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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引子

    鐵鏈冰冷地纏繞著我的手腕,磨破的皮肉早已麻木。詔獄深處,腐臭與血腥混雜的氣息令人作嘔,我蜷縮在污穢的稻草堆里,殘存的意識如同風(fēng)中殘燭,明滅不定。

    容顏早已被那妒火中燒的女人用匕首劃得面目全非。筋脈被他們挑斷,廢去了我曾引以為傲的琴棋書畫。昔日名動京華的謝家嫡女謝婉凝,如今只是一個連螻蟻都可以肆意踐踏的廢物。

    腳步聲近了,伴隨著令我恨入骨髓的調(diào)笑聲。是他,慕容暄,我那溫潤如玉、海誓山盟的未婚夫,當(dāng)朝三皇子。還有她,柳嬋兒,我那柔弱溫順、情同姐妹的庶妹。

    他們錦衣華服,光鮮亮麗,與我這泥沼中的污穢形成了最殘酷的對比。他們的眼神,如同淬毒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我?guī)捉菸男摹?br />
    姐姐,你看你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真是丑得讓人惡心呢。

    柳嬋兒用繡著鴛鴦的絲帕掩著口鼻,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與快意,早知如此,當(dāng)初又何必占著殿下的青睞不放

    慕容暄攬著她的纖腰,俯視著我,薄唇吐出的字眼比這地牢的寒冰還要冷:謝婉凝,認(rèn)命吧。謝家氣數(shù)已盡,你的愚蠢斷送了一切。孤能給你個體面,已是仁至義盡。

    他們笑著,爭先恐后地向我炫耀他們聯(lián)手織就的彌天大網(wǎng)

    ——

    謝家世代忠良,鎮(zhèn)守邊疆,是如何被他們偽造通敵密信,構(gòu)陷叛國大罪,最終落得個滿門抄斬、污名加身的下場!

    我那滿心期待、尚未出世的孩兒,是如何在柳嬋兒端來的那碗

    安胎良藥

    下,化作一灘血水,無聲無息地從我體內(nèi)流逝!

    慕容暄對我的所有溫柔體貼、山盟海誓,全都是假的!他看中的,從來只有謝家的兵權(quán)和能助他登上儲位的踏腳石!他心中所愛,自始至終都是這個表面純良、內(nèi)心惡毒的柳嬋兒!

    姐姐,安心去吧。

    柳嬋兒的笑容甜膩而殘忍,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的。謝家那些亡魂,想必已經(jīng)等你很久了。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巖漿,在我干涸的心腔中爆發(fā)!焚燒著我的靈魂!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枯槁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能量,嘶啞的喉嚨里擠出血淋淋的詛咒,震得整個牢房仿佛都在顫抖:

    慕容暄

    ——!柳嬋兒

    ——!我謝婉凝!以我謝氏滿門忠魂起誓!若有來生!必化為厲鬼!飲汝血!噬汝骨!必將你二人

    ——

    挫!骨!揚(yáng)!灰!

    眼前徹底陷入黑暗,無邊的恨意,是我留給這個骯臟世界最后的烙印。

    一

    小姐!小姐!您醒了!太好了!您嚇?biāo)琅玖耍?br />
    焦急的呼喚將我從無邊的噩夢中拽回。我猛地睜開眼,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不止。

    入目的,不是陰森的詔獄,而是我那熟悉的、彌漫著淡淡梅香的閨房。雕花的窗欞外,隱約可見庭院中幾株傲雪的紅梅。身下是溫軟的錦被,眼前是哭花了臉的貼身丫鬟墨竹。

    這……

    不是地府

    我顫抖著抬起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光滑、完整,沒有絲毫傷痕!

    銅鏡!我需要一面鏡子!

    我掙扎著起身,不顧墨竹的驚呼,跌跌撞撞地?fù)涞绞釆y臺前。鏡中映出的,是一張略顯蒼白、卻依然嬌美動人的臉龐,眉宇間尚帶著一絲未褪的稚氣。

    這是我……

    及笄禮前的模樣!

    我……

    重生了!

    前世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徹骨的仇恨,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我!父親臨死前不甘的眼神、兄長血濺刑場的慘狀、滿門忠烈化為冤魂的悲鳴……

    還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兒!

    恨!無邊的恨意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焚毀!我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鮮血滲出,痛楚卻讓我異常清醒!

    冷靜!謝婉凝!你必須冷靜!

    老天既然給了你重來一次的機(jī)會,就絕不能浪費(fèi)在無能的狂怒上!

    慕容暄!柳嬋兒!你們等著!這一世,輪到我來執(zhí)筆,書寫你們的結(jié)局了!

    我的眼神,在瞬間沉淀下來,所有的脆弱和情感都被壓制在最深處,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復(fù)仇的決心。

    墨竹,

    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扶我起來。更衣。

    墨竹被我眼中陌生的冰冷嚇得一顫,卻不敢違抗,低頭應(yīng)是。

    我需要力量,需要武器。我迅速回憶著前世的一切。對了!母親留下的那個楠木匣子!那本殘缺的醫(yī)毒手札!

    我立即屏退墨竹,憑著記憶,在床底的暗格中找到了那個塵封的木匣。打開它,泛黃的古籍赫然在列!

    我貪婪地翻閱著,借助重生的優(yōu)勢,那些晦澀的文字和圖譜仿佛有了生命,迅速涌入我的腦海。時間緊迫,我不需要精通全部,只需要掌握最關(guān)鍵、最實(shí)用的部分

    ——

    幾種無色無味、見效迅速的毒藥,幾種能解燃眉之急的解藥,以及……

    如何辨別常見毒物的方法。

    我甚至找到妝奩中母親留下的一些據(jù)說可以

    養(yǎng)顏

    的藥粉(前世不曾在意),對照手札,竟發(fā)現(xiàn)其中兩樣混合后稍加處理,便是一種能讓人皮膚奇癢潰爛的毒!

    真是……

    天助我也!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丫鬟的通報:小姐,三皇子殿下求見。

    來了。

    我合上手札,藏入懷中。對著銅鏡,瞬間換上那副病后嬌弱、眼含春水的模樣。

    慕容暄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關(guān)切地詢問我的病情。看著他那張?zhí)搨蔚哪�,我�?qiáng)忍著將毒藥灌進(jìn)他嘴里的沖動。

    他按照前世的劇本,拿出了那首

    情詩,準(zhǔn)備開始他的表演。

    我沒有像前世那樣傻乎乎地等著被打動。

    殿下,

    我搶在他開口之前,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用一種既崇拜又略帶狡黠的語氣說道,聽聞殿下近日偶得佳句,引得太傅大人贊不絕口。婉凝不才,也想先睹為快,不知可有這個榮幸

    我特意提到了

    太傅。我知道,這首詩的某些句子,是慕容暄從太傅未公開的手稿中

    借鑒

    來的!他最怕的就是這件事被捅破!

    慕容暄臉上的笑容果然僵了一下!他顯然沒想到我會知道這個!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我,試圖從我臉上看出些什么。

    我依然笑得

    天真爛漫。

    他強(qiáng)作鎮(zhèn)定,干咳兩聲:婉凝說笑了。只是偶得幾句,難登大雅之堂……

    他含糊著,竟然真的沒有再拿出那首詩!

    第一回合,我勝!

    就在這時,柳嬋兒

    恰好

    來了,端著一碗

    給姐姐補(bǔ)身子

    的燕窩。

    看著她那副柔弱無辜的樣子,我心中殺意翻涌。

    妹妹來了,

    我熱情地迎上去,仿佛沒有絲毫芥蒂,快坐。殿下正和我說起詩詞呢。

    我拉著她的手,引她到慕容暄身邊坐下。就在她坐下的瞬間,我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動,一點(diǎn)無色無味的粉末,悄然落入了她面前的茶杯中。

    這是一種會讓人輕微腹瀉,并伴有短暫口齒不清的藥粉。劑量很小,不會致命,但足以讓她在關(guān)鍵時刻出丑。

    接下來,該輪到她表演

    打翻壽禮

    了。

    果然,柳嬋兒看到我放在桌案上的錦盒,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她起身假意要為我斟茶,手臂卻

    不小心

    撞向錦盒!

    我早有防備!身形微微一側(cè),用身體擋住了錦盒,同時腳下輕輕一勾!

    柳嬋兒腳下一個踉蹌,驚呼一聲,整個人朝著慕容暄懷里摔了過去!

    慕容暄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被柳嬋兒撞了個滿懷!更糟糕的是,柳嬋兒手中的茶杯也沒拿穩(wěn),滾燙的茶水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潑了慕容暄一身!

    ��!

    慕容暄燙得跳了起來!

    而柳嬋兒,則因?yàn)楹攘四潜?br />
    加料

    的茶,剛想開口辯解,卻發(fā)現(xiàn)舌頭打結(jié),說話含糊不清,配上她摔倒的狼狽模樣,滑稽又可笑!

