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本來我是不相信一見鐘情的，然后我遇見了她。

    1、初見

    她小小的，站在臺上，有點清冷的聲音響起。這節(jié)課是節(jié)水課，老師無聊抽查人講幾張PPT，她恰好是那個倒霉鬼。

    大部分的人因為隨機的抽查抬起頭，我也是。

    那時候可以光影正好，打在她的肩頭，怎么之前沒有見過她。少女的臉上滿是認真，有些枯燥的知識也變得有意思了。我認真的聽著她講話，她的聲音很好聽，不會讓人覺得很刻意的柔，像是本身自帶的，字正腔圓。

    我看著她，像是一陣溫暖的光。

    我想：我一定要認識她。

    我們下節(jié)課是專業(yè)課，所以我被室友就這么拉著走了。等到下節(jié)課吧，我想。

    可是后來在這節(jié)課我再沒有見過她。好像那天也像是一場海市蜃樓的夢。

    我相信緣分，但是我也命運應該被自己所掌握住。

    我花了很長時間去打聽她，原來她不是我們這個學院的，她甚至不是我們校區(qū)的，她只是那天來幫她朋友簽到。

    她叫冬青，于冬青。很好聽的名字。

    2、于學委

    找了幾個朋友，輾轉(zhuǎn)幾個人才要到她們班的課表。他們還很疑惑，怎么突然要一張和我們專業(yè)毫不相干的課表，紛紛問我是不是有情況。我笑著說，突然對這個專業(yè)感興趣，想著要不要轉(zhuǎn)專業(yè)，先去旁聽幾節(jié)課。不想和別人分享這朵含苞欲放的玫瑰，她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寶藏。

    在我沒有課的時候，我開始去蹭她們的課。我坐的幾乎是最后幾排，每次上課的時候，都能看到她坐在前幾排，一臉認真的聽課，她真的很可愛，像小時候認真聽課的幼兒園的小朋友，家長會喜歡的乖小孩。

    旁聽幾節(jié)課后，他們終于有人發(fā)現(xiàn)我不是他們專業(yè)的。

    喂，哥們，你是哪個班的

    我不是你們專業(yè)的，對你們專業(yè)很感興趣，來蹭兩節(jié)課。

    噢噢。

    我不動聲色的混進了他們班男生的圈子里，然后也知道了她好像是她們班的學委。這么巧嗎我也是我們班的學委，所以我們倆很配。

    在蹭了他們兩周的課以后，某次下課，正巧是中午，我走到她身邊于同學，我聽他們說你是你們班的學委，我對你們專業(yè)很感興趣，可不可以加個微信啊。

    她有點茫然，我繼續(xù)說有不懂的問題可以問你唄！

    最后，我以我的厚臉皮，還是要到了她的微信。

    3

    追人

    第一次追女孩，有點緊張。要到女孩微信不知道發(fā)點什么，在線等，急！

    想分享點生活怕太突兀，風景照也會莫名奇妙，只能偶爾問點有關她們專業(yè)的知識，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更近一步。

    就這樣聊了半個月，我會嘗試著分享一些風景和美食，她偶爾會和我聊兩句，但總是淺談。

    直到那天...

