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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第一章

    我跪在祠堂的青磚上,膝蓋早已失去知覺。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紅玉提著食盒閃身進來,瓷碗磕在供案上發(fā)出清脆的響。

    夫人快用些參湯,這都跪了三個時辰了。她掀開我裙擺時倒抽冷氣,月光透窗而入,照見膝蓋上蜿蜒的血痕浸透素白中衣。

    我搖搖頭,望著案上跳動的燭火。那尊檀木雕的謝氏先祖牌位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像極了三日前謝珩看我的眼神——他在北疆征戰(zhàn)三年,歸來時玄甲未卸,懷中抱著個裹在狐裘里的女子。

    這是蘇姑娘。他說話時睫毛上還凝著霜,若非她舍命相救,我早該葬身狼腹。

    那女子自雪白毛領(lǐng)中抬起臉,竟與我七分相似。只是眉間多顆朱砂痣,眼尾微微下垂,看人時仿佛含著千言萬語。她怯生生喚我姐姐,指尖卻有意無意撫過謝珩胸前的護心鏡。

    更漏聲將我的思緒扯回現(xiàn)實。紅玉突然拽住我衣袖:夫人快看!

    祠堂東角的帷幔無風自動,暗紅布料后露出半截鵝黃裙裾。我撐著供案起身,傷口撕裂的劇痛讓眼前發(fā)黑。掀開帷幔的剎那,濃重血腥氣撲面而來。

    三只黑貓被開膛破肚釘在墻上,鮮血在墻面蜿蜒成詭異的符咒。正中擺著個扎滿銀針的布偶,杏色錦緞上赫然繡著蘇挽月三字。

    這是......巫蠱!紅玉尖叫著后退。我伸手去取布偶,祠堂門轟然洞開。謝珩逆光而立,玄色大氅被夜風掀起,露出腰間沾血的佩劍。

    他目光掃過墻上的血咒,瞳孔驟然收縮。我張口欲言,喉間卻泛起腥甜——他掐著我脖頸將我摜在供桌上,祖宗牌位嘩啦啦倒了一片。

    我竟不知顧家嫡女這般歹毒。他指節(jié)抵在我喉骨,聲音比塞外的雪還冷,挽月高熱三日不退,原來是你作祟。

    我想說今晨才被老夫人罰來跪祠堂,想說那鵝黃裙裾分明是蘇挽月貼身侍女所穿。可他的眼神讓我想起大婚那夜,龍鳳燭下他挑開蓋頭時也是這樣冷,說顧小姐,你我皆是棋子。

    喉間力道突然松開,我伏在案上劇烈咳嗽。他撿起布偶轉(zhuǎn)身要走,玄色衣擺掃過我的手背,像一塊冰。

    將軍!我啞著嗓子喊,若我說是有人陷害......

    證據(jù)呢他停在門檻處,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三日前你房中找到的斷腸草,五日前馬廄里被割斷的韁繩,今日的巫蠱——顧明懿,你當我是傻子

    第二章

    裂帛

    柴房霉味鉆進鼻腔時,我正盯著掌心發(fā)黑的傷口。三日前謝珩捏碎茶盞的瓷片還扎在肉里,混著巫蠱案后他親手釘入的七根桃木釘,稍稍屈指便滲出膿血。

    門外傳來鐵鏈響動,我本能地蜷縮進陰影。蘇挽月提著琉璃燈進來,杏色裙裾掃過滿地鼠尸,腕間金鈴隨著步伐輕響。她俯身挑起我下巴,朱砂痣在燭火下紅得妖異。

    姐姐可知,被桃木釘封穴的人,血會慢慢變成黑色她指尖劃過我腕間青紫脈管,等謝將軍生辰那日,用你的心頭血做藥引......

    我猛地咬住她手指,血腥味在齒間炸開。她踉蹌后退撞翻燈盞,火苗瞬間竄上稻草堆。濃煙中我聽見謝珩的怒喝,緊接著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被甩到院中石階上。

    你連縱火滅跡的手段都用上了謝珩劍尖抵住我心口,玄甲上還沾著北疆的風沙。我突然想起他出征前夜,也是這樣冰冷的鎧甲貼著我臉頰,他說顧明懿,等我回來。

    劍鋒劃破衣襟的剎那,紅玉突然撲上來攥住劍刃:將軍明鑒!奴婢方才看見蘇姑娘的侍女往柴房潑火油!

