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下得很大。程雨撐著傘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濺起細小的水花。她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弟弟程默發(fā)來的消息:姐,快到家了嗎我做了你愛吃的紅燒排骨。
她嘴角微微上揚,正準備回復,突然感覺背后有人靠近。程雨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一只戴著皮手套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口鼻。乙醚的氣味瞬間充斥鼻腔,她的視線開始模糊,手機滑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別動,程小姐。一個低沉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我不想傷害你,只要你乖乖配合。
程雨掙扎了幾下,但藥效發(fā)作得很快。她的意識逐漸渙散,最后看到的是一雙冰冷的眼睛和一張陌生的、帶著傷疤的臉。
程默第三次看表時,門鈴終于響了。他小跑著去開門,門外站著渾身濕透的程雨。
姐!你怎么淋成這樣程默趕緊把她拉進屋,我給你發(fā)消息你也不回,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
程雨低著頭,長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手機...掉水里壞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先去洗個澡。
程默皺了皺眉。姐姐一向很愛惜她的手機,那是她工作的重要工具。而且她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像是感冒了。
二十分鐘后,程雨從浴室出來,穿著她常穿的淡藍色睡衣。程默已經(jīng)熱好了飯菜,招呼她過來吃飯。
今天怎么這么晚公司又加班了程默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她碗里。
程雨拿起筷子,卻遲遲沒有動那塊排骨。嗯,項目趕進度。她最終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嘴里。
程默的筷子停在半空。姐,你不吃排骨這可是你最愛吃的。
程雨的手明顯抖了一下。我...最近在減肥。她勉強笑了笑,公司體檢說我膽固醇有點高。
程默盯著姐姐看了幾秒。不對勁。程雨是出了名的吃貨,為了美食可以放棄一切減肥計劃。而且她上周才體檢過,結果一切正常。
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程默又問。
可能淋雨有點著涼。程雨低頭扒飯,避開他的目光。
晚飯后,程雨直接回了房間,反常地沒有像往常一樣和程默一起看電視聊天。程默收拾完廚房,經(jīng)過姐姐房門時,聽到里面?zhèn)鱽淼统恋恼f話聲——那絕不是姐姐平常的音調(diào)。
他輕輕敲了敲門。姐,你在打電話嗎
門內(nèi)的聲音戛然而止。幾秒后,程雨打開門,臉上帶著不自然的微笑。沒有啊,你聽錯了吧
程默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他注意到姐姐的脖子上多了一條絲巾,遮住了她總是戴著的那條銀色項鏈。
你的項鏈呢他直接問道。
程雨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脖子,眼神閃爍。今天...忘記戴了。
程默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那條項鏈是母親留給姐姐的遺物,自從母親去世后,姐姐從未摘下來過。
接下來的幾天,程默暗中觀察著姐姐的一舉一動。越來越多的異常浮現(xiàn)出來:
程雨突然對咖啡過敏了——而她之前每天至少要喝三杯;她開始用左手寫字——雖然她明明是右撇子;她不再彈鋼琴——那架母親留下的三角鋼琴上已經(jīng)積了一層薄灰;最奇怪的是,她開始回避與程默的身體接觸,連一個簡單的擁抱都會讓她渾身僵硬。
周五晚上,程默故意做了海鮮意面——程雨最討厭的食物。令他毛骨悚然的是,程雨吃得津津有味。
姐,你不是最討厭海鮮嗎程默試探地問。
程雨的叉子停在半空,她的眼睛閃過一絲慌亂。人...人的口味是會變的。她放下叉子,我吃飽了。
程默盯著她離開的背影,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成形:這個人,不是他的姐姐。
第二天,程雨說要去公司加班。程默假裝相信,等她離開后立刻進入了她的房間。
房間整潔得不像話——真正的程雨雖然工作上雷厲風行,私底下卻是個生活隨性的人,房間里總是堆滿了書和資料。而現(xiàn)在,一切都井井有條,連床單都鋪得沒有一絲褶皺。
程默開始仔細搜查。在翻找床頭柜時,他發(fā)現(xiàn)抽屜底部有一個暗格。打開后,里面赫然放著一部陌生的手機和幾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陌生男子,三十歲左右,左臉有一道明顯的傷疤。程默的手開始發(fā)抖——他認出了這雙眼睛,就是這幾天程雨看他的眼神。
手機有密碼鎖,程默試了幾次都沒能打開。他繼續(xù)搜索,在衣柜最底層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色背包。拉開拉鏈,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劑味道撲面而來。包里裝著幾瓶不明液體、一副手套,還有——
程默的呼吸停滯了。那是一小片皮膚組織,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暴力撕扯下來的。皮膚上有一個小小的胎記,形狀像一片樹葉。
那是程雨肩膀上的胎記。
程默強忍嘔吐的沖動,迅速拍下所有證據(jù),然后將一切恢復原狀。他回到自己房間,立刻給程雨最好的朋友蘇雯打了電話。
蘇雯姐,我姐最近有聯(lián)系你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沒有啊,自從上周三我們吃過午飯后,她就再沒回過我消息。怎么了
程默的心沉到谷底。上周三——正是程雨開始反常的那天。
你能描述一下那天她的穿著嗎
嗯...白色襯衫,黑色鉛筆裙,戴著那條銀項鏈,還背著她新買的棕色皮包。蘇雯回憶道,對了,她那天特別興奮,說要給我看什么公司新研發(fā)的仿生人皮樣品...
仿生人皮程默突然想起姐姐曾經(jīng)提到過,她所在的生物科技公司正在開發(fā)一種革命性材料,可以完美復制人類皮膚,甚至能通過指紋和虹膜識別。
掛斷電話后,程默立刻上網(wǎng)搜索相關新聞。一則三天前的通緝令引起了他的注意:林岳,32歲,因謀殺罪越獄,極度危險。照片上的男人左臉有一道傷疤——和他在程雨房間找到的照片一模一樣。
程默的血液凝固了。這個殺人犯不知用什么方法綁架或殺害了他的姐姐,然后用仿生人皮偽裝成她的樣子,躲進了他的家。
晚上八點,程雨回到家時,程默已經(jīng)準備好了測試。
姐,我給你泡了茶。程默微笑著遞過茶杯。
程雨接過杯子,卻沒有立刻喝。你今天怎么這么殷勤她狐疑地問。
就是想謝謝你一直照顧我。程默保持微笑,對了,你能幫我看看這個嗎他拿出一份文件,我公司要用指紋確認身份,你能幫我測試一下識別系統(tǒng)嗎
程雨的表情明顯僵硬了。我...現(xiàn)在有點累,明天再說吧。
就一下,很快的。程默堅持道,拿出一個金屬板,只要把手指放上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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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盯著金屬板,突然冷笑一聲。你發(fā)現(xiàn)了,是不是她的聲音完全變了,變成了那個低沉的男人聲音。
程默后退一步,從沙發(fā)墊下抽出一把水果刀。你是誰我姐姐在哪