    周，校志愿那天是給流浪貓喂食。忘了我那天有事，你去替一下我唄。

    我趴在桌子上，手機界面是和她的聊天框，她的頭像是一只灰呼呼的動漫小貓，右下角還有l(wèi)og。

    室友把手機懟到我面前，就是這個。

    我隨手劃拉一下聊天記錄，誒，是她的頭像！

    正當我想仔細看的時候，室友把手機拿了回去，周，你去不去有事的話，我問一下其他人。

    我故作輕松的回到行，正巧我那天有空。

    這次志愿人挺多的，可是我一眼就看到了她。穿著紅色的馬甲，在人群里面，臉被擠的紅紅的，我不動聲色的擠到她旁邊，然后好像是有點驚訝的對她說道好巧，小于學委。

    她抬頭，眼睛亮亮地。好巧啊！周同學。

    是的，真巧。我嘴角都是笑意。

    4、緣分

    我們倆是一個組誒！于冬青看著這個分組表。

    我微微點頭，真的好巧，小于學委，這就是緣分啊。

    啊

    我彎腰，視線與她齊平。我說，把我們分到一起，真的是太好了，我恰巧不怎么熟悉那片地區(qū)。

    一起，我心里喃喃道。很喜歡形容我和她是用一起。

    于冬青很喜歡小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更喜歡別的小動物，但是她確實很喜歡小貓。

    她應該來做過很多次志愿了，我們喂過的小貓，她每只都能叫出名字，我無措的待在她旁邊。她好像感覺到我的無措了，拉了拉我的衣角，好像是要我和她一起蹲下來。

    我蹲在她旁邊，她的聲音還是和那天一樣，那是小橘，她的腿短短的，會比其他小貓親人一點，你可以試著摸摸它的頭。

    你放心，我們之前都給他們檢查過得，驅(qū)過蟲。

    我聽了她的話，摸摸了小橘的頭，它好像很喜歡我，當然沒有喜歡她那么喜歡。

    她繼續(xù)給我介紹那只小貍花叫學長，特別有意思，它超級高冷，只在我們喊學長的時候才會看我們兩眼，哈哈哈哈哈哈...

    那天，她給我介紹了很多的貓貓學長和學姐。她真的很喜歡小貓，我可能也真的很心動。

    [小劇場]

    [好巧，我們是一組

    周嘴上是我們好有緣分

    其實恰好志愿團有一個委員，是和他一起搞競賽的男生的女朋友，誰知道小周求了他多久呢

    哈哈哈哈哈哈，緣分也是可以人為的創(chuàng)造一下下的咯。]

    5.缺不缺苦力

    志愿活動結束后。

    小于學委，今天給我介紹了這么多‘學長’‘學姐’，那我知恩圖報一下，請小于學委喝杯奶茶。

    于冬青指尖輕輕絞著紅馬甲下擺，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像振翅欲飛的蝶。我盯著她發(fā)頂旋出的小卷毛，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遠處流浪貓的細叫。

    其實……她忽然抬頭，瞳孔里映著暮色中搖曳的樹影，我也想請你喝奶茶。上次你幫我整理的專業(yè)課筆記很清楚，一直沒機會謝謝你。

    她耳尖泛著薄紅，像初春枝頭剛綻的花苞。我想起上周熬夜翻遍圖書館數(shù)據(jù)庫，把二十頁文獻濃縮成帶彩圖的思維導圖，原來她都認真看過。

    奶茶店暖黃的燈光里，她指著價目表輕聲說：這家的桃桃烏龍加奶蓋特別好喝。我盯著她指尖在玻璃上劃出的淡痕，鬼使神差地說：那我要和你一樣的。

    等待時她忽然指著窗外笑：你看，是小橘！三花流浪貓正扒著垃圾桶找吃的，她立刻掏出隨身攜帶的貓糧袋，蹲在臺階上發(fā)出輕輕的咪咪聲。月光淌過她微彎的脊背，把影子投在我腳邊，像誰悄悄畫下的逗號。

    其實我第一次見你……話到嘴邊又被我咽回去。玻璃杯觸到掌心的溫度讓我想起那天講臺上的光，她轉(zhuǎn)身時發(fā)梢掃過PPT投影的模樣。

    周同學她忽然叫我名字，睫毛上沾著奶茶杯口的奶泡。我伸手替她擦掉，指尖觸到她溫熱的臉頰，感覺到她輕輕顫了一下。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室友發(fā)來的消息：小子，還說對轉(zhuǎn)專業(yè)感興趣你專業(yè)課作業(yè)寫完了嗎我笑著關掉屏幕，看她認真給小橘順毛的側(cè)臉，忽然覺得整個春天的風都涌進了這家小小的奶茶店。