    血珠順著劍身滴落,在青磚上綻成紅梅。蘇挽月突然悶哼一聲跌進謝珩懷里,素白中衣滲出暗紅:阿珩別怪姐姐,定是前日我替將軍擋箭的傷口裂了......

    我看到謝珩瞳孔猛地收縮。三日前校場遇刺的場景倏然浮現(xiàn)——刺客的箭簇本該穿透他后心,卻被突然撲出的蘇挽月用肩膀接下。當時她倒在血泊里,指尖卻死死勾住謝珩的玉佩穗子。

    紅玉,慎言。謝珩收劍入鞘時,劍柄上的睚眥獸首硌得我肋骨生疼,去請?zhí)t(yī)令,就說夫人舊疾復發(fā)需要靜養(yǎng)。

    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被月光拉長,我盯著蘇挽月裙擺的褶皺。那朵用銀線繡的曇花在轉(zhuǎn)身時露出背面,隱約是北狄圖騰的紋樣。

    紅玉替我包扎手掌時,窗欞突然被石子叩響。半塊虎符從縫隙滾進來,沾著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是父親當年交給謝珩的調(diào)兵信物,本該隨他深入漠北。

    小姐可還記得三年前的雪夜暗衛(wèi)十九的聲音細若蚊蠅,您讓我送去北疆的那批藥材,最后是在碎葉城外的亂葬崗找到的。

    我攥緊虎符邊緣的齒痕。當年謝珩糧草被斷,我偷了父親兵符調(diào)糧,卻在半途遭遇伏擊。原來那些救命的傷寒藥,早就混進了要命的斷腸草。

    更深露重時,西廂房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我赤腳踩過結(jié)霜的回廊,看見謝珩將蘇挽月按在妝臺前,銅鏡里映出他猩紅的眼睛:說,你怎么會有這種箭傷藥

    他掌心攤著塊靛藍碎布,上面沾著淡金色的藥粉。那是我用現(xiàn)代方法提純的金創(chuàng)藥,只在三年前給過......

    將軍疑我蘇挽月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箭疤,這傷痕做不得假,當日您親眼看著太醫(yī)剜出帶倒刺的箭簇。

    謝珩的手顫抖起來。我看到他伸手去撫那道傷疤,就像昨夜我為他包扎掌心刀傷時,他醉眼朦朧地喚我阿懿。當時他鎧甲下藏著個玄鐵護心鏡,內(nèi)側(cè)似乎刻著什么花紋。

    是真是假,將軍何不看看護心鏡里的東西我脫口而出。

    空氣驟然凝固。謝珩轉(zhuǎn)身時眼底翻涌著我從未見過的暴虐,他掐著我脖子將我拖進密室,滿墻刑具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你果然見過這個。他從懷中掏出護心鏡,內(nèi)側(cè)赫然刻著女子小像。杏眼瓊鼻,眉間一點朱砂痣。

    銅鏡摔在地上的嗡鳴聲中,我聽見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原來三年來他貼身帶著的,是這張和蘇挽月一模一樣的臉。

    第三章

    焚心

    銅水澆在腳背時,我聞到了皮肉焦糊的甜腥氣。謝珩握著刑具站在暗處,玄鐵面具遮住他半張臉,唯有護心鏡在火光中泛著幽藍。這是北狄審訊細作的法子,他竟用在了結(jié)發(fā)妻子身上。

    說,何時開始與北狄勾結(jié)他轉(zhuǎn)動鉸鏈,滾燙的銅汁順著鐵槽滴落。我望著刑架旁那幅展開的畫卷,那是從護心鏡夾層找到的——少女在梅樹下回眸淺笑,眼下淚痣被朱砂重新點成紅痣。

    喉間溢出破碎的笑聲。那是我及笄那年,他躲在顧府墻頭偷畫的。如今畫中人眉眼被改得溫婉如水,淚痣成了朱砂,倒與蘇挽月十成十地像。

    將軍不妨去查永和二十三年的貢品冊。我舔了舔開裂的唇,北狄使團進獻的浮光錦,遇熱會顯出狼頭紋。

    他手中銅壺突然傾斜,滾水擦著我腳踝潑在地上。青磚騰起白煙的瞬間,靛藍錦緞果然浮現(xiàn)金色狼紋——正是蘇挽月今日所穿的裙料。

    密道突然傳來急促的叩擊聲,十九渾身是血滾進來:將軍!北狄騎兵夜渡飲馬河,蘇姑娘帶著您的虎符進了帥帳!

