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到謝江野的時候，我二十四歲，剛結(jié)束一段失敗的戀情。
我笑著問他：你說，愛是什么
謝江野羞紅了臉，將手上的花束和金鐲子塞進我懷里，支支吾吾的開口：愛就是……就是，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
可和他結(jié)婚的第一年，我懷孕了，謝江野卻強行拉我去墮胎。
我像個瘋子般用刀抵住自己的脖子，求他讓我留下這個孩子。
他笑著握住刀尖，血從指縫里滴下：留不了，除非你先殺了我。
流產(chǎn)后，我精神恍惚之際失足從頂樓摔下。
再次醒來，我穿到了十年后。
耳邊傳來一聲聲帶著哭腔的稚嫩童音：媽媽……小芙以后會聽你的話的。
求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1
小芙媽媽傷害自己
我看向身邊穿著粉裙子，玉雪可愛卻哭的可憐的女孩。
想抬手擦去她的眼淚，卻牽動了手腕上的傷口。
白色的紗布滲出鮮紅的血液。
疼的我忍不住嘶了一聲。
女孩見狀哭的更大聲了。
我急忙抬起另一只手擦掉她臉頰上的淚珠：小朋友，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我不是你媽媽啊……
想到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和謝江野說的話，我的心就一陣絞痛。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將孩子生了下來，那也不可能這么大。
可當(dāng)我細(xì)看她的眉眼時，卻又有幾分像我和謝江野。
還沒等我從震驚中緩過神，病房的大門被人推開。
離婚協(xié)議我?guī)砹�，小芙的撫養(yǎng)權(quán)，我要了。
你要的自由，我還給你。
我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來人正是謝江野。
只是他跟我印象中似乎不太一樣。
明明昨天還狂傲不羈的人此時卻沉穩(wěn)了許多。
他說話時，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
看起來像是最近才受的刀傷。
我一時有些語塞。
想起那條錄音，我賭氣的掀開身上的被子下床，正準(zhǔn)備質(zhì)問，卻看到離婚協(xié)議的落款日期。
我皺了皺眉，指著日期問他：你亂寫什么東西呢
他瞇著眼看了看，隨后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沒亂寫，你昏迷了三天。
不相信的話，你看看你的手機現(xiàn)在是多少號。
我半信半疑的按亮了手機屏幕。
看到日期年份的那一瞬間我徹底懵了。
我穿到了……十年后
我跌坐在地上，慌亂的將手中的筆扔了出去。
怎么回事
身后的小女孩見狀，急忙沖上來抱住我的腰，聲音甜甜的，卻又帶著一絲懼怕：媽媽你改變主意了嗎
面前的男人也一愣，盯著我的目光帶了些探究。
似乎想看清楚我到底是真的改變主意了，還是想戲弄他。
最后，我還是跟著謝江野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我在腦子里快速思考著現(xiàn)在發(fā)生的這一切。
抬頭看到街道和十年前大相徑庭后，我終于不得不接受，我穿到了十年后這個事實。
到家時，謝江野的車停在門口，等我和小芙下車后，他留下一句公司有事后便將車開走。
我為他冷漠的態(tài)度氣的跳腳。
看著熟悉的庭院，我一時有些恍惚。
小芙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后，她的心情看起來很是不錯。
只是經(jīng)過花園時，小芙忽然快步?jīng)_上前將石凳上的小盆栽藏進懷里。
我有些疑惑的開口：小芙，你在干什么
小芙似乎有些害怕我。
媽媽，如果你不喜歡爸爸的東西出現(xiàn)在你面前，我會把它藏好的。
媽媽可以不打我嗎……
我站在原地有些咋舌，十年后的我，竟然會無理到這個地步。
我軟下了嗓音，彎下腰與她平視。
試圖展示出自己最溫柔的一幕：小芙，媽媽怎么會打你呢，媽媽保證以后一定不會隨便亂發(fā)脾氣了！
我以為這樣就能讓小芙放松，卻沒想到小芙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恐懼。
回到這個家到第三天，我發(fā)現(xiàn)家里很少有關(guān)于謝江野的東西。
就連我和謝江野之前住的房間都沒了他的任何痕跡。
