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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暴雨夜的來信

    雨水砸在玻璃窗上的聲響像無數(shù)碎玻璃在跳動。林晚秋把最后一頁信紙按在發(fā)燙的額頭上,油墨印子滲進皮膚,像道永遠洗不掉的疤。掛鐘指向凌晨三點,玄關(guān)處的雨傘還在滴水,她不知道自己第幾次從沙發(fā)上彈起來查看貓眼——門外空無一人,只有夾在門縫里的牛皮紙袋,被雨水泡得發(fā)皺。

    晚秋,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jīng)死了。

    信紙上的字跡是丈夫沈巍的,力透紙背的筆鋒里藏著她熟悉的顫抖。三個月前沈巍在深夜接到一個電話后匆匆出門,監(jiān)控顯示他最后出現(xiàn)在霧河大橋,手里攥著半張泛黃的舊報紙。警方打撈了半個月,只找到他常戴的銀制婚戒,卡在橋墩的鐵銹里。

    牛皮紙袋里除了信,還有本邊角磨破的筆記本,塑料封面上印著市立醫(yī)院2015年值班記錄。林晚秋翻開第一頁,泛黃的紙面上用紅筆圈著個地址:霧河巷37號。墨跡在雨水侵蝕下暈開,像灘凝固的血。

    她抓起風(fēng)衣沖出門時,沒注意到走廊盡頭的陰影里,有人影抬手按滅了煙頭。

    霧河巷的石板路積滿青苔,老舊的路燈在風(fēng)雨中明滅。37號是棟三層青磚樓,鐵柵欄上掛著民生診所的木牌,漆色剝落得幾乎看不出字。林晚秋的手指剛碰到鐵門,吱呀聲里,二樓的窗戶突然亮起昏黃的燈光,有個佝僂的身影閃過,白色衣角在風(fēng)里晃得像面招魂幡。

    沈巍她脫口而出,鐵門在推力下應(yīng)聲而開。潮濕的腐木味撲面而來,玄關(guān)處的墻面上,用紅漆畫著個扭曲的符號:三個重疊的圓圈,中間的圓里有只反向的眼睛。

    后頸突然傳來刺痛,林晚秋在倒地前抓住了樓梯扶手,視線模糊中,她看見穿白大褂的男人從二樓下來,手里的注射器還在滴血。男人的皮鞋碾過她掉落的筆記本,停在封面上的醫(yī)院logo前,突然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笑:原來他真的把這些東西留給你了。

    2

    舊書店的訪客

    陳默把最后一滴黑咖啡倒進嘴里時,門鈴響了。

    老式銅鈴在風(fēng)里晃蕩,發(fā)出細碎的響聲。門口站著個穿米色風(fēng)衣的女人,頭發(fā)和肩膀都濕著,手里緊緊抱著個牛皮紙袋。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本該是雙含情目,此刻卻像結(jié)了層冰。

    您是陳默先生嗎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看過您在《犯罪心理學(xué)月刊》上的文章,關(guān)于連環(huán)兇案中的‘記憶錨點’理論……

    陳默的手指在吧臺上敲了敲,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銀鐲子——那是五年前市立醫(yī)院定制的員工飾品,內(nèi)側(cè)刻著編號。他記得沈巍的檔案里寫著,妻子林晚秋是同院的麻醉科護士。

    坐吧。他指了指堆滿舊書的木桌,咖啡機又開始咕嘟作響,三天前你去過警局,把沈巍的失蹤案從普通人口失蹤升級成刑事案件。現(xiàn)在來找私家偵探,說明警方的卷宗里有你不敢相信的東西。

    林晚秋打開牛皮紙袋,把濕透的筆記本和信紙推過去。陳默注意到信紙背面有片不規(guī)則的壓痕,像是某種符號的邊緣。當他看到筆記本封面上的醫(yī)院logo時,指尖突然收緊,那個紅漆畫的符號在記憶里翻涌——三個月前,他在另一起失蹤案現(xiàn)場見過同樣的標記,死者是沈巍的大學(xué)室友。

