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1世紀累死的社畜我,穿越到古代。
坐擁良田忠仆,只有娘沒有爹。
想著擺爛躺平,逍遙快活過一生。
沒想到——
某天有人找上門。
壞消息:我爹當朝臭名昭著的大奸臣。
好消息:他現(xiàn)在下落不明,我可以去京城繼承他的萬貫家財。
果然,天下掉下的餡餅都是陷阱。
姑娘我只好以暴制暴、大殺四方,制霸天下了。
1
我,謝兮顏,穿越到這個古代世界已經(jīng)十五年了。
此刻正躺在自家葡萄架下的搖椅上,一邊啃著冰鎮(zhèn)西瓜,一邊看著丫鬟們給池塘里的錦鯉喂食。夏日的微風拂過臉頰,帶著荷花的清香,這日子,簡直不要太愜意。
小姐,夫人讓您去前廳一趟。丫鬟春桃小跑著過來通報。
我懶洋洋地揮了揮手:知道了,這就去。
站起身,我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十五歲的身體已經(jīng)初現(xiàn)少女的曲線,一襲淡青色的紗裙襯得肌膚如雪。這張臉和我前世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精致,杏眼瓊鼻,唇紅齒白,活脫脫一個古代美人坯子。
穿過回廊,來到前廳,只見母親謝氏正在和一個陌生男子說話。那男子一身黑衣,腰間佩刀,一看就是練家子。
娘,您找我我福了福身,目光卻好奇地打量著那個陌生人。
母親的表情有些復雜:兮顏,這位是從都城來的趙侍衛(wèi),他...帶來了你父親的消息。
我愣了一下。父親那個據(jù)說在我出生前就死了的男人
趙侍衛(wèi)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屬下參見大小姐。
等等,什么大小姐我后退半步,我父親不是早就...
小姐有所不知,趙侍衛(wèi)抬頭,眼中帶著幾分敬畏,您父親乃是當朝太師謝危謝大人。三日前大人墜崖失蹤,生死未卜。按律,您是他唯一的血脈繼承者。
我手中的團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謝危那個在茶館說書人口中惡貫滿盈、權傾朝野的大奸臣那個據(jù)說害死過三位皇子、五部尚書的大反派
我的便宜老爹居然是他!
母親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我: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
我顫抖著手接過信,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大字:吾女兮顏親啟。
拆開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張紙,上面寫道:
為父若有不測,速回謝府繼承家業(yè)。萬畝良田、黃金萬兩、宅邸商鋪無數(shù),皆歸汝所有。另:小心蘇氏。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萬畝良田黃金萬兩還有數(shù)不清的宅子鋪子
娘!我一把抓住母親的手,咱們什么時候動身去都城
母親無奈地看著我:你就不問問你父親的情況
我輕咳一聲,正色道:父親大人吉人天相,定會平安無事的。不過既然他讓我回去繼承家業(yè),女兒自當遵從。
實際上,我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這不就是天上掉餡餅嗎原本還想著過兩年找個俊俏郎君去父留子,現(xiàn)在直接繼承巨額遺產(chǎn),連找男人的步驟都可以省了!
母親搖搖頭,對趙侍衛(wèi)道:你先下去吧,我與女兒說幾句話。
待趙侍衛(wèi)退下后,母親拉著我坐下:兮顏,都城不比江南,謝府更是龍?zhí)痘⒀āD愀赣H樹敵無數(shù),如今他生死不明,那些人必定會將矛頭指向你。
我拍拍母親的手:娘親放心,女兒這些年跟您學的功夫可不是白練的。
母親年輕時曾是江湖上有名的俠女,后來隱姓埋名嫁給了當時還是個小官的謝危。我從小就跟她習武,雖不敢說是什么絕世高手,但對付幾個地痞流氓還是綽綽有余的。
你那三腳貓功夫...母親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罷了,既然是你父親的意思,那便去吧。不過娘就不隨你一同前往了。
為什么我驚訝道。
蘇氏。母親冷笑一聲,你父親續(xù)弦的妻子,這些年把持著謝府內(nèi)務。我若回去,只會讓你處境更加艱難。
我這才明白信中小心蘇氏的意思。看來這繼承家業(yè)的路,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順暢。
三日后,我?guī)е禾液拖暮蓛蓚貼身丫鬟,在趙侍衛(wèi)等人的護送下,踏上了前往都城的路。
臨行前,母親塞給我一個小木盒:遇到危險時打開。
我抱了抱母親:娘親放心,等女兒在都城站穩(wěn)腳跟,就來接您享福。
馬車緩緩駛離生活了十五年的小鎮(zhèn),我掀開車簾,望著越來越遠的家門,心中竟沒有多少離愁別緒,反而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死鬼老爹,你的遺產(chǎn),女兒我就不客氣地收下啦!
2
都城的繁華遠超我的想象。
街道寬闊整潔,商鋪鱗次櫛比,行人衣著光鮮。叫賣聲、談笑聲、馬蹄聲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凡。
小姐,那就是謝府。趙侍衛(wèi)指著遠處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說道。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朱紅色的大門足有三丈高,門前一對石獅子威風凜凜,門楣上謝府兩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真氣派...我不由感嘆。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早有仆役迎了上來。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走到車前,恭敬道:可是大小姐到了夫人已等候多時。
我扶著春桃的手下了馬車,整了整衣裙。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素雅的淺綠色襦裙,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看起來既不失體面,又不會太過招搖。
帶路吧。我微微頷首。
穿過重重院落,我被帶到了一間寬敞的廳堂。上首坐著一位約莫三十出頭的婦人,一身華貴的絳紫色衣裙,發(fā)髻上珠翠環(huán)繞,面容姣好卻帶著幾分刻薄。
想必這就是繼母蘇氏了。
我上前行禮:兮顏見過夫人。
蘇氏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才抬眼打量我:起來吧。果然和老爺長得像,特別是這雙眼睛。
她的語氣不冷不熱,聽不出喜怒。
謝夫人。我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回道。
聽說你在鄉(xiāng)下長大,可讀過書會女紅嗎蘇氏問道。
略通文墨,女紅也會一些。我謙虛道。實際上,前世作為文科生的我,古文功底足以吊打這個時代大多數(shù)閨秀;至于女紅,母親可是請了江南最好的繡娘教我。
蘇氏輕哼一聲:謝家是名門望族,你既然回來了,就要守規(guī)矩。明日開始跟著嬤嬤學禮儀,別丟了謝家的臉面。
是。我低頭應道,心中卻不以為然。
你的住處已經(jīng)安排好了,翠竹軒,雖然偏僻了些,但清凈。蘇氏揮了揮手,李嬤嬤,帶大小姐去休息吧。
一位面容嚴肅的老嬤嬤走上前來:大小姐請隨老奴來。
翠竹軒確實偏僻,幾乎到了謝府的邊緣。不過環(huán)境倒是不錯,院中一叢翠竹,一間兩層小樓,雖然不大,但布置得還算精致。
大小姐先休息,晚膳時會有人來請。李嬤嬤說完便退下了。
春桃關上門,立刻抱怨道:小姐,這分明是怠慢您!聽說謝府有十幾處院落,比這好的多的是。
我笑了笑:初來乍到,能有個獨立院子就不錯了。再說了...我環(huán)顧四周,這里雖然偏,但勝在清靜,做什么都方便。
夏荷憂心忡忡道:小姐,我看那蘇夫人不是好相與的,咱們得小心些。
怕什么我往床上一躺,咱們是來繼承家產(chǎn)的,又不是來受氣的。她若安分便罷,若不然...
我摸了摸腰間母親給的木盒,沒有說下去。
晚膳時分,我被引到了正院的膳廳。除了蘇氏,還有兩個年輕女子,經(jīng)介紹是謝危的庶女,我的妹妹們——十六歲的謝兮柔和十四歲的謝兮婉。
謝兮柔生得溫婉可人,對我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姐姐似乎并無敵意;謝兮婉則明顯帶著幾分傲慢,看我的眼神充滿不屑。
聽說姐姐從小在鄉(xiāng)下長大,可習慣都城的繁華謝兮婉夾槍帶棒地問道。
我微微一笑:還好。鄉(xiāng)下清凈,不像都城這般喧囂。不過妹妹放心,我這人適應能力強,住哪兒都能活得自在。
謝兮婉還想說什么,被蘇氏一個眼神制止了。
一頓飯吃得暗流涌動。回到翠竹軒后,我立刻讓春桃去打聽府里的情況。
半夜時分,春桃回來了,帶回了重要情報:小姐,我打聽到了。老爺確實失蹤了,是在西山狩獵時墜崖的。奇怪的是,同行的幾位大人都沒事,只有老爺出了意外。
我若有所思:繼續(xù)。
府里現(xiàn)在由蘇夫人把持,但老爺?shù)男母冠w管家暗中掌控著外院。還有,據(jù)說老爺?shù)漠a(chǎn)業(yè)不止明面上的這些,有很大一部分是秘密經(jīng)營的,連蘇夫人都不清楚具體情況。
我眼前一亮:也就是說,只要能找到這些秘密產(chǎn)業(yè)...
就能真正繼承老爺?shù)娜考耶a(chǎn)。春桃接話道。
我興奮地在房間里踱步:明天開始,咱們要摸清府里的情況,特別是父親的書房和賬房。
可是蘇夫人肯定不會讓您輕易接觸這些。夏荷擔憂道。
我神秘一笑:她不讓,我就偷著來。別忘了,我可是鄉(xiāng)下丫頭,不懂規(guī)矩很正常。
第二天一早,我剛起床,李嬤嬤就帶著兩個丫鬟來了:大小姐,夫人命老奴來教您禮儀。
于是,一整天我都在學習如何走路、如何行禮、如何用膳...這些繁文縟節(jié)差點沒把我逼瘋。但為了不惹人懷疑,我還是裝作認真學習的樣子。
傍晚時分,我終于找到機會溜出了翠竹軒。
謝府比我想象的還要大,亭臺樓閣,假山水榭,處處彰顯著主人的富貴。我避開仆人,悄悄摸到了主院附近。
父親的書房就在主院的東廂房,門口有兩個侍衛(wèi)把守。看來硬闖是不行了,得想別的辦法。
正當我思索對策時,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我趕緊躲到了一旁的假山后面。
七殿下這邊請,夫人已經(jīng)在花廳等候了。一個丫鬟引著一位年輕男子走來。
那男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身月白色錦袍,面容俊美如玉,氣質(zhì)清冷矜貴。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間佩戴的那枚龍紋玉佩——這是皇子的標志!
七皇子我心中一驚。謝家居然和皇子有往來不是說父親樹敵無數(shù)嗎
待他們走遠后,我悄悄跟了上去。花廳的窗戶半開著,我躲在窗下,能清楚地聽到里面的對話。
殿下今日前來,可是有家父的消息了蘇氏的聲音傳來。
暫無。七皇子的聲音清冷如玉,本宮今日來,是想看看謝大人的千金是否安好。
蘇氏笑道:殿下有心了。那丫頭剛從鄉(xiāng)下接來,粗鄙不堪,恐怕會沖撞了殿下。
無妨。謝大人對本宮有恩,他的女兒,本宮自當照拂。七皇子頓了頓,聽說謝大人留下了遺囑
確有此事。蘇氏的語氣變得謹慎,不過具體內(nèi)容,妾身也不甚清楚。
我在窗外聽得心頭一跳。遺囑父親除了那封信,還留下了別的
本宮明白了。七皇子似乎站了起來,改日再來拜訪。
聽到這里,我趕緊溜走了�;氐酱渲褴�,我滿腦子都是疑問:父親和七皇子是什么關系那份遺囑又在哪里
看來這謝府的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深啊。
3
在謝府的第三天,我收到了第一份禮物——一套華美的衣裙和一張賞花宴的請?zhí)?br />
安國公府舉辦的賞花宴,邀請了都城大半的貴女。春桃一邊幫我梳頭一邊解釋,小姐,這恐怕是場鴻門宴。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襲鵝黃色留仙裙,腰間系著銀絲絳帶,發(fā)間簪著珍珠步搖。妝容精致卻不濃艷,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少女的嬌美。
鴻門宴又如何我抿了抿口脂,正好讓都城的貴女們認識認識,謝家還有我這么一號人物。
夏荷憂心忡忡:可是小姐,那些人肯定會因為老爺?shù)氖碌箅y您...
那就讓她們試試。我站起身,整了整衣袖,我謝兮顏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馬車緩緩駛向安國公府。透過車窗,我看到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行人如織。都城的繁華確實不是江南小鎮(zhèn)可比,但這份繁華背后,又藏著多少刀光劍影
安國公府門前車馬如龍,衣著華貴的女眷們陸續(xù)進入府中。我遞上請?zhí)谎诀咭搅艘惶幏被ㄋ棋\的園子。
園中擺了數(shù)十張矮幾,貴女們?nèi)齼蓛傻刈阱\墊上,品茶賞花,談笑風生。我的到來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那就是謝家的...
聽說剛從鄉(xiāng)下接來的...
長得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
細碎的議論聲傳入耳中,我面不改色,跟著引路丫鬟來到安排給我的位置。
剛坐下不久,一個身著粉色衣裙的少女便帶著幾個跟班走了過來。
你就是謝兮顏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滿是輕蔑。
我抬眼打量她:約莫十六七歲,容貌姣好但妝容過濃,一身粉色襦裙綴滿珍珠,看起來富貴逼人。
正是。不知小姐是我平靜地問道。
我乃兵部尚書之女,林淑瑤。她傲慢地揚起下巴,你父親害得我舅舅流放邊疆,這筆賬,今日咱們好好算算。
原來如此,是來尋仇的。
我慢條斯理地倒了杯茶:林小姐,父債子償這話是不假,但也要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林淑瑤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硬氣,愣了一下,隨即冷笑道:好個牙尖嘴利的鄉(xiāng)下丫頭!來人,給我教訓教訓她!
她身后兩個膀大腰圓的丫鬟立刻上前,看樣子是要把我拖出去。
園中其他貴女都停下了交談,興致勃勃地看著這一幕。顯然,這是安排好的下馬威。
我嘆了口氣,放下茶杯:林小姐,我勸你三思。我這人脾氣不太好,動起手來沒輕沒重的。
笑話!林淑瑤一揮手,給我打!
第一個丫鬟的手剛碰到我的肩膀,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一個過肩摔將她重重摔在了地上。第二個丫鬟撲上來,我側(cè)身避過,一腳踹在她膝蓋上,讓她跪倒在地。
整個過程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園中一片寂靜。
我整理了一下衣袖,看向目瞪口呆的林淑瑤:林小姐,還要繼續(xù)嗎
林淑瑤臉色鐵青:你...你敢打我的人!
明明是她們先動手的。我無辜地眨眨眼,我只是自衛(wèi)而已。
賤人!林淑瑤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朝我刺來。
我眼神一冷。玩真的
側(cè)身避過匕首,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擰。林淑瑤痛呼一聲,匕首掉在了地上。我順勢一拉,將她按在了矮幾上。
林小姐,我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下次想報仇,記得帶點真本事來。這點三腳貓功夫,連我家看門的狗都打不過。
說完,我松開她,撿起那把匕首把玩:做工不錯,我收下了。
林淑瑤狼狽地爬起來,眼中滿是怨毒:謝兮顏,你給我等著!
她帶著兩個丫鬟灰溜溜地走了。園中鴉雀無聲,所有貴女都震驚地看著我。
我若無其事地坐回原位,繼續(xù)喝茶。片刻后,議論聲漸漸響起。
天哪,她居然...
不愧是謝危的女兒...
太可怕了...
就在這時,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謝小姐好身手。
我抬頭,看到一位身著淡藍色衣裙的少女站在面前。她約莫十七八歲,容貌清麗,氣質(zhì)高雅,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在下定遠侯府楚清羽。她微微一笑,不知可否與謝小姐同坐
我挑眉:楚小姐不怕惹麻煩
楚清羽坦然道:謝小姐方才所為,不過是自衛(wèi)罷了。何來麻煩之說
有意思。我在心中評價。這位楚小姐要么是真的明事理,要么就是心機深沉。
請坐。我做了個手勢。
楚清羽優(yōu)雅地在我對面坐下,親自為我斟了杯茶:謝小姐初來都城,想必有許多不習慣之處。若有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楚小姐為何對我這般友善我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
楚清羽笑了笑:一來,我向來敬佩有膽識之人;二來...她壓低聲音,家父與謝大人雖政見不合,但私交甚好。
我心中一動�?磥砀赣H在朝中也不全是敵人。
賞花宴的后半程,在楚清羽的陪伴下,再無人敢來挑釁。相反,不少貴女開始對我投來好奇甚至敬佩的目光。
離開安國公府時,楚清羽悄悄塞給我一張紙條:三日后,醉仙樓天字一號房,有人想見你。
誰我低聲問。
楚清羽神秘一笑:去了便知。
回府的馬車上,春桃興奮地說:小姐,您今天太厲害了!現(xiàn)在整個都城都會知道,謝家大小姐不是好惹的!
我卻沒有那么樂觀。今日雖然震懾了一些人,但也徹底暴露了我的性格和能力。接下來,恐怕會有更棘手的麻煩找上門來。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和那張紙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戲,才剛剛開始。
4
賞花宴后的第三天清晨,我換上一身素凈的衣裙,只帶著春桃一人出了門。
小姐,咱們真的要去見那個神秘人嗎春桃緊張地絞著手指,萬一是什么陷阱...
我拍了拍腰間藏著的匕首:怕什么你小姐我可不是吃素的。
醉仙樓是都城最有名的酒樓,位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三層高的建筑雕梁畫棟,門前車馬如龍,進出的都是達官貴人。
兩位姑娘可有預定店小二熱情地迎上來。
天字一號房。我低聲道。
店小二神色一肅,恭敬地引我們上了三樓:貴客請隨我來。
天字一號房位于走廊盡頭,門外站著兩個侍衛(wèi)模樣的人。看到我們走近,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可是謝小姐
我點點頭。
請進,主子已等候多時。侍衛(wèi)推開門,卻攔住了春桃,只謝小姐一人入內(nèi)。
春桃急道:我不能離開小姐!
我安撫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外面等著,有事我會叫你。
踏入房間,一股淡淡的檀香氣息撲面而來。屋內(nèi)陳設典雅,窗前站著一個人影,背對著我,一襲月白色長袍,身姿挺拔如松。
聽到腳步聲,那人轉(zhuǎn)過身來——正是那日在謝府有過一面之緣的七皇子蕭景珩。
謝小姐,久仰。他微微頷首,聲音如清泉擊石。
我福了福身:見過七殿下。不知殿下召見,有何指教
蕭景珩示意我坐下,親手斟了杯茶推到我面前:謝小姐在賞花宴上的表現(xiàn),令人印象深刻。
我挑眉:殿下消息倒是靈通。
都城之內(nèi),沒什么能瞞過我的耳目。蕭景珩淡淡道,特別是與謝家有關的事。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上好的龍井:殿下與我父親,是什么關系
蕭景珩眸光微閃:謝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三年前西山圍獵,刺客的目標本是我,是謝大人替我擋了一箭。
這倒出乎我的意料。父親那樣的人,居然會舍身救一個皇子
所以殿下今日見我,是為了報恩我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
蕭景珩搖頭:不全是。謝小姐,你可知道你現(xiàn)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我輕笑一聲:無非是些跳梁小丑罷了,不足為懼。
你太小看都城的暗流了。蕭景珩神色凝重,謝大人掌權十余年,樹敵無數(shù)。如今他生死不明,那些人豈會放過你這個唯一的血脈
我放下茶杯,直視他的眼睛:那依殿下之見,我該如何
與我合作。蕭景珩一字一頓道,我可以庇護你,幫你繼承謝家全部產(chǎn)業(yè);作為回報,你需要將謝大人留下的某些東西交給我。
果然另有目的。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什么東西
一份名單。蕭景珩壓低聲音,謝大人手中掌握著朝中大半官員的把柄,這份名單關系重大。
我故作茫然:殿下恐怕找錯人了。我初來乍到,對這些一無所知。
蕭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謝小姐是聰明人,不妨好好考慮。三日后我還會再來醉仙樓,希望到時能聽到你的答復。
離開醉仙樓后,我心事重重。春桃見我臉色不對,也不敢多問。
回到謝府,剛進翠竹軒,夏荷就急匆匆迎上來:小姐,不好了!夫人派人來搜過您的房間!