所有的傭人經(jīng)過我時都懼怕的低著頭。
就連小芙跟我說話時也總是躲躲閃閃。
很多事情在我腦海中糾纏成一團亂麻。
謝江野當(dāng)初為什么一定要我墮胎
我為什么穿越到了十年后
十年后的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人見人怕的模樣。
這十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或許，只有謝江野能給我這個答案。
2
去謝江野公司的時候，保鏢上前將我攔下：夫人，您……您和謝總預(yù)約了嗎
什么時候開始，我連來公司見他都要預(yù)約了
我答非所問道：我見他也要預(yù)約嗎
保安擦了擦額前的冷汗：抱歉，沒有預(yù)約的話，您不能進去。
我懶得跟他廢話，踩著細(xì)高跟頭也不回的朝電梯口走去。
前臺看到我要硬闖，哆哆嗦嗦的拿起座機給謝江野打去電話。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干脆利落的將前臺的座機電話線拔掉后。
推開上前阻攔我的保鏢直奔專屬電梯走去。
一路風(fēng)馳電掣的沖到他辦公室前外，一腳踹開了他辦公室的大門。
謝江野坐在沙發(fā)上，一個美艷嬌嫩的女人正半跪在他胯前，二人之間的距離幾乎要成負(fù)數(shù)。
看到這一幕，我瞬間明白，為什么保安和前臺要阻攔我了。
感情這是要給謝江野拖延時間和通風(fēng)報信
巨大的聲響將二人的視線轉(zhuǎn)移到我身上。
我的目光冷冽，三兩步就走到他身邊，一個耳光打在那個女人的臉上。
女人瞪著一雙大眼，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知道他結(jié)婚了嗎
女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捂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謝江野似乎也有些意外。
另一個耳光也猝不及防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知道自己結(jié)婚了嗎知道自己有孩子了嗎
謝江野的頭被我打歪過一邊，過了很久，他竟然笑了一聲。
我有些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他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女人：你先出去。
女人有些不服氣，走前，她撒氣般的將門用力一甩，以此來泄憤。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甩了甩剛剛打人時有些發(fā)麻的手。
我又做錯了什么值得你這樣大動肝火
我冷哼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我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一個陌生微信號給我發(fā)來消息。
沈小姐，前幾天對好的劇本里怎么沒有我被扇巴掌這段
我做這一行可是靠臉吃飯的。
這得加錢。
我疑惑的往上劃了劃，看到了我和這個微信號的所有消息。
我頓時感覺到頭暈?zāi)垦！?br />
剛剛那個女人，竟然是我自己雇來勾引謝江野的
十年后的我到底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一時間，我有些凌亂。
正巧，謝江野的助理推門而入：謝總，會議還有十分鐘開始……
和其他人一樣，助理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時，也是一副驚恐的模樣，說話都有些哆嗦。
面對這些怪異的眼神，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謝江野拿起手機正要出去，我叫住他：今晚幾點回家
他頓了頓，聲音漠然：不回。
聽到這句話，我的火氣瞬間上來。
抄起一旁的小盆景朝他砸去：不回家這是人說的話嗎
你就算和我過不下去，你家里還有個女兒�。�
自從我穿到十年后的這幾天，我就沒見他回一次家。
謝江野仔細(xì)看著我，忽然笑了。
你還知道那是你女兒啊。
這是什么意思
我想找他說清楚，可謝江野走的決絕，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被氣得腦袋發(fā)懵。
去上洗手間的時候，門外兩個小姑娘正在討論著我。
哎，今天闖進公司的那個女的是誰啊
