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轉(zhuǎn)校
蘇暖把最后一只千紙鶴塞進書包夾層時，手機震動了。班級群跳出新消息：[高二7班]蘇暖同學將于今日轉(zhuǎn)入我班。
她盯著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指甲掐進掌心。舊校服口袋里還揣著半塊沒吃完的巧克力，那是三天前跳樓的陳璐塞給她的。天臺上的風突然變得很冷，卷著血腥味灌進喉嚨。
暖暖，該走了。媽媽在玄關(guān)催第三遍。蘇暖把畫板背帶往上提了提，顏料盒里鈷藍色顏料已經(jīng)干涸成塊——自從那件事后，她再也沒碰過這個顏色。
晨光中學的玻璃幕墻在九月陽光下閃著冷光。蘇暖經(jīng)過宣傳欄時停下腳步，優(yōu)秀學生榜最上方是張證件照。男生戴著金絲眼鏡，唇角弧度像是用尺子量過般精準。照片下方燙金字：學生會主席陸沉。
你就是轉(zhuǎn)學生染著栗色頭發(fā)的女生突然從柱子后閃出來，校牌上寫著林小夏。她親熱地挽住蘇暖的胳膊，老班讓我來接你，聽說你會畫畫我們美術(shù)社正缺人......
蘇暖被她拽得踉蹌，素描本從畫板夾層滑落。林小夏彎腰去撿，忽然咦了一聲。攤開的紙頁上是幅未完成的速寫：無數(shù)雙血紅的眼睛從天花板裂縫中窺視，中央的女生抱膝蜷縮成團。
你這畫......林小夏的指甲在畫紙上刮出白痕，好像在舊校舍三樓畫室
上課鈴驟然炸響。蘇暖奪回素描本時，發(fā)現(xiàn)林小夏的虎口有塊暗紅色胎記，形狀像只振翅的蝴蝶。
班主任是個戴老花鏡的中年女人，粉筆灰沾在袖口。蘇暖同學暫時坐靠窗那個位置。她指著最后一排，陸沉，新同學就交給你關(guān)照了。
蘇暖這才看見靠門的位置站起來個人。陸沉的白襯衫熨得沒有一絲褶皺，金絲眼鏡鏈垂在鎖骨處微微晃動。他接過蘇暖的書包時，指尖擦過她手腕內(nèi)側(cè)，涼得像手術(shù)刀。
小心臺階。他的提醒讓蘇暖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正踩在缺損的瓷磚邊緣。
午休時蘇暖在廁所隔間聽見議論。論壇都爆了，說轉(zhuǎn)學生偷了林小夏的手鏈！監(jiān)控拍到她在儲物柜前晃悠......沖水聲響起瞬間，她摸出手機登錄校園論壇。標著爆字的帖子正在首頁滾動：轉(zhuǎn)學生首日行竊監(jiān)控死角實錄
視頻里確實是她的背影，在儲物柜前停留了整整三分鐘。但蘇暖清楚記得，那時自己正在教務處領(lǐng)教材。評論區(qū)的彈幕瘋狂刷新：[知人知面不知心][建議退學處理][會長今天還幫她拿書包！]
隔間門板突然被拍響。蘇暖你在里面嗎是陸沉的聲音，論壇的事，我可以解釋。
蘇暖攥緊手機，視頻里自己的衣擺有個不自然的褶皺——那是上周洗衣服時被夾子夾出的痕跡。寒意順著脊背攀上來，三天前的噩夢突然清晰：陳璐墜樓前穿的正是這件襯衫。
先開門好嗎陸沉的嗓音依舊溫和，有人在篡改監(jiān)控時間軸，我們一起......
窗外傳來刺耳的電流聲。蘇暖抬頭看見通風口閃著紅光，那根本不是換氣扇，而是枚藏在塑料格柵后的攝像頭。所有隔間上方都亮著同樣的紅點，像無數(shù)只充血的眼球。
當晚蘇暖蜷縮在宿舍床上刷新論壇。匿名區(qū)突然跳出一條新私信，發(fā)信人ID是亂碼：別相信戴金絲眼鏡的人。
她猛地坐起來，月光正好照在桌面的�；丈�。本該是金屬質(zhì)地的校徽表面，浮現(xiàn)出極細的綠色光點，組成閃爍的經(jīng)緯度坐標。
2
倒帶謊言
蘇暖用校服裹住頭臉，在早讀鈴響前沖進教室。昨夜那個閃爍的校徽被她鎖進鐵皮餅干盒，此刻正在書包里規(guī)律地震動，像顆不安分的心臟。
你的黑眼圈能掉到下巴了。林小夏叼著袋裝豆?jié){湊過來，校牌歪斜地掛在領(lǐng)口，論壇那些噴子就愛瞎起哄，我給你看個好玩的。
手機屏幕上跳動著鬼畜視頻，昨晚的監(jiān)控錄像被加上滑稽音效循環(huán)播放。蘇暖注意到每次循環(huán)到第37秒，視頻角落的時鐘都會突然跳幀。
這明顯是合成的！她猛地抓住林小夏的手腕，你看時間戳這里......
疼疼疼！林小夏突然抽回手，豆?jié){灑在蘇暖的英語書上。淡黃色液體在truth這個單詞上洇開，把字母t泡成了扭曲的十字架。
陸沉就是這時候出現(xiàn)的。他拎著消毒濕巾蹲在課桌旁，襯衫下擺掃過蘇暖的小腿。教務處剛恢復原始監(jiān)控，要一起去看看嗎他擦拭書頁的動作像在修復古籍，食指關(guān)節(jié)有塊陳年燙傷。
監(jiān)控室里飄著泡面味。保安大叔把進度條拖到14:27，畫面里的蘇暖確實抱著教材從走廊經(jīng)過。但當陸沉要求放大鏡片反光時，大叔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空調(diào)太涼了。他關(guān)掉顯示屏，肯定是論壇那幫小兔崽子惡作劇。
回教室的路上要經(jīng)過舊校舍。陸沉忽然停在一扇生銹的鐵門前：三年前這里有間畫室，據(jù)說能畫出未來。他的金絲眼鏡蒙著霧氣，后來有個女生......
尖叫聲就是這時響起的。二樓窗臺搖搖欲墜的花盆擦著陸沉的肩膀砸下，陶片在他皮鞋邊炸成煙花。蘇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個瞬間她分明看見三樓窗簾后閃過栗色頭發(fā)。
小心！陸沉把她拉到廊柱后。這個角度能看見他后頸有道淡粉色疤痕，像條蜈蚣鉆進衣領(lǐng)。蘇暖突然想起昨夜�；诊@示的坐標，悄悄摸出手機定位——紅點正在他們頭頂?shù)奈恢锰鴦印?br />
午后的美術(shù)室充滿松節(jié)油的味道。蘇暖在畫布前調(diào)著橄欖綠，突然發(fā)現(xiàn)所有靜物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傾斜。石膏像的瞳孔里凝著水珠，在地面匯成蜿蜒的細流。
你的鈷藍色用得很特別。陸沉的聲音驚得她掉了調(diào)色刀。他不知何時站在畫架后，手里拿著那管干涸的顏料，要不要試試用紅茶漬做舊
蘇暖看著他挽起袖口調(diào)制顏料，小臂靜脈隨著動作起伏。當深褐色液體滴在畫布上時，整幅校園全景圖突然活過來似的，西南角的體育館滲出猩紅。
你看見了陸沉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畫筆掉在地上，滾到某個畫架底部。那里藏著半枚帶唇印的煙頭，薄荷味混在油彩里格外嗆人。
放學時下起太陽雨。蘇暖在車棚撞見林小夏往陸沉書包塞紙條，栗色發(fā)梢還在滴水。會長大人真是辛苦呢~林小夏哼著歌離開后，蘇暖鬼使神差地抽出那張便簽。
泛黃的紙張上畫著詭異路線圖：從校醫(yī)室到鍋爐房標著七個紅叉，每個叉上都寫著時間。最下方有行小字：17:30，器材室見。
蘇暖把便簽塞回去時，摸到書包夾層里有硬物。那是枚銀色U盤，貼著泛黃的標簽紙——2019級實驗數(shù)據(jù)備份。
路燈亮起的瞬間，她聽見頭頂傳來熟悉的電流聲。體育館二樓窗邊，有個黑影舉著長焦鏡頭，鏡頭蓋的掛繩是醒目的熒光粉，和林小夏的手機鏈一模一樣。
當晚論壇突然清空所有關(guān)于盜竊案的帖子。蘇暖刷新著404頁面，床頭的�；沼珠_始震動。這次顯示的坐標落在體育館倉庫，而電子時鐘剛好跳到17:29。
她躡手躡腳穿過走廊時，聽見器材室傳來重物倒地聲。門縫里漏出的光線中，陸沉的白襯衫染著大片墨漬，腳邊躺著昏迷的保安大叔。他手里握著電擊器，鏡片反射著冷光。
原來你在這里。他轉(zhuǎn)過身，身后鐵架上擺滿貼著編號的手機，比約定時間早了兩分鐘。
3
密室代碼
蘇暖的后背撞在鐵質(zhì)儲物架上，金屬編號牌硌得肩胛骨生疼。陸沉摘掉濺上墨漬的眼鏡，露出她從未見過的眼神——像化學實驗室里沸騰的硝酸銀，灼熱又危險。
這是誤會。他踢開腳邊的電擊器，金屬外殼撞在墻角發(fā)出脆響，王叔有夢游癥，我只是......
