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層之上，她將香檳遞給丈夫的情人。商業(yè)聯(lián)姻的囚籠里，江臨川用不同的女伴將她的尊嚴凌遲，卻不知那道蝴蝶骨疤痕，是七年前雨夜他為她擋刀時落下的命運印記。當暴風雨中的航班搖搖欲墜，當兩個男人在塔臺兩端同時亮起降落燈，蘇晚終于撕碎黑卡與謊言——

    三萬英尺高空，有人用金錢編織金絲籠，有人以玫瑰刺穿積雨云。而真正的自由，是穿過雷暴區(qū)后，親手握住屬于自己的操縱桿。

    這場云巔博弈，唯有清醒者能聽見心跳與引擎共振的轟鳴。

    1

    三萬英尺的凌遲

    航班平穩(wěn)爬升至巡航高度。我機械地整理餐車，推著它緩慢前行。

    香檳還是紅酒我微笑詢問4B座的商務(wù)乘客。

    目光不自覺地瞥向頭等艙的方向。那個1A座位上，江臨川專注地低頭為身旁女伴整理絲巾。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那女人的脖頸，動作親昵又熟練。

    這個月第四次。

    我的丈夫帶著不同的女人坐我執(zhí)飛的航班。西裝革履下藏著赤裸裸的羞辱。

    客人，您的餐點。我遞過托盤，聲音平穩(wěn)如常。

    身旁的乘務(wù)長悄聲道：頭等艙那位黑金卡客人帶的女伴越來越年輕了。

    我抿緊嘴角，手指緊握托盤邊緣。

    蘇晚，你該申請調(diào)去頭等艙服務(wù)了。經(jīng)驗豐富，形象好，升職加薪不是問題。乘務(wù)長拍拍我肩膀。

    我笑笑搖頭，指甲掐進掌心。疼痛讓我保持清醒。

    飛機輕微顛簸。我推著餐車繼續(xù)前行。

    沒人知道那個從不正眼看我的黑金卡客人是我的丈夫。沒人知道我們同住一個屋檐下。沒人知道那些女人坐的位置應(yīng)該屬于我。

    他偏頭為女伴倒酒，西裝口袋里的方巾與她絲巾同色。這些細節(jié)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轉(zhuǎn)身走向經(jīng)濟艙，眼角余光瞥見他們相視而笑。笑容是他從未給過我的溫柔。

    深夜回到家，指紋鎖嘀的一聲格外刺耳。

    公寓陷入黑暗，只有落地窗前那個站立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冰冷輪廓。江臨川背對著門，手中紅酒杯在月光下泛著暗紅色光澤。

    回來了。他沒有轉(zhuǎn)身，聲音冷淡。

    我輕輕放下行李箱，脫下制服外套掛在衣架上。

    今天班上那個女人是誰我問。

    他終于轉(zhuǎn)過身，月光照亮他鋒利的側(cè)臉。我的客戶。

    謊言。我清楚地看到他們十指相扣的瞬間。

    還不離婚他晃著酒杯，眼神比酒液更冷。

    我沉默地走向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涼水。

    爺爺還好嗎我問。

    這才是我們婚姻的維系——他爺爺。一場商業(yè)聯(lián)姻，一場利益交換。

    隨時可能不行。他啜了口紅酒，但他還記得你，總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看他。

    我點點頭，蜷進客廳角落的沙發(fā)。遠遠地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

    七年前小巷里為我擋刀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這個冷漠的成功人士。商業(yè)帝國的繼承人。

    我們之間的溫度，隨著江家股票的攀升而冰凍。

    你今晚很美。他突然開口。

    我抬頭，對上他含著嘲諷的眼神。

    那個女人對你說了同樣的話我問。

    他輕笑，不置可否。放下酒杯，轉(zhuǎn)身走向主臥。

    早點睡。明天又要飛。

    我依舊縮在沙發(fā)上，看著月光在地板上形成的光斑。指紋鎖的電子顯示屏在黑暗中泛著冷光，提醒我這座金絲籠的牢固。

    爺爺?shù)牟∏槭俏也荒茈x開的理由。江家的資源是我必須忍耐的籌碼。

    但我不知道能忍到幾時。

    各位乘客請系好安全帶，我們遇到了氣流顛簸。

    機長陸時安沉穩(wěn)的聲音通過廣播傳來。我緊握扶手，穩(wěn)住身體，快速檢查乘客安全帶。

    窗外電閃雷鳴，暴雨敲打著機身。航班在極端天氣中劇烈搖晃。

    蘇晚，去頭等艙看看。乘務(wù)長指示道。

    我點頭，艱難地走向前艙。飛機突然下墜，我一個踉蹌撞在艙門上。

    江臨川坐在那里，表情平靜如常。而今天的新女伴早已面色慘白，緊抓他的手臂。

    需要什么幫助嗎我站在他們面前，公式化地詢問。

    那女人驚恐地搖頭。江臨川終于抬眼看我，目光冷淡。

    給她杯威士忌。他說，語氣像在命令家中傭人。

    我轉(zhuǎn)身取酒的瞬間，飛機再次劇烈顛簸。氧氣面罩從頭頂砸落，警報聲刺耳尖銳。

    乘客們尖叫著。我死死抓住扶手，穩(wěn)住身形。在這片混亂中，我對上江臨川的眼睛——第一次，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驚慌。

    死亡面前，再堅固的面具也會出現(xiàn)裂縫。

    我轉(zhuǎn)身奔向自己的崗位，安撫驚恐的乘客。耳機里傳來陸時安鎮(zhèn)定的指示，我按部就班地執(zhí)行每個程序。

    機艙內(nèi)哭喊聲此起彼伏。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結(jié)婚那晚。江臨川解開兩顆襯衫扣子又停住，冰冷地宣布：爺爺選的妻子，不需要感情。你照顧好他，我們各取所需。

    飛機開始下降，在暴雨中掙扎著尋找著陸機會。

    陸時安的聲音在耳機中格外堅定：準備降落。

    我緊握安全帶，閉上眼睛。如果這是終點，倒也解脫。

    一陣劇烈震動后，飛機奇跡般平穩(wěn)落地。乘客們歡呼著，我卻疲憊地靠在座椅上。

    下機時，江臨川帶著女伴從我身邊經(jīng)過，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更衣室里，我打開手機。銀行短信彈出——他轉(zhuǎn)了五百萬，備注醫(yī)藥費補償。