    謝珩手中刑具當啷落地。我看著他扯過墻上的玄鐵劍,劍穗上那顆白玉玲瓏球在火光中晃蕩——那是我用母親遺簪改的,內(nèi)藏止血藥粉的機關(guān)。

    待在此處。他斬斷我腕間鐵鏈,掌心擦過我傷口時頓了頓,若回來見不到你......

    將軍還是擔心蘇姑娘吧。我扯下染血的衣襟扔進火盆,畢竟她心口那道疤,經(jīng)不起金鱗甲摩擦。

    他瞳孔驟然收縮。三日前校場驗傷時我就該發(fā)現(xiàn)的,真正擋箭之人該有鎧甲壓痕,可蘇挽月傷處皮膚光潔如新。銅門轟然關(guān)閉的剎那,我聽見自己沙啞的笑聲震落墻灰。

    十九背著我在密道狂奔時,暗河的水漫過腰際。他頸后的刺青讓我渾身發(fā)冷——那是父親暗衛(wèi)營獨有的標記,可父親早在半年前就被削爵流放。

    小姐莫怕。十九揮劍砍斷追擊的弓弩,當年您讓屬下查藥材被劫案,今日終于有了眉目。他塞給我半塊玉玨,正是與謝珩的合巹杯上掰下來的信物。

    火把突然從前方涌來,蘇挽月的聲音帶著笑:姐姐可知,謝珩此刻正帶著我的簪子去調(diào)兵她揚起手中玄鐵令,那本該在謝珩貼身的令牌上,赫然刻著我的生辰八字。

    我握緊袖中金針。那是用最后一點止血藥淬的毒,本是為謝珩準備的合巹酒。蘇挽月逼近時,我突然想起她總愛撫弄謝珩的護心鏡,像在確認什么機關(guān)。

    你可知這鏡子能拆開兩層我故意提高聲音,謝珩今晨發(fā)現(xiàn)內(nèi)層刻著......

    她果然神色驟變,伸手來奪。金針沒入她腕脈的瞬間,我拽斷她腰間香囊。北狄王庭的狼頭銅符滾落在地,十九的劍已經(jīng)架上她脖頸。

    地動山搖的轟鳴聲中,整條密道開始塌陷。我最后看見的是謝珩猩紅的披風掠過殘垣,他手中還攥著那支我為他改良的穿云箭,箭尖卻對準了我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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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碎鏡

    箭簇沒入肩胛時,我聽見護心鏡碎裂的脆響。謝珩眼底晃過一絲茫然的空寂,仿佛有人突然抽走了他三魂七魄。穿云箭尾的雁翎掃過我頸側(cè),帶起十七歲那年的桂花香——彼時他握著我的手教改良弩機,說阿懿造的兵器定能護山河無恙。

    原來將軍的箭......我踉蹌扶住巖壁,掌心按在滲血的機關(guān)紋路上,也會手抖。

    整個地宮突然劇烈震顫,青銅穹頂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謝珩手中弓弩落地,突然捂住心口單膝跪地。我看到無數(shù)螢綠色液體從他護心鏡裂縫中涌出,那是北狄巫醫(yī)調(diào)制的忘川水。

    蘇挽月尖叫著撲過來要搶碎片,卻被十九挑飛發(fā)簪。青絲散落的瞬間,她后頸露出暗紅色刺青——與我父親書房暗格里的北狄細作名錄第三頁,拓印的狼首人面紋一模一樣。

    顧明懿!謝珩突然嘶吼著撕開前襟,胸膛上蜿蜒的刀疤泛著詭異青紫,這是什么你究竟對我做過什么

    我怔怔望著那道疤。永和二十四年上元夜,他替我擋下刺客毒刃時,傷口明明在左肩。記憶如潮水倒灌,我終于明白護心鏡夾層為何要灌水銀——有人篡改了他的記憶,把屬于我們的過往全數(shù)替換成蘇挽月的臉。

    地磚開始塌陷,十九拽著我躍上青銅柱。下方熔巖翻涌,蘇挽月抓著謝珩的劍鞘懸在斷崖邊,金線繡的曇花裙擺寸寸化為灰燼。

    阿珩救我!她哭得梨花帶雨,你說過要娶我作真正的將軍夫人......

