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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當(dāng)青銅面具被鴆酒浸透第三遍時,我終于看清上面浮現(xiàn)的不是圖騰,而是姐姐臨死前用指甲刻下的生辰八字——那分明是我的命格。

    1

    雪夜重生

    我死在一個雪夜。

    寒風(fēng)裹挾著細(xì)碎的冰粒,從柴房破敗的窗縫里鉆進(jìn)來,像刀子一樣刮著我的皮膚。

    我的臉已經(jīng)爛了,膿血混著腐肉黏在骨頭上,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臭。

    三天沒進(jìn)食,我的胃早已萎縮成一團(tuán),連疼痛都變得遲鈍。

    還沒死透門外傳來蘇慧兒嬌柔的嗓音,帶著幾分不耐煩,真是晦氣。

    我聽見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冷風(fēng)猛地灌進(jìn)來,吹散了柴房里最后一絲溫度。

    妹妹,別怪我。她蹲下身,用金線繡著的帕子掩住口鼻,嫌惡地打量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蠢,非要跟我爭。

    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只擠出一聲嘶啞的喘息。

    她輕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銀剪,慢條斯理地剪斷了我的一縷頭發(fā)。

    聽說人死前剪下的頭發(fā),能鎮(zhèn)住魂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湊近我耳邊,吐息溫?zé)�,放心,我會好好保管的�?br />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最后定格在她得意的笑臉上。

    ——

    再睜眼時,我躺在柔軟溫暖的錦被里,窗外陽光明媚,鳥鳴清脆。

    小姐醒了!丫鬟春桃驚喜地?fù)涞酱策�,您可嚇�(biāo)琅玖�,您都昏睡了一天一夜�?br />
    我怔怔地看著她——春桃,前世因替我求情,被李氏活活打死在院子里。

    今兒是您的生辰,夫人和大小姐都等著呢。她扶我起身,手腳麻利地替我梳妝,蕭大人也派人送了禮來,說是晚些時候親自過來。

    蕭大人……蕭逸丞。

    我的指尖猛地掐進(jìn)掌心。

    梳妝完畢,我盯著銅鏡里的自己——十六歲的蘇晚晚,肌膚如雪,眉眼如畫,尚未被那些骯臟的手段摧殘。

    鏡中人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

    小姐今日真好看。春桃替我簪上一支碧玉釵,又取來一件緋色織金裙,這是蕭大人上月送來的料子,夫人特意讓人趕制的。

    我撫過裙擺上精致的暗紋,眼底一片冷意。

    前世,我穿著這條裙子參加宮宴,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藥性發(fā)作,當(dāng)眾出丑。而蕭逸丞——那個口口聲聲說要護(hù)我一輩子的男人,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走吧。我站起身,別讓母親等急了。

    ——

    花廳里,李氏正端著茶盞,笑意盈盈地與蘇慧兒說話。見我進(jìn)來,她立刻放下茶盞,起身迎上來。

    晚晚可算醒了。她親熱地拉住我的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硌得我生疼,昨兒你突然暈倒,可把母親嚇壞了。

    我垂眸,目光落在那只鐲子上——那是我娘親的遺物,前世被李氏據(jù)為己有,直到我死都沒能拿回來。

    讓母親擔(dān)心了。我乖巧地笑了笑,指尖輕輕撫過鐲子,這鐲子真漂亮,是父親送的嗎

    李氏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恢復(fù)如常:是啊,前些日子你父親賞的。

    是嗎我歪著頭,故作天真,可我怎么記得,這鐲子是娘親的嫁妝爹爹曾說,要等我及笄時傳給我的。

    花廳里瞬間安靜。

    蘇慧兒的臉色變了變,連忙插話:妹妹怕是睡糊涂了,這鐲子母親戴了多年,怎會是姑母的

    我看著她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樣子,忽然笑了:姐姐說得對,許是我記錯了。

    李氏松了口氣,正要開口,我卻突然湊近她,壓低聲音道:不過,母親若喜歡,晚晚不介意讓它多陪您幾日。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午膳時,父親難得露面,席間對我噓寒問暖,儼然一副慈父模樣。

    前世的我感動不已,卻不知他早已知曉李氏母女的所作所為,只是懶得管罷了。

    晚晚,這是你最愛吃的櫻桃肉。父親夾了一塊肉放到我碗里,笑容和藹,多吃些,你近來瘦了不少。

    我低頭看著碗里的肉,忽然想起前世餓死前,我曾跪在父親院外求一口飯吃,他卻讓人把我轟了出去。

    謝謝父親。我甜甜地笑了,當(dāng)著他的面將肉放入口中,細(xì)細(xì)咀嚼。

    ——

    膳后,李氏提議去花園賞梅。

    聽說蕭大人今日會來。蘇慧兒挽著我的手臂,語氣親昵,妹妹可要好好打扮,別辜負(fù)了蕭大人的心意。

    我看著她眼底閃爍的算計,忽然想起前世宮宴前,她也是這般好心提醒我,要我穿那條裙子。

    姐姐放心。我柔聲道,晚晚一定不會讓蕭大人失望的。

    ——

    回房的路上,春桃小聲問我:小姐,您今日怎么怪怪的

    我停下腳步,看向遠(yuǎn)處灰蒙蒙的天際。

    春桃。我輕聲道,若有人想害你,你會怎么做

    她一愣,隨即堅定道:奴婢拼了命也會護(hù)著小姐!

    我笑了,抬手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fā)。

    這一世,換我護(hù)著你。

    傍晚,蕭逸丞果然來了。

    他穿著一襲月白色長衫,腰間懸著一枚墨玉玉佩,整個人清冷如玉,卻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危險。

    晚晚。他站在廊下,唇角微揚(yáng),生辰快樂。

    我站在臺階上,與他四目相對。

    前世,我曾為他癡狂,甚至不惜拋下尊嚴(yán)求他憐惜,卻只換來一句不知廉恥。

    如今重活一世,我看著這張俊美無儔的臉,心底只剩一片冰冷。

    蕭叔叔。我甜甜地喚他,眼底卻毫無笑意,晚晚等您很久了。

    他眸光微動,忽然伸手拂去我肩頭的一片落梅。

    怎么手這么涼他皺眉,掌心貼著我的手背,溫?zé)岬臍庀涿娑鴣�,可是身子不適

    我垂眸,掩去眼底的譏諷。

    蕭叔叔。我輕聲道,您說,這世上有報應(yīng)嗎

    他一怔,隨即失笑:晚晚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抬眸,沖他嫣然一笑。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有些人……遲早要還的。

    2

    醉仙散計

    蕭逸丞的手指仍停留在我的手背上,溫?zé)岣稍�,卻讓我脊背發(fā)寒。

    前世,這雙手曾執(zhí)筆批過我的死刑文書,也曾捏著我的下巴,冷笑著說:蘇晚晚,你真是蠢得可憐。

    而現(xiàn)在,他微微低頭,眉目如畫,眼底卻深不見底。

    蕭叔叔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我我故作天真地歪頭,指尖卻悄悄掐進(jìn)掌心。

