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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拖下去,杖斃!

    耳邊傳來刺耳的叫聲,迷迷糊糊醒來,明明記得我還在診室配藥,怎的醒來就要被杖殺了腦袋生疼得厲害,眼前都是身著古裝陌生的面孔,我穿越了!我去!太狗血了吧還要面臨被殺頭�。�!

    1

    新來的賤婢,定是你下毒!

    皇后半倚在榻上,嘴角還掛著暗紅血沫,鳳冠歪斜得快掉下來。她指甲深深掐進軟墊,眼神像淬了毒的箭:拖下去,杖斃!

    我頭皮發(fā)麻。

    現(xiàn)代醫(yī)館的記憶還沒散干凈,轉(zhuǎn)眼就成了替死鬼

    掃過皇后青紫的臉,干裂的嘴唇。

    這癥狀......

    是中毒!

    慢著!

    我扯著嗓子喊,聲音在殿里發(fā)顫,驗銀碗!

    侍衛(wèi)拖著我就要拉走,我卻死死盯著案上銀碗。

    指甲刮過碗底,帶出一抹淡紫色粉末。

    桂花香混著鐵銹味,直沖鼻腔。

    小小宮女也敢質(zhì)疑太醫(yī)院

    張?zhí)t(yī)冷笑,甩了甩袖口,金絲繡的云紋掃過我鼻尖,這分明是百合香粉,不過是尋常香料。

    侍衛(wèi)的刀已經(jīng)出鞘半截,寒光映著我煞白的臉。

    我知道,再不說點什么,下一秒就要被拖去慎刑司。

    掌心的月牙掐得生疼,我一咬牙,指甲狠狠扎進食指!

    血珠墜進粉末的瞬間,淡紫色

    滋啦

    炸開,凝成墨色硬塊。

    這、這不可能!

    張?zhí)t(yī)踉蹌后退,撞倒了身后的藥箱,銀針灑了一地。

    殿內(nèi)抽氣聲此起彼伏。

    皇后猛地撐起身子,繡著金線的帕子死死攥成一團:給本宮說清楚!

    我強忍著手指的劇痛,指向案上蜜漬金桔。

    果肉上還沾著皇后咬過的牙印,泛著詭異的青。

    皇后娘娘用膳時,先吃了金桔。

    我聲音發(fā)抖,卻字字清晰,金桔里的果酸延緩了毒性發(fā)作,這才讓中毒癥狀推遲!

    大膽!

    張?zhí)t(yī)突然暴喝,你血里摻了東西,故意混淆視聽!

    他撲過來要搶證物,卻被侍衛(wèi)一把按住。

    我盯著他漲紅的臉,冷汗順著脊梁往下淌。

    這家伙急了。

    若不信,可再找太醫(yī)查驗。

    我攥緊滲血的拳頭,但耽誤了救治皇后的時辰......

    話沒說完,皇后劇烈咳嗽起來,嘴角又溢出黑血。

    所有人臉色驟變,張?zhí)t(yī)癱坐在地,嘴里還在喃喃:不可能......

    不可能......

    我瞥見寢宮外的雜叢堆里搖曳幾株解毒的草藥,大喊:趕快取那黃色小花,兌水搗碎送與娘娘服下

    張?zhí)t(yī)還想說什么,被皇后打斷:取來,且信你一次

    須臾,皇后癥狀得到緩解~

    我跌坐在地,終于松了口氣。

    暫時,保住命了。

    2

    還未從劫后重生驚嚇里醒來,夜里又起波折。

    入夜,拖著疲憊的身體剛要躺下,后頸突然掠過一陣陰風。

    我摸黑掀開枕頭,指尖觸到硬物的瞬間,寒毛全豎起來了。麻布人偶歪扭的生辰八字,和我在戶籍冊上瞥見的一模一樣。三根銀針穿透人偶胸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窗外傳來綢緞摩擦聲。

    我猛地撲到窗邊,茜色裙擺正消失在游廊轉(zhuǎn)角。那是蘇婉儀宮里新?lián)Q的宮裝顏色。

    來陰的

    我攥著人偶冷笑,血珠順著掌心的月牙形傷口滲出來。

    卯時三刻,御膳房方向炸開紅光。

    讓開!