敢在公司里橫行霸道的，除了謝總的那個老婆還有誰
前幾天為了逼謝總離婚，還拿著刀架在謝總的脖子上。
謝總不同意，她就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割腕，那血嘩啦啦流了一地，給謝總嚇得魂都沒了。
丟下幾千萬的生意不談，抱著她去了醫(yī)院。
謝總為什么不離婚啊這種女人好嚇人啊。
你沒來之前更嚇人，懷著孕闖入公司，保安不敢攔，說要離婚。
結(jié)果謝總還沒說什么，她一激動，孩子早產(chǎn)，要不是謝總家底豐厚，估計那孩子和她早就歸西了。
3
直到門外的議論聲消失，我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廁所門。
看來這些年，我干的糊涂事可不少。
難怪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
可是我為什么要帶著刀去謝江野公司
難道當(dāng)初流了那個孩子我又懷孕了，謝江野又逼迫我流產(chǎn)，我才發(fā)了瘋，結(jié)果保下了這個孩子。
可我怎么還能忍受在他身邊
腦海一團亂麻。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我才發(fā)現(xiàn)，快到小芙放學(xué)的時間了。
打電話問了管家小芙的學(xué)校后，我立即驅(qū)車前往。
車子剛停在校門口，一旁就竄出幾個保鏢將我的車子團團圍住。
我被嚇了一跳。
十年前，我和謝江野結(jié)婚的第七個月，我也是這樣被人綁架。
歹徒用刀扎破了我的車胎，破窗后將我從車?yán)锷Я顺鰜怼?br />
謝江野和歹徒周旋了快三天，最終花了十個億將我救出。
此時我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不去回想這些陳年舊事。
但很快，我就認(rèn)出其中一個是謝江野身邊的人。
我有些惱怒的打開車門大聲質(zhì)問：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為首的保鏢面無表情道：謝總吩咐過，謝小姐上下學(xué)您不能接送。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憑什么孩子不是我生的
保鏢冷哼一聲，說話也頗有幾分諷刺：生而不養(yǎng)，還要帶著親生女兒去死的媽媽，有什么資格說這句話
聽到這句話時，我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校內(nèi)的下課鈴響起，學(xué)校瞬間熱鬧了起來。
保鏢們見狀，對我說話更加不客氣：如果您還不走的話，我們不會再手下留情。
僵持之際，小芙背著書包一蹦一跳的出了校門。
看到我時，她眼底閃過一瞬的錯愕，隨后興奮的朝我跑來。
我蹲下身子朝她張開手臂時，小芙的腳步卻慢了下來。
她慢吞吞的走到保鏢身邊，拽著保鏢的褲腿有些糾結(jié)的開口：媽媽，這次又要拉著小芙跟你一起死嗎
看見我受傷的眼神，小芙有些怯懦的開口：上次你來接我的時候。
把我?guī)セ慕家皫X。
結(jié)果發(fā)生車禍，我滿身都是血。
我哭著求你送我去醫(yī)院，你卻拍下我的樣子發(fā)給爸爸，以此來威脅爸爸跟你離婚。
媽媽，這次，我還是跟保鏢叔叔們一起回家吧……
小芙還不想死，我想多陪陪媽媽。
太混蛋了。
我又忍不住在心里暗罵自己。
保鏢們沒等我同意，直接帶著小芙上了他們的車。
看著車子的尾燈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范圍內(nèi)，我無助的嘆了一口氣。
剛回到車內(nèi)，謝江野的電話追了過來。
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沈戚，你又想對小芙做什么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離婚了！
我從煙盒里抽了支煙出來：你對我就這么沒有信任嗎
想當(dāng)年，我們也是因為相愛才走到了一起。
對面沉默半晌，似乎在回憶這十年里我所犯下的全部過錯。
最后回應(yīng)我的，是一聲嘲諷的輕呵。
我覺得有些好笑。
想起當(dāng)年他追我時的轟轟烈烈與現(xiàn)在冷漠疏離做對比。
我總是下意識的悲傷。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期，忽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問他：明天是我媽的忌日，你陪我去嗎
