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夜的西市,靜的嚇人。
空曠的街道上一輛邁巴赫正在疾馳。
張靈。后座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
蘇總年輕人立刻繃直了背。
前面有人!
果然,高架橋中央有個跌跌撞撞的身影。
張靈下意識踩下剎車,是個女人。
后座沉默了幾秒,繞開。
雪中的那個身影越來越近,零下十幾度的深夜,一個女人赤著腳在雪地里奔跑,身上只套了件男士襯衫,下擺剛夠遮住大腿根部,裸露的皮膚上布滿淤青和傷痕。
救命!她猛撲到車前。
張靈猛踩剎車,還是將女子撞出了幾米。
后座的男人降下車窗,看到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慘白慘白,那眼睛卻亮得嚇人。
上來。車內(nèi)的男人說。
張靈猶豫了:蘇總,這女人我們不認(rèn)識——
我說,讓她上來。
張靈立刻閉嘴,下車一把拽開副駕駛門。
女人踉蹌著爬進(jìn)來,渾身止不住的顫栗。
陰影中,男人銳利的目光如刀般刮過她每一寸裸露的皮膚。
把你送到就近的醫(yī)院他說。
女人點頭,喉間發(fā)出小動物般的嗚咽。
現(xiàn)在,安靜!男人
從西裝內(nèi)袋抽出一條手帕扔給她,別弄臟車。
女人抖著手用手帕擦拭著身體上雪花液化成的水滴,忽然,遠(yuǎn)處傳來引擎轟鳴,幾輛黑色SUV從匝道沖上高架,車頂閃著詭異的藍(lán)光——不是警燈,而是某種私人武裝的標(biāo)志。
是周家的人。張靈聲音緊繃。
女人聞言劇烈顫抖起來,指甲深深摳進(jìn)真皮座椅。
后座的男人突然傾身,一把將她拽到后座。
她跌進(jìn)他懷里,襯衫上翻,露出更多淤青和曖昧的紅痕。
不想死就配合我!男人單手扣住她的腰,女人條件反射般弓起背,死死咬住牙關(guān)不敢出聲。
SUV車隊呈扇形包圍過來,刺目的遠(yuǎn)光燈將邁巴赫照得無所遁形。
一個穿戰(zhàn)術(shù)背心的光頭男人跳下車,敲了敲張靈的車窗。
我們在找一個女人。光頭咧嘴一笑,露出鑲金的犬齒,有人看見她往這邊跑了。
張靈面無表情:沒看見。
光頭瞇起眼,手電筒的光柱故意掃向后座。
透過隱私玻璃的縫隙,能隱約看見一個女人正跨坐在男人腿上,襯衫凌亂,長發(fā)披散。
喲,蘇總好興致啊。光頭吹了聲口哨,大半夜在高架橋上玩刺激的
后座傳來一聲冷笑。張靈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
光頭卻得寸進(jìn)尺,手電筒直射女人裸露的后背:這妞身材不錯,讓我們看看臉——
話音未落,邁巴赫的后窗突然降下。
光頭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只戴著皮手套的手閃電般探出,兩指直插他雙眼。
慘叫聲劃破夜空。光頭踉蹌后退,鮮血從指縫間噴涌而出。
他的同伙們瞬間拔槍,卻沒人敢開火——邁巴赫的后座,蘇翊然終于完全暴露在燈光下。
他身著黑襯衫,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卻比雪還冷。懷中的女人包裹在西裝外套里,露出天鵝般的頸線,看起來嬌小可人。
周家的狗也配看我的人蘇翊然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扔在光頭臉上,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再有下次,我挖的可不止是眼睛。
車隊倉皇退開時,女人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癱軟在蘇翊然懷里。
他捏著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抬頭,鏡片后的眼睛深不見底,為什么閉眼他問。
我、我害怕……她聲音發(fā)抖。
蘇翊然甩開女子,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趕緊縮到角落,離蘇翊然遠(yuǎn)遠(yuǎn)的,顏瑾。
周家找的人是你
是……
她不敢欺騙眼前的人,也知道瞞不過他。
蘇翊然好像提起點興趣,問到:為什么
顏瑾抿著嘴不再說話。
她不說,他也不問。
只是今天,他已經(jīng)插手了周家的這件事,便不能輕易放她離開,除非搞清狀況,解除威脅!
嚴(yán)謹(jǐn),是他一貫的作風(fēng)!