    他輕笑一聲,終于松開手,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生辰禮。

    盒中是一支白玉簪,簪頭雕著展翅欲飛的蝴蝶,玉質(zhì)溫潤,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

    ——前世,這支簪子在我及笄禮上突然斷裂,當(dāng)眾劃破了我的臉。

    晚晚喜歡嗎他問。

    我抬眸,沖他甜甜一笑:喜歡,蕭叔叔替我戴上可好

    他眸光微動,修長的手指拈起玉簪,輕輕插入我的發(fā)間。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我的耳垂,激起一陣戰(zhàn)栗。

    很適合你。他低聲道。

    我透過銅鏡看他——他站在我身后,高大的身影幾乎將我籠罩,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眼神卻冷得像冰。

    咔嚓。

    一聲極輕的脆響,玉簪突然裂開一道細(xì)縫。

    我猛地攥緊袖口。

    果然……和前世一樣。

    哎呀!我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扶簪子,怎么斷了

    蕭逸丞眉頭微蹙,伸手接住墜落的玉蝶:是我疏忽,這玉質(zhì)不該如此脆弱。

    他捏著斷簪,指腹摩挲著裂口,忽然抬眼看我:晚晚嚇到了

    我眼眶微紅,咬著唇搖頭:只是可惜了蕭叔叔的心意……

    他忽然笑了,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輕輕按在我眼角:一支簪子罷了,不值得哭。

    帕子上繡著青竹,沾著淡淡的松香,卻混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我呼吸一滯。

    ——前世,他在刑場殺人時,用的就是這種帕子擦手。

    蕭大人!蘇慧兒的聲音突然從廊下傳來,父親請您去書房一敘。

    她提著裙擺快步走來,目光在我和蕭逸丞之間轉(zhuǎn)了一圈,笑容有些僵硬:妹妹怎么哭了

    蕭逸丞收回帕子,淡淡道:簪子斷了,嚇著她了。

    蘇慧兒眼中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卻故作關(guān)切地拉住我的手:妹妹別難過,我那還有一支紅寶石簪子,送你便是。

    我低頭掩去眼底的冷意:謝謝姐姐。

    ——那支紅寶石簪子,前世被她涂了劇毒,我戴了三日便開始嘔血。

    蕭逸丞忽然開口:晚晚,明日我?guī)闳ビ褴庨w,你自己挑一支新的。

    蘇慧兒臉色一變:蕭大人,這不合規(guī)矩……

    無妨。他打斷她,目光卻落在我臉上,我答應(yīng)過她。

    我怔了怔。

    ——前世,他確實說過要帶我去玉軒閣,卻在我生辰那日親手將我送進(jìn)了大牢。

    好呀。我笑得眉眼彎彎,蕭叔叔可不許反悔。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入夜,我坐在妝臺前,盯著那支斷簪。

    春桃輕手輕腳地進(jìn)來,低聲道:小姐,查到了。

    她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李氏今日秘密見了城南的張大夫,抓了一副藥。

    我展開字條,上面寫著藥名——醉仙散。

    前世,宮宴前我喝的那盞茶里,下的就是這東西。

    還有……春桃猶豫了一下,蕭大人離府后,去了刑部大牢。

    我指尖一頓:見了誰

    不清楚,但守門的獄卒說……聽見了慘叫聲。

    我冷笑一聲。

    果然,他還是那個嗜血的修羅。

    春桃。我輕聲道,明日你替我去辦件事。

    翌日清晨,我剛梳妝完畢,李氏便帶著丫鬟來了。

    晚晚,今日天涼,喝盞熱茶暖暖身子。她笑著遞來一盞茶,腕上的翡翠鐲子晃得刺眼。

    我接過茶盞,余光瞥見蘇慧兒躲在廊柱后,正死死盯著我的手。

    茶香裊裊,混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甜膩。

    ——醉仙散。

    我假裝抿了一口,趁她們不注意,將茶倒進(jìn)了袖中的暗袋。

    母親。我放下茶盞,忽然捂住肚子,我、我有些不舒服……

    李氏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卻故作焦急:怎么了可是吃壞了東西

    我臉色蒼白,踉蹌著站起身:我、我先回房……

    剛走出兩步,我猛地栽倒在地,渾身抽搐。

    晚晚!李氏驚叫一聲,卻站在原地沒動。

    蘇慧兒沖過來,假意扶我,指甲卻狠狠掐進(jìn)我的手臂:妹妹!你怎么了

    我緊閉著眼,聽著她們故作慌亂的喊聲,心底一片冰冷。

    ——前世,我就是這樣當(dāng)眾出丑,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但這一次……

    怎么回事!

    蕭逸丞的聲音突然從院外傳來。

    我微微睜開眼,看到他大步走來,黑袍翻飛,臉色陰沉得可怕。

    李氏嚇得后退一步:蕭、蕭大人,晚晚突然暈倒了……

    他一把將我抱起,冷眼掃過地上的茶盞:請大夫。

    蘇慧兒急忙道:我去請!

    不必。他打斷她,聲音森寒,我的人已經(jīng)到了。

    門外,一名黑衣侍衛(wèi)領(lǐng)著太醫(yī)匆匆進(jìn)來。

    ——那是刑部的審訊太醫(yī)。

    李氏的臉色瞬間慘白。

    太醫(yī)診脈后,沉聲道:小姐中了醉仙散。

    院內(nèi)一片死寂。

    蕭逸丞緩緩抬眸,目光如刀:誰碰過這盞茶

    李氏渾身發(fā)抖:是、是我院里的丫鬟煮的……

    拖下去。他輕聲道,杖斃。

    侍衛(wèi)立刻押住那丫鬟,她驚恐地哭喊:夫人救命!是您讓奴婢——

    啪!

    李氏一巴掌扇在她臉上:賤婢!竟敢污蔑主子!

