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孝順的子女
我是一條狗,一條黑色的中華田園犬,左耳缺了一角,那是和別的狗搶食時留下的勛章。
人們叫我黑子,或者干脆叫我滾開。其實我更喜歡滾開這個名字,直截了當(dāng)。
我在這個城市的夾縫中活了四年,見過太多人類不愿承認的真相。
今天,我在市立醫(yī)院后門的垃圾堆翻找午餐時,目睹了一場好戲。
救護車尖叫著沖進急診通道,我趕緊跑過去看熱鬧。醫(yī)護人員推出一張擔(dān)架,上面躺著一位干瘦的老人。老人臉色灰白,嘴角歪斜,右手像枯枝一樣蜷曲在胸前。
這老頭我認識,在公園經(jīng)常喂我吃的,在醫(yī)院我也經(jīng)常遇見他,挺好的一個人。
我認得這種癥狀,去年冬天,垃圾場的老黃狗就是這樣突然倒下,然后再也沒有起來。人類給這種病叫什么來著……
腦溢血,需要立即手術(shù)!家屬呢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喊道。
對!是腦溢血,我喊出這三個字,但是他們聽到的只是汪汪汪
三個中年人慌慌張張地從另一輛車上下來。兩男一女,看面相就知道是兄弟姐妹。
年紀(jì)最大的那個男人肚子挺得老高,西裝革履,手腕上的金表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女人燙著卷發(fā),涂著鮮紅的口紅,手里攥著個名牌包;
最年輕的男人穿著皺巴巴的夾克,眼睛下面掛著兩個青黑色的眼袋。
我是長子,王志國。大肚子男人氣喘吁吁地說,我爸怎么樣了
醫(yī)生快速解釋病情,說需要立即手術(shù),但要先交五萬押金。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水面,三個人的表情立刻變了。
五萬女人——我猜是老人的女兒——尖聲叫道,上次體檢不是說血壓控制得很好嗎怎么突然就腦溢血了
王麗華,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夾克男煩躁地說,醫(yī)生,手術(shù)成功率有多少
醫(yī)生推了推眼鏡:如果不及時手術(shù),死亡率超過80%。即使手術(shù),也有一定風(fēng)險,但……
不等醫(yī)生說完,那個黑眼袋喊道:大哥,你是長子,爸的存折不是在你那兒嗎
王麗華也轉(zhuǎn)向王志國,趕緊取錢�。�
王志國的臉漲得通紅:存折哪還有什么存折!爸的退休金每個月就那么點,還不夠他買藥的!
我在聽見后嗤之以鼻。前幾天我還看見這老頭在公園長椅上數(shù)著一疊鈔票,小心翼翼地包在手帕里。當(dāng)時他摸著我的說:黑子啊,這些錢得留著,不能讓孩子們知道...
那怎么辦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夾克男——后來我知道他叫王志強——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我上個月剛被裁員,信用卡都刷爆了...
切!看他那個樣。比我們狗還玩得勤,那黑眼圈黑得像那個母狗花花的眼,最近這母狗去哪了好幾天沒看見她了。
三個人在醫(yī)院門口吵了起來。王志國說他公司資金周轉(zhuǎn)困難;
王麗華哭訴自己剛給孩子交了國際學(xué)校的學(xué)費;
王志強干脆蹲在地上,說自己連房租都交不起了。
醫(yī)生在旁邊急得直跺腳:家屬請盡快決定,病人等不起!
要不...先保守治療王志國小聲提議,爸都七十八了,開顱手術(shù)太遭罪...
王麗華立刻附和:對對對,爸平時最怕疼了,咱們得尊重他的意愿。
王志強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可是爸從來沒說過...
你懂什么!王志國厲聲打斷他,家里大事一向是我做主。醫(yī)生,我們選擇保守治療。
醫(yī)生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進了醫(yī)院。三個子女如釋重負,互相交換著眼神,卻沒人提出要進去陪老人。
夜幕降臨,醫(yī)院的燈光次第亮起。我趴在花壇邊,看著這三個人輪流接電話、發(fā)微信,內(nèi)容無非是在開會有應(yīng)酬晚點回家。王志國甚至抽空在停車場見了個客戶,簽了份合同。
凌晨三點,醫(yī)生再次出來,摘下口罩搖了搖頭。王麗華第一個哭出聲,那聲音尖銳刺耳,像指甲刮擦玻璃;王志國紅著眼睛捶打墻壁;王志強呆立在原地,眼淚無聲地流下。
爸——你怎么就這么走了啊!王麗華跪倒在地,我們還沒來得及好好孝順您啊!