    謝珩額角青筋暴起,伸手去拉的剎那,我甩出袖中金絲纏住他手腕。淬過曼陀羅汁的絲線勒進皮肉,他眼底混沌漸漸清明。這是當年我為他解毒時獨創(chuàng)的療法,天下除我之外無人知曉。

    懸崖邊的松柏可還結(jié)果我啞聲問出大婚當夜的暗語。

    他渾身劇震,突然反手斬斷蘇挽月攥著的劍穗。白玉玲瓏球墜入巖漿的瞬間,我看到他眼角滑落的淚混著血——這是我們藏在合巹杯底的盟誓,若有一日背棄,當受烈焰焚心之痛。

    蘇挽月墜落時仍在笑,她撕開人皮面具的臉竟與十九有七分相似:好姐姐,你猜當年是誰調(diào)換了救命的藥......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吞沒了后半句。謝珩將我護在身下,玄甲被氣浪掀飛。我摸到他后背密密麻麻的舊疤,全是月牙形——那是北狄彎刀留下的痕跡,可當初軍報明明說,他中的是狼毒。

    地宮徹底坍塌前,十九將我們推進暗河。刺骨寒水中,謝珩忽然扣住我后頸,帶著血腥氣的吻碾過唇齒。這是我們成婚三載第一個吻,卻嘗不出半分繾綣,只有鐵銹味的真相在糾纏。

    浮出水面時,對岸的火把映亮半邊夜空。北狄王旗獵獵作響,馬背上將領(lǐng)的面容讓我如墜冰窟——那本該流放嶺南的父親,正撫摸著蘇挽月完好無損的臉。

    當年為父把你嫁入謝府,可不是為了讓你動真心。他抬手示意弓弩手列陣,乖女,現(xiàn)在射穿謝珩的心臟,為父許你重生。

    謝珩的手還環(huán)在我腰間,我能感覺到他心跳漏了一拍。暗河中漂浮的護心鏡碎片恰好聚成半輪明月,映出我們交疊的身影——這場景竟與三年前他出征前,我在水鏡占卜中看到的死局一模一樣。

    第五章

    照夜

    弓弦割破掌心時,我聽見命運齒輪咬合的聲響。父親手中的水漏恰好滴盡子時,對岸突然響起清越鐘鳴——這是大昭皇寺的鎮(zhèn)魂鐘,本該在三百里外護佑國運。

    阿懿,閉眼。謝珩突然握住我搭箭的手,體溫透過血污傳來,你十五歲那年,在太學解過《九章算術(shù)》最后一題。

    箭尖劇烈顫抖。那是我們初遇的秋分,他扮作寒門學子與我論道。當時我在地上畫的解題陣圖,此刻正映在河面碎鏡中,與北狄軍陣形成詭異的重疊。

    乾坤倒轉(zhuǎn)。我猛地調(diào)轉(zhuǎn)箭頭對準水中月影,將軍可還記得洛書方位

    謝珩喉間溢出血沫,卻低笑著引燃火折:震東兌西,離南坎北。烈焰順著金絲竄上箭翎,照亮他眼底破碎的星光,三年前你送我出征時,說過真正的戰(zhàn)場不在沙場。

    離弦之箭破空剎那,北狄王旗突然自燃。父親驚惶的喊叫與三十八年前嶺南洪災(zāi)的奏報重合——我終于明白他為何執(zhí)著水鏡預言,當年欽天監(jiān)正是用河圖推演出雙月凌空則國亡的卦象。

    地動山搖間,暗河突然逆流。十九撕開胸前皮肉,取出塊刻著星圖的青銅板:小姐請看!這才是真正的河圖,您穿越那夜天降隕石......

    我撫過凹凸的紋路,現(xiàn)代記憶如驚雷劈開迷霧。三年前實驗室里那塊商周青銅器,此刻正嵌著我的指紋。歷史書上缺失的一頁在腦海展開,記載著永和二十六年天火焚城的真相。

    父親可知曉平行時空我踏著浮冰走向?qū)Π�,手中星圖映亮半邊蒼穹,您處心積慮要改的命數(shù),不過是萬千可能性中的一種。

    謝珩突然咳出黑血,掌心月牙疤浮現(xiàn)螢光。這是接觸過放射性隕石的征兆,我終于理解護心鏡中的水銀為何能篡改記憶——那塊天外玄鐵,本就是扭曲時空的介質(zhì)。

    不可能!父親揮劍斬斷燃火的王旗,老夫籌謀二十載......