    殿下……

    我……

    我不是故意的……

    唔……

    慕容暄看著懷中口齒不清、狼狽不堪的柳嬋兒,再看看自己濕透的衣袍,臉色鐵青,眼中滿是厭惡和不耐!

    我站在一旁,故作驚慌地上前:哎呀!妹妹!殿下!你們沒事吧妹妹你怎么……

    話都說不清楚了

    這一場鬧劇,比前世更加精彩!

    慕容暄最后陰沉地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柳嬋兒則被丫鬟攙扶著,又羞又憤地離開了。

    我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只是開始。等著吧,你們的噩夢,才剛剛降臨。

    二、

    自那場令慕容暄和柳嬋兒雙雙丟盡顏面的意外之后,謝府表面恢復(fù)了平靜,暗地里卻是波濤洶涌。我知道,這暫時的安寧不過是假象,更大的風(fēng)暴正在醞釀。我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在他們下一次動手之前,盡可能地壯大自己,摸清敵人的底細(xì)。

    收服墨竹的過程,比我想象的更加順利。這個前世就對我忠心耿耿的丫頭,骨子里有著超乎尋常的韌性。當(dāng)我將那袋沉甸甸的銀子放在她面前,告訴她不僅能救她弟弟的命,還能讓她擺脫被人欺凌的命運(yùn)時,她眼中閃過震驚、感激,最終化為決絕的忠誠。

    小姐,她重重磕下頭去,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從今往后,墨竹這條命,就是您的!刀山火海,絕無二話!

    我扶起她,看著她眼中燃燒的光芒,心中微暖。復(fù)仇之路孤寂艱難,有這樣一個可靠的幫手,總歸是好的。

    有了墨竹的暗中協(xié)助,清理我身邊釘子的行動迅速而隱蔽地展開了。

    那個負(fù)責(zé)采買的刁奴婆子,我沒有立即動她,而是先讓墨竹悄悄搜集了她多年來中飽私囊、克扣月錢的證據(jù)。然后,我選擇了一個母親心情較好的日子,狀似無意地提起院子里用度緊張,言語間隱晦地點(diǎn)出采買上的漏洞。母親本就精明,立即起了疑心,派心腹查賬,很快便查出了婆子的貪墨行為。人贓并獲,無可抵賴,婆子最終被打了幾十板子,發(fā)賣到了最苦寒的礦場,永無出頭之日。整個過程,我仿佛置身事外,沒有沾染半分。

    至于那個兩面三刀的小丫鬟,我則用了更直接的手段。我知道她嘴碎且貪婪。我故意讓墨竹無意中透露給她,說我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前朝玉器,藏在了某個隱蔽之處。同時,我又設(shè)計(jì)讓她看到我鬼鬼祟祟地在花園假山處埋藏了什么東西。

    果不其然,當(dāng)天夜里,那小丫鬟就按捺不住貪念,偷偷溜到假山處挖掘。而我,早已安排好府中的巡夜家丁,恰好經(jīng)過,將她人贓并獲!以盜竊主家財(cái)物之名,按照家規(guī),重打五十板,逐出了府去,是死是活,再與謝家無關(guān)。

    幾番手段下來,我院中的風(fēng)氣為之一肅。那些曾經(jīng)心懷鬼胎的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我知道,暫時,我的后院算是安全了。

    墨竹的效率很高。她不僅摸清了柳嬋兒身邊幾個得力丫鬟婆子的底細(xì),還查到了柳嬋兒確實(shí)在暗中與一個號稱能祈福轉(zhuǎn)運(yùn)的妖道來往。那妖道行蹤詭秘,似乎擅長一些迷魂攝魄的邪術(shù)。前世柳嬋兒能將慕容暄迷得神魂顛倒,恐怕也與此有關(guān)。

    更讓我心驚的是,墨竹還打探到,柳嬋兒的生母,那位早逝的姨娘,當(dāng)年死得并非那么簡單!似乎與一種罕見的南疆蠱毒有關(guān)!而我母親后來的纏綿病榻、油盡燈枯,癥狀與那蠱毒竟有幾分相似!

    這個發(fā)現(xiàn),如同一道驚雷,在我心中炸響!難道……母親的死,也并非病故那么簡單!而是柳嬋兒母女蓄謀已久的毒害!

    滔天的恨意再次席卷了我!我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如果真相果真如此,柳嬋兒,我必要將你千刀萬剮!

    強(qiáng)烈的情緒波動,反而讓我更加冷靜。我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我需要證據(jù),鐵一般的證據(jù)!

    我將這份仇恨深埋心底,繼續(xù)蟄伏。白日里,我依舊是那個嫻靜溫婉的謝家嫡女,讀書、彈琴、作畫,甚至?xí)ソo祖母請安,與前來拜訪的貴女們應(yīng)酬交際。但我的內(nèi)心,卻時刻保持著警惕,冷眼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言行舉止。

    夜深人靜時,我便點(diǎn)亮油燈,全神貫注地研習(xí)那本醫(yī)毒手札。我不僅記憶方劑,更開始嘗試?yán)斫馄?***中的藥理、毒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些似乎有著天生的敏感,很多晦澀之處,稍加思考便能豁然開朗。我甚至根據(jù)手札上的記載,成功配制出了一種可以短暫提升五感的藥丸,讓我的聽覺和視覺變得更加敏銳。

    我開始留心府中各處的花草樹木,辨識其中哪些具有藥用價值,哪些又蘊(yùn)藏劇毒。謝家的花園很大,種植著不少奇花異草,這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藥圃和毒材庫!

    同時,我也在冷靜地分析著朝堂的局勢。父親和兄長手握重兵,是慕容暄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心腹大患。我必須在他們對謝家軍動手之前,找到強(qiáng)大的外援。

    夜?fàn)a……睿親王夜?fàn)a。這個名字,再次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

    與虎謀皮,風(fēng)險極大。但富貴險中求,仇恨亦然!

    我需要一個契機(jī),一個讓他不得不正視我、甚至主動尋求合作的契機(jī)。

    墨竹帶回了最新的消息——慕容暄為了籌集資金培植私兵,竟然打起了朝廷賑災(zāi)官銀的主意!他買通了戶部侍郎,準(zhǔn)備將一大筆銀兩通過漕運(yùn)秘密轉(zhuǎn)移!時間,就在三日后的子時!地點(diǎn),永定河碼頭!

    這就是上天送給我的機(jī)會!

    三

    得知慕容暄即將秘密轉(zhuǎn)移官銀的消息,我心中冷笑,復(fù)仇的第一步棋,終于可以落下了。但如何落,卻大有講究。

    直接將消息捅給夜?fàn)a不行。那樣顯得我太過刻意,容易引起他的懷疑,也無法最大化我的價值。我需要一個更巧妙、更能引起他好奇心的方式。

    我讓墨竹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了一張睿親王府宴請賓客時流傳出來的、印有王府特殊暗紋的請柬廢紙。我將它小心剪下一角,貼在一張普通的素箋上。然后,我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寫下幾個字:三日后,子時,永定河,官銀劫。沒有落款,沒有稱謂,只在末尾。

    我將這封看似粗陋卻暗藏玄機(jī)的信交給墨竹,讓她通過收買的王府門房小廝,務(wù)必親手交到睿親王夜?fàn)a的手中,并且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我篤定,以夜?fàn)a的多疑和智慧,看到這封信,首先會懷疑其真?zhèn)巍5^不會放過任何打擊慕容暄的機(jī)會,必會派人查證。而信箋上那一角王府暗紋,則會讓他聯(lián)想到王府內(nèi)部或者曾經(jīng)的賓客。最后,那稚拙的字跡和梅花印記,則會將線索隱晦地指向深閨之中的女眷,并且與謝家聯(lián)系起來(誰不知道謝家嫡女閨名婉凝,且院中獨(dú)愛紅梅)。

    這樣一封信,既傳遞了情報,又制造了懸念,更能勾起夜?fàn)a對我這個內(nèi)應(yīng)(或者說始作俑者)的濃厚興趣。

    果不其然,三日后的子時,永定河碼頭準(zhǔn)時上演了黑吃黑的戲碼。夜?fàn)a的人并未大張旗鼓,而是與慕容暄押運(yùn)官銀的心腹發(fā)生了一場規(guī)模不小的械斗,雖然沒有搶走全部官銀,卻成功拖延了時間,并意外驚動了巡夜的京兆尹!

    一時間,三皇子涉嫌挪用賑災(zāi)款的風(fēng)聲悄然傳開!雖然沒有實(shí)質(zhì)證據(jù),但已足以讓慕容暄焦頭爛額,在朝堂上受到不少政敵的攻擊!

