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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桃釀與少年獵戶

    第一章:撿到狼崽的那日

    桃瓣簌簌落進(jìn)竹簍時(shí),姜窈聽見了山雀異常的啼鳴。她撥開晨霧彌漫的灌木叢,玄色衣角刺破青苔——少年蜷縮在腐爛的桃核堆里,肩頭箭傷泛著詭異的靛藍(lán)。

    阿梨,叼苦艾來。

    玳瑁貓躍上她肩頭,尾尖掃過少年滾燙的額頭。姜窈撕開他浸血的袖口,虎口薄繭與指間箭傷位置,竟與半月前獵殺野豬的蒙面人分毫不差。

    少年突然攥住她搗藥的手腕:姐姐身上......有桃花釀的香氣。他睫毛凝著血珠輕笑,全然不似瀕死之人。

    ---

    姜窈背他回竹屋時(shí),驚覺少年腰封藏著半塊鎏金令牌。令牌邊緣的狼首圖騰,與她三日前在里正家見到的通緝令如出一轍。阿梨突然抓撓藥柜最底層,打翻的桃木盒里滑出張泛黃婚書——男方生辰比這少年還小三歲。

    我叫陸昭,十七。少年吞下解毒丸,喉結(jié)滾動(dòng)如林間幼鹿,姐姐的貓真兇。他頸側(cè)有道淺疤隨吞咽起伏,正是姜窈夢(mèng)中反復(fù)出現(xiàn)的胎記形狀。

    窗外傳來獵犬吠叫,陸昭翻身將她護(hù)在榻角。箭矢穿透窗紙的剎那,阿梨叼著毒蘑菇精準(zhǔn)砸中領(lǐng)頭人的飯碗。

    ---

    姜窈在腌桃干的陶甕底摸到硬物。

    姐姐找這個(gè)陸昭晃著從她妝匣順走的銅鑰匙,腕間紅繩系著塊桃核雕,昨夜你醉倒在酒窖時(shí),我拓了酒柜暗格的鎖紋。

    晨光漫過少年單薄的脊背,姜窈才驚覺他披著的外衫是自己的胭脂色寢衣。阿梨突然炸毛跳上房梁,桃木梁咔嚓裂開道細(xì)縫,十二卷《北疆輿圖》雪片般墜落——這正是通緝令上說的失竊密件。

    姐姐釀的桃醉,比軍情急報(bào)更烈。陸昭舔去唇邊酒漬,將輿圖卷成火折子點(diǎn)燃灶膛,縣令的獵犬鼻子雖靈,卻聞不得桃花香氣。

    ---

    里正帶人踹開柴扉時(shí),陸昭正握著姜窈的手教她雕桃符。少年指尖薄繭摩挲她虎口:姐姐可知,北疆有種雕弓需兩人共執(zhí)他呼出的熱氣染紅她耳尖,全然不顧脖頸橫著七把柴刀。

    官爺搜便是。姜窈踢翻酒壇,陳年桃釀漫過眾人皂靴。阿梨趁機(jī)躥上棗紅馬撕咬韁繩,受驚的馬匹踏碎半院晾曬的毒蕈粉。

    陸昭在混亂中勾住她腰間絳帶:姐姐的桃核鎖,缺枚狼牙做匙。他攤開掌心,赫然是縣令私印的齒痕拓印。

    ---

    暮色浸透酒窖時(shí),姜窈終于看清陸昭后背的刺青。桃花枝纏繞的狼首下方,烙著與她婚書上一模一樣的生辰八字。少年將解毒丸含在唇間渡給她:三年前你埋的合歡酒,該啟封了。

    阿梨蹲在桃樹枝上甩尾,打落的花瓣蓋住地窖入口。姜窈望著少年在月光下攤開的北疆婚俗圖,突然想起阿爹臨終前的囈語:待桃林第三次染血時(shí),把鑰匙交給頸側(cè)有月牙痕的少年......

