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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成化二十三年,暮春的雨絲如琴弦,在應(yīng)天府的青瓦上彈出細(xì)碎的韻律。沈硯秋站在得月樓客棧的檐下,第三十九次摸向內(nèi)襯口袋里的紙卷。那是七年前,蘇若雪用簪子尖在宣紙上刻下的婚書,邊角已被手指磨出毛邊,卻依然固執(zhí)地卷成倔強(qiáng)的弧度。

    這位公子,站在門口發(fā)愣可是要被雨淋病的。清脆如銀鈴的聲音打斷思緒,只見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少女踮腳收晾衣繩,鵝黃色裙裾掃過他沾滿泥點(diǎn)的青衫下擺,要住店就進(jìn)來,本店今日新到碧螺春,買茶送擦鞋服務(wù)。

    沈硯秋這才注意到少女腰間晃悠的算盤,尾珠上系著枚銅錢,隨著她的動作叮當(dāng)作響。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正欲開口,忽聞街角傳來喧嘩——三五個錦衣惡奴正圍著個賣字畫的老漢推搡,為首者手中揮舞的,赫然是他今早不慎遺失的考籃!

    那是我的......話未說完,少女已像只靈巧的燕子掠過他身側(cè),手中算盤啪地打在惡奴手腕上:光天化日強(qiáng)搶民物,可是想讓我報應(yīng)天府尹她眨眼間展開腰間卷軸,瞧清楚了,這是我家掌柜的和府尹大人的詩會留影。

    沈硯秋目瞪口呆地看著惡奴們罵罵咧咧散去,少女轉(zhuǎn)身將考籃遞還,指尖蹭到他袖口:書生就是書生,連考籃都能丟。里面的《四書章句集注》可是被撕了三頁呢。

    他慌忙翻開書冊,果然見《大學(xué)》篇缺了邊角。少女卻從圍裙里掏出幾張草紙:早幫你補(bǔ)好了,用的是本店記賬本背面,湊合著看。紙頁上字跡剛勁,竟比他的蠅頭小楷多了幾分灑脫。

    在下沈硯秋,不知姑娘芳名......

    林晚棠,得月樓少東家。她甩了甩被雨水打濕的發(fā)梢,忽然湊近他耳畔,明日就是鄉(xiāng)試頭場,沈公子若想謝我,不如考個解元回來,給本店題塊文曲星駐蹕處的匾額

    當(dāng)晚,沈硯秋在油燈下展開補(bǔ)好的書頁,忽然發(fā)現(xiàn)草紙背面有行小字:貨通天下,需先通人心——父訓(xùn)。他指尖一顫,想起七年前那個同樣落雨的春日。

    蘇若雪撐著油紙傘站在私塾門口,發(fā)間茉莉沾著水珠:硯秋哥哥,父親說等你中了秀才,就允我們成親。她將油紙傘往他這邊傾了傾,自己半邊身子浸在雨里,這是我抄的《孝經(jīng)》,最后三頁夾了茉莉花瓣呢。

    如今茉莉香早已消散,換來的是記賬紙上的墨香與算盤珠子的清脆。沈硯秋搖搖頭,將思緒拉回眼前的《春秋》經(jīng)義,卻總在恍惚間看見林晚棠算賬時咬著筆桿的模樣——她左眉尾有顆淡褐色的痣,像滴不小心濺上宣紙的墨點(diǎn)。

    鄉(xiāng)試頭場,沈硯秋剛在號舍坐定,忽聞隔壁傳來嬉笑聲。他掀開布簾,只見林晚棠混在送考的仆役中,正往各個號舍分發(fā)糖糕:吃了我的高中糕,保準(zhǔn)下筆如有神!見他望來,她朝他晃了晃油紙包,里面露出半塊撒著芝麻的糕點(diǎn)。

    就在這時,監(jiān)考官的銅鑼聲驟然響起。林晚棠沖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轉(zhuǎn)身時腰間銅錢串勾住了號舍帷幔,嘩啦一聲散落滿地。沈硯秋急忙俯身幫忙撿拾,卻在觸到銅錢的瞬間愣住——每枚銅錢上都刻著細(xì)小的《三字經(jīng)》段落,顯然是精心打磨過的。

