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柯瑾一直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孩。她有一個交往五年的完美男友許沉,和一個相識十年的閨蜜溫雅。直到那個雨夜,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
那天晚上,柯瑾提前結(jié)束了出差。她特意沒有告訴許沉,想給他一個驚喜。她拖著行李箱,手里還拿著給許沉買的新領(lǐng)帶——他最近升職了,這是她精心挑選的禮物。
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很輕,柯瑾躡手躡腳地推開門,想象著許沉看到她時驚喜的表情。客廳里一片漆黑,只有臥室門縫下透出一線光亮。她放下行李,輕手輕腳地向臥室走去。
啊...許沉...別...
那個聲音讓柯瑾瞬間僵在原地。那是溫雅的聲音,帶著她從未聽過的喘息和嬌媚。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沖破肋骨。
寶貝,你太美了...許沉的聲音低沉而滿足。
柯瑾的雙腿仿佛灌了鉛,無法移動。她應(yīng)該轉(zhuǎn)身離開,應(yīng)該裝作什么都沒聽見,但某種自虐般的沖動驅(qū)使她推開了那扇門。
床上的畫面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接刺入她的視網(wǎng)膜。溫雅的長發(fā)散亂地鋪在許沉的枕頭上,許沉的手正撫摸著她閨蜜裸露的背部。兩人聽到聲音同時轉(zhuǎn)過頭,表情從情欲的迷蒙迅速轉(zhuǎn)為驚恐。
瑾...瑾兒溫雅慌亂地抓起被子遮住身體。
許沉迅速從溫雅身上爬起來,柯瑾,我可以解釋...
柯瑾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手中的領(lǐng)帶盒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解釋什么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陌生得不像自己,解釋你們是怎么背著我上床的解釋我最好的閨蜜是怎么爬上我男友的床的
溫雅已經(jīng)穿上了許沉的襯衫,那雙柯瑾曾經(jīng)認為最純凈的眼睛此刻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瑾兒,對不起...但是...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真心相愛柯瑾發(fā)出一聲尖銳的笑,你們認識才多久我和許沉在一起五年!五年!
許沉已經(jīng)穿好褲子,他的表情從驚慌變成了某種令人心寒的平靜。柯瑾,我們之間早就出問題了。你總是忙于工作,我們多久沒有好好交流了
所以這就是你的解決辦法和我的閨蜜上床柯瑾感到淚水模糊了視線,溫雅,我上周還幫你付了房租!你媽媽生病時是誰陪你去醫(yī)院的
溫雅低下頭,但很快又抬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柯瑾從未見過的冷硬。感情的事說不清楚...許沉說他早就想和你分手了。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中柯瑾的胸口。她轉(zhuǎn)向許沉,是嗎你早就想和我分手那為什么上周還和我一起看婚戒為什么昨天還發(fā)消息說愛我
許沉避開她的目光,我不想傷害你...
不想傷害我柯瑾的聲音開始顫抖,你們...你們...她突然感到一陣窒息,轉(zhuǎn)身沖出了公寓。
雨下得很大,柯瑾沒有帶傘。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臉上,與滾燙的淚水混在一起。她漫無目的地奔跑著,直到肺部灼燒般疼痛才停下來。街角的便利店亮著刺眼的白光,她走進去,買了一包煙——盡管她從不抽煙。
便利店的玻璃映出她狼狽的樣子: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妝容已經(jīng)花掉,眼睛紅腫。她點燃一支煙,嗆得咳嗽起來,卻固執(zhí)地繼續(xù)抽著。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許沉�?妈q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柯瑾,你在哪我們得談?wù)�。許沉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
談什么談你們是怎么背叛我的柯瑾的聲音嘶啞。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溫雅...我們...
你們什么情不自禁真愛無敵柯瑾冷笑,省省吧,許沉。我看到了你們看彼此的眼神...那種惡心至極的深情。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妈覀兎质职�。許沉最終說道,聲音冷靜得可怕。
柯瑾感到一陣眩暈,她扶住便利店的玻璃墻才沒有跌倒。就因為溫雅就因為她
不全是...我們之間早就...
別再說這種屁話了!柯瑾失控地喊道,引來便利店店員詫異的目光,如果你早就想分手,為什么不早說為什么要這樣羞辱我
我很抱歉...許沉的聲音低了下去。
柯瑾掛斷了電話。她站在雨中,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洞。五年的感情,十年的友誼,就這樣在一夜之間崩塌。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行尸走肉。柯瑾請了假,整日蜷縮在沙發(fā)上,盯著手機屏幕,希望許沉?xí)匦霓D(zhuǎn)意。但等來的只有溫雅發(fā)來的短信:瑾兒,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愛許沉。請你成全我們。
柯瑾把手機摔向墻壁,屏幕碎裂的聲音在空蕩的公寓里格外刺耳。她抓起車鑰匙,驅(qū)車前往許沉的公寓——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他和溫雅的愛巢了。
她站在門前,猶豫了很久才按下門鈴。開門的是溫雅,穿著許沉的T恤,脖子上還有明顯的吻痕。
瑾兒...溫雅的表情有些尷尬。
我要見許沉�?妈穆曇羝届o得可怕。
許沉出現(xiàn)在門口,他的表情復(fù)雜。柯瑾...
為什么柯瑾直視著他的眼睛,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不是因為什么我們之間早就出問題的鬼話。告訴我為什么選擇溫雅
許沉和溫雅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種默契讓柯瑾心如刀割。
她...理解我。許沉最終說道,她不會因為工作忽略我,不會把我的需求放在最后。和她在一起,我感覺...被重視。
柯瑾感到一陣眩暈。她想起無數(shù)次因為加班取消的約會,想起許沉抱怨時她不耐煩的回應(yīng)。但那些都不足以成為背叛的理由!
所以你就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她的聲音開始顫抖,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我可以改...我可以少接項目,多陪你...
