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訂婚宴上被當眾揭穿是假千金后,我成了整個海城的笑話。
未婚夫一改斯文,扯下我身上禮服,摘下戒指套到真千金手上,居高臨下嘲諷。
莫傾城,跪下磕個頭,我們收留你當條跟尾狗!
含淚看向父母親,他們早就對我的不乖極為不滿,一腳把我踹倒在地,把真千金摟在懷里。
幾近裸露的我裹著餐桌布被丟到大街上,恰逢海城新貴拄著拐杖雨中趕來。
我抬起頭,咬牙一字一頓地問,
你說過的話,還作數(shù)嗎
他單膝跪下,用身體擋去風雨。
只要你開口,莫余兩家明天便會消失在海城。
1
滾一邊去!
酒店保安嫌我擋道,抓起裹在我身上的舊桌布拖到一邊。
堂皇的酒店里依舊燈火闌珊,全城廣告牌滾動的字幕火速更正。
從[海城公子余承舟&千金莫傾城],變成了[海城公子余承舟&千金莫婉清]。
我跌坐在地上,看著里面精心策劃了整整半年的訂婚宴,成為別人的嫁衣裳。
明明半小時前,還和他站在臺上,接受著親朋好友的祝福。
白色定制禮服太窄小,鉆戒有點松大,但不妨礙我對它們的鐘愛,因為這是余承舟唯一親力親為的事。
可就戒指剛要套進我指尖時,一聲尖叫止住了他的動作。
承舟哥哥,不要!
一個身穿棉布連衣裙的瘦弱女孩闖了進來。
余承舟眼中突然有了光,握著我的手輕輕顫抖。
戒指從他指尖滑落,掉到暗紅色的地毯上。
愛慕余承舟的女孩很多,都被我用錢打發(fā)了,十萬不行,一百萬。
蘇婉清,我家傭人的遠房親戚,仗著余承舟對她有幾分好感,一直咬著不放,破記錄要了一千萬。
還來,胃口就那么大
我站在臺上恥笑她。
莫傾城,感謝你的一千萬,讓我今天可以看你的笑話!
海城不少女人想看我的笑話,她算哪根蔥
會場保安在經(jīng)理的示意下,把她團團圍住正要拖出去。
住手,我這里有個驚天大瓜給各位親朋好友看看!
播放著我和余承舟照片的投屏迅速被切換成另一個畫面。
蘇嫂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坦白當年鬼迷心竅貍貓換千金的真相。
莫傾城是我的侄女,婉清,才是莫老爺和太太的親生女兒!
臺下賓客頓時炸了鍋,邀約的媒體舉起長槍短炮記錄海城最為爆炸性的新聞。
覬覦我位置的人很多,敢制造假新聞的倒是第一個。
爸媽,還不把她拖走!
我父母一臉震驚,消化著突如其來的消息,遲遲沒動作。
蘇婉清又從包里拿出兩份親子鑒定報告,上面蓋著鮮紅鋼印,仿佛如血盆大口一般吞噬我。
爸媽!你們再不趕她走,我就要生氣了!
我拿起旁邊的酒杯作勢要砸在地上。
此時,一向厭惡我的莫家老太太拄著拐杖一步步走上臺。
莫傾城,滾下來吧!我已經(jīng)派人核實過了,婉清是我莫家血脈,而你才是貧民賤草!
司儀一邊吃瓜一邊尷尬地原地踱步,和余承舟對著口型。
哥,這訂婚宴還繼續(xù)不
一旁不語的余承舟笑出彎了腰,看得我心底泛起陣陣惡寒。
他平時待人接物是紳士的,溫文爾雅,謙卑有度,面對我的笑容,都是淡淡的。
莫傾城,你把喜歡我的女孩一個個趕走,老天有眼,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驕縱,強勢,善妒,我忍你很久了!
2
我錯愕,那些女孩不是他曾說過覺得煩,暗示我用錢打發(fā)掉嗎
你用錢趕走那些貪財?shù)呐司退懔�,但是婉清是真心喜歡我的,憑什么這樣羞辱她
他撿起地上掉落的戒指,用力拽著我的胳膊甩到臺下,向她走去。
婉兒,戒指和禮服其實是為你設計的!
戒指套上了她無名指,大小剛剛好。
他伸出手,繼續(xù)扒下我身上的定制禮裙去討好她:
這禮服在設計的時候,我腦子里全是你穿上的模樣。
我瞳孔驟然一縮,此前還質(zhì)疑自己引以為傲的身材,原來不是發(fā)胖了,這件禮服根本就是為他人而做的。
身上突然一陣清涼,好色的八卦的幸災樂禍的眼神從四面八方掃射而來來。
求求你!別扯了……
我的求饒只讓他動作更迅速,白色裙子剛落,一個服務員于心不忍,扔了一條臟桌布在我身上。
爸媽……幫幫我!