我心頭一跳:丟了什么東西嗎
那倒沒有。夏荷搖頭,但她們翻得很仔細,像是在找什么。
我冷笑一聲�?磥硖K氏也聽到了風聲,在找那份所謂的名單。
小姐,現(xiàn)在怎么辦春桃憂心忡忡地問。
我沉思片刻:今晚我要去父親的書房看看。
太危險了!夏荷驚呼,書房日夜有人把守!
我神秘一笑:我自有辦法。
夜深人靜時,我換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溜出翠竹軒。借著月光,我摸到了主院附近。
書房外果然有兩個侍衛(wèi)把守。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母親給我的迷香,能讓人短時間內(nèi)昏睡不醒。
點燃迷香,我躲在暗處等待。約莫一刻鐘后,兩個侍衛(wèi)開始打哈欠,很快便靠著墻睡著了。
我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推開書房門溜了進去。
書房內(nèi)陳設簡潔,一張紅木書案,幾排書架,墻上掛著幾幅字畫。我迅速在書架上翻找,希望能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
突然,我的手停在一本《莊子》上。這本書的裝幀與其他書籍明顯不同,顯得格外精美。我抽出來翻開,里面竟然是空心的,藏著一把銅鑰匙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錦盒藏于荷花池底,七月十五,月圓之夜可取。
我心跳加速。這一定是父親留下的線索!那把鑰匙,很可能就是開啟所謂錦盒的關鍵。
正想繼續(xù)搜尋,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我趕緊把書放回原處,藏到了書案下。
書房門被推開,一雙錦靴踏入視線。那人似乎在查看什么,片刻后嘆了口氣:果然來了。
這聲音...是七皇子蕭景珩!
他怎么會在謝府還這么鬼鬼祟祟的
蕭景珩在書房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書案前。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發(fā)現(xiàn)我。
出來吧,謝小姐。他突然道,我知道你在下面。
被識破了!我只好硬著頭皮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殿下好興致,半夜逛別人家的書房。
月光下,蕭景珩的嘴角微微上揚:彼此彼此。
殿下怎么會在這里我警惕地問。
蕭景珩不答反問:你可找到想要的東西了
我裝傻:什么東西我只是好奇父親的書房是什么樣子。
是嗎蕭景珩忽然伸手,從我袖中抽出了那把銅鑰匙,那這是什么
我心頭大震。他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還給我!我伸手去搶,卻被他輕松避開。
蕭景珩把玩著鑰匙:謝大人果然留了一手。這把鑰匙,應該能打開他藏在某處的秘密吧
我知道瞞不過去了,索性攤牌:殿下到底想怎樣
我說過了,合作。蕭景珩將鑰匙還給我,我可以幫你,但那份名單必須歸我。
我接過鑰匙,猶豫片刻:我需要時間考慮。
三天。蕭景珩道,三天后醉仙樓見。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長舒一口氣,趕緊離開了書房�;氐酱渲褴�,我將鑰匙和紙條藏在了貼身的荷包里。
七月十五...那就是三天后。看來那天不僅要赴蕭景珩的約,還要去荷花池取錦盒。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5
接下來的兩天,謝府表面風平浪靜,暗地里卻波濤洶涌。
蘇氏加派了人手盯著翠竹軒,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監(jiān)視之下。而蕭景珩那邊也沒有新的動靜,似乎在靜待我的答復。
第三天傍晚,我以身體不適為由早早回了翠竹軒,閉門不出。
小姐,一切都準備好了。春桃低聲道。
我點點頭,換上一身利落的短打裝扮,將長發(fā)束起。夏荷遞過來一個小包袱:干糧和水,還有換洗的衣物。
你們留在房里,裝作我在休息的樣子。我叮囑道,如果有人來,就說我睡了,不見客。
兩個丫鬟緊張地點頭。
天色完全暗下來后,我悄悄從后窗翻出,借著夜色的掩護向荷花池摸去。
謝府的荷花池位于后花園中央,占地頗廣。此時正值盛夏,池中荷葉田田,荷花盛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清香。
按照紙條上的提示,錦盒應該藏在池底。我環(huán)顧四周,確認無人后,輕手輕腳地潛入水中。
池水冰涼,我屏住呼吸向下潛去。月光透過水面,為池底鍍上一層朦朧的銀光。
池底鋪滿了淤泥和水草,我摸索了好一會兒,終于觸到一個硬物。扒開淤泥,露出一個鐵箱,上面有一個鎖孔,大小正好與我手中的銅鑰匙匹配。
我心中一喜,趕緊用鑰匙打開鐵箱。里面果然放著一個錦盒,還有一個小油紙包。
浮出水面換了口氣,我?guī)е\盒和油紙包游到池邊一處隱蔽的假山后。
油紙包里是一封信,上面寫著:吾女兮顏親啟。
我顫抖著手拆開信封,借著月光讀了起來:
兮顏吾女:
若你看到此信,為父恐已遭遇不測。朝堂險惡,為父樹敵無數(shù),唯恐連累于你,故將你與汝母送往江南。今召你回府,實屬無奈。
錦盒中之物,關系重大。名單上所記,皆為朝中要員之隱秘,可保你性命無虞。另有一枚玉佩,乃為父與先帝之信物,關鍵時刻可救你一命。
小心蘇氏,她乃他人安插在我身邊之眼線。七皇子蕭景珩...可信,但不可全信。朝中欲害我者,位高權重,你務必謹慎。
為父一生作惡多端,唯愿你平安喜樂。若事不可為,速離都城,切勿猶豫。
父
謝危
絕筆
讀完信,我眼眶發(fā)熱。這個素未謀面的父親,在生命最后時刻,想到的竟是我的安危。
打開錦盒,里面是一份名冊和一枚古樸的龍紋玉佩。名冊上密密麻麻記錄著朝中大臣的各種隱秘:貪污受賄、結(jié)黨營私、甚至謀逆大罪...
這就是蕭景珩想要的名單!
我將名冊和玉佩小心收好,正準備離開,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搜!一定要找到她!是蘇氏的聲音,那丫頭肯定來取東西了!
我屏住呼吸,躲在假山后一動不動。幾名家丁提著燈籠在池邊搜尋,最近時離我只有幾步之遙。
夫人,池邊沒人。一個家丁回報。
蘇氏冷笑一聲:繼續(xù)找!她一定還在附近!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道黑影突然從圍墻上躍下,故意弄出聲響引開了搜尋的人。
在那邊!追!家丁們呼喊著追了過去。
我趁機溜出假山,準備返回翠竹軒。剛走幾步,一個身影攔住了去路——是蕭景珩!
殿下我警惕地后退半步。
蕭景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跟我來。
他帶著我穿過一條隱蔽的小路,來到謝府的一處偏門。門外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上車。蕭景珩簡短地說。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馬車。車廂內(nèi),蕭景珩點亮了一盞小燈。
東西拿到了他問。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拿到了,但我還不能給你。
蕭景珩似乎早有預料:因為謝大人的信
我心頭一震:你怎么知道有信
猜的。蕭景珩淡淡道,謝大人行事周密,必會留下囑咐。
我直視他的眼睛:殿下,我父親在信中說,你可信,但不可全信。這是什么意思
蕭景珩沉默片刻:因為我們的目標并不完全一致。我要那份名單,是為了肅清朝堂;而你父親更關心的是你的安全。
名單上有什么為什么這么多人想要它我追問。
上面記錄著朝中大半官員的罪證。蕭景珩解釋道,誰掌握了這份名單,就等于掌握了那些人的命脈。你父親憑借它,才能穩(wěn)坐太師之位十余年。
我若有所思:所以蘇氏背后的人,也是為了這個
蕭景珩點頭:蘇氏是右相安插在你父親身邊的眼線。右相一直想除掉你父親,奪取那份名單。
事情逐漸明朗起來。父親墜崖,很可能是右相策劃的陰謀。而現(xiàn)在,我成了各方爭奪的焦點。
殿下,我可以把名單給你。我做出決定,但有兩個條件。
蕭景珩挑眉:說。
第一,你要保證我的安全,幫我真正繼承謝家產(chǎn)業(yè);第二,幫我查明父親墜崖的真相,還他一個公道。
蕭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第一個條件我可以答應。至于第二個...他頓了頓,謝大人的死牽扯太大,現(xiàn)在還不是翻案的時候。
我固執(zhí)地搖頭:沒有第二個條件,名單免談。
車廂內(nèi)陷入沉默。良久,蕭景珩輕嘆一聲:罷了。我答應你,待時機成熟,必會還謝大人一個公道。
成交。我從懷中取出名冊,遞給他,希望殿下言而有信。
蕭景珩接過名冊,快速瀏覽了一遍,滿意地點頭:謝小姐果然爽快。
現(xiàn)在可以送我回府了嗎我問,出來太久,會引起懷疑。
蕭景珩卻搖頭:你現(xiàn)在回去太危險。蘇氏已經(jīng)起了疑心,恐怕會對你不利。
那我該怎么辦我皺眉。
先去我的別院暫住。蕭景珩道,明日我會派人通知你的丫鬟,讓她們找個借口出府與你匯合。
我想了想,點頭同意。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
馬車行駛了約莫半個時辰,停在一處清幽的院落前。蕭景珩引我入內(nèi),吩咐侍女為我準備房間和干凈衣物。
今晚你先休息,明日我們再詳談。蕭景珩說完便離開了。
侍女帶我來到一間雅致的客房,準備了熱水讓我沐浴更衣。泡在溫熱的水中,我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放松。
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找到父親的遺物、得知蘇氏的真實身份、與蕭景珩達成協(xié)議...這一切都來得太快,讓我有些應接不暇。
但有一點我很清楚:從今夜起,我將真正卷入都城的權力漩渦之中。
擦干身體,換上干凈的寢衣,我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窗外,一輪圓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灑落窗欞。
父親,你在天有靈,請保佑女兒為你討回公道。
6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紗灑進房間,我睜開眼,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片刻后,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荷花池、錦盒、父親的遺書、蕭景珩的別院...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謝小姐,您醒了嗎殿下請您用過早膳后去書房一敘。
知道了。我應了一聲,起身梳洗。
侍女送來了嶄新的衣裙和梳妝用品。我選了一身淡紫色的交領襦裙,簡單挽了個發(fā)髻,插上父親留下的那枚龍紋玉佩。
早膳很精致,清粥小菜,還有幾樣江南點心,顯然是特意按我的口味準備的。用過早膳,我在侍女的引領下來到了書房。
蕭景珩正在看書,見我進來,放下書卷示意我坐下。今天的他一襲靛藍色常服,少了些皇子的威嚴,多了幾分書卷氣。
昨夜休息得可好他問道,語氣比往日柔和了些。
承蒙殿下關照,睡得很好。我微微頷首,不知我的丫鬟可有消息
蕭景珩點頭:已經(jīng)派人去接了。不過...他眉頭微蹙,你的翠竹軒被蘇氏的人嚴密監(jiān)視,需要想個周全的辦法。
我心中一緊:她們不會有危險吧
暫時不會。蕭景珩安慰道,蘇氏還需要她們做誘餌引你現(xiàn)身。
我松了口氣,隨即想起一事:殿下,我父親的信中提到這枚玉佩是先帝所賜。我輕撫腰間的龍紋玉佩,它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蕭景珩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神色變得復雜:這是太祖皇帝賜給功臣的信物,全天下只有三枚。持此玉佩者,如朕親臨。
我震驚地瞪大眼睛:這么重要難怪父親說關鍵時刻能救我一命。
謝大人竟將此物留給了你...蕭景珩輕聲道,看來他確實將你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我鼻頭一酸,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殿下,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蕭景珩正色道:首先,你需要一個新的身份。在查清謝大人案子和解決蘇氏之前,你不能以真面目出現(xiàn)在人前。
什么身份
我的表妹,從江南來都城探親。蕭景珩早有準備,這樣你可以在別院自由行動,偶爾外出也不會引人懷疑。
我挑眉:殿下就不怕被人說閑話收留一個未婚女子在別院...
蕭景珩輕笑:誰敢議論皇子的事再說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以你現(xiàn)在的處境,這點風險算不得什么。
他說的有道理。我點點頭:那就依殿下所言。
其次,關于謝家的產(chǎn)業(yè)。蕭景珩從案幾上取出一本冊子,這是謝大人名下明面上的財產(chǎn),目前大部分被蘇氏把持著。不過...
他翻到冊子后面:這些是秘密產(chǎn)業(yè),蘇氏和右相都不知道。包括城外的三個莊園、東市的十二間鋪子,還有江南的兩處鹽引。
我接過冊子細看,暗暗吃驚。父親的家底比我想象的還要豐厚!
這些產(chǎn)業(yè)目前由謝大人的心腹趙管家暗中打理。蕭景珩繼續(xù)道,我已經(jīng)派人聯(lián)系他了,今日午后他會來見你。
我感激地看了蕭景珩一眼:多謝殿下。
不必謝我,這是交易的一部分。蕭景珩淡淡道,不過有一點你要記�。涸谥x大人案子水落石出前,你不能公開接手這些產(chǎn)業(yè),否則會打草驚蛇。
我表示理解:那我現(xiàn)在能做什么
熟悉謝家的生意,結(jié)交有用的人脈。蕭景珩站起身,下午趙管家來后,你們詳談。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先告辭了。
蕭景珩離開后,我在書房里翻閱他留下的資料,了解都城的局勢和謝家的產(chǎn)業(yè)分布。
午后,趙管家果然來了。他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面容嚴肅,眼神銳利。
老奴參見大小姐。他一見到我就跪地行禮,聲音哽咽,老爺生前常提起您,說您聰明伶俐,最像他年輕時候。
我連忙扶他起來:趙叔不必多禮。父親...他走之前,可有什么交代
趙管家擦了擦眼角:老爺早有預感會出事。他囑咐老奴,若有不測,務必保護好大小姐,助您繼承家業(yè)。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串鑰匙和幾本賬冊:這是秘密產(chǎn)業(yè)的鑰匙和賬本,請大小姐過目。
我接過賬冊翻看,趙管家在一旁解釋:老爺?shù)漠a(chǎn)業(yè)主要分三塊:一是明面上的田產(chǎn)鋪面,由蘇氏把持;二是這些秘密產(chǎn)業(yè),收益頗豐;三是...他壓低聲音,情報網(wǎng)絡。
情報網(wǎng)絡我驚訝地抬頭。
趙管家點頭:老爺在朝中經(jīng)營多年,在各府都安插了眼線。這些人現(xiàn)在只聽命于持有龍紋玉佩者,也就是大小姐您。
我心跳加速。父親留下的,不僅是財富,還有一張龐大的情報網(wǎng)!這可比黃金萬兩更有價值。
如何聯(lián)系這些人我急切地問。
需要特定的暗號。趙管家湊近我耳邊,低聲說了一串話,每到一處,只需對管事說出這句暗語,自會有人接應。
我牢牢記住,又問:趙叔可知父親墜崖的詳情
趙管家神色一凜:那日西山圍獵,老爺與右相、兵部尚書等人同行。據(jù)跟隨老爺?shù)氖绦l(wèi)說,老爺?shù)鸟R突然受驚,直奔懸崖而去。蹊蹺的是,那匹馬是老爺騎慣了的,從未出過差錯。
馬被人動了手腳我敏銳地問。
老奴也是這么想。趙管家憤恨道,可苦于沒有證據(jù)。右相勢大,連七殿下都要避其鋒芒。
我沉思片刻:趙叔,你回去后繼續(xù)裝作效忠蘇氏的樣子,暗中收集證據(jù)。有消息隨時通知我。
老奴明白。趙管家躬身道,大小姐也要多加小心。右相心狠手辣,若知道您手中有老爺?shù)那閳缶W(wǎng),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送走趙管家,我站在窗前出神。父親留下的遺產(chǎn)遠超我的想象,但隨之而來的危險也成倍增加。
傍晚時分,蕭景珩回來了,還帶來了好消息:你的丫鬟已經(jīng)接出來了。
真的我驚喜地轉(zhuǎn)身,她們在哪
正在廂房安頓。蕭景珩微笑道,不過過程有些驚險,夏荷受了點輕傷。
我心頭一緊,連忙趕往廂房。春桃和夏荷見到我,立刻紅了眼眶。
小姐!春桃撲過來抱住我,我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夏荷的右臂纏著繃帶,但精神還不錯:小姐放心,只是皮肉傷,不礙事。
我仔細詢問了她們逃出來的經(jīng)過。原來兩人假裝去市集采買,甩開了跟蹤的人。但在匯合地點遭遇伏擊,幸虧蕭景珩的人及時趕到。
蘇氏果然派人盯著你們。我冷聲道,這筆賬我記下了。
安頓好兩個丫鬟,我回到主院向蕭景珩道謝。
舉手之勞。蕭景珩擺擺手,不過現(xiàn)在蘇氏肯定知道你與我有關聯(lián)了,接下來她會更加警惕。
我沉思道:殿下,我想主動出擊。
哦蕭景珩挑眉,有何計劃
利用父親的情報網(wǎng),收集右相和蘇氏的罪證。我堅定地說,同時,我要開始接手那些秘密產(chǎn)業(yè),為將來做準備。
蕭景珩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膽識。不過此事急不得,需從長計議。
他走到書架前,取下一卷地圖鋪在案幾上:三日后,安國公府舉辦詩會,都城權貴都會出席。你可以我的表妹身份參加,借機觀察右相一黨的動向。
我有些猶豫:會不會太冒險萬一被認出來...
放心。蕭景珩胸有成竹,我會安排人給你易容,稍微改變?nèi)菝�。再說,那些貴女們印象中的謝兮顏是個粗野的鄉(xiāng)下丫頭,誰會想到你是我溫婉賢淑的表妹呢
他難得的調(diào)侃讓我忍不住笑了:那就聽殿下安排。
接下來的兩天,我忙著熟悉謝家的產(chǎn)業(yè)和情報網(wǎng)的運作方式。蕭景珩則教我一些宮廷禮儀和都城的勢力分布,為詩會做準備。
詩會前夜,一位老婆婆來到別院,為我易容。她手法精妙,只用了一些特殊的脂粉和膠水,就讓我的五官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眼睛略小了些,鼻梁沒那么挺,連標志性的梨渦都被掩蓋了。
神奇吧蕭景珩看著易容后的我,滿意地點頭,現(xiàn)在就算你站在蘇氏面前,她也認不出來。
我看著銅鏡中的陌生面孔,既新奇又有些忐忑。明天的詩會,將是我以新身份亮相都城的第一次考驗。
7
詩會這天,蕭景珩親自為我挑選了一套淡藍色的衣裙,款式簡單大方,符合江南閨秀的氣質(zhì)。
記住,你叫沈玥,是我母妃娘家遠房表妹,父母雙亡,來都城投親。蕭景珩叮囑道,性格溫婉,喜愛詩詞,尤其擅長撫琴。
我點點頭:明白,我會小心行事。
蕭景珩猶豫了一下,又道:今日右相的女兒林淑瑤也會出席,她就是賞花宴上...
我知道。我冷笑一聲,兵部尚書之女,被我當眾教訓過的那個。
所以你必須格外小心。蕭景珩嚴肅地說,若被她認出,后果不堪設想。
我摸了摸易容后的臉:放心,我不會露出破綻的。
安國公府門前車水馬龍,比賞花宴時還要熱鬧。蕭景珩的馬車剛到,就有管事迎上來殷勤引路。
七殿下到!