    原來在生死關(guān)頭，他想到的是用錢來彌補可能的遺憾。

    陸時安推門進來：表現(xiàn)不錯，冷靜專業(yè)。

    我收起手機，扯出職業(yè)微笑：謝謝機長。

    他停頓片刻：頭等艙那位是你丈夫

    我僵住，抬眼對上他洞察一切的目光。

    我們只是法律上的關(guān)系。我輕聲回答。

    陸時安點點頭，沒再多問：明天休息，后天LA航班見。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被看見的溫暖。

    雨依舊在下，我站在機場出口。江臨川的豪車早已離去，只留下我和濕漉漉的夜色作伴。

    三萬英尺的凌遲結(jié)束了，地面上的凌遲卻在繼續(xù)。

    我撐開傘，邁入雨夜，指紋鎖的囚牢依然在等我回去。

    2

    蝴蝶骨上的玫瑰

    我握緊紙袋，走向頭等艙那個熟悉的身影。機艙隨氣流輕輕搖晃，像我此刻不穩(wěn)的心跳。

    今天是我下定決心的日子。

    江臨川抬頭，目光從筆記本電腦屏幕移開，僵在原地。他沒想到我會主動走向他。

    這是什么他聲音平靜，眼里閃過一絲波瀾。

    我直視他的眼睛。離婚協(xié)議。江臨川，明天去民政局。

    周圍乘客投來好奇目光。他微微皺眉，打開文件袋。

    這么迫不及待他譏諷道，卻拿出鋼筆準備簽字。

    那支鋼筆在燈光下泛著低調(diào)的光澤，筆帽邊緣磨損的鍍金處露出銀色底色。我心臟猛地收緊。

    七年前那場雨夜。小巷里的混混。他擋在我面前時掉落的鋼筆。他從未提起過。

    你還留著這支筆。我輕聲說。

    他的筆尖頓住。抬眼，冷漠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什么筆

    七年前你在巷子里為我擋刀，掉落的那支。

    他手指僵住，目光閃爍了一瞬。隨即恢復冷靜，簽下了名字。

    巧合。他把協(xié)議推回給我，我買過很多支筆。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他早已忘記救過的女孩。忘記了那個為他包扎傷口的我。忘記了我鎖骨下被混混劃傷的蝴蝶骨疤痕。

    正如他遺忘了，婚后我每次脫衣服時，他眼中閃過的厭惡。那道疤痕成了我的恥辱烙印。

    簽好了。你自己去辦手續(xù)吧。他合上電腦。

    我收起文件，轉(zhuǎn)身離開。氣流再次顛簸，我緊握扶手。

    他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蘇晚。

    我回頭。

    那道疤，我記得。他說完便戴上耳機，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心臟被錘擊一般疼痛。我快步離開，不愿讓任何人看見我發(fā)紅的眼眶。

    第二天清晨，我回到別墅收拾行李。

    江臨川已經(jīng)出門。我松了口氣，不必與他再度面對。

    收拾衣物時，我意外發(fā)現(xiàn)床頭柜暗格。輕推密碼鎖，柜門彈開。里面整齊擺放著一盒未拆封的安全套。

    包裝盒上的生產(chǎn)日期——正是我們結(jié)婚的那天。

    我呆坐在床邊，手中是那盒象征著婚姻荒誕的物品。三年沒有同房的夫妻。一段從未開始的感情。安全套上的灰塵講述著這段婚姻的真相。

    找到了

    我猛地回頭。江臨川倚在門框上，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盒子上。

    真有意思。我站起身，把安全套丟進垃圾桶，生產(chǎn)日期是我們結(jié)婚那天。

    他抿唇，走進房間。

    計劃很周密。我繼續(xù)收拾行李，聲音努力保持平穩(wěn)，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碰我，對嗎

    他的目光落在我鎖骨處。那里藏著的蝴蝶骨疤痕。

    我只是尊重你。

    說謊。我猛地合上行李箱，是厭惡吧那道疤讓你惡心。

    他沉默不語，從口袋掏出一張黑卡，放在床頭柜上。

    密碼是你生日。他低聲說，看在爺爺?shù)姆萆稀?br />
    我盯著那張卡。江家的財力象征。我曾以為的婚姻籌碼。

    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頭，抓起黑卡。在他面前，雙手緩緩用力。

    卡片從中間斷裂。折痕處露出金屬芯片。

    江臨川眼中閃過震驚。他沒想到我會這樣做。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把斷裂的卡片扔在地上。

    彎腰從枕頭下取出婚戒，丟在地上。行李箱的滾輪碾過金屬戒指，留下刺耳的聲音。

    婚戒在大理石地面上劃出一道淺痕。

    他依然靠在門框，不發(fā)一言。眼神卻從未離開我。

    我提起行李走向門口。他側(cè)身讓路，但空間依然逼仄。我們近在咫尺。

    你不必這樣。他低聲道。

    我該怎樣繼續(xù)做擺設(shè)嗎我停下腳步，還是說，我該心懷感激接受你的施舍

    他張了張口，最終什么也沒說。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這個囚禁我三年的金絲籠。關(guān)門聲在空蕩的別墅里回響，是我給這段荒唐婚姻的最后告別。