    我虛弱地睜開眼,拉住蕭逸丞的袖子:蕭叔叔……我害怕……

    他低頭看我,冰冷的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別怕。他抬手覆上我的眼睛,睡吧。

    黑暗降臨前,我聽見他對李氏說:

    再有下次,斷的就不是丫鬟的脖子了。

    3

    毒蛇之吻

    黑暗退去時,我聞到一股清苦的藥香。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床帳——玄色錦緞,暗紋如刀鋒般凌厲。這不是我的閨房。

    醒了

    低沉的嗓音從身側(cè)傳來,我猛地轉(zhuǎn)頭,正對上蕭逸丞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他坐在床邊的太師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把銀質(zhì)小刀,刀刃在燭光下泛著冷芒。

    我下意識攥緊被褥:這是哪里

    我府上。他收起小刀,傾身向前,手指搭上我的脈搏,太醫(yī)說,再晚半刻,你這雙手就廢了。

    他的指尖溫?zé)幔瑓s讓我想起前世這雙手是如何在刑訊簿上簽下我的死罪。

    醉仙散……我佯裝茫然,是誰要毒害我

    蕭逸丞忽然笑了。

    那笑意未達(dá)眼底,反而讓屋內(nèi)的溫度驟降。

    他慢條斯理地從袖中取出一物,扔在我被褥上——是李氏的翡翠鐲子,此刻已經(jīng)斷成兩截。

    你母親哭了一夜,說這鐲子能辟邪。他盯著我的眼睛,可惜,它連自己都保不住。

    我心頭一跳。

    前世這鐲子被李氏視若性命,如今竟被他輕易折斷。

    蕭叔叔……我怯生生地伸手,拽住他的袖口,我害怕,想回家。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忽然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蘇晚晚,你當(dāng)真以為我看不透你的把戲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我與他四目相對,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暗色——那是猛獸撕破偽裝前的最后耐心。

    茶是你自己倒掉的。他拇指摩挲著我腕間暗袋的濕痕,裝暈時,你睫毛顫了三次。

    冷汗浸透后背。

    我忽然想起前世刑部大牢里,他審問死囚時也是這般,用最溫柔的語調(diào)說最致命的話。

    是。我仰頭直視他,但我若不演這場戲,現(xiàn)在爛在床上的就是真的我。

    空氣凝固了一瞬。

    蕭逸丞眸色驟深,突然掐住我的下巴迫我抬頭: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什么

    你這雙眼睛。他指腹重重擦過我的眼尾,從前看我時像只兔子,現(xiàn)在……

    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聲道:像條毒蛇。

    溫?zé)嵬孪⒎鬟^頸側(cè),激起一片戰(zhàn)栗。我藏在被子里的手死死掐進(jìn)掌心,面上卻綻開一個甜笑:

    蕭叔叔不喜歡嗎

    他驟然松開我,轉(zhuǎn)身從案上取來一封密信。

    三日后宮宴,太子要對你父親發(fā)難。信紙在我眼前晃過,憑你今日這點伎倆,活不過子時。

    我盯著信尾鮮紅的太子印鑒——前世蘇家滿門抄斬的導(dǎo)火索,此刻竟被他隨手丟來。

    為什么幫我

    蕭逸丞拿起小刀削起梨子,果皮連成長長一條垂落:我要蘇家礦山的地契。

    梨肉被切成薄片,他叉起一塊遞到我唇邊:而你,要活著當(dāng)我的刀。

    甜膩汁水在口中爆開,我看著他執(zhí)刀的手指——修長如玉,卻沾著洗不凈的血腥氣。

    好。我咬住梨片,舌尖故意擦過刀尖,但我要先收利息。

    刀鋒驀地壓住我下唇。

    說。

    紅袖樓的花魁云裳。我迎著他驟冷的眼神微笑,她手里有李氏買毒的證據(jù)。

    子時的紅袖樓燈火通明。

    我戴著帷帽跟在蕭逸丞身后,看他隨手拋出一枚金印,老鴇便哆嗦著將我們引至頂樓雅間。

    大人!紗帳后轉(zhuǎn)出個紅衣女子,見到蕭逸丞立刻跪下,刑部昨夜提審的張大夫已經(jīng)……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看到了從陰影里走出的我。

    蕭逸丞把玩著茶盞:云裳,把東西給她。

    花魁臉色煞白,從妝奩底層取出一張藥方:這是夫人半年來買的毒藥記錄,醉仙散只是最輕的一種。

    我接過藥方,目光凝在最后一味藥上——七日歡。

    前世我臨死前,李氏就是用這藥讓我渾身潰爛卻求死不能。

    利息收完了。蕭逸丞突然攬住我的腰,現(xiàn)在,該付定金了。

    窗外更鼓聲傳來,他帶著我縱身躍出軒窗。夜風(fēng)呼嘯中,我聽見他在耳邊低語:

    抱緊,掉下去會死。

    落地時,眼前是刑部大牢的鐵門。

    潮濕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最深處的牢房里,張大夫被鐵鏈吊著,胸口以下已沒有一塊好肉。

    招了嗎蕭逸丞問。

    侍衛(wèi)遞上供詞:李氏共買毒七次,其中三次經(jīng)他之手。

    我死死盯著供詞上蘇慧兒三個字——原來前世那杯毀我容貌的茶,是她親手調(diào)的。

    地契在蘇府祠堂的暗格里。我突然開口,但我有個條件。

    蕭逸丞挑眉。

    宮宴那日,我要親自給蘇慧兒敬酒。

    他低笑出聲,突然掐著我的后頸迫我看向張大夫:知道為什么留著他舌頭嗎

    血肉模糊的犯人突然劇烈抽搐,喉嚨里發(fā)出嗬嗬聲。

    因為……蕭逸丞的唇擦過我耳垂,我要你聽清楚,背叛我的人怎么慘叫。

    慘叫聲中,他塞給我一把鑲寶石的匕首:

    用它,別臟了手。

    4

    宮宴驚變

    宮宴前夜,蘇府祠堂。

    我跪在蒲團(tuán)上,指尖撫過供桌底部的暗格。

    前世父親臨終前曾告訴我,蘇家真正的命脈藏在這里——不是礦山地契,而是一本記載著朝堂半數(shù)官員把柄的密冊。

    咔嗒。

    暗格彈開,里面果然躺著一本靛藍(lán)封皮的手札。

    翻開第一頁,太師趙汝成私吞軍餉的賬目赫然在目,墨跡已有些褪色。

    原來在這里。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我渾身一僵。

    蕭逸丞不知何時立在門邊,月光將他身影拉得極長,像把出鞘的刀橫在我頸側(cè)。

    他緩步走近,玄色官服下擺掃過我的手背:蘇大人竟留著這種東西。

    我合上冊子,仰頭看他:蕭叔叔要的只是地契

    現(xiàn)在改主意了。他俯身抽走密冊,指尖有意無意擦過我耳垂,明日宮宴,把它放進(jìn)太子書房的紫檀匣里。

    我心頭驟冷——前世太子正是用這本密冊逼死了父親。

    若我不答應(yīng)呢

    蕭逸丞忽然輕笑,從袖中取出一物丟在我膝上。

    那是塊染血的帕子,展開后露出半截斷指,指甲上還殘留著鳳仙花汁的淡紅。

    蘇慧兒的貼身婢女小桃,昨日剛替她染過指甲。

    你!我猛地站起,卻被他一把按回蒲團(tuán)。

    晚晚。他掌心壓著我發(fā)頂,力道溫柔得像在撫摸寵物,你以為我為什么留蘇慧兒活到現(xiàn)在

    供桌上的長明燈忽地爆了個燈花,在他眼底投下跳動的陰影。

    寅時三刻,春桃捧著宮裝進(jìn)來時,我正將一包藥粉縫進(jìn)袖口暗袋。

    小姐真要穿這件她抖開那件鵝黃襦裙,聲音發(fā)顫,李氏送來的衣裳都熏過香……

    我撫過裙擺上精致的芍藥紋——前世這件衣裳被動了手腳,在宮宴上當(dāng)眾裂開,讓我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穿。我咬斷線頭,但要把襯里拆了重縫。

    銅鏡里,春桃利落地拆開內(nèi)襯,果然抖落幾顆細(xì)如米粒的銀針。

    針尖泛著詭異的藍(lán)光,顯然是淬了毒。

    七日歡!春桃臉色煞白,她們竟想毀小姐容貌!

