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墜落的星辰
穿心而過的，不是利刃，是比刀鋒更冷的背叛。
溫熱的血，混雜著碎裂的劍骨，從我丹田處汩汩流出，帶走了我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驕傲，和我那可笑的、對同門最后一點信任。
師兄……為什么我掙扎著抬起頭，看著那個曾經對我溫和淺笑，此刻卻面目猙獰的男人，聲音嘶啞。
他，天劍門的大師兄，我從小敬仰、甚至……偷偷愛慕過的人，此刻正用我送他的那柄流云劍，抵著我的咽喉。劍身上，還殘留著我的溫度，現(xiàn)在卻散發(fā)著冰冷的殺意。
為什么他嗤笑一聲，眼中充滿了貪婪和嫉妒，夜無殤，你擋了我的路！掌門之位，還有……她，都該是我的！
他身后，站著幾個黑衣人，是與我們天劍門世代為敵的影煞宗！
原來……他早就勾結了外敵！宗門大比上的切磋，不過是他精心策劃的一場謀殺！
可笑我，竟然還對他抱有幻想，以為那只是失手……
劇痛，伴隨著無邊的恨意和不甘，席卷了我的意識。我感覺自己像一片飄零的落葉，被他最后一腳，狠狠踹下了萬丈懸崖。
風聲，在耳邊呼嘯。墜落的失重感，冰冷而絕望。
【好恨……好不甘心……】
若有來世……不，若有殘魂，我定要將爾等……碎尸萬段！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瞬間，也許是永恒。
當我再次恢復意識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片……荒蕪得令人心悸的土地上。
沒有想象中的粉身碎骨，但渾身的劇痛和丹田處空空如也的感覺，提醒著我——劍骨已廢，修為盡失，我如今……已是個廢人。
這里是……哪里
天空是永恒的灰蒙蒙，沒有日月星辰，只有壓抑的死寂。
地上，沒有花草樹木，視線所及之處，只有……無窮無盡的斷劍！
青銅古劍，玄鐵重劍，精鋼長劍，甚至還有一些散發(fā)著微弱靈光的玉石之劍……它們或插在地上，或散落在石縫間，形態(tài)各異，銹跡斑斑，卻都無一例外地……斷裂了。
這里，像是一片被遺忘的、屬于劍的巨大墳場。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鐵銹味，和一股……極其壓抑、卻又無比鋒利的……劍意！
無數(shù)種不同的劍意，狂暴的，悲傷的，不屈的，絕望的……它們如同實質般，在這片空間里交織、碰撞，發(fā)出無聲的嘶鳴。
【難道……是傳說中的……葬劍谷】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卻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傷口在流血，生命在流逝。
就在我意識即將再次沉入黑暗的時候，離我最近的一柄斜插在泥土里的、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青銅斷劍，忽然……發(fā)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嗡鳴。
一絲微弱、卻異常精純的劍意，仿佛受到了某種吸引，順著我沾滿血污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鉆入了我的體內。
那劍意冰冷，卻帶著一股奇異的暖流，滋養(yǎng)著我?guī)捉珊缘慕浢}，甚至……讓丹田那破碎的劍骨，也傳來一絲微弱的、麻癢的感覺
我心中一動，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盡殘存的意志力，我驅動著身體，一點點地，朝著那柄斷劍爬去。
終于，我的指尖，觸碰到了那冰冷的、刻著古老花紋的劍柄。
就在我握住它的那一瞬間——
轟——�。�！
仿佛捅了馬蜂窩！整個谷地的億萬斷劍，瞬間齊齊震顫、嗡鳴！無邊無際的、混亂磅礴的劍意如同海嘯般，瘋狂地向我涌來！
更可怕的是，伴隨著劍意而來的，還有無數(shù)混亂的情緒碎片——被背叛的憤怒，戰(zhàn)敗的不甘，守護的執(zhí)著，殺戮的瘋狂，以及……深入骨髓的悲涼與絕望！
我的腦海瞬間變成了修羅戰(zhàn)場！無數(shù)個聲音在嘶吼，在咆哮，在哭泣！
【完了……要被這些殘存的劍意和執(zhí)念沖垮意識，變成只知殺戮的瘋子了嗎！】
就在我意識即將被徹底吞噬、撕裂的邊緣，丹田深處，那早已破碎、失去所有靈性的劍骨，似乎被這些外來的、同源（）的力量刺激，竟然……如同饑渴的海綿般，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貪婪地，開始自主吸納、煉化起這些混亂的能量！
疼痛！難以想象的劇痛！仿佛靈魂被投入了熔爐，反復煅燒！
與此同時，一個宏大而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如同亙古不變的法則，在我靈魂最深處響起：
【檢測到‘不屈劍魂’……符合‘劍墟’傳承最低條件……】
【檢測到強烈‘執(zhí)念’波動……符合‘心淵’試煉開啟資格……】
【歡迎來到……劍墟心淵。】
【汝之試煉……始于此刻�！�
劍墟心淵
我看著這片斷劍如林的死寂山谷，感受著腦海中那狂暴混亂的劍意和耳邊若有若無的、來自遠古的悲嘯……
【想讓我死在這里成為你們中的一員】
【沒那么容易！】
我的意識，在劇痛和混亂中，反而……燃起了一絲絕境逢生的狠厲！
【就算是在這劍的廢墟、心的深淵里，我也要……活下去！變得更強！】
我的劍道之路，或許，將在這片被遺忘的、充滿了死亡與絕望的土地上，以一種……我自己都無法預料的方式，重新開始！
第二章
斷劍低鳴
醒來�；蛘哒f，是從那種靈魂撕裂般的痛苦中，暫時掙脫出來。
我還活著。
雖然渾身如同散架一般，丹田處的劍骨依舊破碎，但……體內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凝練的……劍元