    而我,則在這場風(fēng)波漸息之后,算準(zhǔn)了夜?fàn)a可能會追查線索,再次喬裝打扮,這一次扮作一個家境貧寒、前往棋社送外賣茶點(diǎn)的少年。

    弈趣軒,京城最負(fù)盛名的棋社。夜?fàn)a是這里的�?�。

    我提著一個食盒,低著頭,跟在棋社伙計(jì)身后,穿過雅致的庭院,來到二樓最里面的一間臨湖雅間。

    伙計(jì)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硪宦暤统恋倪M(jìn)。

    我隨伙計(jì)進(jìn)入雅間。屋內(nèi)燃著上好的檀香,夜?fàn)a正獨(dú)自一人坐在棋盤前,手中捏著一枚白子,似乎在復(fù)盤。他身著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幾分朝堂上的威嚴(yán),多了幾分文士的儒雅,但那周身清冷疏離的氣質(zhì),卻絲毫未減。

    王爺,您要的茶點(diǎn)送來了�;镉�(jì)恭敬地說道。

    夜?fàn)a頭也沒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伙計(jì)將茶點(diǎn)擺好,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雅間里,只剩下我和他。以及……無聲流淌的緊張氣息。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夜?fàn)a似乎察覺到了異常,終于抬起頭,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我這個多余的送餐少年身上。

    你還不走他的聲音帶著不悅。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緩緩摘下了頭上的布巾,露出了我的臉。

    夜?fàn)a的瞳孔猛地一縮!眼中閃過震驚、了然,還有一絲……被戲弄的惱怒

    謝、婉、凝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念出我的名字,聲音冰冷,帶著危險的氣息,你好大的膽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鎮(zhèn)定地看著他,沒有絲毫退縮,王爺,婉凝此來,是想和您談一筆更大的生意。

    他瞇起眼睛,審視著我:就憑你送來的那封信那點(diǎn)微不足道的情報

    那只是開胃小菜。我走上前幾步,壓低聲音,王爺真正想要的,難道不是兵部侍郎手中那本能徹底扳倒慕容暄的……真賬冊嗎

    夜?fàn)a的呼吸微微一滯!他死死地盯著我:你知道它在哪里!

    我不僅知道它在哪里,我迎著他迫人的目光,緩緩說道,我還知道,如何打開藏匿它的暗格。那個機(jī)關(guān),需要一枚特殊的玉扳指才能開啟,而那扳指……

    我頓了頓,看著他眼中閃爍的精光,一字一句道:就在慕容暄的貼身小廝手上!

    這一次,夜?fàn)a真正震驚了!他猛地站起身,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你……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低沉,充滿了疑惑和探究,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我是誰不重要。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被他的氣勢壓倒,重要的是,我能幫王爺拿到您想要的東西。作為回報,我需要王爺兌現(xiàn)上次的承諾——保護(hù)謝家,并在最后,幫我親手送慕容暄和柳嬋兒下地獄!

    我提出了更加直接和狠厲的條件。

    夜?fàn)a沉默了。雅間里只剩下窗外風(fēng)吹竹葉的沙沙聲。

    他圍著我緩緩踱步,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我從里到外看個透徹。

    謝婉凝,他終于停下腳步,站在我面前,身上傳來淡淡的龍涎香氣,你就像一個謎。越是接近,越讓人看不清。

    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挑起我的下巴,強(qiáng)迫我與他對視。他的眼中沒有情欲,只有純粹的探究和……一絲危險的興味。

    孤很好奇,他唇角勾起一抹莫測的弧度,你這小小的身軀里,到底藏著怎樣一個驚心動魄的靈魂

    我心中警鈴大作!眼前這個男人太危險了!他不僅智慧超群,更有著洞察人心的敏銳!

    只是一個被逼上絕路的復(fù)仇者罷了。我垂下眼瞼,避開他探究的目光。

    復(fù)仇者他輕笑一聲,松開了我的下巴,有趣。好,孤答應(yīng)你。賬冊到手后,孤會助你一臂之力。

    他走回桌邊,從袖中取出一支看似普通的銀發(fā)簪,遞給我:這是聯(lián)絡(luò)信物。扳指的事,孤會派人去處理。你只需要……等待孤的消息。

    他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bǔ)充了一句:當(dāng)然,如果你還有其他……能讓孤感興趣的‘生意’,也可以隨時通過它聯(lián)系孤**。

    我接過冰涼的銀簪,緊緊攥在手心:合作愉快,王爺。

    希望如此。他沒有再看我,重新坐回棋盤前,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覺。

    我沒有逗留,帶上帷帽,悄然離開了雅間。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卻驅(qū)不散心頭的寒意。

    夜?fàn)a……這個男人,比我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測。與他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

    但箭已在弦,不得不發(fā)。

    四

    百花宴,這個曾是我前世噩夢開端的場合之一(那一年,柳嬋兒也是在這里,借著為我解圍的機(jī)會,第一次吸引了慕容暄別樣的目光),這一世,我決定讓它成為柳嬋兒自掘墳?zāi)怪兀?br />
    看著她費(fèi)盡心機(jī)、上躥下跳地為這場宴會做準(zhǔn)備,幻想著能夠一鳴驚人,重新奪回慕容暄的注意,我心中沒有一絲波瀾,只有徹骨的冰冷。她越是期待,我就越要讓她摔得粉身碎骨!

    計(jì)劃早已在我心中醞釀成熟。我知道柳嬋兒好勝心強(qiáng),尤其是在才藝方面,總想壓我一頭。她這次苦練的西域媚舞,定然是想要一鳴驚人。

    我讓墨竹悄悄買通了為柳嬋兒制作舞衣的繡坊學(xué)徒,不是要破壞舞衣,而是要在那身華美的流仙裙最隱蔽的內(nèi)襯處,用特殊的藥水浸泡過的絲線,繡上幾朵極其細(xì)小的、與裙子本身花紋融為一體的暗紋。這種藥水無色無味,干透后看不出任何異常,但它能緩慢地釋放出一種極其細(xì)微的、能夠吸引特定昆蟲(尤其是園中常見的彩蝶)的氣味。

    同時,我還利用前幾日去太醫(yī)院為祖母求藥的機(jī)會,與一位性情古怪、擅長研究奇花異草的老太醫(yī)結(jié)識了。我故作好奇地向他請教各種花草的藥性,并無意中得知了一種名叫鬼面藤的植物。它的汁液劇毒,稍微沾染便會引發(fā)皮膚劇烈灼燒、紅腫起泡,留下永久性的丑陋疤痕,且發(fā)作迅速,狀如厲鬼纏身。最重要的是,它的毒性很難被普通大夫查知,只會認(rèn)為是惡性的皮膚頑疾。

    我并沒有直接弄到鬼面藤的汁液,那太危險也太容易暴露。但我記住了它的特征和氣味。然后,我用手札上記載的方法,配制出了一種看似平平無奇的粉末。這種粉末本身無毒,但一旦混合了人的汗水,在陽光的照射下,就會產(chǎn)生與鬼面藤汁液極其類似的效果——劇烈灼痛、紅腫起泡、留下疤痕!

    萬事俱備,只等百花宴的大戲開鑼。

    宴會當(dāng)天,我依然選擇了低調(diào)。一身湖水綠的素雅衣裙,頭上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安靜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仿佛真是來賞花的。

    柳嬋兒則如同開屏的孔雀,穿著那身粉色的流仙裙,環(huán)佩叮當(dāng),笑靨如花,成功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她頻頻向慕容暄暗送秋波,對于其他公子的搭訕也來者不拒,將她那廉價的魅力揮灑得淋漓盡致。

    慕容暄雖然對她態(tài)度依舊冷淡,但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艷和對她利用價值的重新評估,都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終于,輪到柳嬋兒獻(xiàn)舞了。

    樂聲響起,她如同一只粉色的蝴蝶,翩然飛入場中。不得不承認(rèn),她的舞姿確實(shí)比前世更加魅惑動人,顯然是下了苦功。場中響起一片低低的贊嘆聲。

    我看著她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戲,要開始了。

    隨著她舞姿的展開,衣裙上的秘密暗紋開始釋放出吸引蝴蝶的氣味。果不其然,園中那些五彩斑斕的蝴蝶,仿佛受到了召喚,三三兩兩地朝著她飛了過來!

    一開始,這景象還頗具美感,引得眾人嘖嘖稱奇,以為是特意安排的景致。柳嬋兒也以為是自己的魅力吸引了蝴蝶,更加賣力地舞動,甚至伸手去逗弄飛近的蝴蝶。

    但很快,情況就失去了控制!

    越來越多的蝴蝶聚集過來!從幾只變成了幾十只,上百只!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它們瘋狂地圍繞著柳嬋兒飛舞,甚至撞到她的臉上、鉆進(jìn)她的衣袖里!

    ��!怎么回事!柳嬋兒終于感到不對勁,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舞步徹底亂了!她揮舞著雙手,狼狽地驅(qū)趕著蝴蝶,哪里還有半分仙氣,活像一個被蜂群圍攻的瘋子!

    場面一片混亂!賓客們嚇得連連后退!