    我撞開攔路的侍衛(wèi),熱浪裹著焦糊味撲面而來。梁柱在頭頂轟然倒塌,火星濺在臉上燙出燎泡。我在灰燼里瘋狂扒拉,指甲縫嵌滿黑灰,終于摸到半張焦脆的紙片

    ——

    金桔采購單右下角,蘇婉儀宮宦官的私章紅得刺眼。

    三更梆子響過,我貼著墻根摸到冷庫。

    腐肉的腥氣直沖腦門,凍肉在腳下吱呀作響。我咬牙扒開層層肉垛,指尖突然觸到硬物。半枚帶血的指甲卡在布里,湊近月光一看,殘留的淡紫色粉末讓心跳幾乎停了。

    原來在這兒。

    我剛把指甲塞進口袋,鐵鏈拖地聲驟然響起。

    冷庫門吱呀洞開,茜色裙擺掃過門檻。蘇婉儀的貼身嬤嬤舉著燈籠,皺紋里擠滿毒蛇吐信般的笑:小蹄子,找什么寶貝呢

    我一把抓住剛才扒凍肉出來的碎冰渣渣刷的一下往嬤嬤臉上甩去,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趁她慌亂,轉(zhuǎn)身一個溜,花園暗處雜叢跑去,身后只聽得站住,你給我站住和哇哇的叫聲~

    皇后娘娘嘉獎我解毒有功,特賞紅珊瑚東珠一串

    紅珊瑚在腕間晃得人眼疼。

    這賞的東珠手鏈沉得像鐐銬,每走一步都撞出清脆聲響。拐角處,蘇婉儀宮里的老宦官盯著我的手腕冷笑

    當夜窗欞

    啪嗒

    一響。

    我摸黑開窗,幾塊帶血的碎玉滾進掌心。月光下,血漬暗紅如銹,在青磚上拖出蜿蜒痕跡。

    真當我是軟柿子

    我攥緊碎玉,指甲扎進掌心。

    三更天,燭火將熄未熄。

    我用發(fā)簪挑開金線,東珠滾落木桌的聲音都讓人心驚。糕點模子壓下去,圓潤的珠子藏進棗泥餡里。天一亮,這些賀禮就會送到各宮娘娘手中。

    姐姐在擦什么

    小宮女探頭張望。

    我故意把空手鏈晃得叮當作響,銀釵擦過珠串的瞬間,滋啦

    一聲騰起黑煙。小宮女猛地后退三步,撞到了身后的胭脂盒。

    這、這是......

    她聲音發(fā)抖。

    我盯著發(fā)黑的銀釵,壓低聲音:昨兒皇后娘娘跟前,有個小太監(jiān)戴了這同款......

    當晚就掉進井里了......

    三日后,皇后賞的首飾克主

    傳遍六宮。

    我摸著空蕩蕩的手腕冷笑,窗外飄來蘇婉儀宮里摔瓷器的聲響。

    3

    次日,我捏著剛烤好的棗泥酥,蹲在浣衣局角落。小桃縮在廊下啃窩頭,見我手里油汪汪的點心,喉結(jié)動了動。

    分你一半

    我掰下酥脆的邊角遞過去,她警覺的看了看我,搖搖頭,我故意輕松地說:就一塊棗泥酥,放心吧,無毒,還是西域進貢的香糖做的喲,不吃,下次可就沒有咯!說罷,我自己也塞了一塊進嘴。

    她咽了下口水,抵不住的過來,拿起棗泥酥一口下去,碎屑亂飛,我趁著她吃香噴噴的勁兒漫不經(jīng)心的吐了聲:

    你們宮里的香好奇特,聞著像餿了的甜湯!

    小桃的臉

    唰

    地白了,左右張望后壓低聲音:可別亂說......

    那桂花蜜里摻的是胎盤粉,主子說鎮(zhèn)魂用的!

