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漸行漸遠
林嘉站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門口，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手機屏幕。屏幕上是他和蘇晴上周在郊外野餐的照片，她笑得那么燦爛，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三周年紀念日，他記得她靠在他肩頭說：嘉，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禮物。
先生，您的拿鐵好了。店員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林嘉接過咖啡，看了一眼手表——下午4:30。蘇晴說今天要加班到八點，讓他自己解決晚餐。這已經是這周第三次了。他啜了一口咖啡，苦澀在舌尖蔓延，就像他心中逐漸滋長的不安。
手機震動起來，是蘇晴發(fā)來的消息：親愛的，今晚可能要更晚一些，你先睡不用等我。愛你。
林嘉盯著那個愛你看了許久。三個月前，蘇晴升職為市場部副經理后，加班就成了家常便飯。起初他真心為她高興，甚至特意學了幾個新菜來慶祝。但現(xiàn)在，那些精心準備的晚餐常常在冰箱里放到變質。
回到他們同居的公寓，林嘉機械地加熱了外賣。餐桌上還放著上周日他買的花，已經枯萎了，蘇晴似乎沒注意到。他想起以前，哪怕只是一支路邊摘的野花，她都會開心地找個瓶子插起來。
洗完澡，林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蘇晴的枕頭上有她常用的洗發(fā)水味道，但已經淡了很多。他伸手打開她的床頭柜，想找一本她�？吹臅瑓s摸到了一個陌生的首飾盒。里面是一條精致的銀項鏈，吊墜是個小小的月亮——不是他送的。
凌晨一點，鑰匙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淺眠的林嘉。他聽見蘇晴輕手輕腳地進門，直接去了浴室。水聲停了之后，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鉆進被窩抱住他，而是在客房睡了。
第二天早晨，林嘉裝作若無其事地做了早餐。蘇晴匆匆吃完，說有個早會要提前到公司。
最近很忙啊。林嘉遞給她包。
嗯，新項目很棘手。蘇晴避開他的目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這是她說謊時的小動作，林嘉太熟悉了。
對了，蘇晴在門口轉身，周末可能也要加班，趙總監(jiān)說要趕進度。
趙明遠，蘇晴的直屬上司，四十出頭，離過一次婚。林嘉只在公司年會上見過他一次，記得他看蘇晴的眼神讓他不舒服。
我們好久沒約會了。林嘉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苦澀。
蘇晴停頓了一下，走回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等項目結束，我補償你，好嗎她的吻像一片羽毛，輕得幾乎感覺不到。
門關上的瞬間，林嘉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胸腔蔓延開來。他打開手機，翻到蘇晴的社交媒體。她最近很少發(fā)動態(tài)，最新的一條是一周前的工作照，趙明遠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笑容刺眼。
那天晚上，林嘉做了一個決定。
2
背叛真相
周五下午，林嘉請了半天假。他開車到蘇晴公司對面的咖啡廳，選了個靠窗的位置。五點四十分，蘇晴和同事們一起走出大樓。她穿著一條他沒見過的紅色連衣裙，高跟鞋讓她的腿顯得更加修長。同事們揮手告別，只有趙明遠留了下來。
林嘉的指甲陷入掌心。他看見趙明遠的手自然地滑到蘇晴腰間，而她——沒有躲開。他們走向停車場，上了趙明遠的奔馳。林嘉發(fā)動車子跟了上去。
奔馳停在市中心一家高檔餐廳前。透過落地窗，林嘉看見趙明遠為蘇晴拉開椅子，手在她背上停留的時間超過了必要。他們點了紅酒，趙明遠說了什么，蘇晴掩嘴笑了起來——那種發(fā)自內心的笑，林嘉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餐后，他們在餐廳門口擁抱。不，不僅僅是擁抱。趙明遠捧起蘇晴的臉，吻了她。而蘇晴，回應了這個吻。
林嘉感到一陣眩暈。他機械地拍下照片，然后開車回家，一路上闖了兩個紅燈。
晚上十一點，蘇晴哼著歌打開門，看到坐在黑暗中的林嘉時嚇了一跳。
怎么不開燈她摸索著開關。
玩得開心嗎林嘉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蘇晴僵住了：什么
林嘉把手機扔到茶幾上，屏幕上是他拍的照片。解釋一下，你和趙明遠。
蘇晴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多久了林嘉站起來，感到血液在太陽穴突突跳動。
嘉，不是你想的那樣...蘇晴后退了一步。
那是怎樣林嘉提高了聲音，你們只是加班只是工作關系他幾乎要笑出聲來，我在餐廳外面看著你們接吻，蘇晴！
蘇晴的眼淚終于掉下來：三個月...從那次出差開始...