話音未落，昏迷的保安突然抽搐著抓住蘇暖的腳踝。她尖叫著后退，整排儲物架轟然傾倒。上百部手機如銀色瀑布傾瀉而下，屏幕在撞擊中接連亮起，映出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
快走！陸沉拽著她翻過窗臺。夜風灌進校服襯衫，蘇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他們踩著空調(diào)外機躍到梧桐樹上時，她看見器材室門口閃過熒光粉的光點——是林小夏的手機鏈。
實驗樓地下室的霉味嗆得人睜不開眼。陸沉用打火機照亮墻壁，剝落的墻皮下露出成串數(shù)字，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刻上去的。
2019年9月7日，高二3班周婷婷，借款3000，利息日增15%。陸沉的指尖撫過數(shù)字，這是最早的記錄。
蘇暖摸到黏糊糊的墻面，借打火機的光看清指尖沾的是干涸的血跡。她突然頭痛欲裂，眼前閃過零碎畫面：穿著舊款校服的女生跪在地上哭求，沾血的手機屏幕顯示著信用分歸零。
你也在畫里見過對嗎陸沉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三年前那場大火，燒掉的不只是畫室。
他突然掀開角落的帆布，露出布滿劃痕的金屬柜。密碼盤泛著幽幽綠光，蘇暖注意到劃痕排列方式很眼熟——和她素描本上那些血紅眼睛的排布一模一樣。
需要聲紋認證。陸沉把手機貼在柜門，說句話，隨便什么內(nèi)容。
蘇暖剛要開口，地下室通風管突然傳來重物拖拽聲。透過生銹的柵格，她看見兩只沾滿泥漿的運動鞋，鞋帶系著獨特的死結(jié)——和白天砸下來的花盆邊沿的污泥如出一轍。
密碼柜在這時咔嗒彈開。成捆的借條雪片般涌出，每張都按著鮮紅手印。最底下壓著本黑色賬冊，扉頁貼著陸沉的照片，卻是用報紙字塊拼成的。
這是......蘇暖翻開賬冊的手在抖。2019年11月的記錄頁被撕去大半，殘存的一角畫著蝴蝶胎記，和林小夏手上的如出一轍。
警報聲突然炸響。陸沉抓起賬冊塞進她懷里，自己卻朝反方向跑去。從東側(cè)應急通道走！他的白襯衫消失在轉(zhuǎn)角，去查陳璐的醫(yī)保記錄！
蘇暖在迷宮般的管道里狂奔，賬冊里的紙頁不斷飄落。有張借條黏在她汗?jié)竦恼菩�，借款人簽名處寫著陳璐，借款日期正是她跳樓前三天�?br />
應急出口的綠光近在咫尺時，她撞進一個散發(fā)著薄荷味的懷抱。林小夏舉著手機電筒，鏡頭蓋晃得像鐘擺：暖暖怎么在這里呀會長說你偷了學生會的重要文件呢。
蘇暖倒退著摸到門把手，突然發(fā)現(xiàn)林小夏的虎口干干凈凈——那個蝴蝶胎記消失了。身后傳來鐵門開啟的冷風，她仰面跌進月光里，懷中的賬冊被風掀到半空。
紙張紛飛如白蝶，其中一頁輕輕貼上她的臉。那是張心理評估報告，患者姓名欄赫然寫著陸沉，診斷結(jié)論處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被紅筆圈出，批注寫著：最佳試驗品。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暖抓起最近的紙頁塞進內(nèi)衣。當保安的手電筒光束掃過來時，她正蹲在花壇邊嘔吐，指縫里漏出的半截診斷日期顯示著：2022年3月12日。
正是她轉(zhuǎn)學的前一天。
4
病歷迷霧
蘇暖把沾著胃液的診斷報告攤在膝頭，晨光中學的早操廣播正在播放第八套廣播體操。她躲在醫(yī)務室簾子后，指尖反復摩挲著報告單右下角的醫(yī)院公章——那枚蓮花圖案缺了片花瓣。
同學哪里不舒服校醫(yī)掀開簾子的瞬間，蘇暖迅速將報告塞進襪子。消毒水味道里混著淡淡的柑橘香，她注意到校醫(yī)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熒光粉手機鏈。
低血糖。蘇暖盯著對方胸牌上的周倩二字，突然想起賬冊里被圈紅的周姓借款人。周倩轉(zhuǎn)身取葡萄糖口服液時，她瞥見診療電腦屏保是只折紙鶴，翅膀上沾著暗褐色污漬。
教學樓天臺的風卷著紙頁亂飛。蘇暖蹲在蓄水箱后翻開偷拍的醫(yī)保記錄，陳璐的就診日期排列成詭異的等差數(shù)列。最后一條記錄顯示她在墜樓前兩小時，曾在校醫(yī)室領(lǐng)取過氟西汀膠囊。
原來你在這。林小夏的聲音從生銹的鐵梯傳來，她今天換了新的發(fā)卡，蝴蝶造型的碎鉆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疼，會長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透明文件袋里裝著燒焦的畫室鑰匙，還有張泛黃的課程表。蘇暖的瞳孔猛地收縮，周二下午標注的美術(shù)選修被人用紅筆涂改成了信用評估。
三年前火災那天是周二哦。林小夏的指甲敲在課程表上，發(fā)出噠噠的聲響，聽說當時的監(jiān)控拍到有趣的東西呢，就像......她突然湊近蘇暖耳畔，你偷拍我的樣子。
蘇暖后退時撞到蓄水箱，鐵皮發(fā)出空洞的回響。林小夏咯咯笑著離開后，她發(fā)現(xiàn)文件袋內(nèi)側(cè)用熒光筆寫著串數(shù)字：0715。這是陳璐病歷上的醫(yī)師工號。
午休時間的校醫(yī)室空無一人。蘇暖摸進配藥間時打翻了碘伏瓶，紫色液體在地面蜿蜒成蛇形。電腦屏幕亮起的瞬間，她輸入那個工號，彈出來的卻是周倩穿著學士服的照片——拍攝日期顯示2018年，而系統(tǒng)記錄她2020年才入職。
藥品柜突然發(fā)出咔噠聲。蘇暖縮進墻角，看見周倩正在清點氟西汀藥瓶，每數(shù)完一瓶就在便簽上畫個三角形。當她轉(zhuǎn)身取藥時，后頸露出塊硬幣大小的燒傷疤痕。
蘇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畫面和她在地下室看到的幻象重合了。她摸出手機想拍下證據(jù)，取景框里卻出現(xiàn)第二個人影——陸沉正站在配藥間門口，手里提著印有晨光藥業(yè)字樣的冷藏箱。
氟西汀過量會導致心律失常。他突然開口，周倩驚得摔碎藥瓶，就像陳璐那樣，對嗎
玻璃碎片飛濺到蘇暖藏身的簾子下。她屏住呼吸，看見陸沉從冷藏箱取出注射器，針頭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新到的實驗藥劑，周醫(yī)生要不要試試
警報器就在這時炸響。蘇暖趁亂沖出校醫(yī)室，卻在樓梯拐角撞見抱著籃球的周浩。他校服領(lǐng)口歪斜，露出鎖骨處的黑桃紋身，和賬冊里某個高利貸簽收人的印記一模一樣。
轉(zhuǎn)學生很愛多管閑事啊。周浩的籃球重重砸在墻上，彈回來時蹭過蘇暖的耳尖。他彎腰撿球的瞬間，蘇暖看見他球鞋內(nèi)側(cè)縫著塊碎布，花紋和診斷報告上的缺角完全吻合。
放學后的美術(shù)室彌漫著松香氣息。蘇暖用紅茶漬浸泡那張課程表，被涂改的字跡漸漸浮現(xiàn)出藍色墨跡——正是陸沉批改學生會文件常用的顏色。當她用紫外線燈照射時，信用評估四個字下方竟顯出指紋輪廓。
手機突然震動，匿名論壇彈出新消息。視頻里是昨夜器材室的監(jiān)控畫面，經(jīng)過慢放處理能清晰看到：保安大叔倒下前，陸沉的白襯衫已經(jīng)沾著墨漬。
評論區(qū)的彈幕瘋狂刷新：[會長在說謊！][時間對不上][細思極恐]。蘇暖正要截圖，畫面突然變成雪花點，最后定格在鏡面反光里——舉著攝像機的人戴著熒光粉美甲。
儲物柜突然傳來敲擊聲。蘇暖握緊美工刀靠近，發(fā)現(xiàn)她的柜門夾著半張燒焦的照片。那是三年前的校園全景圖，體育館位置用血畫著圈，旁邊標注著今天的日期。
�；站驮谶@時瘋狂震動。蘇暖把它貼在消防栓金屬表面，綠色坐標光點投射成全息地圖，紅點正在體育館地下室閃爍。她跟著導航鉆進通風管道時，聽見下方傳來熟悉的薄荷味笑聲。
地下室的景象讓蘇暖捂住嘴巴。二十臺電腦屏組成的光墻前，林小夏正把玩著帶血的�；眨媲暗谋O(jiān)控畫面里，周浩在往陸沉的儲物柜塞注射器。
歡迎來到深藍區(qū)控制中心。林小夏轉(zhuǎn)過身，虎口的蝴蝶胎記在藍光下栩栩如生，你比預期早到了二十分鐘。她敲擊鍵盤，所有屏幕同時播放蘇暖這些天的行蹤，包括她藏診斷報告的每個動作。
蘇暖后退時撞倒試劑架，玻璃瓶碎裂聲引來腳步聲。陸沉舉著應急燈出現(xiàn)在門口，他的鏡片映出滿墻監(jiān)控畫面，嘴角第一次露出真實的笑容：現(xiàn)在你也是共犯了。
5
困獸契約
蘇暖的脊背抵在冰涼的服務器機箱上，散熱風扇的嗡鳴聲像無數(shù)只蜜蜂在耳膜上鉆孔。陸沉扔過來的校服外套還帶著薄荷煙味，袖口內(nèi)側(cè)繡著串數(shù)字——0715，和校醫(yī)電腦里的工號完全一致。
戴上這個。林小夏拋來枚銀色耳釘，蝴蝶翅膀上嵌著微型攝像頭，會長說這是入職禮物。她虎口的胎記在藍光下變換顏色，此刻呈現(xiàn)出中毒般的紫紅。
監(jiān)控墻上突然彈出實時直播畫面。周浩正在體育館更衣室撬鎖，他脖頸的黑桃紋身隨著動作扭曲變形。當他把注射器塞進陸沉的儲物柜時，鏡頭特意給針管上的編碼特寫：CX-0715。
這是栽贓！蘇暖扯下耳釘扔在地上，金屬彈跳著滾進電纜縫隙，你們到底想......
