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站在天界瑤池邊,望著水中倒映的自己——一襲粉白相間的紗裙,發(fā)間簪著一朵盛開的芍藥花。作為一株修煉千年的芍藥成仙,我本以為自己會永遠這樣平靜地生活在天界的花園中,直到司命星君告訴我需要下凡歷劫才能晉升上仙。
南星仙子,你的情劫對象已經(jīng)定下了。司命星君捋著長須,眼中閃爍著我看不懂的光芒。
是誰我緊張地絞著衣袖。
司命星君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墨染上神。
什么我?guī)缀躞@叫出聲,那位...那位掌管天界兵權(quán)、冷面無情的戰(zhàn)神墨染
司命星君點點頭:正是。三日后你需下凡,在人間與他相遇。
我呆立在原地,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位高高在上的上神形象——玄色長袍,冷峻面容,一雙眼睛如寒潭般深不見底。據(jù)說他曾一人獨戰(zhàn)十萬魔兵,劍鋒所指,無人能擋。這樣的存在,怎會成為我的情劫
三日后,我?guī)е男那閬淼侥咸扉T。臨行前,花神姐姐拉住我的手:南星,墨染上神雖外表冷漠,但并非無情之人。記住,真誠是打動堅冰的最好方式。
我點點頭,縱身躍下凡間。
人間正值春日,我化身為一名游醫(yī),在江南一帶行醫(yī)濟世。芍藥本就有藥用之效,我以花瓣入藥,救治了不少百姓。三個月過去,卻始終未見墨染上神的蹤影。
直到那日,我在一座古剎前遇見了他。
他一身墨色長衫,立于古剎前的梨花樹下,背影挺拔如松。即使化凡,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嚴(yán)仍讓人不敢輕易靠近。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上前。
這位公子,可是來上香的我輕聲問道。
他轉(zhuǎn)過身,那雙如深淵般的眼睛看向我,我頓時感到一陣心悸。即使收斂了神力,他的眼神依然銳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不是。他簡短地回答,聲音低沉冷冽。
我...我是游醫(yī)南星,見公子面色似有疲憊,是否需要看看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
他微微皺眉:不必。
第一次接觸就這樣草草結(jié)束。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嘆了口氣。看來這情劫比我想象的還要艱難。
接下來的日子,我偶遇了墨染無數(shù)次。有時是在茶樓,我主動為他斟茶;有時是在街市,我推薦他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甚至在他暫住的客棧隔壁,我也租了間房。每次他都以冷漠相對,但我發(fā)現(xiàn),他眼中最初的戒備漸漸變成了無奈。
你為何總跟著我一個月后,他終于主動開口問我。
我正為他院子里的草藥澆水,聞言抬頭,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他臉上,為他冷峻的輪廓添了幾分柔和。
因為...我猶豫了一下,決定說實話,我覺得你很孤獨。
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荒謬。
不是荒謬。我放下水壺,認(rèn)真地看著他,每次見到你,你都是一個人。即使身處人群中,你也仿佛與世隔絕。我...我只是覺得,或許你需要一個朋友。
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fù)冷漠:我不需要。
那天夜里,我輾轉(zhuǎn)難眠。忽然,一陣強烈的魔氣從遠處傳來。我立刻起身,循著氣息找去,竟看到墨染被一群魔物圍攻!雖然他武藝高強,但魔物數(shù)量太多,他手臂已被劃傷,黑色的血液滲出——那是被魔氣侵蝕的跡象!
墨染!我不顧一切沖上前,手中凝聚仙力,粉色的光芒如花瓣般散開,暫時擊退了魔物。
你怎么——他震驚地看著我。
先離開這里!我拉住他未受傷的手,帶著他迅速撤離。
回到我的住處,我急忙為他檢查傷口。魔氣已經(jīng)滲入血脈,若不及時處理,后果不堪設(shè)想。
忍著點。我輕聲說,然后俯身用唇貼上他的傷口,以自身仙力為他吸出魔氣。
你...他聲音沙啞,不必如此。
我沒有回答,專心致志地為他療傷。魔氣入體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我咬牙堅持著。終于,最后一絲魔氣被清除,我虛弱地跌坐在地上,額頭布滿冷汗。
為什么要這樣做他蹲下身,難得地顯露出一絲關(guān)切。
我勉強笑了笑:因為...你是我情劫的對象啊。
他瞳孔微縮:你知道我是誰
墨染上神,我直視他的眼睛,司命星君告訴我,你是我的情劫。
一陣沉默后,他嘆息:愚蠢。區(qū)區(qū)小花仙,也敢接下這樣的情劫。
我不覺得愚蠢。我倔強地說,雖然我修為低微,但我相信真誠可以打動任何人,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上神。
他凝視我良久,忽然伸手拂去我額前的汗水:傻花仙。
那夜之后,墨染對我的態(tài)度微妙地改變了。他不再冷言相向,偶爾甚至?xí)鲃釉儐栁业男嗅t(yī)情況。我發(fā)現(xiàn),褪去冷漠外殼的他,其實有著極為細(xì)膩的一面。
一次,我因連日勞累而病倒。朦朧中,感覺有人輕輕為我掖好被角,一碗苦澀的藥汁被小心喂入我口中。睜開眼時,我看到墨染坐在床邊,手中正雕刻著一塊木頭。
醒了他頭也不抬地問。
嗯。我聲音沙啞,你在做什么
他停下手中的刻刀,將木雕遞給我——那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藥花。
給我的我驚喜地問。
他輕輕嗯了一聲,耳尖卻微微泛紅。
我捧著木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蛟S,這座冰山真的能被融化。
隨著時間推移,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在意墨染的一舉一動。他看書時微蹙的眉頭,練劍時行云流水的身姿,甚至是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淡淡笑意,都深深印在我心里。我知道,這已不僅僅是情劫那么簡單了。
一個雨夜,雷聲轟鳴。我抱著枕頭敲響了墨染的房門。
我...我怕打雷。我低著頭小聲說。
他沉默片刻,側(cè)身讓我進入。房間內(nèi)燭光搖曳,我坐在床邊,而他則坐在桌旁看書,刻意保持著距離。
一道閃電劃過,我驚叫一聲,不自覺地朝他撲去。他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后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別怕。
那一刻,我聞到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心跳如鼓。原來上神的懷抱,是這樣的溫暖。
墨染,我鼓起勇氣抬頭看他,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不只是因為情劫。
他的眼神復(fù)雜難辨,最終只是輕嘆:睡吧,我守著你。
次日清晨,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他的外袍,而他已不見蹤影。桌上留著一張字條:有事外出,三日后歸。
這三天格外漫長。我采來最新鮮的芍藥花瓣,精心制作了一個香囊,準(zhǔn)備等他回來時送給他。
第三日黃昏,我終于看到他的身影出現(xiàn)在客棧門口。我欣喜地迎上去,卻發(fā)現(xiàn)他身后跟著一位明艷動人的女子。
這位是霓裳仙子,墨染淡淡介紹,她在凡間游歷,暫時與我們同行。
霓裳仙子朝我微微一笑,那笑容明媚如朝陽,讓我自慚形穢。更讓我心痛的是,墨染看她的眼神中,竟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柔和。
那晚,我獨自坐在院中,手中的香囊仿佛有千斤重�;蛟S,上神與仙子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而我,不過是他情劫中的過客罷了。
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墨染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我慌忙擦去眼角的淚水,強顏歡笑:賞月呢。
他在我身旁坐下,沉默良久:南星,情劫一事...
