的笑話。

    畢竟,沒人覺得堂堂一宗之主,會拋下青梅竹馬的第一美人晚盈仙子,看上我這個毫無靈根的漁女。

    03.

    樂聲歌舞不絕,觥籌正歡。

    我顧不得她們的嘲諷,轉(zhuǎn)身低著頭混進(jìn)了人群。

    宴廳之中,我一眼就望見了我的小寶。

    我蹲下來,偷偷拉住了他。

    小寶,娘親來看你了。

    可他卻狠狠地甩開了我的手,大聲哭鬧起來。

    你不是我娘親,我娘不是你這個賤婢。來人把她趕走!

    霎時間,一眾修士仙子的目光匯向了我,滿庭嘩然。

    我不知所措地呆在了原地。

    阿瑤,誰準(zhǔn)許你偷跑出來

    這里不是漁村,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般不懂規(guī)矩。

    身居主位的宮塵回冷了臉,沉聲開口。

    不必他吩咐,便有弟子縛住我雙手,將我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他們抽出戒鞭,高高舉起,重重落在我身上。

    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痛的咬緊了牙關(guān)。

    罷了,她不是宗門中人,小懲大誡便可。

    宮塵回高高在上地看著我,待我受了兩鞭,才不緊不慢地?cái)[手。

    我只是想把生辰禮物給小寶。我被押著跪在地下,忍著刺痛,艱難地掏出懷里的珍珠手串,掙扎著小寶遞去。

    可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將手串重重地摔在了地下。

    你的手串根本沒有靈力!是廢物!我娘親給我的手串是東海蛟龍的龍鱗做成的,比你的好一萬倍!

    他們說的對,你的禮物和你一樣,一股子魚腥味,臭死了。阿斐不要廢物娘親。阿斐只要晚盈娘親!他稚嫩的臉上浮現(xiàn)出嫌棄的神色,不滿地嚷嚷著。

    手串墜地而斷,珍珠滾落一地。

    我一時怔愣,滿心冰涼。

    晚盈摟過孩子,親昵地靠宮塵回身側(cè)。

    聞言撲哧笑了。

    師兄,你聽,她管我們阿斐叫小寶,好土的名字,當(dāng)真是村姑取的。

    一時間宮斐哭鬧更甚,宮塵回的面色也更冷了。

    04.

    那天夜里,我已是心如死灰,苦苦央求宮塵回放我下山回家。

    可宮塵回只是悲憫地看著我,緩緩搖了搖頭。

    我被帶到了在一片漆黑湍急的河流。

    河畔石碑上刻了兩字。

    忘川。

    聽著河里不絕于耳的呻吟慘叫,我瑟瑟發(fā)抖。

    別怪我,阿瑤。身后的男人幽幽地說,雙手猛然發(fā)力,把我推進(jìn)了河里。

    我痛苦地掙扎著,卻聽到了岸上人的話音。

    是不是再也不會有人嘲笑我了!我只有晚盈娘親一個娘親了!宮斐興奮地喊著。

    晚盈,這下你放心了吧。她不會再出現(xiàn)了。

    這是宮塵回的聲音,似乎帶著無奈和痛苦。

    忘川之水洶涌翻滾著,冰冷刺骨。

    眼前一片漆黑如墨。

    我只覺得的魂魄似乎都要被凍結(jié)。

    好冷,好痛。

    再睜眼,我回到了上界。

    熟悉的鳳息香的味道幽幽傳來,我看到了流淚的父君和母親。

    這一瞬間,我驀地想起——我不是漁女阿瑤,我是上界最尊貴的澄瑤帝姬。

    那天,司命仙君同我說,既然情劫已過,便要忘卻前塵,命格才能重歸本位。

    后來,我就當(dāng)真把這人間之事忘了七七八八。

    做回了尊貴的帝姬,幾百年來無憂無慮,逍遙自在。

    05.