我在黑暗中冷笑。人類的眼淚來得真容易,比我們狗換條母狗還快。
老人曾經(jīng)喂過我飯,我得知恩圖報,去送老人一程吧,我跟著靈車一路到了老人家。
接下來的三天像一場荒誕劇。靈堂設(shè)在老人破舊的小區(qū)里,花圈從樓道一直擺到大門口。
王志國西裝筆挺地接待各路賓客,遞名片的手就沒停過;王麗華逢人便哭訴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王志強負責(zé)記賬,把每一份份子錢都仔細登記在冊。
老爺子走得突然啊。鄰居們嘆息著。
是啊,一點征兆都沒有。王志國抹著眼淚,我們兄妹幾個正準(zhǔn)備帶他去海南療養(yǎng)...
爸這輩子太苦了,王麗華抽泣著,省吃儉用供我們讀書,自己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
我趴在靈堂角落,啃著不知誰扔給我的骨頭,冷眼旁觀這場表演。
老人的照片擺在供桌正中,笑容慈祥。我記得他,經(jīng)常在公園喂我剩飯的老人,總是念叨著大兒子忙女兒嫁得好小兒子不爭氣。
葬禮那天,天空飄著細雨。三個子女披麻戴孝,哭得撕心裂肺。當(dāng)老人的棺材緩緩降入墓穴時,王麗華甚至悲痛得暈了過去,被眾人七手八腳抬到一旁。
多孝順的兒女啊。圍觀的人們感嘆道。
葬禮結(jié)束后,三人回到老人的小屋清算遺產(chǎn)。我從窗戶縫里看見他們翻箱倒柜,連床墊都不放過。
存折上就兩萬塊錢,你確定爸沒立遺囑王麗華擦著口紅,剛才的悲痛蕩然無存。
王志強在書桌抽屜里摸出一個小盒:找到了!
三個人頭碰頭地圍在一起,鐵盒里是一沓發(fā)黃的紙片——老人多年來收集的子女們的成績單、獎狀、照片。
還有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條:三個孩子小時候最愛吃的菜:國國-紅燒肉,華華-蒸雞蛋,強強-糖醋排骨。等他們下次回來做給他們吃。
房間里突然安靜了。王志強的手在發(fā)抖,王麗華的妝被淚水暈開,王志國轉(zhuǎn)身走向陽臺,肩膀微微聳動。
我在窗外打了個哈欠。遲來的悔恨比野狗的嗥叫還廉價。老人需要的不是葬禮上的眼淚,而是發(fā)病時那一臺救命的五萬塊手術(shù)費。
夜深了,三人默默離開,各自鉆進自己的轎車。我跳上老人的空床,蜷縮在他常躺的位置。枕頭上還殘留著老人特有的藥香和衰老的氣息。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照在墻上的全家福上——年輕的父母和三個笑容燦爛的孩子。那時他們還是一個家,不是算計遺產(chǎn)的陌生人。
汪汪。我對著照片叫了兩聲。至少我們狗不會假裝愛自己的父母。
第二章
酒肉朋友
我討厭酒鬼。他們身上那股酒精混合嘔吐物的氣味能讓我的鼻子失靈大半天。
但酒鬼往往也是最好心的——至少在他們喝醉的時候是這樣。他們會把啃了一半的雞腿丟給我,甚至?xí)紫聛砼呐奈业念^,我好狗狗,完全忘記在清醒時是如何對我喝罵踢打的。
王強就是這樣一個酒鬼。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老地方大排檔的垃圾桶旁。那是城里生意最火爆的夜宵攤,每天凌晨都能產(chǎn)出足以養(yǎng)活三條流浪狗的廚余垃圾。
我正專心致志地翻找一塊可能還連著肉的骨頭時,一只锃亮的皮鞋突然踢中了我的肋骨。
滾開,臟狗!皮鞋的主人吼道。
我齜牙咧嘴地退到陰影里,記下了這個穿西裝打領(lǐng)帶卻滿臉通紅的男人。
人類的氣味很復(fù)雜,但這個男人的氣味尤其有趣——古龍水掩蓋不住汗臭,酒精底下藏著恐懼。
我蹲在暗處,看著他搖搖晃晃地回到一群同樣西裝革履的人中間。
王總!怎么去那么久一個梳油頭的年輕人站起來,兄弟們還以為你逃酒呢!
放屁!王強——后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大笑著拍桌子,我王強什么時候慫過來,再開兩瓶茅臺!今晚不醉不歸!