隨著一聲通報,園中眾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蕭景珩一身月白色錦袍,風度翩翩地走在前面,我則低眉順眼地跟在半步之后,完美扮演著一個靦腆的表妹角色。
景珩兄,這位是一位年輕公子迎上來,好奇地打量我。
我表妹沈玥,從江南來。蕭景珩溫和地介紹,玥兒,這位是定遠侯世子楚臨風。
我福了福身:見過世子。
楚臨風眼前一亮:原來是沈小姐。久聞江南多才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故作羞澀地低頭,心中卻想:這位世子倒是和他妹妹楚清羽一樣會說話。
蕭景珩帶著我在園中走動,不時與人寒暄。我暗中觀察著在場的權貴們,特別是右相一黨的人。
右相林維雍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面容儒雅卻眼神陰鷙。他身邊跟著一個華服少女,正是林淑瑤。她今天一身鵝黃色衣裙,嬌艷如花,絲毫看不出那日賞花宴上的狼狽。
別盯著看。蕭景珩低聲提醒,林淑瑤很敏感。
我收回目光,跟著蕭景珩來到一處涼亭。亭中已有幾位貴女在品茶閑談,其中一人正是楚清羽。
七殿下。楚清羽起身行禮,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幾分探究。
楚小姐。蕭景珩微笑還禮,這是我表妹沈玥,初來都城,還望多多關照。
楚清羽溫婉一笑:沈小姐若不嫌棄,可與我們同坐。
我感激地點頭:多謝楚小姐。
蕭景珩見我安頓好了,便去與男賓們應酬。楚清羽熱心地為我介紹其他幾位貴女,我一一見禮,舉止得體。
沈小姐從江南來,可習慣都城的氣候一位粉衣貴女問道。
尚可。我柔聲回答,只是比江南干燥些,需多飲茶水。
沈小姐平日有何愛好另一位貴女問。
略通琴棋書畫,最喜撫琴。我按照蕭景珩給的設定回答。
楚清羽笑道:正巧園中有琴,沈小姐可愿為我們演奏一曲
我心中一緊。雖然前世學過鋼琴,但古琴只是略懂皮毛�?裳巯买T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答應。
來到琴案前坐下,我深吸一口氣,回憶著母親教過的簡單曲調(diào)。手指輕撥琴弦,一曲《流水》緩緩流出。技巧雖不精湛,但勝在意境清幽,倒也聽得過去。
曲畢,貴女們紛紛稱贊。我正要謙虛幾句,突然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不過如此嘛,也敢在都城賣弄。
轉(zhuǎn)頭看去,林淑瑤不知何時來到了涼亭外,一臉不屑地看著我。
楚清羽起身打圓場:林小姐言重了。沈小姐初來乍到,能彈奏如此已屬難得。
林淑瑤輕哼一聲:楚姐姐就是太善良,什么阿貓阿狗都當寶貝。
我強壓怒火,低頭不語�,F(xiàn)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必須忍住。
林淑瑤見我不接招,更加得意:聽說你是七殿下的表妹怎么以前從沒聽說過該不會是...
林小姐。蕭景珩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對我的家事這么感興趣
林淑瑤臉色一變,趕緊行禮:七殿下誤會了,我只是好奇...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蕭景珩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林淑瑤訕訕地退開了。蕭景珩走到我身邊,輕聲道:做得很好,沒有被她激怒。
我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剛才的插曲讓我更加確信,林淑瑤性格驕縱,或許能成為突破口。
詩會正式開始后,眾人移步到大廳。安國公出了個題目,讓在場才子才女們即興賦詩。
我本想藏拙,卻見林淑瑤挑釁地看著我,顯然是想讓我出丑。略一思索,我提筆寫下一首詠荷詩:
碧波深處隱芳蹤,不與眾花爭艷容。
清凈自持君子態(tài),出泥不染是真龍。
詩不算絕妙,但勝在立意高潔。蕭景珩看過,贊許地點頭。而林淑瑤的詩則堆砌辭藻,內(nèi)涵空洞,高下立判。
沈小姐好詩才!楚臨風大聲稱贊,引得眾人紛紛傳閱我的詩作。
林淑瑤臉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詩會接下來的時間,她都躲在角落里,用怨毒的目光瞪著我。
詩會接近尾聲時,我借口更衣離席,想獨自整理一下思緒。剛走到一處僻靜的回廊,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是林淑瑤!
你到底是誰她惡狠狠地盯著我,那個鄉(xiāng)下丫頭謝兮顏是不是和你有關
我心中一驚,表面卻鎮(zhèn)定自若:林小姐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林淑瑤逼近一步:別裝了!你的眼神和她一模一樣!
我后退半步,做出害怕的樣子:林小姐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只是七殿下的表妹...
呵,七殿下。林淑瑤冷笑,我爹說了,七殿下和謝危是一丘之貉。你若是他的表妹,也好不到哪去!
這話信息量很大。右相竟然如此評價蕭景珩和父親的關系
林小姐,請你自重。我故作柔弱地說,若被七殿下知道你這樣說...
怕了林淑瑤得意地笑了,告訴你,謝兮顏那個賤人躲不了多久。等我爹找到她,有她好看的!
我還想套更多話,遠處卻傳來腳步聲。林淑瑤瞪了我一眼,匆匆離去。
回到詩會大廳,我悄悄將剛才的對話告訴了蕭景珩。他眉頭緊鎖:右相果然在找你�?磥砦覀兊膭幼饕涌炝�。
詩會結(jié)束后,在回別院的馬車上,蕭景珩突然問我:你覺得楚清羽如何
楚小姐為人正直,是可交之人。我如實回答。
蕭景珩點頭:楚家與右相素來不和,可以爭取為盟友。明日楚清羽會來別院做客,你趁機與她深交。
我有些意外:殿下安排得真周到。
朝堂之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蕭景珩淡淡道,楚家需要有人制衡右相,而我們則需要盟友。
我看著蕭景珩的側(cè)臉,突然意識到這個年輕皇子城府之深遠超我的想象。與他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但眼下,我別無選擇。
回到別院,春桃告訴我一個好消息:趙管家派人送來消息,找到了當年為父親養(yǎng)馬的馬夫。
那馬夫現(xiàn)在何處我急切地問。
在城外的一個莊子上。春桃遞上一張紙條,這是地址。趙管家說,那馬夫知道些內(nèi)情,但不敢輕易開口。
我收好紙條,心中有了計劃。明天見過楚清羽后,我得想辦法去見見這個馬夫。父親墜崖的真相,或許就藏在他口中。
8
楚清羽如約而至,一襲淡綠色衣裙,襯得她膚如凝脂。我親自到別院門口迎接,將她引入后花園的涼亭。
沈小姐的住處真是雅致。楚清羽環(huán)顧四周,由衷贊嘆,七殿下待你真好。
我親手為她斟茶:楚小姐叫我玥兒就好。昨日詩會多虧你解圍,還未好好道謝呢。
楚清羽微微一笑:林淑瑤向來驕縱,我早就看不慣她的做派。倒是玥兒你,那首詠荷詩寫得真好,出泥不染是真龍,頗有氣魄。
我們閑聊了幾句詩詞歌賦,氣氛漸漸融洽。我故意將話題引向都城的局勢:我初來乍到,對都城人事不甚了解。楚姐姐可否為我解惑
楚清羽放下茶杯:玥兒想知道什么
昨日聽林小姐提起什么謝家...似乎是個敏感話題
楚清羽神色一凜,壓低聲音:這事確實復雜。謝危謝大人是當朝太師,權傾朝野,但樹敵無數(shù)。三個月前他墜崖身亡,留下一個流落在外的女兒謝兮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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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謝家的事簡要道來,與我所知大致相同。但從她口中,我聽到了更多關于父親的風評。
...謝大人手段狠辣,但也確實有治國之才。楚清羽公允地評價,他與七殿下交好,所以右相一黨視他為眼中釘。
右相為何針對七殿下我好奇地問。
楚清羽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后才道:圣上年邁,太子體弱,幾位皇子暗中較勁。右相支持三皇子,自然要打壓與七殿下交好的謝大人。
原來朝中黨爭如此激烈。父親成了權力斗爭的犧牲品...
那謝小姐現(xiàn)在何處我故作隨意地問。
楚清羽搖頭:不知所蹤。有人說她逃回江南了,也有人說被七殿下藏起來了。她突然壓低聲音,其實...我見過謝兮顏。
我心頭一跳:哦
賞花宴上,她當眾教訓了林淑瑤。楚清羽眼中流露出欽佩,那般膽識,不愧是謝大人的女兒。
我心中暗喜,看來楚清羽對謝兮顏印象不錯,這為日后揭露身份打下了基礎。
楚姐姐似乎很欣賞她我試探地問。
楚清羽點頭:雖然只一面之緣,但我覺得她是個真性情的人。不像都城里這些貴女,個個戴著面具生活。
我感動不已,沒想到在楚清羽心中,謝兮顏竟有這樣的評價。
對了,楚清羽突然想起什么,玥兒與七殿下親近,可聽說過西山圍獵的事
我搖頭:殿下很少與我談朝政。
我兄長前日提起,說圍獵前右相曾秘密會見御馬監(jiān)總管。楚清羽低聲道,時間太過巧合,我懷疑與謝大人墜崖有關。
御馬監(jiān)總管!這正是我需要的關鍵信息。趙管家找到的馬夫曾說過,父親的馬可能被動了手腳。若右相確實接觸過御馬監(jiān)的人,那幾乎可以確定是謀殺了。
我強壓激動,裝作不解:楚姐姐為何告訴我這些
楚清羽直視我的眼睛:直覺告訴我,你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子。七殿下將你安置在此,必有用意。若我的猜測沒錯...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請轉(zhuǎn)告謝小姐,楚家愿助她一臂之力。
我心頭大震。楚清羽竟看破了我的偽裝還是僅僅在試探
楚姐姐的話,我記下了。我謹慎地回答。
楚清羽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我們又聊了些閑話,她便告辭了。
送走楚清羽,我立刻去找蕭景珩,將談話內(nèi)容告訴了他。
楚清羽比我想象的聰明。蕭景珩沉吟道,她既然遞出橄欖枝,我們不妨接下。楚家在朝中勢力不小,是難得的盟友。
那我要向她坦白身份嗎我問。
不急。蕭景珩搖頭,先確認楚家的誠意。明日你去見那個馬夫,拿到確鑿證據(jù)后再做決定。
殿下不與我同去
蕭景珩面露難色:我明日要入宮面圣,脫不開身。我派兩個得力侍衛(wèi)陪你前去。
我有些失望,但也理解:那好吧。
記住,安全第一。蕭景珩難得嚴肅地叮囑,若有危險,立刻撤離。那枚龍紋玉佩隨身帶著,關鍵時刻能保命。
我點點頭,摸了摸腰間的玉佩。父親留下的這件寶物,我從未離身。
翌日清晨,我換上簡便的衣裙,帶著春桃和蕭景珩安排的兩名侍衛(wèi),乘馬車前往城外莊子。
莊子位于西山腳下,距都城約一個時辰路程。一路上,我掀開車簾觀察地形,將重要路口記在心中。
小姐,前面就是趙管家說的莊子了。春桃指著遠處一片房舍道。
馬車在莊外一里處停下。為免打草驚蛇,我讓侍衛(wèi)遠遠跟著,只帶春桃步行進莊。
莊子不大,幾十戶人家散居在山坡上。按照趙管家給的地址,我們找到了位于莊子邊緣的一間茅屋。
敲門后,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者開了門,警惕地打量我們:找誰
馬大叔,我是趙管家派來的。我低聲道出暗號,太師府的梨花開了嗎
老者神色一變,趕緊讓我們進屋,關上門才道:姑娘是...
謝危之女,謝兮顏。我直接亮明身份。
老者聞言,撲通一聲跪下:老奴參見大小姐!趙管家說過您會來,老奴等了好些天了。
我扶他起來:馬大叔不必多禮。我今日來,是想問問父親墜崖當日的情況。
馬大叔嘆了口氣,請我們坐下,然后道:老爺那匹追風,是老奴一手養(yǎng)大的,最是溫順不過。那日圍獵前,老奴還特意檢查過馬鞍馬蹄,一切正常。
后來呢我急切地問。
蹊蹺就在這兒。馬大叔壓低聲音,圍獵開始后不久,老奴看見右相府的周侍衛(wèi)靠近過馬廄。當時沒多想,現(xiàn)在回想起來...
周侍衛(wèi)你能認出他嗎
化成灰都認得!馬大叔憤憤道,那小子常來馬場,還跟老奴喝過酒。右相府的人,錯不了。
我心跳加速:馬大叔可愿作證指認那個周侍衛(wèi)
馬大叔面露懼色:這...右相勢大,老奴...
我理解他的顧慮,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這是定金。若馬大叔愿意作證,事后另有重謝。我保證你的安全。
馬大叔猶豫良久,終于咬牙點頭:謝大人待老奴不薄,這證,老奴作了!
我松了口氣,正想再問些細節(jié),門外突然傳來春桃的驚叫:小姐小心!
緊接著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打斗聲。
不好!馬大叔臉色大變,定是有人跟蹤你們!
我迅速起身,從腰間抽出匕首。門被猛地踹開,三個黑衣人持刀沖了進來。
謝小姐,右相大人有請。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
我握緊匕首,強迫自己鎮(zhèn)定:就憑你們幾個,也配請我
敬酒不吃吃罰酒!黑衣人一揮手,拿下!
兩名黑衣人撲來,我側(cè)身避過第一個,匕首劃破第二個的手臂。但我畢竟寡不敵眾,很快被逼到墻角。
就在危急時刻,窗外突然射來兩支箭,精準地命中兩名黑衣人的肩膀。他們慘叫著倒地,剩下的那個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逃。
蕭景珩的侍衛(wèi)沖了進來:小姐沒事吧
我搖搖頭,心有余悸:春桃呢
奴婢在這兒!春桃從門外跑進來,臉色蒼白但無大礙,多虧這兩位侍衛(wèi)大哥及時趕到。
我長舒一口氣,轉(zhuǎn)向馬大叔:此地不宜久留,馬大叔收拾一下,隨我們走吧。
馬大叔也知道自己暴露了,趕緊收拾了幾件衣物,跟著我們匆匆離開。
剛出莊子,遠處又傳來馬蹄聲。侍衛(wèi)臉色一變:不好,是右相府的人!小姐快上馬車!
我們拼命跑向停在林邊的馬車。追兵越來越近,箭矢從耳邊呼嘯而過。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隊騎兵突然從側(cè)面的山路殺出,攔住了追兵。為首的騎士身著玄甲,威風凜凜。
是七殿下!春桃驚喜地叫道。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蕭景珩!他怎么會在這里不是說今日要入宮面圣嗎
蕭景珩帶人擊退了追兵,策馬來到我面前:沒事吧
我搖搖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殿下怎么來了
宮中事畢,不放心你,就趕來了。蕭景珩簡短地說,目光落在我身后的馬大叔身上,這就是那位馬夫
我點頭:馬大叔愿意作證,指認右相府的人對父親的馬動手腳。
蕭景珩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很好。先回別院再說。
回程的路上,我坐在蕭景珩的馬車里,將馬大叔的證詞詳細告訴了他。
加上楚清羽提供的線索,右相謀害謝大人的證據(jù)鏈已經(jīng)完整了。蕭景珩沉吟道,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發(fā)難的時候。
為什么我不解地問,有了人證,難道不能向圣上告發(fā)右相嗎
蕭景珩搖頭:右相在朝中經(jīng)營多年,黨羽眾多。僅憑一個馬夫的證詞,奈何不了他。我們需要更多證據(jù),更有利的時機。
我雖然不甘心,但也明白蕭景珩說得有理。朝堂之爭,不是簡單的對錯問題,而是權力博弈。
那接下來怎么辦我問。
先保護好馬夫這個關鍵證人。蕭景珩道,然后繼續(xù)收集右相的其他罪證。他在邊境走私軍械,與北狄暗通款曲,這些才是能置他于死地的大罪。
我若有所思:所以父親的情報網(wǎng)很重要...
正是。蕭景珩點頭,謝大人的情報網(wǎng)遍布朝野,甚至滲透進了右相府。若能善加利用,定能找到右相的死穴。
回到別院,蕭景珩安排馬大叔住進了一處隱蔽的院落,派心腹保護。我則回到自己的房間,回想今天的驚險經(jīng)歷。
右相的人竟然能跟蹤到莊子,說明我們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是別院有內(nèi)奸,還是...
小姐,您看這個。春桃遞過一塊腰牌,從那個受傷的黑衣人身上掉下來的。
我接過腰牌,只見上面刻著一個周字。這難道是馬大叔說的那個周侍衛(wèi)的腰牌
翻過腰牌,背面刻著相府親衛(wèi)四個小字。果然是右相府的人!
收好這個。我將腰牌交給春桃,這是重要證據(jù)。
傍晚時分,蕭景珩派人來請我去書房。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除了他,還有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
兮顏,這位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大人。蕭景珩介紹道,他是謝大人的舊部,值得信任。
陸指揮使向我行禮:下官參見小姐。謝大人遇害后,下官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
我心頭一喜。錦衣衛(wèi)指揮使!這可是個強有力的盟友。
陸大人可有收獲我急切地問。
陸指揮使點頭:下官查到,右相不僅謀害了謝大人,還在暗中與北狄往來。三日后,將有一批軍械從西山小道運往北狄,接頭人是右相的心腹師爺。
蕭景珩接過話頭:這是個難得的機會。若能人贓俱獲,右相謀反的罪名就坐實了。
需要我們做什么我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
蕭景珩和陸指揮使對視一眼,陸指揮使道:需要小姐配合演一出戲。
什么戲
引蛇出洞。蕭景珩唇角微揚,放出風聲說謝小姐掌握了右相謀害謝大人的證據(jù),逼他狗急跳墻。
我立刻明白了他們的計劃:然后在他與北狄交易時抓現(xiàn)行
正是。陸指揮使贊許地點頭,不過此舉有些風險...
我不怕。我斬釘截鐵地說,只要能替父親報仇,什么風險都值得一試。
蕭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那就這么定了。三日后,一切見分曉。
9
計劃開始前的三天,別院異常忙碌。蕭景珩和陸指揮使頻繁密談,調(diào)兵遣將;我則負責通過趙管家,在謝府舊部中散布消息。
小姐,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春桃從市集回來,興奮地報告,現(xiàn)在整個都城都在傳,說謝小姐掌握了右相謀害謝大人的鐵證,不日將上告御前!
我滿意地點頭:右相那邊有什么反應
聽說右相府戒備森嚴,出入都要嚴查。春桃壓低聲音,還有人說,右相大發(fā)雷霆,杖斃了兩個下人。
看來魚兒上鉤了。右相越是緊張,越說明他心里有鬼。
第二天傍晚,楚清羽突然來訪,帶來一個重要情報。
右相今晚秘密召見了御馬監(jiān)總管和那個周侍衛(wèi)。她急切地說,我兄長在右相府有眼線,聽說他們準備對你不利!
我心頭一凜:具體計劃知道嗎
楚清羽搖頭:只聽說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玥兒...不,謝小姐,你要格外小心。
我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謝謝你冒險來報信。不過別擔心,我們早有準備。
送走楚清羽,我立刻去找蕭景珩。他正在書房與陸指揮使研究西山地形圖。
右相可能提前行動了。我將楚清羽的情報告訴他們。
蕭景珩眉頭緊鎖:比預計的早了一天...不過無妨,我們的人已經(jīng)就位。
陸指揮使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山谷:這里是交易地點,兩側(cè)山崖便于埋伏。只要右相的人出現(xiàn),必叫他有來無回。
兮顏,蕭景珩突然嚴肅地看著我,今晚你就待在別院,哪里都不要去。
什么我驚訝地瞪大眼睛,這怎么行!計劃里明明說好我要當誘餌的!