那是……從剛才那柄青銅斷劍中吸納，并被我那破碎劍骨強行煉化的力量
我低頭，看向那柄依舊斜插在地的斷劍。它表面的銹跡似乎……淡了一些劍身上那古老的花紋，也仿佛……清晰了一點
【這些斷劍……它們蘊含著力量】
我心中一動，掙扎著爬起來，走到另一柄看起來稍顯完整的玄鐵斷劍前，伸出顫抖的手，嘗試著再次握住它。
嗡——
又是一股磅礴的劍意和混亂的情緒碎片涌來！這一次，帶著一股……狂野霸道的殺戮之氣！
劇痛再次襲來，但我咬緊牙關，強忍著意識被沖擊的眩暈感，拼命運轉著那絲微弱的劍元，引導著破碎的劍骨，去吸納、煉化……
過程痛苦而漫長。
每一次吸納，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被那混亂的劍意反噬，意識沉淪，徹底變成失去理智的劍奴。
但我別無選擇。
在這片死寂的劍墟之中，這些斷劍，既是致命的毒藥，也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活下去的希望！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天十天還是一年
我像一個不知疲倦的苦修者，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斷劍墳場中，艱難地跋涉著。
渴了，就尋找那些偶爾從石縫中滲出的、帶著淡淡鐵銹味的露水（或許是劍意凝聚的精華）。
餓了……就嘗試著去啃那些斷劍中蘊含的劍意（這比直接吞刀子還要痛苦）。
每一次吸納劍意，都是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我遇到過蘊含著無盡悲傷的斷劍，那悲意幾乎將我的心神凍結，讓我沉浸在過往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也遇到過充滿了暴虐殺戮之氣的斷劍，那殺意幾乎要將我的理智吞噬，讓我變成只知揮砍的野獸。
但我都……憑著那股不甘心和對背叛者的滔天恨意，硬生生挺了過來！
每一次成功煉化一股劍意，我都能感覺到，丹田處那破碎的劍骨，在極其緩慢地……自我修復著。體內的劍元，也壯大了一絲絲。
雖然，距離恢復……甚至超越從前的巔峰，還遙遙無期。但至少……我看到了希望。
這期間，我也遇到了……危險。
并非來自野獸或敵人（這里似乎沒有任何活物）。
而是來自……那些更強大的、殘存的劍意本身！
有些區(qū)域的劍意，凝聚不散，形成了一種……類似劍靈或者劍煞的存在。它們沒有實體，卻能引動周圍的斷劍，對我發(fā)動致命的攻擊！
第一次遭遇，我差點死掉。
僅憑著那一點點微弱的劍元，和身體近乎本能的躲閃，才險之又險地逃了出來，身上添了無數(shù)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我躲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用最原始的方法處理著傷口，感受著體內劍元的枯竭和傷口傳來的劇痛，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再次涌了上來。
太弱了。
現(xiàn)在的我，實在太弱了。
連這些沒有意識的劍煞都對付不了，談何復仇！
【難道……我真的要永遠被困死在這里】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際，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在我靈魂深處響起：
【檢測到試煉者‘求生意志’……符合‘殘缺劍技’領悟條件……】
【是否……開始感悟】
殘缺劍技
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第三章
剎那之悟
沒有絲毫猶豫，我立刻在心中回應：是！
瞬間，一股龐雜而玄奧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涌入了我的腦海！
那是一段……極其簡短，卻又凌厲無匹的劍招！
沒有具體的招式，沒有繁復的劍路，只有……一種意境！一種……于不可能中，斬出一線生機的……極致速度與決絕！
劍名——【剎那】！
信息流很短，卻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奧妙。更重要的是，它似乎……與我體內那不屈劍魂產生了某種共鳴！
我甚至不需要刻意去修煉，那些關于【剎那】的感悟，就如同涓涓細流般，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我的劍元，融入了我的靈魂！
仿佛……這本就是屬于我的劍招！
我能感覺到，只要我心念一動，就能……斬出那一劍！
雖然，以我目前這微弱的劍元，或許……只能斬出一次。
而且……代價，可能是……徹底耗盡我所有的力量。
但這……終究是希望！是能讓我在這絕境中，擁有一絲反抗之力的底牌！
我壓下心中的激動，開始默默地體悟【剎那】的意境，同時，繼續(xù)艱難地吸納、煉化著周圍斷劍的劍意，修復著傷勢，積蓄著力量。
不知又過了多久。
當我感覺體內的劍元，勉強恢復到能夠支撐我斬出一次【剎那】的時候，危險……再次降臨。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種零散的劍煞。
而是……一片區(qū)域！一片……被濃郁的、近乎實質的血色殺戮劍意籠罩的區(qū)域！
在那片區(qū)域的中心，隱約……矗立著一柄……巨大無比的、布滿了裂紋的血色魔劍！
而環(huán)繞在魔劍周圍的，是……成百上千的、由純粹殺戮劍意凝聚而成的、手持血色斷劍的……劍傀儡！
它們空洞的眼眶中，跳動著猩紅的光芒，死死地鎖定了我這個……闖入者！
【該死！怎么會闖到這種地方！】
我頭皮發(fā)麻，轉身就想逃！
但已經……晚了！
那些劍傀儡，如同潮水般，嘶吼著（雖然它們沒有嘴巴，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充滿殺戮的意念），朝著我洶涌而來！
