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雨中的畫
雨水敲打著畫廊的落地窗,我站在《雨巷》前,呼吸不自覺地變淺。畫中穿紅裙的女子背影撐著一把黑傘,雨水在她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那抹紅色在灰暗色調(diào)中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你喜歡
聲音從我身后傳來,帶著一絲煙熏的沙啞。轉(zhuǎn)身時,我對上一雙深灰色的眼睛——像是被雨水浸透的烏云,隨時可能落下淚來。
肖墨就這樣闖進我的生命,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襯衫,袖口沾滿顏料,身上混合著松節(jié)油和苦艾酒的氣息。他的手指修長,右手虎口處有一道細長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劃過。
它很痛。我不由自主地說出感受。
他眉毛微微上揚——后來我知道,這是他最大程度的表情變化。第一次有人這么說。
我們聊到畫廊打烊。肖墨二十三歲,美院畢業(yè)后在畫室當助教維生,住在城郊一間沒有暖氣的老公寓。我是施語嫣,卻只告訴他我叫小雨——施氏珠寶集團獨女的身份在這種地下藝術(shù)展顯得太過荒謬。
你的手。他突然說,指了指我的左手腕,那里應(yīng)該有長期戴首飾的痕跡。
我下意識捂住那道淺淺的白痕——那里本該有母親留給我的翡翠鐲子。觀察很細致。
畫家的職業(yè)病。他嘴角微微上揚,就像你耳垂上的小孔,應(yīng)該常年戴某種耳飾。
我心跳漏了一拍。那天我特意換了最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摘掉了所有首飾,卻還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三個月后,父親的書房里爆發(fā)了我們之間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你瘋了放棄哥倫比亞大學的offer去給一個無名畫家當助理父親把茶杯重重的砸在紅木辦公桌上,茶水濺在價值連城的明代字畫上
我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父親冷笑一聲:生活你知道什么是生活你連地鐵卡都不會充值!
這句話刺痛了我。是的,我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施家大小姐,從小到大連書包都有傭人整理。但正是這種窒息般的呵護,讓我渴望真正的自由。
至少他不會把我當展示柜里的珠寶!我扯下脖子上的鉆石項鏈扔在地上,從小到大,我連穿什么顏色的襪子都要按您的意思來!
父親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松動,但很快又恢復威嚴:下周和周氏公子的相親,你必須出席。
我不會去的。我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走出這個門,就別再回來!父親的聲音在身后炸響。
我的手在門把上停頓了一秒,然后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走廊上,管家和周秘書驚慌失措地站著,顯然聽到了全部爭吵。
小姐...周秘書欲言又止。
幫我轉(zhuǎn)告母親,我從錢包里抽出黑卡遞給他,我會照顧好自己。
走出施家別墅大門時,天空開始下雨。我沒有回頭,沒有拿傘,就這樣拖著行李箱走進雨中。冰涼的雨水很快浸透了我的真絲襯衫,但我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簡陋的新家
肖墨打開門時,我渾身濕透地站在他公寓門口,行李箱輪子卡在樓道裂縫里。
老天...他把我拉進屋內(nèi),你怎么...
我和家里決裂了。我打了個噴嚏,能借住幾天嗎找到工作就搬走。
肖墨的公寓比想象中還小,一室一廳,廚房和衛(wèi)生間擠在同一個空間。畫具占據(jù)了大部分面積,床墊直接鋪在地上,旁邊堆滿了空啤酒罐和泡面盒。
他翻出一條干毛巾遞給我:擦一擦。又找了件自己的T恤和短褲,先換上這個。
在狹小潮濕的浴室里換衣服時,我聽見他在外面收拾東西的聲音。鏡子里的我狼狽不堪,妝花了,頭發(fā)貼在臉上,卻笑得像個終于逃出牢籠的孩子。
出來時,肖墨已經(jīng)清出一小塊空地,正笨拙地鋪一條看起來還算干凈的床單。
你睡床,我睡沙發(fā)。他說。
那所謂的沙發(fā)其實是一個破舊的單人椅,上面還沾著顏料。我搖搖頭:床夠大,一起睡吧。
肖墨的耳尖瞬間紅了:這不合適...