    家中老父說,讀書人的錢要帶著墨香。她低聲解釋,耳尖泛起一抹薄紅,快進(jìn)去吧,別誤了時辰。

    三場考罷,沈硯秋踩著暮色回到得月樓,正撞見林晚棠與一錦衣男子爭執(zhí)。那男子正是當(dāng)日搶他考籃的惡奴之首,此刻正甩著折扇冷笑:林老板,這趟漕運(yùn)的貨若是再晚三日,違約金可夠你賣十間鋪?zhàn)印?br />
    陳公子莫要嚇唬小女子。林晚棠將算盤打得山響,您府上老太太的壽禮,可是我親自選的和田玉鐲,若這單生意黃了......她忽然瞥見沈硯秋,眼睛一亮,正巧,這位是新科解元沈公子,與應(yīng)天府尹家的公子可是同窗呢。

    錦衣男子臉色一變,甩袖而去。林晚棠癱坐在椅子上,擦了擦額角冷汗:抱歉,借你名頭一用。其實(shí)......

    其實(shí)你根本不認(rèn)識府尹公子,不過是賭他不敢在老太太壽前生事。沈硯秋接過她遞來的茶盞,忽然發(fā)現(xiàn)她指尖有道新傷,這是

    拆貨箱時劃的。她滿不在乎地吹了吹傷口,對了,你真中了解元

    他笑著搖頭:榜還未放,不過......他從袖中取出個紙包,里面是用金箔紙包著的桂花糖,路過糕團(tuán)鋪時買的,謝你那日的高中糕。

    林晚棠挑眉接過,忽然從柜臺下抽出本賬簿:既然是解元郎,不如幫我算算這月的流水燭光下,她的側(cè)臉被鍍上暖黃的光暈,眉尾那顆痣隨著笑意輕輕顫動,像只想要展翅的蝶。

    五日后放榜,沈硯秋果然高中解元。前來道賀的人擠滿得月樓,林晚棠站在二樓欄桿處,看著他被眾人簇?fù)淼哪�,忽然想起初見時那個在雨中狼狽的書生。她摸了摸腰間的銅錢串,指尖觸到一枚刻著執(zhí)子之手的錢幣——那是她昨日新刻的,本想找機(jī)會送他。

    就在這時,客棧門口傳來馬蹄聲。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前,車簾掀開,露出張蒼白秀麗的臉。沈硯秋身形一震,手中茶盞險些跌落——那是他七年未見的蘇若雪。

    硯秋哥哥......她輕聲喚道,眼中泛起淚光,父親病重,家中產(chǎn)業(yè)盡散,唯有......她遞出個錦盒,里面是塊雕著并蒂蓮的玉佩,當(dāng)年的婚書,我一直收著。

    周圍頓時響起竊竊私語。林晚棠感覺喉嚨發(fā)緊,轉(zhuǎn)身欲走,卻聽見沈硯秋的聲音:若雪,當(dāng)年你父親撕毀婚書時,我就該明白......他頓了頓,從內(nèi)襯口袋里掏出那卷泛黃的紙頁,但今日我想告訴你,有些承諾,就像這張被揉皺的紙,即便展平了,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蘇若雪臉色一白,忽然瞥見他袖中露出的金箔紙角:這是......桂花糖你竟喜歡這種市井小食......

