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一顆蒼耳，不想去四海安家。

    只想跟著那個少年回家。

    后來，我成了能夠化形的蒼耳妖。

    少年成了妖司的司主，妖司最厲害的捉妖人。

    他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娶了我。

    01

    我是一顆蒼耳。

    就是路邊的那種，會粘在動物身上的那種。

    我有許多兄弟姐妹。

    他們每天都盼望著有動物來往。

    帶他們?nèi)ニ暮０布摇?br />
    我不一樣，我想跟著那個少年回家。

    少年是前幾天搬過來的，就住在一旁的山里。

    初見那天，他身著一襲白衫，身子挺拔。

    在晨曦微露的小道上，猶若仙人一般。

    即使看不見他的臉，我也知道，他定然就是話本子里面的書生。

    只有書生，才會如此好看，有仙人之姿。

    果然，再次見到他，他身后背著讀書人才有的箱籠。

    我默默祈禱著，希望今日他走小道的右邊。

    然后努力迎著風(fēng)，把身體探出去，希望能夠得上少年的衣擺。

    可惜了，隨著少年越走越近，我發(fā)現(xiàn)他走的左邊。

    我祈禱大風(fēng)刮過，將我從枝頭刮落。

    而后我會隨著風(fēng)，落在少年的衣擺上。

    可惜了，今天是個好天氣。

    我盯著少年，遺憾地想著，看來要下次才能和他回家。

    少年忽然停住了腳步，看向了我，旁邊的一朵野花。

    粉紅色的花瓣，俗氣！

    黃色的花蕊，常見！

    微風(fēng)拂過，還有一片花瓣落下。

    嘖嘖，一點兒風(fēng)雨都經(jīng)不��！

    哪像我，渾身長滿尖刺，無懼風(fēng)雨，還能四海為家！

    可少年聽不見我的想法，他彎腰，十分溫柔得折了花。

    然后放在手心里面。

    少年的手指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這樣的手，翻動書頁，定然好看極了。

    我有些嫉妒少年手心的花。

    他的掌心，應(yīng)該是很溫暖的吧！

    想到這，我有些難過。

    我渾身是刺，在少年的手中，會刺傷他吧！

    真是有趣！

    少年忽然低笑出聲，嚇我一跳。

    還以為他聽見了我的心聲。

    卻見他蹲下身，放下箱籠，把野花放了進(jìn)去。

    我恨，恨我為什么不是野花！

    少年起身的時候，衣擺輕輕晃過。

    我抓住機會，牢牢沾在少年的衣擺上。

    02

    好消息，我跟著少年到了他家。

    壞消息，我只能待在少年的衣擺上。

    我是一只產(chǎn)生了意識的蒼耳妖。

    但是我還沒有開始修煉。

    不過還有好消息。

    少年發(fā)現(xiàn)了我，然后把我放在了窗臺上。

    我很喜歡這個地方。

    我可以在陽光的沐浴下看少年溫書。

    也可以在月光的籠罩下看少年的睡顏。

    少年過目不忘，書只要讀過一遍就會記得。

    而且十分聰穎，只需讀一遍就能理解。

    我也知道了少年的名字，林仙之。

    名如其人，仙人之姿。

    唯有一本《草木經(jīng)》，林仙之讀了許多遍，卻一直不得其解。

    不過，這卻是便宜了我！

    因為，這其實不是一本書，而是草木修行的功法。

    我開始修煉，依然在窗臺上面。

    早上可以吸收太陽初升的紫氣，隨后吸收日華，月華。

    我有預(yù)感，這是本十分厲害的功法。

    畢竟，我修煉才一個月，就可以控制自己在窗臺上翻滾了。

    一個不小心，翻下了窗臺。

    我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會落在地上，斷了刺。

    到時候化形了，我會缺手缺腳，還是沒有頭發(fā)