    以后每周志愿活動……我裝作漫不經(jīng)心攪著吸管，缺不缺拎貓糧袋的苦力

    她抬頭看我，眼里盛著細碎的星光，像那年節(jié)水課上落在她肩頭的光斑。好啊。她輕聲說，奶茶杯底的珍珠沉下去，又浮上來，像兩顆悄悄冒泡的心跳。

    6她說我像一棵小白楊

    入夏后志愿活動改在傍晚，蟬鳴黏在汗津津的風里。于冬青總帶著印有小貓圖案的遮陽帽，帽檐下的眼睛笑起來像月牙，說話時會有細小汗珠從鬢角滑到鎖骨，我總在她轉(zhuǎn)頭時慌忙移開視線。

    這天她蹲在草叢前逗一只新生的奶貓，突然呀了一聲縮回手。我撲過去時看見她指尖滲出血珠，奶貓正張著沒牙的嘴晃尾巴。

    是不是咬破了我攥住她手腕往路燈下帶，聲音比心跳還急，得去藥店消毒，萬一……

    沒事的，她被我拽得踉蹌，卻還惦記著奶貓，小團子才這么小，牙都沒長齊呢。

    藥店暖白的燈光下，店員遞來碘伏棉簽時，我忽然想起小時候摔破膝蓋，母親也是這樣邊吹氣邊替我包扎。于冬青的手腕很細，我攥著時能感覺到她脈搏輕輕跳動，像揣著只想要掙逃的小獸。

    疼嗎我仰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正盯著我皺起的眉頭笑。

    不疼。她另一只手輕輕摸我發(fā)頂，像哄小橘那樣，周學委怎么比我還緊張

    棉簽擦過傷口時她輕輕吸氣，我鬼使神差地吹了吹她指尖，抬頭看見她耳尖瞬間紅透，比遮陽帽上的貓爪印還要鮮艷。

    從藥店出來時天全黑了，她忽然指著路邊的炒冰攤：想吃那個。

    我們坐在塑料凳上分吃一碗炒冰，她用勺子戳碎冰塊時，我看見她指尖纏著的創(chuàng)可貼，上面有我剛才趁她不注意畫的小太陽。

    其實我……她忽然開口，勺子在碗里攪出漩渦，第一次在臺上看見你，覺得你坐得特別直，像棵小白楊。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炒冰的涼氣順著喉管往上涌，卻抵不過她這句話帶來的眩暈。原來那天的光不僅落在我眼里，也映進了她的瞳孔。

    7雨

    七月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我們躲在圖書館屋檐下等雨停。于冬青望著遠處翻涌的烏云，忽然說：我小時候總以為雨是天空在哭。

    她的頭發(fā)被雨水洇濕，貼在頸側(cè)，我想起她養(yǎng)的多肉盆栽，葉片沾了水珠也是這樣晶瑩。那現(xiàn)在呢我問。

    她轉(zhuǎn)頭看我，睫毛上掛著雨滴：現(xiàn)在覺得，雨是天空在給大地寫情書，每顆雨點都藏著一句‘我想你’。

    我喉嚨發(fā)緊，想起書包夾層里那張畫了無數(shù)遍的電影票。上周她隨口提過想看的紀錄片，明天就是最后一場點映。

    那個……我低頭翻書包，指尖觸到票角時忽然被雷聲掩蓋了聲音。她驚得往我身邊靠了靠，發(fā)梢掃過我手背，像片羽毛輕輕落進心湖。

    雨幕里突然跑過只淋成毛球的流浪貓，她立刻追了出去，我忙撐開傘追在后面。小貓鉆進自行車棚，她蹲在地上喚它，雨水順著傘骨流成水簾，在我們頭頂織出半透明的結界。

    小可憐，她把貓抱進懷里，用袖子擦它臉上的水，要不要跟我回家呀

    懷里的貓忽然喵了一聲，蹭向她胸前的�；�。我看見她眼里映著車燈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校服領口也沾著這樣的光斑。