    空乘宿舍比我想象的溫馨。

    搬進來的第一晚，我終于睡了個好覺。沒有江臨川的冷漠目光，沒有江家別墅的奢華冰冷。

    第二天傍晚，前臺打來電話說有我的包裹。

    我困惑地簽收，這個地址除了公司，沒人知道。

    回到宿舍打開包裹，里面是一疊照片。我的手指顫抖。

    照片上是我在機艙為江臨川服務(wù)的場景。角度隱蔽，像是偷拍。有我遞餐的、整理座椅的、為他倒酒的。每張照片都配有紅筆寫就的侮辱文字。

    最后一張紙上只有一行字：破鞋配演戲，賤人就是矯情。

    我坐在床邊，手中的照片散落一地。誰會做這種事誰又知道我和江臨川的關(guān)系

    第二天我查看了監(jiān)控。包裹是頭等艙乘務(wù)員周媛寄出的。

    周媛，那個因為我獲得年度服務(wù)之星而懷恨在心的女人。她總是用尖酸刻薄的話挖苦我，在背后散布謠言。

    我冷靜地收起照片，塞進碎紙機�？粗�它們被撕成碎��，像我撕碎的過去。

    然后我坐下來，寫了一份晉升考核申訴書。這一次，我不會再退縮。

    在寫什么室友小林推門進來。

    申請調(diào)去頭等艙。我揚起久違的笑容。

    真的她欣喜道，你終于想通了！你絕對是最適合的人選。

    是啊，我想通了。我合上文件袋，有些戰(zhàn)，值得一打。

    小林不解地看著我，但我只是笑笑。

    當晚，我收到陸時安的短信：明天航班，想換你來頭等艙值守。

    我回復：正有此意。

    窗外，月光灑在我的床頭。我卸下妝容，指尖輕輕撫過鎖骨下的疤痕。那道像蝴蝶骨一樣的傷疤，曾是我的恥辱，如今卻成了我勇氣的證明。

    明天，我將走進頭等艙，直面那些鄙夷的目光和暗處的刀光。

    讓周媛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勝者。

    3

    穿過積雨云的陽光

    起飛后二十分鐘可以松開安全帶。我通過廣播提醒乘客，然后走進工作區(qū)整理餐具。

    陸時安推開駕駛艙門，朝我走來。這位公司最年輕的機長今天穿著筆挺的制服，肩章上的四道金條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

    蘇晚。他叫住我，從口袋里掏出一顆淡綠色的薄荷糖，輕輕塞進我制服上衣口袋。

    這是干什么我疑惑地看著他。

    治暈機比掐掌心有用。他微笑著指了指我的手心，那里還留著幾道淺淺的指甲痕。

    我愣住了。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種細節(jié)。

    上次遇到氣流顛簸，我看到你一直在掐手心。陸時安解釋道，眼里帶著真誠的關(guān)心。

    謝謝。我輕聲回應(yīng)，心里泛起一絲暖意。

    巡航階段，機艙內(nèi)一片安靜。我推著餐車返回工作區(qū)時，發(fā)現(xiàn)陸時安坐在角落座位上，膝蓋上攤開一本速寫本。

    他低著頭，專注地畫著什么，完全沒注意到我的接近。

    我好奇地俯身一看，速寫本上竟然是我系絲巾的側(cè)影。線條流暢而生動，連我制服胸前的胸針都一絲不差。

    陸時安突然抬頭，看到我的瞬間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抱歉，我不是故意…我慌忙后退一步。

    沒事。他迅速合上速寫本，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畫得很好。我真心贊嘆。

    他卻突然撕下那頁紙，迅速折疊起來。

    云層太單調(diào)了。他避開我的目光，聲音低沉，飛了這么多年，看膩了。

    所以改畫人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站起身，整理制服，只是在練習…人像素描。

    我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嘴角不自覺上揚。這個在萬米高空掌控生死的男人，此刻卻因為一張畫而手足無措。

    回航時，我在座位上找到一顆包裝精美的薄荷糖，下面壓著一張小紙條：云比紙更適合放飛夢想。

    抬頭望向駕駛艙方向，恰好看見陸時安轉(zhuǎn)身走進駕駛艙的背影。

    他的肩膀挺拔如云層上的山峰，孤獨而堅定。

    蘇晚，你的晉升考核安排在后天上午九點。乘務(wù)長把一份文件交給我。

    謝謝。我接過文件，心里既緊張又期待。

    周媛從我身邊經(jīng)過，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祝你好運啊，蘇組長。

    我禮貌地點頭，沒有回應(yīng)她語氣中的嘲諷。自從申請頭等艙服務(wù)以來，周媛對我的敵意越來越明顯。

    考核前夜，我加班準備材料。茶水間里只有我一人，沖泡著提神的咖啡。忽然聽見門外傳來竊竊私語。

    那個蘇晚，真是心機婊。周媛尖刻的聲音清晰可辨，靠著那張臉爬上去的。

    我握緊馬克杯，決定不去理會。

    但當我回到儲物柜前，卻發(fā)現(xiàn)放在最上層的服務(wù)手冊已經(jīng)被咖啡漬浸透。棕色液體把考核必備的資料糊成一團。

    這不是意外。

    我立刻去查看監(jiān)控。保安室的小張見我急切的樣子，調(diào)出了茶水間的監(jiān)控。但關(guān)鍵時段的影像卻顯示設(shè)備維護中。

    這不可能。小張也很疑惑，昨天系統(tǒng)才剛剛升級過。

    我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回到宿舍，正準備重新整理資料，卻收到一條匿名短信：知道什么叫死路一條嗎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我提前兩小時到達公司。路過茶水間時，聽見里面?zhèn)鱽碇苕碌靡獾男β暋?br />
    …資料都毀了，她肯定慌得不行。周媛說，而且我還有更厲害的。

    我悄悄推開一條門縫，看見周媛舉著手機對同事炫耀什么。

    你說民航局看到乘務(wù)員私收乘客禮物的照片會怎樣她幸災樂禍地說，我可是拍到了蘇晚收下那個有錢人給的東西。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我和江臨川交談的畫面。那天他給我文件的瞬間，被刻意拍攝成曖昧的角度。

    我深吸一口氣，平靜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茶水間瞬間寂靜。

    周媛慌忙收起手機，臉上卻仍掛著勝利者的微笑：蘇組長，考核準備得怎么樣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拿出口袋里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再給我送兩條限量版香煙，考評表給你打滿分…錄音里周媛貪婪的聲音清晰回蕩，這次的口紅也要，記得送到我家，別讓人看見…

    周媛臉色瞬間慘白。

    要死一起死。我關(guān)掉錄音，平靜地看著她，你覺得供應(yīng)商錄下的這些證據(jù)，民航局會更感興趣嗎

    你…你什么時候…周媛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不喜歡威脅別人。我收起錄音筆，但也不喜歡被人算計。刪掉照片，專心工作，大家相安無事。

    周媛顫抖著刪除了手機里的照片，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走出茶水間，我長舒一口氣。勝負已分，但心里并沒有復仇的快感，只有一絲輕松和無奈。