溫雅突然插話,瑾兒,別這樣...你這樣只會讓許沉更難受。
閉嘴!柯瑾厲聲道,你沒有資格說話!她轉(zhuǎn)向許沉,我們五年的感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
許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變得堅定�?妈�,結(jié)束了。我愛溫雅。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柯瑾。她轉(zhuǎn)身離開,沒有看到許沉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忍,也沒有聽到溫雅輕聲說她看起來糟透了。
回到家,柯瑾開始瘋狂地給許沉發(fā)消息。從憤怒的指責到卑微的哀求,再到絕望的威脅。但回復(fù)她的只有沉默。
一周后,她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了許沉和溫雅的合照。配文是:遇見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溫雅穿著柯瑾曾經(jīng)最喜歡的那條裙子,依偎在許沉懷里。
柯瑾盯著那張照片,直到眼睛酸痛。她打開衣柜,發(fā)現(xiàn)那條裙子確實不見了——溫雅上次來她家時借走的。
那天晚上,柯瑾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她精心打扮,穿上許沉最喜歡的紅色連衣裙,噴了他送她的香水,來到他們常去的那家餐廳。她知道許沉每周五都會來這里。
果然,七點半,許沉獨自出現(xiàn)了�?吹娇妈�,他明顯愣了一下。
你...在這里做什么他警惕地問。
吃飯啊�?妈獜娮鬏p松,老位置,老習(xí)慣,不是嗎
許沉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她對面坐下�?妈�,我們不能再這樣了。溫雅會不高興的。
她管得這么嚴嗎柯瑾諷刺地笑了笑,我們只是吃個飯而已。
晚餐在尷尬中進行�?妈貞浰麄冊�(jīng)的美好時光,談?wù)摴餐幕貞洝S心敲磶讉瞬間,她看到許沉眼中閃過一絲熟悉的溫情。
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里嗎柯瑾輕聲說,你緊張得打翻了水杯。
許沉的嘴角微微上揚,記得。你當時笑得很可愛。
氣氛似乎緩和了一些�?妈钠鹩職猓咽指苍谠S沉的手上。許沉,我真的可以改變。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許沉迅速抽回了手�?妈�,別這樣。我和溫雅已經(jīng)在一起了。
但她曾經(jīng)是我的閨蜜!柯瑾的聲音開始提高,你們怎么能這樣對我
小聲點...許沉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我們走吧。
在餐廳外,柯瑾終于崩潰了。她抓住許沉的手臂,求你了...不要離開我...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許沉掙脫她的手,柯瑾,你該學(xué)著放下了。這樣對你不好。
那你為什么還要來吃飯柯瑾淚流滿面地質(zhì)問,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為什么還要給我希望
許沉的表情變得冷酷。是你約的我。我只是想告訴你,別再糾纏了。溫雅和我很快就要同居了。
這個消息像一把刀刺入柯瑾的心臟。她踉蹌后退幾步,同居這么快
我們相愛,為什么等待許沉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柯瑾從未聽過的決絕,請你尊重我們的選擇。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留下柯瑾站在街頭,感到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接下來的日子,柯瑾嘗試了各種方法挽回許沉。她改變形象,剪短了長發(fā),染成溫雅那樣的棕色;她報名烹飪班,學(xué)習(xí)許沉最喜歡的菜;她甚至辭去了需要頻繁加班的工作,只為了證明自己可以成為一個更好的伴侶。
但每一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許沉的態(tài)度越來越冷淡,最后甚至拉黑了她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而溫雅,曾經(jīng)那個總是依賴她的閨蜜,現(xiàn)在在社交媒體上曬滿了與許沉的甜蜜日常,每一張照片都是對柯瑾的凌遲。
最痛苦的是,柯瑾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愛著許沉。盡管他背叛了她,盡管他選擇了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心仍然為他跳動。這種認知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恥和絕望。
三個月后,柯瑾在超市偶遇了許沉和溫雅。他們推著購物車,像一對已婚夫婦那樣討論晚餐要做什么。溫雅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閃亮的鉆戒。
柯瑾躲在一排貨架后,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胃部絞痛。許沉看起來那么幸福,那種幸福是和她在一起時從未有過的。溫雅說了什么,許沉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然后俯身親吻她。
柯瑾逃也似地離開了超市。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但她沒有躲避,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濕全身。她終于明白,許沉永遠不會回到她身邊了。他愛溫雅,那種愛是真實的、強烈的,足以讓他殘忍地拋棄五年的感情。
回到家,柯瑾站在淋浴下,熱水沖刷著她的身體,卻無法溫暖她冰冷的內(nèi)心。她滑坐在地上,抱緊雙膝,終于放聲大哭。哭聲被水聲掩蓋,就像她的痛苦永遠不會被那個人聽見一樣。
那晚,柯瑾做了一個決定。她收拾了所有關(guān)于許沉的物品——照片、禮物、他留在她家的衣物——裝進一個大紙箱。然后她驅(qū)車來到許沉和溫雅的新公寓樓下,將紙箱放在門口,按響門鈴后迅速離開。
從后視鏡中,她看到許沉走出來,困惑地打開紙箱。他沒有追出來,只是站在那里,看著她的車遠去。這是他們之間最后的告別。
柯瑾以為自己會感到解脫,但相反,她感到更加空虛�;氐郊遥蜷_一瓶紅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視線模糊。她拿起手機,本能地想給溫雅打電話——這是她過去十年遇到任何困難時的第一反應(yīng)——然后才猛然想起,溫雅已經(jīng)不再是她的朋友了。
這種認知帶來的孤獨幾乎將她吞噬。她失去了愛人,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且是以最殘忍的方式。他們聯(lián)手背叛了她,卻過得如此幸福,仿佛從未傷害過任何人。
酒精的作用下,柯瑾的情緒在憤怒和絕望之間搖擺。她打開電腦,想寫一封長郵件痛斥他們的背叛,但最終只寫了一句:我希望你們永遠幸福。然后刪掉了。
第二天清晨,宿醉的頭痛中,柯瑾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謝謝你的祝福。希望你也能找到幸福�!S沉
柯瑾盯著那條短信,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歇斯底里的瘋狂。她將手機扔向墻壁,看著它碎裂成幾塊。然后她蜷縮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像受傷的動物一樣嗚咽。
幾天后,柯瑾得知許沉和溫雅正式訂婚了。消息是共同的朋友告訴她的,還附帶一句尷尬的他們希望你能來參加婚禮。
柯瑾禮貌地微笑,說自己會考慮,然后轉(zhuǎn)身去了洗手間,在那里吐得昏天黑地。
那天晚上,她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個憔悴的女人。眼睛下方是深深的黑眼圈,臉頰凹陷,嘴唇干裂。短短幾個月,愛情和友誼的雙重背叛已經(jīng)將她摧殘得面目全非。
她拿起剃須刀片,在手腕上輕輕劃過。疼痛讓她清醒,血珠滲出的景象有種詭異的美麗。但最終,她沒有繼續(xù)——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因為意識到即使自殺,許沉和溫雅也只會感到短暫的愧疚,然后繼續(xù)他們的幸福生活。
柯瑾癱坐在地上,手腕上的傷口慢慢凝結(jié)。她意識到自己被困在了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中:無法停止愛許沉,無法原諒溫雅,無法繼續(xù)生活,也無法結(jié)束生命。
窗外,雨依然下個不停。柯瑾想起五年前她和許沉第一次約會時,也是這樣的雨天。他撐著傘送她回家,在門口羞澀地吻了她的臉頰。那時的她,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孩。
第二章
柯瑾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它像一道閃電的形狀,從墻角延伸到吊燈處。三個月了,自從發(fā)現(xiàn)許沉和溫雅的背叛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三個月,而那道裂縫似乎每天都在變長,就像她心中無法愈合的傷口。