    直到歷練時我被一只萬年魔物傷到,誤入了常年大雪的劍神山,驚擾到了一位養(yǎng)傷的上神。

    他眉目清冷,盡散的黑發(fā)上布滿了白雪,靜靜地打坐,似乎虛弱至極。

    那時候我以為我們都要命喪于此,可他卻替我擋了魔物致命一擊。

    為了護(hù)了我周全,自己卻重傷瀕死。

    你是誰為什么救我我們是不是見過。他醒來后,我定定地盯著地他看,總覺得他身上有種熟悉之感,滿心疑惑。

    我是容逢雪�?伤皇禽p笑了下,目光深深,不再回答。

    不知什么時候起,我?guī)状卧谕鈿v練身邊都有他的身影,還裝模做樣的說是受我父君囑托。

    直到有一天,我跑去劍神山非要拉著他賞雪對飲。

    七分酒氣,三分月色。

    我問他是不是對我有非分之想。

    阿瑤,我想娶你很多很多年了。你愿意嗎他眼尾透著薄紅,斟酌著開了口。

    我沒有說話,雙手環(huán)上了他的脖頸。

    那天的劍神山簌簌飄了一夜的雪,仙府里柴火也噼啪地?zé)艘灰�,一片暖意融融�?br />
    后來父君說漏了嘴,我才知道,當(dāng)年我被推下忘川后,是他違逆天道跳入了忘川,把我的神魂撈起來,護(hù)在懷里,我才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也正因此,他才神魂受損,常年在劍神山閉關(guān)休養(yǎng)。

    算下來,他救了我兩命。

    就這樣,我嫁給了容逢雪。

    十里紅妝,仙界同慶。

    后來我們還有了女兒月舒,日子過得圓滿而安穩(wěn)。

    06.

    阿瑤,你當(dāng)真要回去

    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容逢雪雖面色平靜,可輕輕摩挲著劍柄的手還是泄露了他的不安。

    望塵鏡里畫面還在繼續(xù)。

    月舒好奇地歪著頭指著里面宮塵回和宮斐,含糊不清地念著娘親,他們是誰

    不相干的人。容逢雪維持著溫柔的神色,我卻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醋味滿天。

    阿瑤,莫去。見我不說話,他終有幾分繃不住了,成日里清冷出塵的臉上,出現(xiàn)了幾分郁郁之色。

    為何不去我必定要去。否則,一旦他大開殺戒,凡間便要遭大劫難,生靈涂炭。

    難道,你怕我留在凡間我故意逗他,一副去意已決的樣子。

    不是怕你留在凡間。我是怕你想起那些,再傷心。他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

    我眼眶倏然紅了,把頭埋進(jìn)了他的懷里。

    這么多年來,他總是這樣,舍不得我有一絲難過。

    娘親,不走,娘親。旁邊的月舒不知聽懂了多少,急切地邁著小短腿也撲過來,抱著我不撒手。

    還是要去的。我若有所思地說。

    但我決定,帶夫君和小寶一起去,我們小寶還沒去過人間。

    看著父女倆同時轉(zhuǎn)憂為喜的表情,我忍俊不禁。

    07.

    我拉著容逢雪,抱著月舒,伸手輕點(diǎn)望塵鏡。

    剎那間,罡風(fēng)呼嘯而來,幾個呼吸間,便到了人間。

    我定了定神,仔細(xì)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此處正是我當(dāng)年在漁村的家。