雪下得更大了,邁巴赫重新啟動,碾過地上那攤血跡,駛向西市最豪華的酒店——那里頂層永遠(yuǎn)留著蘇翊然的專屬套房。
頂樓套房的電子門鎖發(fā)出滴的一聲。顏瑾被推進(jìn)去時踉蹌了一下,赤裸的雙腳踩在冰涼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
洗干凈。蘇翊然扯松領(lǐng)帶,頭也不回地走向酒柜,你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嘔。
浴室門在她面前重重關(guān)上。
顏瑾顫抖著擰開黃金水龍頭,熱水涌出的瞬間,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掌心全是月牙形的血痕——剛才在車上,她幾乎把指甲掐進(jìn)了肉里。
花灑下的女人狼狽不堪,鎖骨下方周字紋身還在滲血,那是昨晚被周家三少——周世昌用鋼筆硬生生扎出來的標(biāo)記。
顏家的養(yǎng)女,還是有點姿色的。那個變態(tài)掐著她的脖子冷笑,從今天起,你就是周家的一條母狗。
熱水沖刷著傷口,疼得她眼前發(fā)黑。
但比疼痛更清晰的是恐懼——門外那個男人比周世昌更危險。
蘇家家主蘇翊然,西城明暗兩脈聞風(fēng)喪膽的活閻王。
顏瑾關(guān)掉水龍頭時,聽見外面?zhèn)鱽韺υ捖暋?br />
查清楚了,是周家老三的人。是張靈的聲音。
那姑娘確實叫顏瑾,顏家從小養(yǎng)大大的養(yǎng)女,被當(dāng)作‘禮物’送給了周世昌。
玻璃杯碰撞的輕響。
顏家蘇翊然的聲音帶著譏誚,那個快破產(chǎn)的顏氏集團(tuán)
對,據(jù)說為了換周家的貸款擔(dān)保。張靈頓了頓,但周世昌玩死過不少女人,這姑娘能逃出來……毅力非凡!
毅力非凡蘇翊然輕笑一聲,你這是在夸她
張靈接著說:她還有個生病的哥哥,長期在療養(yǎng)院里。
顏瑾攥緊了浴袍腰帶。
她知道這是故意說給她聽的——這間浴室的隔音沒那么差。
推開門時,套房主燈已經(jīng)調(diào)暗。
蘇翊然坐在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fā)上,西城的萬家燈火在他身后流淌。他換了件白色絲質(zhì)襯衫,袖口卷起,顏瑾這才看到,他的手腕上有傷,已經(jīng)簡單包扎過了。
蘇總。顏瑾光腳踩在地毯上,濕發(fā)垂在肩頭,謝謝您救我。我……
蘇翊然抬頭對上她慢慢回暖的小臉,一時有些失神,她真的好像一只天鵝啊。
從在大雪中見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有這樣的感覺,像他小時候養(yǎng)過的那只美麗又孤獨的白天鵝。
只是,那時她是一只瀕死的天鵝!
蘇翊然晃著威士忌酒杯,冰塊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我討厭廢話,直接說重點。
顏瑾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我想跟您合作。
蘇翊然仰起頭,看著水珠從她發(fā)梢滴落,收回眼神。
合作他笑了,你一個破落戶的養(yǎng)女,也配
顏瑾道:周家搶了您三塊地皮,上周還截胡了港口的貨運權(quán),您難道不想收拾他
蘇翊然的手驟然收緊,捏住她的下巴,狠狠道:你調(diào)查我
不是調(diào)查!顏瑾抓住他的手腕,我在周世昌書房見過您的資料!他在想辦法對付您!蘇總,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話沒說完,她就被摜在落地窗上。
蘇翊然的手臂橫壓在她喉嚨處,玻璃窗的寒意透過浴袍刺進(jìn)后背。
小天鵝。他低頭,呼吸噴在她耳畔,你以為這樣就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顏瑾的視線開始模糊,卻突然笑了。
只要蘇總保我一命,許我日后自由,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她艱難地喘息,我只想要活下去。
恍惚間,那段憋屈的記憶涌上心頭——
嚴(yán)謹(jǐn)蜷縮在沒有窗戶的地下室,她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看到陽光了。
她叫二十年的爸爸,竟要親手把她送進(jìn)周世昌那個變態(tài)的床上。
她叫了二十年的媽媽嗤笑她:裝什么清高顏家養(yǎng)你這么多年,不就是等著用你這張臉和身子
二十年了,她曾經(jīng)真的相信顏家對她有那么一絲親情。
那些生日禮物、那些噓寒問暖、那些瑾是我們家懷瑾握瑜的小公主的謊言……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假的。
突然,脖子間的壓力驟然消失,顏瑾滑坐在地,大口呼吸。
蘇翊然蹲下身,捏著她的臉轉(zhuǎn)向燈光——這次動作輕柔得多。
顏瑾直視他的眼眸。
蘇翊然不是她的救世主,但絕對是最好的復(fù)仇工具。
她才不要做任人擺布的玩偶,她要做淬過毒的刀。
顏家給予的傷害,周家給予的屈辱,她要十倍奉還;奪走的尊嚴(yán),她要親手奪回。
她確信,身邊這個危險的男人,可以成為最好的刀刃。
良久,蘇翊然突然說:做我的女人,我可以考慮對付周家。
落地窗映出她的倒影,蒼白的臉,濕漉漉的黑發(fā),浴袍下若隱若現(xiàn)的傷痕,這副被顏家精心調(diào)教過的身體,現(xiàn)在成了唯一的籌碼。
顏瑾幾乎沒有猶豫,就解開了浴袍,浴袍領(lǐng)口隨著動作滑落肩頭。她看到男人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瞇起——那是捕食者鎖定獵物的眼神。
與虎謀皮固然危險,但猛獸至少不屑于偽裝。
蘇翊然伸手,拉起她的浴袍,眼睛落在鎖骨下方的周字上,冷冷的說了一個字:臟!