    各位乘客請注意，由于上海虹橋機場突遇強對流天氣，我們需要改變航線進行備降。我通過廣播冷靜地宣布這個消息。

    機艙內(nèi)立刻響起一片焦慮的交談聲。

    怎么又改航線

    我趕不上商務(wù)會議了！

    能不能飛別的機場

    窗外電閃雷鳴，雨點如利劍般擊打著機身。飛機在氣流中劇烈抖動，乘客們的情緒也隨之變得緊張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機內(nèi)廣播按鈕:各位旅客，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務(wù)長蘇晚。目前我們正遭遇強氣流，氣象雷達顯示前方是嚴重雷暴區(qū)。為了大家的安全，機長決定備降虹橋機場。請大家系好安全帶，保持冷靜。

    我一邊安撫乘客情緒，一邊組織乘務(wù)員分發(fā)熱飲和毯子。我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必須鎮(zhèn)定自若，因為乘客會從我們的表情中讀取信息。

    一位年輕母親緊緊抱著哭泣的孩子，臉色蒼白。我蹲在她身邊，輕聲安慰:別擔心，陸機長是公司最優(yōu)秀的飛行員，我們會安全到達的。

    飛機突然一陣劇烈顛簸，我差點失去平衡。扶住前排座椅穩(wěn)住身體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制服被熱咖啡浸濕了一大片。

    沒時間更換，我繼續(xù)工作。

    蘇晚，你還好嗎耳機里傳來陸時安關(guān)切的聲音。

    一切正常，乘客情緒穩(wěn)定。我回答。

    虹橋機場能見度不足五百米，做好最壞準備。

    明白。

    我又一次通過廣播向乘客解釋情況，盡量用平靜的語氣描述可能面臨的困難，同時給予他們信心。

    一位商務(wù)艙乘客拿出手機，對著我拍攝視頻。我沒有制止他，只是繼續(xù)我的工作。

    飛機開始下降，穿過厚重的云層。失重感讓幾位乘客面露驚恐。我握住他們的手，微笑著說:很快就結(jié)束了，別怕。

    下降過程驚險而漫長。當機輪終于觸地那刻，整個機艙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我站在艙門前，目送每一位乘客安全離開。濕透的制服貼在身上，冰涼刺骨，但我仍保持微笑。

    謝謝你，你真是天使。那位年輕母親擁抱了我。

    我沒想到，那位拍視頻的乘客將整個過程發(fā)到了網(wǎng)上，配文暴雨中的機組天使。視頻迅速登上熱搜，點擊量破千萬。

    走下飛機時，我的手機已經(jīng)被信息淹沒。乘務(wù)部發(fā)來晉升通知，同事們發(fā)來祝賀，還有…27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江臨川。

    我猶豫片刻，沒有回撥。

    走過廊橋時，一條毛毯突然披在我肩上。陸時安不知何時站在那里，眼里滿是心疼和贊嘆。

    你濕透了。他輕聲說。

    職責所在。我微笑。

    不，那不只是職責。他的目光炙熱而真誠，蘇晚，你眼里有比云還壯闊的光。

    我一時語塞，感受著毛毯傳來的溫暖。

    我知道你和江臨川離婚了。他突然說。

    我驚訝地看著他。

    我想約你喝咖啡，不是作為機長，而是作為陸時安。他的聲音有些緊張，可以嗎

    雨還在下，但似乎沒那么大了。透過機場巨大的玻璃幕墻，我看到云層中透出一縷陽光。

    像是穿過積雨云的希望。

    好。我輕聲回答。

    4

    備降愛情區(qū)

    攝影棚內(nèi)燈光灼人。我穿著空乘制服站在綠幕前，面對鏡頭保持微笑。

    公司年度宣傳片拍攝進行到第三個小時，我的臉頰已經(jīng)開始發(fā)酸。

    再來一條，蘇晚。導演喊道，這次嘗試側(cè)身45度角。

    我調(diào)整姿勢，余光瞥見一群西裝革履的人走進攝影棚。

    江臨川站在人群中央，目光直直鎖定我。他西裝筆挺，氣場冷冽。

    我心跳漏了一拍，但職業(yè)素養(yǎng)讓我表情依舊完美。

    導演叫停拍攝，迎向來客：江總，您來得正好，我們剛拍到航空服務(wù)環(huán)節(jié)。

    江臨川微微頷首：繼續(xù)，我只是來看看進度。

    休息時間，我走到化妝間補妝。鏡子里，我看上去比實際疲憊得多。

    門被推開。江臨川走了進來。

    空氣瞬間凝固。

    聽說你升職了。他開口，聲音低沉。

    我專注地補著唇妝：謝謝江總關(guān)心。

    他靠近一步，影子覆蓋我全身。我在鏡中與他對視，心跳加速。

    他突然伸手，食指輕輕擦過我的唇角。

    蘇小姐的口紅色號，和我離婚協(xié)議上的指印很配。

    我呼吸一滯。鏡中的江臨川眼里閃著我讀不懂的光。

    是嗎我轉(zhuǎn)身面對他，反手用粉刷戳向他的喉結(jié)，江總，這是另外的價錢。

    粉刷停在他喉結(jié)一厘米處。他喉結(jié)滾動，卻不退縮。

    報價多少他聲音沙啞。

    我勾起唇角：江總付不起。

    他突然捉住我的手腕：試試看。

    蘇晚，五分鐘后繼續(xù)拍攝！門外助理的聲音打破僵局。

    我抽回手腕：我得工作了，江總請便。

    江臨川退后半步，眼神復雜：你比以前更…耀眼。

    我轉(zhuǎn)身整理妝容：因為我摘掉了婚姻的枷鎖。

    他靜默片刻：我們之間，不止是枷鎖。

    那是什么我直視鏡中的他。

    待解的謎。他語氣篤定，轉(zhuǎn)身離去。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角紅痕有些暈開。像他擦過的證明。