手機屏幕亮起,是公司HR的郵件提醒。柯瑾這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連續(xù)請了三周病假。她勉強撐起身體,宿醉帶來的頭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床頭柜上擺著半瓶威士忌和幾個空藥板——佐匹克隆,醫(yī)生開給她的安眠藥。
浴室鏡子里的人讓她嚇了一跳。蒼白的臉色,深陷的眼窩,干裂的嘴唇。她伸手觸碰鏡面,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鏡中的女人也伸出手,卻像隔著一個世界。
你得振作起來。她對自己說,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熱水沖刷著她的身體,卻無法溫暖她。她低頭看著自己消瘦的肋骨,手腕上幾道淺淺的疤痕已經(jīng)結(jié)痂。那天晚上的記憶模糊不清,只記得無盡的痛苦和手腕上綻放的紅色花朵。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妈〗頉_出來,心臟狂跳——會是許沉嗎
喂她的聲音因期待而顫抖。
柯瑾是我,林妍。公司同事的聲音傳來,你還好嗎總監(jiān)問你的項目報告什么時候能交。
我...明天就去公司�?妈獧C械地回答,眼睛卻盯著手機屏幕——沒有任何來自許沉的未接來電或信息。
掛斷電話后,她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溫雅的朋友圈。最新一張照片讓她的胃部絞痛——溫雅和許沉在某個海灘,許沉從背后環(huán)抱著她,兩人對著鏡頭微笑。溫雅穿著比基尼,展示著她纖細的腰肢,而許沉?xí)窈诘男靥派线有未消退的吻痕。
馬爾代夫,我們的周年紀念配文這樣寫道。
柯瑾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周年紀念他們在一起才三個月!而她與許沉的五周年紀念日,他借口出差錯過了。
她扔下手機,沖進廚房,從冰箱里抓出另一瓶酒。酒精灼燒著她的喉嚨,卻無法麻痹那種被背叛的痛苦。她打開抽屜,翻出一把剪刀,然后站在浴室的鏡子前。
一綹一綹,她的長發(fā)落在地上。鏡中的女人漸漸變成了短發(fā),棕色的發(fā)絲——像溫雅那樣�?妈澏吨帜闷鹑景l(fā)劑,按照說明一步步操作。三小時后,她的頭發(fā)變成了溫雅同款的栗棕色。
現(xiàn)在他會喜歡我了吧她對著鏡子喃喃自語,然后崩潰地滑坐在地上,染發(fā)劑的化學(xué)氣味混合著淚水刺痛她的眼睛。
第二天,柯瑾頂著新發(fā)型去上班。同事們驚訝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在她身上。
柯瑾,你的頭發(fā)...林妍欲言又止。
新形象,喜歡嗎柯瑾強迫自己微笑,聲音卻空洞得可怕。
整個上午,她都無法集中精力。電腦屏幕上的數(shù)字不斷變成許沉和溫雅的臉。午休時,她偷偷搜索了許沉的微博——他不常更新,但最新一條是一小時前:
給寶貝做的午餐幸福很簡單
照片上是許沉親手做的便當,精致地擺成心形�?妈难蹨I砸在鍵盤上——許沉從不做飯,他們在一起時都是她下廚或者叫外賣。而現(xiàn)在,他為了溫雅學(xué)會了烹飪。
柯瑾總監(jiān)的聲音把她拉回現(xiàn)實,會議室,現(xiàn)在。
會議上,柯瑾心不在焉。直到聽見自己的名字被反復(fù)叫了幾次,她才猛然回神。
柯瑾,你的方案呢客戶在等�?偙O(jiān)皺眉看著她。
我...我馬上準備。她慌亂地翻找文件,卻發(fā)現(xiàn)帶錯了U盤。
會議變成了一場災(zāi)難。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解釋和明顯的準備不足讓總監(jiān)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終,她被臨時撤出了項目組。
回家休息吧,等你狀態(tài)好了再說�?偙O(jiān)的話聽起來像是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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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司大樓,柯瑾不知道該去哪里。家那個充滿回憶的牢籠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許沉公寓附近的小公園——他們曾經(jīng)經(jīng)常在這里散步。
然后她看到了他們。
許沉和溫雅,手牽著手從超市出來。溫雅穿著寬松的連衣裙,腹部似乎有輕微的隆起。許沉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那種呵護備至的樣子是柯瑾從未見過的。
一個可怕的猜想擊中了她:溫雅懷孕了
柯瑾躲在一棵樹后,看著他們走近。溫雅的笑聲清脆悅耳,許沉低頭親吻她的額頭。他們看起來那么幸福,那么般配,仿佛天生就該在一起。
溫雅突然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的嬰兒用品店說了什么。許沉笑著點頭,兩人改變方向朝那里走去。
柯瑾的雙腿突然失去了力氣。她蹲下來,抱緊自己的膝蓋,無聲地啜泣。五年的感情,抵不過三個月的激情。而現(xiàn)在,他們甚至要有孩子了。
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我看到你了。別再跟蹤我們了,這樣很可怕�!S沉
柯瑾抬頭,看到遠處的許沉正收起手機,神色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溫雅關(guān)切地問他怎么了,他搖搖頭,摟著她的腰快速離開了。
柯瑾感到一陣眩暈。許沉把她當成了跟蹤狂那個曾經(jīng)說會永遠保護她的人,現(xiàn)在用看瘋子的眼神防備著她
回到家,柯瑾翻出了與許沉所有的合照。一張一張地看,從初遇到熱戀,再到平淡期。她試圖找出許沉變心的蛛絲馬跡,卻發(fā)現(xiàn)那些照片里的他看起來確實很快樂——至少在最初幾年是這樣。
最后一張合照是三個月前,在許沉的生日派對上。照片角落,溫雅正在給許沉倒酒,兩人的眼神有瞬間的交匯——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分明是曖昧的火花。而當時的柯瑾,忙著招呼其他客人,完全沒有察覺。
我真是個瞎子。她自嘲地笑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門鈴?fù)蝗豁懫�。柯瑾擦干眼淚去開門,卻看到一個快遞員。
柯瑾小姐的快遞。
她簽收后打開盒子,里面是她留在許沉公寓的所有物品——幾本書,一條圍巾,一個保溫杯。最上面放著一封信。
手指顫抖著拆開信封,許沉工整的字跡映入眼簾:
柯瑾:
請不要再聯(lián)系我或溫雅了。我們的行為傷害了你,但繼續(xù)糾纏對誰都沒有好處。
你已經(jīng)影響了溫雅的情緒,她現(xiàn)在懷孕了,需要平靜。
那些照片和跟蹤行為必須停止�?丛谶^去的份上,我不會報警,但請你自重。
希望你能開始新的生活。
許沉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插進心臟。懷孕跟蹤報警柯瑾把信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然后瘋狂地翻找手機——她從未發(fā)過什么照片!也從未跟蹤過他們!除了今天...
等等。今天她確實偷偷看了他們很久。而在那之前...上周她確實開車經(jīng)過許沉的公司,只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不,我不是跟蹤狂...她喃喃自語,卻突然不確定了。也許在許沉眼里,她就是那個放不下前任的瘋女人。
柯瑾抓起車鑰匙沖出門。她需要解釋,需要讓許沉明白她不是那種人。夜晚的街道空蕩蕩的,她的車速越來越快。
轉(zhuǎn)過一個彎時,對面突然出現(xiàn)一輛卡車�?妈痛蚍较虮P,車子失控撞上了路邊的護欄。
安全氣囊爆開的瞬間,她腦海中閃過的念頭竟是:如果就這樣死了,許沉?xí)y過嗎
刺鼻的煙霧中,有人把她拖出車外。遠處傳來警笛聲�?妈囊庾R漸漸模糊,最后的畫面是急救車閃爍的藍光。
醫(yī)院的白熾燈刺得她眼睛發(fā)痛。醫(yī)生說她有輕微腦震蕩和幾處擦傷,需要留院觀察。
有人通知你的家人了嗎護士問道。
柯瑾搖搖頭。父母在外地,而她在本地最親近的兩個人——許沉和溫雅——已經(jīng)不再是她的家人了。
清晨,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出現(xiàn)了。溫雅站在病房門口,腹部還看不出明顯的隆起。她手里拿著一束花,表情復(fù)雜。
聽說你出車禍了...她輕聲說,把花放在床頭柜上。
柯瑾別過臉,許沉派你來確認我死沒死
不是...我看到了新聞。你的車太顯眼了。溫雅咬著嘴唇,柯瑾,我們都很擔心你。
擔心柯瑾冷笑,還是怕我死了變成鬼纏著你們
溫雅的眼睛紅了,我知道你恨我...但許沉和我...我們是真的相愛。而且現(xiàn)在有了孩子...
滾出去。柯瑾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你的假慈悲滾出去。
溫雅站著沒動,柯瑾,你需要幫助。許沉說你...你在自殘
柯瑾猛地掀開被子,露出手腕上的疤痕,滿意了嗎看到我的慘狀很開心吧搶走我的一切感覺如何
溫雅后退一步,我從未想過傷害你...事情就這樣發(fā)生了...