我知道!我急急打斷他,情劫只是任務(wù),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我不會糾纏你的。
說完,我起身欲走,卻被他拉住手腕。
傻花仙,他聲音低沉,你還沒給我看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猶豫了一下,將香囊遞給他:只是...一個小玩意。
他接過香囊,指尖輕輕撫過上面繡的芍藥花紋:很美,就像你一樣。
我驚訝地抬頭,正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情感讓我心跳加速。
霓裳是我故友之女,僅此而已。他輕聲解釋,這些日子,我心里裝的,只有一朵傻乎乎的芍藥花。
月光下,他俯身向我靠近,我閉上眼睛,感受到他微涼的唇輕輕貼上我的...
他的唇比想象中柔軟,帶著淡淡的涼意,像一片雪花落在我的唇上。我屏住呼吸,生怕驚擾這一刻的夢境。墨染上神在吻我——這個認(rèn)知讓我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回應(yīng)時,他卻突然抽身而退,速度快得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覺。
墨染我睜開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月光下,他的輪廓顯得格外鋒利,眼中似有暗潮涌動。他抬手輕輕擦過自己的唇,這個動作莫名讓我臉頰發(fā)燙。
回去休息吧。他的聲音恢復(fù)了往日的冷靜,仿佛剛才那個吻從未發(fā)生過。
我呆立在原地,手中的芍藥香囊被他拿走,指尖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他就這樣轉(zhuǎn)身離去,留下我一人站在庭院中,滿腦子都是那個轉(zhuǎn)瞬即逝的觸碰。
接下來的日子,墨染又恢復(fù)了那種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他依舊每日清晨在院中練劍,偶爾指點我一些防身的法術(shù),卻再未提起那個月夜,也再沒有過任何親密的舉動。有時我甚至懷疑,那晚的一切是否只是我的一場夢。
只有霓裳仙子若有所思的目光提醒我,那確實發(fā)生過。
南星姑娘,一日,霓裳趁墨染外出時攔住了我,你可知墨染上神為何下凡
我搖搖頭,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安。
霓裳把玩著手中的玉簪,語氣輕描淡寫:三百年前,墨染上神曾有一位未婚道侶,名喚青瑤。大婚前夕,青瑤為救墨染,死于魔族之手。她抬眼看向我,從那以后,墨染上神便立誓不再動情。這次下凡,是為追查當(dāng)年逃逸的魔族余孽。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原來他心中早已有人,而且是這樣刻骨銘心的過往。
告訴我這些...是為什么我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
霓裳微微一笑:你是個好姑娘,我不忍看你越陷越深。情劫一事,上神自有分寸,但你若動了真心...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恐怕只會徒增傷心。
那晚,我輾轉(zhuǎn)難眠。窗外雨聲淅瀝,像極了我的心緒。墨染吻我時,可曾想起過青瑤他對我的那一點溫柔,是否只是情劫所需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到有人輕輕推開房門。熟悉的松木香告訴我,是墨染。我立刻閉緊眼睛,裝作熟睡。
腳步聲在床邊停下,我感覺到被子被輕輕拉高,仔細(xì)掖好。一只微涼的手拂過我的額發(fā),停留了片刻,似在確認(rèn)我沒有發(fā)熱。然后是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嘆息。
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時,我抓住了他的手腕。
為什么我睜開眼,在黑暗中直視他,為什么白天躲著我,夜里卻來看我
他的手僵在半空,沉默如同實質(zhì)般壓在我們之間。
說話啊,墨染上神。我坐起身,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若那個吻對你毫無意義,大可直說。我南星雖是小仙,但也有自尊。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他緊繃的側(cè)臉。雨水順著屋檐滴落,聲聲入耳。
不是毫無意義。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正因太有意義,所以才...
才什么我追問。
他轉(zhuǎn)身欲走,我情急之下從背后抱住他。他的脊背僵硬如石,卻也沒有推開我。
南星,放手。他命令道,語氣卻不如往日堅決。
不放。我把臉貼在他背上,除非你告訴我實話。你...可有一點點喜歡我哪怕只有一點點
雨聲漸大,敲打著窗欞。我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沉重。
我是上神,你是花仙;我在歷劫,你在修行。他緩緩道,我們之間...