母親此時只覺得丟臉,厭煩低聲罵道:
快滾吧,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了。
我不走,他們肯定是被蘇婉清騙了!
我當了這么多年海城首富千金,怎么說搞錯了就是搞錯了
莫叔叔,阿姨,我真正喜歡的女人是婉清,訂婚宴可以繼續(xù)嗎
雙方家長笑著點頭后,蘇婉清一臉?gòu)尚叩負溥M余承舟懷里。
我緊緊地抓著身上油膩的桌布,又驚又怒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把她拖出去。
父親冷冷吩咐,很快酒店的大門關(guān)上,里面音樂繼續(xù)奏起。
小雨淅瀝,我坐在馬路邊不知所措。
載客的士司機停下,看見我瑩白的肩膀露出一絲精光,吹了個口哨。
美女,坐車嗎
人越是無助,越會本能反抗。
我像個會咬人的狼崽,齜牙惡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再次攏近身上的庇護,光著腳一步一步朝莫家別墅走去。
消息比我的腳步快多了,尤其是丑聞。
不知是誰下了死命令,若把我放進莫家別墅,便立刻收拾包袱滾蛋。
我就站在鐵門外,雙腳一路上被石子刮得千瘡百孔,血水混著雨水染紅了地。
蘇嫂,滾出來!
許久,無人應答。
我看向漆黑四方,遠處路燈下有一條流浪狗叼著骨頭用力地啃著。
它吃得津津有味,我咽下口水,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為了穿上余承舟定制的禮服,我整整餓了半個月,體重掉了10斤。
頭暈目眩之際,一排豪車停在別墅門口,他們從宴會回來了。
我跌跌撞撞爬過去。
爸媽,讓我進去,我好冷……
晦氣!
兩老看了我一眼,父親一腳把我踹倒泥水里,頭也不回往里走。
我不懂,養(yǎng)育了二十多年的感情,為何說變就變
承舟!
我用力乞求他,我曾對他那么的好。
余承舟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把蘇婉清扶下來,滿眼柔情。
婉兒,小心地下滑。
他走到我跟前,對我跌落泥潭滿身污穢很是滿意。
你跪下向婉清磕個頭,為之前的所作所為道歉,我們不介意收你當傭人。
畢竟,莫家養(yǎng)多一條狗,也是可以的。
咯咯咯,蘇婉清被逗得嬌笑起來。
承舟哥哥,這是我們訂婚宴收到最好的禮物了。
笑聲很刺耳,我緊緊地捂住耳朵。
此時,一束車前燈光照射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嘲弄。
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頎長的貴公子,未等保鏢打開傘,便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趕到我面前。
脫下外套,把我包裹得嚴嚴密密,擋去風雨。
意識到要失去了折辱我的機會,余承舟不甘怒問。
你是誰
男子直起身,語氣冷冽,帶著駭人的氣勢。
我是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她開口,莫余兩家明天便會消失在海城。
3
腳底的刺痛把我從噩夢中拉醒,睜開眼是一片白色的被單,陌生的房間。
我本能地打開電視,里頭多個臺輪番播放昨晚海城最爆炸的新聞。
全城都在圍觀高高在上的莫傾城如何跌落神壇,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被真千金狠狠羞辱,被相戀十多年的未婚夫余承舟果斷拋棄,被養(yǎng)育了二十多年的父母趕出家門。
他們說,活該,山雞就不該當鳳凰。
年輕傭人捧著早餐敲門而進,看看新聞畫面又偷看我,不敢多言。
畫面上,莫家夫婦慈愛地抱著蘇婉清,蘇嫂跪著求饒。
她懺悔當年錯信一個赤腳算命先生,說我天生克弟,有我在蘇家便生不出男丁。
蘇家九代單傳,合計把我換走,好讓弟媳趕緊生二胎拼一個兒子光宗耀祖。
恰好莫家太太同天生產(chǎn),她安排了在同一家醫(yī)院,塞了些紅包,一切得來毫不費力。
而至于為何選擇在此時把真相公諸于天下,因為他們覺得我不配。
同是蘇家血脈,為何我享受榮華富貴,而他們的寶貝耀祖,卻在社會底層一事無成。
他們不好過,也不讓我好過。
真相如此簡單明了,我可笑又迷茫,明明是他們做的事,最后錯的卻是我。
記者作了最后一個提問。
莫先生,莫太太,她畢竟與們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女兒,舍得嗎
我緊張地捏著被角,屏氣等待結(jié)果。
哼,我們早就對她厭惡至極了,要說莫家怎么生出如此倔強忤逆的孩子要不是還有點商業(yè)頭腦,早就把她趕出門!
