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豬圈里撿的男人,竟是尊貴的皇子!
她殺豬,他失憶,本以為是人間煙火的收留,誰知是廟堂之遠(yuǎn)的碰撞。當(dāng)冰冷的戰(zhàn)神追進(jìn)腥臭的豬圈,不顧污穢,只為一句我娶你,并甘愿為她洗一輩子豬腸時,這段身份錯位的極致甜寵,才剛剛拉開序幕。暴力美人與冷臉忠犬,在刀光血影與煙火日常中,譜寫一曲打破世俗的解氣戀歌!
1
豬圈驚魂,撿個狗子
天蒙蒙亮,雞還沒叫透,王三妮就已經(jīng)醒了。
院子里,嚓——嚓——磨刀石和殺豬刀摩擦的聲音規(guī)律又刺耳,在這寂靜的清晨里傳得老遠(yuǎn)。
她挽著袖子,手臂上肌肉線條流暢,半點(diǎn)不像個尋常姑娘家。村里人背后都叫她閻王妮,殺豬比男人還利索,眼神也兇。
嘁,嚼舌根,她心里哼了聲,手上動作不停,有本事自己殺豬去,看嚇不死你們。
磨好了刀,她掂了掂分量,拎著就往后山豬圈走。
今天的豬食還沒喂呢,得去瞧瞧。
豬圈里一股子腥臊混著干草味兒,她早就習(xí)慣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宦暡粚儆谪i的低哼。
嗯
她腳步一頓,眼神立刻變得警惕起來。
誰
沒人應(yīng)聲。
她握緊了手里的刀,放輕腳步走進(jìn)去,目光銳利地掃視著。
草堆那邊,好像動了一下。
偷豬的她壓低聲音,猛地一腳踹開草堆。
嚯!
草堆下頭蜷著個人,渾身是血,衣服都破了,臉上臟兮兮的,但看得出眉眼長得挺好,比村里那些糙漢子細(xì)皮嫩肉多了。
這人閉著眼,眉頭緊皺,像是疼得厲害。
三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管他長啥樣,在她豬圈里就是賊!
她上前一步,噌地一下,冰涼的刀尖就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喂!醒醒!她粗聲喊道,偷豬偷到老娘這兒了膽子不小��!
男人被驚動,緩緩睜開眼,眼神有些渙散,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聲音,只是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裝啞巴三妮瞇起眼,刀尖又往下壓了壓,長得倒挺齊整,說,是偷豬,還是……偷我
她這話半是調(diào)侃半是試探,村里惦記她這殺豬本事能掙錢,想上門提親的可不少,不過大多被她的兇名嚇退了。
男人還是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眼神里透著一種茫然,虛弱得好像隨時要斷氣。
三妮嘖了一聲,收回了點(diǎn)力道�?催@傷勢,也不像是裝的。
真不會說話她皺眉打量他,哪兒來的怎么傷成這樣
他依舊沉默,只是呼吸更急促了些。
三妮心里盤算著。扔這兒不管萬一死在她豬圈里,晦氣。報(bào)官麻煩。
算了,看他也怪可憐的。
行吧,算你運(yùn)氣好,她收回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先給你弄回去,不過我可告訴你,敢偷吃我的豬,或者給我惹麻煩,她晃了晃手里的殺豬刀,你就死定了,聽見沒
也不管他聽沒聽見,三妮彎腰,想把他架起來。入手才發(fā)現(xiàn)這人看著清瘦,骨架卻不輕。她費(fèi)了點(diǎn)勁,才把他拖出了豬圈。
一路拖回自己那簡陋的小院,扔在柴房的草堆上。她找出些以前采的草藥,胡亂搗了搗,也不管他疼不疼,直接往他傷口上糊。
男人疼得悶哼了一聲,身體繃緊,但依舊沒發(fā)出別的聲音。
忍著吧,死不了。三妮拍了拍手上的藥渣,看你跟個悶嘴葫蘆似的,也不會說話,以后就叫你‘狗子’吧,省事。
她看著草堆上那個閉著眼、生死不知的男人,心里嘀咕:這到底是撿了個麻煩,還是撿了個……啥呢管他呢,先養(yǎng)著,好歹能幫著干點(diǎn)活。
2
收留狗子,豬腸定情
半個月后,狗子身上的傷好了大半,雖然看著還是有點(diǎn)蔫,但至少能下地走動了。
王三妮可不是養(yǎng)閑人的主兒,看他能動彈了,立馬就指派活計(jì)。
喏,劈柴去,那邊,看見沒柴房里的柴火不多了。她指著院子角落的柴堆,把斧子往他面前一遞。
狗子愣愣地接過斧子,看著比他還高的柴堆,又看看手里的斧子,動作顯得有些笨拙。頭幾天,他干活確實(shí)慢吞吞的,劈個柴能把斧子掄歪,挑個水能灑半桶。三妮看著都替他著急,有時候忍不住罵兩句:你以前是干啥的繡花的
狗子也不吭聲,就低著頭,默默繼續(xù)干,只是臉頰會泛起一點(diǎn)不易察覺的紅。
這天,三妮剛處理完一扇豬肉,剩下一大盆油膩膩的豬腸堆在木盆里,腥味兒直沖鼻子。她正煩著怎么處理,眼角瞥見狗子在院里悶頭掃地,動作倒是比前幾天利索了點(diǎn)。
狗子!她揚(yáng)聲喊道,別掃了,過來,把這盆豬腸給我洗了!