    我差點打翻手里的點心,鎮(zhèn)魂給誰鎮(zhèn)魂

    我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倒抽冷氣。

    小桃突然掙扎起來,發(fā)簪在我手背劃出紅痕:我什么都沒說!你敢傳出去,蘇主子會把你做成......

    她猛地捂住嘴,轉(zhuǎn)身跌跌撞撞跑開~

    我摸著發(fā)燙的手背,盯著她消失的方向。掌心的點心早被捏碎,可那句沒說完的話,像根毒針,直直扎進心里。

    深夜。

    梆子敲過三更,窗紙突然發(fā)出

    沙沙

    聲。

    又是熟悉的茜色。

    咯咯咯......

    陰笑滲進耳膜。

    我攥緊藏在枕下的銀針,指甲掐進掌心讓自己保持清醒。風突然灌進屋子,燭火

    噗

    地熄滅,帳幔被掀起一角。

    借著月光,鎏金鈴鐺的反光刺得我瞳孔驟縮。

    玉芙!蘇婉儀身邊最得寵的大宮女,此刻正披頭散發(fā)吊在房梁上,茜色裙擺無風自動。我被嚇到差點無法呼吸,強裝鎮(zhèn)定。她突然俯沖下來,腐爛的臉幾乎貼上我的

    ——

    那股混著胎盤粉的甜腥氣,和蘇婉儀宮里的一模一樣!

    我啊地一聲猛地翻身滾下床,指尖在窗臺上一抹�;熘菟幍南慊殷湎�,玉芙發(fā)出一聲驚叫,鈴鐺聲跌跌撞撞遠去。

    第二日清晨,浣衣局傳來騷動。

    我端著水盆假裝路過,正看見玉芙扶著腰一瘸一拐。她腳踝纏著布條,走路時鎏金鈴鐺卡在裙褶里,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響。

    姐姐這是怎么了

    我故作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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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芙瞪我一眼,臉上還留著被香灰灼傷的紅痕:要你管!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低頭輕笑。香灰里摻的是蕁麻粉,沾到皮膚就奇癢難耐。不過最妙的,是她掙扎時蹭到窗欞上的胎盤粉

    ——

    現(xiàn)在整個浣衣局都在傳,玉芙被女鬼附身了。

    入夜后,窗外再沒響起過笑聲。

    我摸著藏在袖中的蕁麻粉包,聽著遠處蘇婉儀宮里的氣急敗壞:廢物,都是廢物!沒用的東西,給我滾!。這場鬼戲,也該落幕了。

    4

    鬼戲落幕又起新風,好不容易得幾天太平日子,這日,玉芙帶著宮女和侍衛(wèi)不由分說沖進屋內(nèi)搜查,枕頭底下翻出人偶,不由分說,將我拖至乾清宮

    乾清宮臺階硌得膝蓋生疼。張?zhí)t(yī)舉著人偶,白須氣得直抖:陛下昏迷不醒

    定是此人作祟!

    我猛地扯斷發(fā)繩。

    青絲在掌心散開的瞬間,殿內(nèi)響起抽氣聲。

    張?zhí)t(yī),你可看好了!

    我將發(fā)絲擲進火盆,火苗

    轟

    地竄起藍焰,而人偶頭發(fā)只冒黑煙。

    發(fā)絲遇火藍焰,人偶絲遇火則為黑煙,分明不同材,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殿內(nèi)頓時嘈雜一片。

    皇上

    近在眼前,趁著慌亂中,我摸出銀簪,在眾人驚呼聲中刺入皇帝耳垂。

    血珠滲出的剎那,竟拖出細長血絲。

    風邪入腦!

    我將銀簪舉到張?zhí)t(yī)眼前,簪頭已發(fā)黑,參湯里有問題!

    皇上輕呼一聲,明顯感覺舒適些許

    ,抬眼看了看我,道:你既說參湯里問題,那朕就命你給朕重新調(diào)方子,并且查出來原因!若查不出,就要提頭來見!