    一間簡陋的小屋,但卻沒有我想象的那般破敗。

    我拿起了一只桌上干裂粗糙的毛筆。

    當(dāng)年,宮塵回就是這兒,借著月光,握著我的手蘸著水,教我寫的字。

    那時我無比我慶幸他不嫌棄我粗笨,愿教我寫字下棋。

    后來,我們便是對著這月亮拜了拜,擺了貢品果子,便算是結(jié)了親。

    也是好笑,無人見證,沒有婚書,哪里作數(shù)呢

    到頭來他還是嫌惡我是粗鄙無用的凡人,將我棄如敝履。

    見我陷入回憶,容逢雪冷笑一聲,把我手里的破爛毛筆拿走了,丟進(jìn)了海里。

    我趕緊把其他宮塵回碰過的東西也遞給他一同丟了。

    本以為自己會因往事難過,可真的回來,心里卻全無波瀾。

    滿心思緒都被容逢雪和月舒牽扯著。

    哪里有空去為那前塵舊夢傷感。

    突然間,我聽到剛剛還乖乖坐著吃糕點(diǎn)的月舒哭著喊娘親。

    我心頭猛然一緊。

    月舒雖說是正兒八經(jīng)的小神仙,但是她年紀(jì)尚小,完全不知如何使用仙力。

    初來乍到,我千不該萬該沒看住讓她獨(dú)自跑去玩。

    我們慌了神,急忙朝著聲音跑去。

    只見到月舒被一個半大少年推得跌坐在地上,眼睛都哭的通紅。

    我運(yùn)轉(zhuǎn)仙力,輕輕揮手便掀倒了那少年,緊張地喚著月舒的小名,把她護(hù)在了懷里。

    小寶,哪里受傷了嗎

    而容逢雪亦是神色冷極,手已經(jīng)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我抱著月舒,從頭到腳地檢查了一遍。確定了女兒沒有受傷,才松了一口氣。

    我眼底滿是怒氣,抬頭瞪著那欺負(fù)我女兒的少年。

    只見少年大概十四五歲,身形瘦弱,一身玄色衣袍,膚色蒼白近乎透明,一雙狹長鳳眼透著陰冷。

    他手里緊緊攥著半塊桂花糕,上面還有我小寶的牙印。

    娘親,壞人,搶糕糕。月舒在我懷里抽噎著告狀。

    我一時錯愕,就為這沾著小孩口水的半塊糕點(diǎn)

    我剛想開口教訓(xùn)這欺負(fù)小孩的少年,卻見他擦了擦唇邊的血跡,掙扎著爬起來,極小聲地沖我叫了聲娘親。

    娘親,娘親忘了我嗎我是小寶。

    我一時間怔住了。

    10,

    我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面前的少年,發(fā)覺的確是那望塵鏡中宮斐的樣子。

    他眉眼肖似他父親,鼻高唇薄,眼角微微上揚(yáng),眼瞳漆黑,籠罩著一股陰郁之氣。

    娘親,你回來找我了,對吧。

    這么多年,我好想你。

    他就這樣看著我,紅了眼眶。

    大概是因著與他的母子緣分已全然斷了,

    見到這個多年不見的孩子,我竟是出奇地平靜。

    我才是娘親的小寶,我才是。

    沒等我說話,被搶了糕點(diǎn)和乳名的月舒不干了。

    小姑娘在我懷里拱來供去,不滿地嘀咕著。

    她藕節(jié)似的小胖手圈著我的脖頸,露出了自小戴著的珍珠手串。

    宮斐紅著眼睛,緊盯著那搖晃的手串。

    哪里來的野種,憑什么叫我的名字,憑什么喚你娘親。

    那少年陰惻惻地盯著月舒,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冷冷地問。

    宮斐。

    小寶她不是野種,她是我唯一孩子,自然是要喚我娘親的。

    我神色不虞,打斷了他。

    娘親分明說過,只給我做桂花糕的。

    他眼眸中流露出受傷的神色,攥著手里的桂花糕看著我。

    是啊,你的娘親也曾花了一夜的時間為你做滿滿一匣子漂亮糕點(diǎn),滿心歡喜地拿給你。

    可是你親手掀翻了,捏碎了,扔到了泥里,踩在了腳下。你不記得了嗎

    小寶這個乳名。你也有過。

    因?yàn)槟愕哪镉H也曾經(jīng)把你當(dāng)做最珍貴的寶物�?赡悴幌矚g這個名字,你說這是卑賤的凡人名諱,你不屑一顧,找新娘親取了更好名字,你忘了嗎。