她也就是隨口一指,壓根沒指望他能洗得多干凈,想著等會兒自己還得返工。洗豬腸可是個精細(xì)又磨人的活,一般男人都不樂意干,嫌臟。
狗子放下掃帚,默默走過來,看了一眼盆里的東西,沒露出半點(diǎn)嫌惡,點(diǎn)了點(diǎn)頭,端起盆就往井邊走去。
三妮撇撇嘴,轉(zhuǎn)身去收拾案板上的碎肉了,心里琢磨著等下怎么罵他才能讓他長記性,別把腸子給洗破了。
可大概也就一炷香的功夫,狗子端著盆回來了。
三妮正擦著手,頭也沒抬:洗完了放那兒吧,我等下……
話沒說完,她的視線落到盆里,聲音戛然而止。
盆里的豬腸……白花花的,一點(diǎn)油膩都看不見,處理得干干凈凈,甚至還按照大腸、小腸、腸頭分門別類地盤放得整整齊齊。
這……這比她自己洗得還干凈利落!
她猛地抬頭看向狗子,這小子臉上還是那副木訥表情,眼神清澈,看不出什么情緒。
你……你洗的三妮有點(diǎn)不敢相信。
狗子點(diǎn)點(diǎn)頭。
你以前……干過這個她走過去,伸手撈起一截腸子看了看,內(nèi)壁都翻洗得清清爽爽。
狗子搖搖頭。
那你怎么……三妮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洗這么快還好
狗子看著她,嘴唇動了動,還是沒發(fā)出聲音。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指了指盆里的豬腸,又指了指三妮,然后笨拙地做了一個……像是彎腰鞠躬,又像是討好的動作
三妮盯著他的手勢,琢磨了半天,腦子里靈光一閃。
你是說……你想……討好我她試探著問。
狗子眼睛一亮,連忙用力點(diǎn)頭,臉上似乎還帶了點(diǎn)羞澀。
三妮看著他那樣子,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有點(diǎn)麻。她嘴角抽了抽,想罵他兩句肉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從案板上拿起一塊剛鹵好的豬耳朵,塞到他手里。
少來這套,她故作兇巴巴地說,干活麻利點(diǎn)比啥都強(qiáng)!喏,這個賞你了。
狗子低頭看著手里的豬耳朵,又抬頭看看她,默默地小口啃了起來。
從那天起,三妮開始不自覺地多觀察狗子幾分。她發(fā)現(xiàn)這人不說話則已,但干活是真的一把好手,不僅是洗豬腸,劈柴挑水,甚至修補(bǔ)漏雨的屋頂,都做得又快又好,完全不像個初學(xué)者。而且,他站著的時候,腰背總是挺得筆直,偶爾院子里有什么響動,他會下意識地朝那個方向側(cè)頭,眼神銳利得不像個傻子�?擅慨�(dāng)她看過去,他又恢復(fù)了那副呆呆的樣子。
怪了,真是怪了。三妮心里嘀咕。
有時候她殺豬累了,坐在門檻上歇?dú)�,狗子會一聲不響地遞過來一碗晾好的溫水。她切肉時不小心劃破了手,他會緊張地圍著她轉(zhuǎn),雖然說不出話,但那著急比劃的樣子,倒讓她心里熨帖了幾分。
這撿來的狗子,好像……也不完全是個麻煩。她看著院子里那個默默干活的身影,第一次覺得,這小院里,似乎也不那么冷清了。
3
春日殺豬宴,曖昧升級
春日里難得的好天氣,王三妮家院子里支起了大鍋,熱氣騰騰。她今兒殺的是頭膘肥體壯的大豬,按老規(guī)矩,請了左鄰右舍過來吃殺豬宴,也算是聯(lián)絡(luò)感情。
院子里人聲鼎沸,男人們劃拳喝酒,女人們嗑著瓜子說著東家長西家短,孩子們則追逐打鬧,好不熱鬧。王三妮端著一大盆剛出鍋的紅燒肉,嗓門敞亮地招呼:都別客氣啊,嘗嘗我這手藝退步?jīng)]!