    市井小食自有市井的妙處。沈硯秋看向樓梯口,林晚棠正背對著他擦拭柜臺,圍裙上沾著塊墨漬,像朵開錯了季節(jié)的梅,有些人,看似在煙火里打滾,實(shí)則心里裝著整個江湖。

    林晚棠渾身一僵,手中抹布啪地掉進(jìn)水桶。她轉(zhuǎn)身時,看見沈硯秋穿過人群向她走來,眼中倒映著窗外初升的明月。他掏出那枚刻著執(zhí)子之手的銅錢,輕輕放在她掌心:晚棠,可愿與我共折人生這張紙不管是記賬本還是狀元卷,都由我們一起寫。

    窗外,暮春的最后一場雨終于停了。林晚棠看著他眼中的星光,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經(jīng)商如寫書,最怕留白處盡是遺憾。她將銅錢緊緊攥在手心,另一只手牽住他的衣袖,指尖蹭過他袖口的墨漬——那是前日她教他打算盤時不小心染上的。

    好啊,她仰起臉,眉尾的痣在月光下明明滅滅,不過先說好,以后你的狀元卷我要蓋得月樓監(jiān)制的印章,賣字的銀子三七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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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秋大笑,任由她將算盤掛在自己腰間:成交。不過......他忽然湊近她耳邊,今晚的月光這么美,不先去秦淮河看場燈就當(dāng)是我們的婚前對賬。

    林晚棠紅著臉捶了他一拳,卻任由他牽著走向燈火璀璨的街市。身后,蘇若雪望著兩人交疊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緣分,就像被雨水打濕的紙頁,即便曬干了,也再寫不出當(dāng)初的筆跡。

    夜風(fēng)帶來陣陣桂花香,沈硯秋看著身邊蹦蹦跳跳的身影,忽然想起補(bǔ)書時的頓悟——人生最珍貴的,從來不是藏在記憶里的白月光,而是陪你在現(xiàn)實(shí)中磨墨鋪紙的人。她或許不那么完美,卻能在每一個褶皺里,寫下屬于你們的獨(dú)家墨痕。

    秦淮河上,一盞盞荷花燈隨波逐流,像散落人間的星辰。林晚棠忽然指著遠(yuǎn)處的孔明燈:你看,那盞燈上寫著早生貴子,還有那盞,寫著財源廣進(jìn)!

    沈硯秋笑著搖頭,從攤主處要來筆墨,在一盞空白的燈籠上寫下兩行小字。當(dāng)燈籠升起的那一刻,火光映得林晚棠的眼睛亮晶晶的,只見上面寫著:硯田耕歲月,晚露潤棠花。

    這是......她咬著唇,指尖輕輕觸碰燈籠邊緣。

    是我們的故事。他握住她的手,感受著掌心里的溫度,以后每一年的燈會,我們都來寫一盞新的,好不好

    她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眼中倒映著萬家燈火,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遠(yuǎn)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是子時三刻。林晚棠忽然想起賬本里夾著的半塊桂花糖,于是從圍裙里掏出來,掰成兩半:先吃甜的,再算苦的,這是我們商道的規(guī)矩。

    沈硯秋接過糖塊,忽然覺得這苦澀與甜蜜交織的滋味,正是人生最好的注腳。他望著漫天燈火,忽然明白:所謂真心,從來不是初見時的驚鴻一瞥,而是歷經(jīng)風(fēng)雨后,依然愿意與你共執(zhí)一筆,在歲月的紙頁上,寫下永不褪色的情詩。

    紙頁會黃,墨痕會淡,但有些東西,卻在時光的褶皺里,變得愈發(fā)清晰。就像此刻掌心里的溫暖,就像身邊人的笑靨,就像那句沒說出口的——我慶幸,在最好的時光里,遇見了最真的你。

    成化二十三年冬,京城的雪比江南的雨更有脾氣。沈硯秋站在貢院外墻下,望著天下文樞的匾額被雪壓得低了幾分,忽然想起林晚棠臨行前塞在他袖口的暖爐——此刻正隔著三層棉袍發(fā)燙,像她說話時噴在耳畔的熱氣。

    沈解元!尖銳的呼喚打破思緒,只見禮部侍郎家的公子王景弘搖著折扇走來,腰間玉佩雕著孔夫子問禮圖,聽說您在應(yīng)天府識破科場舞弊王某特來請教,這京城的會試......