    還有珍珠手串,難道也要讓我再提醒你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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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蹙著眉,聲音里沒有一點(diǎn)感情,不悲不喜。

    可每說一句,宮斐的面色就灰暗一分。

    我沒有想誅他的心,因?yàn)槲也辉购匏?br />
    我只是想提醒他,當(dāng)年那個出身漁村的阿娘,也是那樣地疼愛過他。

    可是好像有的孩子,不值得被愛。

    11.

    阿娘,我當(dāng)年....

    宮斐,你阿爹和你晚盈娘呢他的苦衷我早已全然不關(guān)心了。

    我還記得我來人間一趟的目的,再一次打斷了他,岔開話題詢問。

    晚盈她才不是我娘親,你才是我娘親。少年急急忙忙地解釋了起來。

    好,總之,他們?nèi)四�。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晚盈那賤人壞極了,都是她挑撥我們才害死了娘,宮塵回已經(jīng)把她囚于牢中,娘親可以隨意處罰。提到這些,宮斐似乎有些興奮。

    娘親,我?guī)湍銡⒘送碛�,再殺了宮塵回那個老東西,好不好

    他殷切地看著我,聲音微微顫抖。

    這一刻,我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孩子絕不是一個單純的少年。

    再放任下去,恐怕會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

    怪不得,父君說他們二人會徹底墜魔,為禍一方。

    也是,一個渣滓爹,一個惡毒娘,哪里能教出來什么好孩子呢

    娘親,你不會走了,對吧

    娘親,你能留下來陪著我嗎

    我每天去忘川找你,來你生活過的漁村等你,等了好多年。

    宮斐忐忑地問著。眼含期待地看著我。

    他抬了手想抓我的衣袖,被我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我看到他眼底的光亮慢慢熄滅,只留了一片灰暗。

    可我還是對他心疼不起來。

    因?yàn)槟莻他等了好多年的娘親,早已經(jīng)溺死忘川,不復(fù)存在了啊。

    當(dāng)年之事不必再提。我要先去蒼玄宗,見你父親一面。我神色還是冷冷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宮斐眼底有幾分落寞,把半塊桂花糕放進(jìn)嘴里,小心翼翼地咬掉了一個角。

    然后垂著頭,應(yīng)了句好。

    12.

    我和宮斐一路沉默而行。

    只有月舒軟乎乎的喚我娘親的聲音時不時傳來,聽的人心都化了。

    而宮斐幾次轉(zhuǎn)頭望向埋在我懷里月舒,眼里閃過艷羨之色。

    不過一個時辰,我們便到了蒼玄宗。

    當(dāng)初被宮塵回領(lǐng)進(jìn)來時,我總是覺得自己是一個誤入仙境的卑微凡人。

    凡事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逾矩。

    可當(dāng)現(xiàn)在看來,曾經(jīng)覺得高不可攀的蒼玄宗,也不過如此。

    我故地重游,一時恍如隔世。

    時過境遷,緣起緣落。

    不過大夢一場空,什么也沒留下。

    唯獨(dú)這父子二人,與我還有因果。

    只盼此次一刀兩斷,恩怨兩清,不復(fù)糾纏。

    宮斐說,以前我住過的那座小院,還保留著原貌。

    一草一木,未曾有變。

    宮塵回常常帶著我愛喝的梅子酒過去。

    常常半醉半醒間,對著虛空喚著阿瑤。

    還會跪在院內(nèi)流淚懺悔,不吃不喝幾天幾夜。

    我忍不住覺得好笑。

    我被禁足在里面整整六年,我苦苦等著他的時候,他從不曾過來看過我一次。

    那時他在忙著和晚盈仙子對弈彈琴,月下舞劍,眉目傳情。

    甚至,我是他親手推進(jìn)忘川害死的。

    現(xiàn)在,倒是一副深情樣子,睹物思人起來了。

    還有宮斐,對著忘川呼喚娘親的時候,可曾想過,他的娘親在死之前等了六年,盼了六年,也未曾聽他喚出那句娘親。

    13.

