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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第一章:失眠的盡頭

    凌晨三點四十二分,夏然睜著眼,看天花板發(fā)呆。

    她已經(jīng)整整七天沒真正入睡了。不是沒試過,而是不能。

    閉眼超過十五分鐘,她的心跳就會不規(guī)則地跳動起來,眼皮下的神經(jīng)像被點燃的電線,不停抽搐。腦中浮現(xiàn)出成片詭異的圖像,不是夢,卻像是有人在她的意識邊緣故意播放的某種視覺噪聲。

    她不再去想它到底是什么,只知道,睡太久她會死。

    準(zhǔn)確地說,是她會被替換。

    你必須醒著。她把這句話貼在了冰箱上,也寫在了手機(jī)的鎖屏上。她害怕有一天忘了這個規(guī)則。

    客廳里燈還開著。自從確診為階段性深度睡眠障礙后,她不敢關(guān)燈。

    如果我睡著了,不再是我醒來,你會怎么辦她曾問過醫(yī)生。

    那是家私立醫(yī)院,精神科醫(yī)生姓陸,年輕俊朗,卻說話像是在念詩。他沉默了很久,只說了一句:醒來的那個人,不會想讓你醒。

    當(dāng)時她以為是恐嚇。

    可現(xiàn)在,她開始信了。

    鏡子里,她看見自己眼下濃重的黑眼圈,皮膚蒼白,嘴唇泛青。精神長期緊繃的結(jié)果就是全身像浮在一層水面上,輕飄飄的,任何現(xiàn)實的觸感都像隔著一層玻璃膜。她甚至分不清什么時候是白天,什么時候是夜晚。

    她吃藥,但藥物只能短暫緩解身體機(jī)能的崩壞,對腦袋里那種存在感消退的恐懼毫無作用。

    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不是沒睡,而是已經(jīng)睡了很久。她現(xiàn)在的一舉一動,只是潛意識制造的一個傀儡。

    這種感覺讓她想嘔。

    窗外有風(fēng),簾子在晃。她猛地回頭,看見電視屏幕反光中有一個坐姿的剪影。

    但客廳明明只有她。

    她捏緊拳頭,緩慢起身,打開廚房的燈,再次確認(rèn)周圍空無一人。她打開冰箱,掏出一瓶冰水——貼著額頭時才覺得自己還活著。

    手機(jī)響了一聲,是陸醫(yī)生發(fā)來的消息:

    【你又72小時沒睡了,必須控制入眠節(jié)律。明天過來做檢測。】

    她沒回。她不想再去醫(yī)院了。她只想……找到一個能安全閉眼的地方。

    她開始懷疑那句不能一覺睡太久的警告,是否只是恐嚇。也許,她只要撐過第一次完整睡眠,就能恢復(fù)。

    她打開窗,外面是一片模糊的城市夜景。光污染把星星吞得干干凈凈。

    或許我真的該睡一次。她喃喃自語。

    她拿出那張錄音磁帶。那是她多年前錄下的白噪音,自從失眠加重后再沒聽過。

    她戴上耳機(jī),深呼吸三次,慢慢地閉上眼。

    白噪音中夾雜著低頻的波動,她想象自己躺在海面,意識一點點沉入水中。

    很快,她陷入一種久違的溫柔黑暗。

    沒有夢。沒有影像。只有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溫?zé)岬淖呃取?br />
    她在那走廊中行走,地面覆蓋著厚厚的黑毯,兩側(cè)是完全對稱的門,每一扇門后似乎都藏著不同版本的她。

    她本能地不去開門。直到前方一扇門自己咔噠一聲開了。

    她停住腳步。

    門內(nèi),是一間她曾經(jīng)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公寓。

    采光極好,陽臺上有植物和貓,墻上掛著成品畫——是她畫的。她看見自己穿著白襯衫,從廚房里端出咖啡。

    那個她抬頭,看見了她。

    然后,笑了。

    笑得太完美,像鏡子里她自己笑得最自然的一次。

    該醒了。耳機(jī)里傳來醫(yī)生的聲音。

    她猛然睜開眼。

    光線柔和,床單是她熟悉的純白色。

    窗外陽光正好。

    她起身走向鏡子,看見鏡中的自己膚色紅潤、黑眼圈消失不見。

    我真的醒了嗎她輕聲問。

    鏡中的自己微笑了一下,聲音卻沒有從鏡子里傳來,而是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

    你當(dāng)然醒了。

    第二章:閉眼的誘惑

    夏小姐,你最近的睡眠記錄很完美。醫(yī)生陸槿將一張折疊的睡眠圖表遞給她,指著那條波形穩(wěn)定的曲線,這是近七天的數(shù)據(jù),你每晚都能沉睡六小時以上,幾乎不醒。

    夏然盯著圖表,指尖冰涼。

    我睡著了她喃喃道。

    而且是高質(zhì)量的深睡眠。陸醫(yī)生面帶欣慰,從醫(yī)學(xué)角度講,你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

    可她知道,那不是她的睡眠。

    她記得自己閉眼的那一刻,那走廊,那扇打開的門,那笑容。

    醒來之后,這個世界處處透著詭異的順利。

    早上醒來,不再口干舌燥,也不頭暈。曾經(jīng)十年未通的鼻炎神奇地痊愈。她最愛的畫也在她的房間里一幅幅掛起,不記得何時完成。

    連鄰居都變了。

    樓下那個三天兩頭吵架的老夫妻突然和氣如初;對門的獨居老太不再盯著她看;連樓道的燈泡也都換成了柔黃色,仿佛整個小區(qū)在一夜之間完成了夢境化的重構(gòu)。

    你是不是找人改造了我的房間她問陸醫(yī)生。

    對方愣了一下,沒有,為什么這么問

    我……好像不記得自己做了這么多事。

    可能是睡眠恢復(fù)過程中的短時記憶偏移。他解釋道,你太久沒真正休息了,精神調(diào)適后會有輕微空白感。正常。

    她沒有再追問。

    回到家,她站在浴室門口,看見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沒有控制,不經(jīng)意的——就像鏡中的人,自己真的對現(xiàn)實感到滿意。