情況有變。蕭景珩態(tài)度堅決,右相已經(jīng)急了,太危險。
我固執(zhí)地搖頭:正因為他急了,誘餌才更要出現(xiàn)。否則他怎么會上鉤
陸指揮使看看我,又看看蕭景珩,識趣地退出了書房。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想你去嗎蕭景珩突然問,聲音低沉。
我愣了一下:因為...危險
因為我在乎你的安全。蕭景珩直視我的眼睛,不只是為了那份名單,不只是為了扳倒右相...而是因為你是謝兮顏。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臉頰發(fā)燙:殿下...
所以,答應我,今晚留在別院。蕭景珩近乎懇求地說。
我深吸一口氣,堅定地搖頭:對不起,殿下。這是我為父親報仇的機會,我必須去。
蕭景珩沉默良久,終于嘆了口氣:倔強的丫頭...罷了,我攔不住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旦有危險,立刻撤退。
我答應你。我鄭重地點頭。
夜幕降臨,我換上一身利落的騎裝,將父親給的玉佩貼身藏好,腰間別上匕首。春桃和夏荷紅著眼睛為我整理行裝,仿佛我要上戰(zhàn)場似的。
別這副表情。我安慰她們,有七殿下和陸大人在,不會出事的。
蕭景珩也換了一身玄色勁裝,腰間佩劍,英氣逼人。他親自檢查了我的裝束,又遞給我一件軟甲:穿上,防箭的。
我套上軟甲,心中暖暖的。
一行人趁著夜色出發(fā)。為掩人耳目,我們分頭行動,約定在西山腳下的密林匯合。
我?guī)е禾液蛢擅绦l(wèi),乘馬車走小路。月色朦朧,林間霧氣繚繞,頗有幾分詭異氣氛。
小姐,奴婢心里發(fā)慌。春桃緊緊攥著我的手,總覺得要出事...
我拍拍她的手:別怕,很快就到了。
話音剛落,馬車突然一個急停,外面?zhèn)鱽硎绦l(wèi)的喝問聲:什么人!
緊接著是打斗聲和慘叫。我掀開車簾一看,只見兩名侍衛(wèi)已經(jīng)倒地,十幾個黑衣人將馬車團團圍住。
謝小姐,久候多時了。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右相大人請你過府一敘。
我心頭一沉。中計了!右相早就料到我們會走這條路!
春桃,躲到座位下面去!我低聲命令,同時抽出匕首。
黑衣人見我不就范,一揮手:拿下!
我踹開車門,一個箭步?jīng)_出去,匕首劃過最前面黑衣人的手臂。但寡不敵眾,很快被逼到路邊。
就在這危急時刻,林中突然射出一陣箭雨,五六個黑衣人應聲倒地。剩下的驚慌四顧,只見一隊騎兵從林中殺出,為首的正是蕭景珩!
殿下!我驚喜地叫道。
蕭景珩策馬沖到我身邊,一把將我拉上馬背:抱緊我!
我緊緊摟住他的腰,感受著風在耳邊呼嘯。黑衣人在后面緊追不舍,箭矢不斷從身邊掠過。
他們?nèi)颂嗔耍∥一仡^看了一眼,至少有二十騎在追我們。
蕭景珩咬牙道:再堅持一下,前面有埋伏!
轉(zhuǎn)過一個山坳,追兵突然踩中了陷阱,十幾個人馬摔倒在地。緊接著兩側(cè)山林中殺出大批錦衣衛(wèi),正是陸指揮使安排的人馬!
成了!蕭景珩勒住馬,右相的人被引出來了,現(xiàn)在陸大人應該已經(jīng)截獲那批軍械了。
我長舒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在發(fā)抖。蕭景珩轉(zhuǎn)過身,仔細打量我:受傷了嗎
沒有。我搖搖頭,多虧殿下及時趕到。
蕭景珩突然一把抱住我,力道大得幾乎讓我喘不過氣:嚇死我了...若你有個閃失...
我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急促的心跳,突然明白了什么。
殿下是在乎我的,對嗎我小聲問。
蕭景珩松開我,捧起我的臉,認真地說:比在乎更多。
他的眼神如此熾熱,讓我臉頰發(fā)燙。就在這曖昧的時刻,陸指揮使帶著人馬趕來了。
殿下!大獲全勝!陸指揮使興奮地報告,截獲軍械三十車,抓獲北狄使者兩人,還有右相的親筆信!
蕭景珩瞬間恢復了冷靜:右相本人呢
已經(jīng)派兵去相府拿人了。陸指揮使道,這次證據(jù)確鑿,他插翅難飛!
我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父親的大仇,終于要得報了!
回到別院時,天已蒙蒙亮。春桃平安歸來,抱著我哭成了淚人。我安撫好她,匆匆沐浴更衣,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朝堂巨變。
正午時分,消息傳來:右相林維雍以謀反罪被下詔獄,家產(chǎn)抄沒,族人圈禁。朝野震動!
我們贏了。蕭景珩來到我的房間,臉上帶著疲憊卻滿足的笑容。
我起身相迎:全賴殿下運籌帷幄。
蕭景珩搖頭:不,這是你的功勞。若非你冒險做誘餌,右相不會這么容易上鉤。
我們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接下來呢我問,蘇氏怎么處理
已經(jīng)派人去謝府拿她了。蕭景珩道,至于謝家的產(chǎn)業(yè)...
我會接手。我堅定地說,父親留下的東西,我會好好守護。
蕭景珩微笑點頭:這才像謝危的女兒。
三日后,圣旨下:追贈謝危為忠勇公,準許其女謝兮顏繼承全部家產(chǎn)。我正式以真實身份回到了謝府。
蘇氏被發(fā)配邊疆,謝兮柔和謝兮婉因未參與陰謀,被允許留在府中。我念在她們也是父親血脈的份上,給了她們一份產(chǎn)業(yè),讓她們衣食無憂。
父親的名譽得以平反,大仇得報,家業(yè)也順利繼承。一切似乎都很完美,除了一件事...
殿下。在書房整理父親遺物時,我突然問蕭景珩,那份名單,真的只是為了肅清朝堂嗎
蕭景珩的動作頓了一下:為什么這么問
直覺。我直視他的眼睛,你對我父親的了解,遠比你說出來的多。你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蕭景珩沉默良久,終于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與父親給我的那塊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龍紋略有不同。
謝大人不僅是我的恩人,還是我的老師。他輕聲道,先帝臨終前,將兩塊玉佩分別賜給了我和謝大人,寓意君臣同心,共保社稷。
我震驚地看著他:所以父親輔佐你...
是的。蕭景珩點頭,謝大人知道太子體弱,其他皇子各懷鬼胎,唯有我能擔起這江山重任。他這些年所作所為,雖手段狠辣,但都是為了肅清朝堂,為我鋪路。
我眼眶發(fā)熱。原來父親不是單純的權臣,而是一個為了天下蒼生,甘愿背負罵名的忠臣!
現(xiàn)在,這塊玉佩該物歸原主了。蕭景珩將玉佩遞給我,謝大人留下的不僅是家業(yè),還有一份責任。你...愿意繼承嗎
我接過玉佩,緊緊握在手中:義不容辭。
蕭景珩笑了,那笑容如春風拂面:那么,謝小姐,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殿下。我回以微笑,心中已有了新的目標——完成父親的遺志,輔佐明君,還天下一個清明盛世。
至于我和蕭景珩之間那份微妙的情愫...來日方長,不急在一時。
10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謝府正廳,我端坐在主位上,看著下方站成一排的管事和仆役。今日是我正式以謝家大小姐身份接管府務的第一天。
參見大小姐!眾人齊聲行禮,聲音在寬敞的大廳里回蕩。
我微微頷首:免禮。趙管家,開始吧。
趙管家上前一步,手持名冊開始逐一點名核對。每念到一個名字,相應的管事就會上前匯報自己負責的事務。我仔細聽著,不時詢問細節(jié),確保對謝府的每一處產(chǎn)業(yè)都了然于胸。
點完名,我放下茶盞,環(huán)視眾人:從今日起,謝府一切照舊運轉(zhuǎn),但有幾點變動。我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第一,各房月例增加三成;第二,每旬休沐一日;第三,凡有欺上瞞下、中飽私囊者,嚴懲不貸。
管事們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新主子一上來就既施恩又立威。
都聽清楚了我提高聲調(diào)。
謹遵大小姐吩咐!眾人連忙應聲。
散會后,趙管家留了下來:大小姐處事果斷,頗有老爺當年的風范。
我搖搖頭:趙叔過獎了。對了,我那兩個妹妹...可還安分
謝兮柔和謝兮婉自從蘇氏被發(fā)配后,一直閉門不出。我雖不喜她們,但念在同父份上,還是給了她們一處偏院居住。
二小姐整日念佛,倒是安靜。趙管家匯報道,三小姐起初鬧過幾次,近來也消停了。
給她們請個好先生,教些詩書女紅。我吩咐道,年紀不小了,過兩年也該議親了。
處理完府務,我?guī)е禾液拖暮蓙淼搅烁赣H的書房。自從回府后,我一直沒敢仔細整理父親的遺物,怕觸景傷情。但今天,我決定面對。
書房保持著父親生前的樣子。紅木書案上筆墨紙硯整齊擺放,仿佛主人只是暫時離開。我輕輕撫過桌面,指尖沾了一層薄灰。
小姐...春桃擔憂地看著我。
我勉強一笑:沒事,開始整理吧。
我們小心地檢查每一本書、每一份文書。父親的東西歸類得極有條理,軍政要務、家書往來、詩詞雜記,分門別類。
小姐,這有個上鎖的抽屜。夏荷突然叫道。
我走過去一看,書案右側(cè)果然有個小巧的抽屜,掛著一把銅鎖。我試了試從馬大叔那里得來的鑰匙,竟然吻合!
鎖應聲而開。抽屜里只有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吾女兮顏親啟——若你發(fā)現(xiàn)此信,說明你已長大成人,為父甚慰。
我的手微微發(fā)抖,拆開信封。里面是父親熟悉的筆跡:
兮顏吾女:
當你讀到這封信時,為父想必已不在人世。朝堂險惡,為父樹敵無數(shù),早有赴死之志。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娘。
為父一生,殺人無數(shù),作惡多端,但從未后悔。因為這江山社稷,需要有人做那把染血的刀。七殿下蕭景珩是先帝屬意的繼承人,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掃清障礙。
書房東墻第三排書架后有一暗格,內(nèi)藏重要之物。龍紋玉佩是關鍵,務必妥善保管。
另有一事,為父隱瞞多年:你娘并非你生母。你的親生母親是...
信到這里突然中斷,最后幾個字被一大團墨跡遮蓋,看不清內(nèi)容。
我如遭雷擊,呆立當場。娘...不是我的生母那我的親生母親是誰父親為何要隱瞞
小姐春桃擔憂地喚道,信上寫了什么您臉色好難看...
我深吸一口氣,將信收好:沒事。你們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等春桃和夏荷離開后,我立刻按照信上的指示,來到東墻第三排書架前。仔細檢查后,我發(fā)現(xiàn)一本《春秋》后面藏著一個暗鈕。
按下暗鈕,書架無聲地移開,露出一個暗格。里面放著一個錦盒,和我從荷花池底取回的那個一模一樣。
我顫抖著手打開錦盒,里面是一份名單和幾封密信。名單上記錄的是朝中三皇子一黨的成員;密信則是北狄與三皇子往來的證據(jù),筆跡確認是三皇子親筆。
原來父親早就知道...我喃喃自語。
除了這些,暗格里還有一個小木匣。打開一看,里面竟是一塊繡著梅花的絹帕和一枚女子用的銀簪。絹帕一角繡著一個小小的月字。
這是我親生母親的遺物嗎她是誰為何父親從未提起
我將這些東西小心收好,重新鎖上暗格。走出書房時,天色已晚。我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連晚膳都沒用就躺下了。
半夜,我突然驚醒,感覺窗外有人。悄悄起身,從枕下摸出匕首,我輕手輕腳地來到窗邊。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
蕭景珩我推開窗戶,果然看到他一襲夜行衣站在窗外。
殿下怎么這時候來了我驚訝地問。
蕭景珩翻窗而入:有要事相商。他看了看我的臉色,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我猶豫片刻,還是將父親的信和暗格里的東西拿給他看。
蕭景珩看完信,眉頭緊鎖:謝大人果然留有后手。這份三皇子通敵的證據(jù),正是我們需要的。
但我更在意的是...我指著信上被墨跡遮蓋的部分,我的親生母親是誰為何父親要隱瞞
蕭景珩沉思片刻:我或許知道一些。
什么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殿下知道
只是猜測。蕭景珩輕聲道,先帝晚年曾有一位寵妃月妃,因牽扯巫蠱案被賜死。時間上...與你出生相近。
月妃絹帕上的月字我的心跳加速:殿下是說...
沒有確鑿證據(jù)。蕭景珩搖頭,但謝大人與月妃確實相識。他們年輕時曾有一段情,后來月妃入宮,這段往事就無人再提。
我如遭雷擊,跌坐在椅子上。如果這是真的,那我豈不是...先帝的血脈
這只是猜測。蕭景珩安慰道,或許你的生母另有其人。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論如何,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處理三皇子的事。殿下準備怎么做
蕭景珩露出贊賞的神色:你總是能抓住重點。三皇子最近動作頻頻,我懷疑他會在父皇壽宴上發(fā)難。這些證據(jù),正是時候。
我們密談至東方泛白,蕭景珩才悄然離去。臨走前,他叮囑我近期不要外出,三皇子的人可能已經(jīng)盯上謝府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邊處理府務,一邊暗中調(diào)查生母的事�?上m闈秘事本就難查,加上年代久遠,幾乎找不到線索。
這天午后,我正在書房查看賬本,趙管家匆匆來報:大小姐,七殿下派人送來了這個。
他遞上一個精致的錦盒。我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張燙金請柬——圣上五十大壽的宮宴邀請函。
趙叔,準備一下,三日后我要入宮赴宴。我吩咐道。
趙管家面露憂色:大小姐,宮中險惡,您...
無妨。我打斷他,七殿下會照應我的。
趙管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退下了。我知道他擔心什么。宮宴上三皇子一黨必定在場,而我作為謝危之女,又手握他們的罪證,處境確實危險。
但有些事,必須親自面對。
11
圣壽節(jié)這天,整個皇城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我換上一身莊重又不失雅致的湖藍色宮裝,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白玉鳳釵,腰間佩戴著父親給的龍紋玉佩。
小姐真好看。春桃一邊為我整理衣襟一邊贊嘆,今日宮宴,必定驚艷全場。
我搖搖頭:今日不求驚艷,只求平安。說著,我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密信和名單,那是準備在關鍵時刻拿出來的證據(jù)。
馬車緩緩駛向皇城。透過車窗,我看到街道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禁軍沿途戒嚴,氣氛既喜慶又緊張。
皇城門前,各府馬車排成長隊,等候檢查入宮。我掀開車簾,恰好看到楚家的馬車在前方。
楚姐姐!我喚了一聲。
楚清羽回頭看到我,眼前一亮,讓車夫停下等我。我們結(jié)伴而行,在宮女的引領下前往設宴的太極殿。
緊張嗎楚清羽小聲問我。
我點點頭:有點。畢竟第一次進宮...
別怕,跟著我就好。楚清羽安慰道,宮規(guī)禮儀我都熟,保你不出錯。
有了楚清羽這個向?qū)�,我安心不少。穿過重重宮門,眼前豁然開朗——太極殿前的廣場上擺滿了宴席,文武百官和命婦貴女們已經(jīng)入座大半。
我們的位置在那邊。楚清羽指著右側(cè)的一排席位,女眷都安排在那邊,離主位有些距離,反而自在。
剛落座不久,一陣騷動傳來。抬頭望去,只見幾位皇子依次入場。為首的太子面色蒼白,被兩名內(nèi)侍攙扶著;三皇子一身絳紫蟒袍,氣度不凡;五皇子肥胖臃腫,滿頭大汗;七皇子蕭景珩走在最后,一襲月白色錦袍,清冷如霜。
蕭景珩的目光掃過女眷席,在看到我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我回以淺笑,心中安定了幾分。
皇上駕到!
隨著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全場肅立。一位須發(fā)花白的老者在太監(jiān)攙扶下緩步而來,正是當今圣上。他面容憔悴,但眼神依然銳利,明黃色龍袍下的身軀瘦削得幾乎撐不起衣服。
眾卿平身。圣上在龍椅上坐下,聲音沙啞卻威嚴。
宴會正式開始。歌舞升平,觥籌交錯,表面上一派祥和。但我注意到,圣上的目光不時掃向幾位皇子,特別是在看三皇子時,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酒過三巡,三皇子突然起身:父皇,兒臣有一禮物獻上。
圣上微微頷首:準。
三皇子一拍手,一隊侍從抬著一個巨大的屏風走了進來。屏風上繡著萬里江山圖,精美絕倫。
此乃兒臣命百名繡娘耗時一年所制,愿父皇壽比南山,江山永固。三皇子恭敬道。
圣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皇兒有心了。
就在眾人贊嘆之際,屏風突然咔的一聲裂開,里面竟藏了數(shù)十名黑衣刺客!
護駕!太監(jiān)尖聲叫道。
場面瞬間大亂。刺客直奔圣上而去,禁衛(wèi)軍匆忙阻攔。更可怕的是,部分禁軍竟然倒戈,與刺客一起攻擊保護圣上的人。
是三皇子的人!楚清羽在我耳邊驚呼。
我心頭一震,看向蕭景珩。他早已拔劍護在圣前,與刺客廝殺在一起。但敵眾我寡,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必須做點什么!我摸出袖中的密信,卻不知如何呈遞圣上。就在這危急時刻,我腰間的龍紋玉佩突然滑落,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玉佩落地后,竟然發(fā)出清脆的龍吟聲,回蕩在整個太極殿。這聲音如有魔力,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連打斗都暫停了一瞬。
龍吟玉佩!圣上猛地站起,目光如電射向我,你是誰為何會有此物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跪拜:臣女謝兮顏,謝危之女。此玉佩乃家父所賜。
圣上神色大變:謝危...月兒...他喃喃自語,仿佛陷入回憶。
三皇子見勢不妙,厲聲喝道:謝家謀反,刺殺圣上!來人,拿下謝兮顏!
他手下的禁軍向我撲來。千鈞一發(fā)之際,蕭景珩閃身擋在我面前:三皇兄急什么莫非做賊心虛
七弟這是何意三皇子冷笑。
何意蕭景珩從懷中掏出一疊文書,這些是三皇兄與北狄往來的密信,還有今日謀反的計劃!謝小姐手上也有證據(jù)!
我立刻將密信和名單高舉過頭:請圣上明鑒!
圣上接過太監(jiān)轉(zhuǎn)呈的密信,越看臉色越沉。最后,他怒視三皇子:逆子!朕待你不薄,你竟敢...
父皇!三皇子慌了,這些都是偽造的!是七弟和謝家丫頭陷害兒臣!
