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豪門孤影
許嘉陽把車鑰匙隨手扔在玄關(guān)的大理石臺面上,金屬與石頭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他松了松領(lǐng)帶,二十三歲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媽,我回來了。他對著空蕩蕩的別墅喊道,聲音在挑高的客廳里回蕩。
沒有回應。許嘉陽習以為常地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冰水。手機震動起來,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陽陽,媽媽臨時有個慈善晚宴,冰箱里有阿姨做好的飯菜,你自己熱一下吃。愛你。
許嘉陽冷笑一聲,把手機扔到沙發(fā)上。這就是他的生活——住在市中心價值三千萬的豪宅里,開著兩百萬的跑車,卻連一個等他回家吃飯的人都沒有。
父親五年前心臟病突發(fā)去世后,母親林美琪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家族企業(yè)和社交活動中。許嘉陽從美國留學回來已經(jīng)三個月了,見母親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
他機械地加熱飯菜,坐在十人座的餐桌前獨自進食。手機屏幕亮起,是死黨張明發(fā)來的消息:今晚老地方,有幾個新來的模特,絕對正點。
許嘉陽回了個不去,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這種派對他已經(jīng)厭倦了——同樣的酒精,同樣的音樂,同樣空洞的眼神和虛假的笑容。那些女孩看中的不過是他許氏集團獨子的身份和錢包。
洗完澡,許嘉陽擦著頭發(fā)走出浴室,聽見樓下傳來母親的聲音。他套上T恤下樓,看見母親正和一個陌生女人在客廳說話。
陽陽,你來得正好。林美琪招手讓他過去,這是媽媽的閨蜜蘇瑾,剛從巴黎回來。瑾瑾,這就是我兒子嘉陽。
許嘉陽漫不經(jīng)心地抬頭,然后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站在母親身邊的不是他想象中的中年婦女,而是一個令人驚艷的女人。蘇瑾看上去最多三十五歲,一襲簡約的白色連衣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黑發(fā)如瀑垂至腰間。她的五官精致得像是精心雕琢過,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帶著一種許嘉陽從未在任何同齡女性眼中見過的智慧和從容。
你好,嘉陽。蘇瑾微笑著伸出手,你媽媽經(jīng)常提起你。
許嘉陽機械地握住那只手,觸感柔軟卻有力,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涂著低調(diào)的裸色指甲油。一股淡雅的茉莉香氣鉆入他的鼻腔。
瑾...瑾姨好。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突然意識到自己的T恤還沾著水漬,頭發(fā)亂糟糟的,活像個高中生。
蘇瑾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窘迫,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美琪說你剛從哥倫比亞大學畢業(yè)我在巴黎時經(jīng)常去左岸的咖啡館,那里到處都是你們學校的留學生。
是嗎許嘉陽突然來了精神,我最喜歡——
陽陽,林美琪打斷他,去給瑾姨倒杯茶。我們剛從慈善晚宴回來,累死了。
許嘉陽不情愿地走向廚房,耳朵卻豎得老高。
美琪,你兒子比照片上帥多了。蘇瑾的聲音帶著笑意,完全遺傳了你和許哥的優(yōu)點。
帥有什么用,整天游手好閑。林美琪嘆氣,老許走后,公司的事我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管他。這次叫你回來,就是想讓你幫忙看看怎么改造這小子。
許嘉陽的手一抖,熱水灑在了手背上。他咬牙忍住沒出聲。原來母親請閨蜜回來是為了改造他把他當成什么了不良少年
他端著茶杯回到客廳,故意弄出很大聲響。蘇瑾接過茶杯時,他們的手指再次相觸,許嘉陽感到一陣微妙的電流。
謝謝。蘇瑾抿了一口,泡得剛好。
林美琪看了看手表:瑾瑾,你剛下飛機就陪我去晚宴,肯定累壞了。我讓司機送你回酒店吧。
不用麻煩了,我叫個車就行。
那怎么行!林美琪轉(zhuǎn)向許嘉陽,陽陽,你送瑾姨回酒店。反正你也沒事做。
2
心動瞬間
許嘉陽心跳突然加速:好。
蘇瑾想要推辭,但林美琪已經(jīng)起身去拿包了:就這么定了。瑾瑾,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飯,我?guī)闳タ次医o你準備的驚喜。
十分鐘后,許嘉陽的保時捷911駛出車庫。蘇瑾坐在副駕駛,車內(nèi)彌漫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你媽媽還是這么雷厲風行。蘇瑾看著窗外飛逝的燈光,二十年了一點沒變。
許嘉陽握方向盤的手出了汗:瑾姨...我是說,蘇小姐,你和我媽認識很久了
從大學開始。蘇瑾轉(zhuǎn)過頭,許嘉陽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在自己側(cè)臉停留,我們同寢室四年。你出生時我還抱過你呢。
許嘉陽差點踩錯剎車。這個讓他心跳加速的女人竟然抱過嬰兒時期的他這感覺太詭異了。
你...看起來不像我媽那個年紀的人。他脫口而出,隨即后悔自己的冒失。
蘇瑾笑了,眼角浮現(xiàn)出幾道細紋,卻更添韻味:三十五歲已經(jīng)很老了嗎
不!我是說...許嘉陽語無倫次,你看上去頂多二十七八。
嘴巴真甜。蘇瑾搖搖頭,在巴黎待久了,我已經(jīng)習慣歐洲人對年齡的坦誠。三十五歲沒什么不好,至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許嘉陽偷偷瞥了她一眼。月光透過車窗灑在蘇瑾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他突然很好奇,這樣一個優(yōu)雅自信的女人,會想要什么
到了。蘇瑾指向前方亮著燈的五星級酒店,就停在這里吧,謝謝你了嘉陽。
許嘉陽停下車,鬼使神差地說:我送你上去吧,這么晚了。
蘇瑾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恢復了平靜:不用了,酒店很安全。你媽媽要是知道你這么晚還不回家,該擔心了。
我媽從來不管我?guī)c回家。許嘉陽自嘲地說,她連我回沒回國都不一定記得。
蘇瑾的表情軟化了一些:美琪她...確實不太擅長表達關(guān)心。但你得相信她是愛你的。
許嘉陽沒有回答。蘇瑾解開安全帶,猶豫了一下:如果你真想送我,那就送到大堂吧。不過真的不用上樓。
許嘉陽如獲大赦,連忙下車為她開門。走進酒店大堂時,前臺的服務生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許嘉陽突然意識到,在外人眼里,他們可能像是一對情侶——這個念頭讓他既興奮又罪惡。
就到這里吧。蘇瑾在大堂中央停下,謝謝你,嘉陽。
明天...你和我媽有約許嘉陽問得小心翼翼。
嗯,中午在香格里拉。蘇瑾歪著頭看他,怎么,你想一起來
許嘉陽的心跳漏了一拍:可以嗎
當然。蘇瑾從手包里取出一張名片遞給他,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明天見
許嘉陽接過名片,指尖再次擦過蘇瑾的手。這次停留的時間比前幾次都長,兩人似乎都意識到了,同時縮回了手。
明天見。許嘉陽聲音沙啞。
看著蘇瑾走向電梯的背影,許嘉陽站在原地久久不動。電梯門關(guān)上前,蘇瑾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那一晚,許嘉陽失眠了。他反復看著蘇瑾的名片——蘇瑾,JIN珠寶設計工作室創(chuàng)始人。背面是她在巴黎和上海的地址電話。他搜索了她的名字,跳出來的信息讓他更加震驚:蘇瑾,國際知名珠寶設計師,作品被多位歐洲王室成員收藏,去年剛獲得法國藝術(shù)與文學騎士勛章。
凌晨三點,許嘉陽給張明發(fā)了條消息: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張明秒回:有夫之婦
不是。
比你大很多
...
臥槽!多大
35。
......兄弟你認真的熟女控
許嘉陽關(guān)掉手機,盯著天花板。年齡不是問題,問題是——蘇瑾是他母親的閨蜜,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這種感情太畸形了。
但當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蘇瑾微笑時眼角的細紋,和她身上那股淡雅的茉莉香氣。
第二天中午,許嘉陽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小時到達了香格里拉。他選了一身休閑西裝,頭發(fā)精心打理過,甚至還噴了點古龍水。
陽陽林美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怎么在這
許嘉陽轉(zhuǎn)身,看見母親和蘇瑾一起走來。林美琪穿著利落的褲裝,而蘇瑾則是一襲淡藍色連衣裙,襯得肌膚如雪。兩人站在一起,不像同齡閨蜜,倒像是母女。
我...邀請嘉陽一起來的。蘇瑾微笑著解圍,昨晚聊天時他說對珠寶設計很感興趣。
林美琪挑眉:你對珠寶設計感興趣
許嘉陽硬著頭皮點頭:嗯,我大學選修過藝術(shù)史。
這個半真半假的謊言似乎說服了林美琪。午餐期間,許嘉陽大部分時間都在聽兩個女人回憶大學時光。他得知蘇瑾至今未婚,一直在世界各地游學工作。
...所以這次回來是打算長住林美琪問。
蘇瑾點頭:巴黎的工作室有合伙人管理,我想在上海開一家分店。畢竟年紀大了,還是想離家人近一些。
太好了!林美琪拍手,正好陽陽閑著沒事做,讓他去你工作室?guī)兔Π伞D悴皇钦f要找個助理嗎
許嘉陽的叉子掉在盤子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蘇瑾也明顯愣住了。
美琪,這...