程雨——不,現(xiàn)在應該叫林岳了——慢慢站起身,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聰明的孩子。他扯下脖子上的絲巾,露出喉結,可惜太晚了。
你把她怎么了程默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林岳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你很快就會見到她——在地獄里。他突然撲向程默。
程默早有準備,側(cè)身躲開的同時將手中的茶杯潑向?qū)Ψ�。杯中的液體不是茶,而是他特意準備的測試劑——對鎳過敏的人接觸后會立刻起疹子。程雨對鎳嚴重過敏,而林岳顯然不知道這一點。
液體濺在林岳手上,卻沒有任何反應。他低頭看了看,突然大笑起來,然后做了一個令程默毛骨悚然的動作——他抓住自己的臉,用力一撕。
一張完整的臉皮被撕了下來,露出底下那張帶著傷疤的男性面孔。程默驚恐地看到,那不僅僅是一張面具——林岳的整個頭部、脖子和手部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仿生皮膚,現(xiàn)在他撕開了面部部分,露出真實的樣貌。
驚訝嗎林岳晃了晃手中的人皮,這可是你姐姐公司的最新科技,連指紋和視網(wǎng)膜都能復制。他舔了舔嘴唇,獲取原材料的過程...相當痛苦,但她很堅強,堅持了很久才斷氣。
程默的視線模糊了,憤怒和悲痛幾乎將他撕裂。他握緊水果刀,沖向這個殺害姐姐的惡魔。
林岳輕松躲開,反手一拳打在程默腹部。程默痛得彎下腰,刀掉在地上。林岳揪住他的頭發(fā),強迫他抬頭。
別擔心,我暫時不會殺你。林岳湊近他耳邊,呼吸噴在他臉上,我需要一個人質(zhì)幫我離開這座城市。你很幸運,可以多活幾天。
程默在劇痛中盯著這張近在咫尺的惡魔面孔,心中發(fā)誓: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他一定要讓這個人為姐姐償命。
程默在顛簸中醒來,后腦勺傳來陣陣鈍痛。他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被反綁在身后,蜷縮在一輛貨車的車廂里。車廂內(nèi)彌漫著機油和腐爛食物的混合氣味,唯一的光源來自頂棚一處破損的小孔,透進來幾縷慘淡的路燈光。
他試著動了動,繩索立刻勒進手腕的皮肉里。嘴里塞著一塊散發(fā)著化學藥劑味的布,讓他幾乎無法呼吸。記憶如潮水般涌回——林岳撕下人皮面具的可怖畫面,姐姐已經(jīng)遇害的殘酷真相,還有自己無力反抗被打暈的恥辱。
車廂前方傳來模糊的說話聲,是林岳在和什么人通話。
對,已經(jīng)處理好了...不,沒人發(fā)現(xiàn)...那個弟弟暫時留著,有用...仿生皮還有三套,足夠用了...
程默的心臟狂跳。三套這意味著林岳還能偽裝成其他三個人。他必須逃出去,必須警告可能成為下一個目標的人。
貨車突然急剎車,程默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撞向前方金屬隔板,發(fā)出一聲悶響。通話聲戛然而止,幾秒后,連接駕駛室的小窗被拉開,林岳那張帶著傷疤的臉出現(xiàn)在窗口,在昏暗光線下如同惡鬼。
醒了林岳的聲音里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悅,我們快到了,乖一點別惹麻煩,否則我不介意提前送你見姐姐。
程默死死盯著他,眼中燃燒著仇恨。林岳似乎被這種眼神取悅了,咧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
眼神不錯,小子。程雨最后也是這么看我的。他故意慢悠悠地說,你知道嗎她到死都沒求饒,只是一直喊著你的名字。真是...感人。
程默的胸腔劇烈起伏,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他想撲上去撕碎這個惡魔,但繩索將他牢牢禁錮。林岳欣賞了一會兒他的痛苦,滿意地關上小窗。
貨車又行駛了約二十分鐘,終于停下。后門打開,潮濕的夜風灌進來。程默瞇起眼,看到林岳站在車外,已經(jīng)重新戴上了程雨的仿生面具,在月光下那張屬于姐姐的臉顯得異常詭異。