酒杯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我慢慢靠近,躲在桌布下面。人類的酒桌文化總是令我困惑——他們明明互相厭惡,卻要假裝親密;明明想快點回家,卻要爭著表現(xiàn)自己能喝。
王總,城西那個項目多虧您關(guān)照啊!一個禿頂男人諂媚地笑著,我敬您一杯!
小意思!王強一飲而盡,我跟林總什么關(guān)系一句話的事!
那是!誰不知道王總和林總是鐵哥們!油頭青年趕緊添酒,聽說林總最近又換了輛保時捷
王強神秘地眨眨眼:不止呢,他還……話說到一半突然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去放個水……
他踉踉蹌蹌地走向廁所,那群人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傻逼。禿頂男人低聲罵道,要不是看他手里還有點資源,誰他媽愿意陪他喝
就是,油頭青年附和道,上次那單生意,他至少抽了三成回扣。
忍忍吧,另一個戴眼鏡的說,等城西項目簽下來,咱們就……
王強回來了,談話戛然而止。笑容重新回到每個人臉上,仿佛從未離開過。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經(jīng)常在老地方見到王強和他的朋友們。
同樣的戲碼每晚都在上演:虛假的恭維、夸張的笑聲、背后惡毒的議論。
我能通過氣味變化判斷人類的情緒,而這些人的表面氣味和真實氣味差距之大,簡直像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直到那個雨夜。
王強獨自一人坐在大排檔,面前擺著三瓶白酒。沒有前呼后擁的兄弟,沒有此起彼伏的王總。他喝得很快,很急,像是在追趕什么,又像是在逃避什么。
黑子,他突然朝我招手,過來。
我警惕地靠近。人類在情緒低落時往往有兩種極端:異常溫柔或異常暴躁。
出乎意料,他掰了半只燒雞給我。吧,他醉醺醺地說,你比那些人強,至少不會假裝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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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狼吞虎咽地吃著,同時留意著他的自言自語。
破產(chǎn)了……全都完了……林明遠那個王八蛋,說好的資金鏈呢房子抵押了,老婆帶孩子回娘家!
他的手機亮了起來,顯示張總來電。王強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起手機:老張!我就知道你會拉我一把。
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男聲:王強,明天把辦公室鑰匙交了吧。租金交到下個月底,夠意思了。
可是老張,我們這么多年的兄弟……
生意就是生意。電話掛斷了。
王強一個接一個地撥號,回應(yīng)要么是忙音,要么是各種推脫的借口。最后他打給那個油頭青年——我記得王強叫他小李,還幫他介紹了工作。
李威!你小子在哪出來陪哥喝兩杯!
電話那頭音樂聲震耳欲聾:啊王總不好意思啊,我在外地出差!回頭聊!
放屁!王強怒吼,我聽見KTV音樂了!
電話已經(jīng)掛斷。
雨越下越大。王強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扔下幾張鈔票,走進了雨中。
我跟在后面,保持著安全距離。醉漢是不可預(yù)測的,尤其是落魄的醉漢。
他在雨中走了很久,最后癱坐在一座天橋底下。昂貴的西裝浸透了雨水,頭發(fā)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像個流浪漢。
都他媽是騙子!他喃喃自語,有錢的時候王總長王總短,沒錢了連電話都不接!
我慢慢靠近,聞到了絕望的味道。這種氣味我很熟悉——去年冬天,一只老狗在垃圾場餓死前就是這種氣味。
王強開始嘔吐,然后蜷縮在地上發(fā)抖。十月的雨夜已經(jīng)很冷了,這樣下去他會失溫的。
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走過去靠在他背后。狗的體溫比人類高,至少能幫他保持一點溫暖。
你...你為什么...王強含糊不清地說,我踢過你,罵過你。
我懶得回答,畢竟你還給過我雞腿。我們狗不像人類那樣記仇——除非你傷害我們的幼崽或者搶走我們的食物。區(qū)區(qū)一腳,不值得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陽光照進天橋底下時,王強醒了。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一條黑狗緊貼著他,毛發(fā)已經(jīng)把他的西裝外套烘干了八成。
怎么是你啊。他揉著太陽穴,從錢包里掏出所有現(xiàn)金——大概五六百塊,拿去吧,我留著也沒用了。
我沒動。錢對狗沒用,而且他看起來比我更需要食物。
王強苦笑了一下:連你都看不起我的錢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算了,得去找個工作,好歹把房貸還上!