就這么定了。林美琪不容拒絕地說,陽陽需要學點正經(jīng)事,跟著你我最放心。他英語法語都不錯,還能幫你跑跑腿。
許嘉陽看向蘇瑾,發(fā)現(xiàn)她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那眼神中有猶豫,有驚訝,還有一絲許嘉陽讀不懂的情緒。
如果嘉陽愿意的話...蘇瑾最終說。
我愿意。許嘉陽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急切,補充道:我是說,這是個學習的好機會。
林美琪滿意地笑了:太好了!瑾瑾,這就是我給你的驚喜。不僅給你準備了工作室場地,還附贈一個免費勞動力。
許嘉陽這才明白,原來母親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但此刻他并不感到憤怒,反而有種隱秘的喜悅——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接近蘇瑾了。
午餐后,林美琪有事先行離開,留下許嘉陽和蘇瑾兩人。
你媽媽還是這么...強勢。蘇瑾嘆了口氣,如果你不想來,我可以找理由推掉。
我想去。許嘉陽直視她的眼睛,真的。
蘇瑾打量著他,突然笑了:你知道嗎,你小時候也總是這樣,一旦決定要什么就特別固執(zhí)。有一次你想要我包上的鈴鐺,哭鬧了整整一天。
許嘉陽臉紅了:我不記得了。
當然不記得,你那時才三歲。蘇瑾的眼神變得柔軟,時間過得真快啊...
一陣沉默。許嘉陽鼓起勇氣:能帶我去看看工作室嗎
蘇瑾猶豫了一下,點頭:好,正好今天要去驗收裝修。不過還沒完全弄好,有點亂。
一小時后,他們來到了外灘附近的一棟老洋房。蘇瑾的工作室在三樓,是一個寬敞的復式空間,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整個房間。
這里是設計區(qū),那邊是樣品展示...蘇瑾邊走邊介紹,突然腳下一絆,向前栽去。
許嘉陽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小心!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許嘉陽能感覺到蘇瑾急促的呼吸噴在自己頸間。時間仿佛靜止了,蘇瑾沒有立即推開他,而是抬頭望進他的眼睛。她的睫毛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淡淡的棕色,嘴唇因為驚訝微微張開。
謝...謝謝。蘇瑾最終輕輕掙脫他的懷抱,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地上有根電線,裝修工人太馬虎了。
許嘉陽的手還保持著環(huán)抱的姿勢,指尖殘留著蘇瑾腰間的溫度。那一刻,他確定了一件事——蘇瑾對他也有感覺。不是長輩對晚輩的關(guān)愛,而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吸引。
接下來的兩周,許嘉陽每天都去蘇瑾的工作室上班。名義上他是助理,實際上蘇瑾很少讓他做雜務,反而教了他很多珠寶設計的知識。他們一起挑選家具,討論品牌定位,甚至共同設計了一款以許嘉陽名字命名的男士袖扣——Sunrise。
因為你的名字嘉陽,寓意美好的太陽。蘇瑾在圖紙上勾畫著,而且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日出,充滿希望和活力。
許嘉陽看著她專注的側(cè)臉,心跳加速:那你呢你是什么
蘇瑾停下筆,思考了一會:大概是...正午的太陽最明亮但也最灼熱,容易把人曬傷。
我不怕燙。許嘉陽低聲說。
蘇瑾的手抖了一下,鉛筆在紙上劃出一道多余的線條。她沒有接話,但許嘉陽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泛紅。
那天晚上,工作室只剩下他們兩人。許嘉陽假裝整理資料,實則偷偷觀察正在電腦前工作的蘇瑾。她換了一副金絲眼鏡,眉頭微蹙的樣子格外迷人。
餓了嗎蘇瑾突然抬頭,正好撞上許嘉陽的視線,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意大利餐廳。
許嘉陽咽了口唾沫:就我們兩個
不然呢蘇瑾摘下眼鏡,你媽媽今天不是去北京出差了嗎
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在外面吃飯。許嘉陽既緊張又興奮,換了三套衣服才出門。餐廳燈光昏暗,每張桌子上都點著蠟燭。蘇瑾穿了一條黑色露背連衣裙,頭發(fā)松松地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
敬我們合作的第一件作品。蘇瑾舉起酒杯,Sunrise下周就能出樣品了。
許嘉陽與她碰杯:敬你。
酒過三巡,蘇瑾的臉頰泛起紅暈,話也多了起來。她談起在巴黎的孤獨,創(chuàng)業(yè)的艱辛,以及作為一個亞洲女性在歐洲藝術(shù)圈遭受的歧視。
...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媽媽,蘇瑾盯著酒杯,有家庭,有事業(yè),還有你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
許嘉陽握住她的手:你值得擁有這一切,甚至更多。
蘇瑾沒有抽回手,但她的眼神變得復雜:嘉陽,我們...不能這樣。
為什么不能許嘉陽逼近一步,因為我們年齡差因為你是我媽的閨蜜這些真的很重要嗎
重要。蘇瑾終于抽回手,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還年輕,將來會遇到很多好女孩...
我不要什么好女孩。許嘉陽固執(zhí)地說,我想要你。
蘇瑾倒吸一口氣:你喝多了。
我很清醒。許嘉陽掏出車鑰匙,我送你回家。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車開到蘇瑾公寓樓下時,突然下起了大雨。許嘉陽熄火,轉(zhuǎn)向蘇瑾:我送你上樓。
不用...
雨太大了。許嘉陽已經(jīng)下車,脫下外套撐在兩人頭頂。
電梯里,水滴從許嘉陽的發(fā)梢滑落,蘇瑾下意識伸手替他擦去。這個簡單的動作成了導火索——許嘉陽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在電梯墻上。
嘉陽,別...蘇瑾的抗議被他的唇堵住。
這個吻只持續(xù)了兩秒,蘇瑾就推開了他。但許嘉陽已經(jīng)嘗到了她唇上的紅酒味和口紅淡淡的玫瑰香氣。
對不起。蘇瑾在電梯門打開時逃也似地沖出去,這太荒謬了...
許嘉陽追上去,在公寓門口攔住她:為什么荒謬因為我們互相吸引
因為我是看著你長大的!蘇瑾的聲音帶著顫抖,因為我和你媽媽是二十年的閨蜜!因為...因為這不正常!
什么是正常許嘉陽逼近她,我媽把我爸當賺錢工具,我爸活著時她天天抱怨他不陪她,死后又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這就是正常
蘇瑾震驚地看著他:你...一直這么想你媽媽
許嘉陽意識到自己說過了頭,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雨聲淹沒了他的話語。蘇瑾的公寓門半開著,暖黃色的燈光流瀉出來,照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像一條無法跨越的界限。
回去吧,嘉陽。蘇瑾最終說,明天...我們都冷靜一下。
3
禁忌之吻
許嘉陽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前,他最后看了蘇瑾一眼——她站在門口,雨水打濕了她的裙擺,臉上的表情他永遠無法忘記。
那是一種渴望與恐懼交織的表情,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模一樣。
許嘉陽站在蘇瑾公寓樓下,仰頭望著那扇已經(jīng)亮起燈的窗戶。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他的嘴唇還殘留著蘇瑾口紅的玫瑰香氣,手腕上似乎還留有她推拒時的溫度。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母親林美琪發(fā)來的消息:北京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明天下午的飛機回上海。記得讓阿姨打掃一下我的臥室。
許嘉陽盯著屏幕,一種荒謬感油然而生。就在十分鐘前,他吻了母親的閨蜜,而現(xiàn)在,母親像往常一樣發(fā)來指令,仿佛她的世界依然井然有序。
他機械地回復知道了,然后鉆進車里,卻沒有立刻發(fā)動引擎。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方向盤,那里似乎還殘留著蘇瑾下車時留下的香水味。
該死。許嘉陽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喇叭在雨夜中發(fā)出刺耳的鳴叫。
他應該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后忘記今晚發(fā)生的一切。但當他踩下油門,車卻朝著與家相反的方向駛?cè)ァ?br />
二十分鐘后,許嘉陽站在張明家門前,渾身濕透。
臥槽!張明打開門,瞪大眼睛,你他媽怎么了掉黃浦江里了
許嘉陽徑直走向客廳,抓起茶幾上的威士忌瓶對嘴灌了一大口,火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
我吻了她。他喘著氣說。
張明愣了兩秒,然后恍然大悟:那個35歲的阿姨你媽的閨蜜
她不是阿姨。許嘉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她...她不一樣。
兄弟,你認真的張明坐到他對面,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媽知道了會殺了你的,順便連那位蘇女士一起埋了。
許嘉陽又喝了一口酒:我知道。
那你還——
我控制不住。許嘉陽打斷他,每次靠近她,我就...就像著了魔一樣。今天在電梯里,我看著她嘴唇上的紅酒漬,突然就...