    拍攝繼續(xù)。燈光刺眼如審訊。我對著鏡頭微笑，感受著某道目光始終未離。

    這攝影棚成了我的囚籠。離婚后，我依然無法掙脫他的影響。

    手機鈴聲打斷我的思緒。陌生號碼。

    蘇晚女士我是江老爺子的護工。電話那頭傳來焦急聲音，老爺子病情惡化，一直念叨您的名字。他可能撐不過今晚了。

    我攥緊手機：地址發(fā)我。

    掛斷電話，我立刻換下家居服，穿上正裝。雖然已經(jīng)離婚，但江老爺子待我如親孫女。

    出租車停在江家別墅外。華燈璀璨，豪車如龍。我疑惑地看著這陣仗，不像是有人病危的場景。

    門童恭敬地為我開門：蘇小姐，請進。

    步入大廳，我怔住了。水晶吊燈下，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這分明是一場盛大宴會。

    一位服務(wù)生遞給我香檳：江老爺子七十大壽，您是貴賓。

    我霎時明白自己被騙了。

    大廳中央，江老爺子精神矍鑠地接受祝福，哪有病危的跡象

    看看誰來了。尖刻的女聲在身后響起，我們的前江太太。

    江臨川的堂妹江雨欣端著酒杯，眼中滿是輕蔑。

    我轉(zhuǎn)身欲走，卻被她拉�。簞e急著走啊。你看，我哥剛到。

    江臨川攜一位名模款款走來，正與賓客寒暄。

    知道你們?yōu)槭裁措x婚嗎江雨欣在我耳邊低語，因為你配不上他�？纯次腋鐜У呐���，哪個不是名媛千金

    我冷笑：所以你費盡心思把我騙來，就為了說這個

    不，是想讓你親眼看看差距。她提高音量，引來周圍目光，我哥的情婦都坐私人飛機，嫂子怎么還擠經(jīng)濟艙

    大廳安靜下來。所有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江雨欣得意地環(huán)顧四周，繼續(xù)道：聽說你現(xiàn)在是什么頭等艙服務(wù)員不如來我們家做保姆，薪水翻倍。

    我感到眼球發(fā)熱，胸口滾燙。

    輕輕深呼吸，我摘下空乘胸針，走到中央的香檳塔前。

    知道經(jīng)濟艙和私人飛機的區(qū)別嗎我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大廳，經(jīng)濟艙拒載危險品，而私人飛機允許攜帶垃圾。

    我將胸針輕輕放在香檳塔前：現(xiàn)在連經(jīng)濟艙也拒載垃圾。

    滿場死寂。

    江雨欣臉色鐵青：你說誰是垃圾

    鞋合不合腳，自己知道。我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突然，掌聲響起。

    江臨川獨自站在樓梯拐角，緩緩鼓掌。他目光灼灼，嘴角含笑。

    說得好。他走下樓梯，我的私人飛機，確實搭載了太多垃圾。

    他走到江雨欣面前：道歉。

    江雨欣不可置信：哥，你瘋了為了這個女人——

    我說，道歉。他聲音沉冷如冰。

    江雨欣咬牙切齒：對不起。

    我搖頭：不必。垃圾的道歉，我收不起。

    轉(zhuǎn)身離開時，江老爺子叫住我：晚晚，別走。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這位曾視我如親人的老人。

    不是他的意思。老人拄著拐杖走來，是我想見你。

    我鼻頭一酸：爺爺。

    老人握住我的手：回來，好嗎

    我搖頭，輕吻他的額頭：您保重。

    離開別墅，夜風拂面。江臨川追出來：我送你。

    不必。我頭也不回。

    回頭看看我。他罕見地帶著懇求。

    我停下腳步，轉(zhuǎn)身。

    月光下，他眼中有我讀不懂的情緒。

    為什么鼓掌我問。

    因為我終于看到了真正的你。他聲音低沉，不再忍氣吞聲，不再隱藏鋒芒。

    謝謝你的夸獎。我轉(zhuǎn)身離去，但我不需要了。

    蘇晚！他在身后喊道，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我頭也不回：那要看你值不值得。

    身后，他的笑聲在夜風中回蕩。

    凌晨三點，我終于完成航班報告。明天陸時安將執(zhí)飛紅眼航班前往洛杉磯，我負責頭等艙服務(wù)。

    電話鈴響起。

    蘇晚，我病了。陸時安聲音虛弱，可能飛不了明天的班。

    嚴重嗎我擔憂地問。

    發(fā)燒，39度。他咳嗽幾聲，沒什么大礙，休息一下就好。

    我皺眉：你一個人我過來看看。

    掛斷電話，我立刻收拾退燒藥和降溫貼，趕往陸時安的公寓。

    敲門等待時，我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

    陸時安開門，臉色通紅。他只穿著白色T恤和休閑褲，額頭布滿汗珠。

    不必來的。他聲音沙啞。

    我直接推著他回到臥室：躺下。

    他乖乖躺好，我測量體溫：39.3度。

    吃藥。我遞給他退燒藥和溫水。

    他溫順地吞下藥片：謝謝。

    我翻遍他的藥箱，尋找更多應(yīng)急藥物。他的公寓干凈整潔，墻上掛著云海攝影和飛行執(zhí)照。

    桌上擺著速寫本，翻開一頁，赫然是我在飛機上微笑的側(cè)影。旁邊寫著晚晚兩個字。

    他從未這樣叫過我。

    別看。陸時安虛弱地出聲。

    我合上本子，心跳加速：這樣稱呼我，需要征求同意。

    他閉著眼睛，嘴角微揚：那，我征求你同意。

    等你好了再說。我替他擦汗，公司那邊我會說明情況。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別走。

    我愣住。

    就一會兒。他聲音輕得像夢囈。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他的睫毛很長，在臉上投下淡淡陰影。