三妮的手藝哪能差!張嬸子搶過一塊,吃得滿嘴流油,就是香!
李大娘則眼尖地瞅著院子角落:哎,三妮,你家那‘狗子’呢今兒這么大場面,不出來見見人
角落里,狗子正蹲在一個臨時搭起的小火爐邊,專心致志地烤著肉串。他依舊不怎么說話,別人跟他搭話,他也只是木訥地點(diǎn)頭或搖頭。但那烤肉的架勢卻十分熟練,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肉串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氣直往人鼻子里鉆。
他就在那兒烤肉呢,王三妮順著李大娘的目光看過去,隨口應(yīng)道,讓他干點(diǎn)活,省得白吃飯。話是這么說,但她眼底卻沒多少嫌棄。這狗子干活是真利索,烤肉這手藝,也不知道打哪兒學(xué)來的。
幾個嬸子交換了下眼神,又低聲議論起來:看著呆呆的,干活倒挺像樣。是啊,三妮撿回來也不虧。
王三妮懶得理會她們的嘀咕,走到狗子旁邊,順手拿起一串剛烤好的嘗了嘗。唔,她眉頭微皺,好像有點(diǎn)咸了。
她話音剛落,旁邊的狗子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他拿起一串新的肉,仔細(xì)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然后挑起一塊烤得最均勻的,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吹散去熱氣,接著,在王三妮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直接把那竹簽遞到了她嘴邊。
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王三妮整個人都僵住了,嘴唇就停在那塊肉前面,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周圍的喧鬧聲好像一下子都遠(yuǎn)了,她只能聽見自己有點(diǎn)亂的心跳。院里好幾雙眼睛都看了過來,帶著各種意味。
她臉頰有點(diǎn)發(fā)燙,但看著狗子那清澈又帶著點(diǎn)執(zhí)拗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還是張嘴咬了下去。肉質(zhì)鮮嫩,咸淡……好像剛剛好。
嗯,這塊還行。她含糊地嚼著,眼神有點(diǎn)飄忽,你這烤肉的手藝倒是不錯,以后……嗯,找個婆家也能靠這個糊口了。她就是隨口那么一說,想緩解一下剛才那點(diǎn)莫名的尷尬。
哪知這話像是踩了狗子的尾巴。他拿著竹簽的手頓住了,肩膀似乎也僵硬了一瞬。然后,就在一片嘈雜聲中,一個低啞的、帶著點(diǎn)陌生感的男聲突兀地響起,只有三個字——
不、嫁、人。
聲音不大,卻像塊石頭砸進(jìn)了王三妮的心湖。她猛地轉(zhuǎn)頭,死死盯著狗子:你……你會說話!
狗子像是被她這一嗓子嚇到了,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唰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睜得大大的,露在外面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像是要滴出血來。
王三妮徹底懵了。這呆子……裝啞巴!
周圍的鄰里也聽見了,頓時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fā)出更大的議論聲。哎呀!這啞巴會說話了剛才說啥了不嫁人
王三妮看著狗子那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的窘迫樣子,還有那紅得不像話的耳朵,心里的震驚慢慢被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取代。這家伙,藏得夠深的��!