    周學委要不要一起她抬頭看我，懷里的貓正抓著她袖口的紐扣玩，幫我給小貓洗個澡

    我的心跳在雨聲里震耳欲聾。圖書館的鐘敲了九下，遠處的霓虹在雨簾中暈成彩色的河。我聽見自己說：好，不過……

    不過什么

    先去看場電影吧。我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票，雨珠正順著指縫往下滴，關于流浪貓的紀錄片，據(jù)說看完能學會和它們對話。

    她眼睛亮起來，懷里的貓忽然喵了一聲，像是在鼓掌。雨漸漸小了，檐角的水滴落進水洼，蕩開一圈圈溫柔的漣漪，像某個藏了很久的秘密，終于在這個夏夜，輕輕漾開了波紋。

    8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八月末的夜風裹著桂花香，我們在操場散步時，于冬青忽然指著天上的云：你看那朵像不像小團子

    月亮斜斜掛在云邊，她發(fā)間別著的小貓發(fā)卡被路燈鍍上暖光。我想起上周幫她給流浪貓搭貓窩時，她蹲在草坪上哼歌的模樣，汗珠順著后頸滑進衣領，我慌忙遞紙巾時碰掉了她的發(fā)卡。

    其實有件事想問你。她忽然停下腳步，運動鞋尖蹭著跑道上的白線，你為什么總來蹭我們專業(yè)課真的對我們專業(yè)感興趣嗎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蟬鳴聲在耳邊突然放大。跑道遠處有學生抱著書本走過，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長。我盯著她發(fā)卡上晃動的貓耳朵，想起第一次在課表上找到她班級時的雀躍，想起為了能偶遇她，把自己的課表涂改成調(diào)色盤的荒唐。

    因為……我彎腰撿起片落葉，在指尖揉成碎末，有個很重要的人在那個教室里。

    她耳尖瞬間紅透，路燈把我們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幅被風吹皺的畫。遠處傳來宿舍樓的熄燈鈴，她忽然伸手拽住我袖口，又像被燙到般松開：我其實……也經(jīng)常去你們學院的走廊打水。

    落葉碎末從指縫間滑落，我聽見自己胸腔里響起轟然巨響。原來那些在樓梯間的偶遇，那些假裝走錯教室的徘徊，都不是單向的秘密。

    9撒狗糧

    深秋的志愿活動多了項給流浪貓準備越冬窩，于冬青把舊毛衣剪成布條時，指尖被針扎了一下。我抓過她的手放在嘴邊吹，抬頭看見她睫毛劇烈顫動，像受驚的蝴蝶。

    周硯，她忽然叫我全名，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喊我，聽說那次志愿活動你是看到我的名字才去的……

    剪刀咔嗒掉在紙箱上，我看見她耳后新冒出的碎發(fā)，想起今早路過她教室時，透過窗戶看見她趴在桌上睡覺的模樣，陽光正落在她發(fā)旋上，像撒了把碎金。

    其實我第一次幫朋友簽到，她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是故意選了那間教室。

    我猛地抬頭，她正把一團毛線往我懷里塞，指尖在我掌心輕輕顫抖。窗外的梧桐葉撲簌簌落進貓窩，某片葉子上還沾著未干的顏料——那是上周我們給貓窩刷漆時，她趁我不注意點在我鼻尖的。

    冬青，我握住她冰涼的手，把毛線團壓在我們相貼的掌心，從看見你的第一秒起，我就一直在人為創(chuàng)造緣分。

    她抬頭看我，眼睛里盛著窗外斜斜的陽光，有片梧桐葉恰好落在她發(fā)間。我聽見自己說：比如現(xiàn)在，我想人為創(chuàng)造一個……吻你的機會。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振翅的蝴蝶終于落在花蕊上。遠處傳來小貓的叫聲，毛衣碎布條在我們膝頭堆成柔軟的小山，某個藏了四季的秘密，終于在這個鋪滿陽光的午后，輕輕綻開了花瓣。