窗外,雪粒簌簌落下,被城市的燈光映得泛藍(lán)。
敲門聲響起,張靈走了進(jìn)來,他站在門口低聲問:先生,醫(yī)生來了,給您處理傷口吧
顏瑾這才看清,他手腕上的刀傷已經(jīng)滲出了血色。
——可在這座城市,誰敢動他
不用了。他坐在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fā)上,低頭用消毒濕巾擦拭手上的血,動作慢條斯理,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
會包扎嗎他問。
會……會一點。她聲音發(fā)抖。
會的話,你來。他抬眼看她。
看著她笨手笨腳、畏畏縮縮的樣子,他忽然笑了,笑聲低沉,不知為何,手腕上的血又滲了出來。
顏瑾慌忙摁住他的手:你別動!你這個傷口要縫針才行。
縫針?biāo)菩Ψ切�,你懂得挺多�?br />
她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他卻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聲音冷得像冰——
我要你,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啊。
顏瑾裝作乖巧的樣子,悶悶低頭,不再說話。
從此以后,顏瑾就跟了蘇翊然。
但跟這個字,用得并不準(zhǔn)確。
他不碰她。
不是出于尊重,而是純粹的漠視和嫌棄。
她住進(jìn)了他的別墅,卻從未踏進(jìn)他的臥室。他給她安排了單獨的房間,就在他書房的隔壁,一墻之隔,卻像是隔著一道深淵。
但奇怪的是,他允許她出現(xiàn)在他身邊任何私人場合。
私人好友聚會上,她穿著蘇翊然讓人準(zhǔn)備的黑色禮服裙,安靜地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旁人竊竊私語,不近女色的冷面閻羅身邊竟然多了個女人,真是稀奇。
可只有她知道,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私人飛機(jī)上,他低頭翻閱文件,而她坐在對面的座位上,望著窗外的云層發(fā)呆�?粘诵⌒囊硪淼貑査灰赛c什么,她還沒開口,他已經(jīng)冷淡地替她回答溫水,仿佛她是個需要他代為發(fā)聲的啞巴。
深夜的辦公室里,她困得眼皮打架,卻不敢睡,只能縮在沙發(fā)角落里等他結(jié)束會議。他偶爾抬眼,目光掃過她,卻像是掃過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擺設(shè)。
人人都說,蘇翊然對她上心了。
可顏瑾知道,他從未把自己放在心上。
她只是他隨手撿回來的東西,像一只被馴服的寵物一樣,美麗、聽話、安靜、不惹麻煩,就夠了。
與其說,他她做女朋友,不如說他讓她做了女仆。
他不碰她,不關(guān)心她,甚至很少和她說話,但允許她存在,護(hù)她活著。
日復(fù)一日的冷漠,讓顏瑾更沉默了,她時常安慰自己:耐心、堅持、等待,蟄伏起來,只有這樣才能成長,才能找到機(jī)會。
那日,蘇翊然在別墅會客。
顏瑾端著茶盤走進(jìn)會客室時,聽見了陌生的笑聲。
落地窗前,一個穿著淺灰色西裝的男人正背對著她,姿態(tài)閑適地靠在沙發(fā)里。
蘇翊然坐在對面,神色淡漠如常。
難得見你這里多了個人。陌生男人的聲音帶著調(diào)侃,怎么,終于開竅了
顏瑾放輕腳步,將茶盞輕輕放在茶幾上,正要退開,卻聽見一聲突兀的抽氣聲。
灰色西裝的男人猛地轉(zhuǎn)過頭,目光直直盯在她臉上。
那一瞬間,他的表情是震驚、錯愕,甚至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你不覺得她像一個人嗎尤其是眼睛!他喃喃道。
顏瑾下意識后退半步。
蘇翊然的手指微微一頓。
戴浩宇!他淡淡開口,警告意味明顯。
被叫做戴浩宇的男人這才回過神,端起茶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眼神卻仍忍不住往顏瑾臉上瞟。
顏瑾低著頭,能感覺到兩道截然不同的目光——一道帶著探究,一道帶著冷漠。
你先出去。蘇翊然說。
她如蒙大赦,快步退出會客室。
關(guān)門時,隱約聽見戴浩宇壓低的聲音:是我想的那樣嗎
門輕輕合上,隔絕了蘇翊然的回答。
顏瑾站在走廊里,掌心滲出細(xì)密的汗。
——像誰
——到底是哪樣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覺得自留在蘇翊然的身邊好像是被計劃好的,自己才是那個獵物!