速度之快，氣勢之盛，遠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危險！
逃不掉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
避無可避！那就……戰(zhàn)！
我深吸一口氣，將體內那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微弱的劍元，毫無保留地，全部注入了手中那柄……我隨手撿來的、看起來最順眼的玄鐵斷劍之中！
斷劍……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我的眼中，只剩下那些猙獰撲來的血色身影！
而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剎那】�。�！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
只有……一道快到極致、仿佛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灰蒙蒙的劍光！
一閃而逝！
如同……流星劃破夜空的那一剎那！
噗嗤——�。。�
擋在我面前的十幾個劍傀儡，動作瞬間凝固！
然后……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切割般，悄無聲息地……碎裂成了漫天光點！
而我，在斬出這一劍后，眼前一黑，身體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軟軟地癱倒在地！
【……成功了嗎】
我意識模糊，拼命想要看清周圍的狀況。
但……更多的劍傀儡，已經再次……將我淹沒……
然而，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絕望、更加……令人心悸的力量，卻忽然從我體內……爆發(fā)出來！
那不是劍元！那似乎是……伴隨著【剎那】劍技而來的……某種……副作用
一股……濃烈到化不開的……悲意和戾氣！
第四章
心淵初現(xiàn)
那股冰冷的、充滿了悲傷與戾氣的感覺，如同潮水般瞬間席卷了我的靈魂。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模糊。
那些猙獰的劍傀儡，那片血色的劍意區(qū)域，都如同褪色的水墨畫般，迅速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
熟悉的、卻又讓我恨之入骨的場景！
天劍門，演武場！
漫天的紅色綢緞，賓客的喧囂笑語，還有……高臺之上，師父那欣慰的笑容……
那是……宗門大比的決賽！是我人生中最榮耀，也……最恥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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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自己，意氣風發(fā)，手持流云，即將戰(zhàn)勝對手，奪得首席弟子之位！
然后……
畫面一轉！
是那個我曾經最信任的大師兄，用那柄我親手淬煉、作為生辰賀禮送給他的飛虹劍，從背后……狠狠刺穿了我的丹田！
那冰冷的觸感，那撕心裂肺的劇痛，那他眼中毫不掩飾的貪婪與殺意……
一切，都如同昨日重現(xiàn)！清晰得……讓我窒息！
不！��！
我痛苦地嘶吼著，想要掙扎，想要反抗！
可是……身體卻像是被無形的枷鎖束縛住，動彈不得！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從高臺上墜落！看著師父震驚悲痛的眼神！看著那些長老們或惋惜、或冷漠、或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大師兄那得意的、扭曲的笑容！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我胸中爆發(fā)！
為什么！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背叛！欺騙！陰謀！
所有的負面情緒，如同毒蛇般，瘋狂地啃噬著我的理智！
我的眼前，開始出現(xiàn)幻覺！
大師兄的臉，影煞宗那些黑衣人的臉，甚至……一些我曾經得罪過、或者……嫉妒我的同門的臉……他們圍繞著我，獰笑著，嘲諷著，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著我！
夜無殤！你就是個廢物！
劍骨已廢！你還活著干什么！
去死吧！像條狗一樣去死吧！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一個充滿戾氣的聲音，在我腦海深處瘋狂地咆哮著，用你的劍！撕碎他們！碾碎他們！
殺！殺！殺！
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被無盡的憤怒和殺意所淹沒！
我感覺自己……快要失去控制了！快要……變成一個只知殺戮的怪物了！
就在這時——
嗡——
丹田處，那破碎的劍骨，似乎……再次感受到了某種威脅它猛地發(fā)出一陣輕鳴！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涼的意念，如同溪流般，艱難地、卻又頑強地，從那無盡的殺戮和恨意中，滲透出來！
那是……屬于我自己的，不屈的意志！
【不……我不能……被仇恨吞噬……】
【我還沒有……復仇……】
【我還沒有……問清楚……為什么……】
【我……不能……死在這里……更不能……變成……連自己都厭惡的……怪物……】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星火，瞬間燎原！