    好在一只手接住了我。

    掌心很溫暖，我的刺也沒有刺傷他。

    常思，你怎么被風(fēng)吹落了。林仙之笑道。

    常思是誰

    我有些疑惑。

    不過后來聽到林仙之讀一本書的時候，我知道了。

    常思是我，蒼耳別名常思。

    我應(yīng)該是最有學(xué)識的蒼耳了吧，畢竟我聽了那么多書。

    而且，讀書的人，還是解元。

    林仙之帶著我搬家了，去了京城。

    因為接下來，他要去考會試。

    說來還挺舍不得。

    我在這里待了兩年，周圍的鳥都和我混熟了。

    說來也挺可怕，他們總想讓我找個地方生根發(fā)芽。

    好在林仙之總會把他們趕走。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都會刻苦修煉。

    誰讓我沒有嘴巴，沒有化形不能說話。

    03

    京城的日子和在山里沒有區(qū)別。

    林仙之每天都在讀書，準(zhǔn)備考試。

    而我，則每天都在修煉。

    沐浴在日光中，看著林仙之的側(cè)臉。

    我又犯花癡了。

    林仙之，你讀書的樣子真好看。

    一道女聲響起，我有些好奇，這人怎么和我肚子里面的蛔蟲一樣

    奇怪，林仙之盯著我干嘛

    又是那道女聲，說出了我心里的想法。

    在林仙之的目光中，我后知后覺。

    那竟然是我發(fā)出的聲音。

    我會說話了。

    話音剛落，我就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我沒有手。

    林仙之笑著應(yīng)和：是的，常思，你會說話了。

    他不怕我！

    甚至還鼓勵我努力修煉，早日化形。

    林仙之真好！

    完啦！還沒有學(xué)會控制嘴巴的我，又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林仙之聽見后，從嘴角暈開一絲笑意。

    蔓延到整張臉上。

    我小小的蒼耳精，根本抵抗不住哇！

    書里說，人總是得寸忘尺，永遠(yuǎn)不會滿足。

    可沒有說，蒼耳精也這樣�。�

    一開始，我只是想跟著林仙之回家。

    可后來，我努力修煉，想化成人形。

    曾經(jīng)他不知道我是蒼耳精的時候。

    我幻想過，若是我化形了。

    就去學(xué)故事里的田螺姑娘。

    不過田螺姑娘會好多��！

    我不會洗衣做飯，也不會收拾家務(wù)。

    要不然學(xué)狐貍精吧！

    給林仙之暖床，然后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親他。

    不過我可沒有狐貍精那么壞，我不會偷偷吸他的精氣的。

    奇怪了，林仙之的耳朵怎么又紅了。

    耳朵紅紅的林仙之，看起來真誘人。

    看起來就很好親。

    一定要快點化形啊。

    04

    但是，我還沒有化形，就有了新的麻煩。

    咕嚕~咕嚕~

    林仙之，我的身體唱歌了，我好難受�。�

    難不成我的身體也有一部分悄悄修煉成精了！

    我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

    不然怎么解釋我明明是蒼耳精，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而空有意識呢

    我很是難過。

    林仙之：你那是餓了，我給你弄點吃的。

    我沉浸在悲痛的思緒里，沒有聽見林仙之的話。

    那歌聲卻越來越響亮。

    嗚嗚~，林仙之，我不想死。

    我還沒有化形，還沒有牽你的手。

    還沒有給你暖床，還沒有親你。

    我好不容易才跟著你回了家。

    我想，反正都要死了，一定要讓他知道我的心愿。

    萬一，他愿意在我臨死之前滿足我一下呢

    林仙之拿來一個杯子，里面是不知道什么的水，很香。

    不會死的，你只是餓了，就和我餓了要吃飯一樣，你餓了也要吃東西的。

    我總覺得他在騙我。

    不過，他那么好看，我心甘情愿被騙。

    ......