只是睡覺而已。我故意逗他,還是說,大畫家在想什么不純潔的事
他無奈地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真心笑的樣子。
第一頓晚餐
晚上,肖墨翻出冰箱里僅有的食材——兩個雞蛋,半顆蔫了的白菜,和一小塊火腿。
將就一下。他有些尷尬地撓頭,平時都是隨便吃點...
我看著他在狹小的廚房里忙碌的背影,突然涌起一股沖動:我來做吧。
肖墨驚訝地轉(zhuǎn)身:你會做飯
不會。我誠實地回答,但總比餓死強。
最終我們合作完成了一鍋勉強能吃的炒飯。肖墨的手藝竟然出乎意料地不錯,他說是因為大學時在餐廳打過工。
為什么選擇畫畫我嚼著有點焦的米飯問。
肖墨的眼神飄向墻上那幅未完成的《雨巷》:因為有些東西,只有顏料能表達。
飯后,他堅持要洗碗。我坐在床墊上,打量這個將成為我新家的地方。墻角堆著幾十幅畫作,大部分是雨天和紅衣女子。床頭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買顏料和交電費。
肖墨擦著手走過來:想好了真要住這種地方
比住在金籠子里強。我仰頭看他,不過有個條件。
什么
教我獨立生活。我伸出手,比如怎么用洗衣機,怎么交水電費,怎么...做普通人。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有粗糙的繭:成交,大小姐。
那晚,聽著窗外雨聲和肖墨均勻的呼吸聲,我久久無法入睡。父親現(xiàn)在一定暴跳如雷,母親大概在哭,周秘書肯定派了人四處找我...但奇怪的是,我并不后悔。
翻身時,我看見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肖墨臉上。他睡得很沉,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做一個美夢。
我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心想:這就是自由的滋味嗎
第一個清晨
刺耳的手機鈴聲驚醒了我。摸索著接起來,是周秘書。
小姐,董事長凍結(jié)了您所有賬戶。他壓低聲音,包括信托基金和信用卡。
我瞬間清醒:什么
還有,您名下的公寓和車鑰匙都被收回了。周秘書頓了頓,需要我...
不用。我看著還在熟睡的肖墨,我能應(yīng)付。
掛斷電話,我輕手輕腳地起床,卻踢翻了一個空啤酒罐。肖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怎么了
沒事。我勉強笑笑,繼續(xù)睡吧。
但他已經(jīng)坐起來,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常:家里來電話了
我點點頭,突然感到一陣恐慌——沒有錢,沒有工作,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坐公交車...
肖墨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起身從畫架后面拿出一個鐵皮盒子:給。
盒子里是一沓現(xiàn)金,大概有幾千塊。
我不能...
算借你的。他打斷我,找到工作再還。
我捏著那些皺巴巴的鈔票,鼻子發(fā)酸。這些錢對以前的我來說不過是一頓飯錢,但此刻卻重若千鈞。
謝謝。我小聲說。
肖墨揉了揉我的頭發(fā):走,帶你去吃早餐。樓下王阿姨的豆?jié){是全城最好的。
陽光透過臟兮兮的窗戶照進來,灰塵在光柱中跳舞。我突然意識到,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離家出走,而面前這個剛認識幾天的男人,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第二章
燃燒的翅膀
肖墨要辦個人畫展時,我瞞著他聯(lián)系了母親的律師。
小姐,那套公寓市值至少六百萬。陳律師推了推眼鏡,您確定要出售
越快越好。我簽完最后一份文件,右手無意識地摸著空蕩蕩的左手腕。
錢到賬那天,我把銀行卡放在肖墨的調(diào)色盤旁。二十萬,夠租場地和印刷宣傳冊了。
肖墨盯著卡片,眉頭緊鎖:哪來的錢
設(shè)計兼職攢的。我撒了謊,轉(zhuǎn)身去廚房倒水,避開他的目光。
畫展很成功。藝評家稱贊肖墨是最具靈魂的新生代畫家。慶功宴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摟著我的肩膀?qū)λ腥苏f:這是我的幸運女神。
可當我想吻他時,他卻偏過頭,含糊地喊出一個名字:阿寧...