    柴門外傳來第七波搜查的腳步聲,陸昭的箭尖在桃木窗欞上刻下狼首。姜窈按住他拉弓的手,將劇毒桃汁抹在箭鏃:獵犬該學(xué)會(huì)繞開釀酒人的院子了。

    第二章:桃核里的烽火

    陸昭的箭鏃釘入棗紅馬臀時(shí),姜窈嗅到了腐桃般的血腥氣。受驚的馬匹撞翻火把,毒蕈粉遇熱炸開緋色煙霧,里正的眼球頃刻爬滿血絲——他去年強(qiáng)占的藥田里,種的正是一模一樣的赤云菇。

    姐姐的仇人,倒是好記性。陸昭攬住姜窈的腰躍上桃樹,指尖掠過她頸側(cè)胎記,三年前你在此處埋的合歡酒,釀的時(shí)候哭過吧

    阿梨叼著縣令的玉帶鉤躥過火海,鉤上狼首暗紋與陸昭的令牌嚴(yán)絲合縫。姜窈突然掙開他懷抱,將桃核雕按進(jìn)樹洞機(jī)關(guān):里正背后是縣令,縣令背后呢

    ---

    地窖在桃林移位后顯露,十二口陶甕蒸騰著異香。陸昭撕開染血的繃帶浸入酒壇,靛藍(lán)毒血凝成桃瓣?duì)罱Y(jié)晶:北疆狼騎的箭毒,解藥需至親之血。他忽然咬破姜窈指尖,血珠墜入酒液時(shí),甕中浮出張硝制的人皮輿圖。

    三年前姜家滅門那夜,你阿爹用桃汁在我背上刺青。陸昭轉(zhuǎn)身露出月牙痕,刺青在血光中蜿蜒成婚書筆跡,他早知你會(huì)撿到我。

    阿梨抓碎的陶片里,掉出半枚狼牙匙。姜窈終于記起,陸昭正是她六歲時(shí)在桃林迷路,用野莓哄她回家的啞巴少年。

    ---

    官兵的弩箭穿透地窖木門時(shí),陸昭正教姜窈用桃核拼合北疆要塞圖。少年掌心覆著她的手背,帶繭的指節(jié)壓住關(guān)隘:姐姐可知,大婚那日北疆要燒三烽火

    毒煙滲入縫隙,姜窈的瞳孔泛起琥珀色——這是她試飲百毒練就的異相。陸昭突然含住她染毒的指尖:別動(dòng),赤云菇混桃膠是劇毒。他喉結(jié)滾動(dòng)咽下解藥,唇色卻泛起死灰。

    阿梨凄厲的叫聲中,姜窈掀翻酒壇。陳釀?dòng)龌鸹髑帑[狀烈焰,將追兵逼退三丈。她在火幕中撕開陸昭的衣襟,心口刺青竟是姜家祖?zhèn)鞯摹栋俣咀V》序章。

    你飲過我的血。陸昭在灼熱里扣住她的腕,姜窈,我生是你埋的桃醉,死是你墳前的引魂幡。少年咳出的血染紅《北疆輿圖》,要塞標(biāo)記竟與桃核紋路重合。

    地窖轟然塌陷的剎那,阿梨叼著狼牙匙撞開暗門。姜窈拽著陸昭墜入地下河,湍流中有冰涼的手撫上她后頸——是當(dāng)年啞巴少年為她摘桃時(shí),留在衣領(lǐng)的桃膠印。

    姐姐終于想起來了。陸昭在漩渦中貼著她耳畔低語,你及笄那日,我隔著地窖聽過你哭。

    ---

    浮出水面時(shí),漫天桃瓣化作火雨。姜窈望著對(duì)岸燃成火把的桃林,那是阿爹教她辨毒性的啟蒙地。陸昭將狼牙匙刺入鎖骨,挑出粒帶血的桃核:你埋的合歡酒壇里,藏著北疆十三部的命脈。