    好吧，是我蒼耳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吃了東西后，身體不再唱歌。

    我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我現(xiàn)在和林仙之一樣，會說話，會吃東西了。

    有一天，我會化形，長出四肢，和林仙之一樣會走路。

    等到林仙之要成親了，我就去找媒人說媒，我還可以嫁給他。

    想到這，我修煉起來更加刻苦了。

    林仙之讀書的時候，我在修煉。

    林仙之吃飯的時候，我也在吃。

    林仙之睡覺的時候，我也睡覺。

    我要提前適應(yīng)化形之后當(dāng)人的生活。

    所以刻苦修煉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

    05

    時間一晃而過，中了解元的林仙之，后來又成了會員，現(xiàn)在是狀元啦！

    是的，林仙之考中狀元啦！

    解元，會元，狀元，連中三元。

    許是被他的好運感染。

    我感覺到一股熾熱在身體里蔓延開來。

    里面是的濃烈的生機。

    我有種預(yù)感，我要化形啦！

    站在銅鏡面前，看著鏡子里面的姑娘，我笑了，她也笑了。

    晚上，林仙之準(zhǔn)備了許多好吃的。

    我們開開心心吃完了飯，然后林仙之不講武德，把我趕去了隔壁房間。

    我不愿意，我想和他一起睡。

    他的床那么大，多一個我，綽綽有余。

    他說，若是要睡在一張床上，是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把我娶進(jìn)門才可以。

    我想化成原型繼續(xù)待在窗臺上，卻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還不能自如切換蒼耳和人形。

    只能老老實實去隔壁房間。

    好吧，其實我還是很喜歡這個房間的。

    畢竟當(dāng)時布置這個房間的時候，里面的每一個物件林仙之都問過我喜不喜歡。

    我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十分滿足。

    被子有淡淡的香味，和林仙之一樣。

    一覺睡醒，天光大亮。

    陽光透過床灑落在臉頰上，暖洋洋的。

    蒼耳忽然就懂了，賴床的美好。

    屋外傳來林仙之的聲音：常思，可要去茶樓聽書。

    我高興道：好。

    能夠和林仙之一起出門，無疑讓我興奮。

    一路走來，我發(fā)現(xiàn)認(rèn)識林仙之的人很多。

    有書上喚他顧兄，也有女子喚他顧狀元。

    還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往他的懷里扔香囊和繡帕。

    香囊很好聞，繡帕有著精美的圖案，我好喜歡。

    可林仙之不要，也不許我要。

    我低垂著頭，有些不高興。

    林仙之笑著嘆了口氣：我給你買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我一手拿著一串糖葫蘆，蹦蹦跳跳地，跟著林仙之到了茶樓。

    林仙之要了一壺茶，給我也倒了一杯。

    綠色的茶湯清澈見底，散發(fā)著氤氤氳氳的熱氣。

    一股清冽的香氣映入鼻息。

    我端起來，學(xué)著林仙之的樣子抿了一口。

    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我吐了吐舌頭：好苦，一點兒都不好喝。

    林仙之卻笑了起來。

    看著他的臉上的笑，我忽然覺得嘴里不苦了，還有淡淡的甜。

    咬了一下，還有糖衣裂開的聲音。

    茶太苦了，我下意識就吃了顆糖葫蘆。

    說書先生開始說書。

    說的是書生和艷鬼的故事。

    書生赴京趕考，途中遇見歹人，被打成重傷，搶了盤纏，扔在了亂葬崗。

    亂葬崗住著艷鬼，對書生一見鐘情，于是裝作附近的農(nóng)家女，救了書生。

    救命之恩加上艷鬼的貼心照顧，書生對艷鬼動了心。

    兩人互相表明心意，書生承諾，高中之后，必定娶艷鬼為妻。

    艷鬼陪著書生上京趕考，書生也如愿高中。

    接下來，就該是書生娶艷鬼了。

    可惜，我沒有聽到，林仙之說家里有事兒，帶著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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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化形之后，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林仙之娶我進(jìn)門。