    我冷笑。前世這些毒針讓我爛了半邊臉,如今該物歸原主了。

    把針收好。我推開妝匣底層,用這個盒子裝。

    鎏金纏枝盒里鋪著絲絨,正是蘇慧兒上月送我的生辰禮。

    朱雀門前,李氏親熱地挽住我手臂:晚晚今日氣色真好。

    她腕間的翡翠鐲子已經(jīng)換成金鑲玉的——那是我母親嫁妝里的東西。

    多虧母親調(diào)理。我乖巧地靠在她肩頭,趁機(jī)將藥粉彈進(jìn)她茶盞。

    車簾突然被掀開,蕭逸丞騎馬經(jīng)過,目光在我與李氏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

    他今日著絳紫官服,玉帶映著晨光,恍若謫仙。

    蕭大人!李氏慌忙行禮,卻被他馬鞭輕抬下頜。

    夫人這鐲子……他似笑非笑,像極了刑部昨日收殮的那具尸首戴的陪葬品。

    李氏瞬間面如土色。

    麟德殿內(nèi)絲竹喧天。

    我跪坐在末席,看著太子舉杯向父親發(fā)難:蘇大人,北疆軍餉虧空三十萬兩,你可知情

    前世此刻,父親因密冊被竊百口莫辯。而今我捏緊袖中真賬本,等著蕭逸丞的信號。

    殿下。蕭逸丞突然出聲,臣倒想起件趣事。

    他擊掌三下,侍衛(wèi)押著個血肉模糊的人進(jìn)來。當(dāng)那人抬頭時,滿殿嘩然——竟是太師府總管!

    此人昨夜?jié)撊胄滩糠贇Ь碜�。蕭逸丞含笑看向太師,巧的是,燒的正是軍餉賬冊。

    太子手中酒杯當(dāng)啷落地。

    我趁機(jī)起身:臣女有本奏!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我捧出真正的賬冊:家父早疑心有人做手腳,故另錄了副本。

    蕭逸丞忽然走到我身側(cè),眾目睽睽下握住我執(zhí)卷的手:蘇小姐深明大義。

    他指尖在我掌心輕劃三下——是動手的信號。

    偏殿回廊,蘇慧兒將我堵在角落:賤人!你竟敢——

    姐姐別急。我笑著取出鎏金盒,送你個禮物。

    她狐疑地打開盒子,瞬間被銀針扎破手指。正要尖叫,我一把捂住她的嘴:知道為什么選七日歡嗎

    看著她迅速潰爛的手背,我一字一句道:因為我要你活著爛透全身。

    身后傳來腳步聲,我立刻換上驚慌表情:姐姐你怎么了

    趕來的貴女們只見蘇慧兒瘋狂抓撓自己的臉,而我袖中藏著的小瓶解藥,早已倒進(jìn)了荷花池。

    回府馬車?yán)�,蕭逸丞突然掀簾而入�?br />
    戲演得不錯。他扔來一個錦囊,里面裝著太子親筆密函——正是前世構(gòu)陷蘇家的證據(jù)。

    我捏著信箋輕笑:蕭叔叔要的報酬呢

    他忽然扣住我后頸,氣息拂過唇畔:礦山地契,加上你。

    馬車恰在此時碾過碎石,我因慣性跌進(jìn)他懷里。隔著官服,清晰感受到他心口的震動。

    大人!車外侍衛(wèi)急報,太師府走水了!

    蕭逸丞慢條斯理地替我理好衣襟:看,放火的人永遠(yuǎn)比救火的人痛快。

    車簾掀起時,遠(yuǎn)處太師府已映紅半邊天�;鸸庵�,他側(cè)臉如刀削斧鑿:

    明日教你用刑具可好第一課……拔舌。

    5

    血吻蛇毒

    刑部地牢的陰冷滲入骨髓。

    我站在鐵柵欄外,看著蕭逸丞慢條斯理地戴上麂皮手套。

    他指尖沾了燭光,像鍍了層蜜,可當(dāng)那雙手握住刑具時,又冷得像淬了冰。

    過來。他頭也不抬,將一柄細(xì)長的銀鉤在火上烤得通紅。

    我走近兩步,血腥味混著焦糊氣撲面而來。刑架上綁著個血肉模糊的人——是昨夜太師府逃走的賬房先生。

    第一課。蕭逸丞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將銀鉤塞進(jìn)我掌心,找對角度,才能鉤出完整的舌根。

    銀鉤滾燙,燙得我指尖發(fā)顫。賬房先生瘋狂搖頭,塞著麻核的嘴里發(fā)出嗚嗚聲。

    怕了蕭逸丞站在我身后,胸膛貼著我后背,呼吸拂過我耳畔,那晚在紅袖樓,你往茶里下毒時可沒手軟。

    我猛地攥緊銀鉤。

    ——他果然一直監(jiān)視我。

    我只是好奇。我仰頭看他,蕭叔叔為何非要教我這些

    他低笑一聲,握著我的手猛然向前一送!

    噗嗤!

    銀鉤刺入口腔的悶響讓我胃部痙攣。賬房先生眼球暴突,喉間噴出的血濺在我袖口,像綻了朵紅梅。

    因為……蕭逸丞唇瓣擦過我耳尖,我要你手上沾的血,永遠(yuǎn)洗不干凈。

    三更梆子響過,我翻出蘇府后墻。

    春桃給的路線很準(zhǔn),城西破廟里,張大夫的幼子正發(fā)著高熱。我解開斗篷,取出偷藏的藥材。

    小姐為何救我少年咳得滿臉通紅,家父…家父是害您的幫兇……

    我碾碎藥丸混進(jìn)溫水:你爹臨死前,用軍餉賬本換了你的命。

    瓦罐藥香氤氳間,忽然聽見廟門外積雪被踩碎的輕響。我迅速吹滅蠟燭,匕首出鞘。

    警覺性不錯。

    蕭逸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月光描出他倚在門框上的輪廓。他指尖轉(zhuǎn)著個熟悉的錦囊——我妝匣里少的那只。

    可惜藏人的本事太差。他拋來錦囊,里面滾出三顆飴糖,連賄賂獄卒都用我送的糖。

    我接住糖,掌心全是冷汗。他早知我偷救張家子嗣,卻縱容至今。

    蕭叔叔來滅口

    來授課。他忽然拎起我躍上房梁,第二課——怎么殺人不見血。

    廟門被踹開的瞬間,三個黑衣人持刀闖入。蕭逸丞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輕聲道:太子府的狗,聞著味來了。