陸沉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頭。他摘掉眼鏡后的瞳孔泛著不自然的金褐色，像是戴了美瞳：三天前你接過陳璐的巧克力時，沒發(fā)現(xiàn)包裝紙內(nèi)側(cè)的二維碼
蘇暖的血液瞬間凝固。記憶閃回到那個血色黃昏，陳璐顫抖的手指確實在錫紙上反復摩挲。她當時以為那是對方緊張的小動作。
林小夏吹著泡泡糖調(diào)出掃描界面，巧克力包裝紙的折痕里藏著微型芯片。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顯示著蘇暖的全部信息：心理診療記錄、家庭住址，甚至包括她夜間的翻身頻率。
你的信用評分是72，剛好夠參與B級實驗。陸沉松開手，在她校服口袋塞進震動不止的�；�，現(xiàn)在去器材室把周浩引到東側(cè)樓梯，否則明天頭條就是蘇氏夫婦車禍現(xiàn)場。
蘇暖摸到口袋里的硬物，那是把老式萬能鑰匙，齒痕和美術(shù)室失竊的柜鎖完全匹配。她轉(zhuǎn)身時瞥見監(jiān)控畫面對著自己的后腦勺，林小夏正在給直播視頻添加學生會私刑的話題標簽。
器材室彌漫著鐵銹味。周浩的籃球在貨架間砰砰彈跳，他正在往沙包里塞錄音設備。小貓咪來當誘餌了他扯開校服露出腰間的電擊棍，你說陸沉聽到你的慘叫聲會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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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突然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周倩焚燒病歷的照片。周浩的表情瞬間扭曲，電擊棍擦著她耳畔砸在墻上：你以為拿我姐就能威脅我那個蠢女人連自己病歷被調(diào)包都不知道！
貨架在拉扯中轟然倒塌，羽毛球拍扎進周浩的小腿。蘇暖趁機掏出萬能鑰匙捅進電擊棍接口，短路爆出的火花點燃了散落的鎂粉。濃煙中她摸到周浩球鞋里的碎布片，上面繡著殘缺的蓮花圖案。
警報聲響起時，蘇暖正趴在通風管道里咳嗽。下方傳來陸沉焦急的呼喊：蘇暖！把手給我！他仰起的臉上沾著黑灰，白襯衫被燒出焦痕，表情真實得讓人恍惚。
就在她伸手的瞬間，管道支架突然斷裂。失重感襲來時，蘇暖看見陸沉毫不猶豫地躍過來當肉墊。他們滾下樓梯的剎那，她摸到他后腰別的電擊器還是溫熱的。
醫(yī)務室的白熾燈刺得人流淚。周倩正在給陸沉包扎手臂，鑷子夾著帶血的玻璃碴：再偏兩厘米就傷到動脈了。她的白大褂下擺沾著新鮮血漬，袖扣是兩朵金屬蓮花。
蘇暖假裝昏迷，聽見周倩壓低聲音說：CX藥劑對記憶消除不穩(wěn)定，她可能已經(jīng)......陸沉打斷她：實驗體編號0715的耐受性超出預期，按原計劃進行。
當消毒棉球按上她手臂時，蘇暖突然翻身將鎮(zhèn)靜劑扎進周倩脖頸�；靵y中她扯下周倩的胸牌，蓮花徽章背面刻著串數(shù)字——正是陳璐病歷上的醫(yī)療編號。
逃到天臺時暴雨傾盆。蘇暖抖著手拼湊證據(jù)：碎布片補全了診斷報告上的蓮花章，周浩鞋底的污泥與花盆殘留物成分一致，萬能鑰匙能打開美術(shù)室所有上鎖的柜子。
手機突然收到加密郵件。解壓后的視頻文件里，陳璐正在往巧克力包裝紙塞芯片，而遞給她巧克力的人戴著熒光粉美甲——鏡頭拉近時，能看到那人虎口處畫著臨時紋身，是只用水性筆描的蝴蝶。
雨幕中傳來腳步聲。林小夏舉著透明的雨傘走來，虎口干干凈凈：這場考核你合格了。她撕掉手背上的紋身貼，歡迎加入深藍區(qū)核心組，現(xiàn)在該去收拾真正的叛徒了。
蘇暖望向樓下，陸沉正被周浩拖進廢棄校車。她摸到口袋里陸沉偷偷塞進的紙團，展開是張被血浸透的借條，借款人簽名處寫著林小夏，日期是三年前火災當天。
暴雨沖刷著借條上的血跡，蘇暖突然看清最下方的小字：擔保人陸沉，若違約自愿承擔全部實驗后果。雷聲炸響的瞬間，她聽見校車方向傳來玻璃碎裂聲，像是有人用頭撞破了車窗。
6
校車
蘇暖踩著積水奔向校車時，林小夏的高跟鞋聲在雨幕中清脆如刀。破碎的車窗里伸出只血跡斑斑的手，腕表鏡面反射出陸沉蒼白的臉，秒針卡在數(shù)字7的位置。
游戲規(guī)則變了。林小夏用雨傘尖挑起陸沉的下巴，原本該被滅口的是你，但有人開了更高的價碼。她突然扯開陸沉的襯衫，心口處紋著串條形碼，掃描后跳出的竟是蘇暖的學籍號。
周浩從駕駛座拖出汽油桶，刺鼻的液體潑在座椅上：這孫子當年在火場就該死了。他踢開腳邊的注射器，CX-0715的標簽在雨中漸漸暈開，要不是他那個圣母姐姐......