4
對方又開始沉默，似乎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我果斷的掛了他的電話，將煙頭扔出窗外。
算了。
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我和他的關(guān)系勢同水火，他怎么可能會陪著我去。
第二天，我在路邊買了一束白色的洋桔梗驅(qū)車來到墓園。
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找到后，我將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
我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看了很久。
其實我對這個生下我卻又對我不管不顧的媽媽沒什么感情。
她生下我后就狠心將我拋棄。
嫁給謝江野的第一個月，她拿著親子鑒定出現(xiàn)在我面前求我贍養(yǎng)她。
她憤恨的訴說著我是她的累贅，她是被好幾個人拖進小巷子里凌辱的。
因為沒有錢打胎，只能被迫生下我。
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看著她身上穿金帶銀，保養(yǎng)的極好的皮膚，一瞬間我只覺得諷刺極了。
看來，她拋棄我的這些年，在外過得很不錯。
而我從小跟野狗搶食，吃不飽，穿不暖，去到孤兒院還要被同齡人欺凌。
好不容易闖過生活設(shè)下的層層關(guān)卡考上名牌大學(xué)。
情竇初開的年紀(jì)卻遇人不淑。
本想封心鎖愛再也不動情，卻沒想到謝江野的出現(xiàn)救贖了我。
原以為我和他能走到最后，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個愿望似乎還是落空了。
我的前半生，過得太苦了。
我只是想找一個真心對我的人，為什么這么難。
我嘆了一口氣，彎下腰將她碑上的灰塵抹凈。
但好歹也是母女一場，她不仁，我不能義。
我總該盡盡孝道。
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我回頭，看見謝江野手上也拿著一束白色的洋桔梗。
他站在我身邊，將花束放下后看向我。
怎么沒等我一起
我晃了晃手機：你沒回家，也沒接我電話。
他看著我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變化，但很快又瀲去了情緒：你忘記了
我疑惑：忘記什么
你生下小芙后，你將我的東西全部扔了出去。
不允許我踏入那個家一步。
否則，你就帶著小芙從頂樓跳下去。
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看著謝江野的神情并不像撒謊，我再一次被自己的逆天發(fā)言震驚。
我深吸一口氣，眼底是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謝江野，我們之間肯定有誤會。
我們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聊聊，把誤會說開
他哂笑一聲，似乎不相信我說的話：這又是什么互相傷害的新方法
進醫(yī)院一趟，你整個人都變了。
哦我忘記了，你之前也變過，所以我相信你，結(jié)果呢，我差點死在你手里。
沈戚，我真的不知道現(xiàn)在，我該不該相信你
我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他的目光緊盯著我，唇邊的笑容有些玩味。
但他走前，還是給了我一次機會。
明天下午三點，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我等你。
我只有一個小時時間。
這也是我最后一次信任你。
第二天，我滿心歡喜要赴約，卻沒想到打開門后，大門外站著謝家的長輩。
此時好巧不巧，手機鈴聲響了又響，我想接電話，手機卻被對面人一把抽走。
謝老夫人將我的手機握在手里，隨即摸了一把淚不準(zhǔn)走！你又想了什么法子想要折磨我家江野
我心急如焚，滿心都是謝江野昨天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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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看向以往最疼我的謝奶奶，祈求她能替我說句話。