    慕容暄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場面,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而我,則在這混亂中,悄然走近了那片柳嬋兒剛才跳舞的草地。我從袖中取出一個極其細(xì)小的竹管,對著空氣輕輕一吹。

    無色無味的粉末,隨著微風(fēng),悄然飄散在空氣中。

    那邊,丫鬟婆子們終于七手八腳地將柳嬋兒從蝴蝶群中解救了出來。她發(fā)髻散亂,衣衫不整,臉上還被蝴蝶翅膀刮出了幾道細(xì)小的血痕,狼狽到了極點(diǎn)。

    她又氣又怕,加上剛才劇烈運(yùn)動,早已香汗淋漓。

    就在這時,陽光正好穿過云層,照射在她的臉上和裸露的肌膚上。

    啊——�。�!

    一聲凄厲到極點(diǎn)、仿佛來自地獄的慘叫,猛地響徹了整個牡丹園!

    眾人循聲望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柳嬋兒原本嬌嫩的臉上、脖子上、手臂上,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冒出大片大片丑陋的、紫紅色的水泡!那些水泡飛快地破裂,流出黃色的膿水,皮膚仿佛被烈火灼燒過一般,紅腫、潰爛!看起來恐怖至極!

    我的臉!我的臉怎么了!好痛!好癢!啊——!柳嬋兒瘋狂地抓撓著自己潰爛的皮膚,疼痛和恐懼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在地上瘋狂地翻滾、哀嚎!

    這副慘狀,比厲鬼索命還要嚇人!在場的貴女們嚇得尖叫連連,不少人當(dāng)場就吐了出來!連那些見慣了風(fēng)浪的男賓,也面色發(fā)白,不敢直視!

    快!快傳太醫(yī)!快!主辦宴會的主人家嚇得魂飛魄散。

    太醫(yī)匆匆趕來,看到柳嬋兒的慘狀也是大驚失色!診了半天脈,查了半天身體,卻根本查不出任何中毒的跡象!只能斷定為一種前所未見的、極其惡性的皮膚頑疾!開了一堆藥膏,卻根本無法緩解她的痛苦!

    柳嬋兒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一個幻想著飛上枝頭的嬌美庶女,徹底淪為了一個容貌盡毀、人人厭棄的瘋婦!

    我站在人群的陰影處,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看著她痛苦扭曲的臉,聽著她凄厲的哀嚎,我的心中沒有一絲憐憫,只有復(fù)仇的快意和……一種深深的悲涼。

    多么諷刺。前世,她用更加陰毒的手段毀掉了我的容顏,將我推入地獄。這一世,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也嘗嘗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而我,在這場混亂中,不僅沒有受到絲毫牽連,反而因?yàn)槭潞竽贸隽艘环N能緩解其他幾位輕微過敏貴女癥狀的祖?zhèn)髅胤�,再次贏得了好名聲。連太后都派人傳話,贊我臨危不亂,心地善良。

    哈哈哈……善良如果他們知道真相,恐怕會嚇得魂飛魄散吧

    就在我沉浸在復(fù)仇的快意和自嘲中時,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頭,正對上不遠(yuǎn)處回廊下,夜?fàn)a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他不知何時來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臉上沒有表情,但眼中那一閃而過的了然和……莫名的興味,卻讓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我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心中卻泛起了警惕。這個男人,太聰明,也太危險。

    百花宴后,夜?fàn)a又派人送來了一份禮——不是珍稀藥材,也不是珠寶玉器,而是一套極其精美的、據(jù)說是前朝名家手筆的文房四寶。

    送禮的人傳話說:王爺說,謝小姐蕙質(zhì)蘭心,妙手仁心,這套文房正好配得上小姐的才情。

    我撫摸著那溫潤的硯臺和筆桿,心中五味雜陳。他這是……既在暗示他知道了我的小動作,又在表達(dá)對我才情的欣賞還是在提醒我,不要玩火自焚

    與夜?fàn)a的交鋒,遠(yuǎn)比對付慕容暄和柳嬋兒要復(fù)雜得多。

    而我深知,柳嬋兒的倒下,只是掃清了一個障礙。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慕容暄,絕不會善罷甘休。

    五

    百花宴上,柳嬋兒身敗名裂、狀若瘋魔,慕容暄拂袖而去。這場鬧劇雖然讓我初嘗勝果,卻也讓我真正意識到前路艱險。慕容暄絕不會善罷甘休,他下一次出手,必將更加狠辣。

    而夜?fàn)a……他那意味深長的贈禮(文房四寶)和善用其才,莫負(fù)天賦的話語,既是敲打,也隱隱透露出一絲……期待我與他之間,仿佛隔著一層薄紗,彼此試探,卻又都不愿輕易揭開。

    那段時間,慕容暄果然安分了許多,似乎在舔舐傷口,或者醞釀更大的陰謀。京城表面風(fēng)平浪靜,我也得以有了一段相對喘息的時間。

    除了繼續(xù)研習(xí)醫(yī)毒手札、處理府中庶務(wù)外,我開始利用夜?fàn)a給我的聯(lián)絡(luò)信物(那支銀簪),與他進(jìn)行一些更加頻繁、卻依舊謹(jǐn)慎的情報交換。

    我會將我通過墨竹或前世記憶得知的、關(guān)于朝中某些官員(尤其是與慕容暄有關(guān)聯(lián)的)的隱秘動向,寫成字條,通過約定的方式傳遞給他。

    而他,則會偶爾回贈一些看似無關(guān)緊要、實(shí)則對我極有價值的信息,比如某位夫人的喜好(方便我打入貴婦圈)、某種珍稀藥材的產(chǎn)地、甚至是宮中最新的人事變動。

    我們仿佛在進(jìn)行一場心照不宣的交易,彼此保持著距離,卻又在不斷加深了解。

    有一次,我在研究一種能夠模仿各種聲音的藥粉時(手札上記載的奇方),不小心引來了府中的幾只野貓�?粗切┦萑鯀s警惕的小家伙,我心中忽然一軟,想起了前世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兒。一時間情難自禁,眼眶微紅。

    恰在此時,夜?fàn)a派來取我最新情報的影衛(wèi)(一個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的女子,代號寒鴉)悄然出現(xiàn)在窗外。她看到我眼角的淚痕和地上的野貓,愣了一下,隨即恢復(fù)了冰**冷。

    我以為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沒想到,第二天,王府就送來了一只品相極佳、毛色雪白的波斯貓,據(jù)說極其名貴。送貓的人只說:王爺聽聞謝小姐似乎喜愛小動物,特命奴才送來,權(quán)當(dāng)解悶。

    我抱著那只溫順黏人的白貓,心中滋味復(fù)雜。夜?fàn)a……他這是在關(guān)心我嗎還是另有用意他是如何知道我昨夜情緒波動的難道那個寒鴉……

    我不敢深思,只是將那只白貓留了下來,取名雪團(tuán)。有了這個毛茸茸的小家伙陪伴,深閨的日子似乎也少了些孤寂。

    又過了幾日,夜?fàn)a忽然派人傳話,邀我夜晚秘密前往城郊的一處別院。

    我心中警惕,但想到我們之間的合作,還是按時赴約了。

    那處別院極其隱蔽,防衛(wèi)森嚴(yán)。我被引入一間雅致的書房。夜?fàn)a正坐在窗邊,身前擺著一副殘局。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俊美卻冷硬的輪廓。

    王爺召婉凝前來,所為何事我開門見山。

    他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抬手示意我坐下,并親自為我斟了一杯熱茶。茶香清冽,沁人心脾。

    孤只是……有些棋局上的疑惑,想向謝小姐請教一二。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心中疑惑。我的棋藝雖然尚可,但與夜?fàn)a這種國手級別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但我還是走上前去,看向棋盤。那是一副極其復(fù)雜的殘局,黑白兩方絞殺激烈,勝負(fù)懸于一線。

    我凝神思考了片刻,指著棋盤上的一處說道:此處黑子若是棄車保帥,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

    夜?fàn)a抬眸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哦謝小姐也懂棄子爭先的道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淡然道,有時候,為了最終的勝利,暫時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我說的是棋局,又何嘗不是在說我們自己

    夜?fàn)a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話,只是將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我所指的位置。

    接下來,我們竟然真的就著這盤殘局,安靜地對弈起來。

    他的棋風(fēng)凌厲霸道,步步緊逼,充滿了侵略性。而我,則憑借著重生帶來的冷靜和韌性,謹(jǐn)慎防守,伺機(jī)反擊。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不僅僅是棋盤上的博弈,更是彼此心智和意志的碰撞。

    我們都沒有說話,雅間里只剩下棋子落下的清脆聲音和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月光流淌,茶香裊裊,氣氛緊張,卻又有一種奇妙的和諧。

    不知過了多久,棋局終于結(jié)束。我以半子之差,險勝。

    夜?fàn)a看著棋盤,沉默了良久,才抬頭看我,唇角勾起一抹真正的、帶著幾分興味的笑容:有意思。謝婉凝,你總能給孤帶來驚喜。

    王爺承讓了。我起身行禮。

    今夜邀你前來,其實(shí)還有一事。他忽然說道,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慕容暄……恐怕要對謝家軍動手了。

    我心中一凜!該來的,終于要來了!