    林仙之說：等我成為有權(quán)有勢的人，我要正大光明得娶蒼耳精常思。

    為了成為有權(quán)有勢的人，林仙之很忙。

    可即使再忙，他也會每天給我準(zhǔn)備吃的，每天抽出一個時辰教我寫字。

    認(rèn)識的字多了，我就想寫故事。

    有書生和狐貍精的故事，書生和艷鬼的故事，為什么沒有書生和蒼耳精的故事。

    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雀躍。

    不過，我的故事還沒有寫，蒼耳精和書生之間，就出現(xiàn)了個宰相小姐。

    我沒見過她，但是媒婆每天都會上門與我說她。

    說她有多么好看，說她多么有才學(xué)，說她家世不凡，說她和林仙之有多么相配。

    媒婆說，我與宰相小姐，那就是天上云，地和上泥。

    媒婆說，，，，，，

    媒婆說了很多，我不懂，但是林仙之答應(yīng)我的：他說過，他會八抬大轎，娶我進(jìn)門。

    媒婆見我無動于衷，語氣施舍道：李小姐心善，你若是愿意離開林公子，她給你一百兩。

    我一臉迷茫：一百兩很多嗎

    林仙之在我眼里可是無價的，原來無價之寶，值一百兩�。�

    媒婆一臉肉痛：你若是嫌少，一百五十兩。

    哦，她想砍價。

    我特別誠懇道：他是無價之寶，我不賣。

    媒婆不信，她說：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不就是覺得銀子不到位嗎

    于是，她出價從一開始的一百兩，到最后一萬兩。

    李小姐只給了我一萬兩，我全部給你，你拿了錢就離開吧！

    我看著一萬兩，試探道：拿了錢，可以不離開嗎

    化為人形之后，我就意識到了錢的重要性。

    酸酸甜甜的糖葫蘆，香噴噴的叫花雞，軟糯糯的點心，好看的衣裳，都是要錢買的。

    一萬兩，可以買好多好多，花好久好久。

    媒婆十分生氣，收起銀票就離開了。

    次日，又來了，來傳話，說宰相小姐約我在酒樓一敘。

    我才不去。

    為了寫書生和蒼耳精的故事，我央著林仙之給我買了好多話本子。

    我都看了，長了許多見識。

    宰相小姐這樣的人設(shè)，在畫本子里都是十分惡毒的。

    這媒婆是不是當(dāng)我傻

    媒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輕蔑道：李小姐的身份，愿意見你，是你的榮幸，你別不識好歹。

    威脅我，我才不怕，我可是妖，蒼耳精。

    我告訴你，你就算是說破了天，我也不去。

    說完，我就要關(guān)門。

    媒婆慌了，肥胖的身軀卡在兩道門之間：常姑娘，你可想清楚了李小姐可是宰相千金，得罪了她，這京城，怕是沒有姑娘的容身之地了。

    威脅我我兩只手一用力，媒婆嘴里發(fā)出凄厲的叫聲。

    肥胖的身軀從門縫里掙脫出來，罵罵咧咧地離去。

    看著媒婆的背影，我高興了一整天，直到林仙之回來。

    我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一絲奇異又熟悉的香氣。

    我的心沉了下去，臉上也失去了笑容。

    林仙之問我：常思，你有心事兒

    我把這幾日媒婆來找我，以及宰相千金約我去一敘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揉了揉我的頭，笑容一如既往：常思，我的妻子，只會是你。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沒有說。