我只問你的心。我打斷他,無關(guān)身份,無關(guān)劫數(shù)。
他轉(zhuǎn)過身,在黑暗中凝視我。又一記閃電,我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緒,那么濃烈,那么復(fù)雜。
傻花仙...他嘆息般低語,隨即俯身吻住我。
這個吻與月下那個蜻蜓點水般的觸碰截然不同。他的唇熾熱而堅定,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腦,另一只手緊緊箍住我的腰,仿佛要將我揉進骨血。我渾身發(fā)軟,只能攀附著他的肩膀,任由他帶領(lǐng)我探索這陌生的親密。
當(dāng)他終于放開我時,我們都在急促喘息。他的額頭抵著我的,聲音沙�。簼M意了
我紅著臉點頭,卻又搖頭:還不夠明白。
他低笑一聲,那笑聲震動胸腔,讓我耳根發(fā)燙:非要我說出來不可
嗯。我固執(zhí)地點頭。
他捧起我的臉,在雨聲中一字一句道:我心悅你,南星。從你在魔物手中救我那刻起,或許更早。
我眼眶發(fā)熱,心臟跳得幾乎要蹦出來:我也心悅你,墨染。不只是因為情劫。
他再次吻住我,這次溫柔纏綿,如同對待珍寶。我們相擁在雨夜里,窗外電閃雷鳴,卻仿佛成了最浪漫的伴奏。
翌日清晨,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墨染懷中。他早已醒來,正用指尖輕輕描繪我的眉眼。
早。我害羞地縮了縮脖子。
早,我的小花仙。他在我額間落下一吻,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柔情。
正當(dāng)我沉浸在甜蜜中時,門外傳來霓裳的聲音:墨染上神,天界急訊。
墨染神色一凜,迅速起身。片刻后,他回到床邊,表情凝重:我必須立刻回天界一趟。
出什么事了我緊張地問。
魔族余孽在天界邊境現(xiàn)身,與青瑤之死有關(guān)。他頓了頓,你留在這里,不要亂跑。
我拉住他的手:帶我一起去。
不行。他斷然拒絕,太危險。
可我是你的情劫對象,我們本就應(yīng)該共同經(jīng)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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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他打斷我,雙手捧住我的臉,聽我說,這次不同。若魔族知道我動了真情,定會拿你要挾。留在這里,等我回來。
他的眼神如此堅決,我知道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咬著唇,我等你。
他深深看我一眼,隨即化作一道玄光消失在天際。
墨染離開后,日子變得格外漫長。霓裳仙子也不知去向,只留下我一人守在客棧中。我每日照料著他留下的藥草,練習(xí)他教我的法術(shù),數(shù)著日子等他歸來。
第七日黃昏,我正在院中晾曬藥材,忽然感到一陣熟悉的仙氣逼近。我驚喜轉(zhuǎn)身,卻看到霓裳獨自歸來,面色凝重。
霓裳仙子!墨染呢我急忙迎上去。
她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上神命我接你回天界。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的心突然懸了起來。
霓裳嘆了口氣:魔族設(shè)下陷阱,墨染上神為保護天兵,獨自引開敵人,如今...下落不明。
我雙腿一軟,險些跌倒。下落不明那個強大如斯的墨染上神
帶我去找他。我抓住霓裳的手臂,聲音顫抖卻堅定,求你了,帶我去找他。
霓裳猶豫片刻,終于點頭:好吧。但你必須答應(yīng)我,無論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靜。
我們化作流光飛向天際。穿過云層時,我的心跳得厲害。墨染,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天界邊境的景象讓我倒吸一口冷氣——原本祥云繚繞的仙境此刻被大片黑霧籠罩,仙宮殘垣斷壁,顯然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
他們在哪里發(fā)現(xiàn)墨染最后蹤跡的我急切地問。
霓裳指向遠處一座被黑霧完全吞噬的浮島:那里。但南星,那已是魔氣最濃重的地方,你修為尚淺...
我沒等她說完,已經(jīng)朝那個方向飛去。隨著靠近,魔氣如刀割般襲來,我不得不運起全部仙力抵抗。粉色的光暈圍繞著我,卻仍被黑霧不斷侵蝕。
墨染!我呼喊著,聲音在濃霧中顯得那么微弱。
浮島上寸草不生,地面布滿裂痕。我踉蹌著前行,忽然看到前方有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
墨染!我飛奔過去,卻在看清眼前景象時僵在原地。
墨染單膝跪地,手中長劍插入地面支撐著身體。而他對面,站著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同樣的面容,同樣的裝束,只是眼中泛著詭異的紅光。
又一個冒牌貨那個墨染冷笑一聲,看向我,這次倒是扮得像些。
真正的墨染抬頭,在看到我的瞬間臉色大變:南星快走!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道黑光已朝我襲來。墨染猛地躍起,用身體擋在我面前。黑光穿透他的肩膀,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衣袍。
墨染!我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淚水模糊了視線。
有意思。那個假墨染踱步走近,堂堂戰(zhàn)神,竟會為一個小花仙擋傷看來傳聞不假,你真的動了情。
墨染將我護在身后,聲音冰冷:離魘,你扮作我的樣子殘害天兵,今日我必讓你形神俱滅!