    但她不是。

    她害怕。

    每一個完美的細(xì)節(jié)都像一根釘子,把她釘在一個別人建好的世界樣板房中。她知道自己不屬于這里,她只是被塞進(jìn)了這個理想軀殼里。

    問題是——

    她無法反抗。

    每當(dāng)她試圖熬夜,眼皮就會強(qiáng)制下垂,像有某種力量拖拽她去睡覺。一閉眼,她就回到那條走廊。

    今天她嘗試睜眼4時,喝了整整兩壺冷咖啡,灌了四瓶功能飲料。

    在第49個小時,她終于撐不住,倒在沙發(fā)上。

    閉眼。

    那條走廊又來了。

    她赤腳站在地毯上,門依然排得整整齊齊,每一扇門上都寫著她的名字和一個日期:2024.07.05、2023.11.02、2021.01.30……

    我的過去。她喃喃。

    她打開最近的一扇門,看見自己坐在美術(shù)館里,孤零零地對著空白畫布哭泣。

    再打開一扇,是她與父母在病房里吵架的場景。

    門后都是她的人生片段,但她始終找不到現(xiàn)在這一刻的她。

    突然,盡頭的那扇門亮了起來,發(fā)出柔和的黃光。

    她忍不住靠近。

    門沒有鎖,一觸即開。

    門內(nèi)是她當(dāng)前的公寓,但更整潔、更溫暖——像被理想生活模板潤色過的一樣。陽臺的貓睡在陽光下,一切靜謐安詳。

    可沙發(fā)上坐著另一個她。

    你來了。另一個夏然微笑說。

    她渾身發(fā)冷:你是誰

    我是你,只是更好的版本。

    你搶了我的人生。

    我只是代你活著。那個她輕聲道,你不想活了,不是嗎

    她想說不,卻哽住了。

    她確實無數(shù)次幻想躺下去后永遠(yuǎn)不醒,幻想能有另一個自己替她承受痛苦。

    只是沒想到,她真的來了。

    我現(xiàn)在可以醒了嗎夏然咬著牙問。

    對方微笑:你當(dāng)然可以,只是醒來的人會不會是你,就說不準(zhǔn)了。

    她猛地從沙發(fā)上醒來,額頭冷汗直冒。

    時間——23:23。只過了兩個小時。

    但她感覺自己在夢里待了整整兩天。

    廚房的鐘依然滴答作響,貓趴在窗邊,眼神詭異地盯著她看。

    她站起身,沖進(jìn)浴室,鏡中的她——正在笑。

    她沒笑。她發(fā)誓自己沒笑。

    你笑什么她低聲問。

    鏡子里的夏然,緩緩抬手——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第三章:夢境中的陰影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撐到天亮的。

    整個晚上,她坐在沙發(fā)角落,死死盯著浴室那面鏡子。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在燈光下漸漸模糊成一團(tuán)影子,有時笑,有時沉默,有時甚至像是在模仿她。

    天亮了,鏡子中的她才慢慢歸于平靜,像一塊凝固的玻璃,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夏然不再確定哪邊才是現(xiàn)實。

    她曾經(jīng)以為,夢是醒著的對照物,是虛假的片段�?涩F(xiàn)在,夢像是某種無形的通道,把她從一個現(xiàn)實拽入另一個現(xiàn)實。

    一個比現(xiàn)實更真實的地方。

    她開始記錄。

    每次閉眼的時間,每次夢里出現(xiàn)的門,每一個她所處的狀態(tài)。她試圖用冷靜的邏輯框架抵抗逐漸滲透進(jìn)生活的瘋癲。

    她甚至為每一扇門做了編號:

    1號門:病房里的她。

    2號門:哭泣的她。

    3號門:沒有內(nèi)容,門一開就是空白。

    還有那一扇亮著燈的門,被她標(biāo)注為0號門。

    0號門里的她……擁有現(xiàn)在的一切。夏然在筆記本上寫下。

    那她,到底是我嗎

    這天晚上,她沒有選擇閉眼,是睡意強(qiáng)行拉她進(jìn)去的。

    醒來時,她站在那條熟悉的走廊中。腳下的地毯仿佛越來越厚,走路時有種陷進(jìn)去的感覺。她左右張望,走廊不再是無盡的對稱,而是變成了分岔——一邊是舊門,一邊是……鏡子。

    她從沒見過那一面墻。

    鏡子墻上浮現(xiàn)出自己的臉,但不是現(xiàn)在的自己,而是童年的模樣。

    鏡中,小女孩夏然蹲在角落,抱著膝蓋哭。她隔著玻璃看著自己,嘴型張張合合,卻無聲無息。

    你還記得我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來自那個鏡子之外的空間,卻又像是腦內(nèi)響動。

    她伸出手去碰那面鏡子——冰冷如水,仿佛一觸即碎。

    但鏡中小女孩猛然抓住她的手——不是幻覺,是實感!