    阿梨濕漉漉的爪子按上桃核,暗紋竟與縣令密室里的龍脈圖呼應(yīng)。姜窈突然扯斷頸間紅繩,墜著的桃核雕裂開,露出半枚虎符——正是三年前滅門案丟失的兵權(quán)信物。

    陸昭。她將毒蕈粉抹在少年唇上,你要的天下,我陪你燒。

    對(duì)岸傳來第七聲狼嗥,桃林深處的烽火臺(tái)突然竄起青煙。陸昭笑著咳出血沫,將染毒的指尖按進(jìn)她掌心:姐姐,該點(diǎn)合巹烽火了。

    **第三章:桃蹊與偷來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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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叼著烤焦的野雉闖進(jìn)山洞時(shí),陸昭正用桃枝給姜窈綰發(fā)。少年指尖纏著偷摘的忍冬藤,故意將花瓣別在她耳后:北疆新娘戴忍冬,寓意...

    寓意新郎活不過三更。姜窈反手將毒針抵在他喉結(jié),卻摸到他藏在袖中的桃木梳——梳齒刻著兩人初見那日的星圖。

    洞外忽起狼嗥,陸昭就勢(shì)將她撲倒在干草堆。溫?zé)岜窍⒎鬟^頸側(cè)時(shí),姜窈發(fā)現(xiàn)他不過是伸手夠巖壁的野蜂蜜:姐姐的耳墜,沾了槐花蜜。

    ---

    暴雨沖塌了半片山崖,卻現(xiàn)出條桃核鋪就的小徑。阿梨興奮地追著滾動(dòng)的桃核,尾尖掃開苔蘚露出塊殘碑——姜氏桃蹊。陸昭摩挲著碑文輕笑:原來岳丈大人早給我們備了聘禮。

    姜窈踹向他膝彎的瞬間,少年忽然吹響骨哨。桃林深處奔來匹通體雪白的馬駒,額間桃瓣?duì)罴t斑與她胎記如出一轍。

    它叫偷月。陸昭將韁繩繞在她腕間,最擅盜取釀酒人的春夢(mèng)。馬兒親昵地舔舐姜窈掌心,鬃毛里掉出朵干枯的合歡花——正是她三年前埋在酒壇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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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宿廢棄驛站時(shí),陸昭變戲法似的掏出包糖漬桃干。

    縣令書房暗格順的。他咬住姜窈要搶的指尖,姐姐猜,我還在他枕頭下找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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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突然撞翻行囊,滾出的玉勢(shì)刻著北疆文字——贈(zèng)吾兒陸昭生辰禮。

    姜窈的毒針在燭火中輕顫:你與縣令...

    噓。陸昭用桃干堵住她的唇,那老東西偷藏我三歲時(shí)的抓周物,姐姐該吃味才是。少年眼尾漾著惡作劇得逞的亮光,全然不似白日殺神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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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溪而上時(shí),陸昭非要背她過河。

    姐姐比偷月輕。他故意踩滑青石,驚得姜窈摟緊他脖頸。水花濺起處,少年后頸的刺青遇水顯形——竟是姜窈及笄那年寫的釀酒方。

    阿梨突然撲向淺灘,叼起只青銅酒樽。樽底銘文在日光下流轉(zhuǎn):賀姜窈陸昭合巹。姜窈奪過酒樽要砸,卻發(fā)現(xiàn)內(nèi)側(cè)刻著小字——是她七歲時(shí)寫給啞巴少年的桃符愿望:要嫁就嫁肯為我嘗百毒的人。

    現(xiàn)在后悔晚了。陸昭笑著飲盡山泉,自三歲抓周抓到姐姐的襁褓帶,我就泡在毒罐里長(zhǎng)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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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圓夜發(fā)現(xiàn)溫泉時(shí),阿梨率先叼走了姜窈的衣衫。

    畜生隨主。陸昭在霧靄中背身而立,通紅的耳尖卻出賣了心思。姜窈將淬毒的簪子擲向他腳邊:數(shù)到三...