原來這就是當(dāng)年害死青瑤的魔族余孽!我死死攥住墨染的衣袖,既怕他受傷,又怕成為他的累贅。
離魘大笑:就憑你現(xiàn)在這狀態(tài)墨染啊墨染,三百年前你因情所困,差點死在魔族手中;三百年后,你竟又重蹈覆轍。他目光轉(zhuǎn)向我,這小仙子比青瑤如何她的血,是否也一樣甜美
墨染周身突然爆發(fā)出驚人的神力,即使受傷,那股威壓仍讓四周的黑霧退散:你敢動她分毫,我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離魘不以為意,反而向我伸出手:小花仙,你可知道,你所謂的情劫,不過是天界設(shè)下的局他們需要墨染再次動情,因為只有情絲牽動時,戰(zhàn)神之力才會完全覺醒。
我愣住了,看向墨染:這是真的嗎
墨染的沉默回答了一切。我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卻聽離魘繼續(xù)道:更可笑的是,他明知是局,還是對你動了心。可惜啊,這份真心,終究會要了你的命。
話音未落,離魘突然化作黑霧襲來。墨染揮劍相迎,兩人戰(zhàn)作一團。我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只能看著墨染肩上的傷口不斷流血。
就在戰(zhàn)斗膠著之際,我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那個芍藥香囊——當(dāng)初墨染拿走后又悄悄還給了我,說是我更需要它的保護�,F(xiàn)在,或許它能幫上忙。
我將全部仙力注入香囊,朝戰(zhàn)團中央拋去。香囊在空中綻放出耀眼的粉色光芒,花瓣如雨般灑落。離魘慘叫一聲,動作明顯遲緩——芍藥本就有驅(qū)邪之效,加上我的本源仙力,對魔族確有克制。
墨染抓住這一瞬之機,長劍直刺離魘心口。黑霧爆散,離魘的身影漸漸消散,卻仍在獰笑:墨染...你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嗎...那小仙子...遲早會...
話未說完,他已徹底灰飛煙滅。
墨染踉蹌幾步,終于支撐不住倒下。我沖上前接住他,淚水止不住地流下: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不說情劫是個局
他虛弱地抬手擦去我的眼淚:最初...確實是。但后來...他深深看著我,對你的感情,沒有半分虛假。
遠處傳來天兵天將的呼喊聲,援軍終于到了。墨染緊緊握住我的手:南星,無論發(fā)生什么,記住一點——星河長明,我心亦然。
說完這句話,他便昏死在我懷中。
墨染!我哭喊著,卻見他周身開始泛起金光——這是上神重傷后自動返回天界修養(yǎng)的征兆。
不要!別丟下我!我試圖抓住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
最后一刻,他嘴唇微動,似乎說了什么,我卻沒能聽清。然后,他便徹底消失在我眼前。
天兵們趕到時,我只剩呆坐在地上,手中緊握著那個已經(jīng)黯淡的芍藥香囊。
南星仙子,為首的將領(lǐng)向我行禮,奉天帝之命,帶您回天界。
我茫然抬頭:墨染上神...他會沒事的,對嗎
將領(lǐng)面露難色:上神傷及元神,需在化仙池中靜養(yǎng)百年...
百年我眼前一黑。對仙人而言,百年不算漫長,但對我這個剛剛嘗到情愛滋味的小花仙來說,簡直是永恒的煎熬。
帶我去見他。我站起身,聲音出奇地冷靜,帶我去化仙池。
將領(lǐng)搖頭:抱歉,化仙池乃天界禁地,除天帝與醫(yī)仙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我咬緊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不,一定有辦法。墨染最后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星河長明...芍藥香囊...
突然,我注意到香囊內(nèi)似有異物。急忙打開,里面除了一片干芍藥花瓣外,竟還有一枚小小的玉簡。玉簡上刻著兩個小字:等我。
我將玉簡貼在心口,淚水再次涌出。等,我當(dāng)然會等。無論百年千年,只要星河依舊,我會一直等下去。
百年光陰,對仙人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我坐在化仙池外的浮島上,指尖輕撫著玉簡上等我二字。百年前那場惡戰(zhàn)仿佛就在昨日,墨染消失前最后看我的眼神,至今仍時常闖入我的夢境。
化仙池外云霧繚繞,金色結(jié)界將整個池子籠罩其中,我只能遠遠望著,無法靠近一步。這百年間,我從一個懵懂小花仙晉升為上仙,學(xué)會了更強大的法術(shù),認(rèn)識了更多天界仙君,卻始終無法踏入那方禁地。
南星上仙,又來看墨染上神啊守池的天將朝我拱手,語氣中帶著善意的調(diào)侃。
我微笑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壺瓊漿:今日新釀的百花露,給諸位解解乏。
天將們笑著道謝。百年往來,他們早已習(xí)慣我的存在,甚至偶爾會向我透露一星半點關(guān)于墨染的消息——雖然大多只是結(jié)界穩(wěn)定靈氣充沛這樣的只言片語。
對了,一位年長的天將壓低聲音,聽說昨日天帝召見醫(yī)仙,似乎墨染上神的狀況有些...
我手中的玉壺差點跌落:有些什么
天將猶豫片刻,終究抵不過我懇切的目光:元神不穩(wěn),似有消散之兆。
這句話如同一柄利劍刺入我心臟。元神消散,意味著仙者將徹底隕落!
不可能!我聲音發(fā)顫,化仙池不是能治愈一切傷勢嗎
尋常傷勢自然無礙,但墨染上神當(dāng)年是為抵擋魔尊離魘的噬心魔印才受的傷。那魔印專蝕元神,據(jù)說與當(dāng)年害死青瑤仙子的同出一源...
青瑤。這個名字讓我的心揪了一下。墨染曾為她立誓不動情,卻又為我破了誓...如今竟要因同樣的方式隕落嗎
不,我絕不允許!
我要見天帝。我轉(zhuǎn)身就要走。
天將急忙攔住我:南星上仙,天帝早已下令,除非墨染上神痊愈出關(guān),否則任何人不得打擾!
我咬緊下唇,看向那金色結(jié)界。百年等待,難道就等來這樣的結(jié)果墨染最后對我說星河長明,我心亦然,難道就這樣成為訣別
不,我不接受。
回到自己的仙府,我取出珍藏的芍藥花瓣。這些年來,我將自己本體芍藥的花瓣收集起來,以仙力溫養(yǎng),就是防備有朝一日墨染需要。芍藥本就有愈合之效,而我的本源花瓣,更是療傷圣品。
主人,您該不會想...我的仙侍紅蕊驚恐地看著我擺弄花瓣。
準(zhǔn)備一下,我要闖化仙池。我平靜地說。
紅蕊嚇得臉色煞白:不行��!擅闖化仙池是重罪,輕則削去仙籍,重則打入輪回!更何況您現(xiàn)在已是上仙...