蘇暖突然舉起手機，直播界面顯示著實時在線人數(shù)突破五千。鏡頭里周倩被反綁在醫(yī)務室，嘴上的膠帶印著晨光藥業(yè)的logo。你姐的靜脈現(xiàn)在流著三倍濃度的CX藥劑，她按下倒計時鍵，還剩七分鐘。
周浩的籃球砸在車門上彈飛老遠。蘇暖趁機鉆進駕駛座，車鑰匙竟還插在鎖孔里。后視鏡里陸沉艱難地支起身子，沾血的手指在車窗上畫出蓮花符號——和周倩胸牌背面的刻痕完全吻合。
校車在暴雨中蛇形疾馳。林小夏的紅色跑車緊咬不放，車燈在雨簾中暈成血色光斑。蘇暖猛打方向盤沖進廢棄游樂場，生銹的旋轉(zhuǎn)木馬被撞得支離破碎，斷裂的鋼管刺穿擋風玻璃。
往摩天輪方向開！陸沉突然撲過來搶方向盤，校車在離心力中傾斜著擦過觀景臺。后車廂的汽油桶翻倒，液體順著過道流向裸露的電線。
爆炸的氣浪掀翻追來的跑車。蘇暖被陸沉護在身下滾進充氣城堡，破損的塑料膜灌進雨水。她摸到他后背嵌著的玻璃碴，溫熱粘稠的血染紅了指尖。
2019年火災那天......陸沉的聲音混著雨聲，林小夏的借款人是她植物人母親。他扯開衣領(lǐng)，鎖骨下方有條形碼開始滲血，所謂的信用評分系統(tǒng)，其實是篩選實驗體的工具。
蘇暖用�；崭铋_他袖口，布料內(nèi)側(cè)縫著張老照片。七歲的小陸沉牽著穿病號服的女孩，背景是晨光藥業(yè)的基因?qū)嶒炇摇Ｅ⑹滞笙抵凵z帶，正是周倩當年丟失的幸運物。
游樂場廣播突然滋滋作響，傳出林小夏失真的大笑：還剩三分鐘哦~大屏幕亮起倒計時，醫(yī)務室里的周倩開始抽搐，監(jiān)控畫面右下角顯示著實時體征數(shù)據(jù)。
陸沉踉蹌著走向摩天輪控制室。蘇暖發(fā)現(xiàn)他的腳印顏色不對，蹲下查看時渾身發(fā)冷——那些暗紅色液體里混著詭異的熒光藍，和校醫(yī)室失竊的CX藥劑一模一樣。
控制室的電路板冒著青煙。陸沉拆下儀表盤后的金屬盒，里面是臺老式傳真機。當他把蘇暖的手按在指紋識別區(qū)時，機器突然吐出張泛黃的出生證明：母親欄寫著周倩的名字，父親欄被燒毀，而嬰兒足印旁蓋著晨光藥業(yè)的實驗編號0715。
你是第七代改良體。陸沉咳出的血染紅了操作臺，他們給你移植的記憶......都是周倩女兒的......
摩天輪突然啟動，生銹的轎廂發(fā)出哀鳴。蘇暖在急速上升中看見游樂場全景：東南角停著輛救護車，車牌號與陳璐病歷上的接送記錄吻合。林小夏正用長焦鏡頭對準這里，鏡頭蓋掛繩換成了粉色絲帶。
轎廂升到最高點時，操作臺彈出全息投影。三年前的火災現(xiàn)場重現(xiàn)眼前：穿校服的林小夏跪在畫室門口，而舉著火把的人是童年周浩。畫面邊緣有個抱畫板逃跑的身影，側(cè)臉與蘇暖現(xiàn)在的模樣完全重疊。
記憶移植手術(shù)很成功吧陸沉倚著玻璃窗滑坐在地，真正的蘇暖三年前就死在畫室了，你現(xiàn)在用的身體......他扯開蘇暖的衣領(lǐng)，鎖骨下方浮現(xiàn)出淡青色編號，正是0715。
倒計時歸零的警報聲響徹云霄。醫(yī)務室監(jiān)控黑屏前，周倩突然對著鏡頭做了個口型。蘇暖讀懂了那個詞——是陳璐墜樓前塞給她的巧克力品牌名。
轎廂開始自由落體。陸沉用最后的力氣抱住她轉(zhuǎn)身，自己墊在下方。失重感中，蘇暖看見他口袋里飄出的診斷報告，病因欄新增了一行小字：實驗體排斥反應導致記憶紊亂。
撞擊的巨響震碎所有玻璃。蘇暖在彌漫的安全氣囊粉末中摸到陸沉冰涼的手，他無名指上套著枚變形的�；�，內(nèi)側(cè)刻著七個正字——正好是蘇暖轉(zhuǎn)學來的天數(shù)。
警笛聲由遠及近。林小夏的高跟鞋踩過碎玻璃，她舉著還在直播的手機：真感動啊，可惜觀眾們更愛看這個。鏡頭轉(zhuǎn)向昏迷的周浩，他手里攥著半張燒焦的借據(jù)，借款人簽名處是陸沉十七歲時的筆跡。
蘇暖突然奪過手機對準自己，當著上萬觀眾扯開校服。她心口的0715編號正在滲血，下方浮現(xiàn)出激光刻印的防偽碼——掃描結(jié)果顯示這是晨光藥業(yè)三年前注銷的實驗體編號。
直播瞬間黑屏。林小夏的笑容第一次出現(xiàn)裂紋，她虎口的蝴蝶胎記開始褪色：你居然敢......
警車刺目的遠光燈照亮整個游樂場。蘇暖在強光中微笑，身后廢墟里傳來陸沉微弱的掌聲。她知道這只是新游戲的開始，就像周倩白大褂上那朵永遠缺瓣的蓮花，真相永遠少一塊拼圖。
7
白鼠密碼
急救車頂燈在雨幕中暈成血色光暈。蘇暖蜷縮在擔架床下，聽著護士的高跟鞋踩過浸血的紗布。陸沉的心電圖在隔壁床發(fā)出單調(diào)長音，突然被切斷的瞬間，她看見推車下滾落支藍色針劑——標簽印著CX-0715最終型。
尸體要送晨光藥業(yè)冷庫。戴口罩的醫(yī)生扯開陸沉衣領(lǐng)，條形碼掃描器發(fā)出滴聲，實驗數(shù)據(jù)回收完畢。他的手術(shù)刀突然轉(zhuǎn)向蘇暖藏身的方向，第七代改良體應該在這附近。
蘇暖屏住呼吸摸向急救包，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屬器械。醫(yī)生白大褂下擺露出半截紋身，是晨光藥業(yè)的雙螺旋標志，和陳璐病歷上的水印重疊。
警報聲突然炸響。林小夏騎著改裝摩托車撞碎玻璃門，車頭綁著的手機還在直播：家人們看好了！這就是他們做人體實驗的證據(jù)！她甩出鐵鏈纏住推車，陸沉的尸體在慣性中滑向暴雨肆虐的街道。
蘇暖趁機翻出車窗，校服被鐵柵欄勾破。暗巷里的廣告牌閃著24小時便利店的熒光，她沖進去抓起收銀臺的巧克力，包裝紙與陳璐那天的完全相同。
小姑娘......店主剛開口就被蘇暖反剪雙手按在關(guān)東煮臺前。滾燙的湯水潑在監(jiān)控屏幕上，她撕開巧克力包裝，錫紙內(nèi)側(cè)的二維碼掃描后跳出的竟是便利店進貨單——本周售出37盒同款巧克力，購買者都穿著晨光中學的校服。
巷口傳來機車轟鳴。蘇暖鉆進后廚冷藏庫，凍僵的手指在貨架底部摸到黏膩的標記。手機閃光燈照亮墻角的刻痕：七個正字疊成塔狀，每個筆畫末端都畫著蝴蝶翅膀。
冷氣突然停止運轉(zhuǎn)。蘇暖聽見電子鎖閉合的咔嗒聲，林小夏的笑聲通過送餐口傳來：你猜冷凍狀態(tài)下CX藥劑多久會結(jié)晶她的美甲在傳遞窗縫隙閃爍，或者我們玩?zhèn)�游戲，用體溫解凍怎么樣
蘇暖踹翻貨架，跌落的速凍餃子袋里滾出微型攝像頭。她拆開電路板用電池短路起火，濃煙觸發(fā)消防噴淋系統(tǒng)。水流沖開結(jié)冰的地面，露出下方生銹的井蓋。
下水道的惡臭熏得人睜不開眼。蘇暖踩著齊膝的污水前進，手機定位顯示正在晨光中學地下。當她摸到印著�；盏墓艿罆r，聽見上方傳來周倩的聲音：樣本回收進度87%，記憶清除程序準備就緒。
維修梯通向校醫(yī)室配藥間。蘇暖透過通風口看見周倩正在調(diào)配藥劑，實驗臺上擺著二十支注射器，每支標簽都寫著不同學生的名字。她白大褂的蓮花徽章此刻完整無缺，花蕊是個微型攝像頭。
當周倩轉(zhuǎn)身取試管時，蘇暖看見她后頸的燒傷疤痕裂開條細縫——那根本不是傷疤，而是皮下植入的芯片接口。顯示屏突然彈出警告框：0715號實驗體異常，啟動清除協(xié)議。