    他想怎么做

    借刀殺人。夜?fàn)a冷聲道,他買通了邊關(guān)附近的一支馬匪,準(zhǔn)備在你父親押運(yùn)糧草的途中設(shè)伏,制造糧草被劫、主帥陣亡的假象,再將罪名栽贓給對立的部族,挑起邊境戰(zhàn)火。一石數(shù)鳥,計(jì)劃狠毒。

    我的手瞬間冰涼!慕容暄!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王爺……我看著他,聲音顫抖。

    放心,他打斷我,眼神堅(jiān)定,孤早有安排。這一次,孤不會讓他得逞。不過……

    他話鋒一轉(zhuǎn),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孤出手,總是要有回報的。謝小姐,你想好……用什么來換你父兄的安全了嗎

    我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里面似乎藏著萬千漩渦。心中一片苦澀。我知道,我與他之間,終究還是一場交易。

    六

    夜?fàn)a那句意味深長的問話——你想好……用什么來換你父兄的安全了嗎——如同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方才對弈時那短暫的、溫馨曖昧的氛圍。

    我心中一片苦澀。是啊,我與他之間,終究還是一場交易。他保護(hù)謝家,助我復(fù)仇,而我,則需要付出他想要的回報。

    那個回報是什么是徹底的臣服是淪為他權(quán)力棋盤上一枚更加順手的棋子或者……還有更多

    我不敢深思,也不愿深思�,F(xiàn)在,保護(hù)父兄的安全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

    只要王爺能兌現(xiàn)承諾,我抬起頭,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婉凝……自當(dāng)任憑王爺驅(qū)使。

    他看著我,仿佛看穿了我內(nèi)心的掙扎和無奈。他沒有再逼迫我,只是緩緩點(diǎn)頭:很好。邊關(guān)之事,孤自有安排。你只需要……保護(hù)好自己。

    保護(hù)好自己這句話,聽起來竟然有那么一絲……關(guān)切的意味或許,又是我的錯覺吧。

    自那夜密會之后,夜?fàn)a果然加強(qiáng)了對我的保護(hù)。我能感覺到,謝府周圍暗中多了不少眼睛,那些都是睿親王府的精銳暗衛(wèi)。

    而夜?fàn)a也履行了他的承諾。幾日后,邊關(guān)傳來消息,一支活動猖獗的馬匪被官軍剿滅,繳獲了大量來路不明的兵器和金銀。雖然沒有直接證據(jù)指向慕容暄,但他暗中勾結(jié)馬匪、企圖襲擊糧道的陰謀,已經(jīng)被徹底粉碎!同時,皇帝也收到密報,對慕容暄的懷疑更深了一層。

    我心中稍安。但我知道,慕容暄絕不會就此罷手。失去了馬匪這顆棋子,他必然會采取更加直接、更加不計(jì)后果的方式!

    果不其然,危險以一種我始料未及的方式降臨了!

    那是一個普通的午后,我應(yīng)一位相熟的貴婦之邀,前往城中一家頗有名氣的茶樓聽曲。墨竹陪伴在我身邊。

    茶樓里人聲鼎沸,絲竹悅耳。我正與幾位夫人小姐寒暄,忽然感覺一陣莫名的眩暈襲來!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zhuǎn),耳邊的聲音變得模糊遙遠(yuǎn)!

    不好!中招了!

    我心中大駭!是什么時候茶水點(diǎn)心還是……空氣中的熏香!

    我強(qiáng)撐著最后的意識,對墨竹低聲道:有毒!快……

    話未說完,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

    再次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房間陳設(shè)簡陋,門窗緊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我手腳被粗麻繩緊緊綁住,嘴里塞著布團(tuán),動彈不得,也發(fā)不出聲音。

    這是哪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墨竹呢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我的心臟!

    是慕容暄!一定是他!他竟然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將我綁架了!他想做什么!

    我奮力掙扎,但身上的麻繩綁得極緊,越掙扎勒得越深,皮膚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就在我?guī)缀踅^望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走進(jìn)來的,不是慕容暄,而是……柳嬋兒!

    她依然穿著華貴的衣裙,但臉上那些新舊交錯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恐怖!她的眼神不再是過去的楚楚可憐,而是充滿了瘋狂的怨毒和快意!

    姐姐,你醒了她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強(qiáng)迫我看著她那張被毀掉的臉,笑得陰森可怖,看到妹妹如今這副模樣,姐姐是不是很開心啊

    唔!唔唔!我憤怒地瞪著她,喉嚨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別急啊,姐姐。她松開手,用一種近乎陶醉的語氣說道,妹妹今天請你來,是要送你一份‘大禮’呢。

    她拍了拍手,從門外走進(jìn)來兩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壯漢!他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淫邪和貪婪!

    我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我明白了!柳嬋兒這個毒婦!她不僅僅是要?dú)⒘宋�,她是要……徹底毀掉我的清白和尊�?yán)!讓我生不如死!

    不!絕對不行!

    我瘋狂地掙扎起來,眼中迸發(fā)出絕望的恨意!即使是死!我也絕不能受此奇恥大辱!

    沒用的,姐姐。柳嬋兒殘忍地笑著,這里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你就乖乖認(rèn)命吧!嘗嘗我曾經(jīng)受過的滋味!

    那兩個壯漢獰笑著朝我逼近!他們粗糙的手即將觸碰到我的衣襟!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我?guī)缀跻嘧员M的瞬間!

    轟——�。。�

    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木屑四濺!

    一道身著玄色蟒袍的身影,如同攜帶著毀天滅地的怒火,逆光而立!

    是夜?fàn)a!

    他怎么會找到這里!

    他凌厲的目光掃過房間,當(dāng)看到被綁在床上、衣衫不整(被掙扎扯亂)的我,以及那兩個正欲上前的壯漢時,他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極度恐怖!仿佛從九幽地獄爬出來的羅剎!

    找死!

    他甚至沒有拔劍!只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欺近!雙掌齊出!

    砰!砰!

    兩聲骨頭碎裂的悶響!那兩個壯漢連慘叫都沒有發(fā)出,就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倒飛出去,撞在墻上,軟軟地滑落下來,眼看是活不成了!

    柳嬋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你……你是誰!你怎么會……

    夜?fàn)a轉(zhuǎn)過頭,冰冷嗜血的目光落在柳嬋兒身上!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起手。

    柳嬋兒恐懼地尖叫著后退:別……別殺我!是……是三皇子!是三皇子指使我這么做的!是他給我的藥!是他安排的人!不關(guān)我的事��!

    為了活命,她毫不猶豫地出賣了慕容暄!

    夜?fàn)a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看著嚇得屁滾尿流的柳嬋兒,眼中閃過極度的厭惡和不屑。

    滾。他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柳嬋兒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夜?fàn)a沒有再理會她,而是快步走到床邊,迅速解開綁在我身上的繩索,扯掉我嘴里的布團(tuán)。

    咳咳……咳……我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是后怕,是屈辱,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委屈。

    他脫下自己的外袍,將我緊緊裹住,隔絕了那些骯臟的視線(即使房間里只有我們兩人)。他的懷抱算不上溫暖,甚至還帶著幾分煞氣,卻讓我在經(jīng)歷了極度的恐懼之后,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沒事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孤來了。沒事了。

    我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他�?粗壑心呛敛谎陲椀暮笈隆⑴�,以及……更深層次的、連他自己或許都未曾分清的情愫。

    你……為什么……我哽咽著問,你為什么……要來救我

    這一次,他沒有再提棋子或者利用。

    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痕,動作笨拙,卻異常溫柔。

    因?yàn)椤粗业难劬�,黑曜石般的瞳孔里,仿佛映入了漫天星辰,孤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簡單的一句話,卻如同一道驚雷,狠狠劈中了我的心!