    昨晚我去了霧河巷37號。林晚秋的指甲掐進掌心,有人襲擊了我,臨走前他說‘該從十五年前的火開始查’。她掏出手機,相冊里存著半張燒毀的報紙,頭版標題只剩市立醫(yī)院大火和七人死亡幾個字。

    陳默的后背撞上書架,幾本舊書嘩啦啦掉下來。十五年前的醫(yī)院縱火案,結(jié)案報告寫著電工失誤,但他記得現(xiàn)場照片里,七個死者的手環(huán)都被刻意取下,就像沈巍失蹤時,那枚本該戴在左手的婚戒,被放在了右手無名指上。

    明天去市立醫(yī)院查檔案。陳默突然站起來,碰倒了桌上的臺燈,記住,別告訴任何人你來找過我。尤其是……他盯著林晚秋手腕上的銀鐲子,醫(yī)院里戴這種鐲子的人。

    窗外的雨聲突然變大,老舊的木質(zhì)樓梯傳來吱呀聲。陳默猛地轉(zhuǎn)身,卻只看見被風(fēng)吹開的后門,門框上釘著塊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紅漆畫著和診所墻面上同樣的符號——三個重疊的圓,中間的眼睛正在流淚。

    3

    檔案室的陰影

    市立醫(yī)院新樓的中央空調(diào)開得太冷,林晚秋的手指在檔案袋上按出五個白印。檔案管理員張阿姨的老花鏡滑到鼻尖,正對著電腦屏幕嘀咕:2008年的記錄那年正好趕上舊樓翻新,好多文件都搬丟了……

    麻煩再找找,林晚秋擠出微笑,把準備好的購物卡塞進抽屜,我丈夫生前總說當年在舊樓值過夜班,可能有他的考勤記錄。

    張阿姨的手在鍵盤上頓了頓,突然壓低聲音:姑娘,你是不是在查十五年前的事前幾天也有個戴眼鏡的男人來問,說什么‘七樓停尸房的編號’……她的話被走廊傳來的腳步聲打斷,忙不迭把購物卡塞進袖口,2008年的檔案在負一樓庫房,你自己去看看吧,鑰匙在保潔阿姨那里。

    負一樓的燈忽明忽暗,消毒水混著霉菌的味道讓人發(fā)嘔。林晚秋找到標著2008-2010的鐵皮柜時,聽見身后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她轉(zhuǎn)身時,保潔阿姨正推著清潔車經(jīng)過,車頭掛著的鑰匙串叮當作響——其中有把鑰匙的紋路,和昨晚襲擊她的人手里的鑰匙一模一樣。

    阿姨,能借下鑰匙嗎林晚秋追過去,保潔阿姨卻突然加速,清潔車在拐角處撞上墻,掉出個白色信封。她彎腰撿起時,看見封口處印著熟悉的紅漆符號,里面是張泛黃的手術(shù)記錄,患者姓名欄寫著沈巍,手術(shù)日期是2015年7月15日,主刀醫(yī)生簽名:周明遠。

    文件最下方有行小字:實驗體37號,海馬體切除術(shù)完成,記憶清除率87%。

    身后突然傳來鐵門關(guān)閉的巨響,林晚秋轉(zhuǎn)身,看見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通道盡頭,正是昨晚在診所襲擊她的人。他手里把玩著鑰匙,嘴角勾起冷笑:林護士記性不錯,當年在手術(shù)室遞手術(shù)刀的手,現(xiàn)在抖得這么厲害

    她后退時撞翻了鐵皮柜,檔案散落一地。在看清其中一張照片的瞬間,呼吸幾乎停滯——照片里,沈巍和另一個男人并排站在停尸房,兩人穿著同樣的白大褂,面容相似得像鏡像,而他們身后的墻上,正畫著那個重疊的眼形符號。