林嘉感到一陣惡心。三個月，正是她開始頻繁加班的時候。他想起那條月亮項鏈，想起她身上偶爾陌生的香水味，想起她越來越多的拒絕和閃躲。
為什么這三個字像刀片一樣從他喉嚨里刮出來。
蘇晴跌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捂著臉：我不知道...他不一樣，成熟、成功，能給我...
給你什么林嘉打斷她，錢地位還是只是新鮮感
我需要被看見！蘇晴突然抬頭，眼淚弄花了她的妝，你總是那么...安全，那么可預測。而趙明遠，他讓我感覺自己...特別。
林嘉感到心臟被撕成兩半。三年來，他以為他們一起規(guī)劃的未來是真實的。他已經在看戒指了，甚至偷偷聯(lián)系了她的父母。
收拾你的東西，他聽見自己說，明天我回來前，希望你搬出去。
嘉...蘇晴伸手想拉他。
林嘉躲開了：別碰我。
3
暗夜追蹤
他抓起外套和車鑰匙，摔門而出。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林嘉漫無目的地開著車，最終停在了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小公園。長椅上，蘇晴曾靠在他肩頭說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回到家時已是凌晨。公寓里靜悄悄的，蘇晴不在。客房的門關著，底下沒有燈光。林嘉走進臥室，發(fā)現(xiàn)床頭柜上的首飾盒不見了。
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動作粗暴而急促。在衣柜最底層，他發(fā)現(xiàn)了蘇晴藏起來的日記本。他從不窺探她的隱私，但今晚，所有的規(guī)則都被打破了。
翻開最新的一頁，日期是三個月前——他們公司團建后的第二天。
昨晚的事像一場噩夢。酒喝太多了，醒來時在趙的酒店房間...他說是我主動的，但我不記得...今天他威脅說如果我不繼續(xù)，就告訴所有人是我勾引他...我該怎么辦嘉會怎么看我
林嘉的手開始顫抖。他快速翻看后面的內容，每一頁都像一把刀插進心臟。
趙又約我出去，我拒絕了，他說要給我上司看那些照片...我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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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幾次了每次都說最后一次，但他總有新要求...今天他當著全公司的面夸我，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只是上下級關系，真惡心...
最后一頁是昨天的日期：必須結束了。明天我要告訴他，不管付出什么代價。我不能繼續(xù)背叛嘉了，即使這意味著失去工作甚至更多...
林嘉的視線模糊了。他抓起手機，撥通蘇晴的號碼，但只聽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林嘉的手指死死捏著那本日記，紙張在他手中微微顫抖。窗外的雨不知何時開始下了，敲打在玻璃上像無數(shù)細小的指責。他重新翻到第一頁有內容的地方，強迫自己一字一句地讀下去。
2023年4月15日。團建后的噩夢。我喝斷片了，醒來時頭痛欲裂，發(fā)現(xiàn)自己赤身裸體在趙明遠的酒店房間。他說我昨晚主動勾引他，說所有人都看見了...可我明明只喝了三杯...床單上有血跡，但我記不清發(fā)生了什么...
林嘉的胃部扭曲成一團。三個月前，蘇晴確實參加了公司團建，回來時已是凌晨，她解釋說是送醉酒同事回家。那天她直接去了浴室，洗了將近一個小時。
他繼續(xù)往下讀，每一頁都像一把鈍刀慢慢割開他的心臟。
4月20日。趙今天把我叫進辦公室，給我看了照片...我的天啊，那真的是我嗎他說如果我告訴任何人，這些照片就會出現(xiàn)在公司群里，還會發(fā)給嘉...我哭了一整天，他說只要我聽話，這些照片永遠不會被第三個人看到...
林嘉猛地合上日記，呼吸急促。他抓起手機再次撥打蘇晴的號碼，依然是關機狀態(tài)。他打開通訊錄，手指懸在蘇晴媽媽的號碼上方，猶豫了一下又退出了。如果蘇晴沒去父母那里呢
雨越下越大。林嘉套上外套沖出門，開車直奔蘇晴公司。凌晨三點的寫字樓漆黑一片，保安告訴他所有人早就下班了。
趙總監(jiān)呢他今晚有回來嗎林嘉問道，聲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嘶啞。
保安搖搖頭：趙總監(jiān)六點多就和蘇副經理一起走了。
林嘉的指甲掐進掌心：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這我哪知道啊，保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趙總監(jiān)在麗景酒店有長期包房，有時候加班太晚他們會在那邊繼續(xù)工作...