我渾身僵住:誰是阿寧
什么阿寧你聽錯了。他突然清醒過來,用力抱住我,謝謝你,小雨。
那晚,我在他抽屜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本棕色皮面日記。鬼使神差地,我翻開了它。
2009年6月15日,阿寧今天穿了紅裙子,像一團火...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繼續(xù)往后翻,幾乎每頁都記錄著一個叫阿寧的女孩——她喜歡紅色,討厭甜食,左眼角有一顆淚痣。最后幾頁筆跡凌亂:
他們帶走了阿寧...說我不配...
阿寧結(jié)婚了...她眼里的光死了...
阿寧走了...永遠...
最后一頁貼著張照片:一個穿紅裙的少女站在畫室中央,左眼角有顆明顯的淚痣——像極了肖墨畫中那些模糊面容的共同特征。
我突然想起衣柜里不知何時多出的那些紅裙,想起肖墨總說我穿紅色好看,想起我本不愛吃甜卻總收到他買的黑巧克力...
鏡子里的我面色慘白。五年了,我竟活成了別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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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破碎的鏡像
清晨的陽光透過臟兮兮的窗戶照進來時,我仍坐在床邊,手里攥著那本日記。窗外的梧桐樹上,一只知更鳥在不停地鳴叫,聲音刺耳得讓人心煩。
你翻我東西肖墨站在門口,聲音冷得像冰。他身上的酒氣混合著不知名香水的味道,領(lǐng)口還沾著口紅印。
我把日記摔在地上:她是誰
肖墨彎腰撿起日記,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珍寶。他的指尖在皮面上摩挲了一下才直起身:一個故人。
故人我指著墻上那排人物畫,聲音開始發(fā)抖,所以這些年的畫,這些紅裙子,這些淚痣...全都是她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肖墨的眼神變得鋒利:小雨,別無理取鬧。他伸手想碰我的臉,我猛地后退一步。
無理取鬧我抓起手邊的顏料管砸向墻壁,靛藍色在墻上炸開一朵丑陋的花,五年!我為你放棄一切,結(jié)果我只是個替身
放棄一切肖墨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你那個裝滿名牌的衣柜你那些兼職賺來的錢他逼近一步,別把自己說得那么偉大。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著我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昨晚林喬發(fā)來的消息:【語嫣,你爸進ICU了,速回電】
你看了我的信息我渾身發(fā)冷,我爸他...
你爸好得很,肖墨把手機扔在床上,不過是騙你回去的老把戲。他點燃一支煙,慢悠悠地吐出一個煙圈,沒有我,你什么都不是。記得當初是誰收留了離家出走的你嗎
這句話像刀一樣扎進心臟。是的,為了他,我確實拋棄了一切:家族、財富、社交圈...甚至自我。
第四章
父親的病房
仁和醫(yī)院VIP病房外的走廊長得沒有盡頭。我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周秘書遠遠看見我就迎了上來。
小姐,董事長剛睡著。他壓低聲音,這次是前壁心肌梗死,放了兩個支架。
透過玻璃窗,我看見父親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監(jiān)護儀的曲線有規(guī)律地跳動著。他看起來老了十歲,灰白的鬢角被汗水打濕,哪里還是那個在董事會上不怒自威的施董事長
醫(yī)生怎么說我輕聲問。
暫時脫離危險,但需要長期靜養(yǎng)。周秘書猶豫了一下,小姐,董事長昏迷時一直喊你的名字。
我眼眶一熱,轉(zhuǎn)身靠在墻上。走廊另一頭,一個穿白大褂的高挑身影正快步走來,胸牌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心外科副主任醫(yī)師
周敘辰。
家屬他停在我面前,聲音低沉溫和。
我抬頭,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卻不難聞。
我是他女兒。
周敘辰微微點頭:施小姐,請到辦公室詳談。
他的辦公室簡潔得近乎冷清,唯一稱得上裝飾的是窗臺上的一小盆多肉。周敘辰示意我坐下,自己則站在窗前,逆光中他的輪廓鍍著一層金邊。
施董事長的心臟功能只剩40%,他開門見山,需要絕對靜養(yǎng),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我攥緊了包帶:是因為...我的事嗎
周敘辰?jīng)]有正面回答:作為醫(yī)生,我建議家屬盡量減少患者情緒波動。他頓了頓,作為朋友...施叔叔這半年瘦了十二公斤。
我鼻子一酸。從小到大,父親總是忙于工作,我們父女相處的時間少得可憐。我以為他不在乎我...