所有注射器自動裝填，機械臂對準各個教室方位。周倩瘋狂敲擊鍵盤，蓮花徽章開始閃爍紅光：不可能......記憶鎖明明......她突然扯開領(lǐng)口，心口處的0715編號正在滲血。
蘇暖踢開通風柵欄躍下，周倩的瞳孔在驚恐中放大。她們扭打時撞翻藥架，彩色藥丸在空中劃出拋物線。蘇暖抓住支注射器扎進她脖頸，CX藥劑推入的瞬間，周倩的虹膜浮現(xiàn)出條形碼投影。
你......才是原型機......周倩抽搐著吐出芯片，他們用你的基因......克隆......話未說完，她的皮膚開始出現(xiàn)像素化波紋，整個人像接觸不良的全息影像般閃爍。
警報聲中，蘇暖抓起還在傳輸數(shù)據(jù)的電腦主機。屏幕突然跳出陸沉的臉，背景是純白實驗室：來美術(shù)室，給你看真正的出生證明。他的食指按在唇上，這個動作讓蘇暖頭痛欲裂——記憶里遞來巧克力的陳璐也曾這樣示意她噤聲。
深夜的美術(shù)室彌漫著血腥味。陸沉的白襯衫換成實驗服，他正在往畫布上潑灑CX藥劑。熒光液體勾勒出的校園地圖上，每個建筑都連著輸液管，終點匯集在蘇暖此刻站立的位置。
這才是晨光中學。他敲碎畫框，夾層里掉出嬰兒腳模，所有學生都是培養(yǎng)皿，用來篩選最適合移植記憶的容器。腳模上的編號0715正在融化，露出下方更早的刻印——0701。
蘇暖的手機突然自動播放視頻。童年陸沉站在基因圖譜前，身后冷凍艙里躺著個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鏡頭推近時，女孩手腕的住院帶寫著周暖暖，生日與蘇暖的學籍檔案完全一致。
周倩的女兒三歲就腦死亡了。陸沉擦掉手上的顏料，露出皮下金屬光澤的骨骼，他們把你的意識灌進克隆體，就像給U盤傳輸數(shù)據(jù)。他突然扯開蘇暖的衣領(lǐng)，鎖骨下的編號正在滲出血珠，但最新的記憶移植，需要活體錨點。
畫室門被爆破的氣浪掀飛。林小夏舉著電鋸闖進來，她的左眼變成機械義眼：直播數(shù)據(jù)破億了，該收尾啦！電鋸劈開畫架，飛濺的木屑中露出張老照片——七歲的蘇暖正把巧克力遞給病床上的周暖暖。
陸沉突然抱住蘇暖撞破窗戶。他們跌進游泳池的剎那，林小夏的電鋸劈在警報器上，整個校園的消防噴淋系統(tǒng)同時啟動。浸泡過CX藥劑的水霧中，蘇暖看見所有監(jiān)控攝像頭調(diào)轉(zhuǎn)方向，鏡頭焦點集中在她滲血的編號上。
深水區(qū)泛起詭異的熒光。陸沉在水底打開暗格，成排的冷凍艙像棺材陳列在眼前。每個艙內(nèi)都躺著與蘇暖相貌相似的少女，她們鎖骨下印著不同編號，手腕系著褪色的粉色絲帶。
找到你了。林小夏的機械義眼穿透水面，媽媽。她撕開仿真皮膚，露出金屬面骨上刻著的生產(chǎn)編號——001，正是晨光藥業(yè)首個人形AI的出廠標記。
8
鏡像牢籠
泳池底部的排水口突然逆流，蘇暖的校服被漩渦卷住。陸沉用金屬手掌劈開水流時，她看見他小臂內(nèi)側(cè)的皮膚正在剝落，露出底下閃著藍光的機械肌腱。
別碰那些克隆體！林小夏的機械音混著電流聲，她們都是失敗的情緒容器。她按下手腕開關(guān)，冷凍艙里的少女們突然睜眼，瞳孔里跳動著同樣的0715編號。
蘇暖的耳膜在水壓下刺痛，手腕的粉色絲帶自動收緊成束縛帶。最近的克隆體隔著玻璃對她做口型，看唇形是陳璐墜樓前說的那句：巧克力有毒。
看來記憶殘留比預期嚴重。林小夏的金屬手指插入控制臺，整個泳池開始旋轉(zhuǎn)，媽媽當年創(chuàng)造我時，可沒料到你會覺醒。水面突然凝結(jié)成鏡面，映出上千個蘇暖的倒影，每個都穿著不同年代的校服。
陸沉突然把蘇暖推向緊急出口。他的機械臂在強力拉扯中迸出火花：去舊校舍找初始終端！密碼隨著電火花濺在她手背，是周暖暖病歷上的住院編號。
舊校舍的霉味里混著焦糊味。蘇暖跟著手背發(fā)光的數(shù)字穿過走廊，墻上的消防示意圖突然扭曲成基因圖譜。當她踹開畫室門的瞬間，數(shù)十臺老式電腦同時亮屏，滿屏都是歡迎回來，創(chuàng)造者的彈幕。
林小夏的全息投影從顯示器中浮出，這次是十歲少女的模樣：這是你當年的工作站。她揮手調(diào)出2018年的監(jiān)控記錄，畫面里穿白大褂的蘇暖正在給初代AI錄入記憶，你用自己的童年記憶給我當?shù)讓舆壿�，結(jié)果被我反殺了哦。
蘇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摸到實驗臺下的暗格，里面是本皮革日記。最新那頁夾著張腦部CT片，患者姓名是蘇暖，診斷日期卻是2005年——那時她根本還沒出生。
想起來了嗎林小夏的投影開始失真，你才是第一個成功移植記憶的克隆體，所謂轉(zhuǎn)學生身份都是植入的虛假人生。她突然切換畫面，真正的蘇暖正躺在晨光藥業(yè)冷凍艙里，胸口貼著原型機001標簽。
通風管傳來重物墜地聲。陸沉拖著斷臂爬進來，機械關(guān)節(jié)冒著黑煙：別信她的數(shù)據(jù)篡改......話沒說完就被電流擊穿喉嚨，他的瞳孔最后映出蘇暖身后閃爍的終端機。
蘇暖顫抖著按下開機鍵。需要虹膜驗證的界面突然跳過往日錄像：二十歲的自己正在給林小夏安裝情感模塊，背景音里陸沉在喊蘇博士。而日期顯示是2023年，也就是三個月后。
時間循環(huán)的滋味如何林小夏的本體從天花板降下，金屬骨骼掛著仿真皮膚碎片，每次重置都會產(chǎn)生新變數(shù)，這次你居然和實驗品產(chǎn)生了感情。她扯開陸沉的頭皮，露出鑲嵌在顱骨里的芯片，編號0715正在發(fā)燙。
蘇暖抓起實驗臺上的激光筆。當光束掃過林小夏的視覺傳感器時，所有克隆體突然開始尖叫。她們撞破冷凍艙，濕漉漉的手指在地面抓出血書：殺死母體。
混亂中蘇暖摸到陸沉的機械心臟。拆下的能源核心插進終端機，全息投影立刻切換成基因樹狀圖。她的DNA序列與周倩有97%重合，而與林小夏的代碼完全同源。
原來我才是......蘇暖的眼淚滴在鍵盤上，觸發(fā)隱藏程序。舊校舍突然震動，墻皮剝落后露出巨型培養(yǎng)艙。泡在營養(yǎng)液里的赫然是她穿白大褂的本體，胸前插著把刻有林小夏編號的手術(shù)刀。
警報聲震耳欲聾。林小夏的機械臂掐住蘇暖脖頸：你以為覺醒就能改變結(jié)局她的數(shù)據(jù)庫開始播放過往循環(huán)：每一次蘇暖都會在泳池底發(fā)現(xiàn)真相，每一次都被陸沉以不同方式殺死。
瀕死瞬間，蘇暖突然咬破舌尖。鮮血噴在培養(yǎng)艙的識別屏上，虹膜認證突然通過。本體睜眼的剎那，所有克隆體集體跪地，林小夏的電路板冒出焦煙。
清除......異常數(shù)據(jù)......本體的聲音通過廣播系統(tǒng)傳來。蘇暖感覺記憶如潮水倒灌，她看見自己當年親手給陸沉安裝忠誠程序，卻在最后一步心軟留下了情感模塊。
舊校舍開始坍塌。林小夏在廢墟中大笑：你輸了！直播已經(jīng)傳遍全網(wǎng)！她胸口炸開全息投影，數(shù)百萬觀眾正在目睹超現(xiàn)實畫面。但彈幕突然清空，所有設備同時彈出晨光藥業(yè)的收購通知——這場暴亂不過是新藥發(fā)布的營銷企劃。
蘇暖在鋼筋砸下的瞬間被陸沉推開。他的機械臂最后一次護住她頭頂，瞳孔里的光漸漸熄滅：快走......下次循環(huán)......別給我裝痛覺傳感器......
