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靳行止這次出行沒有動用靳家的私人飛機(jī),而是讓覃空買了頭等艙的機(jī)票。</p>
雙人位。</p>
頭等艙空間格外寬敞,辛明昭整個人陷入柔軟座椅之中,微微打了個哈欠。</p>
午餐是在機(jī)場中吃的,這會兒正好到了食困的時候。</p>
靳行止抬了眼:“困?”</p>
辛明昭帶著鼻音應(yīng)聲,桃花眼慢吞吞眨動,語調(diào)染著倦意,有些軟乎。</p>
“晚上沒睡多久�!�</p>
凌晨出的門,登上游輪后又洗了個漫長的、做足心理建設(shè)的澡,緊接著是精疲力盡的歡愉。</p>
這會兒吃飽了又心神放松,困得直閉眼也不奇怪。</p>
靳行止笑了下,低垂的凌厲眉眼好似也被柔軟語調(diào)感染,溫和了下來,“覃空準(zhǔn)備了眼罩,要不要?”</p>
辛明昭點頭。</p>
她那邊已經(jīng)把門拉上了,靳行止越過雙人位中間的遮擋,指間勾著個真絲眼罩戴在辛明昭臉上。</p>
“——靳先生,真巧,又碰到了�!�</p>
耳熟的聲音響起,辛明昭驀地清醒了幾分,眼睫微顫,就要睜眼。</p>
下一秒,柔軟眼罩不容抗拒的貼合上臉龐。</p>
視野陷入大片的黑暗。</p>
靳行止用指尖揉了揉她的耳朵,才散漫開口:“嗯,不太巧,蕭先生剛升艙?”</p>
蕭父:“……哈哈,是的,看到頭等艙正好有位置�!�</p>
其實是之前沒舍得買頭等艙,得知靳行止也是這一趟航班后,臨時才決定升艙。</p>
頭等艙總共也沒多少位置,他就只帶了蕭柏一人。</p>
蕭父穩(wěn)住氣,回頭給兒子使了個眼色。</p>
“說起來,我們家小柏的年紀(jì)和您也差不多呢,他之前也在國外留學(xué),說不定你們年輕人還有共同話題……小柏?”</p>
原本應(yīng)該接話套近乎的蕭柏,此時卻緊緊皺著眉,看向靳行止身旁的那個女人。</p>
她臉小又精致,純黑眼罩輕而易舉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嫣紅的唇。</p>
唇珠圓圓,唇角還帶著一點不明顯的磕碰。</p>
一看就是被用力親過的痕跡。</p>
蕭柏擰了下眉,懷疑自己的眼神出了問題。</p>
怎么總覺得這人像極了……辛明昭?</p>
港口驚鴻一瞥的側(cè)臉像,這會兒露出的小半張臉也有點像。</p>
不過,他太久沒有認(rèn)真看過辛明昭一眼,反復(fù)打量后,又逐漸糊涂起來。</p>
蕭柏覺得,大約也就是相似而已。</p>
辛明昭那樣古板溫吞的性子,和這個周身滿是放松自在的人,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性子。</p>
估計是一早起來沒看到辛明昭和本應(yīng)由她做好的早餐,氣糊涂了。</p>
蕭柏這么想著,臉上神色也放松下來,剛揚(yáng)起笑:“靳先生……”</p>
唰啦一聲。</p>
靳行止眼也不抬,將門給關(guān)上。</p>
男人低磁語調(diào)慢悠悠飄出:“不好意思,中午吃得有些飽,暫時不想吐出來�!�</p>
頓了下,又毫無誠意的解釋。</p>
“不要誤會,沒有說你們很讓人作嘔的意思。”</p>
蕭父:?</p>
蕭柏:???</p>
你看我們信嗎?</p>
-</p>
辛明昭聽出蕭父聲音時,下意識要往座椅里縮。</p>
卻被抵在肩側(cè)的手給穩(wěn)穩(wěn)托住了,然后在一片氤氳著清苦茶香的氣息中,聽完了整段對話。</p>
蕭家兩人離去的腳步好像格外沉重。</p>
蓋在臉上的眼罩就在這時被掀開了一點兒弧度。</p>
靳行止撐著扶手,散漫挑眉,壓低的嗓音勾纏明顯笑意:“有人在偷笑?”</p>
辛明昭眨了下眼,才發(fā)覺,自己的唇角不知何時翹了起來。</p>
嗯……偷笑不好。</p>
但確實挺好笑的。</p>
辛明昭有些心虛的想。</p>