就這樣發(fā)生了柯瑾歇斯底里地大笑,你們在床上就這樣發(fā)生了你知道我上周被診斷出抑郁癥嗎知道我每天靠安眠藥和酒精才能入睡嗎
溫雅的眼淚掉下來,對不起...但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許沉永遠不會回到你身邊了。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柯瑾頭上。她突然安靜下來,眼神空洞。
你說得對。她輕聲說,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溫雅似乎被她的反應(yīng)嚇到了,我...我叫護士來給你檢查...
柯瑾沒有回應(yīng)。她盯著窗外的陽光,突然覺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實。五年的感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許沉選擇了溫雅,他們會有孩子,組建家庭。而她,只剩下滿身的傷痕和一顆破碎的心。
護士進來給她打了一針鎮(zhèn)靜劑。在藥物作用下,柯瑾漸漸睡去。夢中,她回到了和許沉初遇的那天。他微笑著向她走來,卻在擦肩而過時擁抱了她身后的溫雅。
柯瑾在夢中哭了。她知道,即使醒來,這場噩夢也不會結(jié)束。
第三章:最后一根稻草
醫(yī)院的消毒水氣味在柯瑾鼻腔里縈繞不去。醫(yī)生說她可以出院了,但必須定期回診復(fù)查腦震蕩后遺癥。護士遞給她一份心理評估表,她看都沒看就塞進了包里。
有人來接您嗎護士問道。
柯瑾搖搖頭,自己叫了出租車。車子經(jīng)過許沉和溫雅住的公寓樓時,她把臉轉(zhuǎn)向窗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的公寓還保持著車禍前的樣子——散落的酒瓶,打開的安眠藥,地上揉皺的信紙�?妈唛_腳邊的空瓶,徑直走向浴室。鏡子里的女人眼下掛著青黑的陰影,短發(fā)凌亂地支棱著,像一只被遺棄的流浪貓。
手機震動起來,是公司HR的郵件。措辭委婉,但意思明確——鑒于她近期的工作表現(xiàn)和頻繁請假,公司決定與她解除勞動合同,補償金會按合同支付。
柯瑾盯著那封郵件看了很久,卻奇怪地感覺不到任何情緒。失業(yè)了。曾經(jīng)她那么在乎的事業(yè),現(xiàn)在卻像別人的事情一樣無關(guān)痛癢。
她打開冰箱,發(fā)現(xiàn)只剩下一瓶啤酒。套上外套,她去了樓下的便利店。貨架上的酒琳瑯滿目,她隨手拿了幾瓶烈酒和一瓶安眠藥。收銀員多看了她兩眼,但什么也沒說。
回家的路上,柯瑾經(jīng)過一家婚紗店。櫥窗里,潔白的婚紗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就在三個月前,她還和許沉討論過婚禮的細節(jié)。他喜歡傳統(tǒng)的中式婚禮,而她想要在海邊辦儀式。他們笑著爭執(zhí),最后許沉捏著她的鼻子說:隨你高興。
櫥窗的反射中,一對情侶走近�?妈难核查g凝固——是許沉和溫雅。她迅速躲到旁邊的柱子后,心臟狂跳。
溫雅穿著寬松的連衣裙,但已經(jīng)能明顯看出孕肚。她興奮地指著櫥窗里的一件婚紗,許沉摟著她的腰,在她耳邊說了什么,逗得她咯咯笑。店員熱情地迎出來,邀請他們進店參觀。
柯瑾的雙腿開始發(fā)抖。溫雅真的懷孕了,而且看起來至少有四五個月。時間線在她腦中迅速倒帶——如果現(xiàn)在溫雅已經(jīng)顯懷,那么她懷孕的時間應(yīng)該是在...
不...柯瑾捂住嘴。那時候許沉還和她在一起。他們甚至還在約會,還在做愛。他怎么能...怎么敢...
婚紗店的門開了,許沉和溫雅走出來,手里拿著宣傳冊�?妈乱庾R地跟了上去,保持著一段距離。他們走進附近的咖啡廳,坐在靠窗的位置。透過玻璃,柯瑾看到許沉溫柔地撫摸溫雅的肚子,溫雅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
這一幕徹底擊碎了她�?妈D(zhuǎn)身狂奔,直到肺里火燒般疼痛才停下。她蹲在路邊干嘔,卻什么也吐不出來。行人繞過她走開,沒人關(guān)心一個崩潰的陌生女人。
回到家,柯瑾擰開酒瓶直接灌了一大口。烈酒灼燒著她的喉嚨,但她需要這種痛感。她抓起手機,點開溫雅的朋友圈——最新動態(tài)是半小時前發(fā)的超聲波照片,配文20周啦!我們的小天使。
20周。五個月。柯瑾瘋狂地翻著日歷——五個月前,她和許沉還在一起。他們甚至還一起去參加了溫雅的生日派對。那天晚上,許沉說公司臨時有事提前離開...而現(xiàn)在想來,他一定是去找溫雅了。
騙子!人渣!柯瑾把手機砸向墻壁,屏幕碎裂的聲音在空蕩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浴室,從藥柜里翻出所有能找到的藥片——抗抑郁藥、安眠藥、止痛片。一把一把地吞下去,然后用烈酒送服。鏡中的女人對她獰笑,眼睛血紅。
看著我,那個幻影說,看看你變成了什么樣子。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值得嗎
柯瑾伸手想打碎鏡子,卻滑倒在地。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但痛苦卻依然清晰。她摸索著找到手機,奇跡般地還能用。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但她還是撥通了許沉的電話。
響了很久,他才接聽。
喂許沉的聲音警惕而冷淡。
20周...柯瑾的舌頭因為酒精和藥物而發(fā)麻,五個月前...你還在我床上...騙子...
柯瑾你喝酒了許沉的聲音變得緊張。
她懷孕...五個月...柯瑾歇斯底里地笑起來,你一邊上我...一邊讓她懷孕...真厲害啊許沉...
你瘋了!許沉壓低聲音,我和溫雅是在和你分手后才在一起的!
謊言!全都是謊言!柯瑾尖叫起來,我恨你們!我詛咒你們的孩子——
電話那頭傳來溫雅的哭聲和許沉憤怒的咒罵:你真是個惡毒的女人!永遠別再聯(lián)系我!
通話被粗暴地切斷�?妈c在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打開社交媒體,開始瘋狂地打字:
許沉和溫雅,你們這對狗男女!五個月前你還在我床上,現(xiàn)在她懷孕20周數(shù)學(xué)不好還是道德淪喪@許沉
@溫雅
手指懸停在發(fā)送鍵上,柯瑾突然猶豫了。這樣做有什么意義讓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多么徹底地背叛和拋棄讓曾經(jīng)的共同朋友看笑話
她刪除了那段話,改為:有時候我希望自己從未出生。然后點擊發(fā)送。
幾乎立刻,幾條評論出現(xiàn)了:
你還好嗎
需要聊聊嗎
又來了,情緒不穩(wěn)定就發(fā)這種狀態(tài)...
柯瑾關(guān)掉手機,搖搖晃晃地走向臥室。藥物的效力開始發(fā)作,她的眼皮變得無比沉重。倒在床上的瞬間,她想著:也許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醒來,會比較好。
刺耳的門鈴聲把她從混沌中拉回�?妈獟暝榔饋恚^痛欲裂。門鈴持續(xù)不斷地響著,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
柯瑾!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一個熟悉的女聲喊道。
柯瑾拖著腳步打開門,林妍站在門外,臉色煞白。
天啊,你看起來糟透了!林妍一把抓住她搖晃的身體,我看到了你的狀態(tài),擔心你會做傻事!