    卻不知自己也是棋子。我指向開始融化的雪山,北狄國師沒告訴您嗎過度使用隕石之力會加速冰川消融。

    仿佛印證我的話,雷鳴般的轟響自天際傳來。蘇挽月突然從暗處沖出,面容在接觸到星圖光芒時迅速衰老:顧明懿!你怎能喚醒......

    她的尖叫戛然而止。謝珩的匕首貫穿她心口,刀柄鑲著的隕鐵碎片與星圖產(chǎn)生共鳴。時空在剎那間靜止,我看見無數(shù)光幕展開——每一幀都是我們走向不同結(jié)局的人生。

    選一個。謝珩染血的手指撫過光幕,沒有陰謀與背叛的世界。

    我望向其中一幕:現(xiàn)代醫(yī)院的病房,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病床上躺著的分明是古裝的謝珩,而玻璃倒影里,穿白大褂的我正在記錄數(shù)據(jù)。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父親癲狂的笑聲混在風里:晚了!隕核已經(jīng)開始......

    謝珩將我推入最近的光幕,反手將星圖按進胸膛。他的身體逐漸透明,背后展開的卻是三年前出征那日的朝陽:記得去玄武街買桂花酥,別總喝冷酒......

    時空坍縮的轟鳴吞沒了尾音。我跪在二十一世紀的水泥地上,面前躺著半塊焦黑的青銅板。警笛聲由遠及近,而我的手心赫然有道月牙疤,正滲出淡金色的血。

    (番外·照水)

    永和二十九年的春分,我在臨安城外的棲霞寺栽下第七棵桂樹。山霧漫過新刻的碑文,將謝顧氏三個字洇得模糊,倒像是被雨水打濕的胭脂。

    小沙彌送來素齋時,我正在讀北疆來的信箋。薄宣上字跡瘦勁,寫碎葉城今年開了雙色雪蓮,寫駝鈴驚起沙狐,寫某個放羊的孩童在古戰(zhàn)場拾到半塊護心鏡。

    施主年年清明來栽樹,是為故人祈福么

    我望著檐角晃動的銅鈴,想起顧明懿總說鈴鐺聲像碎玉。那日地宮坍塌后,我在暗河下游尋了三天三夜,只找到她半幅染血的袖角。金絲繡的忍冬花紋里纏著根白發(fā),太醫(yī)令說是急火攻心所致。

    是贖罪。我摩挲著腕間褪色的紅繩,那夜她替我包扎時系上的,若有人問起,就說后山桂樹林里葬著件嫁衣。

    小沙彌似懂非懂地合十離去。竹影掃階而過,恍惚又是她執(zhí)筆在軍報上勾畫的側(cè)影。世人皆道鎮(zhèn)北將軍謝珩克妻,卻不知我書房暗格里鎖著三十九封和離書——從永和二十六年立春寫到驚蟄,字字句句都是放她自由。

    暮鼓響起時,山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十九背著藥簍闖進來,玄色勁裝下擺還沾著漠北的沙。

    將軍,碎葉城的暗樁有消息了。他解下青布包裹,有人在黑市見過蘇挽月。

    我手一抖,茶湯潑濕了信箋。墨跡暈染處,恰好是那句沙丘下有處溫泉,蒸騰時像極了夫人煮的云霧茶。

    不可能。我盯著布包里的青銅殘片,這是從她心口剜出的暗器,三年前我親手...

