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歲月的長河中,文字成為了我記錄生活、抒發(fā)情感的載體。當我翻閱過往寫下的一篇篇文章,一個略顯不公平的現(xiàn)象刺痛了我的心——其中大部分是關(guān)于母親的,父親的身影僅僅偶爾閃現(xiàn),還只是以配角的身份�;蛟S,孩子對母親天生就有一種親近感,而與父親之間,總會隔著一層若有若無的距離。就像我們每次進門,下意識喊出的第一聲總是我娘呢,哪怕父親就在家中。但事實上,父親才是為我們這個家庭付出最多的人。所以,在這個陽光正好的日子里,我決定好好講講父親的故事。
前幾天,父親剛剛度過了他的八十大壽。如今的他,身體還算硬朗。挺直的脊梁,即便歷經(jīng)了八十載的風(fēng)雨,依舊如松柏般傲然,一米七六的身高,身姿筆挺,歲月似乎唯獨忘記了在他的腰桿上留下彎曲的痕跡。這,大概是父親長相中最為突出的優(yōu)點了。然而,他那瘦長且黝黑的臉龐,零星分布的雀斑,以及細長的眼睛,在旁人的描述里,和奶奶如出一轍,并無太多出彩之處。父親是個純粹的農(nóng)民,一生的軌跡,緊緊圍繞著土地與建筑。他從未涉足商海,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用勤勞的雙手,書寫著屬于自己的人生篇章。
父親的童年,是在困苦中度過的。他是家中七個兄弟中的一員,命運卻對他格外殘忍。在他三歲那年,奶奶因難產(chǎn)離世,留下了尚在襁褓中的七叔和年幼的他。從此,父親便在爺爺獨自的撫養(yǎng)下,艱難地成長。那是一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吃糠咽菜是常態(tài),饑餓如影隨形。文革時期,饑荒肆虐,父親和大伯們?yōu)榱松�,被迫背井離鄉(xiāng)。他們偷偷爬上火車頂,一路顛簸,前往東北逃荒要飯。這些過往,都是父親在閑暇時,叼著煙卷,緩緩道來的。那些陳舊的往事,在他的講述中,帶著歲月的滄桑,也讓我深刻體會到了他一路走來的艱辛。父親常感慨,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娶妻生子,擁有如今幸福的生活。所以,他格外珍惜我們這個家,對我們姊妹幾個,更是寵愛有加。
父親就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默默耕耘著生活的土地。他的一生,經(jīng)歷了太多的苦難,承受了數(shù)不清的折磨。每當回憶起這些,我的眼眶總會不自覺地濕潤。從我記事起,父親就從未停下忙碌的腳步。天還未亮,他便扛著農(nóng)具,走向田間地頭,忙碌于農(nóng)活之中;夜晚,當星星布滿天空,他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除了地里的活兒,他還常常跟著村上人去蓋房子。在建筑方面,父親可謂是行家里手。他不僅能熟練地繪制圖紙,還精通打圈梁、支盒子等技術(shù),這些技能,是普通工人難以企及的。也正因如此,他深受包工頭的器重,凡事都要與他商議。每次回家,父親總會略帶得意地向母親炫耀工作中的點滴,那模樣,仿佛自己真的成了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父親的才能遠不止于此,他還擅長木工活。姥爺家的小船,便是父親親手打造的。這所小船,不僅承載著姥爺家的回憶,也讓曾經(jīng)看不上父親的姥爺,對他刮目相看。村里人家的小推車、木馬等木制品,父親只要瞧上一眼,就能依樣畫葫蘆,很快做出來給我們玩耍。他在門上設(shè)置的機關(guān),更是讓小偷望而卻步。在村里人的眼中,父親就是出了名的能工巧匠,他的手藝,贏得了眾人的稱贊與尊重。
然而,父親的性格卻與母親截然不同。母親性格剛強,而父親則溫和,甚至有時顯得有些懦弱。在家族中,這份溫和與懦弱,讓他受盡了委屈。大伯們常常欺負父親的軟弱,在分家時,將最破舊的土屋分給我們,把最差的土地劃給父親耕種,就連澆地,也不愿與我們家一起。母親對此常常氣憤不已,忍不住責(zé)罵父親窩囊。那時的我,年幼無知,也在心里暗暗看不起父親。后來,母親因長期生氣,患上了精神疾病。家中的重擔(dān),一下子全部壓在了父親的肩上。幾個年幼的孩子,加上患病的母親,那段日子,父親過得無比艱難。
母親發(fā)病時,情緒失控,常常對父親拳腳相加。我至今還記得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母親手持鐵鍬,瘋狂地揮舞著,父親躲避不及,腳指頭差點被剁掉。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父親都一瘸一拐地走路。但即便如此,他從未有過一句怨言,只是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他用自己的愛與包容,悉心照料著母親,呵護著我們,守護著這個搖搖欲墜的家。那些艱難的歲月,父親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我無法想象。或許,支撐他的,是對家人的愛,是那份身為一家之主的責(zé)任。