    是我倒吸一口涼氣,但目下也只得應下,否則抗旨也是死路一條。

    張?zhí)t(yī)踉蹌后退,撞倒藥箱。

    我盯著他顫抖的手,殿外突然傳來凄厲的貓叫聲

    ——

    蘇婉儀的茜色裙擺,正從廊下匆匆掠過。

    借著給皇上重新調(diào)配方子,我來到了御藥房

    御藥房的藥柜陰森森立著,像無數(shù)張等著吞噬秘密的嘴。

    陛下脈象虛浮,需用新方調(diào)理。

    我攥著皇帝的脈案,對值夜太醫(yī)話道,他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聞呼吸漸促,雙手緊抓衣角

    藥碾子碾過藥渣,發(fā)出細碎聲響。我蹲在角落,指甲劃過成排的藥罐。當歸、茯苓、黨參……

    指尖突然頓住

    ——

    西域醉仙藤特有的鋸齒狀葉脈,混在參湯殘渣里若隱若現(xiàn)。

    值夜的,過來!

    我抄起藥罐砸向地面,瓷片飛濺。值夜太醫(yī)渾身發(fā)抖,褲腳還沾著翻墻時的草屑。

    醉仙藤混在參湯里,足以讓人慢性昏迷。

    我扯住他衣領,要么開口,要么我把你失職的事捅到御前。

    別!我說!

    太醫(yī)撲通跪地,冷汗浸透后背,是……

    是蘇婉儀宮里的人,給了我一千兩銀子……

    窗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我猛地吹滅油燈,黑暗中,茜色裙擺擦過門框,鎏金鈴鐺的聲音轉(zhuǎn)瞬即逝。手里的藥渣還帶著余溫,這一次,證據(jù)確鑿。

    5

    次日,我正要去取證據(jù)袋,剛到御膳房卻發(fā)現(xiàn)

    房梁上的證據(jù)袋已墜地。

    打開卻是腥臭撲鼻的死鼠,血布袋口封著龍腦香蠟

    ——

    蘇婉儀最愛的香料味。我捏著布袋冷笑,指甲刮過蠟印,碎屑簌簌落在青磚上。

    子夜,鹽水盆里浮起暗紅血水。

    死鼠舌根翻卷,朱砂寫的

    滅口

    二字。窗外突然傳來野貓叫聲,老嬤嬤佝僂著背閃進房,塞給我個油紙包:貓叼來的,沾著毒草汁。

    碎布上暗紅痕跡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熒光。

    我攥著殘片貼著墻根走,冷宮墻頭的茅草在夜風里搖晃。爪印在墻角突然消失,撥開蛛網(wǎng)的瞬間,腐草味撲面而來

    ——

    半扇石門半掩著,里面堆著成捆的醉仙藤,藤蔓上還凝著新鮮汁液。

    找到你了。

    我摸向腰間匕首,身后傳來綢緞摩擦聲。茜色裙擺從轉(zhuǎn)角轉(zhuǎn)出,玉芙搖著鎏金鈴鐺,臉上的傷疤在月光下泛著青白:小賤蹄子,該把命留下了。

    就在她要揮動軟鞭時,野貓喵的一聲從上而下?lián)涞剿樕�,爪子抓得她嗷嗷直叫�?br />
    趁夜色,我趕緊揮刀取藤向暗夜處跑去,身后不斷傳來玉芙的慘叫聲~

    我前腳才找到毒藤蔓的藏處,后腳有人就已經(jīng)開始迫不及待要置我于死地了,

    甚至不惜造謠誣陷我毒害皇上,于是宮道墻上到處貼滿了我的通緝畫像。

    濃眉大眼的丑臉,配著

    毒殺天子

    的血紅大字。轉(zhuǎn)角傳來侍衛(wèi)甲胄碰撞聲,我猛地閃進陰影

    ——

    翠兒塞給我的油紙包還在袖中發(fā)燙。

    奉皇后命,銷毀毒蘑菇!

    我捧著木盒走上前,蘇婉儀倚在軟轎上冷笑,茜色披風掃過滿地落葉。盒蓋掀開的瞬間,我手腕一抖,毒蘑菇滾落在地。

    小心!