    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

    這句話的分量,太重,太重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忘記了哭泣,忘記了恐懼,心中只剩下無法言喻的震撼和……悸動。

    夜?fàn)a……他對我……

    七

    年

    底

    的

    宗

    廟

    祭

    祀

    大

    典

    ,

    莊

    嚴(yán)

    肅

    穆

    。

    皇

    室

    宗

    親

    、

    文

    武

    重

    臣

    齊

    聚

    太

    廟

    ,

    敬

    拜

    先

    祖

    。

    空

    氣

    中

    彌

    漫

    著

    檀

    香

    的

    味

    道

    ,

    也

    彌

    漫

    著

    一

    種

    山

    雨

    欲

    來

    的

    緊

    張

    氣

    氛

    。

    我

    身

    著

    皇

    帝

    親

    賜

    的

    郡

    主

    禮

    服

    ,

    面

    色

    平

    靜

    地

    站

    在

    女

    眷

    的

    隊(duì)

    列

    中

    。

    而

    不

    遠(yuǎn)

    處

    ,

    慕

    容

    暄

    強(qiáng)

    作

    鎮(zhèn)

    定

    地

    站

    在

    皇

    子

    之

    列

    ,

    眼

    底

    卻

    難

    掩

    焦

    躁

    和

    不

    安

    。

    他

    知

    道

    自

    己

    近

    日

    損

    失

    慘

    重

    ,

    卻

    似

    乎

    還

    抱

    著

    一

    絲

    僥

    幸

    ,

    以

    為

    我

    和

    夜

    燼

    還

    沒

    有

    抓

    到

    他

    最

    致

    命

    的

    把

    柄

    。

    祭

    祀

    儀

    式

    按

    部

    就

    班

    地

    進(jìn)

    行

    著

    。

    冗

    長

    的

    祝

    文

    ,

    繁

    復(fù)

    的

    禮

    節(jié)

    ,

    每

    一

    分

    每

    一

    秒

    對

    我

    來

    說

    都

    是

    煎

    熬

    ,

    也

    是

    積

    蓄

    力

    量

    的

    過

    程

    。

    終

    于

    ,

    在

    祭

    祀

    接

    近

    尾

    聲

    ,

    皇

    帝

    即

    將

    宣

    布

    禮

    成

    的

    前

    一

    刻

    ,

    我

    緩

    步

    走

    出

    ,

    手

    捧

    一

    個

    黑

    色

    的

    檀

    木

    盒

    ,

    跪

    倒

    在

    太

    廟

    牌

    位

    之

    前

    !

    啟

    稟

    列

    祖

    列

    宗

    !

    啟

    稟

    父

    皇

    !

    我

    的

    聲

    音

    清

    亮

    而

    堅(jiān)

    定

    ,

    字

    字

    如

    刀

    ,

    劃

    破

    了

    太

    廟

    的

    肅

    穆

    ,

    兒

    臣

    謝

    婉

    凝

    ,

    今

    日

    冒

    死

    上

    奏

    !

    只

    因

    有

    不

    肖

    子

    孫

    、

    亂

    臣

    賊

    子

    ,

    欺

    君

    罔

    上

    ,

    構(gòu)

    陷

    忠

    良

    ,

    禍

    亂

    朝

    綱

    ,

    其

    罪

    當(dāng)

    誅

    !

    滿

    場

    皆

    驚

    !

    所

    有

    人

    的

    目

    光

    都

    聚

    焦

    在

    我

    身

    上

    !

    慕

    容

    暄

    臉

    色

    瞬

    間

    煞

    白

    !

    他

    指

    著

    我

    ,

    厲

    聲

    喝

    道

    :

    謝

    婉

    凝

    !

    你

    …

    …

    你

    好

    大

    的

    膽

    子

    !

    竟

    敢

    在

    此

    污

    蔑

    本

    皇

    子

    !

    是

    不

    是

    污

    蔑

    ,

    證

    據(jù)

    自

    會

    說

    話

    !

    我

    高

    舉

    起

    手

    中

    的

    檀

    木

    盒

    ,

    這

    里

    面

    ,

    便

    是

    三

    皇

    子

    殿

    下

    結(jié)

    黨

    營

    私

    、

    貪

    墨

    國

    庫

    、

    構(gòu)

    陷

    忠

    良

    、

    甚

    至

    …

    …

    暗

    中

    謀

    害

    其

    生

    母

    與

    前

    朝

    命

    婦

    的

    部

    分

    證

    據(jù)

    !

    我

    沒

    有

    一

    次

    性

    拋

    出

    所

    有

    底

    牌

    。

    我

    要

    看

    著

    他

    垂

    死

    掙

    扎

    !

    皇

    帝

    臉

    色

    鐵

    青

    ,

    厲

    聲

    道

    :

    呈

    上

    來

    !

    盒

    子

    打

    開

    ,

    里

    面

    是

    一

    沓

    厚

    厚

    的

    密

    信

    、

    賬

    冊

    以

    及

    …

    …

    一

    份

    帶

    著

    南

    疆

    特

    有

    印

    記

    的

    毒

    物

    記

    錄

    !

    皇

    帝

    身

    邊

    的

    老

    太

    監(jiān)

    將

    證

    據(jù)

    一

    一

    呈

    覽

    。

    皇

    帝

    越

    看

    臉

    色

    越

    陰

    沉

    ,

    手

    都

    在

    顫

    抖

    !

    慕

    容

    暄

    見

    狀

    ,

    知

    道

    已

    經(jīng)

    無

    法

    善

    了

    !

    他

    突

    然

    指

    著

    我

    ,

    瘋

    狂

    地

    叫

    囂

    :

    是

    她

    !

    都

    是

    她

    偽

    造

    的

    !

    她

    對

    兒

    臣

    因

    愛

    生

    恨

    !

    她

    與

    睿

    親

    王

    勾

    結(jié)

    !

    他

    們

    才

    是

    想

    要

    謀

    反

    !

    父

    皇

    !

    您

    不

    能

    信

    她

    !

    他

    試

    圖

    禍

    水

    東

    引

    ,

    將

    夜

    燼

    也

    拖

    下

    水

    !

    然

    而

    ,

    夜

    燼

    卻

    在

    此

    時

    緩

    步

    走

    出

    ,

    神

    色

    冷

    峻

    。

    他

    并

    沒

    有

    急

    于

    辯

    解

    ,

    而

    是

    對

    著

    皇

    帝

    深

    深

    一

    拜

    :

    皇

    兄

    息

    怒

    。

    三

    皇

    侄

    所

    言

    ,

    實(shí)

    在

    荒

    唐

    。

    臣

    弟

    手

    中

    ,

    倒

    是

    還

    有

    一

    份

    ‘

    禮

    物

    ’

    ,

    要

    送

    給

    三

    皇

    侄

    。

    他

    拍

    了

    拍

    手

    。

    兩

    名

    侍

    衛(wèi)

    押

    著

    一

    個

    披

    頭

    散

    發(fā)

    、

    形

    容

    枯

    槁

    的

    女

    人

    走

    了

    上

    來

    !

    那

    女

    人

    抬

    起

    頭

    ,

    赫

    然

    是

    …

    …

    柳

    嬋

    兒

    !

    她

    雖

    然

    容

    貌

    盡

    毀

    ,

    精

    神

    瘋

    癲

    ,

    但

    眼

    中

    的

    怨

    毒

    卻

    是

    清

    晰

    可

    辨

    !

    顯

    然

    ,

    夜

    燼

    并

    沒

    有

    真

    的

    放

    過

    她

    !

    慕

    容

    暄

    !

    你

    這

    個

    狼

    心

    狗

    肺

    的

    東

    西

    !

    柳

    嬋

    兒

    一

    看

    到

    慕

    容

    暄

    ,

    就

    瘋

    了

    一

    樣

    撲

    上

    去

    ,

    又

    抓

    又

    咬

    ,

    嘴

    里

    還

    語

    無

    倫

    次

    地

    叫

    喊

    著

    :

    都

    是

    你

    !

    都

    是

    你

    指

    使

    我

    的

    !

    毒

    害

    宮

    妃

    是

    你

    讓

    我

    做

    的

    !

    給

    謝

    夫

    人

    下

    蠱

    也

    是

    你

    給

    的

    方

    子

    !

    連

    …

    …

    連

    那

    封

    通

    敵

    的

    信

    ,

    也

    是

    你

    讓

    我

    幫

    你

    藏

    的

    !

    你

    答

    應(yīng)

    過

    我

    ,

    事

    成

    之

    后

    會

    娶

    我

    做

    皇

    后

    的

    !

    你

    這

    個

    騙

    子

    !

    我

    要

    殺

    了

    你

    !

    瘋

    狗

    互

    咬

    !

    狗

    咬

    狗

    一

    嘴

    毛

    !

    柳

    嬋

    兒

    這

    番

    瘋

    癲

    的

    指

    證

    ,

    成

    了

    壓

    垮

    慕

    容

    暄

    的

    最

    后

    一

    根

    稻

    草

    !

    皇

    帝

    氣

    得

    渾

    身

    發(fā)

    抖

    ,

    指

    著

    慕

    容

    暄

    ,

    一

    個

    字

    也

    說

    不

    出

    來

    ,

    最

    終

    兩

    眼

    一

    翻

    ,

    竟

    然

    直

    接

    氣

    暈

    了

    過

    去

    !

    太

    廟

    大

    亂

    !