    [小劇場]

    室友舉著手機沖進宿舍：周硯！你上表白墻了！

    屏幕上是張模糊的照片，我和于冬青蹲在操場給貓窩鋪棉花，她正把我圍巾往自己脖子里卷，配文：請問這對給流浪貓撒貓糧的情侶什么時候給人類撒狗糧

    我笑著點開對話框：小于學委，有人說我們是情侶。

    秒回的消息帶著三個小貓撓臉的表情包：那周學委要不要……負個責

    窗外的梧桐葉又落了一片，我打字時看見自己翹起的嘴角，像春天里偷偷冒頭的嫩芽。原來有些緣分，從相遇那刻起，就已經(jīng)在彼此的掌紋里，長成了糾纏不清的脈絡。

    10糖霜

    初雪落下來的時候，于冬青懷里多了只揣手手的三花貓。我們裹著同條圍巾蹲在教學樓后巷，看她用溫熱的牛奶泡貓糧，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鉆。

    這是新?lián)斓奶撬�，她用指尖戳戳貓爪，粉肉墊立刻蜷成小饅頭，醫(yī)生說它有點營養(yǎng)不良。

    我把保溫杯往她手里塞，看她呵著白氣給糖霜順毛，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她在志愿群里發(fā)的那條消息：誰有閑置的貓窩嗎降溫了。那時我連夜翻出軍訓時疊的豆腐塊被子，謊稱家里親戚開寵物店，偷偷放在她宿舍樓下。

    硯硯看鏡頭！她忽然舉起手機，我慌忙抬頭，卻見她對著屏幕笑出小梨渦。雪粒子落在鏡頭上，倒像是給照片加了層柔光濾鏡，我微張的嘴還沒合上，她忽然湊近鏡頭，在我臉頰上飛快啄了一下。

    手機咔嚓響的瞬間，糖霜忽然跳上我膝蓋，把圍巾上的毛球扯得亂顫。于冬青笑倒在我肩頭，發(fā)梢掃過我唇角，帶著雪水和橘子味護手霜的清香。遠處傳來上課鈴，她慌忙起身整理圍巾，我看見她耳尖紅得比糖霜項圈上的鈴鐺還要鮮艷。

    11你是我的極值

    寒假前的最后一次志愿活動，我們在動物醫(yī)院給流浪貓洗澡。于冬青被小橘甩了滿臉水，正氣鼓鼓地用毛巾擦臉，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站在講臺上認真擦黑板的模樣。

    周學委是不是又在發(fā)呆她用沾著泡沫的手指戳我鼻尖，上次高數(shù)課也是，盯著我發(fā)愣被老師點名了吧

    我手忙腳亂地按住企圖越獄的奶牛貓，想起那天老師問我函數(shù)極值怎么求，我鬼使神差地說像于冬青在我心里的極值，全班哄笑時，她趴在桌上抖得肩膀直顫。

    烘干機的嗡鳴聲里，她忽然湊近我耳邊：其實我早就發(fā)現(xiàn)你了。

    溫熱的呼吸掃過耳垂，我差點松開懷里的貓。她替我把滑落的袖套往上扯，指尖在我腕骨處輕輕停留：每次你坐在最后一排假裝記筆記，筆尖都在同個地方戳出洞了。

    我感覺耳朵燒得能煮熟雞蛋，烘干機的熱風裹著貓毛吹在臉上，卻抵不過她這句話帶來的眩暈。原來在我以為的單方面偷望里，她早已把我那些笨拙的偽裝，都悄悄收進了眼底。

    12新年快樂

    跨年夜的鐘聲敲響時，我們擠在人群里看煙花。于冬青的圍巾上掛著我送的小貓掛飾，在漫天流光中輕輕晃著。她忽然指著夜空：硯硯看！那朵煙花像不像小團子的尾巴

    我轉(zhuǎn)頭時，恰好有朵流星般的煙花劃過她瞳孔。周圍的喧鬧聲突然退潮，只剩下她發(fā)間飄來的雪松味洗發(fā)水清香。去年此刻，我還在宿舍對著她的朋友圈發(fā)呆，而現(xiàn)在，她的手正緊緊攥著我袖口，像抓住顆不會墜落的星星。