    玉芙尖叫著后退。

    銀簪刺破掌心的血珠濺出,蘑菇表面

    滋啦

    冒起黑煙。圍觀侍衛(wèi)齊刷刷抽刀,卻見最前頭的漢子喉結(jié)動了動

    ——

    三日前,我剛往他靴子里塞過金葉子。

    這蘑菇......

    有毒!

    人群炸開鍋。

    蘇婉儀臉色驟變,我舉著發(fā)黑的銀簪逼近:說!誰栽贓嫁禍

    她的貼身太監(jiān)突然轉(zhuǎn)身就跑,錦靴踩碎的落葉里,露出半截帶龍腦香的帕子。

    6

    這日,我正要調(diào)配皇上藥膳,往御膳房取材,轉(zhuǎn)身要走,卻發(fā)現(xiàn)

    案板上的生肉突然滲出黑汁。

    等等我猛地拽回正要下鍋的小宮女,刀刃劃開肉皮

    ——

    內(nèi)里早被泡得發(fā)爛,還混著散發(fā)酸臭的相克草藥。御膳房里瞬間死寂,眾人盯著我手里發(fā)黑的銀針,喉結(jié)上下滾動。

    蘇婉儀宮里新來的廚子,今早鬼鬼祟祟來過。

    我甩下銀針,看向縮在角落的幫廚。那人褲腳還沾著茜色絲線,在灶臺火光下刺目得像血。

    深夜的浣衣局飄著藥香。

    嬤嬤,忍忍,皮外傷,上點藥就好了我蹲在青石板上,細心的給洗衣嬤嬤挑出扎進掌心的木刺敷藥,老婦人感激抓住我的手:姑娘,那天你救的小皇子,是三殿下的伴讀......

    宮墻根下,信鴿撲棱棱掠過頭頂。

    我展開字條,三皇子蒼勁的字跡混著墨香:子時,御花園假山洞見。

    攥著紙條轉(zhuǎn)身時,茜色燈籠在長廊盡頭亮起,玉芙搖著鎏金鈴鐺,身后跟著一隊帶刀侍衛(wèi)。

    御膳房后門的銅環(huán)還在發(fā)燙。

    鴿哨聲撕裂夜空的剎那,我猛地撲倒!毒弩擦著頭皮釘進門框,尾羽上沾著茜色綢緞碎屑。轉(zhuǎn)角處傳來甲胄碰撞聲,至少二十人將退路堵得死死的。

    黑影從屋檐傾瀉而下。

    我攥著發(fā)簪狂奔,腳踝突然被漁網(wǎng)纏住。千鈞一發(fā)之際,信鴿俯沖而下,艾草香包

    啪

    地砸在肩頭

    ——

    三皇子的暗號!

    在那兒!

    玉芙的尖叫刺破濃霧。

    我反手甩出發(fā)簪,琉璃瓦轟然碎裂!飛濺的碎片讓殺手們本能抬手格擋,趁亂點燃香包。艾草燃燒的濃煙裹著辛辣氣炸開,黑衣人捂著口鼻咳嗽,刀光在霧中亂晃。

    假山后傳來急促腳步聲。

    我滾進石縫時,腰間突然多了只手。三皇子渾身是血,卻死死攥著我的手腕:走!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來,身后追兵的嘶吼聲越來越近,而他腰間玉佩刻著的龍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7

    三皇子拉著我跑出來,因為重傷,來接護衛(wèi)把他帶走,為躲開追兵,我們分開,我誤入冷宮

    藏好了!

    冷宮瘋妃突然撞過來,半塊酸梅塞進我掌心。她指甲縫里的泥垢下,隱約有茜色殘留。

    我盯著手中干裂的血布,墨跡早已暈染成一團黑。追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玉芙的鎏金鈴鐺聲響徹長廊。

    碰水

    我突然扯開衣襟,將酸梅汁擠在布面。

    這是什么鬼東西!