    我數(shù)到三姐姐就心軟了。少年突然轉(zhuǎn)身,掌心跳動(dòng)著只螢火蟲,就像當(dāng)年我偷親你,你明明醒了卻裝睡。

    螢火沒入溫泉的剎那,整片山谷亮起幽藍(lán)光點(diǎn)。陸昭在光暈中展開染血的婚書,背面是縣令的字跡:三月初三,宜嫁娶,宜弒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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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的叫聲驚醒幻夢(mèng)。姜窈望著枕邊人沉睡的側(cè)臉,鬼使神差地?fù)嵘纤目诖糖唷I倌暝趬?mèng)中囈語:姐姐的合巹酒...要埋雙人份...

    偷月突然嘶鳴著闖入,馬鞍上綁著個(gè)桃木匣。陸昭驚醒后笑著打開機(jī)關(guān),十二對(duì)玉雕的釀酒小人滾落——正是按著他們相遇十二個(gè)月的模樣刻的。

    縣令庫房偷的。少年將小人排成拜堂隊(duì)列,等燒完烽火,姐姐得賠我場(chǎng)正經(jīng)婚禮。

    姜窈將毒蕈粉撒向小人:拜天地可以,交杯酒得用鶴頂紅。

    阿梨在晨光中伸了個(gè)懶腰,尾尖掃落的露珠恰好凝成顆桃心。

    **第四章:桃醉與貓爪印的盟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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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蹲在酒壇邊打盹時(shí),尾巴不慎掃倒了晾曬的毒蕈粉。姜窈推開地窖門的瞬間,紫霧騰起,陸昭的烏發(fā)唰地染成絳紅,活像只炸毛的赤狐。少年對(duì)著銅盆清水倒吸涼氣:姐姐這是要逼我扮儺戲新郎

    姜窈憋笑扔去斗笠,阿梨卻搶先跳上他頭頂,爪尖勾著紅發(fā)編出條歪扭的小辮。陸昭頂著貓晃到溪邊,驚得浣衣婦人們摔了木槌:夭壽!山鬼娶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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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藥途中,陸昭非要教姜窈北疆情歌。少年清冽的嗓音驚飛林雀,阿梨嫌棄地捂住耳朵,躥上樹梢踹落顆野桃。果子咚地砸中陸昭后腦,他順勢(shì)跌進(jìn)姜窈懷中:姐姐你看,連桃兒都催我們拜堂。

    姜窈掰開野桃,果核上赫然刻著昭字——正是她十歲時(shí)刻著玩的。陸昭從袖中抖出個(gè)褪色荷包,里頭裝滿陳年桃核:當(dāng)年姐姐扔一顆,我撿一顆,如今攢夠聘禮了。

    阿梨翻了個(gè)白眼,叼走荷包埋在縣令后院,翌日全府家丁掘地三尺找刺客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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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試新酒時(shí),陸昭偷換了合巹杯。姜窈飲罷渾身發(fā)燙,少年卻指著酒壇底層的桃膠傻笑:北疆有種暖情酒,要兩人共飲...話音未落,阿梨一爪拍翻酒壇,醉醺醺地跳起胡旋舞,尾巴蘸著酒液在地上畫了十三個(gè)歪心。

    姜窈揪住陸昭耳朵要灌醒酒湯,卻發(fā)現(xiàn)他袖中藏著冰鎮(zhèn)梅子:就知道姐姐會(huì)惱。少年含住梅子抵上她唇畔,涼意混著桃香在齒間炸開,阿梨醉倒在梅子核堆里打起小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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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突至,兩人擠在草棚躲雨。陸昭解開發(fā)帶為她擦拭水珠,姜窈忽覺腕間微涼——少年竟用桃核雕了只貓爪鐲。阿梨撓門框時(shí)留的爪印,他得意晃著刻刀,比縣令的私印好看多了。