    新年快樂。她仰起臉，睫毛上落著煙花的碎屑。

    我低頭吻她時，聽見遠處有人在喊在一起，分不清是人聲還是貓叫。她指尖纏著我圍巾上的毛線，像纏繞著某個漫長的、終于圓滿的夢境。煙花在頭頂炸開，碎成千萬點金光，落在她發(fā)梢，落在我嘴角，落在我們相觸的掌心——那是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的，屬于我們的煙火。

    [小劇場]

    開春時我們領養(yǎng)了糖霜，它總愛蹲在書桌上看我們寫作業(yè)。某天于冬青翻著我大一時的筆記本，忽然笑倒在轉(zhuǎn)椅上。

    周硯！她舉著本子晃，這頁怎么畫滿了小貓頭旁邊還寫‘于冬青講課時的樣子’！

    我慌忙去搶，卻被她舉得老高。陽光透過紗窗落在她臉上，糖霜正用爪子拍她晃來晃去的筆尖。筆記本里夾著的銀杏葉書簽輕輕飄落，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撿的，葉脈間還藏著沒說出口的喜歡。

    原來周學委早就蓄謀已久啊。她捏著我的臉，眼睛彎成月牙，從畫小貓頭開始，就在算計我了是不是

    糖霜喵了一聲，跳上她膝頭。我看著她發(fā)間的陽光，忽然覺得世間最美好的事，莫過于喜歡的人坐在身旁，懷里抱著共同養(yǎng)大的貓，而所有藏在時光褶皺里的心事，都在某個溫柔的春日，悄悄開出了花。

    13櫻花

    暮春的傍晚，于冬青蹲在教學樓后的櫻花樹下，小心翼翼地給新出生的流浪貓挪窩。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發(fā)間，像撒了把碎雪，我抱著裝貓糧的紙箱走過去時，她正用指尖逗弄小貓粉粉的鼻尖，袖口沾著抹淡粉色的花瓣。

    硯硯你看，她仰頭看我，眼睛里盛著未落的暮色，小櫻花和糖霜小時候好像。

    糖霜蹲在紙箱上，尾巴掃過她后頸，我想起上個月它發(fā)情時，于冬青抱著它在客廳轉(zhuǎn)圈圈，急得眼眶發(fā)紅的模樣。此刻她的白襯衫被夕陽染成蜜色，我忽然放下紙箱，從背后環(huán)住她腰，下巴抵在她發(fā)頂輕輕蹭了蹭。

    周學委又在發(fā)什么呆她轉(zhuǎn)身時，櫻花落在我們相貼的胸口，等下還要去給社團送領養(yǎng)資料呢。

    我沒說話，只是低頭吻她唇角的花瓣，嘗到櫻花蜜般的甜。她指尖揪住我校服第二顆紐扣，像揪住只調(diào)皮的貓尾巴，卻在我加深這個吻時，輕輕攥緊了我后頸的頭發(fā)。遠處有學生抱著作業(yè)本經(jīng)過，驚起幾只麻雀，櫻花雨落得更急了，有幾片粘在她眼鏡片上，倒像是給這個吻蒙上了層毛茸茸的濾鏡。

    14

    立夏那天，我們在實驗室給流浪貓做體檢。于冬青穿著白大褂，袖口挽到手肘，正專注地給小貓稱體重，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側(cè)臉織出金色的條紋。我盯著她跳動的睫毛，忽然想起大一時偷看到她在圖書館查資料的模樣，那時她也是這樣咬著筆桿，指尖在鍵盤上敲出細碎的聲響。