    逼近主峰之際,我終于看到了望塵鏡里的那幕。

    魔氣如濃墨般翻涌繚繞,黑壓壓的一片。

    尸山血海,慘不忍睹。

    曾經(jīng)在宗門修習(xí)的弟子,竟無一人存活。

    而附近村落的凡人,怕是也早已被這魔氣吞噬殆盡。

    雖早有準(zhǔn)備,我一時仍覺得毛骨悚然。

    宮塵回席地而坐,赤目散發(fā),狀若癲狂,和以前那個謫仙般的高高在上的宮宗主判若兩人。

    見我們走近,宮塵回視線落到了我身上,癡癡地望著我,眼底有痛苦之色閃過。

    阿瑤,我又做夢了。

    這次別再離開了,好嗎

    別害怕,這些都是曾經(jīng)欺辱過你的壞人,他們罪有應(yīng)得。

    現(xiàn)在沒人敢嘲笑你,欺辱你了,阿瑤。我為你報(bào)仇了。

    緊接著他便注意到了我身邊站的容逢雪和月舒。

    阿瑤,他們是誰,怎么夢里,也不讓我省心呢

    他眼瞳赤紅更甚,聲音透出嗜血的殺意。

    只見他驟然拔劍,一股肆虐的魔氣直沖容逢雪而去。

    容逢雪卻動也不動,僅憑護(hù)體的劍意便化解了這一擊。

    他抱著熟睡的月舒,偏頭蹙眉看著我,眼里一片嫌惡之色。

    我趕緊在袖子底下偷偷牽住他的手安撫他。

    宮宗主,你沒有做夢,我的確回來了。

    不過,我不是來和你敘舊的。

    你早已墜魔,你肆意殺害凡人,就連同門也被你屠戮。竟然還說是為我報(bào)仇。

    若是為我報(bào)仇,難道不應(yīng)是先自己跳進(jìn)那忘川嗎

    我語氣不善,冷笑起來。

    我此次前來,不過是想救下無辜之人,順便斷了這因果。

    思來想去,最好的辦法不過是。

    取你狗命。

    13.

    我緊盯著他,已然起了殺意。

    可宮塵回卻仿若未聞,出神地看著我。

    阿瑤,你知道嗎我們初見并非在漁村。

    而是你十五歲那年,偷偷溜到凡間游玩。

    那時我被奸人所傷,你救下了我。我從未見過如此尊貴美貌的仙子。

    我昏迷之時,聽到他們管你叫,澄瑤帝姬。

    原來你是上界的帝姬,那時我想,我一定要找到你。

    所以我找人卜了一卦,窺得天機(jī),在漁村找到落入凡劫的你。

    我如遭雷擊,大腦一片混沌。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是澄瑤,凡間的種種,都是他故意設(shè)計(jì)的。