柯瑾想笑,卻變成了咳嗽。我能做什么傻事...他們已經(jīng)做盡了一切...
林妍扶她到沙發(fā)上坐下,然后震驚地看到了散落的藥片和空酒瓶。你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我現(xiàn)在就叫救護車!
不要...柯瑾虛弱地抓住她的手,我沒事...只是...想睡一覺...
林妍不由分說地撥打了120,然后開始檢查柯瑾吃了什么藥。救護車來得很快,醫(yī)護人員給她做了初步檢查,決定立即送醫(yī)洗胃。
醫(yī)院的燈光刺得柯瑾眼睛生疼。洗胃的過程痛苦而屈辱,但她麻木地承受著,仿佛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醫(yī)生嚴肅地告訴她,如果再晚一點,可能會造成不可逆的肝損傷甚至死亡。
你有自殺傾向嗎醫(yī)生直白地問道。
柯瑾搖搖頭,我只是...想睡個好覺。
醫(yī)生和林妍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建議你住院觀察幾天,同時接受心理評估。
不,我要回家�?妈虉�(zhí)地說。
最終,在林妍承諾會24小時看護她的情況下,醫(yī)生勉強同意放她回家,但開了一堆藥并囑咐必須隨訪。
回到柯瑾的公寓,林妍開始收拾滿地的狼藉。你到底在想什么她忍不住問,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柯瑾蜷縮在沙發(fā)上,聲音細如蚊蚋:你不明白...他們背叛了我...現(xiàn)在還有了孩子...
我明白你被傷害了。林妍坐在她身邊,但你不能這樣毀掉自己。看看你——曾經(jīng)是公司最年輕的項目主管,現(xiàn)在卻...
我被開除了�?妈嘈�,一無所有了。
工作可以再找,朋友可以再交。林妍握住她的手,但生命只有一次。
柯瑾沒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墻上的日歷上——下周六,許沉和溫雅的婚禮。溫雅曾經(jīng)不小心把電子請柬發(fā)到了她的郵箱,可能是為了炫耀,也可能是真心希望最好的閨蜜能見證她的幸福。
我需要睡一會兒�?妈f。
林妍幫她躺下,承諾明天再來看她。門關(guān)上后,柯瑾又睜開了眼睛。她拿起手機,看到自己那條狀態(tài)下面已經(jīng)有幾十條評論。有人關(guān)心,有人嘲諷,還有幾條來自共同好友的尷尬回應(yīng)。
最刺眼的是一條來自溫雅堂妹的回復(fù):別再騷擾我姐和姐夫了行嗎他們都快有孩子了,你還在這發(fā)瘋,真惡心。
柯瑾的手指懸停在鍵盤上,想反駁,想尖叫,但最終什么也沒打。她刪除了那條狀態(tài),然后屏蔽了所有共同好友。
夜深了,但柯瑾毫無睡意。她輕手輕腳地起床,從抽屜深處翻出一把備用鑰匙——許沉公寓的鑰匙。分手后她一直沒還,許沉似乎也忘了要。
鑰匙在燈光下閃著冷光�?妈蝗挥辛艘粋瘋狂的念頭:她要去看看,親眼確認許沉和溫雅現(xiàn)在的生活。也許看到他們幸福美滿的樣子會徹底殺死她心中最后一點希望,這樣她就能真正放下了。
或者,也許她會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證明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完美...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xiàn)就再也無法壓抑�?妈┥贤馓�,悄悄出了門。夜風吹著她滾燙的臉頰,酒精和藥物的殘留讓她腳步虛浮,但目標明確。
許沉和溫雅的公寓亮著燈�?妈阍隈R路對面的樹影里,仰頭看著那扇熟悉的窗戶。窗簾沒拉嚴,她能看見里面晃動的身影。
突然,窗戶打開了。溫雅走到陽臺上,手里拿著手機。即使在夜色中,柯瑾也能看清她隆起的腹部。溫雅在笑,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著什么,表情甜蜜。
然后許沉也出現(xiàn)在陽臺上,從背后抱住溫雅,手自然地撫摸著她的肚子。他們在夜風中接吻,那么自然,那么幸福,仿佛天生就該在一起。
柯瑾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轉(zhuǎn)身離開,腳步踉蹌。鑰匙從口袋里掉出來,落在下水道柵欄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她沒有去撿。
回到家,柯瑾站在浴室鏡子前,看著自己浮腫的眼睛和凌亂的頭發(fā)。她拿起剪刀,開始胡亂地剪自己的頭發(fā),一綹一綹,直到頭皮隱隱作痛,直到鏡中的女人看起來像個瘋婆子。
然后她打開水龍頭,把臉埋進冰冷的水中,直到肺部尖叫著要求空氣才抬起頭。水珠順著她扭曲的表情滑落,分不清是自來水還是淚水。
手機突然亮起,是一條新聞推送�?妈獎澋�,卻瞥見了許沉公司的名字。出于某種自虐心理,她點開了那條新聞——許沉的公司獲得了重要投資,配圖中,許沉西裝革履地站在臺上發(fā)言,溫雅坐在前排,手放在孕肚上,仰望著他,眼中滿是崇拜。
成功的事業(yè),美麗的未婚妻,即將出生的孩子——許沉擁有了一切。而她,柯瑾,只剩下滿身的傷痕和一室的空虛。
窗外,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妈驹诖扒�,看著城市慢慢蘇醒。新的一天開始了,但對她說,這不過是又一個沒有許沉的日子。
她走回床邊,從枕頭下摸出剩下的安眠藥。這次,她仔細數(shù)了數(shù)劑量——足夠讓她沉睡,但不足以致命。醫(yī)生說得對,生命只有一次。但活著,有時候比死亡更痛苦。
吞下藥片,柯瑾閉上眼睛。在藥物帶來的黑暗中,她仿佛看到許沉和溫雅的婚禮現(xiàn)場。溫雅穿著白紗,美麗動人;許沉西裝筆挺,英俊如昔。他們在親友的祝福中交換戒指,許諾終生。
而在這個幻象的角落,柯瑾看見自己——一個透明的幽靈,無聲地注視著這一切,眼淚化作珍珠,滾落在無人注意的陰影里。
第四章:破碎的倒影
鬧鐘響起時,柯瑾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按,卻打翻了床頭柜上的酒瓶。琥珀色的液體在地毯上洇開,像一朵腐爛的花。她盯著那片污漬看了很久,直到鬧鐘再次響起,才意識到今天——曾經(jīng)是她的婚禮日期。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日期:6月18日。兩年前的今天,許沉在海邊向她求婚,說希望每年的這一天都能成為他們愛情的紀念日�,F(xiàn)在,這一天成了許沉和溫雅的婚禮日。
柯瑾搖搖晃晃地起床,頭痛欲裂。浴室鏡子里的人形銷骨立,眼下掛著青黑的陰影,短發(fā)像枯草一樣支棱著。她擰開水龍頭,把臉埋進冰冷的水流中,直到肺部灼燒般疼痛才抬起頭。
水珠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鏡中的女人對她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今天是你心愛的人結(jié)婚的日子,新娘不是你。
柯瑾抓起漱口杯砸向鏡子。玻璃碎裂的聲音清脆悅耳,裂紋從中心輻射開來,將她的影像分割成無數(shù)碎片。一片碎玻璃劃傷了她的手背,血珠滲出,但她感覺不到疼痛。
客廳里一片狼藉——空酒瓶、外賣盒、散落的藥片。墻上的日歷在車禍那天后就再沒翻過,停留在三個月前�?妈獧C械地撕下那幾頁,露出今天的日期,上面還用紅筆畫了一個心形——那是她半年前滿懷希望畫下的,想象著今天會成為自己的婚禮日。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柯瑾跌跌撞撞地走向手機,屏幕上顯示林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柯瑾你還好嗎林妍的聲音充滿擔憂,今天...呃...你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當然記得�?妈穆曇羲粏�,我前男友和我前閨蜜的大喜之日。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你要不要來我家我們可以看電影,喝點酒...不是那種喝法...