宴席一直鬧到傍晚才散去。王三妮送走了客人,看著一片狼藉的院子,還有那個默默低頭收拾殘局、耳朵尖還泛著紅暈的狗子,心里五味雜陳。
4
村中鬧事,情感守護(hù)
殺豬宴的熱鬧勁兒還沒完全散去,麻煩就找上門了。
村里的混混胡三,早就對王三妮這塊肥肉惦記著,以前礙于她潑辣不好惹,沒敢太過分�?勺詮娜輷旎貍狗子,胡三心里就更不平衡了,一個傻子憑什么待在這么個帶勁的女人身邊
這天下午,胡三帶著兩個跟班,搖搖晃晃地就堵在了王三妮家門口。
喲,三妮兒,忙著呢胡三斜著眼,嘴里叼著根草,目光在院子里掃來掃去,最后落在正在埋頭劈柴的狗子身上,養(yǎng)了個小白臉,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王三妮正在收拾院子,聽到這聲音,眉頭都沒皺一下,抄起旁邊磨得锃亮的剔骨刀,轉(zhuǎn)身看著門口幾人:胡三,嘴巴放干凈點(diǎn),有屁快放,沒事滾蛋。
嘿,脾氣還是這么沖。胡三嬉皮笑臉地走近幾步,哥幾個就是過來看看,聽說你家這‘狗子’,還會烤肉手藝不錯啊,讓哥幾個也嘗嘗說著,就想往院里闖。
我家的東西,喂狗也不喂你。王三妮刀尖一橫,攔在門口,滾!
哎喲,護(hù)食了胡三旁邊的跟班怪笑起來,三妮兒,跟了咱們?nèi)�,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何必守著個傻子……
話音未落,一直低頭劈柴的狗子突然抬起了頭。
他看都沒看胡三他們,眼神直直地落在王三妮身上,見她握著刀,似乎有些不高興。
胡三見狗子抬頭,更來勁了,指著他罵道:看什么看傻子!滾一邊去!說著,還伸手想去推搡狗子。
就在胡三的手快要碰到狗子肩膀的瞬間,異變陡生!
一直木訥的狗子身形快得像一陣風(fēng),誰也沒看清他是怎么動的,只聽砰一聲悶響,緊接著是胡三殺豬般的慘叫。
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時,胡三已經(jīng)像個破麻袋一樣飛出了兩丈遠(yuǎn),哐當(dāng)一聲砸翻了鄰居家門口擺著的豆腐攤,豆腐渣糊了他一臉一身,狼狽不堪。
那兩個跟班嚇傻了,腿肚子直哆嗦。
圍過來看熱鬧的村民也都驚呆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指著狗子,半天說不出話。這……這還是那個悶聲不響,只會干活的傻子狗子嗎
王三妮也愣住了,手里的刀都忘了放下,就那么看著站在原地,又恢復(fù)了些許木訥表情的狗子。剛才那一下……快、準(zhǔn)、狠,絕對是練家子,而且是高手。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盯著狗子的眼睛:你……會武功
狗子看著她,沒有說話,只是很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三妮心里翻江倒海,無數(shù)個疑問冒了出來。
可她看著狗子那副樣子,不知怎么的,火氣又上來了,冷哼一聲:會武功了不起我不稀罕有本事的男人,少在這兒給我耍帥!一邊去,回家洗豬腸去!
這話一出,狗子身上那股剛剛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凌厲氣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低下頭,抿了抿唇,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默默地往院子里的水井邊走去,拿起木盆,開始撈昨天剩下的豬腸,真的洗了起來。
那動作,又變回了那個熟悉又利索的洗腸工狗子,仿佛剛才那個一招把人打飛的狠角色,根本就不是他。
胡三的兩個跟班見狀,連滾帶爬地扶起還在哼哼唧唧的胡三,屁滾尿流地跑了。
村民們議論紛紛,看著狗子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好奇。
王三妮站在原地,看著狗子在井邊認(rèn)真搓洗豬腸的背影,心里更亂了。這家伙,到底藏了多少事
她甩甩頭,不想了。管他呢,只要他還聽話,肯洗豬腸就行。
只是,這院子里,好像越來越不平靜了。
5
他是貴人
狗子還是那個狗子,話不多,手腳麻利,尤其洗豬腸,簡直是村里一絕。王三妮嘴上不說,心里卻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他會武功,還那么聽她的話……這事兒透著古怪。
這天,鎮(zhèn)上的張屠戶托人帶話,說要一批上好的五花肉,點(diǎn)名要王三妮親自送去。價(jià)錢給的不錯,王三妮便挑了最好的肉,收拾妥當(dāng),推上小推車,又囑咐了狗子幾句看家的話,便往鎮(zhèn)上去了。
鎮(zhèn)子比村里熱鬧多了,車水馬龍,叫賣聲不絕于耳。王三妮輕車熟路,先去張屠戶那兒交了貨,拿了錢,又順道扯了幾尺結(jié)實(shí)的棉布,打算給自己和……狗子,都做身新衣裳。
揣著布料,她打算抄近路從王府后街繞回去。那王府,聽說是哪個大官住的,氣派得很,平時她都繞著走,嫌麻煩。
剛拐進(jìn)后街,就聽見前面一陣馬蹄聲和呵斥聲傳來。
回避!回避!王爺儀仗,閑人退避!