    暗衛(wèi)踹門而入時,血布正詭異地浮現(xiàn)線條。

    不過是擦桌布。

    我將布團甩向水盆,地圖輪廓在漣漪中若隱若現(xiàn),倒是你們鬼鬼祟祟,想搶皇后賞賜

    布邊突然裂開,一枚西域銀幣掉在青磚上。賑災

    二字刺得人眼疼。瘋妃突然搶過布團,對著月光又笑又跳:找到了!通道!纏枝紋的通道!

    玉芙的尖叫從外頭傳來:搜!她肯定藏了謀反證據(jù)!

    我一把抓住瘋妃手腕

    ——

    她娃娃衣服上的纏枝紋,和銀幣邊緣的刻痕分毫不差。

    快走!

    我拽著瘋妃沖出冷宮。

    腐臭味瞬間塞滿鼻腔。上百只系著紅繩的食腐鼠密密麻麻涌來,猩紅的眼睛在夜色里泛著幽光,牙齒啃咬地面的

    咔咔

    聲讓人頭皮發(fā)麻。

    馬蹄聲由遠及近,蘇婉儀的聲音飄來:抓活的!

    我摸向懷中的銀幣,卻聽

    啪嗒

    一聲

    ——

    信鴿俯沖而下,艾草香包重重砸在腳邊。

    點火!

    我扯下裙擺裹住香包,火苗竄起的剎那,鼠群發(fā)出尖銳的嘶鳴,瘋狂后退。

    當啷!

    銀幣掉在地上。

    瘋妃突然掙脫我的手,尖叫著撲向墻角:在這里!在這里!

    她枯瘦的手指拼命摳著磚石,指甲斷裂滲出血也渾然不覺。

    我沖過去,月光下,石門縫里嵌著幾根信鴿羽毛,還留著新鮮的爪痕。身后追兵的呼喊聲越來越近,我咬牙扳動凸起的石塊

    ——

    石門發(fā)出沉重的

    吱呀

    聲,陰冷的風撲面而來。

    8

    吃飯了!

    獄吏將木碗砸在鐵欄上,粟米飯飄著詭異油光。

    我捏緊藏在草席下的碎布,突然干嘔出聲:水……

    我要水……

    身體劇烈抽搐著撞向墻壁,碎布團從指縫滑落,嘔

    地吐在地上。

    不好!犯人中毒了!

    獄醫(yī)沖進來把脈的瞬間,我猛地掐住他后頸。他癱軟前,最后一句話帶著顫音:你、你怎么……

    扒下他的灰袍,我把證據(jù)塞進腰帶。鐵柵欄外傳來腳步聲,我壓低帽檐混在巡邏隊里,貼著墻根溜出天牢。

    宮墻陰影里,我盯著遠處送菜小太監(jiān)的路線。他每走三十步就會摸一次腰間玉佩

    ——

    破綻找到了。

    對不住了。

    我從背后捂住他口鼻,換上沾滿油漬的短打,把證據(jù)藏進食盒夾層。當宮門在身后緩緩關閉,我端著食盒的手還在發(fā)抖,卻死死盯著皇后宮殿方向:這次,看誰還能攔我。

    暮色浸透宮墻時,送茶小太監(jiān)的腳步聲準時響起。

    借過。

    我從拐角閃出,袖中迷香捂上他口鼻。桂花茶盞在地上骨碌碌打轉(zhuǎn),我扯下他的頭巾罩住臉,把卷成細條的證據(jù)塞進桂花枝椏間。

    寢殿燭火搖曳,皇后斜倚在榻上,眼尾的朱砂痣泛著暗紅。娘娘,新采的桂花。

    我壓低聲音,指尖狠狠掐進花束,證據(jù)順勢滑進她掌心。

    下去吧。

    皇后捏緊花束,鳳目閃過一絲厲色。

    剛跨出殿門,繡著金線的裙擺突然掃過腳面。抓刺客!

    蘇婉儀的嬤嬤尖著嗓子大喊,四五個侍衛(wèi)從廊下竄出。我轉(zhuǎn)身就跑,發(fā)簪卻被人揪住,頭皮瞬間撕裂般疼痛。

    還想跑

    玉芙踩著我的手指,鎏金鈴鐺重重砸在鎖骨上,當皇后能護住你她自身都難保!