    周硯，幫我遞下驅(qū)蟲藥。她忽然開口，我慌忙轉(zhuǎn)身，卻碰倒了桌上的棉花罐。雪白的棉球滾到她腳邊，她笑著彎腰去撿，白大褂領口露出小片鎖骨，像月光下的雪。

    緊張什么她用戴著手套的指尖戳我手背，上次給糖霜剪指甲，你也抖得像篩子。

    我想起那天下著暴雨，糖霜抓爛了沙發(fā)套，我按住它爪子時被撓出紅痕，于冬青邊給我涂碘伏邊笑我比貓還怕疼。此刻她手套上還沾著小貓的絨毛，我鬼使神差地抓住她手腕，隔著橡膠手套吻她掌心的凸起——那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繭。

    她睫毛劇烈顫動，小貓忽然喵了一聲，爪子扒拉著她口袋里的貓條。走廊傳來腳步聲，她慌忙推開我，白大褂下擺掃過我發(fā)燙的膝蓋，卻在轉(zhuǎn)身時，悄悄把我的手指勾進了她白大褂的口袋里。

    15

    畢業(yè)答辯那天，于冬青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坐在臺下聽我講關于流浪動物保護的論文。我站在講臺上，看見她發(fā)間別著我送的小貓珍珠發(fā)卡，耳墜隨著點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像兩滴要落不落的月光。

    所以我的結論是，我望著她眼里的自己，聲音比平時沉穩(wěn)三分，動物保護不僅需要制度支持，更需要每個人的微小善意。

    掌聲響起時，她沖我比了個心，指尖在胸前勾出柔軟的弧度。答辯結束后，她躲在樓梯間給我戴畢業(yè)徽章，薄荷味的香水混著走廊盡頭的茉莉香，在悶熱的空氣里漫成一片溫柔的霧。

    周學委終于要畢業(yè)了啊。她指尖摩挲著我胸前的徽章，忽然踮腳吻我唇角，以后沒人幫我占圖書館座位了怎么辦

    我摟住她腰，感覺她連衣裙下的脊椎骨輕輕起伏，像只撒嬌的貓。遠處傳來撥穗禮的音樂，她發(fā)梢掃過我喉結，我聽見自己說：那就讓周學委一輩子給于學委占座吧，從圖書館到婚禮現(xiàn)場，都留最靠窗的位置。

    她猛地抬頭，耳墜撞在我下巴上，眼睛亮得像答辯時我身后的投影屏。樓梯間的窗戶漏進蟬鳴，某片陽光恰好落在她眼底，我看見二十歲的自己，在那個節(jié)水課的下午，第一次遇見光的模樣。

    [小劇場]

    收拾行李時，于冬青從箱子里翻出本泛黃的筆記本，扉頁上貼著我們第一次給流浪貓拍的合照，旁邊用鉛筆寫著：2023年9月12日，終于加到了于冬青的微信，心跳120次分。

    原來你早就記流水賬了她捏著本子笑出眼淚，糖霜蹲在旁邊拍她腳踝，這里還寫‘于冬青今天穿了藍色毛衣，像會動的藍莓冰淇淋’——周硯你好會形容�。�

    我紅著臉去搶，卻被她躲過。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投在墻上，她抱著筆記本往后退，發(fā)梢掃過堆疊的紙箱，像在翻閱一整個青春的詩行。糖霜忽然跳上她肩頭，把她手里的筆碰掉，在喜歡兩個字旁邊暈開團墨漬，倒像是誰不小心打翻的心事，在歲月的紙頁上，洇成了永不褪色的晚霞。