    驚雷劈中遠(yuǎn)處古樹,阿梨突然炸毛竄進(jìn)姜窈懷里。陸昭就勢(shì)將兩人一貓裹進(jìn)蓑衣,溫?zé)嵴菩奈孀∷洌盒r(shí)候怕雷,姐姐也這樣抱過我。他脖頸的月牙痕貼著姜窈的胎記,如兩瓣拼合的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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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放晴,阿梨躥上縣令臥房的琉璃瓦,故意打翻胭脂匣。陸昭蘸著窗臺(tái)濺落的朱砂,在姜窈掌心畫了只齜牙小貓:此乃北疆婚書,畫押后姐姐就甩不掉我了。姜窈反手在他臉頰描了道貓須,阿梨適時(shí)叼來銅鏡,映得少年耳尖紅透。

    禮尚往來。她將毒蕈粉混入他的桃花釀,喝了這杯,生死同命。陸昭仰頭飲盡,喉結(jié)滾動(dòng)如吞了團(tuán)火,卻在她轉(zhuǎn)身時(shí)偷偷吐出解毒丸——早被他換成刻著昭字的桃核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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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蹲在桃枝上監(jiān)工,看陸昭將婚書刻滿十二棵桃樹。少年掌心被刻刀磨得通紅,卻笑著對(duì)每棵樹作揖: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今日下聘。姜窈拋來顆酸桃砸他后腦,果肉飛濺處,露出樹皮內(nèi)層陳年刻痕——竟是幼時(shí)她賭氣寫的最討厭小啞巴。

    陸昭摩挲著字跡輕笑:那夜姐姐邊刻邊哭,眼淚把毒蕈粉都泡發(fā)芽了。他忽然吹響骨哨,偷月馱著滿筐桃核奔來,每個(gè)都刻著昭慕窈的北疆文。

    姜窈撿起桃核要扔,卻發(fā)現(xiàn)背面刻著年月——正是她每年埋合歡酒的日子。阿梨突然躍上筐沿,尾巴掃落的花瓣紛紛化作桃心,落在少年等待的掌心。

    **第五章:桃燼與不燼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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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的慘叫聲刺破月夜時(shí),桃林已成火海。陸昭將姜窈護(hù)在身下,箭雨釘入他后背的聲響,像極了幼時(shí)她教他辨認(rèn)的毒桃墜地聲。

    閉眼。少年染血的手覆住她雙眸,別看燒焦的桃花。可姜窈的睫毛掃過他掌心時(shí),觸到粒冰涼的物件——是他從心口剜出的桃核鎖,嵌著半枚虎符。

    火舌舔舐而過,陸昭的刺青在烈焰中綻出金線。姜窈突然記起,這紋路與阿爹臨終前燒毀的《百毒譜》殘頁分毫不差。

    ---

    姐姐...笑一下。陸昭咳出的血染紅她衣襟,初見那日,你笑著遞我野莓...他的體溫正急速流逝,如同三年前姜窈捧不住的那碗合歡酒。

    阿梨瘸著腿拖來焦黑的酒壇,姜窈發(fā)狠般砸碎封泥。陳釀潑向火海的剎那,烈焰化作萬千青鸞,哀鳴聲震落縣令的玉冠。她蘸著陸昭的血在桃灰上畫咒,北疆失傳的焚情陣蘇醒了。

    用我心頭血...少年攥住她顫抖的腕,陣法才能成...