會客室的雕花木門緊閉,戴浩宇指間的雪茄升起一縷青煙。
周家最近動作頻頻,他彈了彈煙灰,眉頭緊鎖,自從那三塊地皮和港口貨運權(quán)被他們撬走后,氣焰囂張的很。
蘇翊然冷笑:秋后的螞蚱罷了,還真以為那些東西不是禍端。
戴浩宇搖頭:我知道你真的想要的東西一定是勢在必得,但是也別小看他們。你父親那個私生子最近和周家走得很近,兩方聯(lián)手,明脈的掌控權(quán)隨時可能生變。
玻璃窗映出蘇翊然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
更麻煩的是,戴浩宇突然壓低聲音,目光瞟向門外,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把那個女孩放在身邊
蘇翊然轉(zhuǎn)身,黑眸如淵。
十年了,你了解她的心性,戴浩宇掐滅雪茄,萬一被有心人利用……
沒事。
蘇翊然一如既往的篤定。
我想你肯定查過她的底細(xì),但是一個人的心性才最重要。戴浩宇忍不住叮囑。
放心。
戴浩宇知道說再多也無法改變蘇翊然的想法,也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順勢閉嘴。
顏瑾接到電話時,正在給蘇翊然熨燙襯衫。
顏小姐,您哥哥這個月的療養(yǎng)費沒有到賬。電話那頭的聲音禮貌而疏離,如果三天內(nèi)不能補(bǔ)繳,我們只能辦理出院手續(xù)了。
熨斗滋啦一聲燙過衣領(lǐng),蒸汽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太清楚這是誰的手筆——顏家。
十幾年前,顏家收養(yǎng)了她和哥哥,可是哥哥卻在一次意外中成了植物人。
這些年,顏瑾之所以乖順的待在顏家,除了那虛假的親情,更重要的是為了哥哥!
為了哥哥她不得不親手折斷自己高飛的羽翼,只有留在顏家夫婦身邊,哥哥的治療費才有保障。
可是現(xiàn)在,她該去求誰呢
那個男人,他會憐憫她嗎
書房里,蘇翊然正在看文件。
聽到敲門聲,他頭也不抬:進(jìn)。
顏瑾站在門口,手指絞著衣角,她知道他很可能會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可這是哥哥的命!
她得試一試!
蘇先生……她聲音發(fā)顫,我哥哥的療養(yǎng)院……
鋼筆在紙上劃出長長一道墨痕。
蘇翊然終于抬眼,黑沉沉的眸子看不出情緒:所以
能不能……借我一些錢她聲音越來越小,我會還的,我可以多做幾份工……
空氣凝固了幾秒。
他忽然拿起手機(jī)撥了個號碼:張靈,把顏瑾的哥哥轉(zhuǎn)到秦山療養(yǎng)中心�,F(xiàn)在就去辦。
顏瑾呆住了。
秦山是頂級私人療養(yǎng)院,蘇翊然的私產(chǎn),安保森嚴(yán),連顏家都插不進(jìn)手。
蘇先生,我……謝謝您。
突然覺得胸口有什么東西在松動。
這些年筑起的戒備、懷疑、恐懼,像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
可蘇翊然那通電話后,那密密麻麻的墻縫里竟鉆出一株嫩芽,顫巍巍地向著陽光伸展。
她不得不承認(rèn),此刻,她對這個男人是感激的!