陷害圣上冷笑,那這些刺客作何解釋
三皇子見事情敗露,突然拔劍沖向圣上:老不死的!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蕭景珩飛身上前阻攔,兩人戰(zhàn)在一處。三皇子武藝不凡,蕭景珩一時難以取勝。我看得心急如焚,突然注意到地上掉落的一把弓。
前世大學時,我曾是射箭社的成員。不及多想,我撿起弓,搭箭上弦,瞄準三皇子。
小姐會射箭楚清羽驚訝地問。
賭一把。我深吸一口氣,回憶著前世的技巧。
弓弦震動,箭如流星,正中三皇子持劍的手腕。他慘叫一聲,長劍落地。蕭景珩趁機將其制服。
好箭法!圣上贊嘆道,看我的眼神充滿探究,謝卿的女兒,果然不凡。
叛亂很快平息。三皇子被押入天牢,其黨羽紛紛落網(wǎng)。圣上因受驚過度,被扶回寢宮休息,臨行前卻特意吩咐:謝家丫頭,明日單獨入宮見朕。
宴會匆匆結(jié)束,眾臣散去。蕭景珩安排心腹送我回府,臨別時低聲道:明日我陪你入宮。圣上問你什么,如實回答即可,不必隱瞞。
我點點頭,心中卻忐忑不安。圣上對龍吟玉佩的反應,還有他口中的月兒...難道我的身世真與皇室有關
回到謝府,我輾轉(zhuǎn)難眠。半夜,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浮現(xiàn):父親的兩塊玉佩,一塊給了我,一塊在蕭景珩那里。如果這兩塊玉佩合在一起,會不會有更多發(fā)現(xiàn)
第二天一早,我換上莊重的衣裙,準備入宮面圣。蕭景珩親自來接我,見我神色不安,安慰道:別怕,圣上其實很和藹。
殿下,我有個想法。我拿出父親的玉佩,這兩塊玉佩合在一起,會不會...
蕭景珩眼前一亮:你想到什么了
只是猜測。我將兩塊玉佩并排放在桌上,看這紋路,似乎能拼在一起...
我們試著將兩塊玉佩對接,只聽咔的一聲輕響,兩塊玉佩竟然嚴絲合縫地合為一體,形成一個完整的盤龍圖案!
更神奇的是,合體后的玉佩發(fā)出淡淡的光芒,龍眼中隱約有字跡浮現(xiàn)。
這是...蕭景珩湊近細看,秘閣二字
皇宮秘閣我驚訝道,難道玉佩是鑰匙
蕭景珩神色凝重:先帝晚年常去秘閣,據(jù)說在那里留有重要手諭。但秘閣只有持特定信物才能進入...
我們對視一眼,同時明白了什么。
今日面圣后,我們得去一趟秘閣。蕭景珩沉聲道。
馬車駛?cè)牖食�,我的心跳越來越快。今日之后,我的身世之謎或許就能揭曉。但真相,會不會讓我無法承受
12
皇宮內(nèi)廷比我想象的還要森嚴肅穆。穿過重重宮門,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歷史的塵埃上,沉重而莊嚴。
蕭景珩走在我身側(cè),低聲道:圣上今日精神尚可,但切勿久談。若他問起你的身世,照實說便是。
我微微點頭,手心卻已沁出汗來。那塊合二為一的龍紋玉佩此刻正貼在我胸前,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無數(shù)秘密。
太監(jiān)引我們來到一處名為養(yǎng)心殿的宮室。與我想象的金碧輝煌不同,這里陳設簡樸,透著幾分書卷氣。
七殿下到——謝小姐到——
隨著太監(jiān)的通報,我們被引入內(nèi)室。圣上靠坐在窗邊的軟榻上,一身素色常服,比昨日宴會上看起來更加蒼老疲憊。
兒臣參見父皇。
臣女參見陛下。
我們雙雙行禮。圣上抬了抬手:免禮。景珩,你先出去,朕有話單獨問謝小姐。
蕭景珩擔憂地看了我一眼,還是躬身退下。殿內(nèi)只剩下我和圣上兩人,空氣仿佛凝固了。
過來些,讓朕好好看看你。圣上的聲音出奇的溫和。
我上前幾步,垂首而立。圣上仔細端詳著我的臉,眼神漸漸恍惚:像...真像...特別是這雙眼睛...
陛下我輕聲喚道。
圣上回過神來:謝丫頭,你那塊玉佩,能給朕看看嗎
我心中一凜,但還是從頸間取下玉佩,雙手奉上。圣上接過玉佩,枯瘦的手指輕輕撫過上面的龍紋,眼中泛起淚光。
果然是它...龍吟玉佩,天下只有三塊。一塊在景珩那里,一塊給了謝危,還有一塊...他的聲音哽咽了,給了月兒。
我心跳如鼓,鼓起勇氣問道:陛下說的月兒...是月妃娘娘嗎
圣上猛地抬頭:你知道月妃
只是猜測。我老實回答,父親留給我的信中暗示我并非養(yǎng)母所生,而我的隨身物品中有繡著月字的絹帕...
圣上長嘆一聲,仿佛瞬間老了十歲:天意啊...謝危那小子,終究還是把你養(yǎng)大了。
他顫巍巍地從榻邊暗格中取出一幅畫卷,緩緩展開。畫中是一位絕色佳人,眉目如畫,巧笑倩兮。最驚人的是,這女子的容貌與我竟有七分相似!
這是月妃,你的生母。圣上語出驚人。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圣上確認,我還是如遭雷擊,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圣上示意我起身:十六年前,月妃被誣陷以巫蠱之術謀害朕,朕一怒之下...賜了她白綾。說到這里,圣上眼中滿是悔恨,后來朕才知道,她當時已懷有身孕,而那所謂的巫蠱案,是皇后和三皇子生母德妃聯(lián)手設計的。
我渾身發(fā)抖,淚水模糊了視線。我的生母...竟是這樣含冤而死的
謝危當時是月妃的青梅竹馬,得知消息后冒險買通太監(jiān),將剛出生的你救出宮外。圣上繼續(xù)道,朕知道后,沒有追究,反而賜他龍紋玉佩,許他撫養(yǎng)你長大。
我抬起頭:為什么陛下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愧疚。圣上苦笑,也因為...朕希望給你一條生路。若在宮中長大,你恐怕活不到今日。
這殘酷的真相讓我呼吸困難。原來父親...不,養(yǎng)父謝危為了救我,甘愿背負罵名,做那權傾朝野的奸臣,只為給我一個安全的成長環(huán)境。
那...陛下如今告訴我這些,是為何我顫聲問道。
圣上神色變得嚴肅:因為朕時日無多了。三皇子謀反,太子體弱,朕必須為江山社稷做最后安排。
他艱難地站起身,從書架暗格中取出一道圣旨:這是傳位詔書,朕決定立景珩為儲君。
我震驚地看著那道圣旨,不知圣上為何要告訴我這個天大的秘密。
你很聰明,應該明白朕的用意。圣上直視我的眼睛,景珩需要你。不僅是作為謝危的繼承人,掌握朝中人脈和情報網(wǎng),更是因為...你的血脈。
我的...血脈
你是先帝血脈,雖不能公開,但在關鍵時刻,可以穩(wěn)定人心。圣上語重心長,朕希望你能像謝危輔佐朕一樣,輔佐景珩。
我腦中一片混亂。一夜之間,我從權臣之女變成了皇室血脈,還要承擔如此重任...
陛下,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勝任...
圣上笑了:謝危的女兒,怎會平庸昨日你一箭救駕,已有你父親當年的風采。
他將合體的玉佩還給我:這玉佩合二為一后,可開啟皇宮秘閣。那里有先帝留下的一些東西,或許對你們有幫助。
正說著,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蕭景珩的喝問:站住!何人擅闖養(yǎng)心殿
殿下恕罪!是太子殿下突發(fā)急癥,太醫(yī)令讓小的速請圣上!
圣上臉色大變,顧不得再說什么,匆匆往外走。臨出門前,他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記住朕的話。江山社稷,就托付給你們了。
我跪地叩首:臣女...謹記。
圣上離開后,蕭景珩立刻沖了進來:兮顏!你沒事吧圣上跟你說了什么
我抬起頭,淚流滿面。蕭景珩嚇了一跳,連忙扶我起來:怎么了圣上責難你了
不...我哽咽著搖頭,殿下,我知道我的身世了...
我將圣上所言一五一十告訴了蕭景珩。他聽完,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月妃之女...先帝血脈...他喃喃自語,難怪謝大人對你如此保護...
殿下早就猜到了我敏銳地察覺到他話中的異樣。
蕭景珩猶豫片刻,點頭承認:謝大人臨終前曾暗示過。但我沒想到圣上會直接告訴你。
我苦笑:現(xiàn)在怎么辦我一個女子,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很多。蕭景珩突然握住我的手,正如圣上所說,我需要你。不僅是朝政上的輔佐,還有...
他的話沒說完,但熾熱的眼神說明了一切。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抽回手:殿下慎言!我現(xiàn)在這身份...
我不管你是誰的女兒。蕭景珩堅定地說,我只知道,你是謝兮顏,是我...
七殿下!一個侍衛(wèi)匆忙跑來,太子殿下...薨了!
蕭景珩臉色驟變: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方才!圣上已經(jīng)趕去東宮了!
蕭景珩深吸一口氣:我這就去。兮顏,你先回府,近日不要外出。太子突然離世,朝局必將大亂。
我點點頭,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太子雖體弱,但畢竟是儲君。他突然離世,各方勢力必定蠢蠢欲動。
離開皇宮時,天色陰沉,仿佛預示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13
太子薨逝的消息如同驚雷,震動了整個都城。按照禮制,百官素服,禁婚嫁樂宴,舉國哀悼。
謝府也掛起了白幡,但我心里清楚,這表面的哀傷下,暗流正在涌動。
太子一去,儲位空懸。三皇子雖被囚禁,但其黨羽仍在;五皇子平庸無能;蕭景珩雖得圣心,但畢竟年輕,根基尚淺。
小姐,七殿下派人送信來了。春桃匆匆進來,遞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
我拆開一看,上面只有簡單一行字:今夜子時,秘閣相見。珩。
秘閣...就是那塊合體玉佩能開啟的地方。蕭景珩選擇此時去秘閣,必定有重要發(fā)現(xiàn)。
天色漸暗,我換上一身便于行動的深色衣裙,將玉佩貼身藏好,腰間別上匕首。春桃和夏荷知道我又有行動,急得團團轉(zhuǎn)。
小姐,太危險了!夏荷哀求道,讓奴婢陪您去吧!
我搖搖頭:皇宮禁地,人多反而不便。你們安心在府里等著,若天亮前我還沒回來...就去找趙管家。
子時將至,我悄悄離開謝府。蕭景珩安排的馬車已在后門等候,駕車的是他的親信侍衛(wèi)。
皇城西門,蕭景珩親自在那里等候。見我來了,他明顯松了口氣:我還擔心你出不來。
殿下相召,豈敢不來。我勉強笑了笑,心情卻無比沉重。
蕭景珩也是一身夜行衣,腰間佩劍。他拉著我的手,輕車熟路地穿過一道道宮門。奇怪的是,沿途守衛(wèi)見到他都紛紛行禮讓路,無人阻攔。
他們...
都是我的人。蕭景珩低聲道,圣上已經(jīng)將禁軍指揮權交給了我。
我心頭一震。這意味著圣上確實已經(jīng)決定傳位于蕭景珩了。
秘閣位于皇宮最深處,是一座不起眼的小樓,但守衛(wèi)森嚴。蕭景珩出示令牌,守衛(wèi)們立刻退開。
來到秘閣門前,我們看到一把巨大的銅鎖,鎖眼形狀奇特。
玉佩。蕭景珩提醒道。
我取出那塊合體的龍紋玉佩,插入鎖眼。嚴絲合縫!輕輕一轉(zhuǎn),銅鎖應聲而開。
推開門,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秘閣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幾盞長明燈幽幽燃燒。架子上擺滿了卷宗和匣子,塵封多年。
分頭找。蕭景珩低聲道,重點找先帝晚年留下的東西。
我們仔細翻檢著每一份可能重要的文件。突然,我的手碰到了一個暗格,輕輕一按,彈出一個精致的玉匣。
殿下!我找到了!
蕭景珩立刻過來。玉匣上同樣有一個龍紋鎖眼,我用玉佩再次開啟。里面是一道圣旨和一本手札。
圣旨是傳位詔書,明確寫著傳位于皇七子蕭景珩。而手札的內(nèi)容卻讓我們大吃一驚——
朕自知不久于人世,特留此手諭。月妃巫蠱一案,實為德妃與皇后構陷。月妃所懷龍種,已被謝卿救出,取名兮顏。此女聰慧過人,若為男子,當繼承大統(tǒng)。惜乎女子之身,朕只能賜謝卿龍紋玉佩,許其暗中輔佐景珩。他日若景珩登基,可納兮顏為后,則朕血脈不致斷絕...
我雙手發(fā)抖,幾乎拿不穩(wěn)手札。先帝竟然...竟然有過這樣的打算!
蕭景珩也震驚不已:所以圣上今日那番話...
是有先帝遺命在先。我苦笑,難怪他說我的血脈很重要...
就在我們震驚之際,秘閣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不好!蕭景珩臉色一變,有人來了!
他迅速將圣旨和手札塞入懷中,拉著我躲到一處書架后。門被猛地踢開,幾個持刀黑衣人沖了進來。
搜!一定要找到傳位詔書!
這聲音...是三皇子!他不是被關在天牢嗎怎么逃出來了
黑衣人四處翻找,眼看就要搜到我們藏身之處。蕭景珩握緊劍柄,在我耳邊低語:待會我沖出去引開他們,你趁機逃走。
不行!我急道,太危險了!
聽話。蕭景珩的眼神堅定而溫柔,你身上流著先帝的血,比我的命重要。
不等我再說什么,他突然躍出,一劍刺倒最近的黑衣人。
蕭景珩!三皇子厲聲喝道,果然是你!把傳位詔書交出來!
三皇兄,謀反弒君,罪不容誅!蕭景珩冷冷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兩人戰(zhàn)在一處,其余黑衣人也圍了上來。我躲在暗處,心急如焚。蕭景珩武藝雖高,但寡不敵眾,漸漸落入下風。
必須做點什么!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墻角有一盞油燈。心生一計,我悄悄挪過去,取下燈罩,將燈油倒在幾卷竹簡上,然后引火點燃。
火勢迅速蔓延,濃煙滾滾。黑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分散了注意力。
走水了!快救火!
混亂中,我撿起一把掉落的長劍,沖向三皇子背后。他察覺風聲,急忙閃避,但還是被我劃傷了手臂。
謝兮顏!三皇子猙獰地瞪著我,你這賤人!壞我大事!
他丟下蕭景珩,揮劍向我刺來。我勉強招架了幾招,但終究不是他的對手。眼看就要命喪劍下,蕭景珩從側(cè)面撲來,將三皇子撞開。
兮顏!快走!蕭景珩一邊與三皇子纏斗一邊喊道。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彌漫。我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但讓我丟下蕭景珩獨自逃生,我做不到!
就在這危急時刻,外面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聲。
禁軍來了!有人驚呼。
大批禁軍涌入秘閣,為首的正是陸指揮使。黑衣人見勢不妙,紛紛逃竄。三皇子也想逃,被蕭景珩一劍刺中大腿,倒地不起。
拿下!陸指揮使一聲令下,三皇子被五花大綁。
火勢很快被撲滅,所幸秘閣主體未損。蕭景珩拉著我檢查傷勢,幸好都只是皮肉傷。
你怎么這么傻!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氣,萬一有個閃失...
殿下不也一樣我反問道,說什么我的命比你的重要...
蕭景珩突然將我擁入懷中,緊緊抱住:謝兮顏,你嚇死我了...
他的心跳如雷,透過胸膛傳來。我僵了一瞬,慢慢放松下來,回抱住他。
陸指揮使干咳一聲,我們才慌忙分開。
殿下,三皇子越獄,是德妃買通了獄卒。陸指揮使稟報道,他們得知圣上已決定傳位于您,便想搶先找到傳位詔書銷毀。
蕭景珩冷笑:癡心妄想。陸大人,立刻帶兵包圍德妃寢宮,所有人等一律拿下!
是!
陸指揮使押著三皇子離開后,蕭景珩轉(zhuǎn)向我:今夜之事,你怎么看
三皇子一黨已是困獸之斗。我分析道,但太子新喪,朝局不穩(wěn),殿下需盡快穩(wěn)定局勢。
蕭景珩點頭:圣上已命我監(jiān)國。明日早朝,將公布傳位詔書。
那我...
你跟我一起。蕭景珩堅定地說,作為謝危之女,你有資格站在朝堂上。
我明白他的用意。謝家雖倒,但謝危留下的政治遺產(chǎn)和人脈網(wǎng)絡仍在。我作為他的繼承人,可以幫蕭景珩穩(wěn)定朝臣之心。
好。我鄭重承諾,我會盡全力輔佐殿下。
蕭景珩深深看著我:不止是輔佐。兮顏,先帝遺愿...你明白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指的是...納我為后
殿下,現(xiàn)在談這些為時過早。我低下頭,等大局穩(wěn)定再說吧。
蕭景珩沒有強求,只是輕輕握住我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府。明日...將是大陳歷史上重要的一天。
離開秘閣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這一夜的驚心動魄,揭開了太多秘密,也改變了我和蕭景珩的命運軌跡。
先帝血脈,輔政新君...未來的路,將比我想象的更加復雜而艱難。
14
天色微明,我已穿戴整齊。今日要上朝,我特意選了一身莊重的玄色衣裙,發(fā)髻高挽,只簪一支白玉簪,腰間佩戴著那枚龍紋玉佩——如今它已是我身份的象征。
小姐,這樣打扮會不會太素了春桃擔憂地問,其他命婦都穿得那么華麗...
我搖搖頭:今日不是去比美的。作為謝家代表,我需要的是威嚴,不是花枝招展。
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卻透著堅毅,眼神清澈而銳利。這半年的經(jīng)歷,早已將那個只想著去父留子的咸魚少女磨礪成了另一個人。
馬車緩緩駛向皇城。街道上戒備森嚴,隨處可見巡邏的禁軍。太子新喪,三皇子謀反,都城正處于敏感時期。
皇城正陽門前,文武百官已排成長隊等候入朝。我的出現(xiàn)引起了一陣騷動。
那是...謝家小姐
她來做什么
女子入朝,成何體統(tǒng)!
議論聲不絕于耳。我面不改色,手持蕭景珩給的通行令,徑直走向?qū)m門。
謝小姐請留步。一位須發(fā)花白的老臣攔住我,女子不得入朝,這是祖制。
我正要回應,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陳閣老,謝小姐是奉監(jiān)國殿下之命入朝,有要事相商。
回頭一看,是楚清羽的兄長楚臨風。他朝我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
陳閣老皺眉:即便如此,也該有女官陪同,豈能獨自入朝
本宮來陪謝小姐,可合規(guī)矩一位華服婦人從轎中走出,竟是久未露面的長公主!
長公主是先帝幼女,圣上的胞妹,在宮中地位尊崇。她親自出面,陳閣老頓時啞口無言。
謝小姐,隨本宮來吧。長公主和藹地招手。
我連忙行禮:謝長公主殿下。
跟隨長公主入宮的路上,她低聲道:景珩那孩子特意求本宮來為你撐腰。今日朝堂上風波不小,你要有準備。
我心頭一暖:多謝殿下提點。
太極殿前,百官依次入內(nèi)。長公主帶著我從側(cè)門進入,站在了女眷專用的簾幕后。從這里可以清楚看到殿內(nèi)情形,又不違背男女有別的禮制。
監(jiān)國殿下到!
隨著太監(jiān)的唱喝,蕭景珩一身明黃蟒袍步入大殿。雖還未正式登基,但已隱隱有帝王威儀。他在御階前站定,百官跪拜。
眾卿平身。
蕭景珩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他環(huán)視群臣,目光在簾幕處微微停留,似乎能透過紗簾看到我。
今日召集眾卿,有三件事要議。蕭景珩開門見山,其一,太子喪儀;其二,三皇子謀反案處置;其三,邊境軍報。
禮部尚書首先出列,奏報太子喪儀安排。討論到一半,兵部尚書突然出列:
殿下,臣有本奏!謝危之女謝兮顏勾結(jié)北狄,意圖不軌,請殿下明察!