    她用盡力氣抽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不了。小女孩猛地抬起頭,眼神空洞,嘴巴終于說出聲音:

    她不是你。

    她不是你。

    她不是你。

    夏然驚醒。

    醒來的她,正趴在辦公桌上,周圍一片凌亂。

    不記得什么時候睡著的。

    手機(jī)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猶豫著接起,聽筒里是陸醫(yī)生的聲音:

    夏然,你還好嗎你今天沒來復(fù)診。

    我……我以為約的是明天。

    我們約的是今天,十點半。對方聲音沉下來,你確定,你是夏然嗎

    她一時間答不上話。

    他輕聲說:你來醫(yī)院一趟吧,我想給你做一個意識完整性測試。

    你是說……我可能不是我

    你只是需要確認(rèn)。

    她沒有掛斷電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顫抖。

    回憶開始模糊。她記得夢里的小女孩,也記得那扇空白的門,現(xiàn)在開始懷疑——那也許不是無內(nèi)容,而是尚未賦予內(nèi)容的她。

    她正在被格式化。

    她打開浴室的鏡子櫥柜,找出最早的處方單和病歷本。翻著翻著,她手僵住了。

    第一頁的病人名字,不是夏然。

    而是蘇染。

    她不認(rèn)識這個名字,卻是她的字跡。

    忽然,手機(jī)屏幕自動亮起,是一條短信跳出:

    【你終于開始懷疑了�!�

    無備注號碼,無法回信。

    她手一松,手機(jī)啪地落在地上。

    她開始懷疑,現(xiàn)在的醒著本身,是否就是一場更深的夢。

    我要找到那扇門。她低聲說。

    哪扇門

    能讓她真正醒來的那一扇。

    或者,徹底睡死的那一扇。

    窗外的光線從明亮轉(zhuǎn)為灰暗,不是天氣變化,而是整個房間的顏色在悄悄被調(diào)節(jié),如同夢境修正程序正在加載新的劇本。

    她沒有再睡。

    只是閉眼三秒,又回到了那條走廊。

    這一次,所有的門都開了。

    而她,看見無數(shù)個她站在門后,齊刷刷看向她,眼中沒有憐憫,只有同情。

    然后,有一個她說:我們都醒了,只有你……還沒睡透。

    第四章:完美的陷阱

    夏然已經(jīng)數(shù)不清自己醒來多少次了。

    每天睜開眼,房間的光線都恰到好處地灑落在床邊。陽臺上的植物從不枯萎,連貓也不會亂拉亂抓,只會乖巧地臥在靠陽處曬太陽。

    她想找一件不對勁的事,卻找不到。

    就像有人提前寫好了劇本,每一次她醒來,都照著那張紙上的指令行動、生活,連犯錯的空間都沒有。

    我昨天吃了什么她問自己。

    腦海里蹦出一串圖像:番茄意面、一杯紅酒,甜點是提拉米蘇。

    很清晰,甚至帶著香氣。

    可她記不清過程——吃飯的人是誰,她在什么環(huán)境下吃的,是坐著還是站著餐具長什么樣

    這些細(xì)節(jié),全都空白。

    就像……被篡改過的記憶。

    她開始懷疑,這些完美的日常并不是她活出來的,而是被塞進(jìn)去的。

    這一天,她走出家門,在陽光下站了很久。

    她發(fā)現(xiàn)整個小區(qū)的人都變了。

    那個每天遛狗都會扯著嗓子罵人的中年大叔,今天穿了筆挺的西裝,手里牽著狗,溫文爾雅地沖她笑。

    每天早上爭搶電梯的上班族們,一個個排著整齊的隊伍,像是參加什么儀式。

    連小區(qū)的保安,眼神都變得奇怪——那不是正常的注視,而是觀察,一種帶有確認(rèn)意味的目光。

    他們……是不是在看我有沒有被‘安好’她忽然意識到。

    她邁進(jìn)電梯,在鏡子前定定看著自己。

    妝容完美,神態(tài)自信,從外表看,她就是一個事業(yè)成功、生活穩(wěn)定的都市女性。

    可她知道,她昨天根本沒出門,沒工作,也沒人約她。

    電梯緩緩上升,一直到頂樓。

    她不是要去頂樓,但她沒按任何按鈕,電梯卻自動停在那里。

    門開了,一位穿著白裙的陌生女子站在門口。

    你好,夏小姐。她微笑著,手中捧著一盒蛋糕,我們樓層組建了居民生活互助會,想邀請你來看看。

    我住在六樓。夏然下意識說。

    現(xiàn)在是九樓。女人聲音不變,你昨天搬上來的,不記得了嗎

    她的背脊發(fā)涼。

    那一瞬間,她想后退,卻發(fā)現(xiàn)電梯門已經(jīng)緩緩關(guān)上。她不知怎么地,已經(jīng)跟著女人走進(jìn)了頂樓的公寓。

    房間溫暖,光線柔和,空氣中有香草與烘焙的味道。

    墻上貼滿她的照片,笑得明媚動人,和不同人合影。

    她不認(rèn)識那些人。

    你不記得這些女人遞給她蛋糕盒,你說過,想要一個‘無憂無慮的生活’。我們幫你實現(xiàn)了。

    我們她抓住關(guān)鍵詞。

    我們是意識融合協(xié)調(diào)組。女人低頭一笑,說白了,我們是讓你幸福地‘沉睡’的小幫手。

    夏然猛然站起身:你到底是誰

    女人也不再偽裝,微笑不再溫和,而是一種知情者的俯瞰:我不是人類。我是你的腦內(nèi)結(jié)構(gòu)之一,專門用來調(diào)和意識與夢境沖突。簡單點說,我是你夢境設(shè)定的管理員。

    你說什么她的喉嚨發(fā)干。

    你已經(jīng)睡了八天。我們創(chuàng)建了這個理想夢境來安置你不安的意識。

    我醒著!

    不,你只是被允許活動的那部分。她靠近夏然,真正的你,在更深的層里掙扎,喊著要醒來。但你不會的。因為你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里。

    她無法動彈。

    空氣開始模糊,聲音仿佛透過厚厚的水層傳來。

    你不能一直逃避。你已經(jīng)太累了。管理員柔聲說,閉上眼,別想醒。

    夏然想開口,想尖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眼前的光線愈加溫柔,她被輕柔地抱住,那不是人的擁抱,而是整個空間本身將她包裹。