如果這份感激是一杯毒藥,她也心甘情愿的飲下。
哥哥的命是她的軟肋,是唯一可以拿牽動她真實情緒的事情。
顏瑾摸著發(fā)紅發(fā)熱的眼角,慌忙低下頭。
感激的話還在顏瑾腦海中徘徊,蘇翊然卻冷冷道了聲:出去!
這一聲,讓顏瑾如夢初醒!
三天后,顏瑾在秦山療養(yǎng)院VIP病房見到哥哥。
他沉睡的面容安詳許多,冬日的陽光灑在雪白床單上,連監(jiān)護(hù)儀的滴答聲都顯得溫柔。
護(hù)士笑著說:所有費用都預(yù)繳了三年,蘇先生還特意請了德國專家下周會診。
回程的車上,顏瑾鼓起勇氣看向身側(cè)的男人:蘇先生,謝謝您。
蘇翊然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語氣依舊冰冷:不必!我應(yīng)該的!
然后把顏瑾想要說的話徹底封死。
她覺得,這個男人像一本晦澀的古籍,翻來覆去地讀,卻始終參不透其中的章法。
他明明可以對她哥哥見死不救——可他卻把哥哥安置在了最好的療養(yǎng)院;
他明明厭惡肢體接觸——連遞文件時都要避免碰到她的指尖,卻把她留在身邊,還給予女朋友的名分;
他說話總是簡單且?guī)е獭勺鍪聟s有原則、有條理。
最奇怪的是那個雪夜。
他明明可以任由她凍死在街頭,卻把她帶回來了,還庇護(hù)她,答應(yīng)她的合作。
在這里的兩個月,她見過太多人對他諂媚討好,也見過更多人對他畏如蛇蝎,可似乎沒有一個人真正走進(jìn)過那道心門。
顏瑾打算給哥哥送些衣物,卻在路上遭遇了飛車搶劫。
她的包被搶走時,整個人重重摔在了人行道上。
膝蓋擦破的傷口火辣辣地疼,耳邊還殘留著摩托車引擎的轟鳴。
十幾分鐘后,黑色邁巴赫急剎在她面前。
車門猛地打開,蘇翊然跨步下車,朝著顏瑾伸出手:傷哪兒了
顏瑾低頭看看膝蓋和胳膊,心想,這不很明顯的事情,還用問嗎!
在我的地盤上,他拇指重重碾過她腕間被拽出的紅痕,動我的人!
三天后,蘇翊然帶顏瑾出席了一場公開的商務(wù)晚宴,此前他從未帶他在公開場合亮過相。
顏瑾很驚訝,甚至在內(nèi)心揣測:他難道是為了保護(hù)自己
很快,她就被自己的念頭嚇到!趕緊搖搖頭,勸勸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星河酒店的宴會廳里,顏瑾站在中央,手指無意識地?fù)徇^裙擺上的珠繡。
這件高定禮服是蘇翊然今早派人送來的,綠色真絲襯得她肌膚如雪,所有的設(shè)計都凸顯了她的身材和美麗。
這種上流社會的聚會她在顏家時參加過不少,以前以為是社交,現(xiàn)在才知道是以禮物或者花瓶的身份,當(dāng)個漂亮的擺設(shè)。
顏瑾挽著蘇翊然的手臂,感受到無數(shù)道目光如箭矢般射來——好奇的、評估的、惡意的。
蘇總終于舍得帶女伴了一位珠光寶氣的婦人迎上來,眼睛卻把顏瑾渾身上下看了個遍,這位小姐看著眼生。
顏瑾,我的女朋友。蘇翊然簡短介紹。
顏婦人笑容僵了僵,不會是顏家那個……
李夫人,蘇翊然冷聲打斷,我說過了,她是我的女朋友!以后,她有且只有這一重身份!
婦人臉色驟變,匆匆告辭。
顏瑾這才意識到,蘇翊然在向整個圈子宣告——顏家再也碰不得她。
宴會廳突然變得嘈雜。周世昌帶著幾個跟班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來,目光如毒蛇般鎖定了顏瑾。
喲,顏小姐周世昌晃著香檳杯走近,還有蘇總您怎么帶著破爛來參加這樣的高端晚宴了
周圍響起幾聲壓抑的嗤笑。
盡管顏瑾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但心依然感到屈辱和難受,那些被囚禁、被虐待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下意識想抽手,卻被蘇翊然牢牢扣住。
周三少,蘇翊然語氣平靜,你聽到狗吠了嗎
周世昌臉色微變,隨即惡意地看向顏瑾:蘇總口味真獨特,專挑別人玩剩的。這女人在我床上可是……
啪!