原來是個冒牌貨,龍生龍鳳生鳳,她是老鼠生的只配打地洞!
房間寂靜的可怕,他們冷漠的話在偌大空間里一遍遍回響,我淚水不受控地流下來。
眼睛腫得像個核桃似的,再哭就不漂亮了。
施南笙單手拿著藥箱,靠在門框處笑著揶揄。
他知道我愛美,留學時一起去爬山我忙著一路擦汗一路抹臉,總打趣道:
莫傾城,就你這龜兔賽跑中兔子一般走走停停,我這瘸子都比你早到山頂。
回想此,禁不住噗呲笑出聲來。
這個人真討厭。
他進來蹲在床邊,卷起我的褲腿,拿出藥膏細細地涂。
他冰涼的指尖不經(jīng)意劃過我的小腿,酥酥麻麻的,帶來異樣的感覺。
別!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他按住我要往里縮的腿,手力氣很大,帶著不容置疑。
沉默間,昨日之事不受控地往腦海里鉆,我突然有些不甘。
施南笙,你昨晚說過的話,作數(shù)嗎
當然。
得到他肯定的答復,我又猶豫了。
莫家畢竟給了我良好的教育,富裕的生活,也算有恩,對吧
我問他,其實是在自我心理建設。
而且,我此前是真心實意地愛著余承舟。
施南笙看出了我的不舍,收拾好藥盒,寬慰:
等你想好了再說。反正這句話,永遠對你有效。
手機日歷提示音適時響起,提醒我隔天下午有公益畫展。
我畫了整整一個月的作品作為拍賣壓軸,自然是要去的。
腳受了傷,施南笙體貼地讓助理準備了平底鞋,搭配著舒適的連衣簡裙。
以往在莫家,我總顧忌這富家女的身份,穿華麗禮服和高跟鞋出席各種場合,原來,平底鞋也不賴。
獨自打車前往美術(shù)館展覽廳,給保安檢查了手機邀請函和身份后正要入內(nèi),一道夸張的聲音在身后喊住了我。
那不是被丟出門的冒牌貨嘛,還敢來這里
4
莫婉清故意引來了一群人圍觀,指指點點。
她身上穿著露肩針織長裙,昂首挺胸地站在人群中間,享受成為焦點的虛榮感。
那衣裙是我在莫家衣櫥里最窄小的一件,套在她干癟的身上,像塊平板似的。
余承舟也陪著來了,這個活動此前我撒嬌央求過他,但各種借口不愿來。
你不能進去。
他讓保安攔住了我。
壓軸的那幅畫,主辦方已經(jīng)更正為婉清的署名了。
憑什么,那幅《落日》是我耗費大量心血,一筆一畫勾勒出來的。
如果你不占用她的家底、財富和教育資源,過往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這幅畫。
保安最會審時度勢,三兩人圍了上來。
被人打包扔出去的慘況,我不想兩天內(nèi)再經(jīng)歷一次。
早上的心軟還是太過天真,我拿出手機,給施南笙打了個電話。
蘇婉清假裝害怕,一頭躲進余承舟懷里,撒嬌:
又搬那個瘸子來當救兵我好害怕喲!
我讓爸媽查過了,海城根本就沒什么大人物,找個演員來虛張聲勢勸你還是識相滾回去吧!
我靜靜地看他們表演,冷笑。
以前的我最擅長做打臉的事,如今,也不會例外。
他們該不會以為,沒了莫家千金的身份,我成了一無所有的草包吧
一群人圍在門口實在太過張揚,美術(shù)展負責人忙不迭出來,把我們都請了進去。
莫婉清一臉不情愿想要繼續(xù)阻撓,被余承舟拉住了,小聲勸住她:
別丟了身價。
我漠視他們,徑直走進展廳尋找自己的畫作。
《落日》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但署名已換上了莫婉清的名字。
很快我發(fā)現(xiàn)異樣,天空背景被加深了顏色,大海上添了幾只海鷗。
幼稚、庸俗,一幅畫被毀得意境全無。
你憑什么動我的畫!