可一向慈祥的奶奶也是此時滿臉嫌惡：江野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這樣折磨他
想到此時謝江野在咖啡廳里等著我，我急得開始語無倫次：奶奶，我沒有……我真的不會再……
謝老夫人立即厲聲呵斥我：這個借口你還要用多少次！
公司里的保鏢已經(jīng)告訴我了，你前兩天又硬闖公司，那天，江野的臉上又有你的巴掌印！
這些年，如果不是江野暗地里護著你，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死的很難看！
聽到這，我瞬間覺得一股委屈瞬間占據(jù)我的心頭。
可十年前，明明是謝江野先出手將我和他的孩子打掉……
莫名其妙穿到十年后就算了，我竟然還人人喊打。
明明，當(dāng)初逼我墮胎的，對不起我的人是謝江野。
為什么所有的惡意都要追加在我的身上。
此時，我的手機鈴聲依舊響著，響了又停，停了又響。
我急得胃部隱隱泛疼，卻又不能離開。
謝老爺子將一份離婚協(xié)議仍在我身上：這些年你一直鬧著要離婚，把大家鬧得心神不寧，奶奶為了你和江野的事情被氣得進了醫(yī)院。
你連一眼都沒去看，說醫(yī)院晦氣，你去了會得病！
離婚協(xié)議我已經(jīng)拿來了！簽吧！
話音落下，手機鈴聲也在這一瞬間停止。
我此時甚至能想到，此刻徹底對我失望的謝江野臉上是什么表情。
我雙膝一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努力消化著一些負(fù)面情緒。
抱歉，我實在沒辦法解釋我經(jīng)歷了什么，但我求你們最后給我一次機會。
一瞬間，所有人都不再說話。
他們似乎又被我的操作震驚到了，但我此時沒有時間和他們解釋。
謝江野還在等著我。
我趕到咖啡廳時，距離我和他預(yù)約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一個小時。
一進門，我的目光便在人群中搜尋，每一個角落我都不肯放過。
掃視了好幾遍，我看到窗邊放著一杯見底的咖啡杯。
我連忙跑過去摸了摸杯壁，冰涼的觸感告訴我，他已經(jīng)離開很久了。
我拿出手機，給他撥去電話。
可電話那頭只有冰冷機械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我不死心的跑去公司，卻被前臺告知，謝江野不在公司。
我不相信，不顧一切的推開他辦公室的大門時，里面確實空無一人。
我跑遍十年前他最愛去的所有地方，無一例外，都沒有找到人。
他失蹤了。
我開著車跑遍了整個城市，都沒看到他的身影。
日落之際，我坐在車?yán)镉行┍罎ⅰ?br />
明明我們冰釋前嫌的機會就在眼前，為什么還是會錯過。
我有些頹敗的坐在車?yán)�，從煙盒里摸出一根煙�?br />
正要點燃，手機卻亮了起來。
我大喜過望，以為是謝江野打來的，可看清楚備注那一刻，又有些失望。
是管家打來的。
他聲音微微戰(zhàn)栗，給我?guī)砹藗�不算太好的消息。
夫……夫人，小姐在學(xué)校跟別的孩子起沖突了……學(xué)校那邊堅持要讓家長來，您方便來一趟嗎
6
趕到學(xué)校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完了。
剛踏進校長辦公室。
我就看到小芙臉上有幾道抓痕已經(jīng)隱隱透出些血痕，精致的發(fā)型也被扯的亂七八糟，頭上發(fā)卡歪歪扭扭的掛在上面。
她低著頭蹲在角落里，以至于我進門了，她都沒察覺。
沙發(fā)上坐著一對母子，男孩臉上帶著些得意，嘴里還不停的在說些什么。
我又沒說錯，你媽媽就是精神病，整個人瘋瘋癲癲的！
大瘋子生了個小瘋子，你全家都是精神��！
同學(xué)都不愛跟你玩，你活該！
那個女人不但不阻止男孩說這些話。
反而夸張的摸著男孩手上一個結(jié)痂的傷口心痛的掉眼淚。
我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
班主任看到我后，立即圍了上來。
你家孩子啊，真是太頑皮了。
同學(xué)之間打鬧而已，她把垃圾桶扣人家頭上，還對著同學(xué)拳打腳踢。
你帶她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她……
我沒理會一旁滔滔不絕的老師，只是徑直走向角落里的小芙。
小芙看到我之后，又委屈的低下頭。
老師像個蒼蠅一樣在我旁邊說著小芙欺負(fù)同學(xué)的行徑有多惡劣。
我被吵的頭疼：監(jiān)控呢我要看監(jiān)控！
老師愣住了，小芙也差異的抬起頭看我。
我繼續(xù)說：你不是說同學(xué)之間的打鬧嗎