香檳杯砸碎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打斷了污言穢語。
所有人都愣住了——蘇翊然竟然當(dāng)眾摔了杯子。
張靈。他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宴會廳鴉雀無聲,關(guān)門!打狗!
一直隱在暗處的張靈立刻上前。
周世昌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把扣住手腕,劇痛讓他慘叫出聲:張靈!你他媽——
砰!
一記重拳直接砸在周世昌腹部,他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
蘇翊然吩咐:給我打斷他的狗腿!
張靈動作利落地拖著他一條腿往外走,沿途賓客紛紛避讓,卻沒人敢出聲阻攔。
宴會廳鴉雀無聲。
蘇翊然重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檳,淡淡道:真是又菜又愛玩!仿佛剛才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顏瑾知道,蘇翊然不是在維護(hù)她——他只是不允許任何人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
就像主人不允許別人碰自己的所有物,哪怕那個所有物,他并不在乎。
卻沒想到,蘇翊然看著她突然開口:男人不需要以犧牲女人為代價來滿足自己的面子。這種踩著女人獲得滿足感的人,只能稱為狗。
顏瑾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心微微動了動,趕緊拿起手邊的香檳,喝了一口,壓一壓自己的怪念頭。
一口下去,香檳的味道不對。
顏瑾放下酒杯時,指尖已經(jīng)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水晶吊燈的光暈在眼前散開,化作無數(shù)細(xì)碎的金芒。她踉蹌著扶住餐臺,卻被一雙大手穩(wěn)穩(wěn)扶住。
不舒服
蘇翊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她抬頭,看見他蹙眉的臉在視線里分裂成重影。
嗯……熱……
體內(nèi)竄起的火苗燃燒著理智,視線不受控制地黏在男人滾動的喉結(jié)上。她感覺自己呼吸沉重,而他的氣息忽然變得無比清晰——雪松混著淡淡的煙草味,勾得她口干舌燥。
蘇翊然馬上察覺了什么。
你被下藥了。蘇翊然冷聲斷言,一把扣住她亂摸的手腕,拿出電話:張靈,備車。
她被半抱進(jìn)電梯時,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地往他懷里鉆。
幫幫我……柔軟的話語帶著祈求。
別胡來!他牢牢控住住她的雙手。
電梯鏡面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
她看見自己潮紅的臉貼在他頸間,而他的眼神依舊清明如寒潭。
邁巴赫后座成了煎熬的囚籠。顏瑾蜷縮在真皮座椅上,禮服肩帶滑落也顧不得拉,只是憑著本能去夠他的手臂:求你……
忍著。
他扯下領(lǐng)帶捆住她亂動的手,動作干脆得像在綁一件貨物。
當(dāng)她難耐地蹭到他腿邊時,分明感覺到他渾身肌肉驟然繃緊。
可他就是不碰她,她想,他或許真的嫌她臟吧!
別墅大門摔上的巨響聲后,蘇翊然直接把她扔進(jìn)盛滿冷水的浴缸。
突如其來的寒意激得她驚叫,下一秒?yún)s被他捏住下巴。
記住這種滋味。他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下次不要隨便喝酒,喝前先想想今晚。
冰水漫過鎖骨時,席銀在模糊的視線里,看見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
被水浸透的禮服沉甸甸貼在身上,像一場永遠(yuǎn)醒不來的羞恥夢魘。
而最痛的,是沉淪時那個清醒的人偏偏不要她。
客廳里,蘇翊然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張靈遞上一杯茶后,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就說。
您對顏小姐……很特別。
怎么就特別了
總覺得您是關(guān)心她的,但您又……
蘇翊然重新戴上眼鏡,恢復(fù)了往日的冷漠:十幾年前,我還小的時候,她哥哥救過我的命,所以我只想護(hù)住她。
冬日即將過去,港口的貨運也漸漸恢復(fù)了,蘇翊然和戴浩宇待在書房的時間也越來越久了。
此刻,他擦拭著手中的瑞士軍刀,對戴浩宇說:周家的事情,該收網(wǎng)了。
這時電話聲傳來,蘇翊然看到來點名稱的那一刻皺起了眉頭。
是他父親的來電。
明天下午三點,來西郊老宅。電話那頭的聲音蒼老卻威嚴(yán),我要安排些事情。
他指尖一頓,刀鋒在燈光下折射出冷芒。
還未等他回復(fù),電話那邊就掛斷了,只剩忙音回蕩。
你得去。戴浩宇低聲說:周家已經(jīng)買通律師團(tuán),老頭子和那小子也做了親子鑒定,如果你不去,豈不是便宜了他。再說,老頭子總不會對你下手,你畢竟是他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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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瑾躲在走廊轉(zhuǎn)角,心跳如擂鼓。
西郊老宅——她好像曾經(jīng)在周家書房的地圖上看到過這個地方,那地方被畫了一個紅圈,這會是巧合嗎
翌日狂風(fēng)怒起,原本都要回暖的天氣,卻突然迎來了一場罕見的冬日驚雷雨。
暴雨如注,蘇翊然站在老宅祠堂里,指尖撫過母親牌位上積落的灰塵。
二十年前,這個女人用全部嫁妝幫丈夫起家,換來的卻是日復(fù)一日的冷暴力,最后吞下整瓶安眠藥時,連葬禮都沒等來丈夫的身影。
而她死去三天后,父親就領(lǐng)著懷孕的情婦住進(jìn)了主臥。
阿然。
身后傳來輪椅碾過地板的聲響。老人西裝筆挺地停在祠堂門口,仿佛看不見供桌上妻子的遺照。
蘇翊然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他永遠(yuǎn)記得十歲那年,那個叫林嵐的女人是如何照顧他的!