    話音未落,巷口傳來哐當(dāng)一聲巨響。兩人轉(zhuǎn)頭,只見一輛裝滿賬本的推車撞翻了賣糖葫蘆的擔(dān)子,推車主人正手忙腳亂地?fù)焓吧⒙涞募堩摗枪脜s難掩英氣的林晚棠。

    晚棠你怎么......沈硯秋急忙上前幫忙,卻發(fā)現(xiàn)每張紙上都畫著京城商鋪的分布詳圖,角落標(biāo)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

    得月樓要開京城分店啦!她呵著白氣,睫毛上掛著雪花,再說了,某人為了備考連棉鞋都穿反,我能放心嗎她忽然瞥見王景弘,眼睛一亮,這位公子器宇不凡,可是要買我們的狀元錦盒里面有文昌筆、狀元糕,還有......

    晚棠!沈硯秋哭笑不得地拽住她的衣袖,這是王公子,禮部......

    久仰久仰!林晚棠立刻換上生意人招牌笑容,從圍裙里掏出個錦盒,既然是禮部貴客,這盒仕途亨通就當(dāng)見面禮,里面的蜜漬金桔可是用宮廷秘方......

    王景弘落荒而逃時,袍角掃落了林晚棠的算盤。沈硯秋彎腰拾起,發(fā)現(xiàn)算珠間卡著張紙條,上面寫著:京中米價三倍于應(yīng)天,客棧房價五日一漲,沈公子的束脩怕是......

    其實(shí)我在城西租了個小院子。她忽然紅了臉,踢開腳邊的積雪,有廚房,能生火,你考完試就有熱湯喝......

    那天傍晚,沈硯秋跟著林晚棠穿過棋盤般的胡同,看見青瓦上的積雪在暮色中泛著暖黃。她租的小院雖小,卻收拾得干干凈凈,窗臺上擺著她從江南帶來的茉莉花盆,墻上掛著用廢賬本改做的月歷。

    灶上燉著羊肉湯。她解下被雪打濕的披風(fēng),露出里面簇新的紅棉襖,我跟著貨郎學(xué)了京片子,明早去米市街砍價,準(zhǔn)保不讓人坑!

    深夜,沈硯秋在書桌前研墨,聽見隔壁傳來輕微的翻動聲。他悄悄推開房門,看見林晚棠蜷在炕上,懷里抱著算盤當(dāng)枕頭,煤油燈將她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幅會呼吸的水墨畫。他忽然想起應(yīng)天府的那個雨夜,她也是這樣毫無防備地闖入他的世界,從此讓空白的紙頁有了溫度。

    會試頭場前夜,林晚棠忽然抱著個油紙包沖進(jìn)書房:快嘗嘗,我跟著胡同口張嬸學(xué)做的棗泥酥!她指尖沾著面粉,眼睛亮晶晶的,張嬸說吃了這個,下筆如有神助!

    沈硯秋咬了口酥餅,忽然咳嗽起來——里面竟混著半粒算盤珠子。林晚棠慌忙拍他后背:對、對不起!我算賬時習(xí)慣含著珠子......兩人對視一眼,忽然笑倒在堆滿書卷的地上,驚飛了窗外的麻雀。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拍門聲。開門一看,竟是渾身濕透的蘇若雪。她頭發(fā)凌亂,臉上有道指痕,身后跟著兩個神色不善的護(hù)院。

    硯秋哥哥,求你救救我......她抓住他的衣袖,周郎病逝,族中長輩要奪我嫁妝,說我無子無倚......

    林晚棠皺眉上前,擋住欲沖進(jìn)院子的護(hù)院:蘇姑娘,按大明律例,寡妻守志者,夫家財產(chǎn)不得擅動。你可有亡夫的遺囑

    蘇若雪一愣,從懷中掏出卷羊皮紙:這是周郎臨終所寫,只是......她咬著唇看向沈硯秋,需要硯秋哥哥幫忙解讀,族中說這是廢紙一張。

    沈硯秋展開遺囑,目光忽然凝在某處:這里用了疊字防偽,還有火漆印的暗紋。晚棠,去拿我的放大鏡。

    林晚棠轉(zhuǎn)身時,袖口掃落了桌上的棗泥酥。她彎腰撿拾,忽然瞥見蘇若雪指尖的翡翠鐲子——正是當(dāng)日在得月樓爭執(zhí)時,那錦衣男子提到的壽禮。她心中一動,悄悄摸出腰間的銅錢串,指尖劃過刻著契約如金的那枚。