謝謝您,周醫(yī)生。我站起身,我能去看看他嗎
周敘辰遞給我一包紙巾:他在1703病房。另外,他猶豫了一下,我晚上八點下班,如果有什么問題,隨時可以找我。
病床前的談話
父親醒來時已是黃昏。夕陽透過百葉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在安靜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語嫣他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爸,我在這兒。我握住他枯瘦的手,那上面還貼著留置針的膠布。
父親的眼里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暗淡下去:那個畫家...對你還好嗎
我喉嚨發(fā)緊,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五年來,父親每次見到我都要問這句話,而我總是驕傲地說很好。現(xiàn)在想來,他是不是早就看出了什么
語嫣,父親艱難地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fā),爸爸不是反對你追求愛情...只是不想看你委屈自己。他咳嗽了幾聲,那個肖墨,我調(diào)查過。十年前他初戀自殺后,他就有嚴重的心理問題...
我渾身一震:您...都知道
你是我唯一的女兒啊。父親苦笑,每次看到你穿著那些紅裙子,我就...他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爸!您別說了...我慌亂地按下呼叫鈴。
周敘辰來得很快。他熟練地調(diào)整輸液速度,戴上聽診器檢查父親的心肺音。我站在一旁,看著他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操作各種儀器,莫名感到一絲安心。
暫時穩(wěn)定了。周敘辰摘下聽診器,對我使了個眼色,施小姐,能幫忙拿一下藥嗎
走廊上,他遞給我一杯溫水:喝點水,你臉色很差。
水溫剛好,不燙不涼。我小口啜飲著,突然發(fā)現(xiàn)杯子里飄著兩片檸檬——正是我平時最喜歡的喝法。
周醫(yī)生...
叫我敘辰就好。他微微一笑,施叔叔經(jīng)常提起你,說你不愛喝白水,總要加片檸檬。
我心頭一暖,又有些愧疚。父親連這種小事都記得,而我卻...
那個...周敘辰突然有些局促,明天我休息,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帶你去醫(yī)院附近的咖啡館。施叔叔的病情,有些細節(jié)需要詳談。
我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耳尖微微發(fā)紅。
第五章
周醫(yī)生的咖啡
四季春咖啡館藏在醫(yī)院后巷,裝修樸素但溫馨。周敘辰顯然是�?�,老板娘熟稔地招呼我們:周醫(yī)生,老位置給你留著呢。
角落的卡座安靜私密,桌上擺著一小瓶新鮮的雛菊。周敘辰替我拉開椅子,又細心地問:空調(diào)溫度合適嗎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的側(cè)臉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頜線。他今天沒穿白大褂,簡單的淺藍色襯衫顯得清爽又儒雅。
關(guān)于施叔叔的病情...他翻開病歷本。
敘辰,我打斷他,我爸是不是讓你當說客
他愣了一下,隨即失笑:這么明顯嗎合上病歷,他正色道:確實是你父親先找的我,但...他的目光變得柔軟,我答應(yīng)見面,是因為我想認識你。
我的心臟漏跳一拍。
從你第一次來醫(yī)院,我就注意到你了。周敘辰的聲音很輕,那天你在ICU外坐了一整夜,明明眼睛都哭腫了,卻還笑著安慰其他家屬。
我完全不記得這件事。那時滿腦子都是父親的病情和肖墨的冷漠...
服務(wù)員送上咖啡,周敘辰自然地接過我的那杯,加了一小塊方糖和奶精,輕輕攪拌后才推到我面前——正是我習慣的口味。
你...