    在我與他生情后又將我殘忍拋棄,甚至親手殺害。

    原來,我凡間短短一生遭受的苦難從不是天意,而是人為。

    忘恩負(fù)義,恩將仇報(bào)。

    容逢雪聽到這話,也霎時間氣血翻涌,紅了雙眼。

    一聲劍鳴后,帶著寒意的劍尖直逼宮塵回的眉心。

    讓他說。我擋住了他,嘴唇略微顫抖。

    可大概劍意太過猛烈,宮塵回還是被逼出了一口鮮血。

    阿瑤,我沒料到,你那么尊貴,卻托生成了一個廢靈根漁女。我千不該萬該一時鬼迷了心竅,竟覺得你丟臉,對你生了嫌棄。

    都怪晚盈那賤人挑唆...對...都怪她。

    還有宮斐那個賤種,只會惹你生氣,連娘親都留不住,我早就該一劍殺了他。

    宮塵回語無倫次,癲狂地念著。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再給我一次會,阿瑤。

    他聲音帶著哭腔,凄厲至極。

    晚盈不過是老宗主的女兒,她怎配和你這尊貴的帝姬相比

    宗門一時需要晚盈那賤人的寶庫,我才哄著她。

    我沒想殺你...我從未想殺你...我只想等不需要晚盈,我就能把你神魂拉出忘川,送上奈何橋,讓你下輩子投個上等靈根的好胎,我們便再續(xù)前緣,結(jié)為道侶,相守一生。

    你別走好不好,別走,我錯了,我好悔!

    宗塵回還在瘋瘋癲癲地跪在我面前念叨著。

    可我耳中嗡嗡作響,全然聽不進(jìn)去。

    竟是如此,多么可笑。

    怪不得他一宗之主,天之驕子,那般高傲矜貴之人,卻會與我一個廢靈根的漁女私定終身。

    怪不得曾經(jīng)柔情蜜意,恩愛繾綣,最后卻對我不屑一顧,殘忍至極。

    我攥緊了拳頭,怒不可遏。

    14.

    我眼底浮現(xiàn)兇狠之色,只想用容逢雪的劍,一劍了結(jié)了他。

    卻見宮塵回卻陰沉沉地盯著我露出了一個病態(tài)的獰笑。

    阿瑤,這些年來我四處收集魔氣,匯成了魔種,埋入了人間。

    你若是殺了我,這魔種失了主人,便會在人間四散逃逸,直到吞噬所有凡人。

    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留在我身邊,我也答應(yīng)你,不再殺一人。

    他聲音嘶啞,面上近乎扭曲,又癡癡的盯住了我。

    我心下一驚和容逢雪凝重地對視了下。

    嘖,麻煩了。

    好,我答應(yīng)你。

    我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墜魔后的宮塵回癲狂至極,隨時都有可能大開殺戒,屆時整個凡間都會遭受災(zāi)難。

    容逢雪擔(dān)憂地看著我。

    我不動聲色地沖他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宮塵回如今對我仍有愧疚,留在此處,正是我找到破局之法的好時機(jī)。

    只有這樣,才能完成父君交代給我的事情。

    好,阿斐,你先替我把這奸夫和這野種給我用捆仙繩綁上,關(guān)起來。若是他膽敢反抗,我就要先殺上萬人。

    宮塵回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吩咐起來。

    我心頭怒意再次燃起,

    我那高嶺之花的夫君,今天竟然要被叫做奸夫。

    我名正言順的女兒,還要被稱作野種。

    惡心至極,真是個渣滓。

    我且看你能囂張幾天。

    15.

    就這樣,我假意留在了宮塵回身邊。

    而在我手腕上套了一個銀環(huán)樣式的法寶,鎖住了我的仙力。

    他像從前那樣教我識字下棋,日日拿了梅子酒和我對飲,借著酒勁追憶往昔。

    可我澄瑤不是阿瑤,我根本不需要他教這些,我也根本不喜歡酸的要命的梅子酒。

    看著他這幅樣子,我忍不住覺得好笑。

    他曾經(jīng)仰慕澄瑤,嫌棄漁女阿瑤粗鄙不堪。

    可現(xiàn)在又是在透著澄瑤去找漁女阿瑤的痕跡。

    這種人身上,哪有真心呢

    他拿出了我在漁村給他做那個破破爛爛香囊,戴在了身上不肯摘下。

    阿瑤,是夫君不好,夫君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他寸步不離的守著我,我卻覺得厭煩惡心,對容逢雪的思念達(dá)到了極點(diǎn)。