我沖到她面前,怒吼。
她笑著躲開,一臉不屑。
這原來畫的是什么玩意,還不如我改的好。
而且,這幅畫現(xiàn)在是我的了,愛怎么畫便怎么畫,你管的著
四周圍了一圈人,能來參加拍賣都是社會名流,其中不乏舊識好友,可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在避嫌。
道歉!
我一字一頓,警告她。
笑死個人了,蘇傾城,你如今算什么東西啊
承舟哥哥你說,到底是我改的好看,還是她畫的好看
我死死盯著他,但凡他有點兒用心,便會想起這幅落日,是第一次海邊約會的場景。
那天我們在落日下接吻,承諾永遠在一起。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避開我的眼睛,抿唇不語。
蘇婉清不滿意,粗魯?shù)刈テ鹉欠�,舉到大家前面,大家說說,到底哪個好看
現(xiàn)場能來的不少是商界人精,自然懂得誰才是應該巴結(jié)的人,紛紛趨炎附勢:
自然是婉清小姐改得更好!
她洋洋得意,挑釁般松手,啪嗒一聲畫板掉到地上。
我沖上去,一巴掌甩過去,可中途被人用力握住。
余承舟怒斥:傾城,一幅畫而已,摔了就摔了,以后有機會再畫便是。
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念在以往情分上就算了,若你要鬧事,就別怪我……
別怪你什么
人群后方,傳來一句冷冷的反問。
5
眾人回過頭,紛紛露出驚艷又古怪的神情,有人嘀咕:
哇,這男子真帥!可惜了,是個瘸子。
喲,你請的瘸子演員來了,可真慢啊,不過也不能怪他,畢竟那兒有毛病自然走不快。
施南笙毫無不悅,扔下拐杖撿起地上的畫,細細看,蹙眉。
一連串的動作,讓畫展負責人后背冒出冷汗。
施先生……那邊還有不錯的畫,您看要不要
我就要這幅……可是,它似乎被毀了。歐洲的巡回展,我和老先生說說這情況,想必你們也不必去了。
負責人臉色大變,施先生,這是個意外,這畫原來確是傾城小姐的,但是發(fā)生了這種事,余家可是這次的投資人,莫婉清硬要……畫上幾筆,我們也不好阻攔。
所以你們就是這么對待藝術(shù)作品的,誰有錢都可以在別人的畫里亂涂亂畫,還占為己有我看你們是不想在這個圈子混了!
負責人意識到自己越說越錯,恨不得抽自己耳光,見施南笙油鹽不進,轉(zhuǎn)而向我求饒。
傾城小姐,是我們管理不善鬧出了這種事,您看怎么才能原諒我們……
既然喊施南笙來,我也不假裝大度。
讓她跪下道歉。
見自己的未婚妻受辱,余承舟冷言警告負責人:
張總,整個海城還有誰比莫余兩家勢力更大,你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張總里外不是人,急得直低頭:
余少您有所不知,施先生是……
好了,張總!
我打斷了他,施南笙的身份此時不適合公開,他回國有重要的事要做。
既然她不愿道歉,就麻煩張總把今日之事登報公開,為我的《落日》正名。
張總松了一口氣,必定的,還是傾城小姐您大人有大量!
我過去,拉起施南笙離開。
目標已達成,至于今天這愚蠢的兩人,日后多的是機會處理他們。
你到底是誰
余承舟不甘,他自詡在海城除了莫家,哪曾有人壓過他的風頭
畢竟,連曾是海城首富千金的莫傾城也愿意為他低頭。
站��!
余承舟大喝了一聲,突然換成了急促用力的喘息。
莫婉清以為他被口水嗆到,焦急拍打他的背部,確適得其反。
我瞥了一眼。
咬牙,回頭轉(zhuǎn)身推開她。
蠢貨,他有哮喘你不知
我快速從余承舟外套里面的口袋拿出噴霧劑,掰開他嘴巴往里噴。
他的衣服都是我找人定制的,里面有個暗口袋,用來放藥。
好一會,他情況穩(wěn)定下來,莫婉清撲在他身上泣不成聲。
對不起,我不知道藥藏在里面的口袋,藏得那么深……
沒事,不怪你。
這種衣服扔了,再也不穿了。
余承舟脫下身上的外套,拋在我腳邊。
好好好!