    番外：關于那些未說出口的小事

    1.于冬青的秘密

    大一剛?cè)雽W時，于冬青總在周三下午去主校區(qū)圖書館。

    不是因為那里的文獻更全，而是某次路過階梯教室時，她看見個男生坐在前排，陽光穿過他耳后的絨毛，在筆記本上投下道淡金色的邊。

    他坐得很直，像棵小白楊，筆記本上的字跡力透紙背。

    后來她才知道，那是隔壁學院的周硯，他們班的學委。

    她開始故意在周三下午偶遇，抱著作業(yè)本從他座位旁經(jīng)過時，會偷偷聞他身上雪松味的洗衣液。

    直到那天幫朋友簽到，她特意選了他的教室。站上講臺時，她緊張得指尖發(fā)顫，卻在抬頭瞬間，看見他眼里突然亮起的光——

    像春雪初融時，溪面倒映的第一顆星。

    2.周硯的笨拙

    第一次蹭課那天，周硯在書包里塞了三支不同顏色的筆，試圖裝成認真聽講的轉(zhuǎn)專業(yè)學生。

    結果整節(jié)課都在盯著于冬青發(fā)頂?shù)男【砻�，筆記紙上只畫滿了歪歪扭扭的小貓頭。

    室友問他專業(yè)課聽得如何，他把筆帽咬出齒痕：老師講得真好。

    其實連老師姓什么都不記得，只記得于冬青轉(zhuǎn)身擦黑板時，衣服帶子滑下肩膀，露出蝴蝶骨上淡褐色的小痣。

    為了要到她微信，他對著鏡子練習了二十遍開場白，最后卻在見到她時，把對專業(yè)感興趣說成對學委感興趣。

    好在她耳尖通紅的樣子，讓他知道，有些笨拙的心意，終會被接住。

    3.糖霜的助攻

    領養(yǎng)糖霜那天，于冬青發(fā)現(xiàn)它總愛往周硯懷里鉆。

    可能覺得你像移動暖爐。她笑著戳貓肚皮，卻在某天半夜，看見周硯裹著毯子坐在沙發(fā)上，懷里躺著打呼嚕的糖霜，手機屏幕亮著——

    是他正在查如何讓貓接受家里來新人。

    原來他不是不怕貓，只是怕她失望。

    后來她故意把貓罐頭藏在他枕頭下，看他被糖霜撓醒時睡眼惺忪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個愿意為她克服恐懼的男孩，比任何星辰都要溫柔。

    4.畢業(yè)旅行的彩蛋

    在大理的民宿里，周硯翻到本旅客留言簿。

    于冬青搶在他前面寫下：2025年7月15日，和周硯來看蒼山雪，他給我拍的照片里，云像棉花糖，他像笨蛋。

    他笑著奪過筆，在下面添了行小字：笨蛋攝影師正在學習如何把星星裝進鏡頭——比如眼前人笑起來時，眼底的銀河。

    民宿老板路過時瞅了眼，調(diào)侃：你們這代年輕人，把情話都寫進云里了。

    于冬青抬頭看窗外，洱海的風掀起窗簾，周硯正站在陽光下給糖霜系牽引繩，貓尾巴掃過他小腿，驚起群白蝴蝶。

    她忽然想起那年節(jié)水課，他望向她的眼神——

    原來從相遇到相愛，每個瞬間都藏著未說出口的詩，而此刻的風，正把它們輕輕讀給世界聽。

    [小劇場：婚禮上的不速之客]

    司儀問有沒有人要對新人說些祝福時，禮堂后門忽然喵了一聲。

    糖霜叼著枚銀戒指竄上紅毯，項圈上掛著張小卡片：祝我的兩位鏟屎官，永遠有貓可擼，有愛可枕。

    賓客哄笑中，周硯彎腰撿起戒指，于冬青卻盯著糖霜爪子上的毛線——

    那是她昨天織圍巾時，被它扯斷的線頭。

    看來糖霜才是最佳證婚人。周硯笑著給她戴上戒指，指尖擦過她無名指上的小貓紋身，它早就知道，我們會是永遠的一家人。

    禮堂穹頂?shù)墓饴湎聛�，于冬青看見他眼里的自己，和七年前那個站在講臺上的少女重疊。

    原來所有的偶遇與巧合，都是命運早已寫好的伏筆，而他們，終將在時光的盡頭，牽緊彼此的手，聽花開的聲音，看貓慢慢長大，讓愛，成為永不褪色的童話。