張明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停,細節(jié)我不想聽。關(guān)鍵是,她什么反應
許嘉陽回想起蘇瑾推開他時眼中的震驚和...其他什么東西。
她拒絕了,但...他猶豫了一下,我覺得她不是完全沒感覺。
你確定不是你自己一廂情愿張明狐疑地問,我是說,35歲的成熟女性,事業(yè)有成,會看上一個小她一輪的毛頭小子
許嘉陽想起這兩周來蘇瑾看他的眼神,那些偶然的肢體接觸,還有今晚餐桌上她談論設計時閃閃發(fā)光的眼睛。
她很特別。許嘉陽最終說,不像那些只在乎我身份和錢的女孩。她...真的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人看待。
張明嘆了口氣:聽著,作為朋友,我勸你趕緊剎車。但作為男人...他聳聳肩,我懂。成熟女人有種說不出的魅力。
那晚許嘉陽在張明家沙發(fā)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每次閉上眼睛,腦海中都是蘇瑾被他按在電梯墻上時驚愕的眼神和微張的嘴唇。
第二天一早,許嘉陽頂著黑眼圈回到家,正好撞見提前回來的林美琪。
你昨晚去哪了林美琪放下咖啡杯,銳利的目光掃過兒子皺巴巴的襯衫。
張明家。許嘉陽避開母親的視線,喝了點酒,就在那睡了。
林美琪輕哼一聲:又鬼混。幸好我讓瑾瑾管著你,不然你遲早跟那些紈绔子弟一樣廢掉。
許嘉陽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蘇...瑾姨那邊,我今天還要去嗎
當然。林美琪拿起手機查看郵件,她的工作室下周就要正式開業(yè)了,你得幫忙。對了,今晚我約了幾個投資人吃飯,你不用等我。
許嘉陽點點頭,轉(zhuǎn)身上樓,心跳加速。他還得面對蘇瑾,而昨晚那個吻之后,他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熱水沖刷著身體,許嘉陽閉上眼睛,讓水流帶走一夜的疲憊和混亂思緒。他需要想清楚——是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還是...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屏幕上跳動著蘇瑾的名字,許嘉陽差點讓手機滑落在地。
喂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略顯嘶啞。
嘉陽。蘇瑾的聲音平靜得出奇,今天你能來工作室一趟嗎樣品出來了。
沒有提及昨晚的事,沒有尷尬或憤怒,就像一切如常。許嘉陽不知該松一口氣還是感到失落。
好,我一小時后到。
掛斷電話,許嘉陽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眼下是明顯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活像個失戀的少年。他自嘲地笑了笑,開始刮胡子。
一小時后,許嘉陽站在工作室門前,深吸一口氣才推門而入。蘇瑾背對著他站在工作臺前,陽光透過窗戶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高領(lǐng)毛衣和黑色鉛筆褲,頭發(fā)隨意地扎成馬尾,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
你來了。蘇瑾轉(zhuǎn)身,臉上掛著專業(yè)的微笑,仿佛昨晚什么也沒發(fā)生,樣品剛剛送到。
許嘉陽小心翼翼地靠近,目光掃過她的嘴唇——今天沒有涂口紅,呈現(xiàn)出自然的粉紅色。
很漂亮。他拿起工作臺上那對Sunrise袖扣,銀質(zhì)的表面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如同初升的太陽。
我想做些調(diào)整。蘇瑾指著設計圖,這里的紋路可以更精細一些。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們像往常一樣討論設計細節(jié),專業(yè)而克制。但許嘉陽注意到,蘇瑾始終與他保持著安全距離,遞東西時小心避免手指接觸,目光也極少與他相遇。
傍晚時分,其他工作人員陸續(xù)離開,工作室只剩下他們兩人。沉默變得愈發(fā)沉重,許嘉陽終于忍不住開口:
關(guān)于昨晚...
我們忘了它吧。蘇瑾迅速打斷他,手中的鉛筆在紙上劃出凌亂的線條,你一時沖動,我理解。
不是沖動。許嘉陽向前一步,我喜歡你,蘇瑾。不是晚輩對長輩的喜歡,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喜歡。
蘇瑾的筆停下了,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嘉陽,你知道這有多荒謬嗎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和你媽媽——
你只比我大十二歲。許嘉陽打斷她,楊振寧和翁帆差了54歲,沒人說他們荒謬。
那不一樣!蘇瑾站起身,我是你媽媽的閨蜜,這就像...就像背叛。
許嘉陽抓住她的手:我媽把你當朋友,但她根本不了解你。她甚至不知道你喜歡什么顏色,最愛吃什么,害怕打雷...
蘇瑾睜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怕打雷
上周下雨時你縮了一下肩膀。許嘉陽輕聲說,雖然你很快掩飾過去了,但我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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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的嘴唇微微顫抖:嘉陽,這不代表什么...
代表我在乎你。許嘉陽逼近一步,比任何人都要在乎。
蘇瑾向后退,直到背抵著工作臺無路可退。許嘉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著鉛筆木屑的氣息,令人沉醉。
我們不能這樣。蘇瑾的聲音幾乎是一種哀求,你太年輕了,將來你會后悔的...
許嘉陽俯身,這次他的吻輕柔而堅定,落在蘇瑾的唇角。她沒有推開他,但也沒有回應。
給我一個機會。許嘉陽低聲說,如果試過之后你還是覺得這是個錯誤,我永遠不會再打擾你。
蘇瑾的眼睛濕潤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要求什么...
我知道。許嘉陽堅定地說,我在要求一個機會,證明我對你是認真的。
窗外,夕陽的余暉漸漸消失,工作室陷入半明半暗之中。蘇瑾終于嘆了口氣,伸手撫平許嘉陽襯衫上的一道褶皺。
一周。她輕聲說,如果一周后你還堅持這個...荒謬的想法,我們再談。
許嘉陽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這是約會邀請嗎,瑾姨
蘇瑾終于笑了,眼角浮現(xiàn)出細小的紋路:別那么叫我�,F(xiàn)在,回家去吧,你媽媽該擔心了。
許嘉陽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的手:明天見
明天見。蘇瑾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走出大樓,許嘉陽深吸一口初春的空氣。街燈剛剛亮起,為城市的輪廓描上金邊。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比昨天明亮了許多。
接下來的一周像是夢境與現(xiàn)實的交織。白天,他們在工作室保持專業(yè)距離;晚上,許嘉陽會找各種理由留下,兩人一起去附近的餐廳吃飯,或者在黃浦江邊散步。
許嘉陽發(fā)現(xiàn),蘇瑾在公共場合總是優(yōu)雅自信,私下卻有許多可愛的小習慣——她喝咖啡會不自覺地皺鼻子,思考時會無意識地把頭發(fā)繞在手指上,看到街頭藝人表演時會像孩子一樣駐足觀望。
周四晚上,他們在一家隱蔽的小餐館吃飯。蘇瑾談起她在巴黎的第一年,如何克服語言障礙和文化沖擊。
...那時候我?guī)缀趺刻於紩月�。她笑著回憶,有一次誤闖進一個地下酒吧,里面全是朋克青年。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結(jié)果他們請我喝啤酒,還教我唱法語臟話。
許嘉陽想象著二十多歲的蘇瑾,獨自在異國他鄉(xiāng)闖蕩,心中涌起一股保護欲:要是我在就好了。
蘇瑾的笑容變得溫柔:那時候你還在上小學呢,小朋友。
現(xiàn)在我不小了。許嘉陽握住她的手,而且我會好好照顧你。
蘇瑾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輕輕抽回手:嘉陽,別這樣。我們...我們得談談。
許嘉陽的心沉了下去:你要拒絕我了
這一周我很開心,真的。蘇瑾的聲音輕柔但堅定,但越是這樣,我越清楚我們不能繼續(xù)下去。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而我已經(jīng)...我已經(jīng)定型了。
我不在乎年齡差。
但我在乎。蘇瑾深吸一口氣,更重要的是,我無法面對美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不能背叛她。
許嘉陽想說母親根本不配擁有蘇瑾這樣的朋友,想說母親對所有人都只有利用和控制。但話到嘴邊,他咽了回去。攻擊林美琪只會讓蘇瑾更加抗拒。
至少讓我送你回家。他最終說。
蘇瑾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那晚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在蘇瑾公寓樓前的石板路上。兩人沉默地走到門口,蘇瑾轉(zhuǎn)身面對許嘉陽。
謝謝你這一周的陪伴。她輕聲說,但明天開始,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許嘉陽注視著她月光下的臉龐,突然單膝跪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
你干什么蘇瑾驚慌地后退一步。
許嘉陽打開盒子,里面是那對Sunrise袖扣:蘇瑾,這不是求婚。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對袖扣是我們共同創(chuàng)造的,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一樣真實存在。你可以拒絕我,但請不要否認它的存在。
蘇瑾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她伸手接過盒子,指尖微微顫抖。
我留著它。她最終說,作為...紀念。現(xiàn)在請你起來,地上涼。
許嘉陽站起身,突然將蘇瑾拉入懷中。她沒有抗拒,頭靠在他肩上,呼吸拂過他的頸側(cè)。
,蘇瑾。許嘉陽在她耳邊低語,然后放開她,轉(zhuǎn)身離開。
他沒有回頭,但能感覺到蘇瑾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直到拐角處。
第二天,許嘉陽沒有去工作室。他給蘇瑾發(fā)了條簡短的消息:給你空間,如你所愿。然后關(guān)掉手機,開車去了郊外的賽車場。
速度帶來的刺激暫時麻痹了他的思緒。幾圈下來,汗水浸透了T恤,心跳因急速而非心痛加速。許嘉陽摘下頭盔,發(fā)現(xiàn)張明站在場邊,一臉擔憂。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兒。張明遞給他一瓶水,怎么,被阿姨甩了
許嘉陽灌了一大口水:差不多吧。
早告訴過你——
閉嘴。許嘉陽打斷他,我不想聽我早告訴過你。
張明聳聳肩:好吧。那你想聽點有趣的嗎關(guān)于你媽的。
許嘉陽皺眉:什么意思
昨晚我在悅色看到你媽和一個男人吃飯。張明壓低聲音,不是商務聚餐那種,是...很親密的樣子。
許嘉陽嗤笑一聲:所以我爸去世五年了,她有權(quán)利約會。
問題是,張明神秘兮兮地說,那男的我認識,是林氏集團的競爭對手,去年還和你媽打過官司。
許嘉陽的動作頓了一下。林氏集團是母親從父親那里繼承來的,她一直視如生命。
你確定
千真萬確。而且...張明猶豫了一下,他們好像在爭吵什么,最后那男的摔杯子走了。
許嘉陽若有所思。母親一向注重形象,很少在公共場合失態(tài)。這件事確實蹊蹺,但眼下他有更迫切的心事。
隨她去吧。他重新戴上頭盔,再來兩圈
張明搖搖頭:不了,我可不想陪你找死。
許嘉陽笑了笑,發(fā)動引擎。速度帶來的眩暈感讓他暫時忘記了蘇瑾,忘記了母親,忘記了一切。
傍晚回到家,許嘉陽發(fā)現(xiàn)林美琪正在客廳等他,臉色陰沉。
你一整天去哪了她質(zhì)問,瑾瑾說你沒去工作室。
許嘉陽的胸口一緊:她...問起我了
當然問了。林美琪皺眉,她以為你出事了,差點報警。你到底怎么回事
許嘉陽不知該如何回答。蘇瑾擔心他這是否意味著...