    下方傳來少年驚恐的喘息。為首的黑衣人舉刀欲砍,我本能地要掙扎,卻被蕭逸丞扣住腰肢。

    看好了。

    他指尖彈出一顆飴糖,正中燭臺。嘩啦一聲,早被蟲蛀透的房梁突然砸落,將黑衣人活埋進(jìn)朽木堆里。

    煙塵散去后,少年蜷縮在供桌下毫發(fā)無傷。

    這叫借刀殺人。蕭逸丞抱著我落地,靴底碾過黑衣人抽搐的手指,現(xiàn)在,該交學(xué)費(fèi)了。

    刑部書房,我盯著案上密信——太子三日后要辦賞梅宴,名單上赫然有蘇慧兒。

    她臉都爛了還能赴宴我冷笑。

    蕭逸丞正在煮茶,蒸汽模糊了他的眉眼:李氏重金買了南疆蠱醫(yī)。

    茶湯注入青瓷盞,他推來一杯:猜猜藥引是什么

    我盯著杯中浮沉的茶葉,突然想起今晨春桃說,我院里死了只白貓。

    我的血。

    聰明。他忽然攥住我手腕,拇指摩挲著脈門,所以現(xiàn)在,我們要給太子送份大禮。

    他從暗格取出一只玉盒,掀開竟是條通體赤紅的小蛇,蛇頭呈三角,正嘶嘶吐信。

    血吻蛇,咬人后傷口如花瓣綻開。他捏著蛇七寸遞到我面前,想試試嗎

    我伸手去接,他卻突然收力。毒蛇擦過我指尖,猛地竄向窗外!

    啪!

    銀光閃過,蛇被匕首釘在窗欞上。蕭逸丞挑眉看我,我平靜地收回手:第三課——您的暗器手法我學(xué)了三成。

    他忽然大笑,一把將我拽到身前:蘇晚晚,你真是……令人驚喜。

    檀香混著血腥氣縈繞在鼻尖,我清晰聽見他心跳比平時快了兩拍。

    賞梅宴前夜,蘇慧兒房里的燈亮到三更。

    我趴在屋頂,看著蠱醫(yī)將一碗猩紅藥汁灌進(jìn)她喉嚨。她臉上潰爛的皮肉竟真的開始愈合,只是每結(jié)一層痂,發(fā)間就多一縷白發(fā)。

    以壽換顏,夠狠。身后傳來蕭逸丞的低語。他不知何時來的,大氅上落滿雪粒。

    我遞過一只瓷瓶:取到血了。

    他晃了晃瓶中液體,突然道:知道太子為何非要蘇慧兒赴宴嗎

    月光下,他取出一幅畫像徐徐展開。畫上女子鳳眼朱唇,與我七分相似——是已故的宸妃,太子的生母。

    當(dāng)年蘇大人任欽差,親手送了宸妃一條白綾。蕭逸丞的指尖劃過畫像咽喉,太子想在你姐姐身上,看場一模一樣的戲。

    寒風(fēng)卷著雪片撲在臉上,我忽然明白前世蘇慧兒為何在宮宴上吊——那根本不是自殺。

    明日。我攥緊毒血瓶,我要太子自己喝下這杯酒。

    太子府的梅林如血海翻涌。

    蘇慧兒戴著面紗坐在席間,脖頸已經(jīng)浮現(xiàn)紅痕——那是血吻蛇毒發(fā)作的前兆。我捧著酒壺走近,故意在她案前絆倒。

    姐姐恕罪!我慌忙用帕子擦她衣擺,趁機(jī)將毒血抹在她袖口。

    太子果然被驚動,目光在我與蘇慧兒之間來回掃視:這位是……

    舍妹粗笨,沖撞殿下。蘇慧兒起身行禮,面紗卻被梅枝勾落。

    滿座嘩然。

    她臉上潰爛雖愈,卻布滿蛛網(wǎng)般的紅痕,正詭異地向頸部蔓延。太子瞳孔驟縮:你的脖子……

    殿下!我驚呼,姐姐是被毒蛇咬了!

    趁亂將酒壺塞給侍女時,蕭逸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第四課——禍水東引。

    他玄色大氅下露出半截劍柄,正是太子最愛的龍鱗劍樣式。

    當(dāng)夜,太子府傳出噩耗。

    蘇慧兒被抬回來時已經(jīng)斷氣,喉間一道勒痕,與宸妃畫像分毫不差。

    而太子突發(fā)癔癥,硬說自己喉嚨里長出梅花,抓得胸前血肉模糊。

    血吻蛇毒致幻。蕭逸丞站在靈堂外,將染血的帕子丟進(jìn)火盆,他余生都會看見宸妃索命。

    火舌吞沒錦帕的瞬間,他突然掐住我下巴:現(xiàn)在,該清算你的欺瞞了。

    我后背撞上廊柱,他膝蓋抵進(jìn)我腿間,氣息灼熱:張家幼子今早失蹤——你把他送去了北疆軍營

    月光穿透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齒狀的陰影。

    我索性環(huán)住他脖頸:蕭叔叔不是說過嗎手上沾的血……

    指尖故意劃過他后頸,那里有道陳年傷疤。

    得用更多的血來蓋住。

    他眸色驟暗,忽然低頭咬住我喉結(jié):小狐貍。

    五更天時,我被鐵鏈聲驚醒。

    蕭逸丞坐在床沿,正往我腳踝扣銀鐲。鐲子內(nèi)側(cè)刻著細(xì)密紋路,竟是幅微型刑具圖。

    畢業(yè)禮。他撫過鐲上暗扣,按這里會射出毒針。

    我蜷了蜷腳趾,他忽然俯身撐在我耳側(cè):蘇晚晚,從今日起,你的命是我的。

    晨光穿透窗紙時,我們同時看見彼此眼底未褪的血色。

    院外突然傳來尖叫。推窗望去,李氏懸在梅樹上隨風(fēng)搖晃,金鑲玉鐲子碎在雪地里,像攤凝固的血。

    蕭逸丞把玩著我枕邊的匕首:第五課——

    殺人誅心。

    6

    鳳冠陰謀

    李氏的頭七剛過,蘇府的白燈籠還未撤下,蕭逸丞便派人抬了三十六箱聘禮來。

    紅綢揭開時,滿院倒抽冷氣——箱中不是金銀珠玉,而是刑部歷年重案的卷宗、淬毒的暗器、甚至一具雕刻精美的檀木刑架。

    蕭大人這是……下聘父親聲音發(fā)顫。

    蕭逸丞撫過那具刑架,指尖在捆縛手腕的皮革處流連:蘇小姐已收了我的鐲子。

    他抬眼,目光釘在我腳踝的銀鐲上,自然該三書六禮。

    我站在廊下,攥緊了袖中的毒針。

    這哪是聘禮,分明是警告——他知道我昨夜?jié)撊霑�,偷看了北疆軍報�?br />
    晚晚!父親拽我衣袖,你何時……

    正月十五,女兒在紅袖樓收了蕭大人的定情信物。我甜甜一笑,故意晃了晃銀鐲,就是您被灌醉那晚。

    父親臉色霎時慘白。那晚他確實在紅袖樓,卻是為了密會太子黨羽。

    蕭逸丞低笑出聲,忽然攬住我的腰:婚期定在秋后。

    他唇瓣擦過我耳尖,剛好夠你學(xué)會用箱子里那些……小玩意。

    刑部地牢最深處的石室,鐵水正燒得通紅。

    蕭逸丞握著我的手,將熔化的銀液倒入模具。熱浪灼得我睫毛發(fā)燙,他卻連呼吸都未亂:北疆軍情,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那什么是該碰的我指向墻上刑具,拔舌剜眼還是——

    嘩啦!