我一腳踩在外套上,狠狠碾壓。
6
他們想知道的施南笙,是華爾街一匹年輕的狼。
與他第一次見面時,在一次留學生創(chuàng)業(yè)交流會上,我自信地介紹著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點子,他坐在正中間專家席上,眉毛都不提一下,顯然不感興趣。
年輕帥氣有才華,但很冷。
交流會結(jié)束后,我和好友交侃他,說不定是關(guān)系戶,靠父輩祖輩關(guān)系得到的專家席。
后來,我被教育了,施南笙并不是含著金鑰匙出生,他母親在懷孕的時候被拋棄,他出生后一直在美貧民窟里長大。
他的腿,小時候與人搶面包時被人狠狠踩斷了骨頭。
憑著聰慧和一股狠勁,他四處打零工找機會,闖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光明大道,也考上了藤校。
人的成見就是一座大山,通過了解他,我改變自己在莫家富裕生活養(yǎng)成的狹隘思想。
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能決定自己的人生。
如今的我,亦如是。
拒絕了施南笙邀請到他家暫住的建議,我快速在市郊租了一室一廳,又給自己添置些衣物。
坐在巴掌大的房間里,挺不習慣的,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說服自己。
接受現(xiàn)實。
登陸上舊微信,通訊錄好友大部分被拉黑,富二代圈子群也全部被解散或移出群聊。
余承舟他們有一種不把我趕出海城不罷休的架勢,思慮再三,我決心開展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計劃。
跌落神壇的我,比一無所有白手起家更難,海城各個家族都在避嫌,與我合作了保不準會被莫家余家封殺。
幸好,施南笙暗地里一直在幫我,盡管他知道我好面子,不提。
我在莫家耳濡目染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很快便想透了商機。
手上有一批歐美客戶,他們在尋找一些性價比高的珠寶廠家進行合作,此前在莫家時他們便看中我的設計風格。
終于有個小廠企業(yè)家肯見我,我提供設計,他們負責生產(chǎn)。
連日來吃了無數(shù)個閉門羹的陰霾一掃而空,我穿著干練,志在必得地帶上合作方案前往。
冤家路窄,還沒到工廠門口,余承舟一行人就在那里。
顯然他派人查了我的行蹤,在工廠門前堵住我。
半個月不見,余承舟臉上帶著疲憊,絲毫沒了與我在一起時合身定制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意氣風發(fā)的模樣。
不得不說,余承舟近來也被撬了不少客戶,里面的元老本就不服年輕人上位,紛紛看他笑話。
我自然沒這個能力,但施南笙有。
莫家和余家共同經(jīng)營著服裝和珠寶時尚生意,相互羈絆相互成就,歷來資源是共用的,他們從來沒想過,會有人撬動這個資源網(wǎng)絡。
我只不過是借真大佬的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7
莫婉清像個跟尾蟲一樣粘在他身旁,瘦不拉幾的身材套著我之前在衣櫥里的衣服。
我就不明白了,她就那么愛穿別人穿過的,妄想以此來掩蓋她是個毫無時尚感的草包大小姐
莫家那么多服裝顧問,沒人和她說過,真的很滑稽。
你偷了莫氏的設計創(chuàng)意賣給小廠家,隨時等著被起訴吧!
莫婉清趾高氣揚走了過來,從包里拿出一份珠寶創(chuàng)意稿,我定睛一看,確實有幾分相似。
翻到后面,是以小組的名義,組長莫婉清。
呵,那不是我之前在莫氏集團時畫的草圖
公司里最精銳的設計團隊是我一手一腳帶領出來的,她們的思路手法必然與我相似。
蘇小姐!
朱廠長收到門口有糾紛的消息趕緊出來,并喊保安把他們趕走。
她的圖涉嫌侵權(quán),你和她合作就不怕惹上官司
余承舟不悅,如今一個小廠家都不把余家放在眼里,接連起來的微妙變化讓他產(chǎn)生危機感。
蘇傾城,你再和那個人一起胡鬧,擾亂海城的商業(yè)生態(tài),別怪我們?nèi)蘸笙潞菔郑?br />
他要下什么狠手我不知道,但清楚的是,余承舟急了。
保安出來攔住了他們,而我被朱廠長迎了進去,商討后續(xù)合作的事宜。
回頭,輕蔑地對他們做了四字口型:手下敗將。
蘇傾城,你還不是個靠男人上位,拽什么拽
有本事不用他幫忙,憑實力比一場!