殿內(nèi)一片嘩然。我心頭一震,沒想到攻擊來得這么直接。
蕭景珩面沉如水:楊尚書,此言可有證據(jù)
兵部尚書楊肅呈上一份奏折:北狄俘虜供認,謝兮顏曾與他們密會。且謝危生前就與北狄往來密切,其女繼承父業(yè),不足為奇。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這純屬栽贓陷害!父親一生最恨北狄,怎么可能與他們勾結(jié)
蕭景珩看完奏折,冷笑一聲:楊尚書,這供詞是何人所錄何時何地取得
楊肅支吾道:是...是邊境守將所獲...
具體是哪位守將何時送來的蕭景珩步步緊逼。
楊肅額頭見汗:這個...臣一時記不清了...
記不清蕭景珩突然提高聲調(diào),誣告重臣之女,可是大罪!
楊肅跪地:臣不敢誣告,確有此事...
那好。蕭景珩轉(zhuǎn)向簾幕方向,謝小姐,你可愿與楊尚書當面對質(zhì)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簾幕。我深吸一口氣,在長公主鼓勵的眼神中走出簾幕,來到大殿中央。
臣女謝兮顏,參見監(jiān)國殿下。
殿內(nèi)再次嘩然。女子公然出現(xiàn)在朝堂上,這是大陳開國以來頭一遭。
免禮。蕭景珩溫和地說,楊尚書指控你勾結(jié)北狄,你有何話說
我轉(zhuǎn)向楊肅,直視他的眼睛:楊尚書,請問那北狄俘虜姓甚名誰何時與我會面說了什么
楊肅眼神閃爍:這個...俘虜名喚阿史那,說是在西山與你密會...
西山我冷笑,楊尚書可知,西山圍場是先帝御用獵場,平日重兵把守,我一個女子如何能與北狄人在那里密會
這...楊肅語塞。
再者,家父生前最恨北狄,曾多次上書請求加強邊防。楊尚書身為兵部主官,難道不知我步步緊逼。
楊肅惱羞成怒:黃毛丫頭也敢在朝堂上放肆!女子無才便是德,你...
楊尚書!蕭景珩厲聲喝止,朝堂之上,豈容咆哮!
楊肅趕緊跪下:臣失態(tài),請殿下恕罪。
蕭景珩冷冷道:謝小姐是本宮請來議事的,你出言不遜,該當何罪
眼看楊肅就要被治罪,右都御史王煥出列:殿下,楊尚書雖言語不當,但也是一片忠心。謝小姐畢竟是女子,涉足朝政確實不合規(guī)矩...
王大人此言差矣。我朗聲道,古有婦好輔佐商王,近有孝莊太后扶持幼主。女子為何不能為國出力
王煥被我噎住,一時無言以對。
說得好。長公主突然從簾幕后走出,本宮倒要問問,諸位大臣口口聲聲祖制禮法,可還記得忠孝二字謝小姐為父洗冤,為國除奸,哪一點違背忠孝之道
長公主出面,反對聲頓時小了許多。蕭景珩趁機道:謝小姐精通北狄語言,熟悉邊境事務,本宮正欲請她協(xié)助處理邊境軍報。諸位可有異議
見無人敢反對長公主和監(jiān)國,蕭景珩宣布了對楊肅的處罰:罰俸半年,降級留用。既顯示了威嚴,又不至于逼反兵部。
朝會繼續(xù)進行。當討論到三皇子謀反案時,蕭景珩特意詢問我的意見:
謝小姐曾親歷謀反現(xiàn)場,對此案有何見解
我早有準備:臣女以為,三皇子雖罪大惡極,但宜速審速決,不宜株連過廣。眼下邊境不穩(wěn),朝局動蕩,當以穩(wěn)定人心為上。
這番話既表明態(tài)度,又給那些與三皇子有牽連的官員留了退路。我看到幾位大臣明顯松了口氣,看我的眼神也友善了許多。
朝會持續(xù)到午時才散。走出太極殿,幾位大臣竟主動向我行禮,態(tài)度恭敬。我知道,今日這一仗,我贏了。
謝小姐留步。
回頭一看,是楚臨風。他微笑著拱手:謝小姐今日風采,令人欽佩。家妹常說謝小姐非池中之物,果然不假。
我回禮:世子過獎。令妹近來可好
清羽一直惦記著謝小姐。楚臨風低聲道,家父想請謝小姐過府一敘,不知可否賞光
我心中一動。定遠侯是朝中重臣,若能爭取到他的支持,對蕭景珩大有裨益。
榮幸之至。請世子轉(zhuǎn)告侯爺,我明日便去拜訪。
楚臨風滿意地告辭。我剛要離開,一個小太監(jiān)悄悄過來:謝小姐,監(jiān)國殿下請您去御書房一敘。
御書房外戒備森嚴。推門進去,只見蕭景珩正在批閱奏折,眉宇間滿是疲憊。見我進來,他立刻放下朱筆,臉上露出笑容。
今日表現(xiàn)很好。他示意我坐下,楊肅那老狐貍,被你問得啞口無言。
我搖搖頭:若非長公主和殿下?lián)窝�,我哪有這般威風。
蕭景珩正色道:不,是你自己的本事。那些大臣現(xiàn)在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他遞給我一份密報:看看這個。北狄確實在邊境集結(jié)兵力,恐怕會趁我國喪期間進犯。
我看完密報,眉頭緊鎖:北狄新任可汗野心勃勃,必須早做防備。
這正是我需要你幫忙的地方。蕭景珩認真地說,謝大人在邊境安插的眼線,現(xiàn)在只有你能聯(lián)系。
我恍然大悟。父親留下的情報網(wǎng),終于要派上大用場了。
殿下放心,我這就去安排。我起身欲走,卻被蕭景珩拉住手腕。
兮顏...他欲言又止,今日在朝堂上...你真美。
我耳根一熱,慌忙抽回手:殿下慎言...我該回去了。
蕭景珩沒有強留,只是在我走到門口時突然問:明日你去定遠侯府
我驚訝地回頭:殿下怎么知道
這皇城里,沒什么能瞞過我。蕭景珩神秘地笑笑,替我向侯爺問好。
離開皇宮時,我思緒萬千。蕭景珩對我的態(tài)度越來越明顯,而我...我摸著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動的節(jié)奏早已出賣了自己。
但橫亙在我們之間的,不僅是君臣之別,還有那復雜的身世之謎...
15
定遠侯府位于都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占地廣闊,氣勢恢宏。我遞上拜帖,立刻被恭敬地引入內(nèi)院。
楚清羽親自在二門迎接,見到我高興地拉住我的手:兮顏!你可算來了!父親和兄長等你多時了。
我笑著回握:多日不見,清羽越發(fā)漂亮了。
楚清羽帶我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處幽靜的書房。定遠侯楚岳和世子楚臨風已在里面等候。
定遠侯年約五旬,面容威嚴,眼神銳利如鷹。見我進來,他起身相迎:謝小姐,久仰大名。
我福身行禮:見過侯爺。冒昧打擾,還望海涵。
不必多禮。定遠侯示意我坐下,謝小姐昨日在朝堂上的風采,臨風回來贊不絕口啊。
楚臨風在一旁微笑點頭。侍女上茶后,定遠侯揮退左右,談話轉(zhuǎn)入正題。
謝小姐,老夫開門見山。定遠侯沉聲道,你與七殿下關系匪淺,可知他何時正式登基
我謹慎地回答:此事需等圣上旨意,臣女不敢妄言。
圣上病重,時日無多。定遠侯嘆息,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我明白了他的擔憂。新君未立,邊境告急,朝中確實需要盡快穩(wěn)定。
侯爺放心,七殿下素有準備。我委婉地暗示。
定遠侯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謝小姐可知,楊肅為何突然彈劾你
我一愣:還請侯爺明示。
楊肅是三皇子黨羽不假,但他背后還有人。定遠侯壓低聲音,德妃在宮中經(jīng)營多年,黨羽遍布朝野。她雖被囚禁,但余孽未清。
我心頭一震:侯爺是說...還有人想為三皇子和德妃報仇
不止如此。楚臨風插話,我們懷疑,朝中有人與北狄勾結(jié),意圖趁亂謀反。
這個信息太重要了。若真如此,那邊境危機可能另有隱情。
侯爺可有證據(jù)我急切地問。
定遠侯搖頭:暫時沒有確鑿證據(jù)。但近來邊境軍報多有蹊蹺,北狄對我軍部署了如指掌,必有內(nèi)應。
我沉思片刻:侯爺告訴我這些,是需要我做什么
謝小姐聰慧。定遠侯贊賞地點頭,老夫希望你能通過謝家舊部,查清此事。尤其是御馬監(jiān)和兵部,嫌疑最大。
御馬監(jiān)...這讓我想起父親墜崖的事。當時也是御馬監(jiān)的人被收買,對父親的馬做了手腳。
我明白了。我鄭重承諾,我會盡快查證。
還有一事。定遠侯猶豫了一下,關于謝小姐的身世...
我身體一僵:侯爺也知道
略有耳聞。定遠侯謹慎地說,若傳言屬實,謝小姐在朝中將有特殊地位。老夫只希望,屆時謝小姐能記得今日之誼。
這是在暗示我將來可能成為皇后嗎我臉頰發(fā)熱,不知如何回應。
幸好楚清羽及時解圍:父親!您說這些做什么兮顏是來談正事的。
定遠侯哈哈大笑:好好好,不說這個。謝小姐,嘗嘗我府上的點心,清羽特意讓廚房準備的。
談話氣氛輕松下來。我們用過茶點,楚清羽帶我參觀侯府花園。
別介意父親的話。楚清羽小聲說,他就喜歡未雨綢繆。
我搖搖頭:侯爺深謀遠慮,值得敬佩。
兮顏...楚清羽突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我,你和七殿下...是真的嗎
我心跳漏了一拍:什么真的假的
別裝傻。楚清羽輕笑,全京城都看得出七殿下對你的心思。你呢
我低頭看著池中的游魚,輕聲道:他是君,我是臣...還能怎樣
若他真讓你入主中宮呢楚清羽追問,你會答應嗎
我沉默良久,終于坦白:我不知道...那個位置太沉重了。我寧愿像現(xiàn)在這樣,幫他,但不屬于他。
楚清羽了然地點點頭:我懂了。你是怕失去自由。
自由...是啊,那個金絲籠子,再華麗也是牢籠。我謝兮顏從小在江南野慣了,如何受得了那些繁文縟節(jié)
不過...楚清羽狡黠地眨眨眼,若是七殿下愿意為你打破一些規(guī)矩呢
我正想追問,一個丫鬟匆匆跑來:小姐!宮里來人了,說監(jiān)國殿下急召謝小姐入宮!
我和楚清羽對視一眼,心中同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匆匆告別定遠侯一家,我乘上來接我的宮車。駕車的小太監(jiān)神色慌張,一問才知:圣上病危!
馬車疾馳入宮,直奔養(yǎng)心殿。殿外已跪滿了太醫(yī)和內(nèi)侍,個個面如土色。
蕭景珩站在殿外廊下,一身素服,神色凝重。見我來了,他快步迎上:兮顏...
圣上怎么樣了我急問。
蕭景珩搖頭:不太好...他要見你。
我心頭一震:見我
蕭景珩點頭,拉著我來到殿內(nèi)。龍榻上的圣上形銷骨立,氣若游絲,但眼神依然清明。
謝丫頭來了...圣上微弱地招手,過來...
我跪在榻前:陛下...
圣上艱難地從枕下取出一道圣旨,遞給蕭景珩:景珩...宣讀吧...
蕭景珩展開圣旨,朗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七子景珩,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tǒng)。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謝氏兮顏,才德兼?zhèn)�,特冊封�?..
圣旨還未讀完,圣上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龍袍上。
父皇!蕭景珩慌忙扶住圣上。
圣上緊緊抓住我的手,又拉住蕭景珩的手,將我們的手疊在一起:你們...一定要...同心...
話音未落,圣上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永遠閉上了。
陛下!我痛哭失聲。
蕭景珩紅著眼眶,沉聲宣布:皇上...駕崩了...
殿內(nèi)外頓時哭聲震天。大陳又一位天子,就此龍馭上賓。
而我和蕭景珩的命運,也在這一刻被緊緊綁在了一起。那道未讀完的圣旨,將給我的未來帶來怎樣的變化
16
喪鐘響徹皇城,二十七下,宣告著天子駕崩。整個都城瞬間陷入肅穆的哀悼中,商鋪關門,百姓素服,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悲慟的氣息。
養(yǎng)心殿內(nèi),太醫(yī)確認圣上龍馭上賓后,蕭景珩立刻召集內(nèi)閣大臣和宗室元老商議后事。我被暫時安置在偏殿,手中捧著那道染血的圣旨,心中五味雜陳。
圣旨后半段雖被血跡模糊,但依稀可辨冊封為后幾個字。先帝臨終前,竟真的要蕭景珩立我為后!
謝小姐。長公主悄然來到我身邊,眼睛紅腫,景珩讓我來陪你。
我連忙起身行禮:殿下節(jié)哀。
長公主搖搖頭,拉著我坐下:不必多禮�,F(xiàn)在是非常時期,我們需要團結(jié)一致。她看了眼我手中的圣旨,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我苦笑:知道...但也正因為知道,才覺得沉重。
因為你的身世
我驚訝地抬頭:殿下也知道
長公主輕嘆:月妃是我最要好的姐妹。當年她含冤而死,我悲痛欲絕。后來聽說謝危救出了一個女嬰,我就猜到了。她溫柔地撫摸我的頭發(fā),你長得真像她...
我鼻頭一酸,伏在長公主膝上痛哭起來。這一刻,我不是朝堂上鋒芒畢露的謝家女,只是一個剛剛得知生母往事的孩子。
長公主輕拍我的背:好孩子,別哭。月兒在天之靈,一定為你驕傲。
正說著,外面突然傳來嘈雜聲。一個太監(jiān)慌張跑來:殿下!不好了!楊尚書帶著一群大臣在太極殿前鬧事,說...說要燒了那道圣旨!
長公主臉色一沉:放肆!先帝遺詔也敢違抗
我擦干眼淚,站起身:殿下,我去看看。
不行,太危險了。長公主阻攔道,那些老頑固正想找你麻煩呢。
我堅定地搖頭: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躲著。先帝和圣上待我不薄,我不能讓他們的遺愿被踐踏。
長公主見我態(tài)度堅決,嘆道:罷了,我陪你一起去。
太極殿前廣場上,楊肅果然帶著幾十名官員跪在那里,高聲喊著女子不得干政請監(jiān)國殿下收回成命之類的口號。蕭景珩站在臺階上,面色鐵青,顯然已經(jīng)到了爆發(fā)的邊緣。
我們的出現(xiàn)讓場面更加混亂。
就是她!禍國妖女!
先帝糊涂��!
女子為后,國將不國!
不堪入耳的辱罵聲此起彼伏。我面不改色,徑直走到蕭景珩身邊站定。
諸位大人。我聲音不大,卻讓喧鬧的場面為之一靜,先帝尸骨未寒,你們就在靈前鬧事,這就是你們的忠君之道
楊肅抬頭瞪我:謝小姐,老夫勸你識相些。后宮不得干政是祖訓,你若執(zhí)迷不悟...
楊尚書此言差矣。我打斷他,我何時干政了協(xié)助監(jiān)國殿下處理邊境軍務,是為國分憂,何來干政一說
巧舌如簧!一位白發(fā)老臣厲聲道,圣旨上分明要立你為后,這不是干政是什么
蕭景珩終于忍不住了:夠了!先帝遺詔,豈容爾等置喙!來人,把楊肅拿下!
禁軍上前,楊肅卻毫無懼色:殿下要殺要剮,老臣認了!但立謝氏為后,老臣誓死反對!
眼看局面要失控,我突然跪下:殿下,臣女有一言。
蕭景珩皺眉:說。
先帝遺詔自當遵從,但國喪期間不宜行冊封禮。臣女請求暫緩此事,待新君登基、邊境平定后再議。我朗聲說道。
這番話既保全了先帝顏面,又給了大臣們臺階下。蕭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明白了我的用意。
準奏。他轉(zhuǎn)向眾臣,先帝喪儀為重,此事容后再議。諸位大人可滿意了
楊肅等人沒想到我會主動退讓,一時語塞。最后只得悻悻地叩首:殿下圣明。
風波暫時平息,但我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回到臨時安置我的宮室,蕭景珩匆匆趕來:為什么要退讓先帝遺詔明明...
景珩。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現(xiàn)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北狄虎視眈眈,朝局不穩(wěn),你需要大臣們的支持。
蕭景珩握緊拳頭:可你明明知道,我...
我知道。我輕聲打斷他,但有些事,急不得。
他深深看著我,突然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兮顏,我不想你再受委屈。
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我?guī)缀跻聊缭谶@溫暖中。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風,我輕輕推開他:殿下,國事為重。
蕭景珩無奈地松開手:總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地立你為后,讓天下人都無話可說。
我沒有回應,只是轉(zhuǎn)了話題:邊境有消息嗎
蕭景珩神色一凜:正要跟你說這事。剛接到急報,北狄大軍已攻破涼州,正向雍州進發(fā)。
我倒吸一口冷氣。涼州是西北重鎮(zhèn),一旦雍州失守,都城將無險可守!
軍報上說,北狄對我軍部署了如指掌,每次都能精準避開主力,襲擊薄弱環(huán)節(jié)。蕭景珩沉聲道,定有內(nèi)奸。
我想起定遠侯的警告:楊肅...或者兵部其他人
很有可能。蕭景珩點頭,我已經(jīng)密令陸指揮使暗中調(diào)查。但眼下最緊急的是派誰去前線督軍。
我沉思片刻:殿下心中可有人選
定遠侯老成持重,是最佳人選。但他年事已高...蕭景珩猶豫道。
我眼前一亮:楚臨風如何他雖是世子,但自幼隨父習武,熟知兵法。若能派他前去,既能代表朝廷,又不至于讓侯爺涉險。
蕭景珩思索片刻:好主意。我這就召他入宮。
楚臨風接到詔令后連夜入宮。當蕭景珩提出讓他督軍西北時,這位年輕的世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臣愿往!楚臨風單膝跪地,只是...臣有一請求。
說。蕭景珩道。
請謝小姐同行。楚臨風語出驚人,謝小姐精通北狄語言,熟悉邊境地形,又有謝太師留下的情報網(wǎng)。有她相助,事半功倍。
我驚訝地看著楚臨風,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請求。更沒想到的是,蕭景珩竟然沒有立刻反對,而是陷入沉思。
太危險了。良久,蕭景珩才開口,兮顏若去前線,萬一...
殿下。我輕聲道,讓我去吧。父親在邊境的舊部只聽我調(diào)遣,只有我能激活那個情報網(wǎng)。
蕭景珩痛苦地閉上眼:你知道我多擔心嗎
我知道。我柔聲道,但這是最快找出內(nèi)奸的辦法。而且...我需要時間思考一些事。
我指的是我們之間復雜的關系。蕭景珩明白我的意思,最終長嘆一聲:罷了。但你得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答應你。我鄭重承諾。
計劃就這樣定下了。楚臨風為欽差大臣,我為隨軍參謀,三日后啟程前往西北。為了掩人耳目,我將以男裝示人,化名謝言。
離開前,蕭景珩秘密交給我一塊令牌:見此令如見朕,關鍵時刻可調(diào)動邊軍。
我小心收好令牌,又想起一事:殿下,德妃還關在天牢嗎
蕭景珩點頭:怎么突然問起她
我總覺得她知道的比說出來的多。我沉吟道,臨行前,我想見見她。
蕭景珩皺眉:太危險了。那女人詭計多端...