能走嗎假程雨用姐姐的聲音問道,語氣卻充滿嘲諷,需要姐姐抱你嗎
程默扭動著試圖站起來,最終滾落到地上,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水泥路面。他強忍疼痛,用眼神表達著不屈。林岳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提起來,拖向一棟廢棄的工廠建筑。
建筑內(nèi)部比外面看起來更破敗,空氣中彌漫著霉菌和化學品的氣味。林岳打開手電筒,光束照亮了堆滿雜物的走廊。程默注意到墻上有些暗紅色痕跡,不知是銹跡還是干涸的血跡。
他們來到一個看似曾經(jīng)是辦公室的房間,林岳踢開門,把程默扔在一張銹跡斑斑的鐵椅上,然后用更粗的繩索將他牢牢綁住。
這里是我的臨時工作室,林岳撕下仿生面具,露出真容,接下來幾天,我們要好好相處。
他從角落拖出一個黑色行李箱,打開后露出里面整齊排列的瓶瓶罐罐和醫(yī)療器械。程默的瞳孔收縮——他認出了其中幾個容器上姐姐公司的標志。
知道這是什么嗎林岳拿起一個裝著透明液體的瓶子晃了晃,生物活性溶解液,專門用來分離皮膚組織。你姐姐的團隊研發(fā)的,真是天才發(fā)明。他湊近程默,想知道我用它做了什么嗎
程默別過臉,拒絕看他的眼睛。林岳不以為意,繼續(xù)在箱子里翻找,拿出一臺小型設備。
指紋復制器,也是你姐姐的寶貝。他抓起程默的手,強行按在設備上,借我用用,不介意吧
設備發(fā)出輕微的嗡鳴,程默感覺指尖一陣刺痛。林岳滿意地看著顯示屏上的數(shù)據(jù),然后轉(zhuǎn)向另一個箱子,取出幾張薄如蟬翼的半透明膜狀物——那是未使用的仿生人皮。
猜猜我要變成誰林岳詭秘地笑著,開始操作設備,提示一下,是你很熟悉的人。
程默的血液幾乎凝固。他意識到林岳在復制他的指紋,這意味著兇手準備偽裝成他的樣子�?謶秩缍旧甙憷p繞上他的心臟——這個瘋子會以他的身份回到社會,接觸他的朋友、同事,甚至可能殺害更多人。
林岳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發(fā)出低沉的笑聲。別擔心,暫時還用不上。首先,我需要你幫我個小忙。
他拿出程默的手機——不知什么時候從他口袋里摸走的——晃了晃。解鎖它,然后給你的上司發(fā)個請假消息,就說家里有急事要離開幾天。
程默咬緊牙關,搖了搖頭。林岳嘆了口氣,從箱子里取出一把手術刀,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寒光。
程默,程默,他搖著頭,語氣幾乎稱得上失望,你以為我在跟你商量嗎他突然一刀劃過程默的手臂,鮮血立刻涌出,染紅了襯衫袖子。
劇痛讓程默弓起身體,但繩索阻止了他任何躲避的動作。林岳湊近他的傷口,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享受血腥味。
我可以一片片割下你的肉,直到你配合。他輕聲說,或者...我們可以聊聊你姐姐最后時刻的事她哭得那么美...
程默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怒吼,瘋狂掙扎起來,繩索深深勒進皮肉。林岳大笑著后退,欣賞著他的痛苦。
解鎖手機。他再次命令道,這次語氣冰冷,否則下一刀就是你的臉。
程默知道暫時別無選擇。他點了點頭,林岳滿意地扯出他嘴里的布團。程默干嘔了幾下,艱難地報出了密碼。
林岳解鎖手機,快速瀏覽了一遍內(nèi)容,然后按程默說的發(fā)了請假消息。做完這些,他又把布團塞回程默嘴里。
好孩子。他拍拍程默的臉,現(xiàn)在,我要出去辦點事。你乖乖待著,別做傻事。他拿起程雨的仿生面具戴好,瞬間又變回了程雨的模樣,畢竟,姐姐很快就會回來陪你。
假程雨離開后,程默立刻開始瘋狂扭動手腕。繩索紋絲不動,但他在掙扎中發(fā)現(xiàn)椅子的一條腿有些松動。他調(diào)整姿勢,用全身重量向一側(cè)傾斜,反復幾次后,終于聽到一聲輕微的咔嗒聲——椅子腿的螺絲松動了。
這是一個微小的希望,但足以讓程默振作起來。他繼續(xù)用力搖晃,同時觀察著房間。角落里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機器零件,如果能拿到其中鋒利的碎片,或許能割斷繩索。