    他突然將我按進(jìn)冷水池。我掙扎間咬破他的唇,血腥味在唇齒間漫開,他卻掐著我的后頸加深這個吻。直到肺里空氣耗盡,才拎著我破水而出。

    該碰的……他抹去我臉上水珠,拇指重重碾過鎖骨下三寸的舊疤,是這里。

    我渾身一顫——那是前世萬箭穿心的位置。

    模具冷卻后,他取出一對銀鈴鐺,系在我腳鐲上:跑動時會響。

    他撥弄鈴舌,露出毒蛇般的笑,正好提醒我,我的小狐貍又去哪兒偷腥。

    五月初五,端陽宮宴。

    我戴著鈴鐺起舞時,太子黨羽正在偏殿密謀。

    銀鈴每響一聲,就有一個侍衛(wèi)悄無聲息地倒下——鈴舌里藏的毒粉,足夠放倒一隊禁軍。

    蘇小姐好身段。趙太師攔住我去路,渾濁的眼珠黏在我腰上,不知可愿到老夫府上……

    趙大人慎言。蕭逸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指尖轉(zhuǎn)著個錦囊,正是趙太師方才遺失的密信,尊夫人頭風(fēng)發(fā)作,正等著您的‘藥引’呢。

    趙太師臉色驟變。

    那錦囊里裝的,是他與太子妃私通的艷詞。

    回席時,我故意踩到裙擺。

    蕭逸丞接住我的瞬間,我袖中刀片已劃開他腰間暗袋——北疆軍報的密函輕飄飄落進(jìn)我袖籠。

    第五十七次。他扣住我偷東西的手,唇貼上來卻說著最冷的話,再碰軍報,我就把你鎖在刑架上喂血吻蛇。

    我舔掉他唇上血珠:求之不得。

    六月十九,血月當(dāng)空。

    我跪在祠堂,看著銅盆里的血水漸漸凝固——方才用偷來的軍報密令,換了北疆暗樁的效忠。

    小姐!春桃跌跌撞撞沖進(jìn)來,蕭大人帶兵圍了太子府!

    我猛地站起,腳鐲鈴鐺亂響。密函明明還在我袖中,他怎會提前行動

    趕至太子府時,火光已映紅半邊天。

    蕭逸丞玄甲浴血,劍尖挑著太子金冠:通敵叛國,罪證確鑿。

    他甩出一沓信箋,正是我偷藏的軍報——每封都被朱筆添了偽造的北疆密文!

    你利用我!我沖上去揪住他衣領(lǐng),那些暗樁會以為是我出賣——

    噓。他咬住我耳垂低語,現(xiàn)在他們只會恨太子滅口。

    羽林衛(wèi)押走太子時,我突然看清他頸側(cè)的血痕——是血吻蛇的咬傷!原來那夜我偷走的軍報,本就是餌!

    蕭逸丞凱旋那夜,我砸碎了所有能反光的器物。

    鏡面碎片里,他提著染血的劍站在我身后:生氣了

    我抓起瓷片劃向他咽喉,卻被他用劍鞘抵住腰眼按在榻上。掙扎間腳鐲鈴鐺狂響,他忽然撕開我衣領(lǐng)——

    鎖骨下的舊疤上,赫然浮現(xiàn)出與北疆密文相同的圖騰!

    果然……他指尖發(fā)顫,當(dāng)年救我的是你。

    我僵住了。前世記憶里從未有這茬。

    十二年前北疆雪夜,有個小丫頭用身體替我擋箭。他扯開自己衣領(lǐng),露出心口同樣的疤痕,箭鏃沾了狼毒,讓你我血脈相連。

    腳鐲突然咔嗒松開。他捧起我的臉,眼底猩紅褪去,露出我從未見過的脆弱:

    蘇晚晚,你重生那日……我就認(rèn)出了這雙眼睛。

    七月初七,乞巧節(jié)。

    蕭逸丞帶我登上摘星樓,腳下是萬家燈火。他解開我頸間紗帶,露出已經(jīng)痊愈的咬痕:還疼么

    那夜坦白后,血吻蛇毒突然發(fā)作。他割腕喂血三日,才保住我性命。

    比萬箭穿心強(qiáng)些。我摸向他心口疤痕,你既早知我是重生者,為何還……

    為何教你用刑他輕笑,因為這一世……

    煙花突然在頭頂炸開,他的唇壓下來,吞沒了后半句話。

    但我知道——

    他要我親手染血,才能與他共享這腥甜的人間。

    7

    北疆烽火

    新帝登基那日,蕭逸丞親手為我戴上鳳冠。

    金絲鳳凰的喙尖銜著一顆血滴般的紅寶石,垂落的珠串在燭光下?lián)u曳,恰好掩住我頸間那圈青紫的齒痕。

    娘娘該謝恩了。禮官捧著玉如意跪在階下。

    我盯著丹墀上的血漬——那是廢太子被拖行時留下的。三日前蕭逸丞帶人抄了東宮,卻在最后一刻讓我親手將鴆酒灌進(jìn)太子口中。

    愛妃。蕭逸丞在龍椅上喚我,指尖輕敲扶手。那是我們之間的暗號,意思是殺人要誅心。

    我盈盈下拜,袖中暗器卻咔嗒一聲滑出半寸——禮部侍郎突然慘叫,他捧著的玉如意裂成兩截,斷面滲出黑血。

    滿朝嘩然。

    蕭逸丞撫掌大笑:愛妃替朕試出了逆黨!他走下龍椅,當(dāng)眾為我戴上那枚裂開的如意簪,賞你……刑部大牢三日游如何

    群臣噤若寒蟬。沒人看見他借著系簪的動作,在我耳邊輕語:北疆暗樁叛變了,今晚別睡太死。

    更漏滴到三更時,椒房殿突然飄進(jìn)焦糊味。

    我踹開窗,只見偏殿已燒成火海。十名黑衣人持弩圍住寢殿,箭尖泛著幽藍(lán)——是淬了狼毒的北疆箭!