謝謝,但我想一個人待著�?妈獟鞌嚯娫�,然后立刻關(guān)機。她知道林妍是出于好意,但今天,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落在墻角的一個紙箱上。柯瑾盯著那個箱子看了很久,才想起里面裝著她和許沉的所有照片和紀念品——從醫(yī)院回來后,她就把它們都收了起來,但一直沒有勇氣扔掉。
現(xiàn)在,一股突如其來的沖動驅(qū)使她走向那個箱子。她粗暴地撕開膠帶,里面的物品像傷口一樣暴露在陽光下——合照、電影票根、許沉送她的玩偶、一起旅行時買的紀念品...
最上面是一張他們在海邊的合影。許沉摟著她的腰,兩人笑得那么燦爛�?妈浀媚翘欤S沉第一次說我愛你,海浪的聲音幾乎蓋過了他的話語,但她聽得一清二楚。
手指不受控制地用力,照片在她手中皺成一團。一張一張,她把所有合照都撕得粉碎。玩偶被開膛破肚,填充物散落一地。電影票根和紀念品被扔進垃圾桶。最后,箱子里只剩下一枚戒指——許沉的求婚戒指。
鉑金指環(huán)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內(nèi)圈刻著他們的名字和求婚日期�?妈闷鸾渲�,想象著它現(xiàn)在戴在許沉左手無名指上的樣子。今天過后,他會戴上另一枚戒指,刻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戒指從她指間滑落,滾到沙發(fā)底下�?妈獩]有去撿。她走向廚房,從柜子里拿出最后一瓶威士忌。酒液灼燒著她的喉嚨,但比起心中的痛苦,這根本不算什么。
一瓶見底時,柯瑾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酒精和殘留的藥物讓她的視線模糊,思維遲緩。但奇怪的是,記憶卻越發(fā)清晰——許沉第一次吻她時顫抖的睫毛,溫雅總是借走她最喜歡的衣服從不歸還,兩人在她背后交換的眼神...
騙子...柯瑾對著空酒瓶喃喃自語,都是騙子...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口,抓起鑰匙和外套。外面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但她固執(zhí)地向前走,目標明確——許沉和溫雅的新家。她去過一次,幫溫雅搬東西。那時候她還天真地以為,溫雅只是需要一個臨時住處。
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里擔憂地看了她好幾眼。小姐,你確定你沒事嗎
很好�?妈獧C械地回答,今天是個好日子,有人要結(jié)婚了。
小區(qū)門口的保安認出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她進去了�?妈驹谀菞澛�(lián)排別墅前,胃部絞痛。門前裝飾著鮮花和氣球,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布置婚禮現(xiàn)場。透過窗戶,她能看見里面忙碌的身影。
然后她看到了許沉。他穿著筆挺的西裝,正在和司儀交談。即使隔著一段距離,柯瑾也能看出他臉上的幸福和期待。那種表情,曾經(jīng)是專屬于她的。
溫雅出現(xiàn)在許沉身邊,穿著潔白的婚紗,腹部已經(jīng)明顯隆起。許沉溫柔地撫摸她的肚子,然后親吻她的額頭。這一幕像一把尖刀,直接刺入柯瑾的心臟。
不知哪來的勇氣,或者說是酒精賦予的瘋狂,柯瑾徑直走向前門。一個工作人員攔住她:請問您是賓客嗎
我是新娘最好的朋友�?妈冻鲆粋扭曲的微笑,十年的閨蜜,記得嗎
工作人員疑惑地讓開了�?妈崎_門,走進那間充滿歡聲笑語的房子。一瞬間,所有目光都轉(zhuǎn)向她。空氣凝固了。
溫雅首先反應(yīng)過來,她的臉色變得煞白:瑾...瑾兒
許沉迅速站到溫雅前面,表情警惕:柯瑾,你不該來這里。
為什么柯瑾的聲音因酒精而含糊,但足夠響亮,我來祝福我的好朋友和我最愛的人...不行嗎
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妈J出其中幾個——他們的共同朋友,曾經(jīng)也參加過她和許沉的派對。那些人的眼神充滿憐憫和尷尬。
你喝醉了。許沉冷靜地說,我找人送你回家。
家柯瑾尖笑起來,什么家你毀了我的家!你們一起!她指著溫雅,我最好的朋友...十年的友誼...你怎么能
溫雅的眼淚流下來:柯瑾,求你了...別這樣...
別怎樣柯瑾的聲音越來越高,別揭穿你們的丑事別告訴大家你是怎么在我背后勾引我男朋友的別說出你肚子里那個孩子可能是在我們還沒分手時就懷上的
房間里的竊竊私語變成了震驚的議論。許沉的臉漲得通紅:夠了!他大步走向柯瑾,抓住她的手臂,你出去!
柯瑾掙脫不開,但她繼續(xù)喊道:你們知道嗎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許沉還睡在我床上!他一邊說愛我,一邊讓她懷孕!
許沉粗暴地把她拖向門口。柯瑾掙扎著,高跟鞋掉了一只,頭發(fā)更加凌亂。在門口,許沉壓低聲音說:你再不離開,我就報警了。
報警柯瑾歇斯底里地大笑,好啊,叫警察來!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這對狗男女的真面目!
許沉的眼神變得冰冷。他掏出手機,真的撥打了110:您好,這里有人鬧事...
柯瑾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報警。那一刻,她最后的尊嚴也被碾碎了。她滑坐在地上,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只剩下眼淚不停地流。
為什么...她嗚咽著問,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那么愛你...
許沉掛斷電話,表情復(fù)雜:柯瑾,我們早就結(jié)束了。你這樣...只會讓自己更難堪。
警笛聲由遠及近。溫雅走過來,臉上還掛著淚痕,但表情已經(jīng)平靜下來:瑾兒,回去吧。找個心理醫(yī)生...你需要幫助。
柯瑾抬頭看著這個曾經(jīng)最親密的朋友,現(xiàn)在卻陌生得可怕。我恨你們。她輕聲說,我希望你們永遠不幸福。
警察的到來打斷了這場鬧劇。在了解情況后,他們決定不追究,只是要求柯瑾離開。一個年輕的女警同情地看著她:需要送你回家嗎
柯瑾搖搖頭,自己踉踉蹌蹌地走向小區(qū)門口。身后,婚禮的歡聲笑語重新響起,仿佛她從未出現(xiàn)過。
出租車司機拒絕載她,因為她看起來太不穩(wěn)定。柯瑾只好步行,赤著一只腳,沿著馬路漫無目的地走。行人紛紛側(cè)目,但她已經(jīng)不在乎了。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曾經(jīng)和許沉常去的公園。長椅還在那棵櫻花樹下,只是現(xiàn)在樹上結(jié)滿了青澀的果實,而不是他們記憶中的粉色花朵。
柯瑾癱坐在長椅上,終于放聲大哭。她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引得幾個路人駐足觀望,但沒人上前詢問。
太陽漸漸西沉�?妈氖謾C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沒電關(guān)機。她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坐了多久,只記得天空從藍色變成橘紅,再變成深紫。
遠處教堂的鐘聲響起,悠揚地飄蕩在暮色中�?妈胂笾S沉和溫雅交換戒指的場景,想象著他們的第一個吻作為夫妻,想象著所有人舉杯祝福...