林嘉沒等他說完就轉身跑向停車場。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順著脖子流進衣領，冰冷刺骨。
麗景酒店的前臺拒絕透露客人信息。林嘉在酒店大堂來回踱步，突然想起蘇晴的日記中提到過房間號——1812，因為18是趙明遠的幸運數(shù)字。
電梯上升的十幾秒像是一個世紀。林嘉站在1812門前，耳朵貼在門上，隱約聽見里面有聲音。他抬手敲門，沒有回應。敲門聲越來越大，最后變成了砸門。
蘇晴！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他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回蕩。
隔壁房間的門開了，一個睡眼惺忪的男人探頭出來：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林嘉充耳不聞，繼續(xù)砸門：晴晴，是我！開門！
終于，門開了一條縫。趙明遠穿著睡袍站在門口，臉上帶著不耐煩的表情：你誰啊
林嘉一把推開門，力量之大讓趙明遠踉蹌著后退了幾步。房間里的景象讓他的血液瞬間凍結——蘇晴蜷縮在床邊，衣衫不整，臉上有淚痕，手腕上一圈紅印。
嘉...蘇晴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趙明遠很快恢復了鎮(zhèn)定，擋在林嘉面前：私闖酒店房間是違法的，我現(xiàn)在就叫保安。
林嘉一拳打在趙明遠臉上，對方跌倒在地，鼻血立刻流了出來。你對她做了什么林嘉的聲音低沉而危險。
趙明遠擦著鼻血，居然笑了起來：問問你的女朋友啊，她可是自愿的。今晚也是她主動約我來這里談分手的。他故意在分手兩個字上加重語氣。
蘇晴突然站起來，聲音顫抖卻清晰：不，我不是自愿的！從一開始就不是！你給我的酒里下了藥，你拍了那些照片威脅我...今晚我說要結束這一切，你就...她的聲音哽住了。
趙明遠的笑容消失了：小心你的指控，蘇晴。那些照片足夠毀掉你在行業(yè)內的名聲，還有你的小男友會怎么想
林嘉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我已經拍下了你們在餐廳接吻的照片，還有蘇晴的日記，詳細記錄了你如何用藥物和照片脅迫她。你覺得警察和你的董事會會對哪個更感興趣
趙明遠的臉色變了。他站起來整理睡袍：你們沒有證據(jù)。那些日記可以解釋為她精神不穩(wěn)定。照片成年人之間的自愿關系而已。
我保留了那晚的床單，蘇晴突然說，聲音出奇地平靜，上面有我的血跡和你的精液。三個月了，我一直沒勇氣去報警，但今晚...她看向林嘉，眼淚無聲地流下，今晚我終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愛。
趙明遠的表情變得猙獰：賤人，你算計我
林嘉擋在蘇晴前面：我們現(xiàn)在就去警察局。你有兩個選擇——主動刪除所有照片并簽署不再騷擾蘇晴的保證書，或者等著因強奸和敲詐勒索被起訴。
窗外的雨停了，黎明的第一縷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趙明遠站在那里，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變?yōu)樗阌嫞詈笞兂闪思傩市实暮蜕啤?br />
何必鬧到警察局呢他擠出一個笑容，蘇晴是個好員工，我只是...一時糊涂。照片我今晚就刪除，保證不會有任何泄露。這事就到此為止，怎么樣
林嘉看向蘇晴，她輕輕點了點頭。
4
雨夜對峙
一小時后，在酒店商務中心，趙明遠當著他們的面刪除了電腦和手機里的所有照片和備份，并簽署了一份保證書。走出酒店時，天已大亮。
林嘉和蘇晴沉默地走向停車場。坐進車里，蘇晴終于崩潰了，她蜷縮在座位上，全身發(fā)抖。林嘉想抱住她，又怕讓她更難受，最后只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蘇晴的聲音支離破碎，我應該早點告訴你...但我太害怕了，害怕失去你，害怕那些照片...我每天都在想怎么結束這一切...
林嘉輕輕擦去她的眼淚：不是你的錯。你才是受害者。
可是我...我背叛了你。那些約會，那些吻...即使是被迫的，我也應該更早反抗...