    前世記憶如潮水涌來。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毒箭,只是這次蕭逸丞不在我身邊。

    娘娘快走!春桃剛推開門就被一箭穿喉。

    我抓起妝臺金剪擲向燭火,火舌瞬間吞沒紗帳。濃煙中,腳鐲銀鈴瘋狂作響——這是蕭逸丞教我的,火場里鈴音能干擾敵人聽聲辨位。

    嗖!

    毒箭擦著我耳際射入妝匣,炸出一片毒粉。我屏息滾到梁柱后,摸到了春桃尸體腰間的火折子。

    轟!

    引爆的胭脂匣將兩名刺客炸成火人。剩余的黑衣人剛要合圍,殿門突然被破開——

    蕭逸丞玄甲浴血,手中劍還滴著守夜太監(jiān)的喉頭血。他身后跟著的,竟是本該在北疆的張家幼子!

    第五十八次。他一把將我扯到身后,劍鋒劃出半弧寒光,教你多少次了放火要先封退路。

    話音未落,張家子已帶人堵死了所有窗戶。

    刑部地牢的水牢里,最后一個活口正在慘叫。

    蕭逸丞捏著燒紅的鐵鉗,慢條斯理地烙在那人鎖骨上——正是與我如出一轍的狼毒疤位置。

    北疆王給了你什么他聲音溫柔得像在問茶溫,讓你連血脈相連的主子都敢殺

    刺客突然狂笑:蕭逸丞!你以為她真是當(dāng)年救你的丫頭他啐出血沫,那晚雪地里的人早被太……

    咔嚓!

    鉗子直接捅進(jìn)他喉嚨。蕭逸丞轉(zhuǎn)頭看我,濺血的側(cè)臉在火把下妖異如鬼:現(xiàn)在,該聊聊你的小秘密了。

    我盯著水牢倒影里的自己。重活一世,我始終以為自己是棋手,卻原來連救命恩人的身份都是局

    十二年前臘月初八。我抬起被燙紅的腳鐲,父親罰我跪祠堂,我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北疆。

    水牢突然死寂。

    蕭逸丞的劍當(dāng)啷落地。他扳過我肩膀,眼底猩紅褪成一片蒼涼:那你鎖骨下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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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箭穿心留下的。我扯開衣領(lǐng)露出猙獰舊傷,前世你親自監(jiān)的刑。

    鐵鏈嘩啦作響,他竟踉蹌著后退兩步。

    御書房的地龍燒得太旺,熱得人喘不過氣。

    蕭逸丞撕碎了所有北疆軍報,碎紙如雪片紛飛。每張殘片上都寫著同一個名字——蘇玉瑤,我那個出生就夭折的雙生姐姐。

    當(dāng)年雪夜救我的人,左耳后有紅痣。他掐著我下巴逼我轉(zhuǎn)頭,而你這里……

    銅鏡照出我耳后光潔的皮膚。

    我突然想起祠堂暗格里那幅小像,畫中女嬰耳后確實有朱砂點就的紅痣。父親曾說,那是母親難產(chǎn)前最后的筆墨。

    所以這十年……我摸向心口,你認(rèn)錯了人

    嘩啦!

    他掀翻案幾將我壓在上面,硯臺砸碎在腳邊。墨汁濺上我的嫁衣,像潑開一灘血。

    不重要了。他咬住我喉結(jié),犬齒刺破皮膚,現(xiàn)在你的血里流著我的狼毒。

    疼痛中,我摸到他后頸暴起的青筋——這個掌控一切的男人,正在發(fā)抖。

    重陽祭天那日,我穿著皇后朝服站在太廟前。

    蕭逸丞剛接過禮官呈上的祭文,北境急報突然至——蠻族十萬大軍壓境,領(lǐng)軍者是個戴青銅面具的女子。

    她箭術(shù)詭譎,專射人鎖骨下方。信使伏地顫抖,將士們都說……說是見了鬼。

    我手中的香啪地折斷。

    前世我萬箭穿心而死時,蠻族祭司確實剝走了我的臉皮。難道姐姐沒死,而是被煉成了……

    開國庫。蕭逸丞突然攥住我發(fā)抖的手,取先帝那套玄鐵鎧甲。

    禮官大驚:那是男子制式!

    朕的皇后,本就不是尋常女子。他當(dāng)眾解下龍紋玉佩系在我腰間,第五十九課——血債要親手討。

    祭壇下,群臣高呼萬歲。沒人看見他借著扶我上馬的動作,將一粒藥丸渡進(jìn)我唇間。

    狼毒解藥。他唇上沾著我的口脂,艷得像血,別死,我的小狐貍。

    出京那日,秋風(fēng)卷著紙錢漫天飛舞。

    蕭逸丞立在城樓上,玄甲映著朝陽如浴血。他手中握著從我枕邊取走的玉雕小像——那是我偷偷照著母親畫像刻的,耳后點著朱砂痣。

    蘇晚晚。他突然拋下一物,接好了!

    銀光劃破晨霧,我凌空接住。竟是那把曾釘死血吻蛇的匕首,如今纏上了我們二人的發(fā)絲。

    記住。他的聲音被風(fēng)吹散,你欠我一次救命之恩。

    我揚(yáng)鞭策馬,在震耳欲聾的戰(zhàn)鼓聲中大笑:下輩子還你!

    腳鐲銀鈴響徹官道,如索命,更如諾言。

    8

    雁門關(guān)炸

    北疆的風(fēng)像刀子,卷著雪粒往鎧甲里鉆。

    我勒馬停在斷崖邊,腳下是黑壓壓的蠻族大營。青銅面具的將領(lǐng)正在陣前彎弓,箭尖寒光一閃——

    嗖!

    箭矢穿透我身后副將的咽喉,精準(zhǔn)釘在鎖骨下方。

    娘娘小心!親衛(wèi)剛舉起盾牌,第二箭已至,當(dāng)?shù)囊宦晸羲槎苊�,震得他虎口迸血�?br />
    我瞇起眼。

    這箭術(shù)太熟悉了——前世我被處決前,刑場上的弓箭手也是這樣,每一箭都先射穿鎖骨,讓我痛極卻一時死不了。

    蘇玉瑤!我摘了頭盔策馬出陣,十二年了,還要躲在這面具后當(dāng)條狗嗎

    蠻軍陣中突然死寂。

    青銅面具緩緩摘下,露出與我七分相似的臉。她左耳后的紅痣艷得像血,手中鐵弓卻刻著大周軍紋——是父親當(dāng)年送給嫡長女的及笄禮。

    好妹妹。她搭箭拉弦,箭尖直指我心口,姐姐來教你,什么叫真正的萬箭穿心。

    夜襲那晚,我故意讓蠻軍俘虜了送藥的軍醫(yī)。

    帳外風(fēng)雪呼嘯,我盯著銅盆里化開的毒血——和前世灌進(jìn)我喉嚨的鴆酒一模一樣。姐姐坐在案前,正往箭簇上涂狼毒。

    你以為蕭逸丞真愛你她突然嗤笑,他書房暗格里,可收著咱們蘇家滿門的死契。

    我摩挲著腳鐲銀鈴沒說話。鈴舌里藏的毒粉已經(jīng)浸透她案上的羊皮地圖。

    知道你為什么重生嗎她掰開我左手指骨,那里有道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紅線,母親用巫咒把咱們命數(shù)綁在一起,我死你才能活——

    帳外突然傳來號角聲。

    姐姐臉色驟變,我剛要抽刀,她卻猛地將我按在案上!