我...和朋友去了賽車場。他最終說,手機沒電了。
林美琪嘆了口氣: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嗎瑾瑾工作室下周開業(yè),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
我會去的。許嘉陽低聲說,心中涌起一絲希望。至少,他還有理由見到蘇瑾。
對了,林美琪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下腳步,下周三有個慈善晚宴,你陪我出席。穿正式點,別像上次那樣邋遢。
許嘉陽點點頭,等母親上樓后,立刻拿出手機。有五條未讀消息,全部來自蘇瑾:
你今天沒來。
出什么事了嗎
請回復我。
我很擔心。
...對不起,昨天我說得太絕情了。
許嘉陽的心跳加速,手指飛快地打字:我沒事,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思考。明天我會去工作室,我們需要談談。
消息顯示已讀,但蘇瑾沒有立即回復。幾分鐘后,手機終于震動:
好的,明天見。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許嘉陽如釋重負。至少,她愿意見他,愿意聽他解釋。這已經(jīng)比預期好多了。
那晚,許嘉陽夢見自己站在懸崖邊,蘇瑾在遠處向他伸出手。他拼命奔跑,卻怎么也夠不到她。醒來時,枕邊已被汗水浸濕。
第二天一早,許嘉陽比平時更仔細地打理自己——修了眉毛,噴了淡淡的古龍水,穿了一件深藍色襯衫,他知道這個顏色會讓自己的眼睛看起來更明亮。
工作室里,蘇瑾正在與一位客戶通話。看到許嘉陽進來,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匆匆結(jié)束了通話。
你來了。她站起身,手指無意識地整理著已經(jīng)非常整齊的文件。
嗯。許嘉陽站在門口,不確定是否該靠近,我們能談談嗎
蘇瑾點點頭,示意他坐下。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她臉上,許嘉陽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也沒睡好。
首先,我為那天晚上的行為道歉。許嘉陽謹慎地選擇措辭,我不該那樣逼你。
蘇瑾的嘴角微微上揚:你總是這樣嗎先斬后奏,然后再道歉
只有對重要的事才這樣。許嘉陽直視她的眼睛,而你,蘇瑾,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蘇瑾深吸一口氣:嘉陽,我思考了很久。我們之間的...吸引力,或許確實存在。但有些界限是不能跨越的。
為什么不能
因為我比你大十二歲!因為我是你媽媽的閨蜜!因為...蘇瑾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因為這樣的關(guān)系從來不會有好結(jié)果。
許嘉陽向前傾身:給我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后你還是覺得這是個錯誤,我保證永遠退出你的生活。
三個月蘇瑾苦笑,你知道三個月足夠毀掉一段二十年的友誼嗎
如果這段友誼連一點真相都承受不了,那它本來就不牢固。
蘇瑾驚訝地看著他:你有時候成熟得可怕。
所以年齡真的不是問題。許嘉陽微笑,答應我,蘇瑾。三個月,沒有承諾,沒有壓力,只是...給我們一個機會。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一片嫩綠的葉子飄落在窗臺上。春天正在全力綻放,仿佛在嘲笑人類的猶豫和顧慮。
蘇瑾長久地注視著那片葉子,最終輕聲說:一個月。而且有條件——不能公開,不能讓你媽媽知道,如果任何一方想退出,隨時可以結(jié)束。
許嘉陽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成交。
他想要擁抱她,親吻她,但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應該克制。于是他只是伸出手,像簽訂商業(yè)合同一樣鄭重地與蘇瑾握了握手。
她的手溫暖而柔軟,掌心有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許嘉陽多希望這一刻能永遠持續(xù)下去。
現(xiàn)在,蘇瑾抽回手,恢復了專業(yè)的語氣,我們得準備開業(yè)的事了。下周會有很多媒體和客戶來,不能出任何差錯。
許嘉陽點點頭,心中卻已開始計劃他們的第一次正式約會。一個月的時間很短,但他會珍惜每一天。
他不知道這段隱秘的關(guān)系會走向何方,但此刻,陽光正好,蘇瑾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這就足夠了。
許嘉陽站在鏡子前,第八次調(diào)整領(lǐng)帶的角度。深藍色西裝,白襯衫,沒有領(lǐng)帶——太隨意;換上銀色領(lǐng)帶——又太正式。他煩躁地把一抽屜領(lǐng)帶全拽出來,鋪滿整個床面。
手機震動,是蘇瑾發(fā)來的消息:準備好了嗎我已經(jīng)到餐廳了。
許嘉陽回了個馬上到,最終選了一條暗紅色帶細斜紋的領(lǐng)帶。這是他們秘密約定的一個月試驗期的第一次正式約會,他不想搞砸。
三周前,當蘇瑾勉強同意嘗試交往時,他們制定了嚴格的規(guī)則:不在公共場合表現(xiàn)親密,不告訴任何人,尤其要瞞著林美琪。白天,許嘉陽依然是蘇瑾工作室的助理;晚上,他們則小心翼翼地探索著這段禁忌關(guān)系的可能性。
許嘉陽最后噴了一點古龍水,抓起早已準備好的禮物盒沖出門。四月的夜風帶著花香,他的心跳隨著車速一起加快。這家位于法租界的老洋房餐廳是會員制,隱私性極好,蘇瑾應該會滿意他的選擇。
服務生領(lǐng)他穿過幽靜的花園,來到一個半封閉的露臺。蘇瑾背對著他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襲墨綠色長裙勾勒出優(yōu)美的背部線條,發(fā)髻松松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頸。許嘉陽的喉嚨發(fā)緊,幾乎忘了呼吸。
抱歉,我遲到了。許嘉陽走到她身邊,俯身輕吻她的臉頰。蘇瑾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氣鉆入鼻腔,讓他想起他們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蘇瑾轉(zhuǎn)頭微笑,燈光下她的眼睛像含著一汪秋水:只遲到了十分鐘,進步很大。
許嘉陽坐下,忍不住一直盯著她看。每次見面,蘇瑾都能給他新的驚喜。今晚的她畫了比平時稍濃的妝,唇色是誘人的玫瑰紅,耳垂上戴著小小的珍珠耳釘——他上周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為什么一直看我蘇瑾抿了一口紅酒,唇印留在杯沿。
因為你太美了。許嘉陽坦率地說,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生日快樂,雖然遲了兩天。
蘇瑾驚訝地睜大眼睛:上周你已經(jīng)送過禮物了。
那只是預熱。許嘉陽推過盒子,打開看看。
蘇瑾小心翼翼地打開絲絨盒子,倒吸一口氣。里面是一條精致的銀項鏈,吊墜是縮小版的Sunrise袖扣設計——一輪初升的太陽。
你...這是你設計的蘇瑾的手指輕撫吊墜,聲音微微發(fā)顫。
許嘉陽點點頭:我找了珠寶匠人特別定制的。袖扣是我們的第一個作品,而這個...他站起身,繞到蘇瑾身后為她戴上項鏈,是只屬于你的。
他的手指擦過蘇瑾后頸的肌膚,感受到她輕微的顫抖。項鏈扣好后,他忍不住在那片肌膚上落下一個輕吻。
蘇瑾轉(zhuǎn)身,眼中閃爍著許嘉陽讀不懂的情緒:嘉陽,這太貴重了...