那又如何我輕笑一聲,若墨染隕落,我要這仙位何用
夜深時分,我換上一身素白紗衣,將百年積蓄的芍藥花瓣裝入香囊。紅蕊含淚為我梳發(fā),手一直在抖。
別怕,我安慰她,若我回不來,這仙府就留給你了。
主人...紅蕊泣不成聲。
我拍拍她的手,起身走向門外。月色如水,星河璀璨。這樣美的夜色,墨染若能看見該多好。
化仙池外的守衛(wèi)比白日少了許多,但結(jié)界依然牢固。我隱去身形,悄悄靠近。百年觀察,我早已摸清結(jié)界最薄弱的一處——東南角的靈氣流轉(zhuǎn)每到子時會有片刻滯澀。
子時將至,我屏息等待。當(dāng)結(jié)界光芒微微黯淡的剎那,我化作一道流光沖向縫隙!
有人闖結(jié)界!天將的喊聲在身后響起。
我顧不上回頭,全力向前沖去。結(jié)界的力量撕扯著我的身體,仿佛千萬根針刺入骨髓。我咬牙堅持,終于在力竭前突破了最后一層屏障。
化仙池呈現(xiàn)在眼前——一汪金色的池水,霧氣氤氳,靈氣濃郁得幾乎實質(zhì)化。池中央,墨染懸浮其中,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如紙,玄色衣袍在池水中緩緩飄動。
墨染...我輕聲呼喚,淚水模糊了視線。
顧不上身后追兵的喊叫,我縱身躍入池中。池水并不冰冷,反而帶著體溫般的暖意。我游向墨染,伸手觸碰他的臉龐。
沒有反應(yīng)。
我顫抖著取出香囊,將百年積蓄的芍藥花瓣撒在池中�;ò暧鏊椿�,粉色的光點如星辰般散開,融入金色池水。
以我本源,喚爾元神。我念動咒語,雙手捧住墨染的臉,墨染,回來...
依然沒有反應(yīng)。
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絕望之下,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元神出竅,直接進入墨染的識海!
這危險至極,若他的元神已經(jīng)渙散,我的元神很可能也會迷失其中,再也回不來。但此刻,我已別無選擇。
我閉目凝神,將自己的元神從軀體中抽離。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間中。這是墨染的識海,卻破碎不堪,到處是撕裂的裂痕,金色的元神之力如沙粒般從裂縫中流失。
墨染!我呼喊著,在黑暗中前行。
遠處,有一點微弱的金光。我奔過去,看到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是墨染的元神,已經(jīng)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南...星他的聲音輕如嘆息,你怎么...
我來帶你回去。我伸手想拉住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他的元神已經(jīng)太虛弱了。
傻花仙...他虛弱地笑了,不該來的...
閉嘴。我哽咽著,你說過要我等你的。你不能...不能就這樣...
他試圖抬手撫摸我的臉,卻做不到:對不起...又要...失約了...
看著他的元神一點點消散,我做出了最后的決定。我雙手結(jié)印,念出了芍藥一族最禁忌的咒語——本源相融,生死與共。
南星,不要!墨染突然掙扎起來,那是禁術(shù)!
太遲了。我的元神開始發(fā)光,粉色的光芒如絲線般伸向墨染,將我們纏繞在一起。這是以自身本源為代價的秘術(shù),一旦施展,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一起消散。我堅定地說,你選吧。
墨染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是深深的動容。他不再抵抗,任由我的元神之力將他包裹。我們的記憶、情感在這一刻完全交融——我看到他初見我時的驚艷,看到他為我心動的掙扎,看到他吻我時的悸動,也看到他決定為我擋下魔印時的決然...
原來,他愛我如此之深。
我也愛你。我在元神交融中傳遞著這個信息,所以,跟我回去。
粉金色的光芒大盛,照亮了整個識海。破碎的空間開始修復(fù),裂縫逐漸合攏。我感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將我們拽回現(xiàn)實——
睜開眼時,我仍在水池中,而墨染正緩緩睜開雙眼。他的瞳孔由渙散變?yōu)榍迕�,最終定格在我臉上。
傻花仙...他聲音沙啞,抬手撫上我的臉頰,你怎么敢...
我喜極而泣,卻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胸口蔓延全身。禁術(shù)的反噬開始了!我張口想說話,卻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池水。
南星!墨染臉色大變,一把抱住我下滑的身體。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只感覺被他抱出水面,聽到周圍一片嘈雜的喊叫聲。有人在大喊快去請?zhí)斓�,有人在驚呼她用了禁術(shù),還有墨染一遍遍呼喚我名字的聲音...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一張云床上,周圍是陌生的宮殿。試圖起身時,全身骨頭仿佛被碾碎般疼痛。
別動。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轉(zhuǎn)頭,看到墨染坐在床邊,一襲玄色長袍,面容雖然疲憊,但眼神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銳利。他沒事了...這個認(rèn)知讓我眼眶發(fā)熱。
我...成功了我虛弱地問。
墨染的表情復(fù)雜難辨: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嗎以本源相融,稍有不慎就會形神俱滅!
但你回來了。我微笑著,伸手想碰他,卻被他避開。
天帝要見你。他站起身,語氣突然變得疏離,你擅闖化仙池,動用禁術(shù),已是重罪。
我愣住了,心一點點下沉。這是什么意思我們明明在識海中元神交融,彼此心意相通,為何他現(xiàn)在如此冷漠
墨染...
收拾一下,一個時辰后天帝召見。他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背影決絕。
我呆坐在床上,胸口比禁術(shù)反噬時還要疼痛。難道元神交融中的那些情感都是假的還是說...因為情劫已過,所以...