    聽著。她指甲摳進(jìn)我腕間紅線,蠻族祭司在雁門關(guān)埋了火藥,三日后蕭逸丞御駕親征時會……

    帳簾突然被掀開。

    火光中,我看見她瞳孔里映出漫天箭雨。

    黎明時分,雁門關(guān)炸了。

    不是蠻軍動的手——是我讓死士點燃了姐姐營帳后的毒粉,火勢順著浸油的地圖蔓延,把整座軍械庫送上了天。

    熱浪掀翻我的剎那,有人從背后抱住我滾進(jìn)雪溝。玄鐵鎧甲硌得生疼,我聞見熟悉的血腥氣。

    六十次。蕭逸丞抹去我臉上的黑灰,掌心全是冰渣,這是你第一次沒留退路。

    遠(yuǎn)處城墻在爆炸中坍塌,他忽然掰開我攥緊的拳頭——掌心里是半枚染血的青銅面具。

    她最后說了什么

    風(fēng)雪吞沒了我的回答。

    但蕭逸丞看懂了唇語。他解下大氅裹住我發(fā)抖的身子,在震耳欲聾的崩塌聲中吻下來。

    別怕。他咬破舌尖把血喂進(jìn)我嘴里,朕的皇后要殺人,何須親自動手

    回京那日,朱雀大街跪滿了請罪的朝臣。

    蕭逸丞當(dāng)眾燒了姐姐留下的密信,火光照亮他眉間新添的傷疤:北疆大捷,朕心甚慰。

    他說的每個字都像在凌遲——那些跪著的人里,有一半曾與蠻族暗通款曲。

    想要什么賞回宮路上,他突然在鑾駕上問我。

    我望著宮墻上未化的雪,想起姐姐腕間那道與我相連的紅線。

    求陛下……我摘下鳳冠,厚葬蘇玉瑤。

    他沉默很久,最后把我的手按在他心口。掌下傷疤凹凸不平,是那年雪夜留下的箭傷。

    如你所愿。他眼底映著將熄的烽火,但晚晚,你欠我的救命之恩……

    檐角銅鈴被風(fēng)吹響,蓋住了后半句話。

    9

    巫咒破滅

    隆冬的雪下得無聲。

    我站在摘星閣頂,看著宮人們將姐姐的棺槨送入皇陵。蕭逸丞特許她以長公主之禮下葬,卻在我轉(zhuǎn)身時,親手燒了那道赦免蘇氏滿門的詔書。

    火盆里的墨跡蜷曲成灰,他忽然攥住我手腕:晚晚,你可知我為何燒它

    七歲被蘇家收養(yǎng),表面是繼承人,實則是試驗蠱毒的藥人,使他形成以血解毒的特殊體質(zhì)。

    寒風(fēng)卷起他袖間的龍涎香,我望著他眼底未熄的火光,忽然明白了——

    這不是赦免,是陪葬。

    陛下要蘇家九族……為姐姐殉陵

    他低笑一聲,指腹摩挲著我腕間淡去的紅線:巫咒需血親祭品才能破。

    銅壺滴漏聲里,他吻我顫抖的眼睫,但朕的皇后,當(dāng)然不算在內(nèi)。

    窗外突然傳來金戈碰撞聲。羽林衛(wèi)正在押送蘇府舊仆,人群最后是戴著鐐銬的父親。

    雪地上拖出的血痕,像極了我前世被萬箭穿心時流出的血。

    臘月二十三,小年夜。

    蕭逸丞在暖閣擺了一局棋。黑子是北疆蠻族殘部,白子是朝中未清的太子黨羽,而棋盤中央的赤玉棋子——是我。

    張家遞了折子。他落下一枚黑子,說你姐姐的巫咒未除,需將你鎖骨下的疤剜盡。

    我執(zhí)白子的手頓了頓。

    前世張家正是這般羅織罪名,最終將我釘上刑架�?扇缃袷捯葚┚箤⒆嗾蹟傞_給我看,甚至……在等我落子

    喀嗒。

    我將白子摁在張?zhí)珟煹拿稚�。蕭逸丞突然大笑,揮袖掃亂棋盤,抓著我的手按向心口——

    那里纏著紗布,是今晨剛剜去的新傷。

    晚晚,你看。他眼底映著燭火,像兩簇不滅的幽焰,你要的疤,朕先替你除了。

    血從紗布滲出,染紅了我指尖。原來他今晨缺席朝會,是去太醫(yī)院取了狼毒根——那本該長在我鎖骨下的毒瘤。

    元日大典上,我戴著鳳冠接受萬民朝拜。

    蕭逸丞當(dāng)眾將虎符塞進(jìn)我掌心,群臣嘩然。他卻撫著我發(fā)間金鳳,聲音輕得只有我能聽見:怕嗎

    我望向丹墀下跪著的張家父子,他們官袍下露出鎖鏈的寒光。

    怕。我故意抖了抖袖子,讓藏在里面的青銅面具碎片發(fā)出輕響,怕陛下舍不得。

    他忽然掐住我后頸迫我抬頭。

    祭天臺下的百姓看見帝王俯身,都以為他在親吻皇后。卻不知他正舔去我唇上沾的鴆酒——那是方才張?zhí)珟熅吹馁R歲酒。

    第六十一次。他抵著我額頭低笑,朕的皇后,果然學(xué)不會乖。

    禮炮轟鳴中,張家父子突然口吐黑血。蕭逸丞攬著我轉(zhuǎn)身時,我瞥見父親站在刑部隊列里,官服下擺沾著雪泥。

    那是姐姐棺槨上的封土。

    上元夜,護(hù)城河飄滿蓮燈。

    蕭逸丞帶我登上最高的角樓,腳下是萬家燈火。他解開我衣領(lǐng),鎖骨下的疤已經(jīng)淡得只剩一道淺痕。

    巫咒破了。他指尖撫過那處皮膚,疼嗎

    我搖頭,將姐姐那半枚青銅面具拋入火盆�;鹧娓Z起的剎那,腕間紅線徹底消失。

    前世種種,終于燒成了灰。

    蕭逸丞。我第一次喚他全名,若重來一次……

    沒有如果。他咬破指尖,將血抹在我唇上,這一世,你活著。

    夜風(fēng)驟起,吹散滿城燈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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