我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的幻象，如同破碎的鏡子般，寸寸龜裂！
然后……轟然崩塌！
我依舊躺在那片冰冷的、布滿斷劍的土地上。
周圍，是那些停滯不動的劍傀儡。
而我……渾身冷汗淋漓，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剛才……那是什么
幻覺心魔
【心淵試煉……初次開啟……】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未能斬斷執(zhí)念……試煉失敗……】
【警告：劍意反噬加劇……請盡快……穩(wěn)固道心……】
心淵試煉
道心
我看著自己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感受著靈魂深處那依舊殘留的、冰冷的絕望和……狂暴的殺意。
原來……
這劍墟，不僅僅是力量的源泉。
更是……
一個能映照并放大內心所有陰暗的……深淵！
想要獲得這里的力量，就必須……先闖過這由自身執(zhí)念和恐懼構成的……心淵！
這……才是真正的試煉！
第五章
劍意淬體
心淵初現(xiàn)帶來的沖擊，讓我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這片劍墟的恐怖。
它不僅能磨礪你的劍技，更能……摧毀你的心智。
那些斷劍中殘留的劍意和執(zhí)念，是力量的源泉，也是最致命的毒藥。
若一味貪求力量，沉溺于其中，最終的下場，只會是被反噬，變成失去理智的劍奴，或者……永遠沉淪在心淵之中。
我不能重蹈覆轍。天劍門那些前輩的悲劇，不能在我身上重演。
我需要力量，需要復仇的力量。但……我更需要守住本心，守住……作為人的底線。
我開始改變策略。
不再像之前那樣，饑不擇食地瘋狂吸納所有遇到的劍意。
而是……開始有選擇地，去感悟，去篩選。
我尋找那些……相對平和、或者……蘊含著守護、不屈、堅韌等正面意念的斷劍。
雖然這些劍意，往往不如那些充滿了殺戮和毀滅氣息的劍意那么強大，但它們……卻能幫助我更好地穩(wěn)固道心，對抗心淵的侵蝕。
這個過程，更加艱難，也更加痛苦。
每一次煉化，都需要我耗費更多的心神，去剝離其中駁雜的情緒，只留下最純粹的劍道感悟。
同時，我開始嘗試……主動去淬煉我的身體。
我走到那些劍意狂暴、煞氣彌漫的區(qū)域邊緣，承受著那如同刀割般的劍意沖擊，一遍遍地運轉著體內微弱的劍元，引導著它們……沖刷我的經脈，錘煉我的肉身。
每一次，都痛得死去活來，仿佛身體要被徹底撕裂。
但每一次堅持下來，我都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在變得更強韌，經脈……在變得更寬闊，丹田處那破碎的劍骨……也在以一種更加穩(wěn)健的速度，緩慢地愈合著。
劍意淬體，錘煉己身。
劍心自明，對抗心淵。
我像一個孤獨的行者，在這片死寂的劍墟中，以一種近乎自虐的方式，艱難地……前行著。
時間，依舊模糊。
但我能感覺到……我在變強。
不僅僅是力量上的增長，更是……意志上的磨礪。
我漸漸地，能在這片劍墟中，走得更遠，探索更廣闊的區(qū)域。
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更加奇特的斷劍。
有的斷劍上，刻著殘缺的星辰圖譜，蘊含著引動星辰之力的奧秘。
有的斷裂處，流淌著如同巖漿般的熾熱劍意，仿佛能焚盡萬物。
還有的……竟然散發(fā)著淡淡的生機，似乎……蘊含著某種枯木逢春的劍道至理
這些發(fā)現(xiàn)，讓我欣喜，也讓我……更加警惕。
我知道，越是強大的力量，往往伴隨著……越可怕的兇險和……執(zhí)念。
我沒有貿然去觸碰那些看起來就極其危險的斷劍。
只是……將它們的位置，默默記在心里。
然后，繼續(xù)著我的……苦修。
直到……某一天。
當我再次煉化了一柄蘊含著守護意念的古樸斷劍后，那個冰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再次響起：
【檢測到試煉者‘道心’初步穩(wěn)固……】
【心淵試煉……二次開啟條件滿足……】
【是否……進入】
這一次，我的心里，不再是恐懼和抗拒。
而是……一絲凝重，和……躍躍欲試的戰(zhàn)意！
心淵……
我倒要看看，這一次，它又會映照出我內心……怎樣的恐懼！
第六章
再入心淵
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變幻。
但這一次，不再是天劍門那充滿了背叛和恥辱的演武場。
而是……一片火海！
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熟悉的樓閣亭臺，在烈焰中燃燒、坍塌！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焦糊味和……血腥味！
無數(shù)穿著天劍門服飾的弟子，在火海中慘叫、奔逃、或者……與那些穿著黑色夜行衣的影煞宗殺手，進行著絕望的搏殺！
這是……
天劍門……被滅門的場景！
雖然，在我被打落懸崖之前，宗門大比尚未結束，影煞宗的突襲也還未發(fā)生。
但……憑借著那些殘留的劍意和執(zhí)念碎片，我早已……在心中，無數(shù)次地預演過這慘烈的一幕！
此刻，心淵……竟然將我內心深處，這最不愿面對、也最恐懼的想象，具象化了出來！
殺——！
喊殺聲震天！
刀劍碰撞聲，慘叫聲，房屋倒塌聲……交織成一曲……末日的悲歌！
我看到……平日里和藹可親的傳功長老，為了保護幾個年輕弟子，被數(shù)名黑衣人圍攻，最終……力竭自爆！血肉橫飛！
我看到……那個總喜歡偷偷給我塞點心的膳堂大叔，揮舞著菜刀，與敵人同歸于盡！
我看到……我那失蹤多年的父母留下的唯一信物——一枚玉佩，被一個黑衣人發(fā)現(xiàn)，然后……被他輕蔑地，一腳踩碎！
不�。�！
憤怒！悲傷！無力！
如同狂濤駭浪般，再次沖擊著我的心神！