    是易容術(shù)。十九展開羊皮卷,上面繪著女子耳后的朱砂痣,北狄死士營的秘法,用尸油養(yǎng)出人皮面具。

    山風突然變得刺骨。我望著供案上那尊檀木牌位,想起顧明懿跪祠堂那夜。若當時肯多看她一眼,或許就能發(fā)現(xiàn)蘇挽月腕間的金鈴暗藏機關(guān),或許就不會錯過她欲言又止的九個瞬間。

    屬下查過當年劫藥的馬匪。十九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他們接到的密令蓋著顧相私印,但印泥摻了昆侖紫草——這種西域藥草,只有蘇家商隊能弄到。

    記憶突然裂開細縫。永和二十三年上元節(jié),我在顧府后院遇見個掃雪的丫鬟。她抬眼時眸中水光瀲滟,說姑爺怎的偷折小姐的梅。后來才知那是蘇挽月,三日前剛被顧相收作義女。

    去查蘇家祖籍。我攥緊那塊青銅片,邊緣的狼頭紋刺進掌心,還有顧明懿生母的墓。

    夜雨來得急。我在藏經(jīng)閣翻檢舊檔時,油燈忽然爆出燈花。泛黃的族譜上,顧明懿生母林氏的名字旁,赫然注著蘇字。蠅頭小楷寫著:林州蘇氏,永和三年沒入賤籍。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墻上懸掛的玄鐵劍。劍穗上的白玉玲瓏球裂了道細縫,三年來我始終不敢拆開——那夜地宮崩塌前,顧明懿往里面塞了張字條。

    將軍!十九渾身濕透沖進來,手中攥著半塊玉佩,蘇家祖墳是衣冠冢,棺木里藏著這個!

    玉佩上的螭龍紋與我那塊恰好合成圓月。內(nèi)側(cè)刻著生辰八字,卻不是蘇挽月的——永和六年三月初七,顧明懿真正的誕辰,比婚書上足足早了兩年。

    暴雨傾盆的夜,我終于顫抖著撬開玲瓏球。褪色的桃花箋上字跡斑駁,是她用金瘡藥寫的密信:

    見字如晤。護心鏡夾層有北狄密文,需以白醋蒸之。妾身三年前既入棋局,惟愿君終得山河無恙。又及,桂花酥在灶臺第三塊磚下。

    我瘋了一樣沖進雨幕。祠堂的供案下果然有暗格,油紙包著的點心早已霉變,卻還保持著被人反復打開又系好的模樣。最底下壓著張泛黃的信箋,是她十六歲抄的《上林賦》,在長眉連娟,微睇綿藐旁補了句:謝家阿珩笑起來,眼底有整個江南的春水。

    暗衛(wèi)送來破譯的密文時,棲霞寺的桃花開了。羊皮卷上記載著北狄在大昭的暗樁,最后一個名字讓我如墜冰窟——林州太守蘇淮,顧明懿的親舅舅。

    所以蘇挽月是她表妹十九劍穗上的血珠滴在青磚上,難怪容貌相似...

    我望著山間升起的霧靄,忽然想起某個細節(jié)。大婚那夜顧明懿卸妝時,曾對著銅鏡自語:原該有個妹妹的,若是活著也該這么高了。當時我以為她在說胡話,現(xiàn)在想來,蘇家正是那年被抄的。

    清明這日,我在桂樹林等來位不速之客。老住持領(lǐng)著個戴帷帽的女子,說她在佛前供了盞長明燈。

    夫人可知供燈人的名諱我盯著她腕間隱約的金鈴痕。

    山風掀起白紗一角,露出眼下淚痣。她伸手接住飄落的桂瓣,掌心月牙疤泛著淡金:將軍可聽過借尸還魂三年前地宮里的顧明懿確實死了,但有人從黃泉爬回來,只為討一碗謝府的桂花羹。

    茶盞摔碎在石碑前,驚起幾只山雀。我看著她從袖中取出半塊護心鏡,內(nèi)側(cè)小像的朱砂痣正漸漸褪成淺褐——那是顧明懿獨有的胎記,遇熱方顯。

    暮色四合時,山寺響起悠長鐘聲。她站在第七棵桂樹下,背影與記憶中的少女重疊又分離。我不敢問這些年她如何躲過追捕,不敢問心口的傷還疼不疼,就像不敢承認這或許又是北狄的局。

    謝珩。她忽然轉(zhuǎn)身,指尖拂過碑上青苔,你種的桂樹,今年能釀多少酒

    斜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中間隔著三年光陰,三千亡魂,三萬里未能寄出的相思。我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將珍藏的和離書扔進香爐�;鹕嗑磉^一別兩寬時,她笑著往我掌心放了顆桂子。

    山霧又起,鐘聲驚散棲霞。這一次,我終于看清她眼底的春水,倒映著兩個破碎又重逢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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