冬天故意斷他房間的暖氣!
夏令營把他丟在深山!
最后甚至在他牛奶里下藥!
要不是被來送畫的顏瑜——顏瑾的哥哥,不是被那個小男孩撞見救了他,要不是爺爺庇護(hù)他,或許他墳頭的草都幾尺高了!
人人都說他是冷面閻羅,人人都嘆他不近人情、行事狠辣,可是從小他就知道——好人不長命!
蒼老的聲音說著最無情的話:你弟弟他……
我沒有弟弟!他猛然轉(zhuǎn)身,昏暗祠堂里泛著幽光,看來爺爺說的對,你會為了這對母子毀掉蘇家。
輪椅上的老人冷笑:那個老糊涂!要不是他攔著,當(dāng)年我就該——
該像對母親那樣,也殺了我
驚雷炸響,照亮父子二人如出一轍的眉眼。
老人眼底閃過剎那的狼狽,很快又變成狠厲。
把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簽了,你弟弟不能一無所有!
雨聲震耳欲聾。蘇翊然望著這個給予自己生命的男人,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他手說的最后一句話:阿然,別變成你父親那樣的人。
可現(xiàn)在,他分明在父親眼里看見了和自己一樣的殺意。
最鋒利的刀,果然永遠(yuǎn)來自血脈至親。
你知道嗎他忽然輕笑,林嵐當(dāng)年下毒用的藥瓶,我一直留著。
老人輪椅猛地一顫。
我會把它放在你寶貝兒子的紅酒里。
蘇翊然笑得失控!
老人面色驟變,咬牙切齒的說出三個字:別怪我!
說罷,推著輪椅沖進(jìn)雨幕。
蘇翊然慢慢踱到廊下,聽著暴雨落下,像一場遲來二十年的清洗。
忽然,槍栓拉響的聲音從雨里傳來。
蘇翊然剛要動作,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蘇翊然!趴下——
顏瑾的尖叫與槍聲同時炸響。
他猛地回頭,看見她撲過來的身影被子彈擊中肩胛,鮮血在白色襯衫上綻開刺目的花。
廊下出現(xiàn)了許多持槍的人,,張靈帶人沖進(jìn)來的混亂中。
蘇翊然只記得自己接住了那個墜落的身影,懷里的重量輕得可怕,鮮血從他指縫間汩汩涌出,和十幾年前的記憶重疊。
十二年前,那個叫顏瑜的少年也是這樣躺在他的懷里。
他說:我們要快點長大,要變強(qiáng),這樣才能保護(hù)我們想保護(hù)的人!
救護(hù)車!叫救護(hù)車啊!他吼得撕心裂肺,雙手死死壓住她流血的傷口,溫?zé)岬难獏s怎么也止不住,顏瑾!看著我!不準(zhǔn)閉眼!