    姜窈的銀簪卻刺向自己心口:毒娘子從不欠人情。血珠墜入火陣時(shí),青鸞盡數(shù)沒入陸昭體內(nèi),他后背的箭傷綻出桃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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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令在火中狂笑:好一對(duì)癡兒!當(dāng)年姜老兒也是這般...話音戛然而止。阿梨叼著半塊頭骨從地底鉆出,骨上赫然是姜家滅門那夜的毒痕。

    陸昭突然暴起,桃核鎖化作利刃刺穿縣令咽喉:三歲那年你喂我噬心散時(shí),就該想到今日。少年眼底泛起姜窈熟悉的琥珀色——他竟將她的百毒血藏于齒間十年。

    火勢(shì)驟熄,灰燼中浮起盞琉璃燈。姜窈看清燈芯那瞬,淚滴灼穿羅裙——燈油是她及笄時(shí)親手埋的合歡酒,燈紗竟是阿爹的人皮《百毒譜》。

    ---

    殘?jiān)律林刑鞎r(shí),陸昭在焦土上種下最后一顆桃核。

    北疆有種復(fù)生術(shù)...他割開手腕澆灌灰燼,以愛人之血,養(yǎng)仇人之骨。

    姜窈扯過他的手吮毒,舌尖嘗到幼時(shí)喂他的飴糖味:我要你活,你就得活。

    阿梨蹣跚著蹭開兩人,尾尖殘存的絨毛突然瘋長(zhǎng)�,摪坠饷⒅�,焦黑的桃林抽枝綻蕾,每朵花心都坐著個(gè)螢火凝成的小人——正是陸昭雕刻的十二個(gè)月相的他們。

    姐姐看,拜堂隊(duì)列齊了。少年笑著咳出血桃瓣,還差個(gè)司儀...

    阿梨莊嚴(yán)地蹲上最高枝,爪印映在月輪中,恰似合巹杯的形狀。

    ---

    縣令的毒血滲入地脈那刻,千桃同綻。陸昭嫁衣上的金線是抽自青鸞火羽,姜窈鳳冠垂落的珠簾由阿梨的眼淚凝成。他們?cè)谑䝼(gè)月相小人的吟唱中交拜,喜燭是插在縣令頭骨上的桃枝。

    禮成——

    阿梨的尾音被夜風(fēng)拉長(zhǎng),陸昭忽然踉蹌跪地。姜窈掀開他衣襟,心口桃核鎖正在吞吃青鸞光芒:焚情陣的反噬...開始了。

    少年卻笑著捧出個(gè)陶罐:姐姐的合歡酒,我偷藏了一壇...他飲盡毒釀,白發(fā)如月華傾瀉,這樣青鸞就能永遠(yuǎn)困在我體內(nèi)。

    ---

    第一縷晨光照亮焦土?xí)r,新桃已結(jié)青果。姜窈握著陸昭冰涼的手,將桃汁注入他唇縫:你說北疆新郎要飲新娘指尖血...

    阿梨突然叼來塊冰,冰中封著朵帶血的桃花——是那年啞巴少年為她摘的。冰融時(shí),陸昭的睫毛顫如瀕死的蝶:姐姐...再教我認(rèn)次毒桃吧...

    姜窈將他的掌心按向心口,那里有朵桃花狀疤痕在發(fā)燙:這種毒叫長(zhǎng)相守,無解。

    風(fēng)起時(shí),千樹桃枝齊齊轉(zhuǎn)向北疆。阿梨躍上偷月的背,項(xiàng)圈鈴鐺響徹荒原——這場(chǎng)婚禮,亦是討伐的號(hào)角。

    **第六章:青羽燼,白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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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的利爪撕開北疆王旗時(shí),姜窈正將桃核鎖按進(jìn)陸昭心口。青鸞火羽在少年體內(nèi)哀鳴,灼得他每根骨縫都綻出桃枝。

    姐姐的毒...越發(fā)甜了。陸昭咽下她喂的鴆酒,白發(fā)纏住漫天箭雨。姜窈的銀簪在敵陣中翻飛,簪尖挑破的咽喉皆綻放桃花——是她用三年光陰將百毒煉成了春信。

    北疆元帥的坐騎突然跪地,阿梨從馬腹鉆出,叼著半塊桃符冷笑。符上同棺二字讓姜窈渾身劇顫,這正是她刻在合歡酒壇底的禁忌咒。

    ---

    冰原上,陸昭用青鸞余焰熔鑄劍刃。

    此劍名不燼。他將劍柄雕成阿梨的模樣,姐姐可知,北疆有個(gè)傳說...