    還好我有嘴，會問：林仙之，你見過宰相千金嗎

    林仙之搖頭。

    騙子。

    那香氣，我在媒婆拿出來的一萬兩銀票上聞見過。

    我拍掉他的手，回了房間，關(guān)了門，淚水掩面而下。

    味道很咸，我不喜歡。

    林仙之站在門外問：常思，你怎么了

    我沒有理會他。

    林仙之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我回話，就離開了。

    07

    話本子說的果然不錯。

    人和妖是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尤其是林仙之，一朝高中狀元的書生。

    在話本里，書生高中狀元之后，就會拋棄糟糠之妻，另外娶高門之女。

    從前，我總覺得，林仙之是個例外。

    現(xiàn)在嘛，我還是覺得林仙之是個例外。

    我看著請來媒人，商議同我婚事的林仙之，只覺得自己的眼光就是好。

    待媒人走后，我看著林仙之，笑彎了眉眼。

    常思不生氣

    我眨巴了眼睛，不懂。

    這分明是讓妖開心的事情。

    我曾許諾，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娶常思，可現(xiàn)在，都沒有了。

    我笑著道，常思可以不要八抬大轎和十里紅妝。

    林仙之敲了敲我的額頭，傻不傻呀，常思。

    我氣鼓鼓地看著他。

    成親的日子定在六天后。

    林仙之總說日子太趕了，很多東西都沒有準(zhǔn)備齊全。

    我卻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

    感覺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了我們成親的日子。

    婚禮很簡陋，林仙之只邀請了一些同窗和他的上官。

    我穿著大紅色的婚服，被人攙扶著，和林仙之拜堂成婚。

    送入洞房后，我坐在有些膈屁股的床上，沒忍住，偷偷吃了兩顆紅棗。

    又偷偷吃了兩顆桂圓。

    還是好餓。

    最后，鋪在床上的紅棗，花生，桂圓和瓜子被我悄咪咪吃掉了一大半。

    吃得太忘神，以至于連林仙之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都不知道。

    被掀開蓋頭的時候，我嘴里正在吃著花生。

    林仙之笑著問我：吃飽了嗎

    我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點點頭。

    林仙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妙。

    后半夜，我感覺我不是蒼耳精了。

    而是砧板上的魚。

    被林仙之翻來覆去的蹂躪。

    太慘了。

    08

    成親之后，有一件事始終讓我耿耿于懷。

    宰相千金依然沒有放棄林仙之。

    她堂而皇之的高調(diào)示愛。

    甚至愿意以平妻的身份入府。

    宰相大人不愿女兒受相思之苦，于是進(jìn)宮求皇上下旨賜婚。

    皇上召林仙之前去問話。

    林仙之回道：臣這一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這話傳遍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

    宰相千金也感慨于林仙之對我的深情，更加舍不得錯過林仙之。

    放言她愿意等林仙之一輩子。

    聽著小翠給我講的外面的八卦，我氣得不行。

    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女人。

    再次聞見林仙之身上出現(xiàn)的香味，我直接沉了臉。

    宰相千金今天又來找你了

    我說話的語氣十分酸。

    夫人這是醋了

    林仙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解釋道：我在妖司，就算是宰相千金也不能隨意進(jìn)出的。