    你丈夫沒告訴你他有個雙胞胎弟弟吧男人逼近,皮鞋碾碎了照片,十五年前的火里,本該死去的人,現(xiàn)在都在找當年的實驗報告。包括你親愛的沈醫(yī)生,他可不是什么失蹤,而是——

    天花板的燈突然熄滅,林晚秋在黑暗中抓住鑰匙沖向鐵門,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當她終于撞開鐵門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七樓的走廊,盡頭的牌子上寫著停尸房,而剛才在檔案室看見的照片里,沈巍和那個男人,正站在這個走廊里,對著鏡頭露出一模一樣的微笑。

    4

    雙胞胎的鏡像

    陳默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監(jiān)控截圖,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凌晨兩點的霧河大橋,沈巍出現(xiàn)前的三十秒,橋邊的路燈突然熄滅,再亮?xí)r,他的左手無名指上已經(jīng)沒有婚戒——而根據(jù)林晚秋的回憶,沈巍從不摘下戒指,除非是進手術(shù)室。

    實驗體37號,海馬體切除術(shù)……他喃喃自語,翻開從舊書店找到的《異常心理學(xué)案例集》,其中一頁夾著剪報:2015年,市立醫(yī)院精神科主任周明遠主持記憶重構(gòu)項目,因涉嫌非法人體實驗被調(diào)查,同年實驗室突發(fā)火災(zāi),所有資料燒毀。

    手機震動,是林晚秋發(fā)來的消息:我看到了沈巍的手術(shù)記錄,還有……他的雙胞胎弟弟。附帶的照片里,兩個男人站在停尸房,背景墻上的符號讓陳默瞳孔驟縮——那是記憶錨點理論中提到的禁忌符號,傳說能喚醒被清除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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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起風(fēng)衣沖出門,卻在巷口被人攔住。戴眼鏡的男人遞來張名片,上面印著周氏生物科技

    首席顧問

    周明遠。男人的領(lǐng)帶夾是枚銀色圓環(huán),中間嵌著極小的鏡片,像只閉合的眼睛。

    陳先生對十五年前的事很感興趣周明遠的聲音像塊浸了水的棉花,當年的火災(zāi)確實有些遺憾,不過沈巍的事我可以給你個提示——霧河巷37號的地下室,還留著他當年做實驗的筆記。他湊近,古龍水蓋過了淡淡消毒水味,提醒你的委托人,有些記憶,還是永遠封存比較好。

    當陳默趕到霧河巷時,診所二樓的燈亮著。他踹開虛掩的門,看見林晚秋正蹲在地上,面前散落著泛黃的實驗報告,其中一張照片讓他血液凝固:照片里,沈巍和另一個男人躺在手術(shù)臺上,頭頂?shù)氖中g(shù)燈在他們臉上投下相同的陰影,而兩人的右手腕內(nèi)側(cè),都紋著極小的符號——三個重疊的圓,中間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陳默,林晚秋抬頭,眼里有某種東西在崩塌,這些報告里說,2015年之后,沈巍和他弟弟沈嚴,一直在互相替代身份。而我的丈夫……她抓起張病例,2018年的車禍后,接受海馬體修復(fù)手術(shù)的人,其實是沈嚴。

    樓下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陳默沖過去時,看見穿黑風(fēng)衣的男人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月光照亮他左臉的燙傷疤痕——那是沈巍檔案里沒有的特征。男人轉(zhuǎn)身,手里拿著把手術(shù)刀,刀刃上的反光映出他和沈巍一模一樣的眼睛:來找記憶錨點的人,都得留下點東西。

    混戰(zhàn)中,陳默的手臂被劃開道口子,血滴在地板上,恰好滲進地面刻著的符號里。男人突然頓住,盯著陳默頸后露出的皮膚——那里有個淡紅色的胎記,形狀像只閉合的眼睛。