    有時他央求我像從前那樣做糕點(diǎn)給他吃。

    你也配

    我只是翻著白眼,對他冷嘲熱諷。

    甚至給過他幾耳光。

    可他不惱反笑,病態(tài)癲狂。

    阿瑤,總有一天,你會原諒我的。

    他把我?guī)У搅岁P(guān)了晚盈的暗牢,血腥味撲鼻,令人作嘔。

    里面的人,已經(jīng)沒有人形了,早已被削去手腳,鼻舌,卻又求死不能。

    他說是晚盈挑唆害了我,晚盈已經(jīng)受了懲罰。

    他怪宮斐傷了我的心,說要早晚殺了阿斐,向我賠罪。

    不愧是父子倆,想到一塊去了。

    我不禁哂笑。

    如此半月,我終于從宮塵回身上引了一絲魔氣,順著這魔氣的指引找到了魔種的位置。

    出乎意料,就在漁村。

    我說我蒼玄宗中陰氣太盛,讓宮塵回帶我回了漁村生活。

    漁村好,阿瑤,回漁村,我陪你捕魚賞月,像從前一樣。他絮絮叨叨,眉開眼笑。

    那天我趁他熟睡,掐訣解了那銀環(huán)的桎梏,仙力立刻充盈了身體。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我便從漁村中找到了魔種,立即用了仙氣煉化。

    看著魔氣漸漸消散,我松了一口氣。

    卻聽得身后傳來了宮塵回陰森的笑聲,一片寂靜黑暗之中,甚是驚悚。

    阿瑤,你不會以為,魔種只有一個吧。

    你還是乖乖聽話,老實(shí)呆在我身邊,我們一家三口....

    去死吧。

    他話音未落,我就從袖中掏出一把閃著寒光的短刃。

    在他驚恐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刺進(jìn)了他的喉嚨。

    血濺三尺,我笑得殘忍。

    你當(dāng)我的夫君是吃干飯的嗎區(qū)區(qū)兩個魔種,也想困在你姑奶奶。

    我擦著短刃上的血,踢了踢地上的尸體,漫不經(jīng)心的說。

    16.

    前一天的夜里。

    我收到了容逢雪的傳音。

    阿瑤,魔種的確有兩個,另一個魔種我已經(jīng)找到已經(jīng)處理了。你要小心。我和小寶都沒事,只是.......

    大概因?yàn)榫嚯x過遠(yuǎn),他后半段的話語不甚清晰。

    不過我聽到他和小寶都安然無恙,我便安下了心,我便沒有再追問。

    事畢,我們按照約定,在蒼玄宗碰了面。

    夫君,終于解決了。魔種被煉化,宮塵回已經(jīng)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看著完好無損的他和小寶,展顏一笑。

    阿瑤,出了些意外,宮斐怕是不太好。容逢雪神色略有些復(fù)雜。

    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我頗有些迷惑,露出訝異之色。

    半個月前。

    宮斐沒有把容逢雪和小寶帶到暗牢,而是為他們解開了捆仙繩。

    我知道魔種在哪。

    他猶豫了半晌,對著容逢雪別扭地開口。

    但魔種一旦解決,娘親便會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對嗎

    容逢雪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可以幫你們,如果那樣能讓娘親高興一次的話。

    宮斐眉頭緊鎖,似是下了什么決心,咬牙開了口。

    那樣你父親會死,你可知曉容逢雪蹙眉問道。

    害死了娘親,他早就該死了。宮斐陰沉笑了下,面露譏諷。

    就這樣,他帶著容逢雪去了魔種之處,原本一切都很順利。

    可這個魔種魔氣過盛,宮塵回這個主人已是隱隱壓制不住。

    一時間肆虐的魔氣逸散而出,容逢雪和小寶身上有仙氣護(hù)體自是不怕。

    可宮斐身上魔氣與靈氣混雜在一起,瞬間便遭到了魔種的攻擊。

    縱使容逢雪瞬間運(yùn)轉(zhuǎn)仙氣煉化了魔種,可還是堪堪差了一瞬。

    只這一瞬,宮斐便被魔氣撕扯著,渾身是血,筋脈寸斷,奄奄一息。

    17.