紅蕊匆匆進來,見我醒了,又驚又喜:主人!您終于醒了!您知道嗎,您昏迷了整整七日!
七日我喃喃重復(fù),墨染他...一直在這里嗎
紅蕊點頭:墨染上神寸步不離地守著您,連天帝召見都不去。直到今早您脈象穩(wěn)定了,他才離開了一會兒。
這與他剛才冷漠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我困惑地皺眉:那天帝...
天帝震怒,但聽說又很驚訝您能救回墨染上神。紅蕊壓低聲音,主人,您現(xiàn)在是天界熱議的人物了。以花仙之身施展上神都未必敢用的禁術(shù),還成功了...
我無心聽這些,只想知道墨染為何突然變了態(tài)度。一個時辰后,我勉強能下床,換上一身干凈的衣裙,隨引路仙官前往凌霄殿。
凌霄殿金碧輝煌,天帝端坐高位,兩旁仙官羅列。而墨染站在殿下,身姿挺拔,面無表情。
我跪下行禮,心跳如鼓。
南星,天帝聲音威嚴(yán),你可知罪
小仙知罪。我低頭,擅闖化仙池,動用禁術(shù),甘愿受罰。但求天帝明鑒,小仙只為救人,別無他念。
天帝沉默片刻:你可知,若非你本源特殊,禁術(shù)反噬足以讓你魂飛魄散
我愣住了:本源...特殊
天帝與墨染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后道:罷了。念在你救回戰(zhàn)神有功,且情有可原,朕免你死罪。
我松了口氣,卻聽天帝繼續(xù)道:但你畢竟觸犯天規(guī),不能不罰。朕決定,晉升你為上神,接掌百花宮,以你芍藥本源滋養(yǎng)天界靈花,戴罪立功。
什么我震驚地抬頭。不僅免罪,還晉升上神
至于你與墨染的情劫...天帝意味深長地看了墨染一眼,既已兩情相悅,朕便不再干涉。但天規(guī)在上,望你二人好自為之。
我完全懵了。墨染不是說情劫是個局嗎為何天帝如此輕易就...
謝天帝恩典。墨染突然開口,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臣必當(dāng)謹(jǐn)守天規(guī),不負(fù)所托。
他的手溫暖有力,卻讓我更加困惑。離開凌霄殿后,我迫不及待地甩開他的手:墨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剛才...
他環(huán)顧四周,低聲道:回府再說。
一路無言�;氐剿纳窬_認(rèn)四周無人后,墨染突然將我緊緊抱住,力道大得幾乎讓我窒息。
你嚇?biāo)牢伊�。他在我耳邊低語,聲音顫抖,若你因我而死,我...
我僵在他懷中,滿腹疑問化作一聲嘆息:所以,在凌霄殿的冷漠是裝的
他松開一些,捧起我的臉:天帝雖赦免了你,但天界各方勢力錯綜復(fù)雜。有些事...我必須謹(jǐn)慎。
什么事我追問,天帝說我本源特殊是什么意思還有,魔尊離魘臨死前說的話...
墨染眼神一暗: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南星,你并非普通芍藥成仙。你的本體,是上古時期女媧娘娘親手栽種的靈芍后裔,具有凈化魔氣的獨特力量。
我瞪大眼睛:什么那為何我從來不知道
你的記憶被封印了,為的是保護你。墨染輕撫我的發(fā)絲,魔族一直在尋找你這樣的靈體,若被他們發(fā)現(xiàn)...
我猛然想起什么:所以離魘當(dāng)時說這小仙子遲早會...,他早知道我的身份
墨染點頭,面色凝重:這也是為何我必須在人前與你保持距離。魔族余孽未清,若他們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定會不擇手段利用你來對付天界。
我消化著這些信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我們的情劫...
最初確實是局。他坦然承認(rèn),天帝需要我再次動情以覺醒全部戰(zhàn)神之力,而你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你的本源能中和我的煞氣。但后來...他深深看進我的眼睛,我對你的感情,沒有半分虛假。
我眼眶發(fā)熱,卻仍有疑慮:那青瑤...
青瑤是我?guī)熋�,我們確有婚約,但并非外界傳言那般情深義重。他嘆息,她的死讓我自責(zé),但我從未為她立誓不動情。那些傳言...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
若魔族以為我心中有人,就不會輕易想到利用你來牽制我。他解釋道,但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
我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覺得無比疲憊。百年等待,生死相隨,換來的是更多謎團和危險。
接下來怎么辦我輕聲問。
墨染吻了吻我的發(fā)頂:你先去百花宮履職,熟悉上神權(quán)責(zé)。我會繼續(xù)追查魔族余孽。表面上我們保持距離,私下...他抬起我的下巴,輕輕吻上我的唇,星河長明,此心不渝。
這個吻溫柔而堅定,讓我暫時忘卻了所有煩惱。是啊,只要我們還在一起,什么困難都不足為懼。
然而,就在我們相擁時,誰也沒注意到,窗外一片黑影悄然掠過,留下一聲幾不可聞的冷笑...
百花宮比想象中更為宏偉。白玉為柱,琉璃作瓦,殿內(nèi)四季花卉常開不敗。我身著上神服飾——一襲粉金色長裙,腰間系著墨染送我的玉帶,緩步走過長廊。
晉升上神已過半月,我仍不習(xí)慣這個新身份。每日清晨醒來,總有一瞬恍惚,以為自己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花仙。
南星上神,這是今日需要滋養(yǎng)的靈花名錄。仙侍青蘿恭敬地遞上一卷玉簡。
我接過玉簡,指尖掠過上面浮現(xiàn)的花名。自從得知自己身負(fù)靈芍血脈,我對百花宮的職責(zé)更加上心。墨染說得對,眼下最要緊的是熟悉上神權(quán)責(zé),同時暗中調(diào)查自己的身世之謎。
青蘿,帶我去看看宮中那株古芍藥。我合上玉簡,突然說道。
青蘿面色微變:那株...從未開花的古芍藥
正是。
穿過重重殿宇,我們來到百花宮最深處的一座小園。園中只有一株芍藥,枝干虬結(jié)如龍,卻無半片花瓣,只有幾片綠葉孤零零地掛著。
我緩步上前,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指尖剛要觸碰枝干,一道金光突然從芍藥上迸發(fā),將我整個人籠罩!