    門鈴突然響起，急促得像警報。

    我輕手輕腳走向門口。門外，江臨川的助理張東滿臉是血，衣衫不整。

    蘇小姐！他驚慌失措，江總出車禍了！現(xiàn)在醫(yī)院搶救，昏迷中一直喊您的名字！

    我身體一僵：嚴重嗎

    很危險，醫(yī)生說…張東聲音哽咽，可能撐不過今晚。他最后的意識，還在喊您。

    我抓著退燒藥盒僵在玄關(guān)，腦中一片空白。

    蘇晚陸時安虛弱的聲音從臥室傳來，怎么了

    張東疑惑地看向公寓內(nèi)部：您這是…

    陸時安突然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面色蒼白卻目光清明。他看了看張東，又看看我。

    江臨川出事了他聲音沙啞但平靜。

    我點頭，不知所措。

    陸時安走到我身邊，虛弱地環(huán)住我的肩膀：去吧。

    我驚訝地看著他。

    去吧，我的副駕駛永遠等你。他輕聲說，無論你的心飛向哪里，我都尊重。

    我鼻頭發(fā)酸：可是你…

    我不會有事。他扯出一個微笑，你也知道，飛行員的身體素質(zhì)。

    我咬住下唇，內(nèi)心掙扎。

    張東催促：蘇小姐，時間緊急！

    陸時安松開我，往后退了一步：做你認為對的事。

    我深吸一口氣，從口袋掏出那顆薄荷糖塞進他手心：一會兒見。

    他愣住，隨即露出明白的微笑。

    我轉(zhuǎn)向張東：去醫(yī)院。

    急診室燈光慘白。推開門，我看到完好無損的江臨川正在和醫(yī)生交談。

    他看到我，眼中閃過驚訝和喜悅。

    蘇晚，你來了。他快步走來。

    我環(huán)顧四周：你不是出車禍了

    江臨川皺眉：我好好的。張東呢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張東早已不見蹤影。

    憤怒涌上心頭：好玩嗎

    江臨川困惑：什么

    裝昏迷，喊我名字我雙拳緊握，你把我當猴子耍

    他臉色變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是接到醫(yī)院電話說爺爺病危…

    我突然明白了：你也被騙了。

    同一時刻，我們的手機同時收到短信：看到了嗎你們互相牽掛的樣子。老爺子壽宴，別忘了一起來。

    我們面面相覷。

    我冷笑：江家的把戲還真多。

    轉(zhuǎn)身欲走，江臨川拉住我：等等，你是從哪里趕來的

    我甩開他的手：不關(guān)你事。

    他眼睛微瞇：陸時安家

    我沉默。

    他松開手，臉上閃過一絲苦澀：我輸了。

    這不是比賽。我平靜地說。

    但我在乎輸贏。他聲音低沉，因為賭注是你。

    我搖頭：我從來不是賭注。我是人，有選擇權(quán)。

    那你選擇了他

    我深吸一口氣：我選擇先回去照顧發(fā)燒的人，然后再處理被騙來醫(yī)院的爛攤子。

    離開醫(yī)院，我攔下出租車。手機收到江臨川短信：無論你做什么選擇，我都尊重。但我會爭取。

    幾乎同時，陸時安的短信也到了：我不會逼你選擇。但我會等。

    夜色中，出租車駛向陸時安的公寓。我望著窗外掠過的街燈，思緒萬千。

    人生就像一場航班。有時遭遇顛簸，有時被迫備降。

    而我，正在備降愛情機場，不知道等待我的是墜機還是安全著陸。

    5

    兩個男人的告白

    指紋解鎖，推開家門。空蕩蕩的客廳只有月光灑落。獨居的日子，我已經(jīng)習慣。桌上放著未拆封的邀請函——江氏集團新品發(fā)布會，我作為航空代言人受邀出席。

    會場華燈璀璨，我穿著定制航空制服走上紅毯。閃光燈如雨點般落下，話筒伸到面前。

    蘇晚女士，作為本次發(fā)布會的航空代言人，請問您與江氏集團的合作基礎(chǔ)是什么

    我露出職業(yè)微笑：專業(yè)與信任。

    走進會場，江家所有高層落座前排。江臨川站在舞臺中央，一身黑色西裝勾勒出挺拔身形。他目光掃過觀眾，在看到我時微不可察地點頭。

    今天，江氏集團正式推出云巔私人飛行服務(wù)，江臨川聲音低沉有力，這是我們追求極致服務(wù)的成果。

    臺下掌聲雷動。他轉(zhuǎn)身示意我上臺。

    我們特別邀請了航空界的明星，蘇晚女士擔任品牌形象大使。她的專業(yè)素養(yǎng)與優(yōu)雅氣質(zhì)，正是云巔的最佳代言。

    我走上臺，與他保持禮貌距離。閃光燈下，我們像兩個完美陌生人。

    記者提問環(huán)節(jié)開始。

    蘇小姐，業(yè)內(nèi)傳言您曾是江總的前妻，離婚后卻成為品牌代言人，是否存在利益交換記者尖銳提問，有人稱您靠離婚訛詐五百萬躋身上流，請問如何回應(yīng)

    全場嘩然。我手指微微發(fā)抖，卻面不改色。

    沒等我開口，江臨川已奪過話筒，眼中閃過寒光。

    這位記者，請收起你的猜測。他聲音低沉，卻壓過全場嘈雜，如果要講故事，就講完整。是我用五年時間，把救命恩人變成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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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屏幕突然切換畫面。一段模糊的監(jiān)控錄像。雨夜小巷，六個混混圍住一個穿校服的女孩。一個少年沖進畫面，擋在女孩面前�；旎鞊]刀，少年額頭頓時鮮血淋漓，卻依然死死護住身后女孩。

    我雙手捂住嘴，淚水奪眶而出。七年前那個雨夜，那個滿頭是血卻仍堅持送我回家的少年，是江臨川

    七年前，我欠下一條命。江臨川轉(zhuǎn)向我，目光灼灼，三年前，爺爺查到她是我救過的女孩，硬是促成我們婚事。我接受這場聯(lián)姻，卻用冷漠推開她，因為我以為她另有所圖。

    全場鴉雀無聲。

    是我的自以為是，將一段本該美好的情感扼殺在搖籃。江臨川聲音哽咽，如今她憑實力成為行業(yè)翹楚，我能做的只有道歉與祝福。

    我站在聚光燈下，淚流滿面。多年疑惑終于找到答案。蝴蝶骨上的傷痕，不再是恥辱，而是聯(lián)結(jié)我們的印記。

    會后，江臨川在停車場攔住我。

    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我質(zhì)問。

    他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柔軟：因為看到你真正快樂，看到你找到自己的方向。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傳來熟悉的溫度：回家看看爺爺，好嗎他一直很想你。