    我被拖行在地,眼角瞥見皇后掀開珠簾,她攥著證據(jù)的手微微發(fā)抖,卻終究沒出聲。

    9

    烙鐵

    滋啦

    烙在后背時,我死死咬住嘴里的碎布。

    說!三皇子給了你什么好處

    蘇婉儀捏著我的下巴,鎏金護甲刺破皮膚。她身后刑架上,夾棍正滴著暗紅血水。

    我悶哼一聲,突然發(fā)力撞向她。蘇婉儀踉蹌后退,發(fā)間東珠摔得粉碎:灌藥!給我撬開她的嘴!

    迷魂湯灌進喉嚨的剎那,我猛咬舌尖。血腥味沖上腦門,恍惚間聽見蘇婉儀冷笑:三皇子的密信藏哪兒了

    在......

    在你枕頭底下!

    我突然大笑,嘴角溢出白沫,你和北狄人私通的證據(jù),我全交給了......

    圣上!

    殿內(nèi)瞬間炸開鍋。蘇婉儀臉色驟變,揚手就是一巴掌。我趁機將藏在齒間的布條約碎片嚼爛咽下,余光瞥見門縫外閃過明黃龍紋

    ——

    三皇子的衣角!

    胡言亂語!拖下去!

    蘇婉儀尖叫著踢翻案幾。我被侍衛(wèi)架起時,死死盯著門外,用眼神猛掃御花園方向。三皇子頓了頓,轉(zhuǎn)身時袖中暗衛(wèi)已如離弦之箭,朝著醒神草生長的假山奔去

    再醒來時,我已被帶至宮殿中,眼前又多了一個凜目之人

    大將軍瞳孔驟然一縮,盯著地上的金幣,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蘇婉儀貪污軍餉,偽造信件,就是想借你之手,鏟除異己!

    我大聲說道,同時掏出御膳房的出入記錄,扔到他面前,這些記錄,足以證明她在膳食里動手腳,毒害陛下和皇后!

    大將軍拾起記錄,快速掃了幾眼,臉色變得愈發(fā)難看。

    我一咬牙,掀起衣袖,露出那一道道為皇帝試藥留下的傷疤:我冒著生命危險為陛下試藥,才有了如今陛下病情的好轉(zhuǎn)。殺了我,陛下的性命就真的難保了!

    看到那觸目驚心的傷疤,周圍的士兵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我又扯開衣領,露出背部,那里用曼陀羅汁畫出了賬本的輪廓,雖有些模糊,但關鍵的賬目信息仍清晰可辨。這是我暗中記下的蘇婉儀貪污賬本輪廓,和御膳房的記錄相互印證,她的罪行,證據(jù)確鑿!

    大將軍的目光在我的背部和地上的記錄之間來回移動,手中的長槍微微顫抖。

    將軍,您若輕信蘇婉儀的謊言,貿(mào)然起兵,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義,會讓無數(shù)無辜的人喪命!

    我趁熱打鐵,直視著他的眼睛,而只要您現(xiàn)在回頭,與我們一起揭露蘇婉儀的陰謀,還能挽救大局!

    大將軍沉默了許久,終于緩緩放下長槍,眼神中的殺意漸漸褪去:好,我信你一次!若你敢騙我,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暗暗松了口氣,知道這一步險棋算是走對了,只要能爭取到大將軍的支持,蘇婉儀的陰謀就再也無法得逞。

    10

    就在我以為勝利在望時,突然蘇婉儀驀的跳起,腰間匕首掏出

    抵住皇后,殿內(nèi)廝殺聲戛然而止。

    退下!

    蘇婉儀發(fā)絲凌亂,刀刃壓進皇后頸側(cè),否則本宮先殺了她!

    大將軍長槍直指她面門:反賊,死到臨頭還敢威脅!

    我捂住流血的手臂,摸到案上的熏香粉罐。且慢!