一隊(duì)穿著黑甲的衛(wèi)兵開道,氣勢洶洶地驅(qū)趕著路人。王三妮被擠到墻根下,皺了皺眉,心里嘀咕:什么王爺,排場倒不小。
她不耐煩地抬眼望去,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只見隊(duì)伍中間,一匹神駿的黑馬拉著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來。車簾半卷,露出一張冷峻的側(cè)臉。
那張臉……
王三妮推車的手猛地一緊,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那張臉,棱角分明,薄唇緊抿,眼神冷冽如冰,一身黑金蟒袍襯得他貴氣逼人,高高在上。
是狗子!
不,不是狗子。狗子眼神是干凈的,有點(diǎn)呆,會對著她臉紅。眼前這個人,眼神里只有漠然和威嚴(yán),像是能把人凍穿。
可那五官,那輪廓,分明就是她從豬圈里撿回來的那個男人!
他怎么會在這里穿著這樣的衣服還……還是個王爺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憤怒瞬間沖垮了王三妮。她想起他笨拙地洗豬腸的樣子,想起他喂她吃肉時紅透的耳朵,想起他為她打走胡三時的狠厲,想起他說不嫁人時的沙啞……
全都是假的
他根本不是什么失憶的傻子,他是個王爺!他在騙她!他在看她笑話!
王三妮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dāng)眾扇了一巴掌。她猛地低下頭,縮回墻角陰影里,生怕被那雙冰冷的眼睛掃到。
她看著那華麗的儀仗漸行漸遠(yuǎn),直到消失在街角,才像是脫力一般,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下來。心跳得厲害,手腳冰涼。
她是怎么回到村里的,自己都記不清了。腦子里渾渾噩噩,全是那張冷漠的臉和那身刺眼的蟒袍。
推開院門,里面靜悄悄的。
狗子……不,那個王爺,已經(jīng)不在了。
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齊齊,水缸是滿的,柴火也劈好了堆在墻角。她走到床邊,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枕頭邊的東西——是她那支斷了齒的舊木簪,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用心地修好了,打磨得光滑圓潤。
呵。
王三妮拿起那支木簪,指尖微微顫抖。
連簪子都修好了……這是早就準(zhǔn)備要走了把她這里當(dāng)成什么了落難時的客棧還是……逗弄鄉(xiāng)下丫頭的樂子
虧她還真以為撿了個寶,還想著給他做新衣裳。
王三妮啊王三妮,你真是個傻子!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你是殺豬的屠戶,云泥之別,你做什么白日夢呢!
她用力攥緊了手里的木簪,指節(jié)泛白。之前的那些悸動、那些好奇、那些隱約的暖意,此刻全變成了刺骨的寒意和難堪。
她走到灶間,看著那只被狗子洗得干干凈凈、還分好類的木盆,眼神一點(diǎn)點(diǎn)冷了下來。
斷了,徹底斷了。
就當(dāng)沒撿過這個人。她王三妮,還是那個殺豬的王三妮,一個人,也挺好。
她將那支修好的木簪隨手扔進(jìn)了灶膛的灰燼里。
6
他追她進(jìn)豬圈,情感落定
自打在鎮(zhèn)上撞破那驚天秘密,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又好像哪里都透著不對勁。
王三妮依舊每日磨刀、殺豬、劈柴、喂食,只是院子里安靜得有些過頭。沒了那個悶聲不響卻總在視線里的身影,劈好的柴堆得再高,也覺得空落落的。她偶爾會習(xí)慣性地喊一聲狗子,水缸……然后猛地閉嘴,心里罵自己沒出息。
村里零星傳些閑話,說那天看見貴人儀仗,里頭坐著的人瞧著眼熟,像極了三妮家那個傻小子。三妮聽見了,只當(dāng)耳旁風(fēng),誰問就懟回去:貴人貴人能上我家洗豬腸嘴上沒毛說話也不把門!