我想知道，什么樣的打鬧會把我家孩子的頭發(fā)扯成這樣。
話一出口，那對母子不樂意了。
板上釘釘?shù)氖聦嶋y道也能狡辯嗎怪不得大家都說你是瘋子呢！
我的目光落在那個女人身上，隨后輕笑一聲：既然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那還怕我查監(jiān)控嗎
話落，我看向一旁的老師：十分鐘，我看不到監(jiān)控的前因后果，謝氏后續(xù)的捐款建樓我有權(quán)暫停。
老師瞬間被嚇得臉色發(fā)白，哆哆嗦嗦的拿著手機聯(lián)系監(jiān)控室。
我蹲下身子看了看小芙臉上的傷口，還好，不算太深。
等待監(jiān)控的時間，男孩忽然捂著肚子高聲尖叫起來：我的肚子好疼��！
女人慌慌張張的抱起男孩，對著我放狠話：今天懶得跟你說，要不是我孩子不舒服，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看著他們拙劣的演技，我只覺得想笑。
誰是誰非，好像已經(jīng)很明了了。
但我仍舊不愿善罷甘休，我快步擋在她面前：讓你兒子給我家孩子道歉。
女人的臉被氣成了豬肝色，卻還是梗著脖子跟我吵：憑什么你算老幾啊一個精神病，小心我……
我陰測測的笑出了聲：你也知道我是精神病啊
她像是忽然反應(yīng)過來我話中有話，隨后不情不愿的丟下一句對不起。
大概是我以前從來沒有堅定的站在小芙身后做她的護盾，所以是個人都能上來踩她一腳。
回到家后，我看了看手機，手機里沒有任何一條未讀消息，也沒有任何來電。
我失落的躺在沙發(fā)上，看著刺眼的燈光默默流淚。
小芙的聲音弱弱的響起：媽媽，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對不起……我以后不會了。
我將眼淚憋了回去，隨后坐起身認(rèn)真的看著她：小芙今天做的很好�。�
遇到這些莫名的惡意，一定不要忍氣吞聲！
小芙別怕，以后出了什么事，有媽媽在呢！
小芙不安，困惑，最終遲疑的點了點頭。
她有些不敢相信，媽媽居然會對她說這些話。
換做以前，我早就罵的她狗血淋頭了……
哄睡小芙后，我又嘗試撥打謝江野的電話。
這一次，電話響了幾聲后便被接起。
電話里有些嘈雜，我正準(zhǔn)備開口時，一道嬌軟的女聲從話筒里傳來。
你好找謝江野嗎他在衛(wèi)生間換衣服沒帶手機……
7
一瞬間，我的呼吸猛然一滯，心像是被猛砸了一下。
我沒有勇氣開口，匆忙掛斷了電話。
M國某高檔餐廳里。
謝江野換完衣服出來后，坐在身旁的女人晃了晃他的手機。
你太太剛剛打電話來了，我說你在換衣服，但她好像誤會了什么……
他一愣，隨后點了點頭。
怪他自己不小心，把紅酒撒在身上了。
好在他出國談生意時會備上一套衣服。
他回?fù)苌蚱莸氖謾C，對面卻關(guān)機了。
他心中影影約約感受到了一些不安。
他掐著應(yīng)酬結(jié)束的時間買了最早的航班飛回國。
第二天，我盯著一雙紅腫的眼睛起了床。
管家送小芙去上學(xué)后，門鈴再次響起。
我打開門，看到程楓后，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頭。
畢竟這些年，我和謝江野鬧得這么僵，他的朋友大概也不會喜歡我。
果然，程楓看到我后，眼神瞬間露出一抹不耐，他撞開我的肩膀直直的朝著二樓書房走去。
不一會，他拿著一個文件下來了。
鬼使神差的，我喊住了程楓：你能告訴我，我和謝江野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嗎
程楓站在原地，背對著我，聲音怨毒：發(fā)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我被嗆的說不出話，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問：不好意思，住了個院，醫(yī)生說我記憶倒退十年。
他冷哼一聲：編謊話的能力倒沒退步。
我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只是執(zhí)著的開口：所以，能告訴我嗎
程楓氣的握緊了拳頭，他轉(zhuǎn)身看著我，眼神里的憎惡就快要化成刀刃將我就地正法。
既然說到十年前，那我問你，十年前，你為什么要怪江野拿掉你的孩子
你當(dāng)時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你為什么要亂吃藥
聽到這，我忽然想起，遇到謝江野前，我被前男友折磨到患上了很嚴(yán)重的心理疾病。
所以，我開始每天吃藥，定時去做心理治療。
和他結(jié)婚后，我的病癥有所減輕，但醫(yī)生還是叮囑我每天必須按量服藥。