林嘉深吸一口氣：我們都需要時間...時間來處理這一切。但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先帶你回家，好嗎
家...蘇晴重復著這個字，眼淚又涌了出來，我還能回去嗎在你看了那些日記，知道了一切之后
林嘉沒有立即回答。他發(fā)動車子，駛向他們的公寓。陽光徹底驅散了夜的陰霾，照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但我知道，此時此刻，我只想確保你安全。其他的...我們可以慢慢來。
蘇晴將頭靠在車窗上，閉上眼睛。三年來第一次，她感到一絲希望穿透了厚重的陰霾。路還很長，傷不會一夜愈合，但至少——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林嘉輕輕推開家門，蘇晴跟在他身后，腳步輕得像一只受驚的小鹿。公寓里還保持著昨晚他憤怒離開時的樣子——外賣盒仍在茶幾上，他匆忙收拾的衣物從敞開的行李箱邊角支棱出來。
我去給你放熱水。林嘉說，聲音刻意放輕，仿佛稍大一點就會嚇跑她。
蘇晴沒有回答。她站在客廳中央，雙臂環(huán)抱著自己，目光空洞地掃過這個曾經充滿安全感的地方。她的指甲無意識地摳著手臂，已經留下了幾道紅痕。
浴室里水聲嘩嘩。林嘉走出來時，發(fā)現(xiàn)蘇晴蜷縮在沙發(fā)角落，像胎兒一樣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他小心翼翼地在她旁邊坐下，中間隔著一小段距離。
水放好了，他說，你需要...我?guī)湍隳脫Q洗衣物嗎
蘇晴搖搖頭，但沒有動。她的目光落在遠處某一點，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林嘉注意到她的嘴唇在輕微顫抖，像是有什么話想說卻又咽了回去。
晴晴...他忍不住伸手想碰她的肩膀。
蘇晴猛地瑟縮了一下，幾乎是本能地躲開了他的觸碰。這個動作像一把刀插進林嘉胸口。他收回手，喉嚨發(fā)緊。
對不起，蘇晴小聲說，聲音嘶啞，我只是...還沒準備好。
林嘉點點頭，站起來走向廚房：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在廚房里深呼吸，拳頭抵著額頭。理智上他知道蘇晴的反應再正常不過——剛剛從長達三個月的性侵和脅迫中解脫出來，她需要時間重新建立對他人、對親密接觸的信任。但情感上，他多希望能緊緊抱住她，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
當他端著溫水回到客廳時，蘇晴已經不在沙發(fā)上了。浴室門關著，水聲仍在繼續(xù)。林嘉把杯子放在茶幾上，開始收拾自己昨晚散落的衣物。他注意到蘇晴的日記本還放在床頭，小心地把它放回抽屜里。
浴室的水聲持續(xù)了近一個小時。林嘉開始擔心，輕輕敲門：晴晴你還好嗎
沒有回應。又過了幾分鐘，門開了，蘇晴穿著長袖睡衣走出來，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她的皮膚被熱水燙得發(fā)紅，眼睛也是紅的，但已經沒有眼淚了。
我睡客房。她說，聲音平平，沒有看林嘉。
林嘉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好。我就在隔壁，有任何需要隨時叫我。
那一夜，林嘉躺在主臥的床上，盯著天花板直到天亮。隔壁偶爾傳來細微的啜泣聲，每一聲都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
第二天早晨，他發(fā)現(xiàn)蘇晴已經起來了，坐在餐桌前盯著冷掉的咖啡。她面前擺著一片沒動過的吐司。
睡得好嗎林嘉問，隨即意識到這是個多么愚蠢的問題。
蘇晴搖搖頭，終于抬眼看他。她的眼睛下有濃重的黑眼圈：嘉...你為什么還要對我這么好
林嘉在她對面坐下：因為我愛你。
即使...即使現(xiàn)在你知道了所有事蘇晴的聲音顫抖，我背叛了你，我軟弱，我...
不，林嘉堅定地打斷她，你沒有背叛我。你是受害者。趙明遠利用職權和藥物控制你，這不是你的錯。
蘇晴的眼淚又涌了出來：但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應該更堅強...
林嘉克制住想擁抱她的沖動，只是將手平放在桌上，掌心向上，一個無聲的邀請。蘇晴看著他的手，猶豫了很久，終于將自己的指尖輕輕放了上去。
這個小小的接觸讓林嘉眼眶發(fā)熱。他輕輕握住她的手：你是我認識的最堅強的人。三個月...你獨自承受了這么多。
蘇晴的眼淚滴在他們相握的手上：第一天晚上...團聚后，我醒來時渾身都疼...他給我看那些照片，說是我主動的...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做了那些事...