    我撇了撇嘴，我都聞見香味兒了。

    林仙之的神色嚴(yán)肅起來，他伸出衣袖，仔細(xì)聞了聞，沒有。

    很奇異的一股香味兒，很明顯的，你聞不到嗎

    之前因為我聞見你身上的香氣生氣，你還提前娶我了。

    林仙之震驚，我是怕你離開我。

    那本丑娘子話本子，男主高中之后，幾位千金小姐為了嫁給男主，都找到丑娘子，給丑娘子銀票讓她離開。

    于是，丑娘子思索之后，覺得未婚夫哪里比得上錢財，最后，收了一眾千金小姐的銀票離開了。

    為夫這也是害怕。

    完了。

    林仙之發(fā)現(xiàn)我是個財迷了。

    對于那唾手可得的一萬兩，我是真的動過心。

    我心虛了一瞬間，又瞬間理直氣壯起來，畢竟，我并沒有收。

    還有，原來林仙之這么喜歡我��！

    我對著林仙之保證道：銀票對我而言很重要，但是夫君，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

    互相表明心意后，林仙之再次問起香氣的事情。

    他說他那天是在抓一只擅闖妖司的妖。

    09

    高中之后，林仙之去了妖司。

    他的上官是妖司的司主，據(jù)說是很厲害的捉妖人。

    剛聽林仙之說的時候，我被嚇了一跳。

    生怕自己被捉妖人給捉走了。

    聽林仙之解釋后，我才知道妖司是怎樣的存在。

    妖司是朝廷建立的，管理天下的捉妖人和妖。

    其存在，就是為了人妖能夠和平相處。

    妖司有許多針對捉妖人和妖的條例和律法。

    每一只入世的妖，都會在妖司登記，領(lǐng)取妖籍。

    那我什么時候去領(lǐng)取

    剛來京城的時候，我就替你去登記領(lǐng)取了。

    聞言，我有些失望。

    來到京城，我好像還沒有見過妖。

    許是看出我對妖司的好奇，林仙之很是認(rèn)真地告訴我。

    妖司很危險，讓我不要去打聽任何關(guān)于妖司的事情。

    我不懂，妖司這樣為了人妖和平相處的機構(gòu)為什么危險，但我聽話。

    林仙之總不會害我的。

    10

    那只擅闖妖司的妖是一只斷尾狐妖。

    本是九尾狐族的她因為天生斷尾而被狐族嫌棄。

    從小受盡狐族姐妹嘲諷的她，為了生出九尾走上邪路。

    不但殘害了許多不沾殺戮的妖，更是吞食了不知多少剛出生的孩子。

    為了除掉這只狐妖，妖司不知道死了多少捉妖人和妖。

    十年前，妖司上一任司主施展禁術(shù)，和狐妖同歸于盡。

    大家都以為狐妖死了。

    卻偏偏，一年前，狐妖又出現(xiàn)了，頻頻在妖司作亂。

    不但蠱惑了捉妖人叛變，更是挖走了許多妖的妖丹。

    妖司的人和妖翻遍了整座京城，都沒有找到狐妖的藏身之處。

    所以，宰相千金就是狐妖

    林仙之的臉色頓時十分難看。

    常思，近日不要出門，狐妖估計是盯上你了。

    我連忙點點頭，捂著肚子，可不能讓狐妖把我的妖丹挖走了。

    我本能地知道，如果沒有妖丹，我會沒命的。

    林仙之還特意請了人來護(hù)我。

    即便是這樣，我還是遭了算計。

    一只翠鳥飛到了屋檐上。

    嘰嘰喳喳地叫著。

    我抬頭看去，卻對上了翠鳥綠豆大小的雙眼。

    一陣眩暈感傳來，我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一間華麗的屋子里。

    梳妝臺前坐著一名絕色美人。

    這是什么地方

    我有些警惕地看著她。

    美人起身，緩緩朝我走來，宰相府，也是，你的死地。

    美人背后的銅鏡里面，照映出來的，是一只狐貍身影。

    我心下一沉，正準(zhǔn)備和狐妖動手的時候，一名丫鬟推門進(jìn)來：

    小姐，妖司的林大人來訪。

    狐妖笑著道：還不快請我們林大人進(jìn)來。

    林仙之剛走進(jìn)來，狐妖的身后便出現(xiàn)了八條狐尾，朝著他襲去。

    招招狠辣，都是要命的招數(shù)。

    你不是喜歡林仙之嗎我不可置信道。

    狐妖聞言，卻笑了，笑得差點岔氣：喜歡，我喜歡一個男人干什么

    這世間男子皆薄幸，根本不值得我喜歡。

    我只是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你的氣息，如你這樣吸收天地精華凝結(jié)的妖丹，最適合給我當(dāng)補品了。