接下來的幾周,我偶爾會在垃圾堆旁見到王強。他的西裝變得皺巴巴的,頭發(fā)也亂糟糟的。有時他會給我?guī)c吃的,自言自語地說些面試失敗、朋友避而不見的事。
有一天,我在老地方又看到了那群人。油頭青年李威正在高談闊論,周圍人聽得津津有味。
王強那個傻逼活該!李威灌了口啤酒,早就該破產(chǎn)了!上次城西項目,他居然想獨吞林總的回扣!
聽說他現(xiàn)在在送外賣禿頂男人問。
送外賣就他那德行李威夸張地大笑,我昨天還看見他在人才市場排隊呢!四十多歲的人了,跟大學(xué)生搶工作,笑死人了!
我齜了齜牙,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咆哮。這群人的氣味令我作嘔——幸災(zāi)樂禍、落井下石的味道比腐爛的肉還難聞。
喲,這不是王總的愛犬嗎李威發(fā)現(xiàn)了我,惡意地笑著,來,給你老主人帶個信——他拿起一根啃光的骨頭扔過來,告訴他,林總下個月結(jié)婚,娶的就是他當(dāng)初介紹的那個小秘書!
眾人哄堂大笑。我叼起骨頭轉(zhuǎn)身離開。人類的惡意有時候毫無理由,就像小孩會無緣無故地扯掉蝴蝶的翅膀。至少我們狗只為了生存而互相撕咬。
三個月后,我在一個建筑工地再次見到了王強。他穿著反光背心和安全帽,正在指揮卡車倒車。看起來他找到了一份工地監(jiān)理的工作,雖然遠不如從前風(fēng)光,但至少能養(yǎng)活自己。
黑子!他驚喜地叫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肉包子,嘗嘗,食堂阿姨的手藝不錯。
我欣然接受。包子的味道確實比垃圾堆里的殘羹冷炙好多了。
我現(xiàn)在想明白了,王強蹲下來,撓著我的耳后——那感覺真好,那些根本不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不會因為你沒錢就消失。
我汪了一聲表示贊同。在我們狗的世界里,友誼很簡單:一起玩耍的伙伴,分享食物的鄰居,互相舔傷口的同伴。沒有利益算計,沒有虛與委蛇。
說起來,王強的眼神變得柔和,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可能會凍死在天橋底下。他拍拍我的頭,你比那些人強多了。
我蹭了蹭他的手。人類的手掌很溫暖,尤其是那些真心對你好的。王強現(xiàn)在身上的氣味變得簡單了——汗水、塵土和一絲希望。比之前那種混雜著貪婪和恐懼的復(fù)雜氣味好聞得多。
遠處有人喊他:王監(jiān)理!這邊需要您看一下!
來了!王強站起身,又摸了摸我的頭,我得去工作了。有空來看我,好嗎
我看著他走向工地的背影。人類很奇怪,他們總要在失去一切后,才能看清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夕陽西下,我慢慢走向城市另一端。那里有一個經(jīng)常喂我的老太太,她總說我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
也許她說得對——我們狗確實比人類更擅長分辨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畢竟,我們靠鼻子活著,而鼻子從不說謊。
第三章
好閨蜜
我認識林雨是因為她經(jīng)常在小區(qū)花園里喂鴿子。她總是穿著素雅的連衣裙,把長發(fā)挽成一個松松的發(fā)髻,手腕上戴著一串檀木珠子。
與其他喂鴿子的人不同,她從不趕我走,甚至?xí)匾夥忠恍┟姘冀o我。
你也餓了嗎,小黑她第一次跟我說話時就給了我一個名字,等等,我包里還有餅干。
我喜歡林雨身上的氣味——薰衣草洗衣液、淡淡的茉莉花香,以及底層那種溫暖的、母親般的氣息。
這與她閨蜜周婷的氣味截然不同。周婷總是噴著一種刺鼻的香水,像是要掩蓋什么似的。
今天下午,她們又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喝下午茶。我從灌木叢中觀察著這對閨蜜。林雨在哭,周婷則摟著她的肩膀,遞上紙巾。
趙明已經(jīng)連續(xù)三周半夜才回家了,林雨抽泣著說,每次都說在應(yīng)酬,身上總有奇怪的香水味。
周婷的手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男人嘛,工作壓力大。你別多想。
可是我們結(jié)婚才兩年啊。林雨絞著手指,當(dāng)初他追我的時候,恨不得每分鐘都黏在一起。
雨雨,聽我說,周婷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輕柔,那種刻意為之的輕柔,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你太不注重打扮了男人都是視覺動物。