為什么！
我們天劍門，與世無爭，為何要遭受如此滅頂之災！
都是因為我嗎！
如果……如果我沒有那么天才，沒有引起大師兄的嫉妒……
如果……我能更早地發(fā)現(xiàn)他的陰謀……
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
強烈的自責和負罪感，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
……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們！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猛地回頭！
看到的是……師父！
他渾身是血，拄著斷劍，站在一片廢墟之中，用一種……充滿了失望和……怨恨的眼神，看著我！
夜無殤！你這個……孽徒！若不是你引狼入室！天劍門……何至于此！
不……不是的！師父！我……我想要解釋，想要辯駁！
可是……師父的身影，卻如同煙霧般，漸漸消散……
緊接著，是那些死去的同門，一個個出現(xiàn)在我面前，用同樣怨恨的眼神，指責著我，控訴著我……
還我命來！
都是因為你！
天劍門的罪人！
……
我的心，像是被無數(shù)只手撕扯著，痛得無法呼吸！
是啊……
或許……他們說的沒錯……
如果不是我……
就在我的意志即將被這無邊的自責和絕望吞噬時——
丹田處，那愈合了大半的劍骨，再次……發(fā)出了一聲清越的劍鳴！
一股清涼、卻又無比堅韌的意念，流遍全身！
【不！】
【這不是真的！】
【這只是……心淵的幻象！】
【是我的……心魔！】
【天劍門的覆滅，罪魁禍首是影煞宗！是那個叛徒！】
【我……沒有錯！】
【我……要做的，不是沉溺于過去的痛苦和自責！】
【而是……】
【復仇！�。 �
這個念頭，如同利劍出鞘！瞬間斬斷了那些糾纏不休的幻象！
眼前的火海，開始褪色。
那些指責我的身影，也化作了泡影。
世界，重新變回了那片死寂的、插滿斷劍的谷地。
【心淵試煉……二次完成……】
【道心……進一步穩(wěn)固……】
那個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似乎是認可的意味
我大口地喘著氣，渾身依舊被冷汗浸透。
但這一次，我的眼神，卻變得無比清明，無比……堅定！
心淵，確實可怕。
但……它也是一面鏡子。
映照出我內心最深的恐懼，也……淬煉出我最強的意志！
想要真正掌控劍墟的力量，就必須……先征服這片屬于我自己的……心淵！
第七章
墟中遺刻
經歷了兩次心淵試煉，我對這片劍墟的認知，又加深了一層。
這里，不僅僅是力量的傳承之地，更是……一個巨大的警示。
它提醒著所有踏入此地的劍修，力量與心魔，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我開始更加謹慎地探索劍墟的更深處。
越往里走，斷劍的品階越高，蘊含的劍意也越發(fā)精純和……強大。
同時，殘留的執(zhí)念和戾氣，也更加恐怖。
好幾次，我都差點迷失在那些屬于上古劍修的、充滿了榮耀與悲愴的記憶碎片中。
幸好，經過兩次心淵淬煉的道心，已經足夠堅韌，能夠讓我在關鍵時刻，守住靈臺清明。
這一天，我來到了一處……極其奇特的區(qū)域。
這里的斷劍，不再是雜亂無章地插在地上，而是……圍繞著一塊巨大的、漆黑的石碑，形成了一個……類似劍陣的格局
石碑，不知由何種材質打造，通體漆黑，散發(fā)著一股亙古蒼茫的氣息。
碑面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我從未見過的古老文字。
這些文字，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特的魔力。僅僅是注視著它們，我就感覺……靈魂都在震顫！仿佛有無數(shù)凌厲的劍氣，要從那些筆畫中透出，將我撕裂！
【這石碑……不簡單！】
我強忍著靈魂的刺痛感，緩緩靠近石碑，嘗試著去解讀上面的文字。
這些文字，晦澀難懂，遠比我所知的任何一種上古文字都要古老。
我只能……依靠著從那些斷劍中吸收的、零碎的傳承記憶，以及……我那經過劍意淬煉后變得異常敏銳的感知力，去一點點地……猜測、推演。
過程極其艱難，耗費了我大量的心神。
但……當我終于解讀出石碑上第一段文字的大致意思時，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石碑上記載的，竟然是……這個傳說中的、被譽為劍道圣地的上古劍宗——【無情劍宗】……覆滅的真相！
【無情劍宗，以‘斬情絕性，以身合劍’為最高追求……】
【宗門長老，為求突破，不惜……煉化親族之魂，融入本命之劍……】
【弟子為爭奪資源，互相殘殺，血流成河……】
【宗主走火入魔，一劍……屠盡滿門……】
【……最終，劍道盛極而衰，萬千劍修執(zhí)念不散，化為劍墟……怨氣凝聚，衍化心淵……】
……
看著石碑上那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記載，我的手腳……一片冰涼！
無情劍宗！
斬情絕性以身合劍
互相殘殺自我毀滅！
這……就是我一直追尋的、上古劍道傳承的真相！
這……就是這片埋葬了無數(shù)神兵利器的劍墟……形成的真正原因！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深深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
我一直以為，無情劍宗是毀于外敵入侵，或者……是某種天地大劫。
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是……自我毀滅！
因為……追求那所謂的無情劍道！
那……我在這里，吸納他們的劍意，領悟他們的劍訣……
豈不是……也在踏上他們的老路！
我所追尋的……竟然是這樣一條……通往自我毀滅的絕路！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將我心中那復仇的火焰，都澆滅了大半！