幾年后,在父親的精心照料下,母親的病情逐漸好轉(zhuǎn),我們的家庭也終于迎來了曙光,走出了陰霾。從那以后,父親再也沒有提起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偶爾有人提及,他也只是擺擺手,默默地躲到一旁,點燃一根煙,看著煙霧在空氣中繚繞,仿佛那些痛苦的記憶,也隨著煙霧一同飄散。我們也默契地不再提起,因為我們知道,那是父親心底最不愿觸碰的傷痛。
小時候,最讓我們發(fā)愁的,便是天旱的時候�?粗f稼苗在干涸的土地上逐漸枯萎,父母的臉上布滿了愁容,我們姊妹幾個,也跟著心急如焚。大伯們的地早早地澆完了,可我們家卻因買不起澆地的工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莊稼受災(zāi)。母親每天都在埋怨父親無能,父親則只能唉聲嘆氣,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那時的我,天真地以為,只要向上天祈求,就能降下甘霖。于是,在一個寂靜的夜晚,我偷偷跑到院子里,雙腿跪地,對著天空,虔誠地祈求老天爺下雨。也許是我的誠意感動了上天,也許是雨季終于來臨,不久之后,一場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我和弟弟、姐姐,不顧母親的阻攔,光著腳丫,在雨中歡呼雀躍:下雨嘍,下雨嘍,終于下雨了!那一刻,心中的暢快難以言表。父親看著在雨中嬉戲的我們,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笑容里,滿是欣慰與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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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雖然性格溫和,但也有被激怒的時候。弟弟是父母唯一的兒子,是他們的心肝寶貝。然而,有一天,弟弟的腿被大伯家的兒子騎自行車碰骨折了。大伯大娘不僅不出醫(yī)療費,甚至連一句問候都沒有。母親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去找他們理論,卻遭到了打罵。這一次,父親終于忍無可忍,他的憤怒如火山般爆發(fā),與大伯大娘激烈地爭吵起來,甚至動起了手。十歲的我,也在那一刻,鼓起勇氣,加入了這場戰(zhàn)斗,在后面對著大伯又踢又打。從那以后,我對父親的看法有了改變,原來,他也有勇敢的一面,為了家人,他可以不顧一切。
又過了幾年,大伯家遭遇了不幸。大伯患上了骨癌,生命垂危。父親得知后,不顧母親的反對,毅然前去探望�?粗⊥粗械拇蟛�,父親的眼中滿是心疼,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母親罵他沒骨氣,不長記性,父親卻只是笑笑說:誰讓他是俺哥,俺親哥,都過去了,哪有總是記著人家的不好。后來,大伯家的女兒在外地打工時遭遇車禍,不幸離世�?粗竽锉从^的樣子,母親也為之動容,落下了眼淚。父親則親自為他們操持了后事,在他的努力下,兩家人終于重歸于好。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了父親的善良與寬容,他的胸懷,讓我對他充滿了敬意。
實行責(zé)任田后,命運的天平終于開始向我們家傾斜。父親粗糙的手掌里攥著賣糧換來的鈔票,母親將攢下的零錢仔細地包在藍布帕里,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閃爍著同樣的光芒——是時候蓋一座真正屬于自己的家了。
父親在村外轉(zhuǎn)悠了整整三天,最終選中了村東頭一片荒地。那地方偏僻得很,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可父親卻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般興奮:這兒好,四周沒鄰居,往后再也沒人指手畫腳!母親卻蹲在坑邊直嘆氣,眼前的大坑足足有兩人人深,積著渾濁的雨水,蘆葦在風(fēng)中搖晃,像是在嘲笑這近乎不可能的任務(wù)。
第二天雞還沒打鳴,父親就推著那輛掉了漆的小推車出門了。他頭戴破草帽,肩膀上搭著條擦汗的毛巾,鐵鍬把被磨得發(fā)亮。母親也沒閑著,把家里的舊衣服改成圍裙,帶著我們幾個孩子當小工。那半年里,小推車的轱轆聲成了村里最熟悉的聲音。清晨,父親弓著背,在土坡上一鍬一鍬地鏟土,土塊砸在車斗里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正午的太陽把地面烤得發(fā)燙,他的汗珠子啪嗒啪嗒地掉在土里,轉(zhuǎn)眼就沒了蹤影;傍晚收工,車轍印在夕陽下拖得老長,像是他用汗水寫就的詩行。