林雨抬起頭,眼淚還掛在睫毛上:什么意思
你看你,周婷扯了扯林雨的衣角,整天穿得像個大學(xué)生。還有這發(fā)型。她撥弄了一下林雨的發(fā)髻,太老氣了。趙明現(xiàn)在是林總了,身邊肯定有不少妖艷賤貨圍著轉(zhuǎn)。
我在灌木叢中打了個噴嚏。周婷身上的氣味越來越難聞了——那種香水下的亢奮與緊張幾乎要溢出來。她在撒謊,而且是很重要的謊。
那...那我該怎么辦林雨無助地問。
周婷眼睛一亮:周末我陪你去逛街!買幾件性感點的衣服,再做個頭發(fā)。對了,她壓低聲音,床上也要主動點,男人嘛喜歡花樣多一點……
我悄悄退開了。人類的這類談話總是讓我困惑。為什么要把簡單的事情搞得這么復(fù)雜
在我們狗的世界里,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走開,從不需要這樣拐彎抹角。
三天后的深夜,我在小區(qū)巡邏我的領(lǐng)地時,聞到了熟悉的氣味——趙明,林雨的丈夫。他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領(lǐng)帶松散,襯衫領(lǐng)口還有一個口紅印。
我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卻捕捉到了另一個熟悉的氣味——周婷的香水味,與趙明身上的氣味交織在一起。
不僅如此,他們身上還散發(fā)著一種特殊的荷爾蒙氣息,那種只有親密接觸后才會留下的氣味。
有趣。
我悄悄跟在趙明身后,保持安全距離。他在進入單元門前,仔細檢查了襯衫,用濕巾擦掉了口紅印,還嚼了兩�?谙闾恰�
第二天早晨,我趴在林雨家的門墊上打盹。門突然開了,趙明西裝革履地走出來,看到我時皺了皺眉。
滾開,臟狗。他低聲喝道,抬腳作勢要踢我。
林雨聞聲而來:趙明!別這樣!她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這是小黑,經(jīng)常在花園里玩的。
趙明不耐煩地看了看手表:隨你便。我今晚有應(yīng)酬,不回來吃飯了。
可是今天是我們……林雨的話還沒說完,趙明已經(jīng)走進了電梯。
林雨站在門口,手無意識地撫摸著我的頭。她身上傳來一陣陣悲傷的氣味,像是被雨水淋濕的茉莉花。
小黑,她輕聲說,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兩周年紀(jì)念日啊。
我舔了舔她的手。咸的,有眼淚的味道。
周末,周婷果然如約帶林雨去逛街了。我看著她們大包小包地回來,林雨換了一頭波浪卷發(fā),穿著低胸上衣和短裙,看起來很不自在。
怎么樣周婷得意地說,我說了你打扮起來很性感吧趙明今晚肯定眼睛都直了!
林雨別扭地拉扯著裙擺:可是這不像我。
就是要不像你��!周婷大笑,男人都喜歡新鮮的。對了,她神秘地壓低聲音,我認識一家情趣用品店,下次帶你去看看,你要多學(xué)一些。
我趴在角落里,看著周婷滔滔不絕地給林雨出謀劃策。
她說話時眼睛閃閃發(fā)亮,嘴角帶著一種奇怪的、近乎貪婪的笑意。而林雨則像個迷路的孩子,盲目地聽從著閨蜜的每一句話。
那天晚上,趙明倒是按時回家了�?吹綗ㄈ灰恍碌钠拮樱黠@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林雨害羞地低下頭,而周婷則得意地眨了眨眼,找了個借口提前離開。
我跟著周婷出了小區(qū)。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拐角處上了一輛車——趙明的車。車窗貼了膜,但從縫隙中飄出的氣味足以說明一切。那種混合了欲望、背叛與刺激的氣味濃得讓我打了個噴嚏。
車很快開走了。我回到林雨家的樓下,聽見里面?zhèn)鱽硇β暫鸵魳仿��?蓱z的林雨,她不知道自己的改造成功正是丈夫與閨蜜偷情的催化劑。
接下來的幾周,我目睹了一場荒誕的三角戲。周婷一面指導(dǎo)林雨如何取悅丈夫,一面與趙明暗通款曲;趙明則享受著兩個女人的關(guān)注,演技越來越好;而林雨在閨蜜的幫助下,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直到那個暴雨夜。
那天下午,林雨和周婷又在花園里喝茶。周婷穿了一件新裙子,林雨驚喜地說:呀!這條裙子真好看!什么時候買的
上周啊,周婷不經(jīng)意地說,打折時搶的。對了...她突然壓低聲音,趙明最近表現(xiàn)怎么樣
林雨臉紅了:好多了,他最近經(jīng)常準(zhǔn)時回家,還...還送了我一條項鏈。她害羞地展示脖子上的銀鏈子。