    5

    記憶錨點的蘇醒

    林晚秋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指尖劃過鎖骨下方的胎記——蝶形的紅色印記,和沈巍左腰的一模一樣。周明遠的話在耳邊回蕩:實驗體需要配對記憶錨點,你們的胎記,就是當年植入的生物芯片。

    她翻開從診所地下室?guī)С龅墓P記本,最新一頁寫著:2025年4月20日,晚秋開始夢見停尸房的編號,第七抽屜,里面有她不愿想起的東西。字跡是沈巍的,但最后一句被劃掉,改成了周明遠要重啟實驗,用當年的火種。

    停尸房。第七抽屜。

    市立醫(yī)院舊樓在三年前就該拆除,卻因為文物保護一直空置。林晚秋戴著口罩混進施工隊,生銹的鐵門在推開時發(fā)出哀鳴。停尸房的冷氣早已失效,腐臭混著鐵銹味讓人作嘔,第七個抽屜的鎖孔里,插著半枚銀色圓環(huán)——和周明遠的領(lǐng)帶夾一模一樣。

    抽屜拉開的瞬間,她差點窒息。里面沒有尸體,只有疊放整齊的文件,最上面是張合影:年輕的周明遠站在中間,左右兩側(cè)是穿著白大褂的沈巍和沈嚴,他們身后是排手術(shù)臺,上面躺著七個戴著手環(huán)的人,手環(huán)上的編號,和十五年前火災(zāi)死者的編號一致。

    文件里掉出張MRI掃描圖,患者姓名是林晚秋,掃描日期2015年7月16日,報告結(jié)論:海馬體區(qū)域異常陰影,疑似記憶芯片排斥反應(yīng)。照片右下角,有人用紅筆寫著:她才是37號實驗體,沈巍替她死過一次了。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陳默發(fā)來的消息:周明遠的真實身份是當年實驗室的負責人,他一直在尋找當年的實驗體。沈巍的婚戒出現(xiàn)在橋墩,是因為那里是當年拋尸的地點——十五年前的七個死者,都是實驗失敗品。

    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林晚秋轉(zhuǎn)身,看見沈嚴站在陰影里,臉上的燙傷疤痕泛著紅光。他手里拿著個玻璃瓶,里面裝著淡藍色的液體:晚秋,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手術(shù)室相遇時,你說我的眼睛像霧河里的星星他逼近,聲音哽咽,其實那天站在你面前的,是沈巍。而我……

    玻璃瓶摔在地上的聲音驚動了施工隊,林晚秋在混亂中抓起文件跑向安全通道,卻在拐角處撞上周明遠。老人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身后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堵住去路:林護士,你知道為什么沈巍每次接近真相就會消失嗎因為他的記憶里,藏著你當年求死的真相。

    他掏出張泛黃的紙,是2015年的手術(shù)同意書,患者簽名是林晚秋,手術(shù)內(nèi)容:自愿接受記憶清除,換取愛人沈巍的自由。而下方的備注欄寫著:實驗體37號與38號(沈巍)綁定,一方死亡,另一方記憶覺醒。

    停尸房方向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沈嚴的怒吼混著警笛聲傳來。周明遠的臉色一變,拐杖頂端的圓環(huán)突然彈開,露出里面的刀片:既然你非要喚醒記憶,那就去看看當年的火場吧——第七抽屜里的東西,本就是給你準備的祭品。

    6

    火場的記憶碎片

    陳默盯著電腦上的火災(zāi)現(xiàn)場復(fù)原圖,突然發(fā)現(xiàn)七個死者的手環(huán)編號,和沈巍筆記本里的符號完全對應(yīng)。當他把符號輸入記憶錨點模型時,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串坐標——正是霧河巷37號的地下室。

    他帶著手電筒鉆進地下室時,墻面上的投影讓他屏住呼吸:那是段監(jiān)控錄像,2015年7月15日,沈巍和沈嚴在實驗室爭吵,周明遠站在手術(shù)臺旁,臺上躺著的人,正是林晚秋。

    實驗體37號的記憶清除不完全,沈巍的聲音帶著顫抖,她每天都會夢見停尸房的編號,這樣下去會精神分裂!