就在他即將弄斷椅子腿時,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程默立刻停止動作,假裝昏迷。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但不是林岳。
程默一個熟悉的女聲輕聲呼喚。
程默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蘇雯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把槍。
程默瞪大眼睛,嘴里的布團讓他無法出聲,只能發(fā)出含糊的嗚咽。蘇雯快步上前,一把扯掉他嘴里的布團,手指冰涼地貼在他唇上示意安靜。
別出聲,他可能還在附近。蘇雯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睛不斷掃視著門口,我是跟著手機定位找來的。
她迅速割斷綁著程默的繩索,扶他站起來。程默雙腿因長時間束縛而麻木,險些跌倒,被蘇雯一把扶住。她比看起來有力得多。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程默揉著手腕上深紫色的勒痕,聲音嘶啞。
你姐姐遇害前給我發(fā)過一條加密信息,提到林岳和一個廢棄化工廠。蘇雯遞給他一瓶水,我花了兩天時間排查城郊所有廢棄工廠。先別問這么多,我們得趕緊——
她的話戛然而止。門外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蘇雯立刻將程默推到一堆雜物后面,自己舉槍對準門口。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槍響了。
但走進來的不是林岳,而是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老人。子彈擊中他的肩膀,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蘇雯臉色煞白,快步上前查看。
對不起,我以為你是——
她的話沒能說完。地上的保安突然暴起,一把抓住蘇雯的腳踝將她掀翻。在程默驚恐的注視下,保安的臉開始扭曲變形,像融化的蠟一樣剝落,露出底下林岳那張帶著傷疤的臉。
蘇警官,好久不見。林岳用膝蓋壓住蘇雯持槍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嚨,上次讓你跑了,這次可沒那么幸運。
程默這才明白蘇雯的真實身份。他顧不上思考,抓起地上的一根鐵管沖向林岳。林岳頭也不回,反手一揮,一道銀光閃過——程默感到胸口一陣劇痛,低頭看見一把手術刀深深插在鎖骨下方。
他踉蹌著后退,撞翻了一堆化學藥劑瓶。玻璃碎裂的聲音中,各種液體混合在一起,開始冒出詭異的泡沫。
林岳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秒,蘇雯抓住機會屈膝猛擊他的胯部。林岳吃痛松手,蘇雯翻滾著拉開距離,但她的槍已經(jīng)滑到了房間另一端。
程默,跑!蘇雯大喊,同時撲向林岳,試圖纏住他。
程默沒有逃。他拔出胸口的手術刀,鮮血立刻浸透了前襟。劇痛讓他的視線模糊,但仇恨卻異常清晰。當林岳甩開蘇雯轉(zhuǎn)向他時,程默用盡全力將手術刀擲向林岳的臉。
刀鋒劃過林岳的左眼,他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捂住血流如注的眼睛踉蹌后退。蘇雯趁機撿起槍,連開三槍。
兩槍打空,第三槍擊中林岳的大腿。他跌坐在那攤混合化學藥劑上,液體立刻腐蝕了他的褲子,冒出刺鼻的白煙。林岳的慘叫聲更加凄厲,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滑倒在濕滑的地面上。
走!這里要爆炸了!蘇雯拽起程默往外沖。那些混合的化學品反應越來越劇烈,白煙已經(jīng)充滿了半個房間。
他們剛沖出房門,身后就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玻璃碎裂和金屬扭曲的聲音。一股熱浪從背后襲來,將兩人掀翻在走廊上。
程默掙扎著爬起來,看到濃煙從房門涌出。他死了嗎他嘶啞地問。