南星上神!青蘿的驚呼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金光中,無數(shù)畫面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腦海
上古時期,一株靈芍生于昆侖之巔,得天地精華,修煉成形。她名喚長明,是女媧娘娘親手栽種的第一株芍藥,擁有凈化天地濁氣的神力。魔族肆虐時,長明以自身為引,設(shè)下結(jié)界護佑蒼生,最終力竭而亡,元神散作萬千花種...
最后一幕,是魔尊離夜站在滿目瘡痍的戰(zhàn)場上,手中握著一枚閃著微光的靈芍種子,冷笑:你以為這樣就結(jié)束了我會找到你的轉(zhuǎn)世,讓你親眼看著所愛之人一個個死去...
金光散去,我跌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那不是夢,是記憶——我前世的記憶!
您沒事吧青蘿慌張地扶起我。
我搖搖頭,再看那株古芍藥,發(fā)現(xiàn)枝頭竟冒出了一個花苞,粉金色的,正微微發(fā)光。
原來如此。我并非什么靈芍后裔,我就是長明本人!那株古芍藥是我前世殘留的一縷元神,如今因我的到來而復(fù)蘇。
難怪我的本源能救墨染,難怪離魘臨死前會說那樣的話...魔尊離夜找了我?guī)浊�,而現(xiàn)在,他終于找到了。
回到寢殿,我緊閉門窗,取出通信玉簡。玉簡剛一亮起,墨染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南星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我是誰了。我聲音顫抖,我不是什么后裔,我就是長明,上古靈芍長明的轉(zhuǎn)世。
玉簡那頭沉默良久,墨染再開口時聲音異常凝重:你在哪發(fā)現(xiàn)的
百花宮的古芍藥...它給了我前世的記憶。我簡要將幻象內(nèi)容告訴了他,墨染,魔尊離夜一直在找我,他恨我...
別怕,我馬上過來。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不行!我急忙阻止,你說過我們要保持距離的。而且...我需要時間理清思緒。
又是一陣沉默,墨染終于妥協(xié):好,但答應(yīng)我,不要獨自行動。離夜比離魘強大百倍,若他真找上門...
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我承諾道。
結(jié)束通話后,我走到鏡前,凝視鏡中的自己。這張臉與幻象中的長明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份神性的威嚴(yán)。前世的我為蒼生犧牲,今生呢我能否再次擔(dān)起那樣的責(zé)任
正當(dāng)我出神時,鏡面突然泛起漣漪,一張陌生的面孔浮現(xiàn)——蒼白如雪的面容,血紅的雙眼,額間一道黑色火焰紋。
終于找到你了,長明。鏡中人輕笑,聲音如毒蛇般滑膩,或者說,該叫你南星
我后退數(shù)步,手中凝聚仙力:離夜!
別緊張。他擺擺手,我只是來打個招呼,順便...送份禮物。
鏡面一閃,浮現(xiàn)出墨染的身影。他站在一片荒蕪之地上,四周黑霧繚繞,顯然已陷入魔族陷阱!
墨染!我撲向鏡面,卻只碰到冰冷的鏡面。
離夜笑得愉悅:看來你很在乎這位戰(zhàn)神。不錯,不錯...三日后,子時,獨自來幽冥淵。若你告訴任何人...鏡中畫面變成墨染被黑霧纏繞的痛苦模樣,他就沒這么舒服了。
你想干什么我咬牙切齒地問。
敘敘舊而已。他輕描淡寫地說,記得,獨自前來。你的小戰(zhàn)神能否活命,全看你的選擇。
鏡面恢復(fù)如常,留下我一人站在殿中,手腳冰涼。墨染明明說要去查探魔族動向,為何會落入陷阱除非...他早就懷疑我的身份會引來離夜,所以故意...
不,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必須救他,但也不能真的獨自赴約。離夜想要的不只是我,還有我體內(nèi)的靈芍神力。若他得逞,三界將面臨比上古時期更大的災(zāi)難。
思慮再三,我取出一片本命花瓣,注入神識,化作分身留在宮中。真身則隱去氣息,悄悄離開天界。
幽冥淵位于三界交界處,終年被黑霧籠罩。我壓下心中恐懼,踏入這片不毛之地。淵底怪石嶙峋,魔氣如刀割般襲來,我不得不運起全部仙力抵抗。
準(zhǔn)時赴約,值得表揚。離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黑霧散開,我看到了被鎖鏈?zhǔn)`的墨染。他懸在半空,周身纏繞著黑色符文,雙眼緊閉,面色慘白。
墨染!我沖上前,卻被一道結(jié)界彈開。
離夜現(xiàn)身在我面前,一襲黑袍,紅眼如血:別急,他暫時死不了。他湊近我,冰涼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讓我好好看看你...長明的轉(zhuǎn)世,比我想象的還要美。
我甩開他的手:放了他!你要的是我。
聰明。離夜鼓掌,但放了他恐怕不行。這位戰(zhàn)神殺了我弟弟離魘,總得付出些代價。
什么代價
離夜的笑容擴大:很簡單。你自愿將靈芍神力轉(zhuǎn)移給我,我就饒他不死。否則...他抬手一揮,墨染身上的鎖鏈驟然收緊,鮮血從他嘴角溢出。
我心臟幾乎停跳:住手!我...我答應(yīng)你。
明智的選擇。離夜?jié)M意地點頭,現(xiàn)在,放開神識,不要抵抗。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昏迷中的墨染。對不起,墨染,又要自作主張了...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去。
就在我準(zhǔn)備放開神識的剎那,一道金光突然從墨染體內(nèi)迸發(fā)!鎖鏈應(yīng)聲而斷,他如離弦之箭沖向離夜:南星,動手!