我們姊妹幾個輪流幫著推車,弟弟年紀小,就負責(zé)在旁邊遞水。有一回下大雨,父親執(zhí)意要多拉幾趟,結(jié)果車輪陷進泥里怎么也推不動。他脫了鞋,光著腳踩在泥水里,咬著牙拼命往前拽,雨水混著汗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衣服緊緊貼在身上。母親舉著傘跑過來,一邊罵他不要命,一邊蹲下幫著抬車輪。那一刻,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可父母并肩作戰(zhàn)的身影,卻在我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填土的日子漫長又艱辛,父親的手掌磨出了厚厚的繭子,指甲縫里永遠嵌著洗不干凈的泥土。母親的腰也彎了,走路時總?cè)滩蛔〈反颍憬阒赡鄣募绨虮焕粘隽藘傻郎钌畹难∽�。但每當夜幕降臨,一家人圍坐在煤油燈下,聽父親講著房子蓋好后的樣子,疲憊就煙消云散了。父親說要在院里種棵棗樹,母親說要搭個葡萄架,我們幾個孩子搶著說要在墻上畫畫,歡聲笑語飄出破舊的老屋,飛向漆黑的夜空。
終于,在槐花盛開的季節(jié),大坑被填平了。父親站在平整的土地上,叉著腰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皺紋里都藏著自豪。接下來的日子,父親更忙了。他白天忙著和泥砌墻,晚上就著昏暗的燈光畫圖紙。他親自挑選每一塊磚,仔細丈量每一處尺寸,連門的朝向都要反復(fù)斟酌。村里的木匠、瓦匠都被他請來幫忙,可父親卻比誰都上心,一會兒擔(dān)心磚縫沒對齊,一會兒又檢查梁木是否結(jié)實。
經(jīng)過三個月的忙碌,四間寬敞明亮的新房終于落成。雪白的墻壁,紅色的瓦片,長長的走廊下掛著母親親手縫制的門簾。我們姊妹四個像歡快的小鳥,在房間里、院子里跑來跑去。我撫摸著光滑的墻壁,聞著新泥的清香,怎么也看不夠。父親站在門口,手里夾著煙,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母親偷偷抹著眼淚,嘴里念叨著:這輩子,總算是有個像樣的家了。
那年夏天,父親真的在院里種下了棗樹,石榴樹,柿子樹,還栽上了一棵葡萄樹。看著嫩綠的新芽在風(fēng)中搖曳,我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座房子,更是父母用汗水和愛筑起的避風(fēng)港。每當夜幕降臨,我們一家人坐在葡萄架下,聽著蟲鳴,數(shù)著星星,那些曾經(jīng)的苦難仿佛都化作了遙遠的記憶。這座房子,承載著我們的歡笑與淚水,見證著父母的堅韌與付出,更珍藏著一個家庭最溫暖的時光。
搬進新房的那個秋天,院中的棗樹第一次結(jié)出了青棗,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晃。我們姊妹幾個天天仰著脖子盼著棗子變紅,母親在葡萄架下晾曬著新收的棉被,父親則坐在屋檐下,一邊修補農(nóng)具,一邊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陽光透過廊檐的雕花,在父親布滿老繭的手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是我記憶中最溫暖的畫面。
然而,命運的無常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降臨。一天清晨,我被廚房傳來的嘔吐聲驚醒。沖進去時,只見父親扶著灶臺,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碗里的稀粥已經(jīng)打翻在地。母親慌亂地遞上毛巾,手卻止不住地顫抖:他昨晚就說胃疼,我以為……話沒說完,淚水已經(jīng)模糊了她的雙眼。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被籠罩在一層厚厚的陰霾之中。父親的病情急轉(zhuǎn)直下,吃什么吐什么,就連喝口水都要吐得翻江倒海。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原本筆挺的脊梁漸漸佝僂,臉頰凹陷,顴骨高高凸起,那雙曾經(jīng)能扛起百斤重物的手,如今連茶杯都端不穩(wěn)。母親整日守在床邊,變著法子熬粥煮湯,可每次喂進去的食物,不出幾分鐘就會全部吐出來。
我們姊妹幾個放學(xué)后再也無心玩耍,擠在父親的床邊,眼巴巴地盼著他能好起來。大姐偷偷躲在角落里抹眼淚,弟弟攥著父親的衣角,不停地問:爹,你什么時候能給我做木陀螺父親強撐著露出一絲微笑,想要抬手摸摸弟弟的頭,卻又無力地垂了下去。夜晚,我常常被母親壓抑的啜泣聲驚醒,月光透過窗戶灑在父親憔悴的臉上,他緊閉的雙眼下是深深的烏青,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村里的赤腳醫(yī)生來了一趟又一趟,開的藥吃了卻不見效。母親咬咬牙,把家里僅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帶著父親去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出來時,母親的腿一下子軟了,癱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嚴重的胃潰瘍,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臥床靜養(yǎng)的地步。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那個在我心中永遠堅不可摧的父親,也會被生活的重擔(dān)壓垮。