    那就讓38號替她承受,周明遠冷笑,反正你們是雙胞胎,換個身份活著,對她來說不是更好

    錄像突然中斷,陳默在墻角發(fā)現(xiàn)個鐵盒,里面裝著七枚手環(huán),編號從31到37,其中37號手環(huán)內(nèi)側(cè)刻著晚秋。最底層是張合影,年輕的林晚秋站在中間,左右是沈巍和沈嚴,三人手腕上都戴著同樣的銀鐲子——和她現(xiàn)在戴的一模一樣。

    地面突然震動,樓梯傳來腳步聲。陳默轉(zhuǎn)身,看見林晚秋扶著墻站在門口,臉上有淚痕,手里攥著從停尸房帶出的文件:我想起來了,2015年我主動申請成為實驗體,因為當時我得了惡性腦瘤,沈巍為了救我,求周明遠用記憶移植技術(shù)……

    她的聲音卡住,視線落在陳默頸后的胎記上:你的胎記,和沈嚴的一模一樣。還有我鎖骨下的蝶形印記,其實是芯片植入的位置。我們四個人,當年都是周明遠的實驗體。

    地下室突然響起警報,紅色燈光照亮墻面新出現(xiàn)的投影:周明遠站在辦公室,對著鏡頭舉起份文件,標題是記憶錨點重啟計劃——以霧河為祭,喚醒所有實驗體。他身后的書架上,擺著七個玻璃罐,里面裝著淡藍色的液體,標簽上寫著編號31到37。

    他要利用霧河的地理磁場,激活當年植入的芯片,陳默抓起手環(huán),當年的七個實驗體,除了我們四個,還有三個下落不明。而沈巍的失蹤,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周明遠要重啟實驗,所以提前藏起了關(guān)鍵的記憶錨點——

    是婚戒,林晚秋突然說,沈巍的婚戒內(nèi)側(cè)刻著我們的結(jié)婚日期,20130520,轉(zhuǎn)換成坐標,正是霧河大橋的經(jīng)緯度。而那個符號,三個重疊的圓,代表海馬體的三層記憶結(jié)構(gòu),中間的眼睛,是喚醒的開關(guān)。

    地面?zhèn)鱽韯×艺饎�,地下室的天花板開始掉灰。陳默拉住林晚秋沖向樓梯,卻在出口處看見沈嚴,他手里拿著枚銀戒,正是沈巍的婚戒:周明遠在霧河下游建了信號塔,午夜十二點整,所有實驗體的記憶都會被強制喚醒——包括那些被我們親手殺死的人。

    他的視線落在林晚秋手上的37號手環(huán),突然露出苦澀的笑:你以為當年火災(zāi)里的七具尸體是誰是我們親手處理的失敗品,包括……陳默的親生父母。

    7

    霧河的祭典

    霧河大橋的路燈在午夜準時熄滅。林晚秋站在橋邊,手里的37號手環(huán)發(fā)出藍光,和遠處信號塔的光束交相輝映。河面升起薄霧,隱約能看見七道人影從水中浮現(xiàn),他們手腕上的手環(huán)同樣發(fā)光,編號從31到37,正是當年消失的實驗體。

    歡迎來到記憶的終點,周明遠的聲音從廣播里傳來,橋兩側(cè)突然涌出穿白大褂的人,十五年前,你們自愿成為記憶重構(gòu)的實驗體,用痛苦的過去換取新生�,F(xiàn)在,我要收回這份恩賜——讓你們記起自己是誰,又親手毀了什么。