一陣劇痛突然從胃部蔓延到全身�?妈獜澫卵蓢I起來,卻只吐出一些酸水。她這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一整天沒吃東西,只有酒精在腐蝕她的胃壁。
夜幕完全降臨時,柯瑾終于站起來,拖著疲憊的身體向家的方向走去。公寓樓下的便利店亮著刺眼的白光。她走進去,又買了兩瓶酒和一包煙。
收銀員是個面生的年輕人,他猶豫地看著柯瑾:女士,您看起來不太舒服...
柯瑾沒有回答,只是遞過鈔票,然后拿著東西離開。
公寓里一片漆黑�?妈獩]有開燈,直接坐在地板上,擰開酒瓶灌了一大口。酒精已經(jīng)無法麻痹她的痛苦,反而讓記憶更加清晰——許沉今天看她的眼神,那么冷漠,那么厭惡,仿佛她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而她確實變成了怪物——一個被背叛和痛苦扭曲的可憐蟲。
第二瓶酒喝到一半時,柯瑾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爬向浴室,對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吐完之后,她癱在冰冷的地磚上,看著浴室窗外的月亮。
今天是滿月,圓得刺眼。許沉曾經(jīng)說,滿月會讓人變得瘋狂�,F(xiàn)在她信了。
柯瑾摸索著找到藥箱,從里面翻出剩下的安眠藥。她數(shù)了數(shù),還有十幾顆。醫(yī)生警告過她,這些藥絕對不能和酒精一起服用。但她現(xiàn)在需要睡眠,需要逃離這個沒有許沉的世界,哪怕只是幾個小時。
一把藥片,一口酒。重復(fù)這個動作,直到藥瓶見底。柯瑾感到眼皮越來越重,呼吸越來越慢。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許沉站在月光下,對她伸出手,就像五年前他們初遇時那樣。
許沉...她喃喃呼喚著這個名字,淚水滑過太陽穴,消失在發(fā)際線里。
月光靜靜地灑在這個破碎的女人身上,像一床冰冷的銀毯。遠處,某個婚禮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絢麗而短暫,如同她曾經(jīng)擁有的愛情。
第五章:活著的死亡
刺眼的白光。這是柯瑾恢復(fù)意識后的第一個感受。然后是消毒水的氣味,和持續(xù)不斷的滴滴聲。她試圖睜開眼睛,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
血壓穩(wěn)定了。一個陌生的女聲說,她運氣真好,再晚半小時送醫(yī)就可能腦死亡。
有人聯(lián)系她的家人嗎另一個聲音問道。
通訊錄里只有個叫林妍的,說是同事。父母在外地,正在趕過來。
柯瑾想開口,但喉嚨火辣辣地疼,仿佛吞下了一團火。她微弱地動了動手指,立刻感覺到手背上的輸液針。
她醒了!護士的臉出現(xiàn)在視野里,圓圓的,帶著職業(yè)性的關(guān)切,柯小姐,能聽到我說話嗎
柯瑾眨了眨眼,算是回應(yīng)。記憶像潮水一樣涌回來——許沉的婚禮,酒精,藥片,無盡的痛苦...
你在醫(yī)院。護士繼續(xù)說,你的同事發(fā)現(xiàn)你失聯(lián),破門而入時你已經(jīng)昏迷。你經(jīng)歷了洗胃和血液透析,現(xiàn)在需要休息。
柯瑾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連死都失敗了嗎
接下來的幾天像一場模糊的噩夢。醫(yī)生、護士、心理咨詢師輪番到來。她的父母從外地趕來,母親哭紅了眼睛,父親沉默地站在窗邊。林妍每天都來,帶來公司和同事的消息,但柯瑾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第五天早晨,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出現(xiàn)了。溫雅站在病房門口,腹部已經(jīng)明顯隆起,手里拿著一束蒼白的百合花。她穿著寬松的孕婦裝,臉色看起來比柯瑾還要憔悴。
我可以進來嗎溫雅輕聲問。
柯瑾別過臉,看向窗外。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
溫雅還是走了進來,把花放在床頭柜上。我...我們很擔心你。她咬著嘴唇,婚禮后許沉看到了新聞,說你...
沒死成,很失望吧柯瑾的聲音嘶啞難聽。
溫雅的眼淚立刻涌了出來。別這樣說...瑾兒,我從未希望你...
閉嘴�?妈D(zhuǎn)過頭,直視溫雅的眼睛,別叫我瑾兒。你不配。
溫雅瑟縮了一下,手不自覺地護住腹部。我知道你恨我...但孩子是無辜的。醫(yī)生說你的情況很危險,如果...如果有什么意外...
你是來確認我會不會去鬧你的蜜月嗎柯瑾冷笑,放心,我連這床都下不了。
病房門再次打開,許沉走了進來。他西裝革履,顯然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吹娇妈臉幼樱黠@怔了一下——她瘦得脫了形,手腕上纏著繃帶,眼睛深陷在青黑的眼窩里。
柯瑾。他生硬地打招呼,然后站到溫雅身邊,保護性地摟住她的肩膀。
這一幕讓柯瑾的胃部絞痛。曾幾何時,那個懷抱是屬于她的。
你們來干什么她問,聲音平靜得可怕。
許沉和溫雅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許沉開口:我們...想確保你沒事。另外...他猶豫了一下,我們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媒體已經(jīng)開始關(guān)注了,有些報道甚至提到了我們...
柯瑾突然明白了。他們不是來關(guān)心她的,是來確認她不會向媒體爆料,不會影響他們完美新婚夫婦的形象。
滾出去。她輕聲說。
柯瑾...溫雅上前一步,我們需要談?wù)�。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談?wù)効妈穆曇敉蝗惶岣�,談什么談你是怎么在我背后勾引我男朋友的談你是怎么在我最痛苦的時候炫耀你的幸福的還是談你是怎么不小心把婚禮請柬發(fā)到我郵箱的
溫雅臉色煞白,后退幾步撞進許沉懷里。我沒有...那真的是不小心...
許沉的表情變得冷硬。夠了,柯瑾。我們來看你是出于好意。你自己做出的選擇,沒人該為此負責。
我的選擇柯瑾歇斯底里地笑起來,我的選擇是愛你,信任她!而你們的選擇是背叛我,毀了我!
她的心率監(jiān)測器開始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護士沖了進來,看到情況后立刻開始趕人:請你們離開!病人需要安靜!