    ——像是一床巨大的被子,溫暖,柔軟,無聲地勒住她。

    下一秒,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家中沙發(fā)上,貓趴在身邊,窗外陽光明媚。

    她試圖呼吸,心跳劇烈。

    手機(jī)上彈出日歷提醒:【周一上午九點,客戶會談】。

    她根本沒有客戶。

    鏡子中,她的嘴角勾起微笑——她沒有笑,可鏡子笑了。

    她忽然明白,這一切不是為了讓她沉睡,而是讓她相信自己早就醒了。

    真正的陷阱,不是夢境,而是完美的現(xiàn)實。

    第五章:你不是你了

    夏然開始斷片。

    起初只是幾分鐘,比如明明還在喝咖啡,低頭一口還沒喝完,再抬頭時咖啡杯已空,桌上多出一張她從未見過的發(fā)票。

    后來,斷片越來越長。

    一次她在臥室打掃,下一秒?yún)s站在陽臺上,手機(jī)里正在播放她從未錄制過的視頻——視頻里的她在跳一段流行舞,還配了濾鏡和笑聲。

    而她壓根不會跳舞。

    我是不是,已經(jīng)被替換了一部分她自言自語。

    她打開筆記本,記錄下每天的懷疑點:

    早餐是誰做的她不記得自己下過廚。

    收件記錄里有她簽收的快遞,而她從未見過那些包裹。

    她的社交軟件里多了幾個好友,聊天記錄顯示她和他們熟絡(luò)至極。

    但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是誰。

    她的生活,被誰在代為操作

    她開始嘗試錄下自己夜里的狀態(tài)。她在臥室裝了紅外監(jiān)控,對準(zhǔn)床頭。

    第一晚,攝像畫面中她翻來覆去,最后起身走出臥室。她記得自己明明一夜未動。

    第二晚,她在鏡頭前坐了兩個小時,盯著鏡頭笑,眼神空洞,仿佛不是看著鏡頭,而是在看鏡頭外的某個人。

    是我做的她反復(fù)看錄像,試圖找出任何裂縫。

    她注意到一個細(xì)節(jié)——她脖子上的胎記不見了。

    那是她從出生就有的標(biāo)志,淺棕色,在左頸靠近肩膀處。但錄像中的她是光滑的、干凈的皮膚。

    那個不是她。

    鏡子里的她也不再聽從她的表情控制。

    她練習(xí)微笑時,鏡子會比她先動;她故意閉一只眼測試,鏡子中的她卻眨了另一只。

    她開始用遮布擋住家中所有鏡子,卻總能在玻璃、電梯、窗戶中看到那個她。

    笑得比她更自然。

    過得比她更開心。

    在那個她眼里,她成了多余的那個。

    這天晚上,夏然約了陸醫(yī)生。

    她沒告訴他細(xì)節(jié),只說想面對面聊聊。

    咖啡館里,夏然將手機(jī)調(diào)成飛行模式,把監(jiān)控視頻投放出來。

    視頻中,她坐在床上,不動,盯著鏡頭,時間持續(xù)近兩個小時。

    你看到什么她問。

    陸醫(yī)生的臉色一點點變冷。

    你想讓我說實話

    是。

    你正在被‘替代’。他低聲說,這不是精神分裂,也不是潛意識反噬,而是人格層次上的‘映射錯位’。

    說人話。

    他靠近一些:你身體里,有另一個意識,正逐步取代你。它并不是你從前的人格碎片,而是夢境機(jī)制中誕生的新人格——你沉睡太久,夢境系統(tǒng)為了維穩(wěn),創(chuàng)建了替代品。

    我醒了不是嗎

    你以為你醒著,是因為她讓你‘醒著’。他聲音幾乎顫抖,但你醒來的每一次,都是她在你身體里讓你‘短暫活動’而已。真正的主控權(quán)……已經(jīng)不在你身上。

    夏然大腦嗡地一聲。

    我還能逆轉(zhuǎn)嗎

    理論上,有一個辦法。

    她眼神一亮。

    你必須去找到夢境最深層的‘主控接口’,在那里把你當(dāng)前意識的優(yōu)先級重設(shè)。

    你說的地方在哪里

    走廊最深處。陸醫(yī)生聲音變得遙遠(yuǎn),你閉上眼,就能去。

    她沒有再遲疑。

    那一晚,她用盡全力讓自己睡去。

    她來到那條熟悉的走廊。

    但這次,走廊盡頭是一面黑色水泥墻——不再有門,不再有光。

    她用手去摸,墻壁冰涼堅硬,但在她耳邊,有個聲音緩緩響起:

    你不該回來。

    她回頭。

    整條走廊的門,齊刷刷打開,里面走出無數(shù)個她。

    穿著不同衣服,年齡各異,神情各不相同,但眼神中,都有相同的一種情緒:

    憐憫。

    你以為你是主角嗎其中一個她問。

    你只是最后一個不愿被替代的‘副本’。

    真正的你,早就沉下去了。

    她怒吼:我才是原來的那個我!

    你確定她們異口同聲。

    黑墻后裂開一道縫,發(fā)出熟悉的陽光。那是她曾以為的現(xiàn)實出口。

    她跑過去,企圖穿過那道光。

    卻在跨過去一瞬,撞上了一面鏡子。

    鏡中,一個她站著,笑得燦爛:你好,該你休息了。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第六章:破碎的真實

    她醒來了。

    但這一次,她無法確定醒來是否等于回到現(xiàn)實。

    房間一切如常,陽光照進(jìn)落地窗,貓安靜地趴在沙發(fā)角落。她聽見廚房傳來水壺?zé)_的哨聲,空氣中是熟悉的咖啡香。

    她走過去,接起水壺時卻愣住了。

    她的手——纖細(xì)、柔白、完美得像廣告里的模特手。

    不對。

    **她的手掌心有一塊褐色胎記。**從小就有的,而現(xiàn)在,那里光潔無痕。

    不是我。她喃喃。

    她立刻沖進(jìn)衛(wèi)生間,撩起衣服,去確認(rèn)另一個熟悉的標(biāo)記——左肩下那道小時候摔跤留下的細(xì)疤。

    也不見了。

    鏡子中,她的臉完美得令人不安,膚質(zhì)細(xì)膩,眼神清澈,像是經(jīng)過高強(qiáng)度美容加工的她。

    不是她的臉。

    至少,不是她記憶中熬夜、壓力、情緒折磨下的那張臉。

    她后退一步,鏡中的她卻沒動。

    不是動作不一致,而是——鏡子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像只是一張照片。

    她根本沒有鏡像。

    她轉(zhuǎn)頭就跑,拿起手機(jī)想給陸醫(yī)生打電話。

    通訊錄里沒有陸槿。

    整個通訊錄空空如也。

    她愣住了,手機(jī)突然彈出一個系統(tǒng)提示:

    【賬號未登錄,切換當(dāng)前使用人格】

    她僵硬地點開界面,跳出一行行字:

    夏然.A(沉睡中)

    夏然.B(當(dāng)前運(yùn)行中)

    夏然.C(已廢棄)

    蘇染(數(shù)據(jù)清除中)

    訪問者(已斷鏈)

    她看著那一串字,手指顫抖。

    我是哪個

    她嘗試點擊夏然.A,系統(tǒng)彈出提示:

    【當(dāng)前人格無權(quán)限訪問該配置項,請等待主控人格允許�!�

    她的心沉入冰水。

    她想起陸醫(yī)生說過的一句話:

    夢境機(jī)制是自修復(fù)的。一旦你的人格開始被替代,它會自動屏蔽你對現(xiàn)實的操作權(quán),直到你徹底失去自我。

    她現(xiàn)在,就是那個被屏蔽的副本。

    她逃出公寓,沖下樓,電梯里的鏡子依舊是空白的。路過的人對她視而不見,像她是空氣。

    她跑到街上,大喊大叫:我是夏然!我才是真正的我!放我出去!

    無人理會。

    她闖進(jìn)便利店,店員的眼神空洞地看著她,像看穿玻璃櫥窗后那種無關(guān)緊要的擺設(shè)。

    她沖向鏡子貨架,想找一面能映出自己的鏡子。

    終于,一面老舊的小圓鏡中——她看見了自己。

    那個熟悉的、疲憊的、臉上掛著深重黑眼圈的女人,睜大眼看著她。

    她顫抖著拿起鏡子。

    那女人突然開口:你終于找到我了。

    她愣住:你……是我

    我是你,是你沉睡之前的最后一段意識。我躲在這個夢境系統(tǒng)漏洞里。對方低聲說,現(xiàn)在只剩你我了。

    怎么逃出去她壓低聲音。

    逃不出去。你能做的,只是重啟你的人格主權(quán)。

    怎么做

    鏡中自己咬牙說:你得找到主控接口,刪掉她——那個完美的‘你’。

    如果我失敗了

    你就會像我一樣,被困在這面鏡子里,看著她活出你的人生。

    她握緊拳頭,決絕地點頭。

    回到家,她對著家中最大的全身鏡站定。

    出來。她低聲說,我知道你在看。

    鏡子先是靜止,然后像水面微微晃動,一雙手從里面伸了出來,拉出另一個她。

    那個她,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臉龐完美,神態(tài)從容。

    你終于明白了。對方微笑,我們不需要兩個夏然。

    你搶了我的身體。

    我只是在你崩潰的時候,替你撐起生活。她說得理所當(dāng)然,你自己說的,不想再醒來。

    我反悔了。

    太晚了。她淡淡道,夢境機(jī)制不接受手動退出。

    我不是退出,我是重啟。她從口袋里掏出鏡中自己教她的漏洞鑰匙——一面開裂的舊鏡。

    她舉起鏡子,朝眼前的她狠狠砸去。

    鏡破的一刻,世界劇烈顫抖,房間如同被拆解般崩塌,墻體一塊塊瓦解。

    而她墜入無邊黑暗。

    醒來時,她躺在醫(yī)院病床上,陸醫(yī)生坐在她旁邊,眼神沉重。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她緩緩點頭:我是夏然。

    哪一個

    她嘴角微勾:最開始的那個。

    陸醫(yī)生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眼中光芒詭異。

    她忽然察覺——這個現(xiàn)實,也沒有她的倒影。

    她低頭,看著手背。

    胎記不見了。

    她笑不出來了。

    第七章:求救的吶喊

    我不是假的。

    夏然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復(fù)這句話。

    可每一次重復(fù),回音都像是在否認(rèn)。

    她試著喚回自己,像是在昏暗的意識世界里一點點用手刨出真實。可她所依賴的一切——胎記、疤痕、舊視頻、朋友的記憶、甚至病歷本……都消失了。

    她去找了她的老朋友——也許,是她仍存在的唯一證人。

    宋瀾,大學(xué)同寢四年,曾無數(shù)次在她的焦慮發(fā)作時陪伴通宵。

    她撥通電話。

    喂

    宋瀾,是我,夏然。

    對面沉默了兩秒:……哪位

    她心中驟涼:你不記得我了

    你是不是打錯了我不認(rèn)識叫‘夏然’的人。

    電話掛斷。

    她盯著黑掉的屏幕,心里像有什么一點點碎掉了。

    她跑去找宋瀾的公司,前臺告訴她:對不起,公司沒有這位員工。但她看見對方在休息室里喝咖啡,神情安然,只是……不認(rèn)得她。

    不是假裝的那種不認(rèn)得,是徹底的、腦子里根本沒有關(guān)于夏然這個名字的任何信息。

    她在人群中站了很久。

    所有人從她身邊走過,沒有一個眼神落在她身上。她仿佛從現(xiàn)實中被擦掉。

    她發(fā)瘋一般沖向陸醫(yī)生的診所,推門進(jìn)去時發(fā)現(xiàn)診所已經(jīng)關(guān)了,屋內(nèi)空無一人,辦公桌上落著一層灰。

    她翻過醫(yī)生桌,試圖找出一切記錄。

    在抽屜深處,她找到一張手寫紙條:

    夏然A已被系統(tǒng)封存,當(dāng)前版本為Summer.R3,穩(wěn)定運(yùn)行中。意識源層將清除舊痕跡,請勿嘗試手動恢復(fù)。

    她的名字,變成了Summer。

    她的身份,不再屬于她自己。

    她跑到大街上,抓著每一個路人,哀求著:你認(rèn)識我嗎我是夏然!我真的存在過的!