    三日后,在順天府尹的公堂上,林晚棠當(dāng)著眾人的面展開一幅京城商鋪分布圖:蘇姑娘名下的綢緞莊,位于米市街黃金地段,年收益可達(dá)千兩白銀。而族中長輩所謂虧損,不過是將賬目轉(zhuǎn)移至自家鋪面。她用算盤敲了敲桌面,若不信,可核對這三個月的進(jìn)貨單,某家布行的掌柜能作證。

    當(dāng)護(hù)院們灰溜溜退去時,蘇若雪忽然抓住沈硯秋的手:硯秋哥哥,當(dāng)年是我錯了......如今我孑然一身,能否......

    蘇姑娘。林晚棠輕輕拉開她的手,從圍裙里掏出塊帕子,上面繡著算盤和毛筆,有些路,走散了就別再回頭。您看這帕子,針線再密,也補(bǔ)不了當(dāng)初的裂痕。

    雪停了,陽光穿過窗欞,在蘇若雪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忽然笑了,取出那枚翡翠鐲子放在林晚棠掌心:替我轉(zhuǎn)給陳府老太太,就說......就說這鐲子配她新做的織金裙正合適。

    目送蘇若雪的馬車遠(yuǎn)去,林晚棠忽然發(fā)現(xiàn)沈硯秋正盯著自己發(fā)愣:看什么臉上有面粉嗎

    沒,他伸手拂去她鬢角的雪花,只是覺得,你剛才敲算盤的樣子,像在彈琵琶。

    呸,我這是商道琵琶,專破陰謀詭計!她轉(zhuǎn)身走向廚房,聲音忽然低了幾分,快去溫書吧,明日還要會試......要是考不過那個王景弘,本掌柜可要收你當(dāng)伙計抵債。

    沈硯秋笑著搖頭,忽然看見她圍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紙頁,上面寫著會試期間膳食清單。他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字跡,忽然明白:所謂愛情,不是風(fēng)花雪月的詩篇,而是有人在煙火里為你算計柴米油鹽,在風(fēng)雪中為你守住一爐暖火。

    次日清晨,林晚棠目送沈硯秋走進(jìn)貢院,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經(jīng)商如烹茶,火候到了,自然香。她摸了摸腰間的銅錢串,轉(zhuǎn)身走向熙攘的米市街——那里有新到的江南絲綢,還有張嬸約好的針線課。

    雪后的京城晴空萬里,她抬頭看見一群白鴿掠過紫禁城的飛檐,翅膀上馱著初升的太陽。遠(yuǎn)處傳來更夫的報時聲,驚起檐角的殘雪。林晚棠忽然笑了,從圍裙里掏出賬本,在扉頁寫下:成化二十三年冬,得月樓京城分店開業(yè),掌柜的愛上了一個會讀賬冊的書生。

    紙頁沙沙作響,像極了應(yīng)天府那個雨夜,他補(bǔ)書時的筆觸。她知道,有些故事才剛剛開始,就像這漫天的陽光,終將融化所有的冰雪,在歲月的紙頁上,寫下最溫暖的注腳。

    成化二十五年春,驚蟄的雷聲碾過紫禁城的琉璃瓦時,沈硯秋正跪在奉天殿上,聽著鴻臚寺官員唱名:一甲第三名,沈硯秋,賜進(jìn)士及第!

    殿外傳來山呼海嘯般的萬歲,他卻在叩首時瞥見丹陛石上的蟠龍紋路,想起林晚棠今早替他整理官服時的碎碎念:這蟒紋補(bǔ)子繡得真丑,哪有我繡的算盤好看......

    賜宴結(jié)束已是酉時,他剛走出午門,就被林晚棠拽進(jìn)胡同。她今日穿了件藏青色比甲,腰間算盤換成了鎏金質(zhì)地,尾珠上系著枚新刻的銅錢,正面是正大光明,背面是見招拆招。

    快看看這個!她展開從順天府偷抄的會試朱卷,王景弘的策論,竟與你那篇《論漕運(yùn)利弊》有七成相似!