兩人還在身后不甘地挑釁。
而我,置若罔聞。
別傻了,前程重要,誰會和資源過不去
有些苦,并不是非吃不可的。
既然我有運氣被當了二十多年大小姐,現(xiàn)在身邊有個真大佬,也是一種能力。
第一單合作達成,我欣喜若狂,首先得請施南笙吃飯作為答謝。
如今的我暫時請不起什么高檔餐廳,就在樓下找了一家干凈的小餐館。
施南笙何許人,從貧民窟打拼出來的什么大場面沒見過,自然大方的擦擦凳子坐下。
啤酒來了,他捧起猛灌了一口,舒服。
帥氣的精英男女坐在街邊吃小餐館,倒有一番要言情霸總的意味。
誰說啤酒不如洋酒白酒,夏日來一杯,每一口都是味蕾的享受。
我噗呲笑出聲,這個反應和我當年第一次喝一樣。
那時第一次約余承舟吃飯,在校園門口的大排檔,體驗校園小情侶的生活。
喝了一口,麥香甘甜,在夏天更能鎮(zhèn)靜心靈。
坐在對面的余承舟卻嫌棄蹙眉,連忙招手讓服務員換了一瓶果汁。
誰會喝這種低劣的玩意啊
要說咱們好好的約個會,選這種地方,簡直有失身份。
他嫌棄的那個語氣太重,我默默地戒掉了這不符合身份的喜好,直到現(xiàn)在,才重溫啤酒的味道。
我狠狠甩頭,酒喝多了,竟然想起余承舟這種過橋抽板的小人。
當年余家還是個名不經(jīng)傳的小家庭作坊,不得不說他父母情商高,老愛在莫家周圍打轉(zhuǎn),把莫家父母哄得樂呵。
余承舟平時一副禁欲少年的模樣,當眾撕碎了不少女孩的情書,唯獨愛在我周圍打轉(zhuǎn),在眾人眼中我們就是天生一對。
憑借這些關(guān)系,余家短短十多年發(fā)展迅速,成為了海城前十的企業(yè)。
好了,別發(fā)呆了。
蘇大小姐,今晚喝得盡興,明日還有很多生意等著你去處理呢!
施南笙咔嚓一聲又開了一打啤酒,擺在我面前。
他知道我能喝,當年留學的時候就把一眾男生喝倒在地。
可是他不知道,我很久沒喝了......酒力不勝當年。
8
第二天醒來時已過中午,帶著宿醉的我拿起手機一看,施南笙發(fā)來不少信息,和一些新聞鏈接。
看來你天生就是眾人的焦點,那些狗仔媒體愛追著你不放。
點開鏈接一看,自媒體寫了很多標題:
【昔日莫家千金淪為撈女!】
【真千金配王子,假千金配油膩大叔,各有各的前程!】
配圖,是我昨晚喝得醉醺醺時,被一個禿頭中年男子扶上車的畫面。
那男人,是施南笙的司機老陳。
而好巧不巧,施南笙剛好走開了,在街的另一邊接電話,這個偷拍顯然是有人蹲守已久,在等待合適機會。
這種八卦話題,一般只是熱鬧熱鬧而不會上熱搜,除非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莫家接受了采訪,說蘇傾城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為是個人行為,與莫家毫無關(guān)系。
里面提到,人的本性很大程度是基因決定的,爛根再怎么栽培都結(jié)不了好果子。
我靜靜地看完他們幸災樂禍的發(fā)言,本勸自己往前看放下怨恨,嘴角還是被自己咬出了血。
我不懂,他們?yōu)楹我盐亿s盡殺絕。
是為親女兒莫婉清被調(diào)換了人生,受了二十多年苦進行報復,還是因為我,給他們帶來了威脅
我想是后者。
莫氏集團經(jīng)營理念老舊,產(chǎn)品設計跟不上時代潮流,從財報可以看到營收每年愈下。
留學回國后,我不止一次建議他們要改變觀念,要改革,要創(chuàng)新。
曉是我的焦慮太過于迫切,讓他們產(chǎn)生了女奪父位的危機感,不止一次當眾發(fā)怒。
桃色輿論沒對我產(chǎn)生太大影響,因為施南笙很快動用關(guān)系把它壓下去了。
但這幅畫面泄露了我現(xiàn)在的住址,引來了兩個不速之客,讓我的生父母順藤摸瓜而來,他們下了好一盤大棋。
和施南笙約好去見客戶,剛出小區(qū)大門,一對夫婦攔住了我。
男人眼周浮腫牙齒發(fā)黃,劣質(zhì)的皮革大衣味混著隔夜油煙撲面而來,女人很瘦,黑里透黃的臉龐諂媚地笑著。
我看得認真,心底一顫,這就是我的親生父母。
女兒!
女人撲了過來,枯樹皮般的手指死死地扣住我的肩膀,力氣很大不容掙脫,而身后的男人正拿著手機對準我們拍攝。
終于找到你了!
俺和你爹想你想得整宿睡不著��!