我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個局中局!墨染假裝被擒,就是為了引離夜現(xiàn)身!
沒有絲毫猶豫,我雙手結(jié)印,召喚出本命芍藥。粉金色的花朵在掌心綻放,光芒如潮水般向四周擴散。離夜慘叫一聲,被金光灼傷,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揮袖放出一道黑芒,直取墨染心口!
不!我飛身上前,想用身體擋住那道攻擊,卻見墨染身形一閃,反而將我護在身后。
黑芒穿透他的胸膛,鮮血噴涌而出。
墨染!我接住他下墜的身體,淚水模糊了視線。
離夜大笑:真是感人。長明,看來這一世你依然救不了所愛之人!
憤怒如火山般在我體內(nèi)爆發(fā)。我輕輕放下墨染,站起身,周身開始發(fā)光——不是粉色的仙光,而是與記憶中長明一樣的金色神光!
你錯了,離夜。我的聲音變得空靈悠遠,仿佛有無數(shù)個聲音同時在說話,上一世我孤軍奮戰(zhàn),但這一世...
我看向奄奄一息的墨染,他正艱難地向我伸出手。我們的指尖相觸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nèi)奔涌!金色的神光與墨染身上殘存的玄色仙力交織,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沖云霄!
這不可能!離夜驚恐后退,雙生花神力你們怎么會...
光柱中,我與墨染的身影緩緩升起。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眼中重新煥發(fā)光彩。我們的手緊緊相握,兩股力量完美融合。
因為愛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我輕聲說,聲音響徹整個幽冥淵,而你,永遠不懂這個道理。
光柱炸裂,無數(shù)金光如雨點般落下。每一滴金光觸及黑霧,便將其凈化。離夜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開始崩解。
不!這不算完!我還會...他的威脅被金光吞沒,最終化為烏有。
幽冥淵的黑霧散去,露出久違的陽光。我與墨染緩緩落地,神力漸漸平息。
你早就計劃好了我瞪著他,方才的威嚴(yán)蕩然無存。
墨染輕笑:只是賭一把。我知道離夜會找你,索性將計就計。他神色突然嚴(yán)肅,但我沒想到你會獨自前來。若我們的計劃失敗...
那我也會選擇救你。我打斷他,就像你一次次救我那樣。
他凝視我良久,突然將我擁入懷中:傻花仙...不,現(xiàn)在該叫你長明上神了。
我還是喜歡南星。我靠在他胸前,長明是過去,南星才是現(xiàn)在。
我們相擁在初晴的幽冥淵,身后是被凈化的大地,第一株綠芽正破土而出。
回到天界,迎接我們的是天帝復(fù)雜的目光。凌霄殿上,眾仙肅立,氣氛凝重。
南星,天帝沉聲道,你可知擅離職守、私闖魔域是何等重罪
我跪在殿中,不卑不亢:小神知罪,但求天帝明鑒,小神是為救戰(zhàn)神、除魔尊,不得已而為之。
即便如此,天規(guī)不可違。天帝目光轉(zhuǎn)向墨染,墨染上神,你身為執(zhí)法天神,知法犯法,該當(dāng)何罪
墨染上前一步,與我并肩而跪:臣甘愿受罰。但請?zhí)斓勖鞑欤舴悄闲巧仙癯鍪�,魔尊離夜必將卷土重來,屆時三界危矣。
天帝沉默良久,突然問道:南星,你既已恢復(fù)長明記憶,當(dāng)知靈芍一族與魔族不共戴天。若朕命你永鎮(zhèn)魔淵,不得與墨染相見,你可愿意
我心頭一震,抬頭直視天帝:回稟天帝,小神不愿。
殿中一片嘩然。公然違抗天帝旨意,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哦天帝瞇起眼,為何
因為愛不是禁錮,而是力量。我聲音清晰,小神與墨染上神兩情相悅,彼此扶持,方能激發(fā)雙生花神力,徹底消滅離夜。若強行分離,非但無益于天界安定,反而會削弱守護三界的力量。
墨染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直言不諱。
天帝表情莫測:你這是以情劫為由,挑戰(zhàn)天規(guī)
小神不敢。我恭敬叩首,只是認(rèn)為天規(guī)也應(yīng)順應(yīng)時勢。上古時期,靈芍獨守昆侖,終至力竭;今日南星與墨染并肩,卻可退魔尊�?梢娗橹蛔�,非但不是弱點,反為助力。懇請?zhí)斓坶_恩,允我二人共守三界,以全臣節(jié),以安眾生。
殿中鴉雀無聲,所有仙官都屏息等待天帝的反應(yīng)。
良久,天帝突然大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靈芍!罷了,念在你二人除魔有功,朕便破例一次。自今日起,修訂天規(guī),允許上神結(jié)為道侶,但需以守護蒼生為首任。
我驚喜地看向墨染,他也正含笑望我,眼中滿是驕傲。
謝天帝恩典!我們異口同聲道。
離開凌霄殿,墨染帶我來到天河之畔。星河璀璨,倒映在水中,宛如另一個天空。
看。他指向遠處。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星河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片芍藥花海,粉金色的花朵在星光下熠熠生輝。
這是...
我為你種的。他輕聲道,星河長明,此情不渝。
我靠在他肩頭,望著這片屬于我們的星河與花海,心中滿是寧靜與喜悅。
從天真小花仙到靈芍上神,從懵懂情劫到生死相許,這一路走來,有笑有淚,有痛有甜。但無論如何,星河永遠長明,照亮我們的歸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