我看著石碑，又看了看周圍那無窮無盡的斷劍，第一次……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第八章
道心之擇
劍墟石碑上揭示的殘酷真相，像一根毒刺，深深扎進了我的心里。
無情劍宗的覆滅，像一個血淋淋的警示，時刻提醒著我，力量的誘惑背后，可能隱藏著……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開始……猶豫了。
還要繼續(xù)吸納這些……可能蘊含著無情道韻的劍意嗎
還要繼續(xù)追尋這條……可能通往自我毀滅的劍道之路嗎
可是……如果不繼續(xù)變強，我又拿什么去復仇拿什么去面對那些將我推入深淵的仇敵
難道……我就要永遠被困在這個鬼地方，與這些斷劍殘魂為伴，最終……也成為它們中的一員
不！
我不甘心！
巨大的矛盾和掙扎，再次占據(jù)了我的內心。
就在我心神不定，道心動搖的時候，我無意中……闖入了一片更加奇異的區(qū)域。
這里的斷劍，不再散發(fā)著混亂的劍意和執(zhí)念。
反而……異常的純粹，異常的……鋒利！
每一柄斷劍周圍，都仿佛……自成一片領域！充滿了……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劍道法則！
而在區(qū)域的最中心，懸浮著……一卷……殘破的玉簡！
玉簡，通體晶瑩，散發(fā)著淡淡的、卻又無比凌厲的劍芒！
僅僅是靠近，我就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那無形的劍氣切割開來！
【這是……無情劍宗的核心傳承！】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直覺告訴我，這玉簡里，一定記載著……無情劍宗最強大的劍訣！甚至……可能是那傳說中的以身合劍之法！
巨大的誘惑，擺在了我的面前！
只要……得到它！
只要……修煉它！
或許……我就能獲得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
復仇……將不再是奢望！
可是……
石碑上的文字，無情劍宗自我毀滅的慘狀，如同警鐘般，在我腦海中敲響！
斬情絕性……
為了力量，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那樣的我……還是我嗎
那樣的復仇……又有什么意義
不……
這不是我想要的道！
我的劍，是為了復仇而揮！是為了……守護那些我珍視的（雖然大部分已經失去）東西而鳴！
如果連心都沒有了，那我的劍，將為何而戰(zhàn)！
……我拒絕。
我看著那散發(fā)著致命誘惑的玉簡，緩緩地，卻又無比堅定地，吐出了這三個字。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也仿佛……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方向。
就在我做出選擇的那一剎那——
周圍那些凌厲的劍道法則，似乎……停滯了一下
那懸浮的玉簡，光芒也……黯淡了一絲
緊接著，一股……更加純粹，更加浩瀚，卻又……帶著一絲認可意味的意念，從四面八方涌來，融入了我的身體！
并非直接的力量灌輸。
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劍道感悟！
關于……如何掌控劍意，而非被劍意奴役！
關于……如何在有情與無情之間，找到平衡！
關于……如何以本心為引，走出一條……獨屬于自己的劍道之路！
【道心穩(wěn)固……明辨真我……】
【心淵試煉……三次完成……】
【‘本心之劍’……雛形已現(xiàn)……】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卻仿佛……帶上了一絲……贊許
我閉上眼睛，細細體悟著腦海中那些玄奧的感悟。
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釋然的微笑。
無情劍道
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歧途罷了。
真正的強大，從來都不是泯滅情感。
而是……掌控它！駕馭它！
我的劍，將由我心！
第九章
本心之劍
做出了道心之擇后，我的修煉之路，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我不再刻意去尋找那些蘊含著特定正面意念的斷劍，也不再完全排斥那些充滿了負面情緒的劍意。
因為我明白，無論是悲傷、憤怒，還是守護、不屈，這些……都是構成一個完整心的一部分。
關鍵，不在于劍意本身，而在于……掌控它的人。
我開始嘗試……去理解，去接納，甚至……去引導那些混亂的劍意和執(zhí)念。
我將它們吸入體內，不再是粗暴地煉化，而是……用我那顆經過千錘百煉、日益堅韌的道心，去感悟它們背后的故事，去體會那些上古劍修們殘留的情感。
然后……以我的不屈劍魂為核心，以我的復仇執(zhí)念和守護之愿為引，將這些駁雜的力量，一點點地……熔煉、提純，最終……化為獨屬于我秦墨的……本心劍元！
這個過程，比之前的劍意淬體，更加兇險百倍！
每一次引導和熔煉，都像是在靈魂深處進行一場激烈的戰(zhàn)爭！稍有不慎，就會被那些強大的負面情緒徹底吞噬！
但我……樂在其中！
因為，每一次成功，我都感覺……自己的劍心，更加通透！劍元，更加凝練！對劍道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我甚至……開始嘗試，將那些領悟到的殘缺劍技，融入我的本心劍元之中，進行推演和……創(chuàng)造！
【剎那】！
這一劍，不再僅僅是追求極致的速度和決絕。
而是……蘊含了我對一線生機的理解，對絕境反擊的執(zhí)念！
劍出，如驚鴻一瞥，快到極致，卻又……帶著一股死中求活的韌性！