正因為如此,才更要去。我堅持道,或許能問出些有用的情報。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蕭景珩終于勉強同意,但堅持要派心腹侍衛(wèi)全程保護。
當天下午,我來到了陰森的天牢。德妃被關在最深處的一個單間,雖然環(huán)境簡陋,但還算干凈。
昔日風光無限的寵妃,如今披頭散發(fā),形如枯槁。但當我出現(xiàn)在牢門前時,她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你終于來了。德妃的聲音嘶啞卻帶著詭異的興奮,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示意侍衛(wèi)退到聽不見我們說話的地方,然后冷冷地問:你知道我為什么來
為了月妃的事,不是嗎德妃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那個賤人死了這么多年,還是陰魂不散。
我強忍怒氣:是你陷害她
我德妃大笑,我只是個執(zhí)行者罷了。真正想讓她死的,另有其人。
誰我追問。
德妃神秘地壓低聲音:你猜猜,當年誰最怕月妃生下皇子誰最怕自己的兒子失去繼承權
我心頭一震:你是說...皇后
聰明。德妃陰森地笑了,可惜啊,皇后機關算盡,最后還是讓月妃的孩子活了下來...就是你,謝兮顏。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德妃證實,我還是感到一陣眩暈。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我警惕地問。
德妃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因為我要報復!皇后那個毒婦,表面上與我合作,轉(zhuǎn)頭就把所有罪責推到我身上。我要讓她付出代價!
皇后已經(jīng)死了多年...
但她兒子還活著!德妃厲聲道,太子雖死,但他的妻族還在朝中根深蒂固。楊肅就是太子妃的舅舅!
這個信息如同驚雷炸響在我耳邊。難怪楊肅處處針對我,原來是為了給外甥女報仇!
還有一件事。德妃湊近牢門,聲音幾不可聞,皇后當年不只是害了月妃,她還...
話未說完,德妃突然瞪大眼睛,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臉色迅速變紫。我大驚失色,連忙喊侍衛(wèi)進來,但為時已晚——德妃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毒發(fā)!侍衛(wèi)檢查后驚呼,她牙齒里藏了毒囊!
我呆立原地,心中翻江倒海。德妃臨死前想說什么皇后還做了什么這個秘密,恐怕永遠成謎了。
帶著滿腹疑問,我離開了天牢。明日就要啟程前往危機四伏的西北邊境,而都城的暗流,似乎比戰(zhàn)場更加兇險...
17
黎明時分,一隊輕騎悄然離開都城。我身著男裝,化名謝言,與楚臨風并肩而行。身后是二十名精銳護衛(wèi)和幾名隨軍文官。
謝公子,前面就是驛站了,我們稍作休整。楚臨風配合我的偽裝,改口稱我為公子。
我點點頭,摸了摸藏在衣內(nèi)的龍紋玉佩。此行兇險,父親留下的情報網(wǎng)將是我最大的依仗。
驛站不大,但干凈整潔。我們剛安頓下來,驛丞就匆匆跑來:兩位大人,邊境急報!
楚臨風接過信函,快速瀏覽后臉色大變:北狄已攻破雍州外圍三座城池,守將殉國!
我倒吸一口冷氣。雍州是西北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失守,北狄鐵騎將長驅(qū)直入!
必須加快速度。我沉聲道,按目前行程,至少還要十日才能到雍州。
楚臨風思索片刻:不如我們輕裝先行,讓大隊人馬隨后跟上
我正有此意:好。帶上六名精銳,今夜就出發(fā)。
簡單用過飯食,我們挑選了六名最得力的護衛(wèi),換乘快馬,連夜趕路。星夜兼程三日后,終于抵達雍州地界。
沿途所見,令人心驚。無數(shù)難民拖家?guī)Э谕咸与y,田地荒蕪,村莊十室九空。北狄人的兇殘遠超想象,所過之處,燒殺搶掠,寸草不留。
前面就是雍州城了。楚臨風指著遠處高聳的城墻。
城墻上旌旗獵獵,戒備森嚴。我們剛靠近城門,就被守軍攔下。
站住!什么人
楚臨風亮出欽差令牌:本官奉監(jiān)國殿下之命,前來督軍。
守將驗過令牌,連忙行禮:末將參見欽差大人!雍州都督正在府中等候。
進入雍州城,氣氛更加緊張。街道上到處都是傷兵和難民,藥鋪門前排起長隊,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草藥混合的氣味。
都督府內(nèi),雍州都督趙謙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將領,面容剛毅但眼帶疲憊。見到我們,他明顯松了口氣。
欽差大人來得正好!趙謙抱拳行禮,北狄大軍距城已不足五十里,最遲明日就會攻城。
楚臨風沉聲道:城中守備如何
糧草尚可支撐一月,但兵力不足。趙謙憂心忡忡,朝廷援軍遲遲未到,末將多次上書兵部,卻如石沉大海。
我與楚臨風對視一眼,心照不宣。軍報被截,必有內(nèi)奸!
趙都督不必擔憂。楚臨風安撫道,本官已調(diào)集周邊駐軍前來支援,三日內(nèi)必到。
安頓下來后,我悄悄對楚臨風說:我要去激活父親的情報網(wǎng),看能否查出內(nèi)奸。
楚臨風點頭:小心行事。我留在都督府牽制視線。
換上普通士兵的裝束,我獨自來到城西一處不起眼的茶肆。這里是父親留下的聯(lián)絡點之一。
客官要點什么掌柜熱情招呼。
我壓低聲音:一壺碧螺春,要去年清明前的。
掌柜眼神一閃:抱歉客官,去年茶早賣完了。今年新茶如何產(chǎn)自西山。
暗號對上了!我繼續(xù)道:西山茶太淡,我要江南的。
掌柜左右看看,低聲道:后堂請。
跟隨掌柜進入后堂,他立刻跪下行禮:屬下參見小姐!
起來吧。我扶起他,現(xiàn)在情況如何
掌柜姓周,是父親在雍州的情報頭目。他快速匯報:北狄此次來勢洶洶,足有五萬大軍。更可怕的是,他們對我軍布防了如指掌,必有內(nèi)應。
可有懷疑對象
周掌柜猶豫片刻:雍州司馬孫煥近來行蹤詭秘,多次與不明人士密會。但尚無確鑿證據(jù)。
孫煥...我記下這個名字:繼續(xù)監(jiān)視。另外,查查兵部來的軍報都經(jīng)過誰的手。
離開茶肆,我正準備返回都督府,突然被一隊巡邏士兵攔下。
站��!這么晚了還在外面晃悠,可疑!為首的校尉厲聲喝道。
我低頭掩飾面容:小的是新來的傳令兵,迷了路...
抬起頭來!
眼看要暴露,突然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怎么回事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軍官,面容剛毅。校尉立刻行禮:孫司馬!抓到個可疑人物。
孫煥!我心中一驚,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了嫌疑人。
孫煥走近打量我:生面孔啊。哪個營的
我急中生智:小的...小的是趙都督的親兵,剛調(diào)來不久。
是嗎孫煥冷笑,趙都督的親兵我都認識,怎么沒見過你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帶走!好好審問!
就在這危急時刻,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楚臨風帶著兩名護衛(wèi)疾馳而來。
住手!楚臨風勒馬喝道,為何抓我的人
孫煥見是欽差,連忙松手行禮:大人恕罪,不知是您的人...
楚臨風冷冷道:本官派他出來辦事,有何不妥
不敢不敢。孫煥連連賠罪,帶人退下了。
回到安全處,楚臨風才松了口氣:幸虧周掌柜派人通知我,不然就危險了。
我心跳仍未平復:孫煥確實可疑。他對我這個新面孔過分關注了。
先回去再說。楚臨風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這里不安全。
回到都督府,我們將孫煥列為重點監(jiān)視對象。第二天清晨,北狄大軍果然兵臨城下。
站在城墻上,我第一次見識了戰(zhàn)爭的殘酷。北狄騎兵如潮水般涌來,箭矢如雨,殺聲震天。城上守軍拼死抵抗,滾石檑木傾瀉而下,慘叫聲不絕于耳。
激戰(zhàn)持續(xù)了一整天,北狄暫時退去,但城墻已有多處破損。照這樣下去,雍州撐不過三天。
必須找出內(nèi)奸。趙都督滿臉血污,聲音嘶啞,否則我們毫無勝算。
夜深人靜時,周掌柜突然秘密來報:小姐!有重大發(fā)現(xiàn)!孫煥半個時辰前悄悄出城,往北狄大營方向去了!
我和楚臨風對視一眼,當即決定:跟上去!
帶著四名精銳護衛(wèi),我們尾隨孫煥來到城外一處密林。月光下,清楚地看到孫煥與一個北狄將領密談,還遞上了一卷圖紙。
城防圖!楚臨風咬牙切齒,這個叛徒!
我按住他:別急,聽聽他們說什么。
借助父親教我的北狄語,我大致聽懂了他們的對話。孫煥在匯報城中兵力部署,而北狄將領則承諾破城后讓他做雍州王。
更令人震驚的是,孫煥提到楊大人已經(jīng)截獲了朝廷援軍的消息,至少五日內(nèi)不會有援兵到來。
證據(jù)確鑿!楚臨風一聲令下,護衛(wèi)們一擁而上,將孫煥和北狄將領團團圍住。
孫煥!你通敵賣國,該當何罪!楚臨風厲聲喝道。
孫煥見事情敗露,竟拔刀相向。一番激戰(zhàn)后,北狄將領被當場格殺,孫煥重傷被擒。
連夜審訊下,孫煥供認不諱。原來他是楊肅安插在邊境的心腹,多年來一直向北狄傳遞軍情。此次北狄入侵,正是得到了他和楊肅的里應外合。
楊肅為何要這么做我逼問道。
孫煥奄奄一息地笑了:楊大人說...要為太子妃報仇...謝危害死了太子,他的女兒也別想好過...
我心頭一震。原來這一切,還是源于當年的恩怨。楊肅為了報復,不惜通敵賣國!
拿到口供后,我們立刻派人快馬加鞭送往都城。同時,楚臨風以欽差身份接管了雍州軍權,重新調(diào)整城防部署。
沒有了內(nèi)應,北狄的攻勢果然受挫。兩天后,朝廷援軍也終于趕到,雍州之圍暫解。
站在城墻上,望著退去的北狄大軍,我終于松了一口氣。
我們贏了。楚臨風欣慰地說。
我搖搖頭:這只是開始。楊肅還在都城興風作浪,更大的斗爭等著我們。
正說著,一匹快馬飛奔入城,使者高喊:急報!監(jiān)國殿下三日后舉行登基大典!請欽差大人和謝小姐速回都城!
蕭景珩要登基了!我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新君即位,朝局將有大變。而我與他的關系,也將面臨新的考驗...
18
雍州到都城的路程,我們只用了兩天就趕完了。一路上,我的心如同懸在空中的風箏,被一根無形的線拉扯著,既期待又忐忑。
蕭景珩要當皇帝了。
這個認知讓我呼吸都變得困難。我們之間的距離,從最初的權臣之女與皇子,到現(xiàn)在隔著整個天下的重量。
謝小姐,前面就是都城了。楚臨風勒馬停在我身側(cè),我們是直接入宮,還是...
先回謝府。我定了定神,我需要換身衣服,總不能這副模樣去見新君。
風塵仆仆的戎裝確實不適合出現(xiàn)在登基大典上。楚臨風了然地點點頭,安排一部分人帶著孫煥的口供先行入宮復命,他則護送我回謝府。
謝府門前,春桃和夏荷早已得到消息,翹首以盼。見我平安歸來,兩個丫頭哭成了淚人。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春桃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瘦了,也黑了...
夏荷抹著眼淚:邊境那么危險,小姐要是有個閃失...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笑著安撫她們,快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還有,把那套湖藍色的宮裝找出來。
一番梳洗后,我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邊境的風沙在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眼神卻更加堅毅了。這不再是從前那個只想著去父留子的咸魚少女,而是經(jīng)歷過生死考驗的謝家掌舵人。
小姐,馬車備好了。春桃輕聲提醒。
深吸一口氣,我起身走向門口。今日的皇城,注定不會平靜。
皇宮正陽門前,車馬如龍。各色官服的大臣們排隊入宮,參加這場改朝換代的大典。我的出現(xiàn)引起了一陣騷動,但有了前幾次的經(jīng)驗,大臣們已經(jīng)不敢公然非議,只是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謝小姐!楚清羽從人群中走來,一襲淡紫色宮裝,明艷照人,你可算回來了!
我握住她的手:邊境的事...
我都聽兄長說了。楚清羽壓低聲音,楊肅那老賊,這次死定了!
我搖搖頭:沒那么簡單。他在朝中經(jīng)營多年,黨羽眾多...
別擔心。楚清羽神秘地眨眨眼,七殿下...不,新君早有準備。
正說著,鐘鼓齊鳴,大典即將開始。我們隨著人流進入太極殿廣場。今日的太極殿裝飾一新,金碧輝煌。御階上擺放著龍椅,在朝陽下熠熠生輝。
新君到——
隨著太監(jiān)的唱喝,蕭景珩身著明黃龍袍,頭戴冕旒,緩步而來。那身帝王裝束讓他整個人散發(fā)著不容侵犯的威嚴,與記憶中那個月下與我私語的青年判若兩人。
大典莊嚴肅穆,蕭景珩祭天拜祖,接受百官朝賀。我站在命婦隊列中,遠遠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就在大典即將結(jié)束時,一個意外打破了平靜。
臣有本奏!楊肅突然出列,高聲喊道。
蕭景珩眉頭微皺:楊愛卿有何事,不能稍后再議
楊肅跪伏在地:陛下!老臣冒死進諫!謝兮顏勾結(jié)北狄,意圖不軌,請陛下明察!
全場嘩然。我冷笑一聲,這老賊竟敢惡人先告狀!
蕭景珩面沉如水:楊愛卿,此言可有證據(jù)
有!楊肅從袖中掏出一份奏折,北狄可汗親筆書信為證!
太監(jiān)將奏折呈上,蕭景珩看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的復雜讓我心頭一顫。
難道...楊肅真的偽造了什么鐵證
謝小姐。蕭景珩沉聲道,你可有話說
我上前幾步,跪在御階之下:臣女冤枉。請陛下明鑒。
冤枉楊肅冷笑,陛下,謝兮顏在邊境私會北狄使者,老臣有證人!
一個衣衫襤褸的士兵被帶了上來,跪地指認:小的親眼所見...謝小姐與北狄人在林中密談...
我仔細一看,這分明是孫煥的心腹!好一招顛倒黑白!
楚臨風立刻出列:陛下!此人乃叛將孫煥同黨,所言不可信!臣這里有孫煥親筆供詞,證明楊肅才是通敵賣國之人!
楊肅臉色大變:血口噴人!陛下,楚臨風與謝兮顏沆瀣一氣,意圖陷害忠良!
朝堂上頓時亂作一團,兩派大臣爭論不休。蕭景珩抬手示意安靜,然后看向我:謝小姐,你可有證據(jù)自證清白
我深吸一口氣:陛下,臣女請求傳召一人。
何人
北狄俘虜阿史那。
楊肅聞言,臉色瞬間慘白。蕭景珩點頭準奏,不久后,阿史那被帶了上來。
阿史那。我用北狄語問道,你可認識楊肅大人
阿史那看了楊肅一眼,點頭:認識。楊大人與我們可汗往來多年,這次攻打雍州,就是他提供的軍情。
楊肅厲聲喝道:胡說八道!陛下,這北狄蠻子與謝兮顏串通誣陷老臣!
我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陛下,這是從孫煥身上搜出的楊肅親筆信,上面詳細記載了如何延誤軍報、削弱邊防的計劃。
蕭景珩看完信,龍顏大怒:楊肅!你還有何話說
鐵證如山,楊肅終于崩潰,跪地求饒:陛下饒命!老臣一時糊涂...
拖下去!蕭景珩厲聲道,交由三司會審,嚴懲不貸!
禁軍將癱軟的楊肅拖出大殿,這場鬧劇終于落幕。我以為事情就此結(jié)束,卻沒想到更大的風波還在后面。
禮部尚書突然出列:陛下,先帝遺詔曾提及冊封謝小姐一事。如今大局已定,老臣斗膽請陛下完成先帝遺愿。
我心頭一跳,沒想到會在這時被提起。更沒想到的是,竟有數(shù)位大臣附和:臣等附議!
但反對的聲音同樣強烈:陛下不可!謝氏雖有功于朝,但出身不明,難當國母之責!
肅靜!蕭景珩一聲厲喝,大殿瞬間安靜。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緩緩起身:此事容后再議。今日是朕登基之日,不談其他。
大典結(jié)束后,我被單獨傳召到御書房。蕭景珩已換下厚重的禮服,只著一襲素色龍紋常服,看上去疲憊不堪。
參見陛下。我恭敬行禮。
蕭景珩揮手屏退左右,然后一把拉住我的手:兮顏,邊境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沒事吧
這親昵的舉動讓我心頭一暖,但還是輕輕抽回手:托陛下洪福,臣女無恙。
別這樣...蕭景珩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私下里,我還是你的景珩。
我搖搖頭,苦笑道:陛下,今時不同往日。您現(xiàn)在是一國之君,而我...
而你將是朕的皇后。蕭景珩堅定地說,今日朝堂上你也看到了,支持你的人不少。
反對的更多。我嘆息,陛下初登大寶,不宜為臣女與朝臣對立。
蕭景珩正要說什么,太監(jiān)突然在門外高聲稟報:陛下!長公主殿下求見!
長公主匆匆進來,臉色異常凝重:景珩,出事了。德妃死前留下了一封血書,現(xiàn)在滿朝皆知謝兮顏的身世了!
我如遭雷擊,渾身冰涼。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什么血書蕭景珩沉聲問。
長公主取出一張染血的絹帕:德妃臨死前寫下,說謝兮顏是先帝與月妃的私生女,是先帝血脈...現(xiàn)在朝中已經(jīng)炸開鍋了。
蕭景珩接過絹帕,看完后臉色陰晴不定。我鼓起勇氣問道:陛下...現(xiàn)在打算如何處置臣女
處置蕭景珩苦笑,兮顏,你以為我會因為這事疏遠你
我愣住了:可是...如果我的身世公開...
那正好。蕭景珩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先帝血脈,配朕不是天經(jīng)地義
長公主也點頭:兮顏,這事瞞不住的。與其讓人拿來做文章,不如坦然面對。
我還想說什么,外面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陛下!緊急軍報!北狄可汗親率十萬大軍,已攻破潼關!
什么蕭景珩拍案而起,潼關失守
潼關是都城最后的屏障,一旦失守,北狄鐵騎七日便可兵臨城下!
傳旨!即刻召集內(nèi)閣議事!蕭景珩迅速恢復了帝王的冷靜,轉(zhuǎn)向我,兮顏,你也一起來。
御前會議上,氣氛凝重。北狄此次來勢洶洶,而大陳剛剛經(jīng)歷權力更迭,軍心不穩(wěn)。
陛下,當務之急是調(diào)集京營精銳,死守洛陽。定遠侯建議,同時詔令各地藩王率兵勤王。
不可!兵部侍郎反對,京營是大陳最后的力量,若有不測,社稷危矣!臣建議...和親。
和親蕭景珩冷笑,怎么個和法
兵部侍郎硬著頭皮道:北狄可汗一直想求娶我朝公主...若陛下允準一位宗室女...
荒唐!蕭景珩怒斥,割地求和,朕寧死不從!
會議陷入僵局。這時,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xiàn)在我腦海。
陛下。我輕聲道,臣女有一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我。蕭景珩點頭示意:說。
北狄內(nèi)部并非鐵板一塊。我分析道,阿史那部落與可汗素有嫌隙。若能離間他們,或可不戰(zhàn)而勝。
如何離間定遠侯問。
我深吸一口氣:臣女愿潛入北狄大營,面見阿史那酋長。
不行!蕭景珩斷然拒絕,太危險了!