不只是價格問題。許嘉陽坐回座位,我花了三個晚上修改設計圖,跑了五家工作室才找到愿意接單的師傅。他頓了頓,我想給你獨一無二的東西,就像你對我一樣。
蘇瑾的眼眶微微發(fā)紅,她伸手握住許嘉陽的手:謝謝你。
晚餐在愉快的氛圍中進行。許嘉陽發(fā)現(xiàn)蘇瑾在私底下完全不同于工作室里那個雷厲風行的設計師——她會因為美食而瞇起眼睛,會孩子氣地把不喜歡的配菜撥到盤子邊緣,談到喜歡的電影時手舞足蹈。
...所以《羅馬假日》我看了至少二十遍。蘇瑾用叉子戳著甜點上的,每次遇到挫折,看赫本騎著摩托車在羅馬街頭穿梭的樣子,我就覺得沒什么過不去的坎。
許嘉陽微笑:下次我們可以一起看。
在你家的家庭影院蘇瑾挑眉,然后被你媽媽撞見
許嘉陽的笑容僵住了。三周來,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可能遇到熟人的場所,約會地點要么在蘇瑾的公寓,要么在像今晚這樣隱蔽的高端場所。這種躲藏起初還帶著刺激感,但漸漸地,許嘉陽開始感到不滿足。
總有一天我們不用再躲。他握住蘇瑾的手,等我找到合適的時機,就告訴我媽。
蘇瑾猛地抽回手:我們約定過的,嘉陽。一個月試驗期,不公開,不承諾。
我知道,但是——
沒有但是。蘇瑾的眼神變得堅定,這不僅關(guān)乎我們,還關(guān)系到你媽媽和我二十年的友誼。如果...如果一個月后我們決定繼續(xù),那時再考慮如何告訴她。
許嘉陽想說些什么,但服務生恰好來收盤子,打斷了他的話。等服務生離開后,蘇瑾的表情已經(jīng)柔和下來。
今晚不要吵架。她輕聲說,這是我三十五年來最特別的生日禮物,謝謝你。
許嘉陽的心融化了。他點點頭,轉(zhuǎn)而談起工作室下周的重要客戶拜訪。但內(nèi)心深處,他已經(jīng)開始計劃如何向母親坦白。一個月試驗期才過了三周,但他已經(jīng)確定——他想要蘇瑾,不只是作為秘密情人,而是作為他生命中的伴侶。
晚餐后,他們步行到附近的停車場。夜風微涼,蘇瑾裹緊了披肩。許嘉陽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順勢摟住她的腰。
冷嗎他輕聲問。
蘇瑾搖搖頭,卻往他懷里靠了靠:只是有點累。這批新設計稿修改了太多次。
明天我?guī)湍阏�。許嘉陽吻了吻她的發(fā)頂,今晚好好休息。
他們走到許嘉陽的車旁,他剛解鎖車門,蘇瑾突然拉住他的手臂。
嘉陽...她的聲音有些異樣。
怎么了
蘇瑾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停車場另一端的某個點。許嘉陽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血液瞬間凍結(jié)。
一輛熟悉的黑色奔馳停在不遠處,車門剛剛關(guān)上。站在車旁的,是一身利落褲裝的林美琪。她顯然也看到了他們,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迅速轉(zhuǎn)為難以置信,最后凝固成一種可怕的平靜。
4
風雨前夕
媽...許嘉陽下意識地松開摟著蘇瑾的手,但為時已晚。
林美琪踩著高跟鞋向他們走來,每一步都像踩在許嘉陽的心臟上。蘇瑾僵在原地,手指緊緊攥著許嘉陽的外套。
美琪...蘇瑾的聲音細如蚊蚋。
林美琪在距離他們兩米處停下,目光從許嘉陽摟過蘇瑾的手,移到蘇瑾脖子上的新項鏈,再到兒子臉上。她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仿佛在極力控制某種情緒。
我本來在附近的商務晚宴。林美琪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張明說他看到你的車往這個方向開,我還以為他看錯了。
許嘉陽的喉嚨發(fā)緊:媽,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么林美琪突然提高音量,引得遠處幾個路人轉(zhuǎn)頭張望,解釋你為什么會摟著我的閨蜜解釋她為什么穿著你的外套還是解釋你們?yōu)槭裁磿黄鸪霈F(xiàn)在這種情侶餐廳
蘇瑾臉色煞白:美琪,我們只是...
閉嘴!林美琪厲聲打斷她,眼中燃燒著怒火,二十年,蘇瑾。我們認識二十年了!我信任你勝過信任自己的姐妹!而你...你居然勾引我兒子
她沒有勾引我!許嘉陽上前一步,擋在蘇瑾前面,是我主動的,是我追求她的!
林美琪冷笑一聲:哦是嗎一個二十三歲的大學生,和一個三十五歲的女人你以為我會相信這是純潔的愛情她的目光如刀般刺向蘇瑾,她看上你什么了你的青春活力還是你背后許氏集團的財富
蘇瑾像被扇了一巴掌般后退一步:你怎么能這么說...
媽!許嘉陽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蘇瑾根本不在乎錢!她自己的設計工作室已經(jīng)很成功了!
成功林美琪譏諷地笑了,你知道她的工作室場地是誰提供的嗎是我!裝修費是誰墊付的是我!她那些所謂的高端客戶,有多少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去的
許嘉陽震驚地轉(zhuǎn)頭看向蘇瑾:這是真的嗎
蘇瑾的嘴唇顫抖著,眼中盈滿淚水:我...我不知道美琪沒告訴你。是的,工作室場地是她幫忙找的,但客戶和作品都是靠我自己的實力...
多感人的辯解。林美琪冷冷地說,嘉陽,你現(xiàn)在就跟我回家。至于你,蘇瑾...她的聲音低得可怕,明天早上九點,我的律師會聯(lián)系你談解約事宜。那間工作室,你一天都不準再用了。
許嘉陽看著蘇瑾瞬間慘白的臉色,心如刀絞。他轉(zhuǎn)向母親:你不能這樣做!
我是許氏集團的董事長,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林美琪一字一頓地說,現(xiàn)在,上車。
許嘉陽站在原地沒動:不。我要送蘇瑾回家。
林美琪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你為了她違抗我
我不是十五歲了,媽。許嘉陽直視母親的眼睛,我有權(quán)利選擇我愛的人。
愛林美琪尖聲大笑,你懂什么是愛她比你大十二歲!她看著你長大!這簡直...簡直令人作嘔!
蘇瑾突然捂住嘴,轉(zhuǎn)身快步走開。許嘉陽想去追她,卻被母親一把抓住手臂。
讓她走!林美琪命令道,除非你想看她徹底身敗名裂。
許嘉陽僵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林美琪的聲音恢復了可怕的平靜,如果你今晚跟我回家,從此不再見她,我可以當這件事沒發(fā)生過。否則...她看向蘇瑾離去的方向,我會讓整個行業(yè)都知道,蘇瑾是個勾引閨蜜兒子的婊子。
許嘉陽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從未見過母親這一面——冷酷、算計、不擇手段。這與他記憶中那個雖然忙碌但總是優(yōu)雅得體的母親判若兩人。
你變了。許嘉陽輕聲說,爸爸去世后,你變得越來越冷酷。
林美琪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又恢復強硬:上車,嘉陽。別逼我做更過分的事。
許嘉陽最后看了一眼蘇瑾離去的方向,她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中。權(quán)衡利弊后,他僵硬地點點頭,跟著母親上了車。
車內(nèi)的沉默幾乎令人窒息。林美琪緊握方向盤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嘴唇抿成一條細線。
多久了她突然開口。
許嘉陽望著窗外飛逝的燈光:三周。
三周...林美琪重復著,聲音里帶著苦澀,三周前我就該注意到你的反常。突然變得勤奮好學,天天往工作室跑...她冷笑一聲,我居然還為此高興,以為你終于長大了。
許嘉陽沒有回應。他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可能是蘇瑾發(fā)來的消息,但他不敢在母親面前查看。
你知道最讓我惡心的是什么嗎林美琪繼續(xù)道,她抱過嬰兒時期的你。這就像...就像亂倫。
夠了!許嘉陽猛地轉(zhuǎn)頭,不要用這種惡毒的比喻!蘇瑾是我見過最善良、最有才華的女人!
善良林美琪譏諷地說,善良的女人不會背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勾引她的兒子!
我說了是我主動的!許嘉陽提高了音量,是我先吻她的!
車子猛地剎住,林美琪轉(zhuǎn)向兒子,眼中燃燒著怒火:為什么為什么是她上海有成千上萬的年輕女孩,你偏偏選了我的閨蜜
許嘉陽深吸一口氣:因為她真實。因為她不把我當作許氏集團的太子爺。因為...他頓了頓,因為她讓我想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林美琪的表情變得復雜,憤怒中夾雜著一絲許嘉陽讀不懂的情緒:你太天真了。她這個年紀的女人最會玩弄人心。
就像你玩弄爸爸那樣嗎許嘉陽脫口而出。
車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林美琪的臉色變得慘白:你說什么
我聽到了。許嘉陽的聲音低沉下來,去年你生日那天,喝醉后和阿姨們說的話。你說爸爸只是個好控制的工具,說他傻到把全部股份都轉(zhuǎn)到你名下...
林美琪的手開始顫抖:你...你不懂...