一股委屈和惡心涌上心頭,當初為了生兒子迷信把我換掉的父母,如今假惺惺的賣弄親情。
你們要干什么,再這樣報警了!
我用力甩開她,后退半步,掏出手機。
女人見狀,裝腔作勢哭起來,訴說懷胎十月的辛苦,失去女兒是如何日夜思念和愧疚。
哭著哭著,話鋒一轉(zhuǎn):
婉清那個丫頭還會寄點錢回來,親生女兒反而是白眼狼......沒良心��!
路人沒勸架,都豎起耳朵,舉起手機等著一場好戲。
9
我不想和胡攪蠻纏的人糾纏,既然是莫婉清引他們過來的,只能找她算賬。
男人見我要走,一把搶過我的包,拉扯之間,里面東西撒了一地,錢包,手機,口紅……
還有一片衛(wèi)生棉。
私密的東西掉下,仿佛被扒光了暴露在大街上,轟的一聲,我腦袋炸了。
干什么!再這樣我報警了!
男人卻不以為然,粗魯?shù)乩_錢包,把錢全部塞到褲兜里。
嘖,才那么點東西。
你弟弟做生意要錢,給俺們20萬,今天就放過你!
他抓起我的手,用力要把戒指扯出來。
一根木棍飛了過來,狠狠地砸中男人的頭,隨著哎喲一聲,我掙脫飛奔走向他身后的人。
你,你,你......
你就是那個姘夫喲,金主來了!
男人捂著滲血的額頭,連滾帶爬跟著過來。
我閨女細皮嫩肉的滋味不錯吧哥給你算個良心價,一年五十萬咋樣
昨天桃色新聞的假男主角老陳一臉惶恐,后視鏡里暗暗觀察施南笙驟然結(jié)冰的面容。
保鏢沖上來一腳把男人踹倒,鞋底重重碾在男人肩胛骨上,瘆人的骨裂聲混著慘叫炸開。。
閉上你的狗嘴!
原本愣在一旁的女人沖了過來,從綠化帶撿起棍子加入混戰(zhàn),扯著破鑼嗓子干嚎:
喪良心的,睡了別家閨女還打人!大家快來看啊!
幾十萬都給不起,還不如原來的假閨女傍上余家少爺后出手闊綽,早知道就不還換來了!
身后來了更多的黑衣人,在施南笙的指令下把他們綁住,押上了車。
這對本來想訛點錢的夫婦頓時慌了神,殺豬般大喊救命,沒一會聲音被布條堵住。
沒事吧
施南笙把拐杖放到一邊,靠在車邊細細檢查我被抓紅的手。
對不起,我來晚了。
剛才是憤怒掩蓋了后知后覺的驚慌,等能保護自己的人出現(xiàn)時,我的腿軟了。
施南笙,抱抱我。
他單手用力,把我擁到懷里。
他們會像水蛭一樣追著我的血味糾纏到死是不是
莫婉清把燙手山芋扔回來給我,也是,畢竟我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我語無倫次地說著,從天上跌下神壇失去財富并不覺得可怕,可怕的是我不知如何應對這素未謀面的親生父母。
傾城,我是否曾和你提過我的生父
那人在我八歲的時候回來過,吸毒賭博欠了一身債,回來找母親要錢。
他拿著槍指著我的頭威脅,要是拿不出錢就一槍斃了我,我母親家里的錢都給了他,然后偷偷報警。
警察很快來了,他在反抗中被一槍擊斃,第一次見面即是分別,可笑吧
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這些人的血脈是詛咒,你要學會把毒瘤連根剜掉。
施南笙把曾經(jīng)的傷疤揭開,當作活生生的案例暴露在我面前。
怎會不懂。
擦掉臉上的淚痕,我恢復平日清醒的大腦。
那你打算怎么處理他們
我指的是,施南笙把他們壓上車,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當然要把這份大禮送回去給莫婉清了。
莫家精心準備的驚喜,怎么能不請他們自行回收呢
10
本以為要與莫家打一場硬仗,沒想到施南笙一份文件便敲開了大門。
老管家打開大門,客氣地把我們請了進去。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踏入這個地方,才短短的幾個月,感覺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如夢一般飄渺陌生。
莫氏夫婦臉色鐵青的坐沙發(fā)主人位置,冷冷地看著我的生父母大哭大鬧。
你看我女兒在你家養(yǎng)了二十多年成了什么樣子,傍了大款就不要爹娘啦!
婉清被我們教育的多好,回到你們家又乖又聽話對不對
坐在沙發(fā)上的人,散發(fā)的全是金錢氣息,他們見狀開始賣力顛倒是非,糊弄黑白。
我認識的莫父莫母并不是善茬,果然沒一會,警察就來了。
女兒,救我們,連父母都抓可要天打雷劈!