蘇雯咳嗽著搖頭:不知道,但我們不能留在這里等答案。她扶起程默,消防系統(tǒng)馬上會啟動,整個建筑都會封鎖。
他們跌跌撞撞地穿過煙霧彌漫的走廊,身后傳來更多的爆炸聲。程默的視線因失血而模糊,全靠蘇雯支撐著前進。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出口時,一個黑影從側(cè)面撲來。
林岳半邊臉被化學藥劑燒得血肉模糊,左眼成了血洞,卻依然活著。他撞倒蘇雯,沾滿化學品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蘇雯的皮膚立刻開始紅腫起泡,她痛苦地掙扎著。
程默看到地上有一根斷裂的鐵管,撿起來用盡全力砸向林岳的后腦。鐵管彎曲變形,林岳的身體僵直了一瞬,然后緩緩倒下。
這次他沒有再爬起來。
快走...蘇雯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她的脖子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可怕的化學燒傷。
程默咬牙扶起她,終于沖出建筑。遠處已經(jīng)能聽到消防車的警笛聲。他拖著蘇雯遠離起火的建筑,最終體力不支倒在路邊。
恍惚中,程默看到蘇雯艱難地掏出手機呼叫支援。她的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什么,但程默已經(jīng)聽不見了。黑暗如潮水般涌來,吞沒了他最后的意識。
當程默再次醒來,刺眼的白光讓他立刻閉上了眼。消毒水的氣味告訴他這是在醫(yī)院。
他醒了。一個陌生的男聲說。
程默慢慢睜開眼,看到一位穿警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床邊,旁邊是脖子上纏著厚厚繃帶的蘇雯。
程先生,我是刑偵隊長趙剛。警官出示了證件,你能告訴我們發(fā)生了什么嗎
記憶如潮水般涌回,程默的呼吸急促起來。林岳...他殺了我的姐姐...他偽裝成她的樣子...
我們知道了。趙剛的表情嚴肅,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林岳的尸體,還有大量仿生人皮材料和程雨小姐的...遺骸。
這個確認讓程默的心臟一陣絞痛。雖然早已知道姐姐遇害,但官方確認仍然像一把刀插進胸口。
蘇警官已經(jīng)匯報了基本情況。趙剛繼續(xù)說,但有些細節(jié)需要你補充。比如,你知道林岳為什么要殺害你姐姐并偽裝成她嗎
程默搖頭,轉(zhuǎn)向蘇雯:你不是我姐姐的朋友...你是警察
蘇雯點頭,聲音因頸部燒傷而沙啞:我是臥底,負責調(diào)查一起高科技連環(huán)殺人案。林岳不是單獨行動,他背后有一個組織專門利用仿生人皮技術進行謀殺和身份盜竊。
你姐姐的公司被滲透了。趙剛補充,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內(nèi)部有人泄露仿生人皮技術給犯罪集團,所以被滅口。
程默想起林岳說過還有三套仿生皮的話。還有其他受害者嗎
我們正在調(diào)查。趙剛的表情更加凝重,但有個壞消息——林岳死前用你的手機發(fā)了一條信息給你公司的同事,說你要請假一周。
程默的血液瞬間變冷:他想讓外界以為我還活著...這樣他的同伙就可以...
偽裝成你。蘇雯接完他的話,我們已經(jīng)在你的公寓布置了人手,但需要你配合設下陷阱。
程默看向窗外,陽光明媚得刺眼。在這光明之下,有多少人正戴著別人的臉生活他想起姐姐常說的一句話:最可怕的怪物不是長相猙獰的,而是那些隱藏在美麗皮囊下的。
我會配合。程默說,聲音里是鋼鐵般的決心,為了姐姐,也為了其他可能受害的人。
蘇雯和趙剛交換了一個眼神。好好休息。她說,明天我們開始行動。
當病房再次安靜下來,程默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上是姐姐生前最后一張自拍,她笑得那么燦爛。程默輕輕撫摸屏幕,仿佛能觸碰到那張永遠失去的臉。
我會找到他們所有人,姐。他低聲承諾,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