我懂的不多,但我知道蘇瑾永遠不會這樣利用別人。許嘉陽直視母親的眼睛,這就是區(qū)別。
林美琪突然發(fā)動車子,猛踩油門。余下的路程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度過�;氐郊�,她徑直走向樓梯,在上樓前停下腳步。
我給你一周時間考慮。她沒有回頭,如果一周后你還堅持這段荒謬的關(guān)系,那么許氏集團和你再無瓜葛。你的信托基金、信用卡、車鑰匙...所有的一切,我都會收回。
許嘉陽站在客廳中央,月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林美琪的肩膀僵硬了一瞬,然后繼續(xù)上樓,沒有再說一個字。
許嘉陽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然后拿出手機。蘇瑾發(fā)來了三條消息:
對不起。
我沒想到會這樣。
也許你媽媽是對的...我們太自私了。
許嘉陽立刻回復:不是你的錯。我明天去找你,我們需要談談。
消息顯示已讀,但蘇瑾沒有回復。許嘉陽又發(fā)了一條:我愛你,蘇瑾。不要放棄我們。
這次,連已讀的標記都沒有出現(xiàn)。
許嘉陽躺在沙發(fā)上,盯著天花板直到天明。當?shù)谝豢|陽光透過窗簾時,他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如果必須在家族財富和蘇瑾之間做選擇,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
但他不知道的是,蘇瑾此刻正坐在工作室里,淚流滿面地收拾著她的設計稿。桌上放著一封已經(jīng)簽好名的解約協(xié)議,和一張開往巴黎的機票。
許嘉陽站在銀行ATM機前,盯著屏幕上您的卡片已被凍結(jié)的提示,喉嚨發(fā)緊。這是他今天嘗試的第三張信用卡,全部顯示同樣的信息。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到操作臺上,發(fā)出輕微的啪嗒聲。
媽的。他低聲咒罵,一拳砸在機器上,引得旁邊一位老太太側(cè)目而視。
走出銀行,四月的雨幕籠罩著整個城市。許嘉陽摸遍所有口袋,只找出皺巴巴的二十元紙幣——這是他全部的家當了。三小時前,他收拾了一個背包的必需品,開著那輛保時捷離開了家�,F(xiàn)在,他連加油的錢都沒有。
手機震動起來,是張明的消息:兄弟,你媽給我爸打電話了,說誰要是幫你就是跟許氏集團作對。到底怎么回事
許嘉陽苦笑。母親的動作比他預想的還要快。他回復:沒什么,就是跟我媽鬧翻了。別擔心,我能搞定。
發(fā)完消息,他看了看時間——上午十點。蘇瑾應該已經(jīng)在工作室了。昨晚她沒回最后幾條消息,讓他隱隱不安。
攔了輛出租車,許嘉陽報出工作室的地址。下車時,他用那二十元付了車費,司機找給他兩個硬幣。雨越下越大,他沒有傘,只能冒雨沖進寫字樓。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許嘉陽對著金屬門整理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fā)。他今天穿了一件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大學生,而非許氏集團的太子爺。
電梯門打開,許嘉陽的心沉了下去。工作室門口堆著幾個紙箱,門半開著,里面?zhèn)鱽硎帐皷|西的聲音。他快步走過去,推開門——
蘇瑾背對著他,正在拆墻上的設計圖。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休閑褲,頭發(fā)隨意地扎著,腳邊是一個已經(jīng)裝了一半的行李箱。
蘇瑾許嘉陽的聲音有些嘶啞。
蘇瑾猛地轉(zhuǎn)身,手中的圖紙散落一地。她的眼睛紅腫,顯然哭過。嘉陽你怎么...來了她的目光掃過他濕透的衣服,你淋雨了
你在干什么許嘉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指著那些箱子。
蘇瑾避開他的視線:收拾東西。你媽媽...她的律師早上來過了。工作室明天就要移交。
許嘉陽胸口一陣刺痛。他上前一步,抓住蘇瑾的手腕:你要走
我別無選擇。蘇瑾試圖掙脫,嘉陽,放手...
不!許嘉陽的聲音在空曠的工作室里回蕩,你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們約定過一個月,現(xiàn)在還差三天!
蘇瑾的眼淚終于落下:看看周圍!沒有工作室了!沒有設計了!你媽媽已經(jīng)通知了我所有的合作伙伴,說我的設計抄襲...我在這個行業(yè)的名聲全毀了!
許嘉陽如遭雷擊。他沒想到母親會做到這種地步。我會跟她談...他無力地說。
沒用的。蘇瑾擦去眼淚,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們一開始就錯了,嘉陽。這段關(guān)系除了傷害什么都沒帶來。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你失去了家族支持...
但我得到了你!許嘉陽近乎哀求地說,蘇瑾,我不在乎錢,不在乎豪車豪宅。我可以打工,可以租小房子...只要我們在一起。
蘇瑾搖搖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機票:我今晚飛巴黎。那邊的工作室至少還沒受影響。
許嘉陽盯著那張機票,仿佛看著自己的死刑判決書。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逃跑
這是最好的選擇。蘇瑾輕聲說,對你,對我,對美琪...都是。
許嘉陽突然笑了,那笑聲讓蘇瑾毛骨悚然:你知道我今早做了什么嗎我收拾了一個背包,留了張字條給我媽,然后永遠離開了那個家。我的信用卡全被凍結(jié)了,身上只有二十塊錢,剛才打車來見你花掉了十八...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兩個硬幣,現(xiàn)在我一無所有,但至少我以為還有你。
蘇瑾的臉色變得慘白:你...放棄了繼承權(quán)
我放棄了一切。許嘉陽直視她的眼睛,為了證明我對你是認真的�,F(xiàn)在看來,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蘇瑾的嘴唇顫抖著,眼淚再次涌出:你不該這樣...不該為了我...
這是我的選擇。許嘉陽深吸一口氣,就像你選擇逃跑一樣。
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腳步沉重。就在他的手碰到門把時,蘇瑾突然從背后抱住他。
別走...她的聲音破碎不堪,求你了...
許嘉陽轉(zhuǎn)身,將蘇瑾緊緊摟在懷中。她的身體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淚水浸濕了他的T恤。
我們該怎么辦蘇瑾哽咽著問,你媽媽不會放過我們的...
許嘉陽輕撫她的后背:首先,你不能走。其次...他環(huán)顧四周,這些設計稿是你多年的心血,我們不能讓你媽媽毀了它們。
蘇瑾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但律師說明天就要來收房子...
那今天我們就搬走所有重要的東西。許嘉陽拿出手機,我叫幾個朋友來幫忙。
不行!蘇瑾抓住他的手腕,你媽媽已經(jīng)警告過你的朋友了。而且...我不想更多人知道我們的事。
許嘉陽思索片刻:那我們就自己來。你有認識的倉庫或者小工作室可以暫時存放這些東西嗎
蘇瑾猶豫了一下:我有個大學同學在M50藝術(shù)區(qū)有個小畫廊,也許...
完美。許嘉陽親了親她的額頭,現(xiàn)在,告訴我哪些是最重要的,我們先搬那些。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們像打仗一樣整理著工作室。蘇瑾負責分類設計圖和樣品,許嘉陽則負責打包和聯(lián)系運輸。中午時分,雨停了,他們雇了一輛小貨車,開始搬運第一批物品。
許嘉陽從沒干過體力活,幾箱沉重的設計材料和樣品搬下來,他的T恤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手臂酸痛不已。但他咬緊牙關(guān),沒有一句抱怨。
休息一下吧。蘇瑾遞給他一瓶水,心疼地看著他通紅的臉。
許嘉陽一口氣喝了半瓶,搖搖頭:時間不多了。你同學那邊聯(lián)系好了嗎
蘇瑾點點頭:她說可以暫時存放,但最多兩周。
足夠了。許嘉陽擦了擦汗,兩周內(nèi)我會找到新地方。
蘇瑾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幫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們繼續(xù)忙碌,直到傍晚才把最重要的設計稿、樣品和工具全部搬完。
M50藝術(shù)區(qū)的小畫廊里,蘇瑾的同學李曉云好奇地打量著許嘉陽:所以你就是那個讓林美琪大發(fā)雷霆的小男友
許嘉陽尷尬地笑了笑:名聲在外啊。
曉云!蘇瑾嗔怪地瞪了朋友一眼。
李曉云聳聳肩:整個圈子都在傳,林氏集團封殺蘇瑾是因為她勾引了太子爺。她轉(zhuǎn)向許嘉陽,不過看你這樣子,倒像是你主動的。
確實是我。許嘉陽坦然承認。
李曉云吹了聲口哨:有種。不過...她壓低聲音,你媽可不是好惹的。她剛給我老板打了電話,暗示如果誰敢?guī)吞K瑾,就是跟林氏作對。
許嘉陽的臉色變了:她聯(lián)系你了
沒直接找我,但意思很明白。李曉云嘆了口氣,蘇瑾,我只能幫你保管兩周,再久我也扛不住壓力。
蘇瑾感激地握住朋友的手:已經(jīng)幫大忙了,真的謝謝你。
離開畫廊時,天已經(jīng)黑了。兩人站在路邊,疲憊但松了一口氣。
餓了嗎許嘉陽問,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面館。
蘇瑾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不是說身上只有兩塊錢了嗎
許嘉陽神秘地笑笑:我還有張備用卡,我媽不知道的。里面大概有...五千塊左右是我大學時做股票賺的私房錢。
蘇瑾忍不住笑了:許嘉陽,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面館很小,但干凈整潔。他們選了角落的位置,點了兩碗牛肉面和幾個小菜。許嘉陽狼吞虎咽地吃著,仿佛這是人間美味。
慢點。蘇瑾忍不住提醒,沒人跟你搶。
許嘉陽嘴里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說:從來沒覺得牛肉面這么好吃。
蘇瑾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這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大少爺,現(xiàn)在為了一碗二十塊錢的面如此滿足。她把自己的牛肉夾到他碗里:多吃點,今天你干了不少體力活。
許嘉陽抬頭看她,眼中滿是溫柔:值得。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蘇瑾的眼眶再次濕潤。她低下頭,假裝專注于自己的面條。
飯后,他們牽著手在藝術(shù)區(qū)散步。夜風微涼,蘇瑾不自覺地靠近許嘉陽取暖。
今晚你住哪她突然問。
許嘉陽聳聳肩:還沒想好。也許找個便宜旅館...
不行。蘇瑾堅決地說,你那五千塊得省著用。而且...她頓了頓,聲音變小,你可以住我那里。我公寓有沙發(fā)。
許嘉陽眼睛一亮:真的
只是暫時的。蘇瑾趕緊補充,直到你找到工作...或者...
或者向我媽投降許嘉陽苦笑,不會的。明天我就開始找工作。
蘇瑾的公寓不大,但布置得溫馨舒適。簡約的北歐風格,墻上掛著幾幅她自己設計的手稿,書架上擺滿了藝術(shù)和設計類書籍。
浴室在那邊,毛巾和洗漱用品在柜子里。蘇瑾指了指,我去給你拿條毯子。
許嘉陽站在客廳中央,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充滿蘇瑾氣息的空間。茶幾上擺著幾張照片,他湊近看——其中一張是年輕的蘇瑾和他母親的合影,兩人站在大學校門前,笑容燦爛。那時的林美琪還沒有如今的鋒芒畢露,蘇瑾也還是個青澀的少女。
那是大三那年。蘇瑾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抱著一床毯子和枕頭,你媽媽那時是學生會主席,我是文藝部部長。
許嘉陽接過毯子:很難想象你們曾經(jīng)這么親密。
二十年了...蘇瑾輕聲說,我們見證了彼此人生中所有重要時刻。她和你爸爸的婚禮,你的出生,我第一次出國...她的聲音哽咽了,而現(xiàn)在...