周婷的笑容僵了一下。我敏銳地注意到,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自己的手提包——里面有一條一模一樣的金鏈子。昨天趙明送她的。
真...漂亮。周婷勉強笑道,他有沒有說在哪里買的
說是定制的,獨一無二。林雨幸福地說,他還記得我喜歡紫水晶。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遠處傳來雷聲,大風(fēng)卷起了落葉。
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周婷匆忙站起來,像是急于結(jié)束這場談話。
大雨來得又快又猛。我跟著林雨往她家跑,但還是在半路被淋透了。到了單元門口,林雨猶豫了一下:小黑,你要不要上來躲躲雨
我甩了甩身上的水,跟著她上了電梯。
林雨的家整潔溫馨,陽臺上種滿了綠植。她拿來一條毛巾給我擦身子,又倒了一碗水給我。
你先待在這兒,她指了指玄關(guān)的墊子,我去換件干衣服。
我趴在墊子上,耳朵卻豎了起來。林雨的手機在茶幾上亮了一下,顯示是周婷發(fā)來的消息。出于某種直覺,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用鼻子碰了碰手機屏幕。
消息預(yù)覽顯示:明,雨雨那條項鏈?zhǔn)窃趺椿厥履悴皇钦f。
后面的內(nèi)容看不到了,但已經(jīng)足夠。林雨換好衣服出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的手開始發(fā)抖,呼吸變得急促。她跌跌撞撞地沖向臥室,翻箱倒柜,最后從趙明的西裝口袋里找出了一張酒店房卡和一張購物小票——上面清楚地記錄著兩條項鏈的購買信息,一條銀的,一條金的。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林雨慘白的臉。雷聲轟鳴中,她像一尊雕像般站在那里,手里攥著那張背叛的證據(jù)。
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窗戶,像是要把整個世界淹沒。林雨終于動了,她緩緩滑坐在地上,抱緊自己的膝蓋,開始無聲地哭泣。
我走過去,靠在她身邊。人類的悲傷總是如此沉重,像是能把空氣都凝固。林雨摟住我,把臉埋在我的濕毛里,終于放聲大哭。
為什么...為什么是周婷她抽泣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大學(xué)室友、伴娘……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我們狗從不背叛自己的伙伴。即使是最兇惡的斗犬,對同伴也保持著基本的忠誠。
而人類,卻能一邊說著我愛你,一邊把刀子插進最親密的人的后背。
林雨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竭。她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眼神空洞。
我真是個傻瓜。她喃喃自語,周婷一直在教我怎么取悅趙明,原來是在替她自己鋪路。
窗外,雨勢漸小。林雨的手機又亮了,這次是趙明發(fā)來的消息:今晚加班,不回去了。
林雨看著這條消息,突然笑了,那笑聲比哭聲還令人心碎:他甚至懶得換個借口。
夜深了,林雨終于從地板上爬起來。她洗了把臉,拿出一個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小黑,她對我說,我要離開這里。去我媽媽家住幾天,不,可能是永遠。
我跟著她走到門口。林雨蹲下來,最后一次摸了摸我的頭:謝謝你今晚陪著我。你比某些人類可靠多了。
她拖著行李箱走進電梯,背影在走廊燈光下顯得那么孤單。我站在門口,直到電梯門關(guān)閉,才轉(zhuǎn)身離開。
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我抖了抖身上的毛,走向我的下一個巡邏地點。人類的感情世界太復(fù)雜了,充滿了謊言、背叛和虛偽。相比之下,我們狗的生活簡單得多——餓就吃,困就睡,愛就舔,恨就咬。
也許這就是為什么我狗眼看人低——不是因為我傲慢,而是因為我看到了太多人類自己都不愿承認的真相。
第四章
功利婚姻
我認識陳陽和徐璐是因為他們經(jīng)常在小區(qū)遛一只金毛犬。金毛叫多多,性格溫順得不像話,每次見到我都會熱情地搖尾巴。而它的主人——那對年輕情侶——看起來也很恩愛,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陽陽,你看多多和小黑玩得多好!徐璐蹲下來拍著視頻,她今天涂了鮮紅的指甲油,在陽光下亮得刺眼,發(fā)抖音肯定能火!