    我大肆宣揚喜歡他的事情，只是想讓她拋棄你，我好對你動手。

    他對你倒是情真意切。

    說到這，狐妖的臉上閃過扭曲憤恨。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他，讓他和你共赴黃泉。

    說罷，她的攻擊愈發(fā)兇狠。

    林仙之節(jié)節(jié)敗退，身上多出了一道道傷口。

    我想去幫她，卻發(fā)現(xiàn)，周圍出現(xiàn)了一圈無形的屏障，我根本過不去。

    我調(diào)動妖力，攻擊屏障，卻始終無法打破。

    飛在半空的狐妖轉(zhuǎn)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小蒼耳，別掙扎了。

    看看他是如何受死的吧！

    說罷，狐妖身后的八條尾巴交融，變成了一條，狠狠朝著林仙之砸去。

    就在狐尾即將落在林仙之身上的時候，一只手出現(xiàn)，擋住攻勢的同時，一把憑空出現(xiàn)在狐妖的身后，斬斷了狐尾。

    狐妖眼底瞬間染上血色，斷我八尾之仇，不共戴天，來日，我定要你們以血來嘗。

    說完，后退幾步，拎起我就要逃離。

    我松開手心，露出緊握著的玉符，直接貼在了狐妖的傷口上。

    狐妖抓住我的手松開，雙手抱頭，發(fā)出凄厲地叫聲。

    幾名捉妖人出現(xiàn)，把狐妖圍了起來。

    嘴里不停念叨著咒語，手也不停地在空中畫著。

    狐妖的身上出現(xiàn)一陣陣黑氣。

    在黑氣中，浮現(xiàn)出了一些狐妖的記憶。

    我看見了和畫本子不一樣的書生和狐貍精。

    11

    被族人嫌棄的斷尾狐成年后，被趕出了族群。

    她獨自住在半山腰的破廟里。

    一次山崩，她救了落難的書生。

    書生趕考沒中，回鄉(xiāng)后，讓父母請了媒人，求娶斷尾狐。

    斷尾狐拒絕了，書生卻死纏爛打。

    于是，斷尾狐告知書生，自己乃是狐妖，人妖殊途，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

    書生并沒有因此退縮。

    他回家苦讀，三年之后高中狀元，又三年之后，成為皇帝心腹。

    書生向皇上提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那游離在律法之外的捉妖師和妖，也應(yīng)該受您的管轄。

    皇帝認(rèn)為書生言之有理。

    于是命令書生建立妖司，管理天下捉妖師和妖。

    書生花費了十年時間，克服了重重困難，妖司終于成立。

    在妖司辦理了妖籍的妖，也能夠和人成婚了。

    斷尾狐是第一個辦理妖籍的妖，也是第一個和人成婚的妖。

    婚后，斷尾狐和書生十分恩愛。

    變故發(fā)生在第三年。

    那一年，一只九尾狐來到了妖司。

    書生對九尾狐一見鐘情。

    他寫下和離書，要同斷尾狐和離。

    斷尾狐不能接受，恩愛的夫君移情別戀，愛上的，還是曾經(jīng)嫌棄嘲諷她的姐妹。

    九尾狐嘲諷道：你天生斷尾，原型和人形都一樣丑，被拋棄不是很正常

    斷尾狐不愿和離，為了挽回夫君的心，她走上邪路。

    她成為了六尾狐，容貌也和九尾狐不相伯仲。

    可書生看見她的第一眼，卻直接略過了她。

    在她表明身份后，書生帶來了捉妖人。

    她不敢相信，書生居然要她的性命。

    為了逃走，她挾持了書生。

    她帶著書生回到了她曾經(jīng)居住的破廟。

    斷尾狐在附近設(shè)置了屏障，書生只能在破廟百丈內(nèi)活動。

    日子久了，兩人像是回到了婚后那段時光。

    斷尾狐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

    在書生提出想要一些書解解悶的時候，斷尾狐也沒有多想。

    就去附近鎮(zhèn)上的書店買了一大堆書生想要的書。

    書生笑著接過去的時候，一把刻畫了符文的匕首插入了斷尾狐的心臟。

    斷尾狐震驚地看著書生，卻只看見了他一臉的無情。

    感受到屏障處傳來的捉妖人的氣息。

    她瞬間明白，買書不過是個幌子，是為了傳信。

    胸口傳來的刺痛讓她明白，書生就是要她的命。

    斷尾狐徹底黑化。

    她離開了書生，四處挖妖內(nèi)丹，吞食嬰孩修煉。

    數(shù)年之后，遇見了成為捉妖人的書生。

    書生使用禁術(shù)，妄圖和斷尾狐同歸于盡，卻落了個兩敗俱傷的結(jié)局。

    斷尾狐恢復(fù)傷勢，準(zhǔn)備找書生報仇，卻發(fā)現(xiàn)書生死了。

    書生就是妖司上一任司主。

    那張符，就是他臨死前，用狐妖的血畫的。

    狐妖修煉邪術(shù)，輕易殺不死，唯有用符，讓其自毀。

    司主的話讓我渾身冰涼。

    就是人妖殊途嗎

    他們曾經(jīng)那么相愛，可結(jié)果，卻都那樣。

    這個時候，林仙之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沉聲道：司主，別嚇唬我妻子。

    還有，今日這一切，都是妖司的算計

    你們可有想過，今日若出了差錯，常思會丟了性命。

    司主語氣平淡：這不是還活著

    林仙之被氣得臉色鐵青。

    那張符，是林仙之請來的護(hù)衛(wèi)給我的。

    說符只要接觸到狐妖的傷口，就可以殺了她。

    我一開始并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我攻擊屏障的時候，看見了捉妖師人群中護(hù)衛(wèi)那張熟悉的臉。