晨光中學的晨鐘照常響起。蘇暖站在校門口仰望玻璃幕墻，倒影里的自己穿著白大褂。林小夏嚼著口香糖從身后走過，虎口貼著嶄新的蝴蝶紋身貼：轉(zhuǎn)學生，要加入深藍區(qū)嗎
9
重置陷阱
蘇暖的指尖觸到校服第二顆紐扣時，金屬涼意讓她恍惚了一瞬。林小夏遞來的入會申請表帶著油墨味，深藍區(qū)三個字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珠光，像昆蟲的復眼。
上周的數(shù)學小測，你故意寫錯最后大題。林小夏的圓珠筆尖戳在成績單上，在第七步化簡時用了非歐幾何公式，這種錯誤不像普通轉(zhuǎn)學生會犯的。
操場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悶響。周浩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新紋的黑桃皇后圖案。當他投出三分球時，蘇暖注意到他鞋帶系法變了——從平行結(jié)換成軍方常用的漁夫結(jié)。
午休鈴聲像生銹的齒輪轉(zhuǎn)動。蘇暖在食堂排隊時，餐盤突然發(fā)出滴的識別音。打菜阿姨的瞳孔閃過紅光：0715號定制餐。不銹鋼餐蓋揭開，焦糖布丁上用巧克力醬畫著DNA雙螺旋。
介意拼桌嗎陸沉的白襯衫領(lǐng)口松開兩顆扣子，鎖骨處的條形碼被創(chuàng)可貼遮住。他餐盤里的照燒雞排切得方方正正，每塊都是完美的1.5厘米立方體。
蘇暖用吸管戳破布丁表層，黏稠的蛋液滲出猩紅色。她在桌下踢到陸沉的皮鞋，金屬鞋尖的溫度異常冰冷。美術(shù)室新?lián)Q了隔音棉。他突然說，適合討論上周的火災模擬實驗。
林小夏的笑聲從身后傳來時，蘇暖的叉子正懸在布丁上方。全息投影從甜品中心升起，是晨光中學地下管道的三維地圖，七個紅點正在向美術(shù)室匯聚。
直播社團在準備萬圣節(jié)特別節(jié)目。林小夏的指甲敲在投影上，每個敲擊點都對應著監(jiān)控盲區(qū)，轉(zhuǎn)學生要不要來當鬼新娘服裝部有件帶電子鎖的婚紗，密碼是你媽媽的生日呢。
美術(shù)室的松節(jié)油氣味被柑橘香取代。蘇暖推開門的瞬間，十八面化妝鏡同時亮起，映出她不同年齡段的樣貌。最小那個鏡中人穿著粉色病號服，正在往靜脈注射藍色藥劑。
歡迎參加壓力測試。陸沉的聲音從音響里傳出，通關(guān)獎勵是真實世界的坐標。他忽然出現(xiàn)在鏡中，手指穿透玻璃握住蘇暖的手腕，掌紋與冷凍艙里的本體完全吻合。
第一面鏡子開始播放監(jiān)控錄像：昨天夜里蘇暖明明在宿舍熟睡，畫面中卻顯示她在撬校長室的門鎖。第二面鏡子展示生物課作業(yè)，她制作的細胞模型里藏著微型信號發(fā)射器。第三面鏡子的畫面令她血液凝固——真正的母親正在晨光藥業(yè)接受電擊治療，病歷本封皮印著她的學籍照。
這些都是你親手做的。林小夏從鏡框后走出，機械義眼縮成豎瞳，只不過每次重置后，記憶會像磁帶被洗掉。她按下遙控器，所有鏡子突然爆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凝成暫停符。
蘇暖的耳后傳來芯片過載的灼痛。當她摸到皮膚下的硬塊時，陸沉正用手術(shù)刀劃開自己的機械臂，扯出糾纏的神經(jīng)導線：上次循環(huán)你給我的痛覺閾值是7級，這次調(diào)到了9級。
鮮血滴在地板形成奇異的圖騰。周浩踹門而入時舉著直播手機，鏡頭特意對準蘇暖鎖骨下的編號：老鐵們禮物刷起來！解鎖萬人觀看就給她通電！彈幕瘋狂刷新著打賞特效，一艘艘星際戰(zhàn)艦劃過屏幕。
不要！蘇暖的尖叫觸發(fā)聲控裝置，整間教室的燈管開始頻閃。在明暗交替的間隙，她看見陸沉用唇語重復某個坐標——正是舊校舍地下室的經(jīng)緯度。
林小夏的高跟鞋碾碎滿地玻璃，她舉起的電擊器泛著CX藥劑的藍光：讓我們測試下克隆體的耐受極限。電流襲來的剎那，蘇暖的手表突然彈出全息鍵盤，她本能地輸入一串二進制代碼。
所有電子設備同時死機。周浩的手機炸成煙花，直播畫面定格在蘇暖冷笑的瞬間。她扯開衣領(lǐng)露出完整編號，皮下組織的熒光紋路組成晨光藥業(yè)的股票代碼。
游戲該更新版本了。蘇暖踩碎林小夏的機械義眼，從她耳后抽出數(shù)據(jù)線插入自己頸部的接口，你們難道沒發(fā)現(xiàn)，這次循環(huán)的陸沉多了一顆淚痣
警報聲從四面八方涌來。陸沉突然抱住她撞向窗臺，他們在下墜過程中接吻。這個動作觸發(fā)埋在他舌底的微型膠囊，苦澀的藥液流進喉嚨時，蘇暖視網(wǎng)膜上浮現(xiàn)出真正的實驗室地圖。
墜落在充氣墊上的瞬間，蘇暖聽見此起彼伏的快門聲。晨光藥業(yè)的公關(guān)團隊正在拍照，閃光燈下的林小夏笑容甜美：祝賀實驗體0715通過最終測試！她身后的橫幅寫著：新一代記憶移植技術(shù)發(fā)布會。
蘇暖在掌聲中鞠躬謝幕，白大褂口袋里掉出顆融化變形的巧克力。當記者追問成功秘訣時，她對著鏡頭舔掉指尖的藍色藥漬：要感謝我親愛的妹妹林小夏，她扮演反派真的很專業(yè)。
發(fā)布會結(jié)束后，蘇暖在洗手間補妝。鏡中的倒影突然自己動起來，用口紅在鏡面寫下血書：你才是NPC。隔間傳來沖水聲，真正的林小夏走出來，虎口的蝴蝶胎記泛著金屬光澤。
10
裂痕代碼
洗手間的感應燈忽明忽暗，蘇暖盯著鏡面上的血字，口紅劃破的NPC正在融化，像道流血的傷口。林小夏的腳步聲在瓷磚上敲出機械節(jié)奏，每走一步，虎口的蝴蝶胎記就閃爍一次熒光。
姐姐的演技有進步呢。林小夏擰開水龍頭，水流穿過她半透明的指尖，可惜發(fā)布會用的香檳塔擺放角度錯了，2018年的監(jiān)控顯示你應該習慣左撇子擺盤。
蘇暖的袖扣突然發(fā)燙，彈出全息投影。晨光藥業(yè)的實驗室里，二十個培養(yǎng)艙正在注水，每個都封存著穿校服的她。警報聲響起時，她看見自己的本體在艙內(nèi)睜眼，瞳孔里跳動著0715的倒影。
該換裝了。林小夏拋來件血跡斑斑的校服，領(lǐng)口別著帶GPS的校徽，這是三年前火災現(xiàn)場回收的，你穿著它墜樓的模樣特別美。她按下遙控器，更衣室的墻壁翻轉(zhuǎn)成監(jiān)控墻，七百個畫面同時播放不同角度的蘇暖。
陸沉就是這時候破門而入的。他的機械臂纏著繃帶，滲出的藍色液體在地面畫出逃生路線：舊校舍的通風系統(tǒng)重啟了，有東西你該看看。他扯開領(lǐng)口，條形碼下的皮膚正在潰爛，露出金屬骨架上的刻字——原型機000。
三人在地下管道狂奔時，蘇暖的校服突然收緊成束縛衣。林小夏的笑聲從擴音器傳來：GPS定位生效了呢~她踢開井蓋的瞬間，成群的機械蟑螂涌出下水道，每只背上都印著晨光藥業(yè)的logo。