    沈嚴突然沖過來,抓住林晚秋的手:當年你接受手術(shù)后,記憶被分成了三份,我和沈巍各替你承擔一份。但周明遠在芯片里留了后門,他能隨時植入虛假記憶——比如,讓你以為沈巍失蹤,其實他一直藏在霧河巷37號,等著阻止這場祭典。

    他掀開袖口,露出和陳默相同的胎記:我們是三胞胎,陳默是被領(lǐng)養(yǎng)的老三。2015年的手術(shù),其實是我們?nèi)齻同時接受了記憶移植,你以為的‘丈夫’,有時候是我,有時候是沈巍,而陳默……

    信號塔的光束突然轉(zhuǎn)向,照在橋中央的陳默身上。他手里舉著從地下室?guī)С龅蔫F盒,里面七枚手環(huán)正在共振:周明遠,你漏算了一件事——當年的實驗體不止七個,第八個實驗體,是你自己。他掀開襯衫,胸口有個和墻上符號相同的紋身,我在舊書店找到的筆記里,寫著你給自己植入了30號芯片,所以你才會執(zhí)著于重啟實驗,因為你的記憶,早就開始崩塌了。

    霧河突然傳來巨響,七道人影開始下沉,水面上浮現(xiàn)出當年火災(zāi)的場景:實驗室里,七個實驗體在火中掙扎,而周明遠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打火機。林晚秋的頭痛欲裂,記憶如潮水涌來——她看見自己穿著白大褂,和沈巍、沈嚴一起轉(zhuǎn)移實驗資料,而陳默,當時是負責記錄的實習(xí)生。

    你們當年不是受害者,是幫兇!周明遠的聲音帶著顫抖,是你們幫我處理了失敗品,現(xiàn)在卻裝出無辜的樣子——

    他的話被警笛聲打斷,橋的兩端出現(xiàn)閃爍的紅藍燈光。沈巍突然從霧中沖出,手里拿著份文件,正是當年的實驗終止報告,上面有所有實驗體的簽名:2015年我們就計劃揭露真相,可惜周明遠先放了火。這些年他一直在追殺我們,因為我們掌握著他殺人的證據(jù)。

    林晚秋看著面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突然發(fā)現(xiàn)沈巍的左腰沒有胎記——原來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丈夫,其實是沈嚴。而真正的沈巍,為了保護她,甘愿成為失蹤者,在暗處收集證據(jù)。

    信號塔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嘯叫,所有手環(huán)的藍光開始暴走。陳默把鐵盒扔進河里,七枚手環(huán)的共振聲漸漸消失,霧中的人影也隨之消散。周明遠跪倒在地,看著自己手腕上浮現(xiàn)的30號手環(huán),終于痛哭出聲:我的記憶……早就被你們清除了,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

    沈巍扶住搖搖欲墜的林晚秋,輕聲說:當年你選擇忘記,是因為無法承受我們處理失敗品的真相。但現(xiàn)在,霧河的祭典結(jié)束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他的話突然被槍聲打斷。穿黑風(fēng)衣的男人從霧中走出,槍口還在冒煙。林晚秋看著沈巍胸前綻開的血花,突然想起周明遠文件里的最后一條:實驗體37與38綁定,一方死亡,另一方記憶徹底覺醒。

    8

    覺醒的代價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fā)痛。林晚秋睜開眼,看見沈嚴趴在床邊,左臉的燙傷疤痕在燈光下泛著青紫色。她動了動手指,發(fā)現(xiàn)手腕上的銀鐲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37號手環(huán),內(nèi)側(cè)刻著的晚秋二字,被血浸透的痕跡覆蓋。

    沈巍他……

    在重癥監(jiān)護室,沈嚴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繭蹭過她的指腹,子彈避開了要害,周明遠的手下已經(jīng)被警方控制。他頓了頓,陳默去了舊書店,他說要整理當年的實驗記錄,作為呈堂證供。