被告知懷孕時候，我才開始慢慢停藥。
可沒想到……藥物還是傷害到了孩子。
因為你吃了那些藥導(dǎo)致腹中的孩子畸形，你以為江野不想要孩子嗎
他是不得已才出手的！
江野怎么解釋你都不聽，這些年，你像個瘋子一樣瘋狂報復(fù)他。
你開車撞斷他一條腿，他在醫(yī)院躺了小半年才康復(fù)，期間，你沒去看過他一次。
你不是說你喜歡孩子嗎，結(jié)果生下小芙你卻不養(yǎng)。
竟然還把小芙當(dāng)作你報復(fù)江野的工具！
把小芙帶去荒郊野嶺，出了車禍，小芙滿身是血，你不打急救電話就算了，還拍下照片逼他離婚！
小芙在學(xué)校被欺負(fù)，你不但不出面幫她撐腰，還讓老師罵她。
你到底是不是人你還有良心嗎
你猜我今天為什么會來你以為我真是來拿什么破文件
江野出國談生意，結(jié)果你手機關(guān)機，是他托我來看看你在家里有沒有做蠢事！
我坐在沙發(fā)上，靜靜的聽著，程楓對我的審判。
我無力的低下頭，淚水瞬間從指縫里涌出。
半晌，我啞著嗓子開口問他：謝江野在哪
8
我趕到公司時，謝江野正從車上下來。
他的臉上滿是倦意，似乎根本沒休息好。
我遠遠的喊他：謝江野！
他朝前走的腳步一頓，偏頭看向我，只一瞬，他收回視線大步朝著公司走去。
我氣急了，連忙解開安全帶跳下車：你給我站��！
你，你是不是不認(rèn)老婆！
這句話像是點中了他的某個穴道，他的身子僵硬，眼神里也帶著幾分疲倦。
你又要說些什么讓我難堪的話
我今天很累，要羞辱我的話，改天行嗎
我直接一個熊抱，穩(wěn)穩(wěn)的撲進他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這些年是我誤會你了……
我的頭挨著他的胸口，聽到他的心跳從平緩一路飆升，如同擂鼓般急促響亮。
他的聲音里帶著些倔強：我說了，咖啡館那次，是我最后一次信任你。
可你還是沒來。
我著急解釋：因為那天出了意外，我處理完之后就趕了過來，一秒鐘都沒有耽誤，可是我到之后，你已經(jīng)走了……
說到這里，我大概也能將一切連貫起來。
那天，謝江野說他只有兩個小時。
原來他是要趕飛機出國談生意。
謝江野的眼眶漸漸泛紅，他吸了吸鼻子，卻還是克制的將我推開。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周邊的人越圍越多，大多都是公司里的員工，他們八卦的捂著嘴討論，面對這么多目光，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說話啊。
我已經(jīng)和你道歉了，你都不能原諒我嗎
他不說話，我就越急。
就在我要急哭了的時候，我聽到謝江野悶悶的聲音：那我，可以搬回家里住了嗎
我眼前一亮，連連點頭承諾：當(dāng)然可以！我等你！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夜幕降臨，我坐陽臺上，目光緊緊盯著門口。
只要有燈光閃過，我都立即坐直身子。
可惜一個晚上，十幾次，大門始終沒有謝江野的身影。
等得我有些犯困時，樓下終于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
我立即驚醒，趴在窗口定睛一看，樓下站著的，赫然是謝江野。
小芙推開大門，光著腳跑出去一把抱住了謝江野的腰：爸爸，你怎么進來了
你不怕媽媽生氣嗎
聽到這，我急忙下樓，一排傭人見狀，齊刷刷的跪在我面前將我和謝江野隔開。
夫人，少爺大概只是回來拿東西，您不要動怒。
謝江野的手上還拿著一個小皮箱，他站在門口看著我，似乎在等我開口叫他。
我越過他們，拉起謝江野的手時往里走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小芙也在驚嘆我竟然沒有沖進廚房拿菜刀將謝江野砍出去。
他們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似乎覺得眼前的事情有多么不可思議。
謝江野拽著我的手，他指了指我身上帶著的平安福：明天去石橋寺。
石橋寺是海城的一個寺廟，據(jù)說十分靈驗，每逢過年過節(jié)香火不斷。
對上我疑惑的眼神，他耐著性子開口：你之前身體不太好，我替你求了一道平安福，明天是還愿的日子。
原來如此。
我點了點頭，緊緊的回握住謝江野的手。
好！
這一刻，我等了很久。
把小芙送去學(xué)校后，我們便前往石橋寺。
去石橋寺的路途有些遠，我索性靠著謝江野的肩膀睡著了。
熟悉的雪松香縈繞在我的鼻尖，這是我穿來這么久，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次。