林嘉的血液沸騰，但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那不是你的錯。他在你的酒里下了藥，這是犯罪。
后來...每次他想見我，就會在會議上給我難堪，然后私下說只要我聽話，就不會有事...蘇晴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害怕那些照片會傳到你手里，害怕失去工作...更害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
林嘉的心臟疼得厲害：我永遠不會對你失望。我只恨自己沒能早點發(fā)現(xiàn)，沒能保護你。
第三天晚上，林嘉睡在客廳沙發(fā)上。半夜，他感覺到有人輕輕推他的肩膀。睜開眼，蘇晴站在沙發(fā)邊，懷里抱著枕頭。
我做噩夢了，她小聲說，能...能陪我坐一會兒嗎
林嘉立刻坐起來，給她騰出位置。蘇晴小心翼翼地在他旁邊坐下，保持著幾厘米的距離。
夢見什么了他輕聲問。
夢見...那些照片被發(fā)到了公司群里，所有人都看著我指指點點...你在人群中轉身離開...蘇晴的聲音破碎。
林嘉慢慢伸出手，給她一個可以拒絕的空間。這一次，蘇晴主動靠過來，將頭靠在他肩上。林嘉輕輕環(huán)住她，感受她在自己懷中顫抖。
我不會離開，他承諾道，永遠不會。
5
黎明之光
第二天，林嘉聯(lián)系了表姐周婷，一位專攻創(chuàng)傷后心理治療的精神科醫(yī)生。在她的建議下，蘇晴開始接受專業(yè)心理治療，林嘉也參加了一個伴侶支持小組，學習如何更好地支持性侵幸存者。
記住，你不是要拯救她，周婷嚴肅地告訴林嘉，蘇晴需要重新獲得對自己生活的掌控感。你的角色是陪伴和支持，而不是替她做決定。
與此同時，趙明遠開始在工作上刁難蘇晴。她提交的方案被無故駁回，重要會議不再通知她參加，甚至有流言說她靠不正當關系上位。林嘉憤怒地建議她立即舉報，但治療師建議蘇晴先評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想站出來，第七次治療結束后，蘇晴對林嘉說，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的女性。但我...我害怕。
林嘉握住她的手：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想舉報，我會陪你去；如果你想辭職離開，我也支持。只要你準備好了。
蘇晴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你知道嗎，這三個月里，我最害怕的不是那些照片被公開...而是失去你。
林嘉將她拉入懷中，這一次，蘇晴沒有退縮。她在他懷里放聲大哭，像是要把三個月的恐懼和痛苦全部哭出來。
我在這里，林嘉一遍遍重復，我哪里都不去。
一周后，蘇晴做出了決定。她帶著收集的證據(jù)——被趙明遠刪除但通過IT部門恢復的騷擾短信、酒店監(jiān)控錄像的拷貝、以及她自己的醫(yī)療記錄——走進了人力資源總監(jiān)的辦公室。林嘉在樓下等她，每一分鐘都像是一個世紀那么長。
當蘇晴終于走出電梯時，她的臉色蒼白但神情堅定。林嘉迎上去，沒有問結果如何，只是簡單地說：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蘇晴主動牽起林嘉的手：HR說會啟動調查。趙明遠已經被暫停職務了。
林嘉捏了捏她的手：你太勇敢了。
不，還不算完，蘇晴深吸一口氣，我決定報警。治療師說這會很艱難，但...我想拿回屬于自己的人生。
林嘉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陽光照在蘇晴臉上，她眼中的堅定讓他心頭一熱。他輕輕捧起她的臉，這一次，是蘇晴主動踮起腳尖，吻了他。
這個吻很輕，很短暫，但對他們兩人來說，卻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它不只是一個愛的表達，更是一個承諾——無論前路多么艱難，他們將一起面對。
那天晚上，蘇晴搬回了主臥。他們并肩躺在床上，沒有親密舉動，只是手牽著手。對現(xiàn)在的他們來說，這就足夠了。
嘉，黑暗中，蘇晴輕聲說，等這一切結束后...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林嘉轉向她，在月光下看著她的眼睛：我們不需要重新開始，晴晴。我們只需要繼續(xù)前進...一起。
窗外，城市的燈光如星辰般閃爍。漫長的黑夜終將過去，而黎明，總會到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