許嘉陽放下毯子,輕輕抱住她: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蘇瑾搖搖頭:不全是。我也有責任。如果我早點拒絕你...
但你做不到,對嗎許嘉陽低頭看她,因為你也喜歡我。
蘇瑾沒有回答,但泛紅的耳根出賣了她。許嘉陽笑了,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去睡吧,明天還要找工作呢。
那晚,許嘉陽躺在蘇瑾家的沙發(fā)上,久久無法入睡。沙發(fā)對他來說有點短,腿得蜷著,但他并不在意。窗外偶爾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月光透過薄紗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他想起小時候,家里保姆總說他睡覺最挑剔——床墊太硬不行,枕頭太高不行,房間溫度必須恒定在22度�,F(xiàn)在,他躺在一個對他來說太小的沙發(fā)上,卻感到一種奇怪的滿足感。
手機屏幕亮起,是母親的未接來電——17個。還有幾條短信:
別鬧了,回家。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一周內(nèi)回來,否則后果自負。
許嘉陽關(guān)掉手機,翻身面對墻壁。墻的另一邊,蘇瑾大概也輾轉(zhuǎn)難眠吧。
第二天一早,許嘉陽被廚房傳來的香味喚醒。他揉著眼睛走進廚房,看見蘇瑾正在煎蛋。她穿著居家服,頭發(fā)隨意地扎著,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美得像幅畫。
早。蘇瑾回頭沖他一笑,咖啡還是茶
咖啡,謝謝。許嘉陽靠在門框上,沒想到你會做飯。
一個人在國外這么多年,不會做飯早餓死了。蘇瑾把煎蛋和吐司裝盤,去洗漱吧,馬上就好。
早餐后,許嘉陽借用蘇瑾的電腦開始找工作。沒有大學文憑(他還有一學期才畢業(yè)),沒有工作經(jīng)驗,找份像樣的工作并不容易。
我可以去餐廳打工。他瀏覽著招聘網(wǎng)站,或者快遞員聽說送外賣收入不錯。
蘇瑾皺眉:你的法語和英語都很好,應該找份能發(fā)揮你優(yōu)勢的工作。
比如
比如...蘇瑾思考了一下,翻譯家教甚至可以去培訓機構(gòu)教英語。
許嘉陽點點頭,修改了搜索關(guān)鍵詞。一上午過去,他投了十幾份簡歷,接到兩個面試電話——一個是法語家教,一個是高端餐廳的服務生。
餐廳明天面試,家教后天。他掛斷電話,有些興奮,比想象中順利。
蘇瑾微笑著摸摸他的頭:餓了嗎我煮了面條。
簡單的午餐后,蘇瑾說要出門一趟。許嘉陽想陪她去,但她堅持自己一個人就行。
只是去見個老朋友,打聽一下行業(yè)情況。她穿上外套,你在家繼續(xù)找工作吧。
許嘉陽點點頭,但蘇瑾離開后,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她的眼神閃爍,動作也比平時急促。猶豫再三,他決定跟上去看看。
蘇瑾沒有打車,而是走向地鐵站。許嘉陽保持距離跟在后面。三站后,她下了車,走向一個許嘉陽熟悉的地方——林氏集團總部大樓。
許嘉陽的心沉了下去。她來見母親為什么瞞著他
他躲在馬路對面的咖啡店里,透過玻璃窗觀察。蘇瑾沒有進大樓,而是在附近的公園長椅上坐下,似乎在等人。二十分鐘后,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走到她身邊坐下。
許嘉陽瞇起眼睛——那是林氏集團的法律顧問,趙律師。兩人交談了一會兒,蘇瑾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對方。趙律師打開看了看,點點頭,然后兩人各自離開。
許嘉陽等蘇瑾走遠后,沖出咖啡店追上趙律師。
趙叔!
趙律師轉(zhuǎn)身,看到許嘉陽時明顯吃了一驚:嘉陽你怎么...
剛才你和蘇瑾見面了她給了你什么許嘉陽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
趙律師面露難色:這個...是公司機密...
是我媽讓她來的,對嗎許嘉陽逼近一步,那個信封里是什么
趙律師嘆了口氣:解約協(xié)議。蘇小姐同意無條件解除工作室租約,并承諾...他猶豫了一下,承諾不再與你有任何聯(lián)系。
許嘉陽如遭雷擊:她簽了
簽了。作為交換,林總同意不再追究她所謂的設計抄襲問題,讓她能繼續(xù)在巴黎工作。
許嘉陽轉(zhuǎn)身就跑,不顧趙律師在身后的呼喊。他必須找到蘇瑾,必須問清楚她為什么要背叛他們的約定。
但當他氣喘吁吁地回到公寓時,發(fā)現(xiàn)門鎖著,他的背包被整齊地放在門口,上面貼著一張便條:
嘉陽,對不起。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照顧好自己。——瑾
許嘉陽一拳砸在墻上,指關(guān)節(jié)傳來的疼痛遠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他掏出手機撥打蘇瑾的電話,已經(jīng)關(guān)機。再查看航空公司網(wǎng)站,發(fā)現(xiàn)飛巴黎的航班一小時后起飛。
沒有猶豫,許嘉陽抓起背包沖出門外。他只剩下一個念頭:阻止蘇瑾,不惜一切代價。
5
雨中狂奔
許嘉陽沖出公寓樓,雨水立刻將他澆透。四月的雨冰冷刺骨,打在他臉上像無數(shù)細小的針。他攔下一輛出租車,聲音嘶啞:浦東機場,最快的速度!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趕飛機這個點堵車,至少一小時。
我給你雙倍車費!許嘉陽拍出一張濕漉漉的百元鈔票——這是他僅剩的現(xiàn)金了。
司機聳聳肩,踩下油門。車子在雨幕中穿行,雨刷器左右搖擺,像在倒數(shù)計時。許嘉陽不停地看著手表,蘇瑾的航班還有一個小時起飛,如果堵車...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張明。
喂許嘉陽勉強壓下急躁。
兄弟,你在哪你媽剛才給我爸打電話,說要凍結(jié)你名下所有資產(chǎn),包括那套濱江公寓!
已經(jīng)凍結(jié)了。許嘉陽苦笑,我現(xiàn)在身上只有不到一百塊。
臥槽...張明倒吸一口氣,那你今晚住哪要不要...
不用。許嘉陽打斷他,我不想連累你。對了,你能借我點錢嗎急用。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多少
五千...不,三千就行。
我微信轉(zhuǎn)你。張明頓了頓,聽著,我不知道你和那個蘇瑾到底怎么回事,但...小心點,好嗎你媽這次真的瘋了。
許嘉陽握緊手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掛斷電話,微信提示音立刻響起——張明轉(zhuǎn)了五千塊。許嘉陽鼻子一酸,在最困難的時候,才能看出誰是真朋友。
車子終于駛?cè)霗C場高速,許嘉陽不停刷新航班信息——法航AF111,巴黎,18:25起飛,狀態(tài)正在登機。
再快點!他催促司機。
已經(jīng)超速了,小伙子。司機無奈地說,出什么事了女朋友跑了
許嘉陽沒有回答,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雨似乎小了些,但天色更暗了。機場燈光在雨霧中暈染開來,像一幅水彩畫。
終于到達航站樓,許嘉陽扔下車費就沖了出去。國際出發(fā)大廳人頭攢動,他擠過人群,直奔法航柜臺。
AF111還在登機嗎他氣喘吁吁地問。
地勤小姐點點頭:最后登機通知了,您要...
許嘉陽已經(jīng)跑向安檢口。沒有登機牌,他只能隔著欄桿張望,試圖在排隊的人群中找到蘇瑾的身影。
沒有。隊伍里沒有她。
許嘉陽轉(zhuǎn)向旁邊的電子大屏——AF111,登機口D64。他拔腿就跑,穿過擁擠的候機大廳,撞到了幾個旅客也顧不上道歉。D64在航站樓最遠端,跑過去至少要十分鐘。
耳邊響起最后一次登機廣播:乘坐法航AF111前往巴黎的旅客,請立即前往D64登機口,這是最后一次登機通知...
許嘉陽的肺部像著了火,雙腿沉重如鉛,但他不敢停下。轉(zhuǎn)過一個彎,他終于看到了D64登機口的標志——還有二十米。
然后,他看到了她。
蘇瑾站在登機口前,正將登機牌遞給工作人員。她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脖子上戴著那條他送的Sunrise項鏈,頭發(fā)松松地挽起,露出纖細的后頸。
蘇瑾!許嘉陽大喊,聲音在嘈雜的機場中幾乎被淹沒。
她似乎沒有聽見,向前走去。
蘇瑾!許嘉陽用盡全身力氣喊道,這次聲音嘶啞得幾乎破音。
蘇瑾猛地回頭,眼睛瞪大。她手中的包掉在了地上。
許嘉陽沖到隔離帶前,被保安攔�。合壬�,請出示您的登機牌。
我不是要登機!許嘉陽掙扎著,我要和她說話!就一分鐘!
蘇瑾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工作人員催促她登機,她機械地向前邁了一步,又停下。
讓他過來。她突然說,聲音很輕但很堅定,請讓他過來。
保安猶豫了一下,放開了許嘉陽。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蘇瑾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為什么許嘉陽氣喘吁吁地問,為什么要走為什么要簽那個協(xié)議
蘇瑾的眼中盈滿淚水:為了你...我不能毀了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就是你!許嘉陽的聲音引來周圍人的側(cè)目,但他不在乎,如果你走,我就買下一班機票跟你一起走。
蘇瑾震驚地看著他:你的家人...你的事業(yè)...