許沉拉著溫雅快步走向門口。在離開前,他回頭看了柯瑾一眼,那眼神中沒有愧疚,只有不耐煩和厭惡:希望你早日康復(fù)...然后放過我們。
這句話像一把刀,直接刺入柯瑾的心臟。她看著他們離開,看著那扇門關(guān)上,然后崩潰地大哭起來。護士試圖安慰她,但她什么都聽不進去。
他們怎么能...怎么能這樣對我...她抽泣著問,明知沒有答案。
醫(yī)生不得不給她注射了鎮(zhèn)靜劑。在藥物作用下,柯瑾終于睡著了。她夢見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遠處許沉和溫雅手牽著手越走越遠,無論她怎么呼喊,他們都不回頭。
醒來時已是深夜。病房里只有監(jiān)護儀器發(fā)出的微弱光芒�?妈髦业绞謾C,充電后開機。幾十條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涌進來,大部分來自林妍和父母。她一條都沒看,直接點開了社交媒體。
溫雅的主頁上滿是蜜月照片——馬爾代夫的碧海藍天,許沉摟著她的腰,兩人對著鏡頭微笑。最新一張是溫雅穿著比基尼,展示著隆起的腹部,配文三個人的蜜月。評論區(qū)滿是祝福和羨慕的聲音。
柯瑾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她點開許沉的主頁,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更改了感情狀態(tài):已婚。頭像換成了他們的婚紗照。
一條新通知彈出——許沉在她的最后一條狀態(tài)(那個有時候我希望自己從未出生)下點了贊。這個舉動比任何言語都殘忍,仿佛在說:我也希望如此。
柯瑾關(guān)掉手機,躺在黑暗中,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醫(yī)生說她的肝臟和腎臟都受到了嚴重損傷,需要長期治療。心理醫(yī)生診斷她患有重度抑郁癥和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建議住院觀察。
但所有這些都不重要了。她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健康,失去了愛情和尊嚴。而許沉和溫雅,卻擁有了她曾經(jīng)夢想的一切——婚姻、孩子、幸福的未來。
清晨,護士來給她抽血時,發(fā)現(xiàn)柯瑾的枕頭全濕了,但她的眼睛干澀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淚水都已流干。
今天感覺怎么樣護士例行公事地問。
柯瑾沒有回答。她只是盯著天花板,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醫(yī)生查房時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她的身體指標穩(wěn)定了,可以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
你有地方去嗎有人照顧你嗎醫(yī)生擔憂地問。
柯瑾搖搖頭。父母已經(jīng)回去了,他們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林妍提出讓她暫住,但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我們會聯(lián)系社工幫助你。醫(yī)生嘆了口氣,柯小姐,生命很寶貴。希望你能珍惜。
生命很寶貴。這句話在柯瑾腦海中回蕩。對誰寶貴對許沉和溫雅那樣的人,生命確實寶貴——充滿了愛和希望。但對她呢一個被背叛、被拋棄、連自殺都失敗的人
出院那天,林妍來接她�?妈墓⒁呀�(jīng)被收拾過了——酒瓶和藥片都被清理干凈,破碎的鏡子也換了新的。但那種空蕩和冰冷依然存在,像一座精心布置的墳?zāi)埂?br />
公司...希望你好好休息。林妍尷尬地說,等你好些了,也許可以談?wù)剰?fù)職的事...
柯瑾知道這只是客套話。在行業(yè)里,她已經(jīng)成為那個為情自殺的瘋女人,沒有公司會要這樣的員工。
謝謝。她機械地回答,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林妍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點頭離開了�?妈驹诖扒埃粗鴺窍碌能囁R龍。生活還在繼續(xù),只是她的生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她打開電視,本地新聞?wù)趫蟮酪粓鍪⒋蟮拇壬仆硌纭gR頭掃過賓客,定格在一對璧人身上——許沉和溫雅,手挽著手,笑容滿面。主持人介紹他們是科技新貴和美麗的準媽媽,稱贊他們的愛情故事如同童話。
柯瑾關(guān)掉電視,走向浴室。鏡子里的女人陌生得可怕——蒼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瘦得突出的鎖骨。她伸手觸碰鏡面,冰冷的觸感提醒她還活著。
活著。多么諷刺。她的心已經(jīng)死了,身體卻還固執(zhí)地堅持著。
夜幕降臨時,柯瑾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看到你出院的消息。希望你好好生活,別再聯(lián)系我們了�!S沉
柯瑾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很久,然后刪掉了。她打開抽屜,找出剩下的藥片——不多,但足夠讓她睡個好覺。正要吞下時,手機又響了。是林妍:別忘了明天的心理治療,我早上九點來接你。
柯瑾放下藥片,突然笑了。多么可笑啊,全世界都在努力救她,除了那個她最想被拯救的原因——許沉的愛。
第二天,她勉強自己去見了心理醫(yī)生。一個溫和的中年女性,說話輕聲細語,眼神充滿理解�?妈獧C械地回答著問題,內(nèi)心毫無波瀾。
被背叛的痛苦是真實的。醫(yī)生說,但你的價值不取決于任何人的愛或選擇。
柯瑾點點頭,表面順從,內(nèi)心卻在冷笑。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有什么用她的痛苦不會因此減輕一分。
治療結(jié)束后,林妍帶她去喝了咖啡。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柯瑾手上,顯出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她想起許沉曾經(jīng)多么喜歡親吻她手腕內(nèi)側(cè)的那片皮膚,說那里的脈搏讓他感到生命的力量。
你看起來好點了。林妍小心翼翼地說。
柯瑾攪動著咖啡,沒有回答。好點了怎么可能。她只是學(xué)會了把痛苦藏得更深。
回到家,柯瑾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一個包裹。拆開后,她愣住了——是她留在許沉公寓的所有物品,包括那枚滾到沙發(fā)底下的訂婚戒指。沒有附言,沒有解釋,就像退還一件不再需要的物品。
戒指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妈阉髟跓o名指上,松垮垮的,隨時會滑落——就像他們的愛情,曾經(jīng)耀眼,最終卻不堪一擊。
夜深人靜時,柯瑾站在陽臺上,看著遠處的城市燈火。某處,許沉和溫雅或許正相擁而眠,期待著他們孩子的出生。而她,只剩下無盡的空虛和疼痛。
她拿出手機,翻到許沉和溫雅的社交媒體,一張一張地看著他們的幸福照片。每一張都是對她的凌遲,但她無法停止。痛苦成了她與許沉最后的聯(lián)系,如果連這都沒有了,他們就真的毫無關(guān)系了。
最后,柯瑾點開了自己的相冊,找到與許沉的合照。一張一張地刪除,就像刪除自己的一部分靈魂。當最后一張照片消失時,她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不是治愈,而是認命。
她走到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你不再愛許沉了。她對鏡中的女人說,你只是無法停止愛那個愛著他的自己。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中某個緊鎖的房間�?妈诘厣�,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如此痛苦——不是因為失去了許沉,而是失去了那個相信愛情的自己。
窗外,遠處的天空突然亮起絢麗的煙花�?妈槟镜乜粗孪肽腔蛟S是某個慶典,或許是某對戀人的求婚。美麗而短暫,就像所有美好的事物。
她想起醫(yī)生的話:生命很寶貴。但沒人告訴她,當生命只剩下痛苦時,寶貴在哪里
煙花結(jié)束后,夜空重新歸于黑暗�?妈驹诖扒�,直到雙腿發(fā)麻。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回到床上,明天繼續(xù)假裝康復(fù),繼續(xù)這場名為活著的表演。
但她沒有動。只是站在那里,看著黑暗,聽著自己緩慢而堅定的心跳。活著,卻像死了;死了,卻還呼吸。這或許就是最殘酷的結(jié)局——不是戲劇性的死亡,而是漫長而無望的生存。
在某個遙遠的角落,許沉或許正摟著溫雅,輕聲說著情話。而在這個安靜的公寓里,柯瑾終于停止了哭泣。眼淚會干涸,傷口會結(jié)痂,但有些東西,一旦破碎,就再也無法復(fù)原。
就像那面被她打碎的鏡子,即使換了新的,照出的影像也永遠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