    我突然高喊,蘇婉儀,你當真以為勾結(jié)北狄能全身而退

    趁她分神,揚手將粉末撒向空中,又揮袖掃落燭火。

    濃煙騰起的剎那,叛軍陣腳大亂。我撞向墻角存放硫磺的柜子,木屑紛飛間,火舌瞬間吞沒帷幔。救火!快救火!

    尖叫聲中,我順著濃煙掩護沖向鐘樓。

    箭雨擦著耳畔飛過,我咬牙扒著冰涼的銅鐘。撞木重若千鈞,每一下撞擊都震得虎口發(fā)麻。鼓點節(jié)奏

    ——

    三長兩短!這是皇后暗衛(wèi)約定的求援信號!

    抓住她!

    玉芙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猛地翻身滾進鐘架,鎏金鈴鐺擦著鼻尖掠過。當?shù)谄呗曠婍懘┩赶鯚煏r,遠處傳來整齊的馬蹄聲,玄色甲胄在火光中泛著冷光

    ——

    皇后的禁軍主力,終于到了!

    陛下小心!

    蘇婉儀突然扯開鳳冠,藏在珠翠間的毒針泛著幽藍。

    皇后猛地撲向龍椅,毒針刺進肩頭的悶響刺得人耳膜生疼。護駕!

    大將軍趁機揮劍,叛軍如潮水般涌入大殿,金鐵交鳴聲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我跌撞著撞開藥箱,抓起曼陀羅汁液潑向叛軍�?辞宄�!

    我撕開后背衣料,賬本輪廓在火光中若隱若現(xiàn),又狠狠摳出咽喉里半消化的布條約,這是她私通北狄的鐵證!

    妖女!給我閉嘴!

    玉芙揮鞭抽來,卻被三皇子一箭射斷手腕。遠處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東胡援軍的黑旗刺破暮色,為首騎士甩出鎖鏈纏住大將軍脖頸。

    蘇婉儀突然沖向窗欞,我抄起燭臺砸向她后心。她踉蹌倒地的瞬間,毒針擦著皇帝耳畔釘入龍柱,瓷片飛濺在御案上的密信上

    ——

    正是她與北狄王的親筆書信。

    拿下!

    三皇子的彎刀抵住蘇婉儀咽喉。她望著滿地狼藉,突然仰頭大笑:好個一箭三雕!不過北狄的鐵騎......

    話未說完,皇后染血的匕首已抵住她舌根。

    殿外廝殺聲漸息,我癱坐在滿地碎玉間。背部的傷口火辣辣作痛,卻死死攥著那半片帶血的布條約。這場以命相搏的棋局,終是落下最后一子。

    11

    金鑾殿上,老臣的彈劾聲刺耳如針:出身低微,怎配受賞!

    我低頭望著掌心的醫(yī)書,墨跡未干的《御膳改良要略》還帶著藥香。

    陛下,民女愿以醫(yī)術回饋天下。

    我將醫(yī)書呈上前,殿外陽光斜照在龍紋磚上,只求能歸鄉(xiāng)行醫(yī),為百姓祛病。

    皇帝摩挲著醫(yī)書封皮,目光掃過質(zhì)疑的群臣:準了。

    三個月后,城郊

    懸壺居

    醫(yī)館前擠滿百姓。我為老嫗包扎潰爛的傷口,聽她念叨:都說姑娘是活菩薩,哪是什么妖女……

    話音未落,藥童捧著銅鏡闖進來:三殿下送來的!

    銅鏡映出我鬢角的曼陀羅花鈿。指尖剛觸鏡面,眩暈感鋪天蓋地襲來。再睜眼時,熟悉的白墻刺得人眼眶發(fā)酸

    ——

    我竟回到了現(xiàn)代家中。

    抽屜深處,泛黃的手記靜靜躺著,記載著宮闈秘辛。干枯的曼陀羅花瓣飄落掌心,恍惚間又聽見御膳房的煙火聲,還有三皇子那句

    后會有期。窗外飄來中藥香,樓下新開的醫(yī)館掛起牌匾,墨色

    懸壺

    二字,與記憶中的筆跡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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