還有……我在感悟那些守護劍意時，領悟到的一式……
【歸鞘】！
并非攻擊，而是……防御。
以心為鞘，以劍元為盾，守護方寸之地，不動如山！
我的劍道，在悄然發(fā)生著蛻變。
不再是單純地模仿和繼承，而是……開始擁有了屬于我自己的……靈魂！
力量，在穩(wěn)步增長。
丹田處那破碎的劍骨，也在本心劍元的滋養(yǎng)下，奇跡般地……徹底愈合！甚至……隱隱散發(fā)出更加強大的氣息！
我能感覺到，我距離……離開這個劍墟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但是……
在離開之前，我還有……最后一關要過。
那個……最神秘，也最危險的……
心淵最深處！
那里，到底……隱藏著什么
是無情劍宗最后的秘密還是……這片劍墟，或者說，是這片心淵本身……最終的考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必須去！
只有徹底征服了心淵，我才能……真正地，掌控屬于我的力量，帶著……一顆完整的、不再被仇恨和過去束縛的心，走出這里！
第十章
心淵深處
懷著凝重而堅定的心，我再次……沉入了心淵。
這一次，不再是被動觸發(fā)，而是……主動探尋。
我循著那冥冥之中的指引，穿過一層又一層的幻象和心魔。
那些曾經讓我痛苦不堪、幾乎崩潰的場景——背叛，滅門，自責……再次浮現(xiàn)。
但這一次，我的心，卻異常平靜。
我看著那些虛假的幻影，看著那些由我內心恐懼和執(zhí)念滋生的怪物，眼神淡漠。
【虛妄而已！】
心念一動，本心劍元流轉，凌厲的劍意透體而出！
那些幻象，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
我的道心，早已在一次次的淬煉中，變得堅不可摧！
這些……已經無法再動搖我分毫！
我一路前行，暢通無阻。
直到……我來到了心淵的最深處。
這里，沒有幻象，沒有心魔。
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純粹的黑暗。
以及……
懸浮在黑暗中心的一點……
極其耀眼，卻又……極其冰冷的……
劍形光芒！
那光芒，仿佛是世間所有劍的本源！散發(fā)著一種……至高無上、絕對純粹、卻又……絕對無情的恐怖氣息！
僅僅是注視著它，我就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凍結！思維都要被同化！仿佛要……徹底舍棄作為人的一切情感和雜念，融入那片純粹的劍之光中！
【……以身合劍……】
無情劍宗追求的終極境界！
原來……這就是心淵最深處的秘密！
也是……最終的誘惑和……考驗！
就在我心神震蕩之際，那道劍形光芒，似乎……活了過來！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卻凝聚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看不清面容，但……我能感覺到，他（或者說，是它）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凌駕于一切之上的孤傲和……絕對的無情！
仿佛……祂就是劍！劍就是祂！
祂……就是這片劍墟，或者說，是這片心淵的……意志化身
【……后來者……】
一個冰冷的、不帶絲毫情感的意念，直接傳入我的腦海。
【……汝……渴望力量嗎】
【……舍棄汝那無用的情感……舍棄汝那脆弱的‘心’……】
【……與吾……融為一體……】
【……汝將……獲得……超越一切的……無上劍道……】
那聲音，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仿佛蘊含著某種……能直擊靈魂深處欲望的魔力！
我能感覺到，只要我……點頭同意。
只要我……放開自己的心神。
就能……立刻獲得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
足以……輕易碾碎所有仇敵的力量！
可是……
代價呢
代價是……變成一個……沒有感情，沒有自我，只剩下純粹劍道本能的……怪物
變成……和那些自我毀滅的無情劍宗前輩們……一樣的存在
不！
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掌控力量！而不是……被力量吞噬！
我想要的，是快意恩仇！而不是……變成一個連喜怒哀樂都感覺不到的……活死人！
……我拒絕！
我抬起頭，迎著那道散發(fā)著無盡誘惑和恐怖威壓的劍形光芒，用盡全身的力氣，怒吼出聲！
我的劍，由我心掌控！
我的道，我自己來走！
無論是誰！都休想……磨滅我的‘心’！
第十一章
斬斷過往，亦是新生
我的怒吼，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死寂的心淵深處，激起了滔天巨浪！
那道劍形光芒，似乎……也因為我的拒絕而憤怒了！
整個心淵空間，開始劇烈震顫！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凝聚出億萬道凌厲無匹、充滿了毀滅氣息的無形劍氣！如同狂風暴雨般，朝著我席卷而來！
每一道劍氣，都蘊含著……足以輕易斬滅元神的力量！
【……冥頑不靈……】
【……既然汝……不愿融入吾……】
【……那便……徹底……毀滅吧！�。 �
冰冷的意念，帶著最終的審判，轟然降臨！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攻擊，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但我……沒有恐懼！沒有退縮！
眼中，反而……燃燒起更加熾烈的戰(zhàn)意！
【想磨滅我的心想讓我毀滅】
【那就……戰(zhàn)吧！��！】
我深吸一口氣，將體內所有的本心劍元，毫無保留地爆發(fā)出來！
破碎的劍骨，發(fā)出興奮的嗡鳴！
我的身后，仿佛……浮現(xiàn)出一柄頂天立地的、由無數(shù)劍意和我的意志凝聚而成的……心劍虛影！