施叔叔說你喝咖啡喜歡一糖一奶。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記性一直很好。
陽光照在咖啡杯上,映出細碎的金光。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五年來第一次有人記得我的喜好,第一次有人為我拉椅子,第一次有人看我的眼神不是透過我在看別人...
敘辰,我...
不用現(xiàn)在回答。他溫柔地打斷我,我知道你剛經(jīng)歷了很多。只是希望你知道,你有選擇的權(quán)利。他頓了頓,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桌下的手悄悄攥緊了裙角。這條紅裙子是肖墨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他說我穿紅色最好看...
能陪我去買件衣服嗎我突然問,我想換種顏色。
周敘辰的眼睛亮了起來:榮幸之至。
第六章
身份揭露后的糾纏
回到公寓時已是傍晚,徑直走向臥室開始收拾行李。大部分東西我都不打算帶走——那些紅裙子,那些他喜歡的香水,那些為了迎合他口味買的黑巧克力...
我把行李箱合上時,門鎖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肖墨站在門口,目光從我的臉滑到行李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要去哪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回家我平靜的回答,繼續(xù)收拾畫架旁的素描本。
他猛地沖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讓我皺眉:別走,我馬上要出名了,下個月巴黎有個展覽...
肖墨我打斷他,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愣住了,眉頭皺起小雨
我是施語嫣,施氏珠寶集團的衛(wèi)衣繼承人。我看著他瞳孔驟然收縮,你微信討好的那個藝評家,不過是我父親高爾夫球場的�?�。
肖墨的表情像被按了暫停鍵,稅后開始精彩地變幻——先是難以置信,然后是恍然大悟,最后定格在一種令人不適的狂熱上。
語嫣...他突然單膝跪地,抓住我的手,我就知道!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不一般,那些氣質(zhì)、談吐...他的母子摩挲著我左手腕上那道常年戴鐲子留下的白痕,我早該想到的。
我胃里一陣翻涌。五年前那個雨夜,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知識那時他贊嘆的是我與眾不同的藝術(shù)感知力。
對了,畫展!他跳起來,眼睛亮的嚇人,我們可以辦聯(lián)合展覽,你的攝影作品和我的油畫,主題就叫‘靈魂伴侶’怎么樣
我看著他興奮地在房間里轉(zhuǎn)圈,突然感到一陣荒謬的滑稽。這個男人,甚至沒問我為什么要離開。
肖墨,我輕聲說,恭喜你的畫獲獎,評委會主席是我的教父,我請他特別關(guān)注了你的作品。
他的動作突然僵住,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拉上行李箱拉鏈,如果沒有我的姓氏,你連初選都過不了。
肖墨就這么呆愣的站在原地
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住了五年的地方。我輕輕關(guān)上門,把過去五年關(guān)在了里面。
樓下的梧桐樹上,那只知更鳥還在叫著。但這一次,它的歌聲似乎沒那么刺耳了。
肖墨的糾纏
三天后,我剛從父親公司出來,被肖墨堵在了地下車庫。
他看起來糟透了,眼睛布滿血絲,襯衫皺巴巴的,身上散發(fā)著酒氣。
小雨,你得幫我他攔住車門,那個藝評家女兒在媒體上說我抄襲,展覽被取消了!
周敘辰從駕駛座下來,不動聲色地擋在我前面這位先生,請保持距離。
肖墨瞇起眼睛打量周敘辰的定制西裝和百達翡麗手表這是你的新玩具他嗤笑一聲,對著周敘辰說等她玩膩了就會像扔垃圾一樣扔掉你
周敘辰的聲音依然平靜語嫣,需要叫保安嗎
我搖搖頭,直視肖墨我?guī)筒涣四?br />
你當然能他突然提高音量只要你父親給美術(shù)館打個電話,或者你以施氏名義發(fā)個聲明...
我不會的
肖墨的表情扭曲了那別怪我向媒體爆料,施氏千金隱姓埋名玩弄藝術(shù)家的感情,五年后始亂終棄,多勁爆的標題啊
周敘辰掏出手機李律師,麻煩幫我準備好一份誹謗訴訟文件,現(xiàn)在立刻
肖墨臉色變了你...你們...