陳陽敷衍地點點頭,眼睛沒離開手機屏幕:嗯,你發(fā)吧。對了,我媽問我們什么時候去看房子。
急什么呀,徐璐撅起嘴,不是說好了婚后住我爸媽給的那套學(xué)區(qū)房嗎
陳陽終于抬起頭:那房子不是只寫你爸的名字嗎
有什么區(qū)別反正就我一個女兒。徐璐笑著去挽陳陽的胳膊,卻被他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我嗅到了空氣中的緊張。這對情侶身上散發(fā)著一種奇怪的氣味——表面甜蜜,底層卻藏著算計。就像那些被丟棄的蛋糕盒,外面光鮮亮麗,里面只剩發(fā)霉的殘渣。
多多跑過來蹭我的脖子,它身上只有單純的狗味,沒有人類那種復(fù)雜的心機。他們最近總是這樣,多多似乎在用眼神告訴我,為房子的事吵個不停。
我舔了舔多多的耳朵表示理解。我們狗從不計較窩的所有權(quán)問題——哪個角落舒服就睡哪個角落,從不會為了一塊地盤和同伴撕破臉皮。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見證了這對情侶從談婚論嫁到步入婚姻的全過程。那簡直像一場精心策劃的商業(yè)并購,而不是兩個相愛的人決定共度余生。
彩禮二十八萬八,三金另算。徐璐的父親——一個肚子挺得老高的中年男人——在飯桌上豎起三根手指,我們璐璐從小嬌生慣養(yǎng),不能委屈了她。
陳陽的母親——一個顴骨高聳的女人——立刻反擊:親家,現(xiàn)在年輕人不興這套了。再說,你們答應(yīng)陪嫁一輛車和全套家電的,怎么不提
我在餐廳后門的垃圾桶旁翻找食物,透過玻璃窗看著這場談判。徐璐和陳陽坐在中間,像兩個被擺上貨架的商品,任由雙方家長討價還價。
媽,陳陽終于開口,我和璐璐商量好了,彩禮就按她們那邊的習(xí)俗來。反正...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徐璐一眼,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徐璐立刻接話:是啊阿姨,我爸說了,婚后就把那套學(xué)區(qū)房過戶給我們,寫兩個人的名字。
陳母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那婚禮費用怎么算
各付一半,徐父大手一揮,但收的禮金各自拿各自那邊的。
談判終于達成一致。散席時,我注意到陳陽和徐璐落在最后,兩人之間的對話飄進我的耳朵。
你爸真會過戶那套房陳陽壓低聲音問。
徐璐翻了個白眼:急什么結(jié)了婚再說。你媽答應(yīng)出的首付呢
領(lǐng)證后就給。陳陽摟住徐璐的腰,臉上突然堆滿笑容,走吧寶貝,去看婚戒。
他們相擁著離開,像一對恩愛情侶,如果忽略那充滿算計的對話的話。
婚禮在一個五星級酒店舉行,奢華得令人咋舌。我跟著多多混進了現(xiàn)場——作為花童犬,多多被打扮得花枝招展,脖子上還系了個蝴蝶結(jié)。
宴會廳里擺滿了鮮花和水晶裝飾,巨大的LED屏循環(huán)播放著新人的婚紗照。賓客們舉著手機四處拍照,很少有人真正關(guān)注這場婚禮的主角。
聽說女方家很有錢...
男方也不差,外企高管...
那套學(xué)區(qū)房值八百多萬呢...
碎語不斷飄進我的耳朵。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他們評價一段婚姻時,最先討論的永遠是物質(zhì)條件,就像我們狗見面先聞屁股一樣自然。
婚禮儀式開始了。在煽情的音樂和司儀夸張的臺詞中,徐璐挽著父親的手臂緩緩走向陳陽。她穿著蓬松的白色婚紗,哭得梨花帶雨;陳陽西裝筆挺,眼睛也紅紅的,看起來深情款款。
我愿意。徐璐聲音顫抖。
我愿意。陳陽哽咽著回答。
賓客們發(fā)出感動的嘆息,不少人拿起紙巾擦眼淚。只有我聞到了這對新人身上的氣味變化——那眼淚里沒有喜悅,只有壓力和釋放;那擁抱中沒有愛意,只有如釋重負。
多多不安地在我身邊轉(zhuǎn)圈,它敏銳地察覺到了主人的異常情緒。他們在哭,多多用困惑的眼神告訴我,但又不像是高興的哭。
我蹭了蹭多多的脖子。狗無法理解人類這種復(fù)雜的表演——明明心里想的是房子、車子和彩禮,嘴上卻要說著無論貧窮富貴的誓言。
婚宴持續(xù)到深夜。陳陽和徐璐一桌一桌地敬酒,笑臉相迎,而他們的父母則忙著記錄誰給了多少禮金。我趴在角落,看著這場荒誕劇,直到保安發(fā)現(xiàn)并把我趕出去。
婚后的生活并沒有像童話故事那樣從此幸�?鞓�。恰恰相反,那套承諾過戶的學(xué)區(qū)房成了這對新婚夫妻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
三個月后的一個下午,我路過他們家樓下,聽見樓上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多多從陽臺探出頭,焦急地嗚嗚叫著。
你爸什么意思說好的過戶呢陳陽的怒吼穿透玻璃窗,這都多久了
急什么手續(xù)不要時間啊徐璐的聲音尖利刺耳,你家答應(yīng)出的首付呢我同事老公都買了別墅了!