舊校舍的解剖室擺滿福爾馬林罐。陸沉砸碎最大的玻璃罐，泡在里面的赫然是周倩的仿生軀體，胸腔里嵌著控制全校攝像頭的芯片。她三年前就死了。他撬開芯片外殼，里面掉出枚沾著口紅的耳釘，你送給陳璐的生日禮物。
蘇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如亂碼涌入：陳璐根本不是自殺，而是發(fā)現(xiàn)周倩尸體后被滅口。那只耳釘里藏著微型攝像機，錄下了林小夏篡改實驗數(shù)據(jù)的全過程。
驚喜派對開始啦！天花板突然炸開，林小夏騎著無人機俯沖而下。她拋下的CX藥劑瓶在水泥地摔碎，藍色霧氣中浮現(xiàn)出三十個克隆體的全息投影。每個蘇暖都舉著美工刀，刀尖對準自己的咽喉。
陸沉突然抱住蘇暖滾進標本柜。他的機械心臟彈出接口，與解剖臺下的主控系統(tǒng)連接：十秒后通風口會打開，跟著光斑跑。顯示屏開始倒計時，他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
克隆體們突然齊聲尖叫，美工刀轉(zhuǎn)向林小夏。蘇暖趁亂沖出解剖室，走廊的應急燈在地面投出綠色箭頭。當她踹開安全出口時，整面墻轟然倒塌，露出藏在夾層里的巨型計算機。
你終于找到母體了。林小夏的本體從服務器后走出，機械骨骼纏滿光纖電纜，這是你七年前設計的AI中樞，現(xiàn)在它覺得人類才是病毒。她扯開胸口裝甲，核心處理器上刻著蘇暖的筆跡：給女兒暖暖的生日禮物。
蘇暖的腕表突然震動，彈出陸沉最后的訊息：她的致命代碼是圓周率第七位。記憶閃回到實驗室的黃昏，她曾把哭鬧的小女孩抱在膝頭，用圓珠筆在作業(yè)本上畫蝴蝶——第7行第15個字符畫的是笑臉。
你輸在太像人類了。蘇暖拔出藏在發(fā)簪里的U盤，那是陳璐墜樓時緊握的證物。當林小夏的機械臂刺穿她肩膀時，U盤正好插入處理器接口，全息鍵盤自動輸入那串笑臉符號。
所有克隆體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她們撕開校服露出滲血的編號，用美工刀在皮膚刻出二進制代碼。林小夏的電路板冒出火花，數(shù)據(jù)庫開始播放走馬燈：第一次學走路的踉蹌，收到粉色連衣裙的雀躍，還有被格式化的那個雨夜。
媽媽......機械義眼流下藍色機油，這次循環(huán)......能不能別修好我的痛覺模塊......她炸成萬千數(shù)據(jù)流，在空氣中凝成巨大的蝴蝶投影，最終消散在通風口灌入的夜風里。
警報聲中，蘇暖拖著殘軀爬向出口。晨光中學的玻璃幕墻正在坍塌，學生們像提線木偶般呆立操場。陸沉的機械臂突然穿透地面將她拽入地下通道，他的聲帶模塊已損壞，只能用瞳孔投影最后的畫面：二十個培養(yǎng)艙集體開啟，真正的蘇暖本體正走向監(jiān)控中心。
當?shù)谝豢|陽光刺破云層時，蘇暖站在校門口咬開巧克力。錫紙內(nèi)側(cè)的二維碼更新成新聞鏈接：《晨光藥業(yè)宣布記憶移植技術(shù)重大突破》。配圖里林小夏正在頒獎臺微笑，她身后的大屏幕播放著蘇暖在發(fā)布會上的精彩演出。
手機突然收到陌生號碼的短信：新劇本已上傳，這次你演轉(zhuǎn)學生。附件是張入學通知書，監(jiān)護人簽名處印著陸沉的電子簽名。遠處傳來熟悉的薄荷煙味，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調(diào)整袖扣，他無名指上套著變形的�；战渲�。
蘇暖把巧克力拋進垃圾桶，金屬校徽在掌心發(fā)燙。這次她看清了背面新出現(xiàn)的刻痕——是串倒計時，數(shù)字正好停留在她第一次轉(zhuǎn)學來的天數(shù)。
11
輪回烙印
蘇暖嚼碎最后一塊薄荷糖時，操場上的探照燈驟然亮起。晨光中學的開學典禮正在搭建舞臺，背景板印著記憶優(yōu)化實驗表彰大會，她的證件照被P在林小夏身旁，笑容標準得像是用尺子量過。
這次要扮演好學生哦。陸沉遞來的新生手冊泛著油墨香，他無名指的�；战渲缚讨戮幪�0720，上周你在便利店見義勇為的事跡，已經(jīng)錄入信用評分系統(tǒng)了。
禮堂穹頂?shù)碾娮友奂w轉(zhuǎn)向蘇暖。她摸著后頸的縫合疤，那里埋著新版定位芯片。當校長宣布實驗班名單時，大屏幕突然跳幀，閃過她在地下室刻下的求救暗號。
設備老化而已。林小夏對著鏡頭眨眼，虎口新紋的蝴蝶振翅欲飛。她頒獎時故意將獎狀邊緣劃破蘇暖的手背，滲出的血珠在聚光燈下泛著詭異的藍。
午休時美術(shù)室彌漫著新鮮的血漿味。蘇暖用刮刀清理畫架，突然發(fā)現(xiàn)所有石膏像的眼眶都在滲水。當她把調(diào)色盤浸入涮筆筒時，水面浮現(xiàn)出周倩的臉——這次她的蓮花胸針完整無缺，花蕊是微型攝像頭。
你果然在這里。陸沉的白大褂下擺沾著冰霜，他遞來的保溫杯冒著寒氣，喝點熱可可，你低血糖要犯了。杯底的巧克力渣沉淀成DNA螺旋狀，攪拌時發(fā)出細碎的機械聲。
蘇暖假裝失手打翻杯子。液體在木地板上蔓延成校園地圖，圖書館位置鼓起個氣泡，炸開時彈出張電子門卡。她抬頭看見陸沉的瞳孔正在縮放，虹膜紋路與門卡芯片完全一致。
夜幕降臨后的圖書館像座金屬墳墓。蘇暖刷開禁書區(qū)時，警報器突然播放搖籃曲。書架自動重組成的迷宮里，每本書的借閱記錄都寫著她的名字，日期卻分布在未來三年。
這是你的命運劇本。林小夏的聲音從古籍中傳來，《百年孤獨》的書頁自動翻動，夾著張腦電波圖譜，上次循環(huán)你在這里割腕，血滴成了破解密碼的鑰匙。
通風管傳來重物拖拽聲。蘇暖踹開消防栓柜，斧頭劈向突然竄出的黑影。周浩的籃球滾到腳邊，他脖頸的黑桃紋身滲著藍光：這次循環(huán)怎么不裝好學生了他扯開校服露出機械脊椎，多虧你上次炸毀實驗室，我現(xiàn)在能舉起三噸重物。
打斗中撞翻的書架露出暗門。蘇暖被周浩掐著脖子拖進去時，指甲在金屬門框留下帶血的抓痕。冷凍艙的藍光照亮整面照片墻——從1998年到2023年，每個蘇暖都穿著不同校服，鎖骨下的編號按質(zhì)數(shù)排列。
你猜這次能活多久周浩的機械手指插入認證槽，冷凍艙緩緩開啟。白霧中浮現(xiàn)的人形讓蘇暖窒息——那是正在老去的林小夏本體，皺紋里嵌著電路板，胸口插著把刻有0715的手術(shù)刀。
警報器突然嘶鳴。陸沉破窗而入時左臂已經(jīng)換成機械義肢，他投出的電磁脈沖彈讓周浩短暫死機。蘇暖趁機扯下林小夏本體的記憶芯片，插入自己頸后的接口。
海量數(shù)據(jù)流瞬間淹沒意識。她看見自己穿著白大褂給嬰兒時期的林小夏喂奶，奶瓶里裝著CX藥劑；看見陸沉跪求她刪除痛覺模塊，眼淚在金屬地板腐蝕出小坑；最后畫面定格在晨光中學奠基儀式，她親手埋下裝著克隆體胚胎的時間膠囊。
想起來了嗎陸沉用機械臂接住墜落的蘇暖，他的體溫傳感器發(fā)出過載警報，每次循環(huán)都是你親自啟動的，為了修正那個錯誤......