    沈硯秋瞳孔驟縮。昨日殿試時,皇帝曾笑問他漕運(yùn)之策是否參考了前人,如今看來竟成伏筆。林晚棠指尖劃過紙頁:更蹊蹺的是,他的試卷用的是徽墨,而你用的是松煙墨,可謄錄官卻寫成皆用徽墨。

    夜風(fēng)帶來太液池的冰腥味。沈硯秋忽然想起會試前王景弘的請教,掌心漸漸沁出汗來。林晚棠卻從袖中掏出個小瓷瓶:這是張嬸給的蒙汗藥,今晚跟我去趟吏部尚書府......

    胡鬧!他按住她的手,那是一品大員府邸,你一介女流......

    所以才要你扮成我家賬房先生��!她挑眉一笑,展開兩套灰撲撲的長衫,你看,我連胡子都備好了。

    子時三刻,兩人翻墻進(jìn)入尚書府西跨院。林晚棠貼著庫房門縫嗅了嗅:有樟腦味,卷宗應(yīng)該在東墻第三排書架。她摸出根細(xì)鐵絲,三兩下挑開銅鎖,動作嫻熟得像在開自家錢箱。

    沈硯秋舉著防風(fēng)燈跟進(jìn),忽然被腳下的賬本絆倒�;鸸鈸u曳中,他看見賬冊封面寫著鴻臚寺修繕銀兩分賬,日期正是會試前一日。林晚棠湊過來,忽然指著一串?dāng)?shù)字:看,這里的顏料錢竟比往年多出十倍,而王景弘之父正是鴻臚寺卿......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梆子聲。林晚棠當(dāng)機(jī)立斷,將賬冊塞進(jìn)沈硯秋衣襟,自己則抓起桌上的密信揣進(jìn)懷里。兩人剛翻出圍墻,就聽見身后傳來喝問:什么人

    狂奔至永定門時,林晚棠忽然踉蹌著扶住城墻。沈硯秋這才發(fā)現(xiàn)她袖口染著血跡——翻墻時被荊棘劃破了手臂。他慌忙撕開內(nèi)襯,用御賜的絲綢帕子替她包扎:疼嗎

    不疼。她喘著氣搖頭,月光下,汗珠順著下頜滑進(jìn)衣領(lǐng),你看這密信,是禮部侍郎寫給尚書大人的,提到硯秋二字......

    沈硯秋接過信紙,借著燈籠光辨認(rèn):......沈某雖有才名,但根基淺薄,可作棋子......他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原來他們早知我會中探花,想借舞弊案拉我下水!

    林晚棠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將那枚見招拆招的銅錢塞進(jìn)他掌心:明日早朝,你就將賬冊呈給陛下,就說......她忽然劇烈咳嗽,鮮血濺在他新賜的紫羅袍上。

    晚棠!他驚呼著抱住她,發(fā)現(xiàn)她體溫異于常人的灼熱。懷中的身軀輕得像片羽毛,卻還在勉強(qiáng)扯出笑容:別慌......我只是......小時候落下的舊疾......

    五更的鐘聲驚起寒鴉時,沈硯秋抱著昏迷的林晚棠撞開太醫(yī)院的門。值守的太醫(yī)掀開她的衣袖,忽然倒吸冷氣:這是......雪蛤毒

    不可能!她今晚什么都沒吃......沈硯秋忽然想起庫房里的樟腦味,沖向垃圾桶,掏出她方才吐在里面的血沫——竟泛著詭異的青綠色。

    是樟腦與蒙汗藥混用所致。太醫(yī)皺眉開方,幸虧送來及時,不過......他看了眼沈硯秋的官服,探花郎可知,私闖官邸已是死罪

    晨光刺破云層時,林晚棠在太醫(yī)院的暖閣中醒來。她看見沈硯秋趴在床邊,頭發(fā)凌亂,嶄新的官袍皺得像張廢報紙。床頭柜上放著她的算盤,算珠間夾著張紙條,是他用朱砂寫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與卿共勉。