    我抽回手，淚水模糊視線：我需要時間。

    夜空中星光閃爍。曾經(jīng)的傷痕被真相撫平，但心的方向已經(jīng)改變。

    女士們先生們，我是本次航班機長陸時安。廣播里傳來他沉穩(wěn)的聲音，我們將在三萬英尺高空飛行，途中可能遭遇輕微顛簸，請系好安全帶。

    我在頭等艙檢查設(shè)備，今天是我升任頭等艙乘務(wù)長后的第一個國際航班。一切按部就班，直到巡航高度。

    蘇晚。陸時安的聲音通過工作耳機傳來，能來駕駛艙一下嗎

    我敲門進入。他回頭沖我微笑，指向儀表盤：看，前方有雷暴云團。

    我點頭：需要我告知乘客嗎

    不必。他神秘地眨眨眼，只是想提前告訴你，可能會有些特別的事情發(fā)生。

    返回客艙，我疑惑不解。但職責在身，我繼續(xù)專注服務(wù)每位乘客。

    兩小時后，廣播再次響起。

    各位乘客請注意，陸時安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本次航班將穿越雷暴區(qū)，就像我第一次遇見蘇晚。那天暴雨如注，她卻成為乘客心中的陽光。

    我驚愕地抬頭看向廣播。這是什么情況

    今天，在這萬米高空，我想對她說…他的聲音突然中斷。

    客艙燈光漸暗。我警覺站起，準備應(yīng)對可能的緊急情況。

    突然，座椅兩側(cè)的燈一排排亮起，呈現(xiàn)出玫瑰花瓣的形狀。整個客艙被浪漫的紅色光芒籠罩。

    艙門打開，陸時安穿著機長制服走進客艙。他手持一束真玫瑰，緩步向我走來。

    乘客們開始鼓掌。我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陸時安在我面前單膝跪下。

    蘇晚，我們的相遇始于風暴，但你的出現(xiàn)讓我的生命找到晴空。他聲音微顫，我知道你經(jīng)歷過傷痛，也面臨著選擇。但我愿意等，等你愿意讓我的飛行日志，永遠寫滿你的名字。

    他打開絲絨盒子，里面是一枚鉆戒。

    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哽咽著，看向周圍。乘客們微笑著，許多人舉起手機錄像。突然，經(jīng)濟艙的乘客集體舉起紙牌，拼成一句話——嫁給他！

    陸時安眼中滿是期待與忐忑。這個男人，從未給我壓力，只給予尊重與守護。

    我出任務(wù)時，你照顧生病的我；你需要支持時，我給你選擇的自由。他輕聲說，這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我深思熟慮的決定。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面前是陸時安真摯的目光，腦海中卻閃過江臨川那天的告白。兩個男人，兩段截然不同的情感。一個是命中注定的救贖，一個是風雨中的港灣。

    蘇晚陸時安小心翼翼地呼喚。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他溫柔的眼睛。風暴已過，前路漫長。而選擇，只在這一瞬間。

    我愿意。我聽見自己說。

    全艙爆發(fā)出熱烈掌聲。陸時安激動地站起，將戒指戴在我手上，然后緊緊擁抱住我。

    我保證，你的每一天都將充滿陽光。他在我耳邊低語。

    這一刻，我仿佛站在塔臺，接收著命運的盲降指令。無論前方雷暴多么洶涌，只要選定了方向，總能找到降落的跑道。

    我曾經(jīng)迷失在云端，如今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晴空。

    6

    清醒夢境著陸帶

    辦公桌對面，婦科主任神情嚴肅地遞過一份報告。

    蘇小姐，很遺憾，根據(jù)盆腔檢查和激素水平，您存在先天性輸卵管閉鎖，這種情況下自然受孕幾率幾乎為零。

    我接過報告，視線模糊成一片。之前一直擔心的事情終于有了答案。

    終生難孕。

    四個字，重若千鈞。

    有沒有可能通過手術(shù)解決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主任搖頭。輸卵管修復術(shù)成功率極低，而且您的情況比較復雜。

    診室門突然被猛地推開。江臨川闖了進來，西裝外套凌亂，眼中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慌亂。

    報告在哪他聲音嘶啞。

    主任皺眉。先生，這里是醫(yī)院，請您——

    江臨川一把抓過我手中的報告，目光急切地掃視內(nèi)容。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呼吸變得急促。

    不可能。他嘴唇發(fā)白。

    我站起身。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他沒有回答，只是大步走向藥柜，一把掃落上面整齊排列的藥瓶。玻璃碎裂聲驚動了整個診區(qū)。

    江臨川！我驚愕地看著他失控的樣子。

    是我的錯。他背對著我，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當年那場車禍，我摘除了脾臟，爺爺怕我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就逼我和你結(jié)婚。

    他轉(zhuǎn)過身，眼中有我從未見過的脆弱。

    爺爺查到你是當年我救的那個女孩，他認定這是命中注定。但我不想拖累你，所以…

    所以故意裝作花心，讓我主動提出離婚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緩緩點頭，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個小盒子。盒子里是那枚我離開時扔在地上的婚戒，已經(jīng)被碾壓變形，卻被他小心收藏。

    我以為你會遇到更好的人，能給你健康的孩子。他聲音哽咽�？晌野l(fā)現(xiàn)自己做不到放手。

    他單膝跪地，顫抖著舉起那枚皺巴巴的戒指。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孩子，只要你。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看著這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卑微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為什么不早說我聲音顫抖。