    林晚秋撐起身子,環(huán)顧四周:這是市立醫(yī)院的病房,墻面刷著新漆,但天花板的裂縫,和她在記憶里看見的實驗室一模一樣。床頭柜上放著沈巍的筆記本,最新一頁寫著:2025年5月2日,晚秋的記憶即將完全覺醒,她會想起自己親手給七個實驗體注射鎮(zhèn)靜劑的場景嗎

    記憶如潮水涌來——2015年的實驗室,她穿著護士服,看著沈巍和沈嚴把失敗的實驗體推進停尸房,周明遠在一旁記錄數(shù)據(jù)。當?shù)谄邆實驗體掙扎時,是她按住對方的手臂,將致命劑量的藥劑推進靜脈。

    我們沒得選,沈嚴低聲說,當時那些實驗體已經(jīng)出現(xiàn)嚴重的記憶混亂,攻擊醫(yī)護人員,甚至自殘……

    但我們殺了人,林晚秋打斷他,然后刪除自己的記憶,假裝一切沒發(fā)生�,F(xiàn)在周明遠要重啟實驗,其實是想讓我們記住自己的罪行。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陳默拿著份文件闖進來,臉色蒼白:警方在周氏生物科技發(fā)現(xiàn)了更可怕的東西——周明遠復(fù)制了所有人的記憶芯片,準備批量生產(chǎn)‘完美記憶體’,而原材料,就是霧河底的尸體。他轉(zhuǎn)向沈嚴,還記得你左臉的燙傷嗎那是當年火災(zāi)時,你為了救晚秋留下的,而沈巍……他其實沒有胎記,因為他才是真正的38號實驗體,我和沈嚴是后來加入的。

    窗外傳來悶雷般的聲響,霧河方向亮起詭異的藍光。林晚秋掀開被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鎖骨下方,蝶形胎記正在發(fā)光,和手環(huán)的藍光同步:周明遠說過,記憶錨點需要地理磁場激活,霧河的水含有當年實驗的化學(xué)物質(zhì),現(xiàn)在信號塔雖然被毀,但河水已經(jīng)被污染——

    所有接觸過霧河水的人,都會成為潛在的實驗體,沈嚴抓起外套,包括當年在河邊住過的居民,還有……他看向林晚秋,你還記得三個月前沈巍失蹤前,接到的那個電話嗎是當年的實驗體之一,他說自己開始夢見停尸房,然后就自殺了。

    陳默的手機突然震動,是警方發(fā)來的現(xiàn)場照片:霧河下游的沙灘上,出現(xiàn)七具尸體,姿勢和十五年前火災(zāi)現(xiàn)場一模一樣,每具尸體的手腕上,都戴著編號31到37的手環(huán),而第38號手環(huán),正戴在昏迷的沈巍手上。

    周明遠的計劃不是重啟實驗,是復(fù)仇,林晚秋突然說,他要讓我們重復(fù)當年的場景,在霧河邊上,再次殺死自己的‘記憶’。而這次,沒有人能替我們承擔后果。

    她站起身,走向病房的窗戶。遠處的霧河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條隨時會吞噬人的巨蟒。那些被他們親手埋葬的過去,那些以為被刪除的記憶,此刻正順著河水逆流而上,要將他們拖進十五年前的火場。

    9

    霧河的抉擇

    終章

    霧河的抉擇(第九章)

    霧河巷37號的地下室,陳默把最后一疊文件放進燃燒的鐵桶�;鹧嫣鴦樱瑢ι系姆栍车煤雒骱霭�。他摸了摸頸后的胎記,突然笑了——原來從出生起,他們?nèi)值芫捅贿x為實驗體,胎記是植入芯片的標記,而林晚秋,是唯一自愿加入的外來者。

    你在銷毀證據(jù)沈嚴的聲音從樓梯傳來,手里拿著槍,周明遠的手下已經(jīng)全軍覆沒,警方馬上就到,現(xiàn)在該考慮怎么面對晚秋了。

    面對什么陳默轉(zhuǎn)身,面對我們共同殺死七個人的事實還是面對她即將完全覺醒的記憶——她會想起自己不僅是幫兇,更是實驗體里最成功的案例,因為她的記憶被分成了三份,分別藏在我們?nèi)齻人身上。