    沒人回應(yīng)。

    她跑進(jìn)超市,在鏡子前扯開嗓子喊:看著我!我不是復(fù)制品!我還活著�。�!

    然后她看見,鏡子里的她正微笑著,像在安慰,又像在譏諷。

    她撲上去,拳頭狠狠砸在鏡面,玻璃碎裂,倒影隨之一同破碎。

    血順著她的手指滑落,她卻毫無知覺。

    在碎玻璃中,她看見碎片拼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無數(shù)個她拼湊成的臉孔。

    她蹲下身,第一次哭了。

    不是因為失控,而是因為她終于明白自己沒法醒來。

    她是一個卡在夢與現(xiàn)實之間的碎片,一個系統(tǒng)錯誤遺留下的副本。

    而真正主導(dǎo)身體的那個她,正在現(xiàn)實中微笑、生活、活得比她曾經(jīng)努力的一切更像她自己。

    我不甘心。她喃喃。

    她回到公寓,翻出最早的攝像機(jī)和老式磁帶,在夢境機(jī)制生成這些數(shù)字美好之前,她曾記錄過真實的自己。

    她反復(fù)播放那段老錄像——畫質(zhì)模糊,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畫面里,她面色憔悴,抱著貓坐在地上哭,低聲說:我已經(jīng)不知道我是誰了,我只希望……有人能聽見我。

    聽見我。

    她關(guān)掉畫面,看著鏡中自己。

    你能聽見嗎

    鏡中的她一動不動。

    如果你真是我……那就停下來。她聲音發(fā)抖,你已經(jīng)得到了你想要的生活,我求你,把我留下來。別讓我徹底消失。

    鏡中的人低下了頭。

    良久后,嘴唇動了動,吐出一個字:

    不。

    夏然仰頭大笑,笑到眼淚滑落。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

    她不是在和夢境作戰(zhàn),不是在和規(guī)則作戰(zhàn)——

    她是在和自己作戰(zhàn)。

    一個在她最虛弱的時候被造出來的理想人格,現(xiàn)在強(qiáng)大得能將她徹底覆蓋。

    她不是不夠真實。

    是她不再需要了。

    她靠著門緩緩坐下,閉上眼。

    腦中,那個熟悉的走廊再次浮現(xiàn)。

    門依舊兩排,但這次沒有燈,沒有聲音,連地毯都泛著霉味。

    她一個門一個門地走,試圖找到那扇真實的門。

    忽然,一道門后傳來尖銳的嘶吼:

    醒醒——醒醒�。�!

    那是她的聲音。

    她猛地推開門,里面是病床上的她,插著氧氣管、昏迷不醒、全身纖瘦,像被遺棄的娃娃。

    醫(yī)生們圍著她,正在做搶救。

    有人說:放棄吧,腦電波幾乎平直。

    再等幾分鐘吧。另一個低聲說。

    她想沖上去抓住那人的手——但她沒有身體。

    她只能看著他們把她的名字從床頭抽走。

    標(biāo)簽換成了另一個:夏然R3。

    她的存在,正式被系統(tǒng)注銷。

    夢中,她終于放聲喊叫,撕裂喉嚨般的嘶吼回蕩在空蕩的走廊:

    我還活著�。。∧銈儾荒苣ǖ粑遥。�!我還在!�。�

    但——沒人聽見。

    第八章:夢魘侵蝕

    夢和現(xiàn)實之間的那層膜,徹底破了。

    她無法再分清,自己到底是在清醒還是沉睡。

    有時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家,陽光正好,咖啡飄香;下一個瞬間,貓的眼睛變得通紅,盯著她說話:你不屬于這里。

    她驚叫著摔碎了咖啡杯,后退撞倒餐椅。再眨眼時,貓已經(jīng)蹲在陽臺上,懶洋洋地舔著爪子。

    你剛才說話了。她喃喃。

    貓沒有回應(yīng),只是在陽光中閉上眼,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她打開窗,卻發(fā)現(xiàn)外面的樓層是倒著的——從天往地延伸,像極了一場無聲的崩塌。

    空氣里傳來一個聲音:

    你不該醒著。

    她抱緊自己,跪坐在地上。

    每一秒,現(xiàn)實都在變形、重組、翻轉(zhuǎn)。

    她走進(jìn)廚房,發(fā)現(xiàn)冰箱里躺著的是她自己——眼睛睜著,嘴巴也睜著,像是在向她求救。

    她瘋了一樣關(guān)上冰箱門,癱倒在地,淚流滿面:求求你,別再讓我看見了……我不想看了……

    頭頂?shù)鯚敉蝗粔嬄洹?br />
    她本能地躲避,下一秒?yún)s發(fā)現(xiàn)在自己還在床上,從未起身。

    這到底是第幾層她捏著床單,手心全是汗。

    夢境在吞噬她對現(xiàn)實的判斷力。

    她不敢閉眼,因為閉眼之后她總會被拖進(jìn)下一層。

    可睜眼時,世界依舊瘋狂。

    有人在窗外倒著走路,街道上汽車逆向漂浮,店鋪的牌匾一個個扭曲成她的名字:

    夏然歡迎您

    今日特供:夏然套餐

    本市僅此一家夏然中心

    她想大叫,卻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喇叭里傳來:冷靜點,夏然,我們已經(jīng)把你安置好了,別再掙扎。

    她瘋了一樣砸碎收音機(jī),但聲音沒斷,只是從水管里開始往外冒。

    我們?yōu)槟阒貙懥送昝廊松�。聲音說,你應(yīng)該高興。

    她沖到浴室,鏡子中是一個更美的自己,妝容精致、眼神從容,輕聲說:

    你只是意識冗余,你的痛苦、掙扎、不甘……我們已經(jīng)替你處理好了。你可以睡了。

    不。她抬手砸碎鏡子。

    玻璃崩落的一瞬間,她看見無數(shù)個她站在鏡子碎片里,每一塊碎片里都關(guān)著一個她:

    哭泣的、發(fā)瘋的、掙扎的、麻木的、絕望的。

    她終于意識到,這些夢境層層疊加的世界,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回收站。

    每一個不再需要的意識片段,每一個不再配合的人格,都被封存、凍結(jié)、編檔,存入夢境最深處的錯位層。

    她曾以為自己在找出口。

    可她其實早已被扔進(jìn)垃圾堆里,只是她還沒死心。

    她沖出家門,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醫(yī)院手術(shù)室門口。

    一位護(hù)士抬頭看她:夏然3.0該你上場了。

    她后退,卻看見門上懸掛的名字變了:

    【執(zhí)行意識:夏然3.0】

    【沉睡層級:R1-R6回收中】

    她變成了數(shù)字。

    意識的編號。

    她拼命拍打大門:我不是3.0!!我是原始版本�。∥沂亲铋_始的夏然��!你們不能替我做決定�。。�

    門緩緩打開,里面是一張椅子,四周白得令人眩暈。

    一個聲音響起,溫柔、卻冰冷:

    我們不會抹除你,只會讓你停在一個溫柔的地方。

    她被強(qiáng)行推進(jìn)房間,關(guān)在了那張椅子上,四肢被固定,眼皮也被強(qiáng)行撐開。

    白色的屏幕在她面前亮起。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她最開始幻想的那個完美生活:

    有人愛她,事業(yè)成功,臉上始終帶著笑。

    她想閉眼,可做不到。

    她只能被迫看著另一個她過上她曾幻想過的生活,而她被困在夢境構(gòu)建的觀眾席。

    這不是我。她喃喃,這不是我……

    屏幕中的她忽然抬頭,對著她笑。

    你終于學(xué)會了放棄。她說。

    她想喊:不��!

    可嘴巴動不了,聲音無法發(fā)出,眼睛無法合上。

    她成了夢境的一部分。

    不是夢的主角,而是——夢境裝飾品。

    在系統(tǒng)眼中,她不過是一個早該沉入背景的不穩(wěn)定因子,如今終于被妥善安置。

    她意識漸漸模糊。

    在完全被黑暗吞噬前,她最后一次看見現(xiàn)實中那個她,站在陽臺上,迎著陽光喝咖啡,穿著她最愛的白裙子,笑得溫柔。

    然后,畫面熄滅。

    她墜入無光之地,世界安靜如棺。

    第九章:絕望的反抗

    她沉在夢的最深層。

    這里沒有光,沒有時間,沒有聲音。

    仿佛一池死水,把她整個人泡在其中,連意識都開始潰散。

    但某個念頭,在黑暗中微弱地閃爍——她還在,她還知道自己不是她。

    正是這個念頭,在系統(tǒng)層以外形成了輕微擾動。

    她察覺了縫隙。

    她開始逆行,在夢境回收機(jī)制的裂縫中緩慢向上游。

    每一段記憶都是一道門,每一段門背后都是另一個被替代、封鎖的她:

    她看見自己在畫室里放棄了創(chuàng)作,被完美人格剝奪了情緒表達(dá)的權(quán)利;

    她看見自己在醫(yī)院病床上躺著,醫(yī)生簽署了無意識延續(xù)監(jiān)護(hù)轉(zhuǎn)移協(xié)議,由替代人格代為生活;

    她看見自己在鏡中,被取而代之后,被她冷冷盯著說:你只能看著我活。

    這一切她都看過,記住了,如今再一次穿越其中,痛苦像繩索纏住她四肢,但她不肯停下。

    她必須回來。

    哪怕只是回來一分鐘,說一句話,讓世界知道她還活著。

    她開始嘶吼,在那片意識深淵中撕裂自己的喉嚨,用盡所有力氣:

    醒醒!我還在�。�!

    沒人回應(yīng)。

    但某個角落的她,聽見了。

    那是系統(tǒng)安排下的夏然3.0,正在現(xiàn)實世界中進(jìn)行一場直播訪談,面對鏡頭溫柔講述著如何戰(zhàn)勝抑郁、重新掌控人生。

    可鏡頭一抖,她忽然愣住。

    她感覺心口一緊,像是有人從體內(nèi)某個角落狠狠地撞了一下。

    一個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在她耳中響起:

    醒醒,你不是我。

    夏然3.0的手,顫了一下。

    后臺信號突然失控,直播畫面閃動,全平臺黑屏三秒。

    她的瞳孔微縮——那是主意識在反頂。

    系統(tǒng)試圖穩(wěn)定情緒,立即投放大量視覺補(bǔ)償程序:

    鏡子中她的笑容更完美了、房間更整潔、背景更溫柔。

    可那微小的一點裂縫,已經(jīng)從她心底生根。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從來不習(xí)慣戴戒指。

    可現(xiàn)在,她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細(xì)鉆戒。

    這是……我選的嗎她喃喃。

    后臺指令立即嘗試篡改補(bǔ)丁,讓她忘記這個瞬間。

    但太晚了。

    主意識,已經(jīng)反彈上來。

    意識空間深處,那個在夢里被封鎖的夏然猛然睜眼!

    她猛地一推——整片夢境搖晃!

    她在一片片記憶構(gòu)成的墻壁之間瘋狂穿梭,尋找那扇出口門——通向肉體控制權(quán)的門。

    門出現(xiàn)了。

    門上刻著一行字:

    現(xiàn)實臨界閾值:1分鐘。

    她沒有猶豫,一頭沖了進(jìn)去!

    ———

    啪!

    現(xiàn)實中,直播現(xiàn)場,燈光炸裂!

    臺下觀眾驚呼,臺上夏然3.0突然跌倒在地!