她蒼白的唇瓣動了動,染血的手指撫上他扭曲的面容,幫我報仇!還有……照顧我哥哥。
蘇翊然跪在血泊中,崩潰地抱緊她。
你們兄妹……非要這樣折磨我嗎滾燙的淚水砸在她漸漸失溫的臉上,顏瑜的債還沒還完……你不能……不能再……
遠(yuǎn)處傳來救護(hù)車的鳴笛。懷里的身體越來越輕,像要化作一縷煙消散。
十二年的輪回,終究還是逃不過,在血腥氣中,他再次嘗到命運的嘲弄。
原來他們都是獵人,也都是獵物。
重癥監(jiān)護(hù)室的玻璃窗外,蘇翊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心率監(jiān)測儀上起伏的綠線。
十六天了,顏瑾和她哥哥一樣,安靜地沉睡在白色病床上,只有儀器證明她還活著。
蘇總,都準(zhǔn)備好了。張靈低聲匯報,遞過一部平板電腦。
屏幕上是三份檔案,分別標(biāo)注著周家、蘇家和顏家。
蘇翊然指尖輕滑,第一份檔案展開——周氏集團(tuán)近三年的財務(wù)造假證據(jù)、周家三少買兇殺人的錄音、境外洗錢的流水……足夠讓整個周家萬劫不復(fù)。
發(fā)給檢察院。他聲音平靜。
蘇翊繼續(xù)點開第二份檔案。他的異母弟弟笑得燦爛的證件照下,是數(shù)十頁的犯罪記錄——從吸毒到強(qiáng)奸,從挪用公款到勾結(jié)境外勢力。
送他去泰國。蘇翊然摘下眼鏡擦了擦,告訴那邊的‘朋友’,別讓他死了。
最后一份檔案顯示的是顏家近況——顏瑾的養(yǎng)父被查出涉嫌非法侵占公司財務(wù),養(yǎng)母的奢侈品店涉嫌走私,都進(jìn)了監(jiān)獄,顏家別墅貼著封條,曾經(jīng)富麗堂皇的客廳一片狼藉。
蘇翊然將平板扔給張靈,轉(zhuǎn)身望向病房。陽光透過百葉窗在顏絮臉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讓她看起來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您早就布好局了,為什么等到現(xiàn)在張靈忍不住問。
蘇翊然從錢包夾層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溫婉女子抱著年幼的他,背景是蘇家老宅的玫瑰園。
母親臨終前說,不忘我像他那樣冷酷無情他拇指輕撫照片,她說,我可以狠,但不能無情。
所以蘇翊然對父親保留了最后一絲體面,所以他沒有趕盡殺絕。
去辦吧。他將照片收回貼近心口的位置,不留情面。
第二十二天的清晨,顏瑾的睫毛顫了顫。
蘇翊然正靠在沙發(fā)上假寐,聞聲立刻驚醒。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床前,卻見那雙熟悉的眼睛正含笑望著他。
早。她聲音嘶啞,卻帶著笑意,你看起來糟透了。
蘇翊然想說什么,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只能僵硬地按下呼叫鈴,然后倒了杯水遞到她唇邊。
我睡了多久顏瑾小聲問。
二十二天。他的聲音比她還啞。
護(hù)士和醫(yī)生蜂擁而入做檢查,蘇翊然被擠到角落。
他看著她配合檢查的樣子,乖巧得像只貓,完全看不出是那個為他擋子彈的瘋女人。
不對,他怎么會不知道她瘋呢,她可是能單槍匹馬從周家逃出來的人。
等醫(yī)護(hù)人員離開,顏瑾拍了拍床邊:過來。
蘇翊然站在原地沒動:你需要休息。
過來。她固執(zhí)地重復(fù),還是說,蘇大總裁怕一個剛醒的病人
他最終妥協(xié),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
顏瑾突然伸手撫上他的臉,指尖劃過他青黑的眼圈和冒出的胡茬。
你收拾他們了她輕聲問。
蘇翊然點頭。
全部
全部。
顏瑾笑了,那笑容明亮得刺痛他的眼睛:我睡著的時候,你們說的話有些我能聽到,只是醒不過來。
她摸索著找到他的手,十指相扣:蘇翊然,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他身體微微前傾。
我好像……她望進(jìn)他的眼睛,對你動心了。
蘇翊然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我知道先動心的人會輸,顏瑾繼續(xù)道,聲音輕柔卻堅定,但我愿意輸給你。,隨后,她小臉一紅,你別嫌棄我,我不臟,真的!周三少他……不舉。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張靈滿臉激動地沖進(jìn)來:蘇總!在看到顏瑾醒后,張靈明顯更激動了,顏小姐!顏瑜少爺他……他醒了!
顏瑾的眼淚奪眶而出:哥哥...真的
千真萬確!張靈速飛快,他剛才睜眼了,還叫了顏小姐的名字!醫(yī)生說這是醫(yī)學(xué)奇跡!
蘇翊然彎腰,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她輕得像個孩子,在他懷中安靜地靠著。走廊上,醫(yī)護(hù)人員紛紛讓路,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蘇翊然,顏絮突然說,你還欠我一句回答。
男人低頭看她,陽光在他金絲眼鏡上跳躍,鏡片后的眼睛深邃如海。
他嘴角微微上揚(yáng),卻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