    聽到林仙之的話，我才反應(yīng)，從給我符，到我被狐妖抓走，林仙之來救我，司主砍斷狐妖的尾巴，都是一場算計。

    好在狐妖解決了，我也安全了。

    對于被算計一事兒，我倒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讓我耿耿于懷的，是斷尾狐和書生的結(jié)局。

    林仙之說了很多，我都聽不進(jìn)去。

    直到司主夫人帶著禮物上門，替司主道歉。

    我才知道，林仙之天天在妖司找司主切磋。

    內(nèi)心那些愁緒忽然就消散了。

    下值后，林仙之又買了吃食哄我。

    夫君，我想明白了，我不是斷尾狐，你也不是那書生。

    因為消滅狐妖有功，林仙之成為了妖司的府司主，被皇上召見。

    大殿之上，林仙之跪在地上，請陛下為我們賜婚。

    說當(dāng)年成婚簡陋，要重娶我一遍。

    那一日，他騎著高頭大馬來迎親，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娶我進(jìn)門。

    12

    林仙之番外

    我是捉妖人和妖族的后代。

    林家原本是傳承千年的捉妖世家，可一代不如一代。

    父親為了恢復(fù)祖上榮光，利用秘法，和母親生下了我。

    母親是妖，人妖殊途，人和妖是不可能有孩子。

    利用秘法生下來的半妖也極難存活。

    父親耗光了祖上的積蓄，終于把我養(yǎng)活了。

    五歲那年，妖族血脈和捉妖人的血脈完美融合。

    我成為了健康的半妖。

    也是那年，父親毫不猶豫對母親動了手。

    平日里溫柔地喚著我仙之的母親，就這樣，變成了一只枯敗，破碎的蝴蝶。

    在父親的術(shù)法中，沒了生息。

    我厭惡透了害死母親的術(shù)法手段。

    原本聰慧地我變得愚笨起來。

    從前一點就通的我，變得一竅不通。

    我的術(shù)法沒有一點兒進(jìn)步。

    甚至原本學(xué)會的那些，也都忘了個干凈。

    父親恨鐵不成鋼，為了讓我學(xué)會，我不知道挨了多少藤條鞭打。

    可四年過去，我依然都沒有學(xué)會，甚至成了啞巴，不再開口說話。

    父親對我失望至極，遺棄了我。

    一名老秀才把我撿了回去。

    他不嫌棄我是個啞巴。

    他教我識字，教我世間道理。

    我慢慢打開心結(jié)，開始說話。

    我開始明白，術(shù)法沒有錯，有錯的，是父親。

    在老秀才的口中，我知道了妖司的存在。

    我想，我知道我未來的方向了。

    十六歲那年，送走老秀才后，我便準(zhǔn)備去參加科考。

    老秀才的房子被村里收了回去，我搬去了山里住。

    在路邊，我遇見了一顆有意思的蒼耳。

    我能夠聽見她的心聲。

    一開始，我以為是我的錯覺。

    確認(rèn)是真的后，我想，應(yīng)該是特別的緣分，讓我們相遇。

    于是，我把她帶回了家。

    她是個很聰明的姑娘。

    我把母親留給我的妖修術(shù)法讀給她聽，她便自己學(xué)會了修煉。

    我給她取名常思，看著她一點點進(jìn)步。

    不知什么時候，我對她起了心思，我想娶她。

    常思喜歡看話本子，她每看完一本，我就多一份擔(dān)憂。

    話本里，書生除了和千金小姐有好結(jié)局之外，辜負(fù)了所有人。

    好在，我這幅皮囊上佳，常思一開始便心悅與我。

    我如愿入了妖司，如愿娶了常思。

    我想，這一生如此，便也算是美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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