    我從容逢雪口中聽到此事,心緒還是有一瞬間的復(fù)雜。

    我若說留他一命,會不會太過婦人之仁。

    我看著眼前不省人事,氣若游絲的宮斐,低聲問道。

    容逢雪神色溫柔,搖了搖頭。

    阿瑤,你知道的,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支持。

    我想起,當(dāng)年宮斐最是嫌棄我是個毫無靈根的卑賤凡人。

    可現(xiàn)在即便他九死一生的挺過來,也會因經(jīng)脈寸斷,再也無法修行,再無任何靈力。

    就和當(dāng)年廢靈根的我一樣。

    因果報(bào)應(yīng),大抵如此。

    我嘆了口氣,還是給他渡了一絲仙氣。

    至于能否醒來,還是要看他的造化。

    宮斐躺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上我去看他的時候,看到他微弱地翕動嘴唇,含混地喊了聲娘親。

    他還是幸運(yùn)的,活了下來。

    我心里輕松了一瞬。

    18.

    娘親,你要走了,對吧。

    我們離開的那天夜里,他靜靜地站定在蒼玄宗門口送我。

    我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月舒的小口袋拿了一塊桂花糕,遞給了他。

    他眼眸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過了。

    謝謝娘親,娘親,你一定要幸福。

    他看了看月舒和容逢雪,又看了看我,露出了一個極淡的笑容。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了。

    待我們已經(jīng)飛入云霄,我回頭望了一眼,他還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沉沉的夜幕下,他背靠著空無一人的宗門,消瘦的身影顯得落寞至極。

    第二天,

    司命仙君發(fā)來傳音的時候,我和容逢雪正帶著女兒逛人間的廟會。

    小姑娘第一次見如此熱鬧的場面,一手拿走花燈,一手拿著糖葫蘆,嘰嘰咕咕說個不停。

    我們買了各種人間孩童愛玩的小玩意,給月舒的小口袋裝的滿滿的。

    我牽著容逢雪走在街上,笑得眼眸彎彎。

    我和容逢雪耳畔響起了司命仙君的聲音:

    阿瑤,昨夜宮斐攥著你那塊桂花糕,跳下了忘川河,入了輪回。

    他說,他要和宮塵回一起給娘償命。

    還說,無盡輪回中,他還想真正做一次你的孩子。

    我呼吸一滯,身體僵硬了一瞬。

    花開花謝,緣起緣落。

    這段孽緣,終究還是在此刻真正的消散在了輪回里。

    19.

    一個月后,我們帶著小寶回了上界。

    魔氣已經(jīng)全然清除,我把一切稟明給了父君。

    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活又恢復(fù)成了往日的幸福安逸。

    唯一令我有些苦惱的大概便是,

    容逢雪日日纏著我要和我樁樁件件地清算此行之事。

    恨不得把我和宮塵回虛與委蛇時說的那些話全背出來。

    怎么就這么小心眼還不講理呢

    真是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我心里哀怨地想著。

    長的光風(fēng)霽月,實(shí)則是一大缸千年老陳醋。

    阿瑤,我們剛剛說到,你沒有經(jīng)過我同意,就答應(yīng)宮塵回留在他身邊這事。

    此刻,他把我圈在懷里對著我耳語,呼吸間的熱氣撲在我耳側(cè)。

    下一件,我們就清算他說我個堂堂正正的夫君是奸夫。

    我咬著嘴唇,只覺耳尖酥麻,臉紅心跳。

    低聲討?zhàn)堉�,說盡了好話,才被放過。

    第二天一早,我和容逢雪推開了殿門。

    恰逢劍神山百年難得一遇的春天。

    月舒拿著新做的桃花糕咯咯地笑著。

    容逢雪站在我身側(cè),輕輕拂去了我發(fā)間的落花。

    桃夭灼灼,春和景明,一切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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