之前只是聽傳言說,靳行止嘴毒又不饒人,從回國后,幾次三番把親爹氣進(jìn)醫(yī)院。</p>
剛剛聽了個現(xiàn)場版,辛明昭才發(fā)覺,傳言不假。</p>
這人是真的誰的面子也不給。</p>
見辛明昭只是眨著烏潤的眸看著自己,沒說話,眉眼卻漾開淺淺笑意,側(cè)臉還貼著自己的手心,乖得不可思議,靳行止無聲笑了下,重新將眼罩放了下去。</p>
“睡吧,到了會叫你。”</p>
辛明昭的視野再次陷入黑暗,其他感官卻變得靈敏起來。</p>
她感覺到溫?zé)岬闹改罅四蟊≤浂�,又順著臉頰弧度,在被咬了下的唇角處溫柔碰了下。</p>
手指收了回去。</p>
沒過一會兒,門被輕聲打開,空姐輕言細(xì)語來送了東西,又小心退了出去。</p>
有一塊薄毯蓋在了自己身上。</p>
辛明昭不期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p>
蕭家要出席一場宴會,蕭爺爺反復(fù)交代了要帶上她,但那天午休前,蕭母溫和含笑,說到點會叫醒她。</p>
但等辛明昭睜眼醒來,裝飾華麗的別墅空無一人,連傭人也見不著一個。</p>
她站在窗邊,看著夕陽一點點沉沒入天際。</p>
在那刻,她終于明白了自己從到蕭家開始就一直感覺到的不舒服是什么。</p>
是無邊無際的孤寂感。</p>
她站在風(fēng)聲蕭蕭的懸崖之上,往前是粉身碎骨的深淵,往后是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無處可去,也無處可逃。</p>
辛明昭淺淺吸了口氣,閉上眼,放任自己被困意侵襲。</p>
在清淡微澀的氣息中,她迷迷糊糊想著,如果是靳行止……</p>
如果是靳行止,應(yīng)該不會讓她失望的。</p>
-</p>
飛機(jī)航程三個半小時。</p>
辛明昭側(cè)身蜷在放平的座椅上,中途醒來過兩次,呼吸微微變化時,就有一只手落下,隔著薄毯拍了拍。</p>
低磁語調(diào)溫緩又平和。</p>
“困就繼續(xù)睡,還早。”</p>
于是,她含糊咕噥一聲,重新陷入深眠。</p>
被揉著臉頰叫醒時,腦袋還是懵的。</p>
眼罩被拉開,卻有一只手虛虛蓋在眼前,擋住機(jī)艙內(nèi)明亮光線。</p>
辛明昭慢吞吞眨眼,下意識將手搭了上去。</p>
“……靳先生。”</p>
她剛睡醒,語調(diào)不似清醒時溫軟清亮,尾音無意識拖長,像是捶打到黏糯的年糕,聽在耳中泛著甜。</p>
靳行止斂下眉眼,“嗯,我在。”</p>
辛明昭只是迷糊中喊了聲,本也沒什么意義,卻不想靳行止低低應(yīng)聲,沒讓這一聲落空。</p>
她怔了下,一時說不出心頭什么情緒。</p>
微酸,又脹。</p>
攪得心神不寧。</p>
飛機(jī)開始降落。</p>
辛明昭坐直了身,目光往座椅外晃悠了一圈,又落回靳行止身上。</p>
“靳先生,”她猶豫著開口,“我們可以遲點下機(jī)嗎?”</p>
靳行止眉梢微揚(yáng):“不想看到蕭家人?”</p>
辛明昭嗯了聲,迎上靳行止浸在眉骨陰影之下的淺色眼眸,笨拙解釋道:“我離開蕭家的事還沒和家里說。蕭叔叔他們看不起我們家,不會主動說,我父母也不太聯(lián)系他們�!�</p>
但如果被蕭父看到她和靳行止走在一起。</p>
那就什么也瞞不住了。</p>
靳行止靜的時間有些久,讓本以為很快就會被答應(yīng)的辛明昭困惑抬眸,又小心地喊了一聲。</p>
“靳先生……?”</p>
男人靠著椅背,長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扶手,薄唇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p>
“怎么,”靳行止呵了一聲,“我這么見不得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