回到家后,母親四處打聽偏方。聽人說鄰村有個老中醫(yī)專治胃病,她天不亮就出發(fā),徒步走了二十多里路,只為求得一副藥方。那些日子,家里整日飄著濃濃的中藥味,苦澀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個角落。母親守在灶臺前,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火候,一熬就是幾個小時。藥湯熬好后,她總是先嘗一口,試試溫度,再一勺一勺地喂給父親。
父親的每一次好轉(zhuǎn)都讓我們欣喜若狂,每一次反復(fù)又讓我們的心懸到嗓子眼。有一回,父親好不容易吃下了半碗小米粥,我們姊妹幾個高興得又蹦又跳,可沒過多久,他又開始劇烈嘔吐,還吐出了幾口鮮血。母親嚇得臉色煞白,我們圍在床邊,哭成了淚人。父親卻虛弱地擺擺手,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別哭……爹沒事兒……
日子就在這樣的煎熬中一天天過去。或許是母親的堅持感動了上天,或許是父親頑強的生命力創(chuàng)造了奇跡,在喝了十幾副中藥后,父親的病情終于有了轉(zhuǎn)機。他開始能吃下一些清淡的食物,嘔吐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當他第一次自己顫巍巍地從床上坐起來時,母親抱著他泣不成聲,我們姊妹幾個歡呼著跑出門,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村里的每一個人。
漸漸地,父親的身體一天天好轉(zhuǎn)。他開始在院子里慢慢踱步,幫著母親打理菜園,教弟弟做木工小玩意兒。看著他重新挺直的脊梁,聽著他爽朗的笑聲,我們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院中的棗樹依舊在風(fēng)中搖曳,棗子也漸漸紅透,只是這一次,我們品嘗到的不僅是甜蜜,更是歷經(jīng)風(fēng)雨后,一家人相守的珍貴與幸福。那段與病魔抗爭的日子,讓我懂得,父親不僅是撐起這個家的頂梁柱,更是我們心中永遠的依靠。而我們,也會用余生的時光,好好守護這個為我們付出一切的人。
我們姊妹四個長大后,本以為父親能輕松一下,卻不料一個個還是讓他操碎了心。大姐生下來時,差點被凍死,長大后又遇人不淑,嫁給了一個酗酒的丈夫。姐夫喝醉后,常常對大姐拳腳相加,每次看到大姐被打得鼻青臉腫,父親都心疼得落淚。母親則在一旁抱怨,將所有的不滿都發(fā)泄在父親身上。大姐以種菜賣菜為生,獨自撫養(yǎng)兩個孩子,贍養(yǎng)兩位老人。四十歲那年,大姐的丈夫因醉酒昏迷,經(jīng)搶救無效死亡,大姐成了寡婦�?粗驴嗔尕甑拇蠼�,父親總是嘆息:這孩子,命真苦,從小就受罪,這啥時候才能熬出頭呀。
我的弟弟因為從小嬌生慣養(yǎng),不能吃苦,一直找不到一個適合他干的工作,生活不能自給,一直全靠父母幫扶。
父親的前半生,都在為子女的生活奔波操勞。他用自己的雙手,為兒子娶了媳婦;后半生,又為孫子的婚事忙碌。當父親終于看到孫媳婦進門的那一刻,他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本以為他可以就此安享晚年,與母親一起,騎著三輪車,享受悠閑的時光。然而,命運再次給了他沉重的一擊。在一個黑暗的夜晚,母親悄然離世。父親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抑郁了三四年之久。那段時間,父親的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他常常一個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發(fā)呆,眼神中充滿了迷茫與痛苦。
如今,父親已經(jīng)走到了暮年�;厥姿囊簧�,是苦難與堅韌交織的一生。他經(jīng)歷了饑荒、疾病、家庭的變故,卻始終沒有被生活打倒。他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擔(dān);用自己的愛,溫暖了我們的成長歲月。現(xiàn)在,我們姊妹每天都像呵護孩子一樣,精心照料著老父親,希望能讓他的晚年充滿幸福與安寧。
我時常望著父親那日漸蒼老的面容,心中感慨萬千。曾經(jīng)那個在我眼中有些懦弱的父親,如今在我心中,已然成為了一座巍峨的高山。他的堅韌、善良、寬容,都深深地影響著我,成為了我人生道路上最寶貴的財富。我愿時光溫柔以待,讓我的老父親永遠開心快樂,健康長壽。在未來的日子里,我會用更多的時間陪伴他,傾聽他的故事,就像他曾經(jīng)陪伴我們成長一樣。因為,他是我的父親,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