    而

    我

    ,

    則

    在

    這

    片

    混

    亂

    中

    ,

    冷

    冷

    地

    看

    著

    那

    對

    曾

    經(jīng)

    將

    我

    推

    入

    地

    獄

    的

    狗

    男

    女

    ,

    在

    彼

    此

    的

    撕

    咬

    中

    ,

    徹

    底

    沉

    淪

    。

    最

    終

    的

    審

    判

    結(jié)

    果

    ,

    沒

    有

    絲

    毫

    懸

    念

    :

    慕

    容

    暄

    ,

    廢

    黜

    皇

    子

    身

    份

    ,

    打

    入

    天

    牢

    。

    三

    日

    后

    ,

    被

    病

    逝

    于

    牢

    中

    。

    對

    外

    宣

    稱

    是

    畏

    罪

    自

    殺

    ,

    實(shí)

    際

    上

    …

    …

    我

    知

    道

    ,

    是

    夜

    燼

    動

    了

    手

    腳

    。

    他

    不

    會

    讓

    這

    個

    威

    脅

    留

    到

    最

    后

    。

    柳

    嬋

    兒

    ,

    因

    為

    瘋

    癲

    ,

    免

    于

    一

    死

    ,

    卻

    被

    永

    遠(yuǎn)

    囚

    禁

    在

    瘋

    人

    塔

    中

    ,

    與

    那

    些

    真

    正

    的

    瘋

    子

    為

    伴

    ,

    求

    生

    不

    得

    ,

    求

    死

    不

    能

    。

    這

    對

    于

    曾

    經(jīng)

    那

    么

    在

    意

    容

    貌

    和

    體

    面

    的

    她

    來

    說

    ,

    是

    最

    殘

    酷

    的

    懲

    罰

    。

    謝

    家

    的

    冤

    屈

    得

    以

    昭

    雪

    ,

    父

    親

    被

    追

    封

    為

    忠

    勇

    公

    ,

    兄

    長

    也

    被

    追

    贈

    爵

    位

    。

    皇

    帝

    下

    旨

    厚

    葬

    ,

    并

    恢

    復(fù)

    了

    謝

    家

    的

    所

    有

    榮

    譽(yù)

    。

    我

    被

    封

    為

    昭

    華

    郡

    主

    ,

    享

    受

    郡

    主

    俸

    祿

    ,

    風(fēng)

    光

    無

    限

    。

    大

    仇

    …

    …

    終

    于

    得

    報

    了

    。

    八、

    站

    在

    重

    新

    修

    繕

    、

    恢

    復(fù)

    了

    往

    日

    榮

    耀

    的

    忠

    勇

    公

    府

    門

    前

    ,

    撫

    摸

    著

    那

    冰

    冷

    卻

    承

    載

    著

    家

    族

    記

    憶

    的

    石

    獅

    ,

    我

    心

    中

    百

    感

    交

    集

    。

    大

    仇

    得

    報

    的

    那

    一

    瞬

    間

    ,

    我

    感

    受

    到

    了

    前

    所

    未

    有

    的

    釋

    放

    。

    但

    當(dāng)

    那

    滔

    天

    的

    恨

    意

    如

    潮

    水

    般

    退

    去

    后

    ,

    留

    下

    的

    ,

    卻

    是

    一

    片

    更

    加

    深

    沉

    的

    空

    虛

    和

    茫

    然

    。

    過

    去

    的

    兩

    年

    ,

    復(fù)

    仇

    是

    支

    撐

    我

    活

    下

    去

    的

    唯

    一

    信

    念

    。

    我

    戴

    著

    面

    具

    ,

    步

    步

    為

    營

    ,

    將

    所

    有

    的

    情

    感

    都

    壓

    抑

    在

    冰

    冷

    的

    外

    殼

    之

    下

    。

    我

    的

    雙

    手

    ,

    雖

    未

    直

    接

    沾

    染

    鮮

    血

    ,

    卻

    也

    攪

    動

    了

    無

    數(shù)

    風(fēng)

    雨

    ,

    將

    仇

    人

    推

    入

    了

    萬

    劫

    不

    復(fù)

    的

    深

    淵

    。

    這

    樣

    的

    我

    …

    …

    還

    能

    擁

    有

    平

    靜

    的

    生

    活

    嗎

    還

    值

    得

    被

    愛

    嗎

    那

    些

    深

    埋

    在

    心

    底

    的

    傷

    痕

    和

    陰

    影

    ,

    真

    的

    能

    夠

    被

    撫

    平

    嗎

    我

    向

    皇

    帝

    請

    辭

    ,

    不

    全

    是

    托

    詞

    。

    我

    確

    實(shí)

    對

    京

    城

    這

    個

    充

    滿

    了

    權(quán)

    謀

    傾

    軋

    和

    悲

    傷

    回

    憶

    的

    地

    方

    感

    到

    了

    厭

    倦

    。

    我

    需

    要

    離

    開

    ,

    需

    要

    一

    個

    能

    讓

    我

    安

    靜

    舔

    舐

    傷

    口

    、

    重

    新

    找

    回

    自

    我

    的

    地

    方

    。

    離

    京

    的

    前

    夜

    ,

    夜

    燼

    來

    到

    謝

    府

    。

    他

    沒

    有

    穿

    象

    征

    權(quán)

    力

    的

    蟒

    袍

    ,

    只

    是

    一

    身

    素

    凈

    的

    月

    白

    色

    常

    服

    ,

    少

    了

    幾

    分

    凌

    厲

    ,

    多

    了

    幾

    分

    溫

    潤

    。

    真

    的

    決

    定

    了

    不

    再

    考

    慮

    一

    下

    他

    看

    著

    我

    ,

    眼

    神

    里

    有

    著

    不

    舍

    和

    …

    …

    一

    絲

    我

    看

    不

    懂

    的

    忐

    忑

    。

    這

    位

    一

    向

    說

    一

    不

    二

    的

    王

    爺

    ,

    似

    乎

    也

    有

    了

    不

    確

    定

    的

    時

    候

    。

    嗯

    。

    我

    點(diǎn)

    點(diǎn)

    頭

    ,

    京

    城

    太

    吵

    了

    。

    我

    想

    找

    個

    安

    靜

    的

    地

    方

    。

    那

    我

    呢

    他

    走

    上

    前

    ,

    握

    住

    我

    的

    手

    ,

    他

    的

    掌

    心

    溫

    暖

    而

    有

    力

    ,

    你

    打

    算

    …

    …

    就

    這

    樣

    丟

    下

    我

    一

    個

    人

    走

    嗎

    我

    心

    中

    一

    顫

    。

    丟

    下

    我

    何

    德

    何

    能

    …

    …

    王

    爺

    …

    …

    我

    想

    說

    什

    么

    ,

    卻

    又

    不

    知

    從

    何

    說

    起

    。

    叫

    我

    阿

    燼

    。

    他

    打

    斷

    我

    ,

    眼

    神

    灼

    熱

    地

    看

    著

    我

    ,

    婉

    凝

    ,

    我

    知

    道

    你

    心

    里

    有

    傷

    ,

    有

    結(jié)

    。

    我

    不

    逼

    你

    立

    刻

    接

    受

    我

    。

    但

    …

    …

    別

    推

    開

    我

    ,

    好

    嗎

    讓

    我

    陪

    著

    你

    ,

    不

    管

    你

    去

    哪

    里

    ,

    上

    天

    入

    地

    ,

    我

    都

    陪

    著

    你

    。

    他

    的

    聲

    音

    低

    沉

    而

    真

    摯

    ,

    眼

    中

    的

    深

    情

    仿

    佛

    要

    將

    我

    溺

    斃

    。

    我

    看

    著

    他

    ,

    看

    著

    這

    個

    曾

    經(jīng)

    冷

    酷

    無

    情

    、

    如

    今

    卻

    為

    我

    放

    下

    身

    段

    、

    近

    乎

    乞

    求

    的

    男

    人

    ,

    心

    中

    最

    后

    一

    絲

    堅(jiān)

    冰

    ,

    徹

    底

    融

    化

    了

    。

    你

    …

    …

    我

    的

    聲

    音

    帶

    著

    哽

    咽

    ,

    你

    想

    好

    了

    嗎

    我

    是

    個

    …

    …

    滿

    心

    仇

    恨

    、

    手

    段

    狠

    辣

    的

    女

    人

    。

    我

    身

    上

    背

    負(fù)

    著

    太

    多

    黑

    暗

    。

    你

    和

    我

    在

    一

    起

    …

    …

    不

    會

    有

    好

    結(jié)

    果

    的

    。

    傻

    瓜

    。

    他

    伸

    手

    ,

    輕

    輕

    撫

    摸

    著

    我

    的

    臉

    頰

    ,

    眼

    神

    里

    滿

    是

    心

    疼

    ,

    你

    所

    謂

    的

    狠

    辣

    ,

    不

    過

    是

    被

    逼

    出

    來

    的

    堅(jiān)

    強(qiáng)

    。

    你

    所

    謂

    的

    黑

    暗

    ,

    不

    過

    是

    公

    道

    未

    至

    時

    的

    自

    我

    救

    贖

    。

    婉

    凝

    ,

    在

    我

    眼

    里

    ,

    你

    從

    來

    都

    沒

    有

    變

    。

    你

    依

    然

    是

    那

    個

    …

    …

    讓

    我

    第

    一

    眼

    見

    到

    ,

    就

    覺

    得

    與

    眾

    不

    同

    的

    女

    子

    。

    至

    于

    結(jié)

    果

    …

    …

    他

    的

    唇

    角

    勾

    起

    一

    抹

    勢

    在

    必

    得

    的

    弧

    度

    ,

    只

    要

    和

    你

    在

    一

    起

    ,

    就

    是

    最

    好

    的

    結(jié)