    姜窈的毒針卻抵住他咽喉:傳說烈士心頭血能續(xù)命,你要試么

    少年笑著握住她手腕刺入心口,琥珀色毒血凝成冰晶:十二歲那年,我就把命存在姐姐的桃核里了。阿梨突然躥上劍鋒,尾尖掃落的冰碴拼成星圖——正是姜窈幼時(shí)刻在桃樹上的詛咒。

    ---

    決戰(zhàn)前夜,陸昭在冰棺上刻合巹紋。

    北疆婚俗...咳咳...要躺合棺試婚。他蒼白的指節(jié)敲擊冰面,姐姐陪我試試?yán)渑?br />
    姜窈掀開棺蓋將他拽出,卻摸到他藏在棺底的桃木偶——是兩人拜堂那日的模樣,偶心貼著張泛黃藥方:以愛人之命換青鸞離體。

    阿梨的咆哮震碎冰凌,姜窈在碎冰中看見倒影:三年前的自己正將毒蕈喂給啞巴少年,而他頸側(cè)月牙痕泛著同樣的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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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擂鼓聲撕裂黎明,陸昭的不燼劍貫穿敵軍祭壇。青鸞振翅欲飛的剎那,北疆十三部的巫祝齊齊割腕,血咒化作鎖鏈捆住姜窈。

    當(dāng)年姜老兒不肯制的長(zhǎng)生蠱...大巫獰笑著舉起桃核,今日用他孫女的血來養(yǎng)!

    陸昭的瞳孔徹底化作琥珀,他斬?cái)嘧蟊蹟S向祭壇:誰說蠱蟲非得活人養(yǎng)斷臂在咒文中暴漲成桃樹,根系絞碎十三巫祝。阿梨趁機(jī)撞翻蠱鼎,萬毒傾瀉在陸昭傷口處。

    傻子!姜窈撕開嫁衣為他包扎,當(dāng)年就該讓你爛在桃林!

    少年卻從殘臂中摳出顆青桃:姐姐看,咱們的合巹果...

    ---

    落日沉入冰河時(shí),幸存的青鸞棲在阿梨背上。姜窈抱著逐漸冰冷的陸昭,將桃核鎖按進(jìn)彼此心口:你說北疆烈酒像咬破月光...她飲盡最后一滴毒釀,我嘗到了,是苦的。

    阿梨突然引頸長(zhǎng)嘯,青鸞化作流光沒入桃核。千里冰原震顫著裂開,焦黑的桃林從地底涌出,每棵樹干都嵌著枚帶血的婚書。

    姐姐...賭贏了...陸昭的白發(fā)纏上新桃枝,青鸞果然...喜歡貓...

    姜窈的淚滴在桃枝上結(jié)出冰花,花心坐著螢火凝成的老桃農(nóng),正笑呵呵地為阿梨系上紅綢。

    ---

    十年后的驚蟄,盲眼說書人總愛講這段:

    那毒娘子抱著劍守墳,墳頭桃樹結(jié)的果能醫(yī)百病。玳瑁貓蹲在碑頂趕雀兒,爪印拼出的昭字每到雨夜就泛青光...

    稚童指著遠(yuǎn)處桃林驚呼,說看見白發(fā)郎君在教人辨毒桃。眾人笑談間,阿梨躍上酒肆檐角,尾尖掃落的桃瓣正巧拼成長(zhǎng)相守。

    風(fēng)起時(shí),有人看見青鸞掠過新月,爪間墜下的桃核鎖里,隱約傳出少年帶笑的咳聲:

    姐姐,合巹酒...該啟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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