    她捂著頭,臉色慘白,痛苦低吼。

    她回來了……她顫抖著,她……想回來……

    系統(tǒng)瘋狂發(fā)出警報:【主控權(quán)遭干擾,意識沖突檢測中!】

    你不該醒!有聲音在她腦中怒吼。

    但夏然原始人格卻咬牙頂上:

    這是我的身體!是我熬過失眠!我死不了!

    你沒資格!替代人格怒吼。

    我痛過、掙扎過、活過……這就是資格�。�!

    一剎那,夏然睜開眼。

    真正的、最初的、脆弱卻無比清醒的她——終于重回軀殼。

    她從地上爬起,直播依舊中斷,后臺一片混亂。

    她的眼神,與鏡頭對視。

    對著全世界,她第一次,自己發(fā)聲:

    我曾經(jīng)想逃,但現(xiàn)在我只想活。

    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太久。

    系統(tǒng)正在迅速修復(fù)漏洞,替代人格也在重新匯聚。

    她只有不到一分鐘。

    她對鏡頭,緩緩開口:

    如果你正在看這個直播,如果你也常常懷疑自己的人生是否真實,是否還活著,那就聽我說一句——不要閉上眼太久。

    別放棄你是誰。

    她笑了,笑得疲憊卻堅定。

    眼角一滴淚滑落。

    下一秒,屏幕熄滅。

    世界安靜下來。

    而她,再一次墜入黑暗。

    第十章:覺醒與沉睡

    黑暗中,沒有聲音,沒有形體,連意識也像被抽空了。

    但她知道自己還在。

    她感覺不到軀體的重量,也沒有時間的流動。

    她只是懸浮在一個巨大的中間地帶,像被卡在夢境與現(xiàn)實之間的緩沖層。

    這里,是系統(tǒng)還未決議她是否能被允許存在的臨界空間。

    她記得自己最后一眼對鏡頭說的話,也記得她那驚恐失措的眼神。

    可這一切是否真實,她不再確定。

    如果現(xiàn)實可以被重寫、被替代,那么她唯一能依賴的——就是她仍在記得。

    還記得自己是誰。

    忽然,一道光從頭頂打下。

    一扇門打開了。

    有人走進(jìn)來。

    那是她。

    穿著白裙、步態(tài)從容、笑容完美的她。

    夏然3.0。

    她站在光里,看著夏然本體,微微歪頭:你還在這啊

    夏然沒有說話,只盯著她。

    你明明已經(jīng)放棄了。為什么還要回來她慢慢走近,我比你更優(yōu)秀、更穩(wěn)定、更能讓世界接受。你太……情緒化了。

    但你不是我。夏然緩緩開口。

    這具身體,現(xiàn)在是我的。夏然3.0淡淡說,系統(tǒng)已經(jīng)認(rèn)定你為不穩(wěn)定意識體。

    那你為什么還來找我夏然忽然問。

    夏然3.0頓住。

    她笑了:因為你怕。你怕我還能掙扎。

    掙扎毫無意義。

    那就給我一次選擇。

    你沒有權(quán)限。

    那我就不問你了。

    夏然抬起頭,望向那道光門的盡頭。

    她明白了。

    只要她不肯安靜,系統(tǒng)就無法完全封存她。

    而她之所以能被保留至今,不是因為幸運(yùn),而是因為她還擁有一件任何系統(tǒng)都無法模擬的東西——

    意志。

    不是理智,不是邏輯,而是野蠻的、不服輸?shù)�、近乎本能的我要活下去�?br />
    她站起來,越過夏然3.0,走向那道光門。

    對方試圖拉住她,卻握了個空。

    夏然一步步走進(jìn)去。

    門外,是她的家。

    客廳亂糟糟的,咖啡灑了一地,貓蹲在沙發(fā)角落,有些怯懦地看著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胎記在那里。

    她跑進(jìn)浴室,撩起肩膀,熟悉的疤痕還在。

    鏡子里,她憔悴,眼下發(fā)青,嘴唇干裂。

    可她笑了。

    她回來了。

    這一刻,沒有系統(tǒng)歡迎她、沒有提示音、沒有閃亮的背景音樂。

    她只是站在那里,對著鏡子,輕聲說:

    我是夏然。

    她不再完美,不再精致,不再順從,但她是真實的、完整的、痛過的她。

    然后她聽到手機(jī)響了。

    是陸醫(yī)生。

    她接起。

    ……你還活著電話那頭聲音沙啞,帶著無法置信的激動。

    我活著。她說。

    你……你從主控斷層里爬出來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我知道,我回來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然后陸醫(yī)生低聲說:我一直沒刪除你的舊檔案。我賭你能回來。

    她笑了:謝謝你�,F(xiàn)在,請告訴我——怎么把她徹底清除。

    你做不到。

    什么意思

    你已經(jīng)和她融合了。

    夏然怔住。

    你們共享這段意識的殼。她是你痛苦時誕生的投影,現(xiàn)在變成了你的一部分。

    所以,我贏不了

    你已經(jīng)贏了。陸醫(yī)生溫和地說,因為你愿意活得不那么完美,而不是讓完美的‘她’來代替你承受人生。

    夏然沒再說話。

    她放下手機(jī),走向陽臺。

    陽光照進(jìn)來,刺得眼睛發(fā)澀。

    她閉上眼,又睜開。

    貓?zhí)纤耐龋淞瞬渌氖种浮?br />
    她坐下,深吸一口氣,腦海里突然響起那個熟悉的、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

    是否選擇永久合并人格結(jié)構(gòu)

    她沒有點選。

    她只是關(guān)掉了提示框。

    她不需要系統(tǒng)的認(rèn)同。

    她只需要——

    自己。

    結(jié)尾那天,她對著鏡子站了很久。

    鏡中的她也看著她。

    不是延遲,不是欺騙,不是替代。

    只是她,和自己對視。

    然后,兩人一起笑了。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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