陛下。我堅持道,臣女精通北狄語言,又熟悉他們的習俗。更重要的是,臣女有阿史那酋長想要的東西。
什么東西
他兒子阿史那云的性命。我解釋道,阿史那云被我軍俘虜,酋長一直想贖回。這是最好的談判籌碼。
蕭景珩依然猶豫不決。長公主突然開口:陛下,或許這是天意。謝小姐若能立功歸來,冊封為后便無人敢非議了。
這話打動了蕭景珩。他沉思良久,終于點頭:好。但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計劃就這樣定下了。我將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前往北狄大營,實則離間阿史那部落與可汗的關系。楚臨風率精兵暗中接應,一旦事成,立刻發(fā)信號,里應外合。
離開御書房時,已是深夜。蕭景珩堅持送我回府,路上,我們并肩而行,誰都沒有說話。
兮顏。快到謝府時,蕭景珩突然開口,若你不想去,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
我搖搖頭:陛下,這是我自愿的。
別叫我陛下。他聲音沙啞,就今晚,叫我景珩,好嗎
月光下,他的眼神如此脆弱,與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判若兩人。我的心一陣抽痛。
景珩...我輕喚他的名字,我會平安回來的。
蕭景珩突然將我擁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我默默許下承諾:為了你,為了大陳,我一定會成功。
19
三日后,一切準備就緒。我換上一襲華麗的宮裝,扮作和親公主,在一隊護衛(wèi)的護送下,前往北狄大營。這隊護衛(wèi)實則是楚臨風精心挑選的死士,個個武藝高強。
臨行前,蕭景珩親自為我送行,將一枚玉佩掛在我腰間:這是朕的貼身之物,見此玉如見朕。若有危險,立刻出示。
我鄭重接過,藏入袖中:陛下放心,臣女定不辱使命。
馬車緩緩駛向潼關。沿途所見,滿目瘡痍。北狄鐵騎所過之處,村莊化為焦土,百姓流離失所。這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心——必須阻止這場戰(zhàn)爭!
潼關城外十里,北狄大營旌旗招展,營帳連綿數(shù)里。我們的馬車剛靠近,就被一隊騎兵團團圍住。
來者何人為首的北狄將領厲聲喝問。
楚臨風上前一步:大陳使節(jié),護送和親公主前來拜見可汗。
北狄將領狐疑地打量著我們:和親為何事先沒有通報
事出突然。楚臨風鎮(zhèn)定自若,公主自愿前來,以平息干戈。
那將領半信半疑,但還是帶我們進了大營。北狄大營比我想象的還要龐大,士兵們操練的呼喝聲震耳欲聾�?磥砜珊故氰F了心要攻下大陳都城。
可汗的金帳位于大營中央,裝飾華麗,周圍戒備森嚴。我們被要求在帳外等候,只準公主一人入內(nèi)。
小心。楚臨風低聲叮囑,若有變故,立刻發(fā)信號。
我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衣裙,昂首走入金帳。
帳內(nèi)光線昏暗,彌漫著濃郁的羊膻味和酒氣。北狄可汗阿史那羅端坐在虎皮椅上,四十多歲年紀,滿臉橫肉,一雙鷹目銳利如刀。左右站著幾名心腹將領,個個兇神惡煞。
大陳公主可汗上下打量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艷,本王怎么不記得向你們要過公主
我盈盈下拜:可汗明鑒。本宮乃自愿前來,愿以身止戈,免百姓涂炭。
可汗哈哈大笑: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不過...本王憑什么接受這和親再過幾日,我大軍就能攻破洛陽,到時候要什么沒有
可汗此言差矣。我不卑不亢,我大陳雖暫時受挫,但根基未損。各地勤王軍已在路上,真要拼個魚死網(wǎng)破,可汗未必能討到便宜。
可汗臉色一沉:小丫頭膽子不小,敢威脅本王
非是威脅,而是陳述事實。我話鋒一轉(zhuǎn),況且,可汗難道不想見見令郎阿史那云嗎
可汗霍然站起:云兒在你手上
我點點頭:令郎安好。若可汗愿意退兵,我朝愿立即釋放令郎,并開放邊市,永結(jié)盟好。
可汗陷入沉思。這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帳外傳來:父汗莫要聽信讒言!這女子根本不是公主,而是謝危之女謝兮顏!
帳簾掀開,一個年輕北狄將領大步走入。我定睛一看,竟是曾在邊境交過手的阿史那云!他不是被關在雍州大牢嗎怎么會在這里
阿史那云冷笑:謝小姐,沒想到吧我早就越獄了。你們大陳的牢房,關不住我!
我心頭一沉,計劃出現(xiàn)了致命變數(shù)。身份暴露,處境立刻危險起來。
可汗勃然大怒:好個狡猾的漢人!竟敢欺騙本王!來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且慢!我高聲喝道,可汗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害得令郎被俘的嗎
可汗狐疑地看向兒子。阿史那云臉色微變:父汗,別聽她挑撥離間!
是你們的大祭司兀術。我迅速道,他故意泄露令郎的行軍路線給我軍,借刀殺人!
胡說!阿史那云厲喝,大祭司對我忠心耿耿!
是嗎我冷笑,那為何你被俘后,他立刻建議可汗立你弟弟為繼承人
這一擊正中要害�?珊鼓樕幥绮欢ǎ@然被我說中了心事。北狄內(nèi)部權力斗爭激烈,大祭司一直支持可汗的幼子。
父汗!阿史那云急了,這女人在挑撥我們父子關系!
我趁機加碼:可汗,我此行雖為計謀,但提議卻是真心。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各取所需。我朝愿以十萬兩白銀和邊市之利,換可汗退兵。
可汗明顯動搖了。十萬兩白銀不是小數(shù)目,而邊市之利更是長遠好處。但阿史那云不甘心失�。焊负�!我們馬上就要攻下洛陽了,到時候要多少銀子沒有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渾身是血的北狄士兵沖進來:可汗!不好了!阿史那部落造反了,正在攻打我們的糧草大營!
可汗大驚:什么
我心中一動,這難道是楚臨風的計策假扮阿史那部落襲擊,制造混亂
父汗!一定是這女人搞的鬼!阿史那云拔刀指著我,讓我殺了她!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猛地從袖中掏出蕭景珩的玉佩:見此玉如見大陳皇帝!誰敢動我
玉佩在火光下熠熠生輝,上面的龍紋栩栩如生。北狄人素來敬畏強者,見這象征皇權的玉佩,一時竟不敢上前。
趁他們愣神的功夫,我迅速退到帳門處:可汗,現(xiàn)在內(nèi)憂外患,您還要繼續(xù)打下去嗎
可汗臉色鐵青,顯然在權衡利弊。這時,又一個士兵慌慌張張跑來:報——大祭司兀術被殺了!兇手留書說是為阿史那云報仇!
什么可汗和阿史那云同時驚呼。
我立刻明白這是楚臨風的離間計,連忙火上澆油:可汗您看,有人想嫁禍令郎,挑起更大內(nèi)亂!
可汗終于下定決心:傳令!退兵三十里,派使者與大陳和談!
父汗!阿史那云不甘心地喊道。
閉嘴!可汗厲聲呵斥,都是你惹的禍!
眼看計劃成功,我正準備退出金帳,阿史那云卻突然發(fā)難,一刀向我劈來:賤人!我殺了你!
我側(cè)身閃避,但還是被劃傷了手臂。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袖。帳外我的護衛(wèi)們聽到動靜,立刻沖了進來。楚臨風一馬當先,一劍格開阿史那云的刀。
保護公主!楚臨風高喊。
一場混戰(zhàn)在金帳內(nèi)爆發(fā)�?珊勾舐暫戎梗珶o人聽從�;靵y中,阿史那云再次向我撲來,我撿起地上掉落的一把短刀,本能地刺出——
噗嗤一聲,短刀刺入阿史那云的腹部。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緩緩倒地。
云兒!可汗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殺了人。雖然阿史那云罪有應得,但親手結(jié)束一條生命的感覺還是讓我渾身發(fā)抖。
走!楚臨風一把拉住我,趁亂沖出金帳。
營地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阿史那部落的叛軍(實則是我們的伏兵)四處放火,制造混亂。我們借著夜色和混亂,成功逃出了北狄大營。
馬背上,我緊緊抓著韁繩,傷口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心。阿史那云臨死前的眼神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別多想。楚臨風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默默點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論如何,計劃成功了。北狄內(nèi)亂,可汗喪子,和談已成定局。
黎明時分,我們安全回到了潼關。守將見我們平安歸來,喜出望外,立刻派人飛報都城。
三日后,北狄使者果然前來求和。條件是十萬兩白銀和開放邊市,與我所提一模一樣。蕭景珩準了和議,北狄大軍開始撤退。
又過了五日,我手臂上的傷好了些,便啟程回京。這一次,我不再是默默無聞的謝家女,而是化解了一場大戰(zhàn)的英雄。
都城外十里,蕭景珩竟然親自出迎。見到我的馬車,他顧不上帝王威儀,快步走來。
兮顏!他掀開車簾,眼中滿是擔憂,你的傷...
我微微一笑:不礙事,快好了。
蕭景珩不由分說,親自扶我下車,然后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我打橫抱起!
陛下!我驚呼,這不合禮數(shù)...
朕就是禮數(shù)。蕭景珩霸道地說,抱著我走向他的御輦。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蕭景珩與我同乘御輦回宮。路上,他小心地查看我的傷口,眼中滿是心疼:對不起,讓你冒險...
我自愿的。我輕聲道,而且...我們贏了。
蕭景珩點點頭,突然嚴肅起來:兮顏,現(xiàn)在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你立下大功,又是先帝血脈,朝中再無人敢反對你入宮。
我的心跳加速:陛下是說...
三日后的大朝會,朕將正式下詔,立你為后。蕭景珩深情地看著我,這一次,不要再拒絕了,好嗎
我望著他堅定的眼神,終于點了點頭:好。
這一路走來,從江南小地主的咸魚閨女,到權傾朝野的太師之女,再到如今即將母儀天下的準皇后,命運給了我太多意外。但最大的意外,還是遇見了蕭景珩——這個愿意為我打破一切規(guī)矩的男人。
御輦緩緩駛?cè)牖食牵柟鉃⒃谖覀兩砩�,溫暖而明媚。新的生活,即將開始。
20
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時間緊迫得令人窒息。按照禮制,皇后冊封需要至少三個月的準備,但蕭景珩等不及了。
朕已經(jīng)等了太久。他握著我的手說,不想再等。
于是整個皇宮都忙碌起來。尚衣局連夜趕制鳳冠霞帔,禮部緊急籌備大典,內(nèi)務府忙著裝飾宮室。我被暫時安置在長公主的寢宮,按照規(guī)矩,大婚前不能再與蕭景珩見面。
緊張嗎長公主親自為我試穿嫁衣,眼中滿是慈愛。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有點...更多的是不真實感。幾個月前,我還是個只想著繼承家產(chǎn)的小地主,現(xiàn)在卻要當皇后了...
長公主輕笑:這就是命運的神奇之處。她幫我整理著繁復的衣領,月兒若在天有靈,一定會為你驕傲。
提到生母,我心頭一顫:殿下,關于我母親...您還能多告訴我一些嗎
長公主眼神悠遠:月兒啊...她是我見過最美好的女子。善良、聰慧,又帶著幾分倔強。她輕撫我的臉,你很像她,特別是這雙眼睛。
她...是怎么入宮的
那年先帝南巡,在江南偶遇月兒,一見鐘情。長公主回憶道,當時月兒已有心上人,就是你養(yǎng)父謝危。但皇命難違,她最終還是入了宮。
原來父親與生母竟有這樣的往事...難怪他甘愿背負罵名,也要保護我。
月兒入宮后,先帝對她寵愛有加,這引起了皇后的嫉妒。長公主嘆息,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握緊拳頭:皇后已死,但這筆賬,我會記在心上。
別讓仇恨蒙蔽了雙眼。長公主勸道,你現(xiàn)在擁有的幸福,就是最好的報復。
我點點頭,將仇恨暫時壓下。明日就是大婚之日,我確實不該被往事困擾。
這一夜,我輾轉(zhuǎn)難眠。窗外月光如水,讓我想起那個在謝府初遇蕭景珩的夜晚。那時的我,怎會想到有朝一日會成為他的皇后
命運,真是奇妙。
天剛蒙蒙亮,宮女們就進來為我梳妝打扮。沐浴、更衣、梳頭、上妝...一道道程序繁瑣而莊重。當那頂鑲嵌著無數(shù)寶石的鳳冠戴在我頭上時,脖子頓時一沉。
娘娘真美。春桃紅著眼眶說,夫人若能看到,不知該多高興。
我鼻頭一酸。是啊,養(yǎng)母還在江南,沒能親眼看到我鳳冠霞帔的樣子。等大婚過后,我一定要接她來京城享福。
吉時將至,禮樂響起。我在長公主和眾命婦的陪伴下,緩緩走向太和殿。長長的紅毯兩側(cè),文武百官肅立致敬。遠處,蕭景珩一身明黃龍袍,在御階上翹首以盼。
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這一刻,仿佛夢境般不真實。
終于,我來到了御階前。蕭景珩親自下階相迎,牽起我的手。他的掌心溫暖而有力,給了我莫大的安心。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禮部尚書高聲宣讀冊后詔書。
我跪地聽詔,心中百感交集。從今日起,我不再只是謝兮顏,而是大陳的皇后,蕭景珩的妻子。
臣妾接旨,謝陛下隆恩。我雙手接過詔書和金印,完成了最后的儀式。
蕭景珩扶我起身,在我耳邊低語:終于,你是我的了。
我抬眼看他,發(fā)現(xiàn)素來威嚴的帝王眼中,竟閃著孩子般的喜悅。這一刻,他不是皇帝,只是一個得償所愿的男子。
大典禮成,接下來是盛大的婚宴。我與蕭景珩并肩坐在龍椅上,接受百官朝賀。觥籌交錯間,我注意到幾位大臣神色復雜,尤其是那些曾經(jīng)反對立我為后的人。但現(xiàn)在木已成舟,他們也只得恭敬行禮。
宴席過半,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宮女突然闖了進來,被侍衛(wèi)攔住。
陛下!娘娘!老奴有要事稟報!老宮女高聲喊道。
蕭景珩皺眉:何人喧嘩
老奴是先帝身邊的徐嬤嬤,服侍過月妃娘娘!老宮女跪地叩首,老奴有月妃遺物要呈交皇后娘娘!
我心頭一震。月妃的遺物蕭景珩看了我一眼,揮手示意放行。
徐嬤嬤顫巍巍地來到御前,從懷中取出一個繡囊:這是月妃娘娘臨終前交給老奴的,說要留給她的孩子。老奴隱忍多年,今日終于得見娘娘...
我接過繡囊,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小巧的玉佩和一張泛黃的紙條。玉佩上刻著月字,與父親留給我的那枚正好是一對。紙條上只有簡單一行字:吾兒平安,母無憾。
簡簡單單七個字,卻讓我淚如雨下。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全部愛與牽掛。
蕭景珩輕輕握住我的手,無聲地給予安慰。我擦干眼淚,向徐嬤嬤道謝:嬤嬤大恩,本宮沒齒難忘。
徐嬤嬤老淚縱橫:娘娘言重了。能見到月妃娘娘的血脈長大成人,老奴死而無憾。
這段插曲讓婚宴的氣氛變得有些傷感。蕭景珩適時宣布宴席結(jié)束,攜我離開了太和殿。
新婚之夜,我們終于有了獨處的時光。坤寧宮內(nèi)紅燭高照,喜氣洋洋。蕭景珩親手為我取下沉重的鳳冠,動作輕柔得不像個帝王。
累了吧他輕聲問。
我搖搖頭:還好。就是脖子有點酸...
蕭景珩笑著為我按摩肩膀:習慣就好。以后大典多著呢。
我享受著這難得的親昵,突然想起一事:對了,德妃的血書...是你安排的嗎
蕭景珩的手頓了一下:為什么這么問
太巧了。我轉(zhuǎn)過身看著他,我剛從邊境回來,德妃的血書就曝光了。而且內(nèi)容剛好能幫我堵住朝臣的嘴...
蕭景珩笑了:果然瞞不過你。他承認道,是我讓陸指揮使安排的。德妃確實留下了血書,但原本內(nèi)容含糊不清,我讓人...稍加潤色。
我哭笑不得:堂堂天子,竟然偽造證據(jù)
為了你,值得。蕭景珩認真地說,況且也不算偽造,只是突出了重點而已。
我無奈地搖頭,心中卻暖暖的。這個男人為了我,真的可以不顧一切規(guī)矩。
兮顏。蕭景珩突然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么
你現(xiàn)在...還想著去父留子嗎他促狹地眨眨眼。
我臉一熱,想起當初在江南時的宏圖大志:陛下怎么還記得這個...
當然記得。蕭景珩湊近我耳邊,呼吸灼熱,朕可是很期待...與你生幾個小皇子小公主呢...
燭光下,他的眼神如此熾熱,讓我心跳加速。紅帳輕垂,良宵苦短,這一夜,我們終于真正屬于彼此。
一個月后,我接養(yǎng)母謝氏入宮團聚。當她看到我一身皇后裝束時,激動得淚流滿面。
我的兮顏長大了...她撫摸著我的臉,你父親若在天有靈,一定很欣慰。
我緊緊抱住這個養(yǎng)育我長大的女人:娘,從今往后,您就在宮里享福吧。
謝氏卻搖頭:宮里規(guī)矩多,娘住不慣�?吹侥氵^得好,娘就安心了。
在我再三挽留下,她答應在京城謝府長住,這樣我可以時常出宮探望。
時光如流水,轉(zhuǎn)眼半年過去。我逐漸適應了皇后的角色,協(xié)助蕭景珩處理一些朝政,特別是關于女子教育和邊疆貿(mào)易的事務。在我的建議下,大陳開設了第一所官辦女子學堂,并重新開通了與西域的絲綢之路。
這天,我正在御花園賞花,蕭景珩匆匆趕來,臉上帶著罕見的興奮。
兮顏!好消息!他一把抱住我,轉(zhuǎn)了個圈,北狄內(nèi)亂了!阿史那可汗被其弟刺殺,各部陷入混戰(zhàn),至少十年內(nèi)無力南侵!
我驚喜交加:真的那太好了!
還有更好的消息。蕭景珩神秘地笑笑,猜猜誰回來了
我正疑惑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小姐!
回頭一看,竟是春桃和夏荷!兩個丫頭一身婦人打扮,各自抱著一個嬰兒,笑盈盈地看著我。
你們...我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陛下準許我們?nèi)雽m看望小姐。春桃紅著眼眶說,我們都嫁人了,這是我們的孩子。
我連忙讓宮女接過孩子,親手抱了抱。兩個小娃娃粉雕玉琢,可愛極了。
真好...我由衷地為她們高興,看到你們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蕭景珩在一旁微笑看著我們團聚,眼中滿是柔情。
夜深人靜時,我靠在蕭景珩懷里,回想這一年的種種際遇,恍如夢境。
想什么呢蕭景珩輕吻我的發(fā)頂。
想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笑道,那時你可傲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蕭景珩委屈地皺眉:我哪有明明是你一腳踹飛了那個紈绔,把我嚇了一跳。
誰讓你派人來抓我的我白他一眼。
那不是抓,是請。蕭景珩辯解,誰知道謝家大小姐這么彪悍...
我作勢要打他,卻被他一把摟�。翰贿^我就喜歡你這股彪悍勁兒。
我們相視一笑,默契十足。從最初的互相試探,到如今的相知相守,這一路走來,雖有波折,但每一步都值得。
窗外,月光如水,繁星滿天。就像那個在謝府初遇的夜晚,只是這一次,我們將攜手共度余生,不再分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