首付你還有臉提首付你爸那破房子不過戶,我憑什么出錢買房
陳陽!你娶我就是為了房子是吧
那你嫁我是為了什么真愛陳陽的冷笑聲令人不寒而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前男友是因為買不起房才分手的!
一陣摔東西的聲音,接著是徐璐的尖叫:離婚!這日子沒法過了!
離�。≌l不離誰是孫子!陳陽咆哮著,先把彩禮還回來!二十八萬八,一分不能少!
多多在陽臺上急得團團轉(zhuǎn),發(fā)出哀鳴。我仰頭看著這場鬧劇,想起了垃圾場里兩只野狗為一塊骨頭打架的場景——至少它們打完后還會分享,而人類卻會記恨一輩子。
第二天,徐璐的父親帶著三個親戚上門了。我從灌木叢中看見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指著陳陽的鼻子罵:小兔崽子!敢欺負我女兒那房子你想都別想!
陳母也不甘示弱,擋在兒子面前:老徐!當(dāng)初說好的事想反悔你們家女兒是鑲金了還是鑲鉆了二十八萬八賣女兒啊
爭吵引來了半個小區(qū)的圍觀。保安、鄰居、物業(yè)人員紛紛趕來勸架,而陳陽和徐璐站在各自家長身后,像兩個對峙陣營的旗幟。
最后是警察的到來平息了這場鬧劇。但我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這對夫妻開始了奇特的同居分居生活。他們不再一起遛多多,而是各自牽著狗繩,假裝沒看見對方。
最諷刺的是,他們?nèi)匀槐3种砻婊橐觥SH戚聚會時,他們會假裝恩愛;同學(xué)婚禮上,他們會親密合影。而在家里,他們像兩個合租的陌生人,連冰箱里的食物都要用便利貼標(biāo)明歸屬。
多多成了這場婚姻中唯一的受害者。它不明白為什么主人不再一起陪它玩耍,為什么家里的氣氛總是劍拔弩張。每次他們吵架,多多都會焦慮地在兩人之間來回走動,用鼻子拱他們的手,試圖調(diào)和。
一天深夜,我在垃圾桶旁遇到了被趕出門的多多。它垂頭喪氣地趴在地上,脖子上還掛著花童犬的蝴蝶結(jié)。
他們又吵架了,多多哀傷的眼神告訴我,這次是為了沙發(fā)歸誰。
我舔了舔多多的臉。人類為了一些毫無意義的物品爭吵,卻傷害了真正愛他們的生命,這超出了狗的理解范圍。
那天之后,情況變得更糟。陳陽開始帶不同的女人回家,而徐璐也不甘示弱,經(jīng)常有陌生男人接送。多多被關(guān)在陽臺,一關(guān)就是一整天。
終于,在一個暴雨夜,多多掙脫繩索逃跑了。我最后一次見到它是在城郊的流浪狗收容所,它瘦了一大圈,但眼神平靜了許多。
人類太復(fù)雜了,多多似乎在說,我寧愿做個自由的流浪狗。
我離開收容所時,回頭看了一眼。多多正和其他流浪狗玩耍,尾巴高高翹起,像是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群體。
至于陳陽和徐璐,他們的離婚官司打了整整半年。他們?yōu)榱嗣恳患揖摺⒚恳淮绶慨a(chǎn)爭得頭破血流。
人類總是這樣,把婚姻當(dāng)成一場交易,卻在交易破裂時驚訝于對方的算計。他們寧愿維持表面的光鮮,也不愿承認內(nèi)心的空洞。
也許這就是為什么我狗眼看人低——因為我看到了太多沒有愛的婚姻,就像看到了沒有肉的骨頭,華麗的外殼下,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