我的道……無需他人認可！
我的劍……只為本心而鳴！
【剎那】�。。�
【歸鞘】�。�！
我將自己領悟的劍技，將自己對劍道的理解，將自己所有的情感、執(zhí)念、和……不屈的意志，盡數(shù)融入了這一劍之中！
沒有目標！沒有方向！
只是……純粹地，斬向這片……試圖吞噬我的黑暗！斬向那個……試圖磨滅我心的無上劍道！
轟——！�。。。。�
心劍虛影，與那億萬道無情劍氣，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更加詭異的……寂滅！
仿佛……光明與黑暗，有情與無情，兩個極端的力量，在進行著最本源的……湮滅！
我的意識，在劇烈的沖擊下，再次變得模糊……
但我能感覺到……
那道無上無情的劍形光芒，在我的本心之劍下，似乎……也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一絲……動搖
【……汝……竟然……】
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難以置信
緊接著，一股……更加龐大，更加浩瀚，卻又……帶著一絲解脫意味的信息流，猛地涌入了我的腦海！
那是……無情劍宗，從創(chuàng)立到鼎盛，再到……自我毀滅的……完整記憶！
那是……那位開創(chuàng)了以身合劍之法的祖師，在最后關頭……那無盡的悔恨和……不甘！
那是……這片劍墟和心淵，凝聚了數(shù)萬年的……悲傷與執(zhí)念！
原來……
祂……并非只是想吞噬我。
祂……也一直在……等待
等待一個……能夠承受祂的力量，卻又……不被祂的無情所同化的人
等待一個……能夠斬斷這份延續(xù)了數(shù)萬年的執(zhí)念，給這片劍墟和心淵……帶來真正解脫的人
我……就是那個人嗎
【……去吧……】
【……帶著……吾之力量……亦帶著……汝之心……】
【……走出……一條……不同的路……】
那個冰冷的意念，漸漸變得……溫和甚至……帶著一絲……期許
然后……
那道劍形光芒，連同整個心淵深處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
最終……徹底融入了我的靈魂深處。
與我的不屈劍魂，與我的本心劍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我的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
但在那黑暗之中，我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圓滿和……新生！
斬斷過往，并非遺忘。
而是……為了更好地，迎接未來。
第十二章
一劍出墟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站在那塊巨大的、漆黑的石碑前。
周圍，還是那片插滿了斷劍的、死寂的山谷。
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
仿佛……心淵深處那場驚心動魄的較量，只是一場……南柯一夢。
但是……
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我的丹田，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充盈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到讓我自己都感到心驚的劍元！那劍元，既有劍墟的凌厲霸道，又有心淵的浩瀚純粹，更蘊含著……獨屬于我秦墨的不屈與本心！
我的劍骨，不僅完全愈合，甚至……脫胎換骨！隱隱散發(fā)出琉璃般的光澤！
我的靈魂，我的道心，更是經過了最終的淬煉，變得通透，圓融，再無滯礙！
更重要的是……
我的心，平靜了。
那種……刻骨銘心的恨意，那種……不甘的執(zhí)念，并沒有消失。它們依舊存在，卻不再像以前那樣，是驅動我的唯一動力。
它們……沉淀了下來，變成了我力量的一部分，變成了……我堅守本心的基石。
我……終于掌控了力量，而不是被力量奴役。
我……也終于，可以……離開這里了。
我轉過身，最后看了一眼這片埋葬了無數(shù)輝煌與悲愴的劍墟，這片磨礪了我意志、也重塑了我劍心的心淵。
沒有留戀，也沒有……憎恨。
只有……一絲復雜難言的感慨。
然后，我抬起腳，朝著來時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步伐，堅定而從容。
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那些曾經讓我感到恐懼的劍意和劍煞，此刻，都如同遇到了君王般，紛紛退避，甚至……發(fā)出了臣服般的低鳴。
我走出了山谷，走出了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刺眼的陽光，毫無征兆地，灑滿了我的全身！
久違的……溫暖！
久違的……屬于人間的氣息！
我站在懸崖邊上，俯瞰著下方那郁郁蔥蔥的山林，和……遠方那模糊的、屬于人類城池的輪廓。
恍如隔世。
三年的時光（或許更久），在劍墟心淵里，卻仿佛……經歷了數(shù)個輪回。
我，夜無殤，回來了。
不再是那個被廢掉劍骨、打落懸崖的天劍門奇才。
而是一個……從劍的廢墟、心的深淵中，浴火重生的……復仇者。
也是一個……找到了自己真正劍道的……求道者。
我握緊了拳頭，感受著體內那澎湃的力量。
師兄……影煞宗……
還有那些……曾經背叛我、傷害我的人……
你們……準備好了嗎
我的劍，已經……很久沒有飲血了。
這一次……
定要讓爾等……血債血償！
我縱身一躍，如同流星般，朝著山下的世界，疾馳而去。
身后，是那片永遠死寂的劍墟心淵。
而前方，是未卜的江湖，和……一場注定掀起腥風血雨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