徐先生,周敘辰的聲音冷的像冰根據(jù)刑法第246條,誹謗罪可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紤]到施氏集團的媒體影響力,你的‘爆料’會讓至少五家媒體面臨連帶責任,您覺得這幾家媒體被牽連后會放過你嗎
我第一次看到肖墨如此慌亂的樣子,他后退兩步,指著周敘辰你等著!然后又看向我你會后悔的
看著他踉蹌離去的背影,我長舒一口氣,周敘辰輕輕握住我的手沒事了
第七章
遲到的玫瑰
婚禮前兩周,我和周敘辰在畫廊挑選婚戒設(shè)計時,肖墨再次出現(xiàn)。這次他西裝革履,身邊跟著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
真巧啊,未婚妻。肖墨故意提高音量,引得周圍顧客紛紛側(cè)目。
周敘辰皺眉,我按住他的手:別理他。
但肖墨不依不饒地走過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藝術(shù)先鋒》的王主編,對我們的愛情故事很感興趣呢。
王主編推了推眼鏡:施小姐,許先生說你們相戀五年,有大量共同創(chuàng)作的作品,能否...
我們走。周敘辰攬住我的肩準備離開。
肖墨突然從公文包里掏出一疊照片摔在桌上:看看!這些都是證據(jù)!照片上是我和他早期的合影,還有我?guī)退薷漠嬜鞯膱鼍啊?br />
畫廊里一片嘩然。我的臉燒得通紅,不是因為羞愧,而是憤怒。
周敘辰拿起一張照片看了看,突然笑了:許先生,這些照片只能證明你們認識,怎么證明是戀愛關(guān)系
我們同居五年!肖墨吼道。
證據(jù)呢周敘辰冷靜地問,租房合同共同賬戶還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肖墨一眼,你有更私密的照片
肖墨臉色變得鐵青。我知道為什么——盡管他多次要求,但我始終拒絕拍攝任何親密照片。
這時周敘辰從內(nèi)袋掏出手機:巧了,我這里有份有趣的材料。肖墨先生,原名肖志強,2015年因詐騙罪被判緩刑,受害者是一位姓寧的女士...
肖墨像被雷擊中般僵在原地。王主編立刻后退兩步:肖先生,你沒告訴我這些!
那是誣陷!肖墨聲音發(fā)顫,寧薇是我女朋友,她家人陷害我!
根據(jù)法庭記錄,周敘辰繼續(xù)道,你以幫助辦畫展為名,騙取寧女士二十萬元后失蹤,導致她抑郁自殺。
周圍響起一片吸氣聲。我震驚地看著肖墨——原來阿寧是這樣死的
肖墨突然抓起桌上的照片砸向周敘辰:你們這些有錢人合伙陷害我!他轉(zhuǎn)向我,眼中充滿怨恨,你以為他會真心愛你不過是看中你家的...
保安及時趕來架走了他。王主編連連道歉后匆匆離去。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發(fā)抖。周敘辰把車停在路邊,輕輕抱住我:對不起,我本該早點告訴你這些。
你什么時候調(diào)查的
第一次見他威脅你之后。他嘆了口氣,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我靠在他肩上,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些照片...他會不會...
放心,周敘辰輕吻我的額頭,李律師已經(jīng)申請了禁止令,他再接近你就會被逮捕。而且...他微微一笑,我收購了他簽約的畫廊。
我驚訝地看著他。
只是商業(yè)決策。他無辜地眨眨眼,那家畫廊地段不錯。
婚禮當天,送來一個包裹。里面是那幅《雨巷》,畫布被刀劃得支離破碎,只有紅衣女子的部分完好無損。附著的卡片上寫著:你永遠不如她。
周敘辰想拿走它,我卻笑了:掛起來吧,提醒我不要再做別人的影子。
當我在陽光下看著無名指上的鉆戒時,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愛不該是燃燒自己點亮別人,而是彼此照耀,共同發(fā)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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