沒有你,這些都沒有意義。許嘉陽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濕漉漉的機票——蘇瑾留在公寓的那張,你看,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蘇瑾的眼淚終于落下:嘉陽...我比你大十二歲,總有一天你會后悔...
讓我自己決定什么會讓我后悔!許嘉陽幾乎是吼出來的,引得幾個旅客拿出手機拍攝,蘇瑾,看著我。你真的想走嗎真的愿意從此再也見不到我嗎
蘇瑾的嘴唇顫抖著,眼淚不斷滑落。她看了看登機口,又看了看許嘉陽,突然撲進他懷里。
不想...我不想走...她抽泣著,但我好害怕...怕耽誤你...怕你將來恨我...
許嘉陽緊緊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揉進骨血里:我永遠不會恨你。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能面對。
工作人員清了清嗓子:女士,您還登機嗎飛機馬上就要關(guān)閉艙門了。
蘇瑾從許嘉陽懷中抬起頭,擦干眼淚,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我不走了。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包,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工作人員:請幫我將這件物品托運到巴黎,地址在里面。我自己不去了。
工作人員困惑地接過盒子,點點頭離開了。許嘉陽好奇地看著她:那是...
設計稿的備份和一些工具。蘇瑾輕聲解釋,原本打算在巴黎重新開始...但現(xiàn)在不需要了。
許嘉陽捧起她的臉,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住了她的唇。蘇瑾起初有些羞澀,但很快回應了這個吻。周圍響起零星的掌聲和口哨聲。
我們回家。分開后,許嘉陽輕聲說。
回程的地鐵上,蘇瑾靠在許嘉陽肩頭,疲憊但平靜。許嘉陽握著她的手,時不時親吻她的指尖,仿佛在確認她真的沒有離開。
我簽那個協(xié)議是因為害怕。蘇瑾突然說,害怕你為我放棄一切,最后卻后悔...害怕面對美琪的怒火...
許嘉陽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但我們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只能向前。
向前去哪里蘇瑾苦笑,你媽媽已經(jīng)切斷了你的一切經(jīng)濟來源,我的工作室也沒了...
我們可以從頭開始。許嘉陽堅定地說,我已經(jīng)找到工作了,記得嗎法語家教和餐廳服務生。雖然錢不多,但足夠租個小房子。
蘇瑾抬頭看他:你認真的從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二代變成打工族
為你,值得。許嘉陽微笑,再說,我早就厭倦了當許氏太子爺�,F(xiàn)在,我終于可以只做許嘉陽了。
蘇瑾的眼中再次泛起淚光,但她這次沒有讓它們落下。相反,她露出了許嘉陽見過的最美的笑容:那我們一起。我也可以找份設計工作,或者開個小工作室...
慢慢來。許嘉陽摟住她的肩膀,首先,我們得找個住的地方。你那里太小了,而且...
而且什么
許嘉陽壞笑:而且你的沙發(fā)太短了,我的腿伸不直。
蘇瑾輕輕打了他一下,臉卻紅了。
他們在蘇瑾家附近找到了一間小公寓,一室一廳,家具簡陋但干凈。月租三千五,押一付三,幾乎花光了許嘉陽從張明那里借的錢。
這就是我們的新家了。簽完租房合同,許嘉陽環(huán)顧四周,滿意地說。
蘇瑾站在窗前,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在巴黎時,我住過比這更小的閣樓。
許嘉陽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蘇瑾轉(zhuǎn)身面對他,手指輕撫他消瘦的臉頰:你已經(jīng)瘦了。從今天起,我負責做飯。
你會做飯許嘉陽挑眉。
比你強。蘇瑾笑著推開他,至少我知道鹽和糖的區(qū)別。
那晚,他們擠在狹小的浴室里輪流洗澡,然后分享一張比蘇瑾家沙發(fā)大不了多少的床。許嘉陽摟著蘇瑾,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感到一種奇特的滿足感——比在豪宅里獨自入睡要溫暖千百倍。
第二天一早,許嘉陽吻別還在睡夢中的蘇瑾,前往餐廳面試。高端法餐廳的經(jīng)理對他的法語贊不絕口,當場錄用他為服務生,時薪35元,晚班有小費。
明天就可以上班。經(jīng)理拍拍他的肩,正裝自備,黑西裝白襯衫。
許嘉陽點點頭,走出餐廳時腳步輕快。他給蘇瑾發(fā)了條好消息,然后決定做一件拖延已久的事——面對母親。
林氏集團總部大樓依然氣派非凡。許嘉陽沒有員工卡,被前臺攔了下來。
我找林美琪。他平靜地說。
前臺小姐認出了他,面露難色:許先生,林總吩咐過...
告訴她,如果五分鐘內(nèi)不見我,我就把這段父子奪妻的豪門丑聞賣給所有媒體。許嘉陽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幾個人豎起耳朵。
前臺小姐臉色一變,趕緊撥通了內(nèi)線電話。兩分鐘后,專屬電梯門打開,趙律師走了出來。
嘉陽,別這樣...趙律師壓低聲音,你媽媽正在氣頭上。
正好,我也是。許嘉陽徑直走向電梯,要么你帶我上去,要么我在這里鬧到全公司都知道。
趙律師嘆了口氣,刷卡按了頂層按鈕。電梯上升的過程中,許嘉陽的心跳逐漸加速,但他沒有退縮的理由了。
林美琪的辦公室門大開著,她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而冷漠。聽到腳步聲,她轉(zhuǎn)過身,臉上是許嘉陽從未見過的疲憊。
終于想起來回家了她冷笑。
許嘉陽關(guān)上門:我不是來回家的。我是來告訴你,我和蘇瑾在一起了,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
林美琪的眼睛瞇起:你知道我可以讓你在上海待不下去。
試試看。許嘉陽迎上她的目光,我也可以讓媒體知道,林氏集團的董事長是如何威脅親生兒子和他愛的人。
愛林美琪譏諷地笑了,你懂什么是愛她比你大十二歲!等你還年輕力壯時,她已經(jīng)人老珠黃了!
那又怎樣許嘉陽平靜地反問,至少我愛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她的錢或地位。不像你和爸爸。
林美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你說什么
我說得夠清楚了。許嘉陽向前一步,爸爸死后,我整理他的遺物,發(fā)現(xiàn)了一本日記。你知道他寫了什么嗎
林美琪的手開始顫抖:把日記給我。
晚了。許嘉陽冷笑,我已經(jīng)把它存在了安全的地方。如果我和蘇瑾有任何意外,里面的內(nèi)容會自動發(fā)送給各大媒體和證監(jiān)會。
林美琪猛地拍桌: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保護我愛的人。許嘉陽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哦對了,我找到工作了,自己租了房子。不用再費心凍結(jié)我的資產(chǎn)了。
他拉開門,又回頭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母親:等你愿意接受蘇瑾的時候,我們再談。在那之前,別來找我。
走出林氏大樓,許嘉陽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他從未這樣頂撞過母親,但奇怪的是,他感到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解脫。陽光照在臉上,溫暖而明亮。
手機響起,是蘇瑾:面試怎么樣
通過了,明天上班。許嘉陽的聲音輕快起來,你呢有什么計劃
我聯(lián)系了幾個老客戶,他們愿意繼續(xù)合作,不受...那件事影響。蘇瑾的聲音透著希望,還有,曉云說她可以幫我找個臨時工作室,按天付費的那種。
太棒了!許嘉陽真心實意地高興,今晚我們慶祝一下雖然只能吃泡面...
蘇瑾笑了:我買了菜,今晚給你露一手。七點能回來嗎
當然。許嘉陽柔聲說,哪里都比不上回家。
掛斷電話,許嘉陽站在人群中,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自由而充實。沒有豪車,沒有黑卡,沒有許氏集團的光環(huán),但他有蘇瑾,有希望,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未來。
當晚,蘇瑾真的做了一桌菜——簡單的三菜一湯,但對許嘉陽來說勝過任何米其林大餐。他們擠在小餐桌前,膝蓋相碰,分享著食物和計劃。
等攢夠錢,我想重新開工作室。蘇瑾咬著筷子說,小一點沒關(guān)系,重要的是能做自己喜歡的設計。
許嘉陽點頭:我的家教工作下周開始,時薪八十,一周三次。餐廳那邊小費好的話,一個月能有七八千。
加起來差不多夠我們生活了。蘇瑾微笑著給他夾了塊肉,想不到堂堂許少爺會為七八千塊開心成這樣。
許嘉陽抓住她的手:比起銀行賬戶里的數(shù)字,我更喜歡現(xiàn)在這樣。至少我知道每一分錢都是自己掙的。
蘇瑾的眼中閃爍著光芒:你真的變了,嘉陽。
是成長了。許嘉陽糾正她,為了配得上你。
飯后,他們窩在沙發(fā)上用筆記本電腦看《羅馬假日》。當赫本飾演的公主含淚離開時,蘇瑾靠在了許嘉陽肩上。
我們會比她幸運,對嗎她輕聲問。
許嘉陽吻了吻她的發(fā)頂:當然。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即使是時間也不行。
電影結(jié)束后,他們相擁而眠。月光透過薄紗窗簾灑在床上,勾勒出兩人交纏的身影。許嘉陽輕輕撫摸著蘇瑾脖子上的Sunrise項鏈,在心中默默許下承諾——無論前路多艱難,他都會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
窗外,上海的夜景依舊燈火輝煌,車流如織。在這座永不停歇的城市里,兩個相愛的人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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