    果

    。

    我

    的

    眼

    淚

    ,

    再

    也

    忍

    不

    住

    ,

    洶

    涌

    而

    出

    。

    這

    一

    次

    ,

    不

    是

    因

    為

    悲

    傷

    ,

    而

    是

    因

    為

    …

    …

    感

    動

    和

    釋

    然

    。

    我

    伸

    出

    雙

    臂

    ,

    緊

    緊

    回

    抱

    住

    他

    。

    阿

    燼

    …

    …

    帶

    我

    走

    。

    我

    們

    最

    終

    選

    擇

    了

    江

    南

    的

    一

    座

    依

    山

    傍

    水

    的

    小

    城

    。

    夜

    燼

    兌

    現(xiàn)

    了

    他

    的

    承

    諾

    ,

    將

    大

    部

    分

    權(quán)

    力

    交

    了

    出

    去

    ,

    過

    上

    了

    半

    隱

    居

    的

    生

    活

    。

    日

    子

    并

    非

    一

    開

    始

    就

    是

    甜

    蜜

    無

    間

    的

    。

    我

    依

    然

    會

    在

    午

    夜

    被

    噩

    夢

    驚

    醒

    ,

    依

    然

    會

    在

    某

    些

    時

    刻

    陷

    入

    過

    去

    的

    陰

    影

    ,

    變

    得

    沉

    默

    和

    抗

    拒

    。

    但

    夜

    燼

    總

    是

    極

    其

    耐

    心

    地

    陪

    伴

    著

    我

    。

    他

    不

    會

    追

    問

    ,

    不

    會

    強(qiáng)

    迫

    ,

    只

    是

    安

    靜

    地

    守

    在

    我

    身

    邊

    ,

    或

    者

    …

    …

    笨

    拙

    地

    講

    一

    些

    冷

    笑

    話

    試

    圖

    逗

    我

    開

    心

    。

    他

    知

    道

    我

    心

    中

    有

    結(jié)

    ,

    便

    默

    默

    地

    為

    我

    尋

    找

    能

    夠

    開

    解

    我

    心

    結(jié)

    的

    事

    物

    。

    他

    知

    道

    我

    懷

    念

    母

    親

    ,

    便

    在

    院

    子

    里

    種

    滿

    了

    母

    親

    生

    前

    最

    愛

    的

    白

    山

    茶

    。

    他

    知

    道

    我

    因

    為

    失

    去

    孩

    兒

    而

    留

    下

    遺

    憾

    ,

    便

    抱

    來

    了

    那

    只

    叫

    雪

    團(tuán)

    的

    波

    斯

    貓

    ,

    讓

    它

    成

    為

    我

    情

    感

    的

    寄

    托

    。

    他

    的

    愛

    ,

    不

    是

    轟

    轟

    烈

    烈

    的

    宣

    誓

    ,

    而

    是

    潤

    物

    細(xì)

    無

    聲

    的

    滲

    透

    。

    一

    點(diǎn)

    一

    點(diǎn)

    ,

    將

    我

    心

    中

    的

    堅(jiān)

    冰

    慢

    慢

    融

    化

    。

    我

    也

    在

    慢

    慢

    學(xué)

    著

    走

    出

    過

    去

    。

    我

    重

    新

    拾

    起

    畫

    筆

    ,

    將

    所

    有

    的

    情

    感

    都

    傾

    注

    在

    創(chuàng)

    作

    中

    。

    我

    畫

    的

    不

    再

    是

    復(fù)

    仇

    的

    陰

    暗

    ,

    而

    是

    生

    命

    的

    頑

    強(qiáng)

    、

    愛

    的

    溫

    暖

    、

    以

    及

    …

    …

    對

    未

    來

    的

    期

    待

    。

    我

    的

    暖

    暖

    熊

    系

    列

    繪

    本

    ,

    講

    述

    的

    就

    是

    一

    個

    曾

    經(jīng)

    受

    傷

    的

    小

    熊

    ,

    如

    何

    在

    愛

    與

    陪

    伴

    中

    ,

    重

    新

    找

    回

    陽

    光

    的

    故

    事

    。

    這

    些

    繪

    本

    意

    外

    地

    受

    到

    了

    很

    多

    人

    的

    喜

    愛

    ,

    給

    無

    數(shù)

    曾

    經(jīng)

    受

    過

    傷

    害

    的

    心

    靈

    帶

    去

    了

    慰

    藉

    。

    看

    到

    那

    些

    讀

    者

    的

    留

    言

    ,

    我

    也

    仿

    佛

    得

    到

    了

    救

    贖

    。

    我

    與

    夜

    燼

    之

    間

    ,

    也

    逐

    漸

    形

    成

    了

    屬

    于

    我

    們

    自

    己

    的

    、

    獨(dú)

    特

    的

    相

    處

    模

    式

    。

    他

    依

    然

    霸

    道

    ,

    會

    因

    為

    我

    多

    看

    了

    兩

    眼

    別

    的

    男

    人

    而

    吃

    醋

    ,

    但

    他

    的

    醋

    意

    不

    再

    是

    冷

    冰

    冰

    的

    壓

    迫

    ,

    而

    是

    帶

    著

    幾

    分

    孩

    子

    氣

    的

    別

    扭

    和

    撒

    嬌

    ,比

    如

    會

    故

    意

    把

    我

    的

    畫

    弄

    臟

    ,

    讓

    我

    不

    得

    不

    重

    新

    把

    注

    意

    力

    放

    在

    他

    身

    上

    。

    他

    依

    然

    不

    擅

    長

    甜

    言

    蜜

    語

    ,

    卻

    會

    默

    默

    記

    住

    我

    隨

    口

    說

    過

    的

    每

    一

    句

    話

    。

    我

    說

    想

    吃

    城

    東

    那

    家

    老

    字

    號

    的

    桂

    花

    糕

    ,

    第

    二

    天

    ,

    那

    家

    的

    師

    傅

    就

    會

    被

    請

    到

    府

    上

    現(xiàn)

    做

    。

    我

    說

    南

    邊

    的

    絲

    綢

    樣

    式

    新

    穎

    ,

    不

    出

    三

    日

    ,

    各

    色

    各

    樣

    的

    頂

    級

    絲

    綢

    就

    會

    堆

    滿

    我

    的

    庫

    房

    。

    我

    們

    都

    曾

    是

    習(xí)

    慣

    了

    將

    自

    己

    層

    層

    包

    裹

    的

    人

    ,

    卻

    在

    彼

    此

    面

    前

    ,

    卸

    下

    了

    所

    有

    的

    偽

    裝

    和

    防

    備

    。

    我

    看

    到

    了

    他

    冷

    酷

    外

    表

    下

    的

    溫

    柔

    與

    深

    情

    ,

    他

    也

    讀

    懂

    了

    我

    堅(jiān)

    硬

    外

    殼

    下

    的

    脆

    弱

    與

    渴

    望

    。

    這

    種

    被

    理

    解

    、

    被

    珍

    視

    、

    被

    毫

    無

    保

    留

    地

    愛

    著

    的

    感

    覺

    ,

    是

    我

    兩

    世

    為

    人

    ,

    從

    未

    體

    驗(yàn)

    過

    的

    。

    一

    個

    灑

    滿

    陽

    光

    的

    午

    后

    ,

    我

    靠

    在

    夜

    燼

    懷

    里

    ,

    看

    著

    雪

    團(tuán)

    在

    草

    地

    上

    慵

    懶

    地

    打

    滾

    。

    微

    風(fēng)

    拂

    過

    ,

    帶

    來

    陣

    陣

    花

    香

    。

    阿

    燼

    ,

    我

    輕

    聲

    問

    ,

    你

    說

    ,

    幸

    福

    是

    什

    么

    樣

    子

    的

    他

    低

    頭

    ,

    溫

    熱

    的

    唇

    印

    在

    我

    的

    額

    頭

    ,

    聲

    音

    低

    沉

    而

    篤

    定

    :

    幸

    福

    啊

    …

    …

    大

    概

    就

    是

    現(xiàn)

    在

    這

    樣

    吧

    。

    有

    花

    ,

    有

    貓

    ,

    有

    陽

    光

    …

    …

    還

    有

    你

    。

    我

    抬

    頭

    ,

    對

    上

    他

    那

    雙

    盛

    滿

    了

    柔

    情

    蜜

    意

    的

    眼

    眸

    ,

    心

    中

    被

    無

    限

    的

    溫

    暖

    和

    安

    寧

    填

    滿

    。

    是

    啊

    ,

    幸

    福

    ,

    大

    概

    就

    是

    這

    樣

    吧

    。

    歷

    經(jīng)

    血

    海

    深

    仇

    ,

    走

    過

    刀

    山

    火

    海

    ,

    我

    終

    于

    在

    這

    一

    世

    ,

    尋

    得

    了

    屬

    于

    我

    的

    那

    片

    …

    …

    觸

    手

    可

    及

    的

    暖

    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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