終于到了石橋寺的山腳下。
我望著數(shù)不盡的臺階，一瞬間打了退堂鼓。
我在心里暗自腹誹，也不知道我這老腰老腿能不能受得了
在我手腳并用終于看到寺廟后，一個光頭小和尚冷不丁的出現(xiàn)在一旁。
9
他朝著謝將野作揖：不知小施主當(dāng)日一步一叩首來求的心愿是否達成
謝江野低頭看著我，笑著點了點頭。
我是來還愿。
小和尚點了點頭，讓我們稍作等待。
我朝著謝江野開玩笑道：你對這兒還挺熟。
他又不說話。
只是盯著窗外一顆系滿紅飄帶和許愿牌的大樹看。
我走到樹下，隨意看了幾條許愿的紅飄帶。
求姻緣的，求學(xué)業(yè)的，求事業(yè)的……
當(dāng)我看到謝江野和我的名字同事出現(xiàn)在紅飄帶上時，我有些不敢相信。
一條，兩條，三條，四條……
九百九十九條。
每一條都是求平安。
我轉(zhuǎn)頭去看謝江野，他正低頭寫著還愿牌，沒注意到我的動作。
忽然一陣微風(fēng)拂過，輕輕的吹動他額前的頭發(fā)，幾屢銀絲露了出來。
我有些心疼他，不知道這些年，他到底要怎么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才能一次又一次的面對著那個無理取鬧的我。
下山后，他拉著我的手將我擁入懷中：明天是你生日，想怎么過
我歪著頭想了想：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畢竟我穿來這么久，一家人都沒能好好的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過飯呢。
他點了點頭，同意了我這個提議。
我生日這天，謝江野推掉了所有工作，只為了在家陪著我。
小芙上學(xué)前還不情愿的大哭一場。
為什么我要上學(xué)
我也要陪著媽媽一起過生日。
我和謝江野好說歹說才把她勸住。
回家路上，途徑一家diy蛋糕店時，我忽然停下腳步。
謝江野，我們一起做一個蛋糕好不好
他沒有猶豫，直接點了點頭。
我們推開蛋糕店的大門，店員熱情的向我們介紹著他們店里的大熱款。
店員只說了一遍，謝江野就學(xué)會了怎么切胚怎么將奶油抹平。
相比之下，我的動手能力明顯差了很多。
拿著蛋糕回家時，謝江野的腳步忽然一頓。
我去買束花。
我笑著點頭：好，我等你！
看著他的汽車尾燈消失在視線中，我才轉(zhuǎn)身進屋。
不知過了多久，傭人已經(jīng)將菜端上桌。
我看了看時間，給謝江野打去一通電話。
很快，小芙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媽媽，我們快到家啦！爸爸買了一束很漂亮的花呢！
聽到小芙這么說，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聲音也不知不覺的放軟了些：好，讓爸爸開車時注意安全。
掛斷電話后，我起身將凍在冰箱里的蛋糕拿出來放在餐桌上。
玄關(guān)處很快響起了聲音。
門開的一瞬間，小芙立刻撲進我的懷里：媽媽！
我將她抱在懷里，謝江野從身后拿出一束花，像二十出頭的男孩一樣羞紅了臉將花遞給我。
我從他手里接過那束手捧花，有些疑惑。
為什么是白色的洋桔梗
謝江野脫外套的手一頓：不喜歡嗎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這個花了……
我搖了搖頭。
畢竟，這是我穿到十年后這么久，收到的第一束鮮花。
茶足飯飽后，他坐在沙發(fā)上揉了揉太陽穴：頭有些疼。
我走到他身后替他按了按太陽穴：要是累了，不如早些休息
他反握著我的手，不停的眨眼。
我心領(lǐng)神會，朝著小芙說：爸爸不太舒服，媽媽上樓照顧一下爸爸……
小芙有些擔(dān)心道：爸爸沒事吧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醫(yī)生
謝江野攥著我的手腕上樓的同時還不忘敷衍小芙：不用……
一進臥室，他便將我困在墻角里動彈不得。
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谖业念i間，我覺得有些癢，笑著躲開卻又被他抓回來。
他壞笑的撐著身子越過我，關(guān)上了最后一盞小燈。
欠我的十年，都補給我吧。
他的吐息在我脖頸間微癢：老婆，我好想你。
我點點頭，如久別重逢般：我也想你。
隔了十年的人生，是上天給我機會，讓我有機會和他再次相逢。
我緊緊地抱住他，又問了那個問題。
謝江野，愛是什么
謝江野晃神了一瞬，隨即笑著環(huán)住我。
愛是與你和小芙在一起，歲歲年年。
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