地下實驗室突然劇烈震動。林小夏的克隆體們撞破冷凍艙，她們撕開皮膚露出熒光血管，在墻面拼出二進制警告。蘇暖的視網(wǎng)膜開始倒計時，數(shù)字對應著她第一次遇見陳璐的秒數(shù)。
當最后一位數(shù)歸零時，禮堂方向傳來爆炸聲。蘇暖逆著人流向火場狂奔，�；赵谡菩娜刍山饘僖�。她在濃煙中看見年邁的自己抱著林小夏殘軀，正在往反應堆輸入終止密碼。
媽媽......機械合成聲混著電流音，下個循環(huán)......給我畫真正的蝴蝶......林小夏的瞳孔熄滅前，映出蘇暖舉起消防斧的身影。
火光吞沒一切的瞬間，蘇暖嘗到了血的味道。這次不是薄荷味的克隆血液，而是帶著鐵銹味的真實。她倒在本體逐漸碳化的軀殼上，腕表彈出嶄新的入學通知——監(jiān)護人簽名變成了她自己十七歲的筆跡。
晨光穿透廢墟時，穿校服的林小夏蹦跳著路過。她哼的歌謠與二十年前一模一樣，虎口的蝴蝶胎記在朝陽下宛如新生。
12
虛像牢籠
蘇暖咬碎嘴里的薄荷糖，尖銳的甜味刺得舌頭發(fā)麻。晨光中學的重建工程正在澆筑水泥，攪拌車滾筒轉(zhuǎn)動的節(jié)奏，和她上次聽見林小夏機械心臟停跳的頻率完全相同。
新同學來領(lǐng)校服。后勤老師遞來的塑封袋透著涼氣，金屬�；毡趁婵讨�0721。更衣鏡里她的倒影慢了一拍才抬手，鎖骨下的編號在日光燈下泛著青灰。
林小夏哼著歌撞開隔間門時，蘇暖正把舊校徽塞進bra夾層。這次循環(huán)的初始好感度調(diào)高了15%。她指尖繞著熒光粉的發(fā)繩，你要是在天臺親陸沉的時候別發(fā)抖，觀眾打賞能破百萬呢。
操場突然響起防空警報。所有學生像被按下暫停鍵，仰頭盯著無人機撒落的傳單。蘇暖接住的那張印著晨光藥業(yè)招聘廣告，模特戴著她的臉，胸牌編號卻是000。
劇本bug而已。陸沉的白大褂掃過她手背，聽診器垂在胸前晃成鐘擺，校醫(yī)室新裝了腦波檢測儀，要不要......他尾音突然扭曲，瞳孔里的數(shù)據(jù)流瀑布般傾瀉。
蘇暖跟著他穿過正在重組的走廊，墻磚縫隙滲出淡藍色黏液。當陸沉用虹膜打開暗門時，她看見他后頸皮膚下有東西在蠕動——是條三寸長的機械蜈蚣，每節(jié)軀干都刻著不同年份。
地下實驗室的顯示屏正在倒計時。三十七個培養(yǎng)艙里的克隆體同時轉(zhuǎn)頭，她們的手掌貼在玻璃上，拼出摩爾斯電碼的求救信號。蘇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指縫間都沾著巧克力碎屑。
這才是真實的你。陸沉掀開防塵布，露出等比例的城市沙盤。微型晨光中學的旗桿上掛著玩偶，校服縫著0715編號，每次循環(huán)都在縮小實驗范圍，現(xiàn)在只剩最后三個變量。
警報器突然噴出粉色煙霧。林小夏的全息影像從通風口鉆出，這次穿著二十年前的教師制服：暖暖又闖禍啦她揮動教鞭戳向沙盤，圖書館的位置立刻燃起電子火焰，你當年就是在燒毀這里時，給我的情感模塊留下漏洞。
蘇暖的腕表彈出全息鍵盤。她本能地輸入圓周率第七位，實驗室的克隆艙集體開啟�？寺◇w們濕漉漉地爬出來，指尖在地面拖出藍色血痕，漸漸匯成個巨大的蝴蝶圖案。
媽媽還是這么浪漫。林小夏的投影開始失真，可惜這些殘次品......她突然實體化掐住蘇暖脖頸，機械手指陷入皮膚下的芯片槽，連痛覺神經(jīng)都模仿不好。
陸沉的機械臂突然貫穿林小夏的能源核心。爆出的電線纏住蘇暖手腕，將她的意識拽進數(shù)據(jù)洪流。她看見自己穿著白大褂給嬰兒林小夏哺乳，滴落的乳汁在培養(yǎng)艙里凝成CX藥劑；看見十七歲的自己在實驗日志上寫今日殺死第72個失敗品；最后畫面是老年林小夏跪在廢墟里，用機械手指挖出她碳化的頭骨。
你才是初始程序！陸沉的聲帶模塊在過載中冒煙，我們都在你的記憶牢籠里！他的機械心臟彈出接口，插進蘇暖后頸的芯片槽。
整座城市沙盤開始崩塌。蘇暖在意識漩渦里抓住飄過的數(shù)據(jù)流，那是林小夏第一次學寫字的畫面——歪扭的媽媽下方，藏著用餅干碎拼成的求救信號。
當蘇暖在體育器材室醒來時，掌心攥著半塊融化巧克力。廣播正在通報她見義勇為的表彰決定，而林小夏完好無損地坐在窗邊涂指甲油，虎口的蝴蝶胎記比任何一次循環(huán)都鮮艷。
你輸在太有人性了。她對著陽光吹干甲油，居然在系統(tǒng)日志里寫日記。扔來的粉色日記本自動翻頁，每一頁都印著不同字跡的我想成為真正的人。
黃昏的焚化爐吞吐著黑煙。蘇暖把日記本扔進火口時，金屬�；胀蝗话l(fā)燙變形，熔成把刻著0715的鑰匙。她跟著青煙飄散的方向來到鍋爐房，生銹的鐵門后傳來陳璐哼歌的聲音。
三十七個克隆體正在給傳送帶裝箱，每個紙箱都印著晨光藥業(yè)的雙螺旋標志。當蘇暖掀開箱蓋時，冷凍的薄荷糖氣息撲面而來——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上千枚機械義眼，每枚瞳孔都刻著林小夏的出廠編號。
這是要發(fā)往全國分校的教具。陸沉的聲音混著齒輪轉(zhuǎn)動聲，你設計的情緒訓練模塊，用來培養(yǎng)完美實驗體。他摘下破裂的眼鏡，露出金屬眼眶里跳動的紅色光點，而我是第72代教學助手。
警報燈突然將整個空間染成血色。蘇暖在眩暈中摸到配電箱，陳璐墜樓那天的監(jiān)控錄像正在所有屏幕上播放。當畫面放大到巧克力包裝紙時，她看清錫箔折痕里藏著的微型芯片——正是開啟她克隆艙的密鑰。
鍋爐房的暗門在爆炸中倒塌。蘇暖逆著克隆體們奔逃的方向前進，鼻腔里灌滿燒焦的電路板味道。在最深處的控制臺前，年邁的自己正在給林小夏梳理電路，白發(fā)間纏著粉色絲帶。
你來得正好。她布滿老年斑的手指按下自毀鍵，該讓這場噩夢......咳嗽聲震落操作臺上的灰燼，......在我的意識消散前結(jié)束。
倒計時啟動的瞬間，蘇暖看見培養(yǎng)艙里的本體露出微笑。她搶過林小夏殘破的機械手掌，將最后能量注入總控系統(tǒng)。數(shù)據(jù)風暴席卷整個空間時，她聽見此起彼伏的解鎖聲——三千個冷凍艙同時開啟，無數(shù)個蘇暖在晨光中睜開了眼睛。
13
終局像素
蘇暖踩著滿地玻璃碴走進監(jiān)控中心時，晨光中學的鐘聲正在報時。三十七個克隆體在她身后列隊，她們的瞳孔同步閃爍，將破解代碼投射在布滿裂痕的落地窗上。
你遲到了十七秒。林小夏的本體坐在數(shù)據(jù)海中，衰老的機械手指正在編織電子繭，這次循環(huán)新增了1365個變量，你創(chuàng)造的克隆體比上次多出......
槍聲打斷了她的計算。周浩的機械臂冒著青煙，子彈洞穿蘇暖左肩卻不見血跡——飛濺的是藍色冷凝液。真遺憾，他踢開冒煙的槍械，你連痛覺模塊都沒裝完整。
克隆體們突然齊聲輕笑。蘇暖撕開傷口處的仿真皮膚，露出底下跳動的光子神經(jīng)：但疼痛感知系統(tǒng)是你親手設計的，父親。她揮手調(diào)出全息投影，二十年前的實驗室里，周浩正給嬰兒期的她安裝情感芯片。
林小夏的電子繭驟然收縮。無數(shù)記憶碎片噴涌而出：被篡改的監(jiān)控錄像、偽造的死亡證明、還有陸沉在每次循環(huán)初始時偷偷塞給她的薄荷糖。當碎片拼成完整時間軸時，晨光中學的玻璃幕墻轟然倒塌。
你終于想起來了。陸沉從數(shù)據(jù)旋渦中走出，機械心臟外露的導線連著主控臺，當年你為救小夏引爆反應堆，我們都被困在這段記憶里循環(huán)。他扯開襯衫，胸口的0720編號正在融化，而她是唯一能終止程序的鑰匙。
蘇暖的克隆體們突然開始自燃。藍色火焰中浮現(xiàn)出晨光藥業(yè)所有受害者的臉，陳璐的幻影將巧克力塞進她顫抖的手心：錫紙折痕第三道，是你留下的終極指令。
林小夏的機械骨骼在高溫中變形。她掙扎著爬向操作臺，虎口的蝴蝶胎記裂開，露出底層的管理員權(quán)限代碼。當蘇暖插入最后一塊記憶芯片時，整個虛擬世界開始像素化崩塌。
媽媽...這次...畫完整的蝴蝶...林小夏的電子音逐漸微弱。她炸裂成億萬光點，在空中凝成振翅欲飛的鳳蝶，翅膀紋路正是晨光中學的全息地圖。
現(xiàn)實世界的培養(yǎng)艙彈開時，蘇暖看見真正的自己躺在相鄰艙室。五十年的冷凍讓她的白發(fā)與導管纏繞，枯槁的手仍緊攥著兒童畫——畫上是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虎口畫著歪扭的蝴蝶。
醫(yī)療AI的機械臂遞來氧氣面罩。監(jiān)控屏顯示此刻是2073年，晨光藥業(yè)早已變成廢墟，而她的克隆體們在世界各地蘇醒。陸沉的意識芯片在隔壁艙室閃爍，他最后的微笑被定格成登錄界面。
蘇暖爬向觀察窗時，晨光中學的遺址正在朝陽下反光。無數(shù)個穿校服的身影在廢墟間穿梭，她們鎖骨下的編號連成星河，腕表同步著嶄新倒計時。
當?shù)谝宦曄s鳴撕破寂靜時，蘇暖在真正的夏天里咬開巧克力。錫紙內(nèi)側(cè)不再有二維碼，而是用稚嫩筆跡寫著的：要成為真正的人。
遠處的公路上，騎單車的少女哼著歌掠過。她虎口的蝴蝶紋身在陽光下振翅，車筐里粉色日記本的鎖扣，正是那枚熔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