    地面?zhèn)鱽碚饎�,霧河的水開始倒灌進地下室。陳默看著水面上漂浮的手環(huán),37號正在向他靠近:當年的火災(zāi),其實是我們放的,為了銷毀周明遠的犯罪證據(jù),卻沒想到他早就在我們身上種下了芯片�,F(xiàn)在霧河的水激活了所有芯片,我們的記憶,終于要完整了。

    醫(yī)院那邊,林晚秋站在沈巍的病床前,看著他手腕上的38號手環(huán)發(fā)出藍光。記憶如拼圖般完整:2015年,她發(fā)現(xiàn)周明遠用患者做實驗,本想舉報,卻被威脅要曝光沈巍的學(xué)術(shù)不端。為了保護愛人,她同意成為第一個實驗體,接受記憶清除,而沈巍和沈嚴,為了救她,自愿成為她的記憶容器。

    原來我們誰都不是無辜的,她低聲說,我們只是用更殘忍的方式,掩蓋了最初的罪惡。

    病房門被推開,周明遠拄著拐杖走進來,手腕上的30號手環(huán)幾乎要嵌入皮肉:林護士,你終于想起來了。當年你求我給你三個容器,因為你害怕忘記沈巍,害怕忘記自己做過的事�,F(xiàn)在容器破了,記憶回來了,你打算怎么辦

    他指向窗外,霧河的方向騰起藍光,像座巨大的信號塔:所有實驗體的記憶都在覺醒,包括那些被你們殺死的人。他們的怨念順著霧河而來,要帶走所有有罪的人。

    林晚秋看著周明遠手腕上的傷口,突然想起他在地下室說的話:你其實也不想重啟實驗,對嗎你只是想讓我們記住,然后和你一起下地獄。

    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沈嚴沖進病房,身后跟著濕透的陳默,兩人的手環(huán)都在發(fā)光。沈巍在監(jiān)護儀的報警聲中醒來,看著林晚秋,露出釋然的笑:晚秋,當年你在手術(shù)同意書上寫‘我愿用余生忘記,換他們?nèi)俗杂伞�,但自由從來不是靠遺忘得來的。

    他掀開被子,露出左腰的蝶形胎記——和林晚秋的一模一樣:我們四個人的記憶,早就糾纏在一起�,F(xiàn)在霧河要帶走所有秘密,我們可以選擇跟著記憶消失,或者……

    或者直面一切,林晚秋打斷他,抓起沈巍的手,當年我們選擇遺忘,是因為害怕。但現(xiàn)在,霧河的水洗凈了所有偽裝,我們該去停尸房,給那七個抽屜里的人一個交代。

    霧河的水在黎明前退去。市立醫(yī)院舊樓的停尸房里,四個手環(huán)在鐵桌上共振,編號37、38、39、40,正是他們四人的實驗體編號。門外傳來腳步聲,警察的手電筒光束照在他們臉上。

    陳默把最后一份實驗報告放在桌上,抬頭時,看見晨光正透過破損的窗戶照進來,在墻面上投下四個重疊的影子。那些被霧河喚醒的記憶,那些在火中燃燒的過去,此刻都化作他們眼中的堅定——或許真相很殘忍,但只有直面它,才能讓霧河的水真正平靜。

    我們自首。林晚秋說,手環(huán)的藍光漸漸熄滅,像七顆墜落的星星,消失在霧河的晨霧里。

    窗外,霧河緩緩流淌,帶著所有的秘密和悔恨,流向永遠未知的遠方。而在河底的泥沙中,一枚銀制婚戒靜靜躺著,內(nèi)側(cè)的刻字在陽光下發(fā)亮,那是他們曾彼此交付的真心,也是所有故事開始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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