這天下午,她剛收拾完豬下水,拎著一桶血淋淋的豬雜準(zhǔn)備拿去后頭埋了,一抬頭,卻見院門口立著個人。
一身玄色暗紋的官袍,襯得身姿挺拔,面容是熟悉的清俊,只是眉宇間帶著她從未見過的風(fēng)霜和急切。
是他。那個王爺。
他怎么來了還穿成這樣來顯擺嗎
王三妮心頭那股被壓下去一個月的火氣,噌地一下就竄了上來,燒得她眼睛都紅了。
那人見她看過來,抬腳就往院里走,甚至…直奔她這豬圈方向來了。
三妮。他開口,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呆傻,帶著一絲沙啞和疲憊。
還敢叫她名字
王三妮看著他那身干凈體面的官袍,再看看自己沾滿污穢的圍裙和手,還有這腥臭撲鼻的豬圈,一股難以言喻的羞辱和憤怒涌上心頭。
他越走越近,似乎想說什么。
王三妮腦子一熱,也不管不顧了,掄起手里那桶還帶著熱乎氣兒的豬雜血水,劈頭蓋臉就朝他潑了過去!
嘩啦——
黏膩的血水混著碎雜,糊了那人一身一臉,嶄新的官袍瞬間污穢不堪,空氣里彌漫開更濃重的腥氣。
你是王爺了不起��!王三妮喘著粗氣,手里還緊緊攥著空桶,王爺就不能殺豬了看不起我們這兒是不是你走!趕緊給我滾!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她吼得嗓子都啞了,胸口劇烈起伏,眼淚卻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那人被潑了個正著,站在原地,抹了把臉上的血污,露出的眼睛卻沒半點(diǎn)怒氣,反而定定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踩著泥濘,朝她走過來。
他身上那股子血腥味混著豬圈的臭氣,難聞得要命,可他好像渾然不覺。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那只還沾著血污、因?yàn)橛昧Χ⑽㈩澏兜氖帧?br />
他的手很穩(wěn),帶著暖意。
我不是王爺。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認(rèn)真,我是狗子。
王三妮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他。他眼神里沒有了那日在鎮(zhèn)上看到的冰冷漠然,只有一種執(zhí)拗和專注,像極了當(dāng)初那個悶頭洗豬腸的傻小子。
狗…狗你個頭!她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握得更緊。
三妮,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想娶你。
……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王三妮愣在原地,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擂鼓一樣響。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熱了。
……你瘋了吧。她聲音帶著哽咽,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委屈的。
他看著她,嘴角竟然勾起一絲笑意,溫柔得不像話,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jiān)定。
嗯,瘋了。他應(yīng)道,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從在豬圈里醒過來,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瘋了。
瘋得只想在你身邊,他頓了頓,目光灼灼,仿佛要將她吸進(jìn)去,一輩子……給你洗豬腸。
一輩子……給你洗豬腸。
這話像是一把鑰匙,猛地撞開了王三妮心里那道最堅(jiān)硬的門。所有的委屈、憤怒、不甘,在這一刻,都化成了洶涌的淚水,奪眶而出。
后來他們真的成親了。堂堂王爺娶了個鄉(xiāng)下殺豬女,驚掉了一地眼球�?赏鯛敱救藚s樂在其中,每日穿著粗布衣裳,在王三妮家那小院里劈柴、挑水、洗腸、喂豬,干得比誰都起勁,仿佛那身蟒袍從未穿在他身上。
世人不懂,只有王三妮知道,這個男人,只有在她這充滿人間煙火氣的豬圈旁,才活得最像他自己。
夜深人靜時,他總會把她緊緊摟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聲音低沉而滿足:三妮,我從來不是什么王爺,只是你的狗子,你一個人的。
她便在黑暗中勾起唇角,伸手回抱住這個身價(jià)不凡、卻甘愿為她洗一輩子豬腸的狗子。嗯,她專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