呵,天打雷劈倒輪不到我頭上,因為是莫婉清電話里頭說了,要把他們抓起來,以解當年被調(diào)換身份的仇,偷孩子,讓他們的牢往死了坐,最好今生今世別再出來。
我們干等了半小時,莫婉清和余承舟才喜滋滋地逛街購物回來。
媽媽,您看我買了好多新裙子,趕快讓張嫂把她留在這里的衣服清理掉,那些衣服又丑又大,什么垃圾眼光。
莫婉清拎著大包小包飛奔進來,看見我在也不意外,因為半小時前管家已多次電話催她回來。
無知的人,還是不以為然啊。
而余承舟見到我們立刻別開眼,想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施南笙的來路。
那天在訂婚宴上被狠狠羞辱的人,卻攀上了連他也望塵莫及的商業(yè)奇才,氣得后槽牙都要咬掉了。
我了解施南笙的性子,他安靜地在這里多等一分,待會他們下場便會慘多一分。
莫母起身,狠狠刮了莫婉清一巴掌。
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讓你盡快回來,磨磨蹭蹭的。
莫婉清被一巴掌打蒙了,捂著臉難跌坐地上,紅了雙眼。
無人攙扶,無人安慰。
這種豪門家庭,利益大于感情,就算是血脈相連又如何,我是真真切切體驗過了。
你瞞著我們做了什么好事給你個副總經(jīng)理的位置玩玩,還玩出火了!
不錯,施南笙帶來的那份文件,是莫婉清這個草包代公司簽的幾份虧本合作合同,若要毀約,得賠一大筆錢。
這不算什么大事,更重要的是,她傻傻的為了余承舟要拓展新市場,暗地里進行了一些商業(yè)賄賂,被實名舉報了。
媽,您那么激動干嘛......這不就是個簽名嗎,毀了就是了!
乘舟哥說了,做生意都是這么做的。
莫婉清踉踉蹌蹌爬向余承舟那里,尋求救兵,換來的是他冷漠地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
你自己蠢,能怪誰
莫父怒了,拔下煙斗砸向他們,怒罵。
臭小子,我女兒才回來幾個月哪懂怎么做生意,若不是你在旁邊指使她會犯這種錯誤
簡直是一場大亂斗。
真是不省心,你要有傾城十分之一的聰明......
莫父指著我,后知后覺懊惱地閉上嘴,再也說不下去。
他收起情緒,恢復到生意人清明的模樣,
施先生,這些都是我們的家務事,您摻和進來不太合適,要不小女簽的合同就算了,日后莫家一定還您一個人情。
施南笙指尖輕敲拐杖,緩緩發(fā)聲:
莫總,傾城當初被扒光趕出酒店,被處處打壓的時候,你們又何曾給過她一點善意
偷拍、散播謠言、推波助瀾毀她的名聲,引那對親生父母來吸她的血,你們在旁不是看得很開心嗎
既然這些是你們的家事,那確實不歸我摻和,在商言商,合同自然要履行的,舉報信嘛,該送到哪里已經(jīng)送到了。
言已至此,莫父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我沒想到施南笙在背后環(huán)環(huán)相扣,給莫家和余家埋了一個又一個雷。
不出半年,海城前十的兩大家族已經(jīng)在破產(chǎn)的邊緣。
莫婉清被趕出來家門,而曾經(jīng)在眾人面前高調(diào)說深愛她的余承舟,轉(zhuǎn)過頭來像個舔狗一樣希求我舊情復燃。
人是要往前看的,棒打落水狗,已經(jīng)沒必要。
我的設計才華加上施南笙的資本和商業(yè)嗅覺,不出一年,傾南集團成了海城增長最快的新興企業(yè)。
在納斯達克敲鐘的那天,我和施南笙重回國外留學的地方。
站在高高的落地玻璃窗前,俯瞰車水馬龍,霓虹燈下的繁華景象讓人目不暇接。你說,如果訂婚那天,我假千金的身份沒被揭穿會怎么樣
嗯
他習慣性地在背后環(huán)抱著我,頭放在耳邊輕咬。
酥酥麻麻傳來,我假裝生氣掐他。
意思是,如果那天我和余乘舟訂婚了,咱們就錯過了!
他繼續(xù)咬了一口,輕笑。
不會,那天我回國,就是帶著他出軌的照片來搶未來太太的。
所以,結(jié)局不會變,我看上的人應是值得最好的。
<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