    傻子......她伸手替他拂去頭上的草屑,忽然聽見殿外傳來喧嘩。抬眼望去,只見蘇若雪帶著十幾個身著襦裙的女子闖入,每人手中都捧著書卷。

    沈探花,這是我們女子私塾的學(xué)生。蘇若雪今日穿了身月白色儒裙,發(fā)間別著支竹簪,她們都能作證,王景弘曾在醉仙居炫耀殿試題目早有準(zhǔn)備。

    林晚棠挑眉看向沈硯秋,他卻苦笑搖頭:我本想獨(dú)自承擔(dān),沒想到......

    你以為只有你會寫狀紙?zhí)K若雪將一卷證詞放在桌上,林姑娘前日教我們讀《大明律》時說,女子也能做證人。她轉(zhuǎn)向林晚棠,眼中閃過一絲敬佩,謝謝你當(dāng)日的帕子,讓我明白女子該有自己的算盤。

    巳時三刻,奉天殿上。沈硯秋展開鴻臚寺賬冊,當(dāng)讀到顏料錢折合舞弊白銀三千兩時,階下的鴻臚寺卿突然跪倒在地。林晚棠被宮人扶著站在殿角,看著皇帝拍案而起的瞬間,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真正的賬本,從來不在紙上,而在人心里。

    退朝后,沈硯秋直奔太醫(yī)院,卻見林晚棠正靠在窗邊,給蘇若雪講解算盤用法。陽光穿過她發(fā)間的銀簪,在墻上投下個小小的扇形光影,像極了她平日算賬時的模樣。

    探花郎這是要跪安嗎她晃了晃手中的蜜漬金桔,陛下賞的御膳房點(diǎn)心,可甜了。

    他忽然單膝跪地,從袖中掏出個錦盒:在金鑾殿上,我忽然明白,這頂烏紗帽再貴重,也不如某人的算盤珠子。打開盒蓋,里面是枚刻著執(zhí)手偕老的金戒,晚棠,可愿做我的探花夫人不,是得月樓大掌柜兼探花府財政大臣。

    林晚棠愣住,手中的金桔啪地掉進(jìn)算盤框里,算珠噼里啪啦響成一片。蘇若雪笑著起身告辭,臨出門前回頭:記得給私塾題塊巾幗算學(xué)的匾額��!

    殿外,驚蟄的第一聲雷終于炸開。林晚棠看著沈硯秋眼中的忐忑,忽然將金戒套在拇指上:先說好,你的俸祿要按月上交,我給你發(fā)零用錢。還有......她摸出那枚見招拆招的銅錢,以后朝堂上的賬,我替你算;江湖里的路,我們一起走。

    沈硯秋笑著點(diǎn)頭,忽然想起殿試時寫的策論結(jié)語:天下之治,在人心,在制度,更在千千萬萬敢為人先者。此刻他終于明白,所謂先者,未必是高居廟堂之人,也可以是眼前這個染著藥香的女子——她用算盤珠子撥亮了他的世界,用商道智慧教會他:真正的權(quán)謀,是守住本心,是讓每一筆賬都經(jīng)得起日月推敲。

    窗外,春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打濕了太醫(yī)院的青瓦。林晚棠靠在他肩頭,聽著遠(yuǎn)處傳來的打更聲,忽然輕笑出聲:你說,要是把今天的事寫成話本,書名該叫什么

    就叫......他低頭吻了吻她眉尾的痣,《算珠與墨痕:探花郎與女掌柜的朝堂江湖》如何

    她大笑,算盤珠子在掌心嘩啦作響,像極了應(yīng)天府的秦淮水聲。遠(yuǎn)處,紫禁城的角樓在雨霧中若隱若現(xiàn),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在這金鑾殿的墨香里,在這市井巷的煙火中,在每一個需要撥打算盤和揮毫潑墨的時刻,他們終將用真心,寫下屬于自己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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