    因為自尊心。他苦笑。我寧愿你恨我，也不想要你的憐憫。

    我望著他滿是血絲的眼睛，想起那個雨夜里為我擋刀的少年，想起那個冷漠疏離的丈夫，想起發(fā)布會上坦誠一切的他。

    主任輕咳一聲。其實人工輔助生殖技術(shù)可以幫到你們，如果你們還想要孩子的話。

    江臨川搖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我。

    我只想要你。

    乘客請系好安全帶，準備迫降。我通過廣播冷靜地指示。

    機艙內(nèi)一片混亂。十分鐘前，一名乘客突然站起聲稱攜帶了炸彈，要求飛往指定地點。

    陸時安的聲音通過耳機傳來：蘇晚，按照應(yīng)急預案B執(zhí)行，準備在青島機場迫降。

    我回頭看向經(jīng)濟艙，劫機者正用繩索捆綁一名空乘，神情狂躁。安保人員正悄悄接近他。

    飛機開始下降，我抓緊扶手，指揮乘務(wù)員準備應(yīng)急撤離。

    廣播中再次傳來陸時安鎮(zhèn)定的聲音：各位乘客請配合機組人員指示，我們即將降落青島國際機場，請不要驚慌。

    迫降過程驚險但平穩(wěn)。飛機停穩(wěn)的瞬間，安保人員迅速制服了劫機者。

    撤離！撤離！我打開艙門，展開充氣滑梯，指揮乘客有序撤離。

    最后一名乘客離開后，我檢查所有艙位確保無人滯留，然后沖向駕駛艙準備撤離飛行員。

    推開門，我呆住了。

    駕駛座上坐著的不是陸時安，而是實習副駕崔明。

    陸機長呢我聲音發(fā)顫。

    崔明緊張地解釋：陸機長在劫機發(fā)生前換了我進來，他去后艙處理劫機了。

    我沖出駕駛艙，在客艙后部找到了陸時安。他正被醫(yī)護人員包扎手臂，襯衫上有刺眼的血跡。

    你瘋了嗎我聲音顫抖。為什么不按程序處理

    他微笑看著我：副駕有能力降落，而我需要確保乘客安全。

    地面救援隊員走過來：陸機長，您的處理非常及時。根據(jù)分析，如果不是您制服了第二名共犯，后果不堪設(shè)想。

    第二名共犯我這才注意到不遠處，另一個男子被警察押著。

    會議室內(nèi)，民航局調(diào)查組嚴肅地播放黑匣子錄音。

    請確認，是你臨時更改了飛行計劃調(diào)查員盯著陸時安。

    是的。他坦然承認。

    你知道這違反了航空安全條例第38條嗎

    陸時安點頭：知道，我愿意承擔一切責任。

    調(diào)查員繼續(xù)追問：為什么做出這個決定

    陸時安沉默片刻：我有格斗訓練背景，比起留在駕駛艙，我能在客艙發(fā)揮更大作用。

    但你把飛機交給了經(jīng)驗最淺的副駕。

    陸時安直視調(diào)查員：崔明的能力我很清楚，他能勝任。

    調(diào)查員播放了黑匣子最后的錄音。陸時安的聲音從中傳出：執(zhí)行應(yīng)急預案B，先保乘客，再保晚晚。

    會議室內(nèi)一片寂靜。

    晚晚是誰調(diào)查員目光轉(zhuǎn)向我。

    陸時安筆直站立：蘇晚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本次航班的乘務(wù)長。

    所以你擅離職守，是為了保護她

    不。陸時安堅定地回答。我的首要任務(wù)是保障所有乘客安全，但我不能否認，她是我特別在意的人。

    調(diào)查結(jié)束后，陸時安被停飛調(diào)查。走出會議室，他依然微笑著。

    值得嗎我問。

    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這么做。他握住我的手。因為那是你，晚晚。

    暴雨如注，我站在青島機場塔臺指揮室，監(jiān)控著一架遭遇發(fā)動機故障的航班。

    CZ3921，青島塔臺呼叫，能聽到嗎我調(diào)整耳機，聲音堅定。

    青島塔臺，CZ3921收到。機長緊張的聲音傳來。左發(fā)動機失效，請求緊急降落指令。

    我迅速查看氣象雷達。CZ3921，當前能見度470米，降雨量大，主跑道已啟動盲降系統(tǒng)，請按135航向下降至3000英尺高度。

    航班危機是航空管制員的噩夢。在這種極端天氣下，我必須保持絕對冷靜，引導飛機安全著陸。

    收到，正在調(diào)整航向。機長回應(yīng)。請求地面支援。

    已通知機場消防和醫(yī)療隊待命。我快速對講。風向220度，風速15節(jié)，請做好顛簸準備。

    管制室內(nèi)氣氛緊張。我盯著雷達上緩慢移動的光點，代表著載有187名乘客的航班。

    下降到2000英尺，遭遇強烈氣流！機長聲音中透著緊張。

    保持冷靜，繼續(xù)下降。我鎮(zhèn)定地引導。按照盲降儀表指示操作，不要相信你的感覺。

    突然，應(yīng)答機發(fā)出一段雜音，隨后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青島塔臺，這里是民航局專機B8721，請求優(yōu)先降落。

    我愣住了。那是江臨川的聲音。

    塔臺，收到嗎我?guī)Я颂厥忉t(yī)療設(shè)備，需要立即著陸。江臨川語氣急促。

    我正要回應(yīng)，另一個頻道突然接入。

    青島塔臺，直升機編號SA315請求降落。我們是醫(yī)療救援隊，攜帶血漿和醫(yī)療專家。

    陸時安的聲音。

    兩個男人，兩架飛行器，在同一時間出現(xiàn)在暴雨中的機場上空。

    給我航線讓他們先降！CZ3921機長焦急地喊道。我們還能堅持！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廣播鍵：B8721和SA315，請報告具體情況。

    晚晚，是我。江臨川的聲音異常柔和。我知道你在指揮危機航班，我?guī)Я俗钕冗M的醫(yī)療團隊和設(shè)備，可以幫助傷員。

    蘇晚，我在直升機上。陸時安緊接著說。我違反了停飛令，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面對這個。

    跟我走，晚晚。江臨川輕聲說。危機過后，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跟我走。陸時安堅定地說。無論風雨多大，我都陪你飛過。

    暴雨拍打著塔臺的玻璃窗，雷達上三個光點代表著三個不同的選擇。

    我看向跑道，三盞跑道燈依次亮起，藍色的光芒刺破雨幕，像命運給我的選擇題。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塔臺總控鍵。

    CZ3921，按照盲降系統(tǒng)指引，準備降落主跑道。

    B8721，引導至南跑道等待。

    SA315，準備在直升機停機坪降落。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仿佛經(jīng)歷了千百次演練。

    所有飛行器，聽從塔臺指揮，不得擅自行動。人命關(guān)天，請配合協(xié)作。

    窗外，兩束強光穿透雨幕，照亮了漆黑的跑道。一架公務(wù)機和一架直升機同時降落在不同位置。

    對講機里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晚晚，我在等你。

    我微笑著，專注于眼前的危機航班。有些選擇，需要在風暴過后才能做出。而現(xiàn)在，我要確保每一個生命都能安全降落。

    塔臺玻璃上，雨水劃出蜿蜒的痕跡，像我曲折的人生軌跡。清醒的夢境，終將迎來著陸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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